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風火院中。桃樹下,躺着一個七彩錦衣的絕色女子,然而此女子只適合遠看,還是淡淡地看。
走近了,看清楚了,會想要戳瞎雙目。
女子一手摳着腳,另一隻手翻着話本。此女不是旁人,正是天界的司命星君,而在她身旁坐着的便是定福星君。
其實定福喜歡司命已不是千年百年的事了,然而不管定福如何努力地追求司命,也沒得到半點回應。
並非司命不懂,只是,她心中仍舊放不下一個人。
定福看了她眼,語氣中難掩落寞:“詩琴,我知道,你仍舊放不下他。”
詩琴是司命最初的名字,只是在她做了神仙,又封了仙職後,衆人便稱呼她爲司命,很少人知道她的真名。
就像定福的本命厲言一樣,時至今日,也就他們還記得彼此的本名。其餘的後輩神仙,哪裡有機會知道這些。
司命聽到定福一本正經地叫她的本名,微微一怔。
“厲言,給我些時間吧。”
定福心裡有些苦,每次都如此,司命都說給她些時間,他心裡很清楚,這不過是一個藉口罷了。
“沒事,我等你。”定福說着站起身,笑着彈了彈一身紅色的衣袍,“我下界遊玩一段時間。”
司命並未留,看着他的背影,笑着點頭:“好。”
定福這一走,便是上百年,在這期間,他一次都沒回來,也沒給司命傳信。倒是百花,三五不時就來找她,不是去碧水汀,便是來風火院,反正司命也就在這兩處。
“我說司命啊,定福到底是去哪兒了,怎麼還沒回來?”百花抓了把瓜子,一邊嗑瓜子,一邊斜着眼看司命的表情。
司命正在翻閱話本,聞言,手一頓:“我哪知道他去哪了。”
百花嗤了聲:“你們倆這關係,你都不知道他去哪兒了,那誰還知道。”
“……”司命偏過身去,顯然不想在與她探討定福的事情。
而百花整日閒得沒事,最大的興趣,便是找女仙一同探討八卦。
以前神君還在天界的時候,她們的共同愛好便是探討神君跟魔界的那點破事,現在吧,神君早已隕落了,魔君也不知去向,她們也沒了心思再繼續逮着舊事說個沒完沒了。
伏炎歸來一事,三界中知道的人少之又少,除了麥小豆,也就青芒跟貧血知道。天界中,就連天帝都不知道伏炎回來了。
當然了,伏炎也沒打算讓其他人知道,他只想跟麥小豆安穩地過日子。
“司命,定福對你的心思,你難道看不出,就連我都看出來了。”
“是不是閒得無聊,來幫我整理這些話本。”司命隨手扔了一堆話本丟到百花身上。
“得,算我惹着你了,我這就走。”
百花走後,司命也沒了心思繼續看下去,將話本放在一旁,躺在搖椅上搖晃着。其實定福對她的好,她何嘗不知道,只是感情一事,哪裡是說放得下就放得下的。
思及此,她突然間倒羨慕起了麥小豆。想當初,麥小豆還身爲魔君時,追求神君鬧得轟轟烈烈,三界皆知,雖然是辛苦了些,可最終卻不負她一腔付出。
而她跟流音之間,若是當初,她也像麥小豆那樣,會不會結果就不一樣呢。
刻意封存的記憶,抽絲剝繭般涌出來。
那是上古末期的時候,她當時還只是招搖山中的一株桃妖,而流音是管轄招搖山的神仙。
當然了,那時她並不知道流音的身份。她剛修成妖,初化靈智,正高興地搖擺着枝椏,突然一藍衣男子翩然躺在了她的樹幹上。
她搖搖了枝椏,表示不滿。
躺在她枝頭的男子,似乎感應出了她的情緒,笑着摸了摸她的樹冠:“小丫頭,不就是在你樹上躺一躺,怎還生出了脾氣。”
“你是誰?躺在我身上作甚。”
男子聽到她說話後,輕笑一聲:“小丫頭說話要矜持,說得我佔了你便宜似的。你初化靈智,剛修成妖,還沒修出人形肉身,怎能說出我躺在你身上這種話,豈不是毀了我的一世清白。”
她聽不大懂藍袍男子說的話,對於他口中的清白也不是很懂。
只是自那後,藍袍男子隔三差五就躺在她身上曬太陽。後來越發頻繁,甚至到了晚上的時候也來,美名其曰,躺在她身上曬曬月亮,有助於睡眠。
而她知道那男子,是管轄招搖山的山神之後,已是數百年之後的事情了。
“小丫頭,你還沒名字吧。”
她不解地咬了咬枝椏:“我是桃樹啊,要什麼名字。”
“非也,你現在已經不是普通的桃樹了,你是桃妖,妖精是要有名字的,不然會被同行取笑。”
“哦哦,那我沒有名字,可怎麼辦?”
藍袍男子笑出聲,他的笑聲很好聽,說話的聲音也很動聽,低沉卻不清冷,淡淡的暖暖的,像是冬日的陽光灑在身上,很舒服溫馨。
他說:“叫詩琴吧,詩書琴棋畫。”
“你是說,我以後就叫詩琴嗎?”
他笑了笑:“嗯,詩琴。”
“那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我啊,我叫流音,高山流水,難遇佳音。”
就這樣,流音與她朝夕相伴了數百年,終於經歷了一次又一次雷劫後,她化成了人形,並擁有了肉身,纔算是修成了真正的妖。
具備肉身的妖,便可以修煉成仙,只是這個過程會很艱難,要經歷無數的雷劫,但凡又一次抗不過,便是魂飛魄散。因此有很多妖,不願意冒險,因爲千年修行,或者萬年修行,最終若是換來一場魂飛魄散,那代價太大了。
成了真正的妖精後,她就要找一個洞府,開始閉關潛修,這樣才能更快的提升修爲,就算是成不了神仙,起碼也不能讓自己成爲山中的弱者。
招搖山上神妖魔都有,然而不管是哪一種,待遇都是一樣的,修爲不高,就會被欺負。
她化成人形的那天,歡喜地等着流音來,想要將自己的快樂向他分享。可她等了好幾天,也沒等到流音來,後來她還是從別的小妖那才得知,原來流音是管轄招搖山的山神。
“那山神去哪兒了?”她抓住其中一個樹妖問道。
那樹妖茫然地搖了搖頭:“我也不知,好像聽其他妖精說,山神被派遣到別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