邵泉在任禁軍副統帥之前做過丕城縣吏,他在丕城找來了一個民間高手,此人膽大心細,武藝高強,名叫崔浩。
“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請壯士去辦,”邵泉很恭維地說,“事先付與壯士二百兩銀子,事成之後再付壯士四百兩。”
邵泉將酬金講好後,得到崔浩的認可,然後才與他講了一干事宜。
崔浩聽後很是震驚,北齊境內所有郡縣都貼滿了告示,天下人都知道皇帝懸賞緝拿三名要犯。他若敢赴雷池與皇上挑戰,有可能性命不保。但,沉甸甸的六百兩銀子像磁石吸住了他的心,他無法放手,他答應了邵泉的請求。
“再會!”
臨別時,崔浩雙手一合,臉上露出堅定的樣子,帶着二百兩銀子馬上奔赴北疆。
一路上,崔浩馬不停蹄,日夜兼程,因爲時間已不容他稍有鬆弛。
依仗自己平時的功底,依仗平時練就的強壯體魄,夜半時分崔浩趕到了彭城。
彭城的守衛不放他進城,他將兩枚銀錠分給了兩名守衛,才得以進了城。
“高矩的府邸在何處?”崔浩低聲向兩名守衛詢問。
“城中心的松江街!”
憑他的經驗,這麼重要人犯,高矩絕不會掉以輕心,一定安置在既隱秘又安全的地方,若如此,最安全的地方一定是他的府邸。他摸到了高矩所在的府邸,乘着夜色翻牆而入。
院子還是很大的,三進的院子不但房舍多,房舍周圍的樹木也不少,所有的房舍都掩映在樹木之中。崔浩輕輕地點着碎步,躬着身貓一樣的前行。他知道,高矩是一個很機敏,很奸滑的人,此種特殊形勢下,他一定會嚴加防守,防止窩藏重犯的事敗露。而他,稍有不慎,就會前功盡棄。金錢事小,生命事大,他萬分警惕,叮囑自己,小心,小心再小心。
他一步一步尋着牆根走過,不放過一個角落,當他走到一個矮小的幾乎要坍塌的小倉房前,聽到裡面有咳嗽的聲音。這就怪了,這個小倉房矮得纔到人的身子的一半,極像一個狗窩,深更半夜怎麼會有人在狗窩裡說話?
崔浩側足細聽,果真,裡面確有人在說話。
“我快咳嗽死了,該死的高矩何時才能放我們一馬啊?”
崔浩一怔,這不就是三名人犯才能說出的話嗎?他馬上看了看周圍,發現周圍並無人影,也沒有尋夜人,只是府門前掛着的兩隻風燈在風中閃爍。由此看來,守門人都累得睡去了。倦意襲來時,誰還記得主人的叮囑?也許主人還加派了崗哨加派了守衛,但那些人都躲在了僻靜之處歇息去了。
“我們就是餓不死也會凍死的,我們已沒有幾天活頭了。”
“冷啥?高矩不是給咱們木棒子讓咱們燒火嗎?誰讓你手懶啊!”
“得得得,我也沒有力氣與你爭吵,我們一起去死吧!”
正好,是三個人的聲音,崔浩喜出望外:“一定是他們!”
崔浩馬上堆開搖搖晃晃的小木門,彎着身子走了進去。
夜半更深,突然進來一個人,徐洪三人嚇得身子蜷縮成一團,腦袋直往後邊扭。
他雙手一拱,小聲道:“諸位大人,我是邵泉派來的人,我是來接你們去鄴城的。請你們馬上穿好衣服,不要驚動高矩。”
“啊……”
“啊……”
這個突然到來的好消息,讓他們不敢相信,他們半天沒有動彈,以爲進來的人是殺手,馬上就要除掉他們。
“各位大人,趕快行動吧,天一亮我們就都出不去了。”
這下,三位大人相信了,因爲崔浩說這話時滿臉焦急,聲音有點像哭。
“好!好!好!”
幾位大人也用不着穿什麼衣服,他們跟本就沒有脫衣服睡覺,好像他們時時刻刻都在準備逃跑。
這下可好了,總算盼來了救星。徐洪也不那麼咳嗽了,那個嚷嚷冷的人也不吵吵冷了,手腳不麻利的都變成麻利了。
崔浩不愧是丕縣第一高手,將那些快要糟爛的老頭子和病殃子一個一個地搬到牆外邊。別說,高矩將這三個要犯安排在這麼偏僻的地方真挺好,好幾棵大樹嚴嚴實實地遮住了小倉房的門窗。且此處還是一個死角,沒有任何人路過這裡,即便不是黑夜,就是白天也恐難發現他們的行蹤。
這幾個病殃子和糟老頭子,摔痛了腳也沒敢吱聲。不過是揉了揉而已。
“哎,真好!總算逃出高矩的視線。”
邵可儉顧不上摔腫的腳踝,道出多日來的憋悶。
“別哆嗦,我們快走吧!”
呂進這個大塊頭,被高矩他們抓回後就被高矩毫不客氣地扔到狗窩。他在這個狗窩裡平時總是躲着,這裡沒法站着,他個頭大,直不起腰。
但是,冷不丁出來後,腰好像伸不直了。他氣惱地說:“看樣子死期真的快到了,不用刑部的大刀砍脖子,就是高矩也讓我們慢慢死掉。”
“不要再說廢話!”
崔浩斥責這些被關押得傻呼呼的三個要犯,令他們快點走。
三個人在夜色裡一瘸一拐地行走着,不再敢言語。
他們走的都是小路,害怕暴露目標。
沒走多遠,他們就走不動了。
崔浩又開始喝斥他們:“誰不想活了,誰就磨蹭,誰想活誰就快走!”
這話挺管用,無論怎樣累,他們也咬着牙繼續向前走。
不多時,兩輛馬車停在了他們的眼前,三名要犯都嚇得魂不附體,身子開始哆嗦起來。只有崔浩冷靜如初。
“快上!這是接你們的車!”
“啊……”
三個要犯樂壞了,這不是旱天降甘霖嗎?這會兒,也不用催了,他們神速地爬上車子,也沒用人扶。爲了安全起見,崔浩坐在後面的一輛車上。
原來,這是前半夜崔浩在路過村邊的一個小客棧時,扔下五兩銀子作定金,約小客棧在四更時出兩臺馬車在高府附近的路口等候。
兩名車伕都是小客棧的人,一個是父親一個是兒子。只聽一聲吆喝,兩個馬車同時飛奔向前。
這兩名車伕不僅駕車技術高超,而且對路途十分熟悉。他們走的都是羊腸小路,等到天亮時,也沒有碰到一個人。
這時,崔浩覺得他的好事已經成功在握,不覺放鬆起來。
可世間的好事總不是像人想像得那麼簡單,高矩的總管在天亮時去查監,發現三個要犯已經無影無蹤。
這可急壞了高矩,他先將昨夜巡邏的兩名守衛吊在樹上,然後又將守門的兩個守衛各打五十大板,並馬上派人去追。
高矩派出十名精幹的守軍,飛速衝向街口。他們各個都騎着良馬,急如閃電。
不多時,在一個路口處他們追上了晃晃蕩蕩的兩掛馬車。
催浩見勢不好,馬上大聲喊道“快跑!不要管我!”說完,他將一袋子的銀子扔給了在他前面駕車的車伕也就是小客棧掌櫃的兒子。
爲了保住三名要犯的性命,催浩在路口截住了十名守軍。這十名守軍與崔浩進行了拼死的搏殺。只見刀光劍影飛來閃去,咔咔之聲不絕於耳。
兩掛馬車在咔咔之聲中飛也似的奔跑,看樣子,爲了讓馬車迅速逃離,崔浩要與十名守軍拼到底。
殺來殺去,漸漸地那十名守軍力不能支,而崔浩卻是越戰越勇。不多時,有三名守軍死在崔浩的劍下,另七名守軍開始動搖,他們不再前衝,而是一步一步地向後退,最後,他們都嚇得跑回去了,馬也不要了。不跑不行啊,催浩的劍飛快鋒厲,在後面使勁地追他們。如不快跑,崔浩的劍馬上就會刺向他們的後頸。
崔浩見幾名守軍已逃走,就挑了一匹快馬,迅速地向前追去。
“稟報將軍,”一個守衛將攔截的情況報給高矩,“一名高手攔截了我們,與我們進行拼命廝殺,我們幾個兄弟拼到最後終不敵高手,落敗而歸。”
“廢物!一羣廢物!平時的能耐哪去了!再給我追,追不回來人頭試問。”
那幾名守軍馬上又跑出了將軍府,接着高矩帶領二十名守軍,重新追擊。
高矩快馬加鞭,霍霍如風,拼力向前方衝去。
他在心裡暗暗地罵道“這幫吃屎的,狗孃養的,晚上就知道睡大覺,眼見死期已到,那些人狗急跳牆,一定會來劫人犯……提心掉擔地白白養活了他們數月,還以爲在他們身上做點文章,沒想到讓這幾個死豬全都給搞亂了!”
“駕!駕!駕!”高矩狂甩馬鞭,大聲吆喝,決心追上三名要犯。
後面緊跟在他身後的馬隊也是飛奔不已,所過之處黃煙四起,煙霧騰飛。
終於,高矩見到了前面兩個黑黑的小點,他不由得大吼一聲:“快!誰抓住那個高手,賞銀一百兩!”
話音剛落,爲一百兩銀子拼殺的守軍加快了速度,狂風一般向前猛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