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整個招搖山都找遍了,仍舊沒有找到流音。於是她便問了一個年級大些,修爲比較高的妖精,從他口中得知,流音並非一般的山神,而是遠古真神,只因爲性子恬淡,便自願請命來到招搖山做了一方山神。
“那……那要去哪裡才能找到他呢?”
她很想把自己化成人形這件事與流音一起分享,因爲她還記得,流音對她說過,小丫頭不能偷懶,要好好修煉,待你修成人形時,我便帶你下山出去玩。
然而她現在修成人形了,可他呢,他卻不見了。他明明說過的,要帶她下山遊玩的,怎麼說走就走,連聲招呼都不打。
因爲流音的離去,她整日萎靡不振,也不修煉了,乾脆化作真身,每天就做一株平凡的桃樹。
在一個雷雨之夜,她突然覺得身上一重,便聽到一聲低淺的嘆息聲:“唉,你這株小桃夭,還真是懶啊。”
聽到熟悉的聲音,她激動得立馬化作人形。而流音沒任何防備,直接摔在了地上。
“流音,是你,你回來了?”
流音從地上優雅地爬起來,看着眼前嬌俏可愛的女孩,笑道:“是我,沒想到桃妖竟然化作人形了。”
“流音,他們都說你是招搖山上的山神,是真的嗎?”
“嗯,以前是,現在不是了。”流音笑着解釋,“三界有難,帝俊召我回了天界,恐怕以後都不能再陪小桃妖了。”
聽到流音說以後都不能再陪她了,心中竟然莫名的難受,胸口有些發酸。
“那……那你再也不回招搖山了嗎?”
流音卻輕鬆地躺在了地上,枕着手臂看向夜空,漫不經心地回道:“不知道,也許吧。誰知,以後的變數呢,興許沒有機會回來了。”
她那時不知他口中的變數是什麼,可她卻知道一點,那就是她不捨得流音走。其實他們之間,並沒多少交情。
如果說她是一朵花,而他不過是一隻在她花蕊上停留過的蜜蜂,他遲早都要離開的。
然而一想着,他回了天界,他們就再也見不到了,她心裡就極其難受。猶豫半晌,她問道:“流音,你是神仙,對嗎?”
流音點頭:“是啊,我是神仙。”
她咬了咬脣,堅定道:“如果我也修煉成神仙,是不是就能夠每天見到你了。”
那時的她多天真啊,她以爲只要自己修來成神仙,就能夠每天見到流音了,卻不知她一個小妖即便修煉成了神仙,也不是想要見流音就能見到的。
流音是上古真神,在天界地位顯赫,並非誰想見就能見的。他的地位跟伏炎不相上下,天界四美男中,伏炎排行第一,他排第二,多少上古女仙,後輩女仙,擠破腦袋就爲了一睹他們的真容。
當時流音很詫異地看着她,隨即笑着點了點頭:“嗯,做神仙就能見到我了。”
或許,連他自己都沒發覺,他動了不一樣的心思。因爲一株小桃妖。
那夜後,流音再次離開了,而這一走,就在真的沒有再回來。
過了三千年,歷經種種雷劫後,她終於修煉成了仙體,如願飛昇上天。可那時,卻得知,流音跟隨戰神外出征戰了。
凡人出去打仗,都還得打個好幾年,何況是這羣上古戰神,一打就是百年,千年甚至上萬年。而她修成神仙的目的,就是想要能夠見到流音,誰知到了天界,流音卻離開了。
她作爲一個剛飛昇的小仙,又不能說走就走,再者說,以她的能力也找不到流音在哪兒,就算是找到了,她也可不能隨意進出戰場。
當時天界中,有一半都是上古真神,而另外一半中的大部分都是真神後裔,也就說,天界中真正靠自身修煉飛昇的神仙並不多。很不幸,她便是其中一個,因而時常受到那些高貴神仙的擠兌。
爲了等到流音回來,她在天界中不管受多大委屈,都能夠說服自己挺過去。
四千年後,流音終於回來了。在迎接他們凱旋歸來的隊伍中,她想要擡頭看看,卻被其中一個男仙按住了頭。
那男仙穿着一身紅色的衣裳,按住她的頭小聲提醒:“噓,你不要命了,那可都是戰功赫赫的真神,你怎能隨意擡頭看。”
當時她的心裡對白是:你誰啊,管得真寬。
男仙卻不自知,還衝她笑笑:“我叫厲言,是剛晉升的小仙,你呢?”
“詩琴。”她雖然對眼前這個多嘴的男仙沒任何好感,但畢竟自己在這一個朋友都沒,想要立足於天界,還是要多交些朋友。
那時她跟定福都還沒有封號,只是剛晉升的小仙,雖然同在四重天打掃衛生,但因爲男仙跟女仙住處不同,所以他們並未見過對方。
“嘿嘿,詩琴,好名字,詩情畫意。”
她翻了個白眼,壓根不想與他多說。
然而厲言卻毫不生氣,還壓低聲音跟她介紹:“看到沒,爲首的那個神仙,也就是銀頭髮那個,他便是戰神。他在天界的地位,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來形容都太弱了,連帝俊在他面前都矮了三分。”
“你一個小仙,怎能知道這些?”
“嘿嘿……”厲言笑笑,“我雖然剛晉升,可我在下界時,就已經對天界的事情瞭如指掌。來到天界後,更是多方打聽,得出的答案,衆口一致。”
足以看出,定福年輕時,就是一個八卦心十分嚴重的神仙。
諸位真神打完勝仗歸來,衆仙跪地伏拜恭迎。以伏炎爲首,身後跟了一衆神仙,在他左邊站着的便是流音,右邊是樂晨。
那是司命來到天界後,第一次見到流音,與在下界時見到的感覺完全不同。在招搖山時,根本看不出他是一個打仗的神仙,主要是他太隨和了,淡然如菊的氣質,讓人覺得太斯文。
而現在,他一身鎧甲,神色冷凝。
當然,除了流音之外,她悄悄擡頭瞥了眼,站在衆仙面前的三位,表情都差不多。中間銀髮的那個,更是一副不悲不喜,看破紅塵的表情,而站在他右邊年紀稍長的那個,除了淡漠外,還透着一絲誰也不準靠近的氣息。
在恭迎聲中,他們齊齊飛去了九重天外的神霄殿。而他們這些後輩小仙中,哪怕是真神後裔都沒資格去,更別提他們這些剛晉升的小仙了。
大概是看出了她有些鬱悶,厲言趁着掃地的空當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想開點,不止你我沒資格去,你看他們。”他隨手指了指正在不遠處打理桃園的幾個神仙,“他們飛昇都有五萬多年了,現在還只是打理桃園的小仙,更何況你我,我才晉升八千年,你呢?”
她嘟囔了聲:“四千年。”
“哈哈……我比你多一半,以後由我罩着你。我仙緣好,跟不少神仙都混熟了,以後誰要是欺負你,你報我的名號。”
“是麼?”她多看了他眼,突然來了興致,打趣道,“報你的名號,不會被打得更慘吧。”
“那哪能,我厲言是誰,那可不是吹,憑我的智商,這要是被寫進話本里,絕對出場一章就死。”
而她終於被眼前紅衣男仙逗笑了,噗嗤一聲,很不文雅地露出大門牙笑出聲來。
笑完後,她心情好多了,想着,只要流音回了天界就好,以後有的是機會見他。此時……她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紅衣男仙,能夠在天界交個朋友也不錯,起碼有個照應。
而她以前在招搖山就沒什麼朋友,飛昇後,渾渾噩噩過了四千多年,也都是獨來獨往,平日裡沒什麼朋友,更是沒任何背景,被組團欺負時,也只能獨自默默忍受。沒辦法,雙拳難敵四手,好虎架不住羣狼,任她多大本事,也不可能對付一羣神仙的圍攻毆打。
現在好了,她有朋友了。
“我叫詩琴,飛昇前是桃樹妖,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她友好地伸出手,笑看着他。
“我叫厲言,飛昇前是凡人,修仙千年,才得以成仙。”
然後兩人相視一笑,就這麼成了朋友。
“厲言,你以後想做什麼樣的神仙?”閒聊時,她忍不住多問了句。
定福正擦桌子,拿着桌布的手一頓,訕笑道:“汗,我們這種沒任何身份的小仙,還能有什麼奢求。混一天是一天唄,興許哪天我喜歡上某個女仙子,拐了她下界也說不好。”
“沒出息,我想做一個掌管天下姻緣的神仙。”
“那不就是月老嗎?”
“呸,月老只是負責牽紅線,而我要做的是,寫盡天下姻緣之事。”
那時他們都只是小仙,傻傻的憧憬着,並不知前路如何。
與定福聊了後,司命很開心,忙碌一天,回到住處休息時,也沒平日那般累。她正要回自己的臥房,便被幾個小仙擋住,很明顯,是要挑事。
“想怎樣?”她毫無畏懼地看着對面擋住她的幾個女仙。
“不怎樣,玩玩你。”
就在她們要動手之際,忽的一道輕笑傳來:“想怎麼玩,不介意我也加入吧。”
她一回頭,便看到站在門口斜移門框淺笑着的流音。
“流……流音。”她心下一喜,連尊稱都忘了。
“小桃子,真的修成了神仙。”流音走上來,輕柔地撫摸着她的頭。
而一衆女仙,全都嫉妒得發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