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若愚在拐道口和夜月分道揚鑣,對方近乎扭曲的神情,她只當沒有看見,哎,今晚讓他參與這種事,該不會直接影響到他的人生觀和擇偶觀吧?那她的罪可就大發了。
在心頭默默的爲夜月祈禱後,她便心情愉悅的哼着歌,回到丞相府,可惜,臉上甜美的笑容,卻在剛跨入大門時,微微頓住。
鼻尖輕輕動了動,她好像聞到了一股不尋常的味道。
別小看法醫的第六感,幹她們這行的,有時候直覺準得可怕,心裡的警戒提升到最高,一雙眼睛咕嚕嚕將四周掃過一圈,很好!府門口把守的家僕全都撤光了,心裡那絲不安,再次加重。
“孃親。”上官白忽然出現在前廳,隔着一個寬敞的院子,和她遙遙相望,他不停的朝上官若愚使着眼色。
奈何這距離太過遙遠,上官若愚愣是沒從他擠眉弄眼的表情裡,看出什麼實質性的訊息,索性站在原地,茫然的眨着眼睛,與兒子對視。
你眨眨,我眨眨。
“……”原本正準備呵斥她的上官清風,此刻嘴角忍不住抽動幾下,他們母子倆在幹什麼?同時面部抽筋?
“若愚,進來!”沙織冷漠高傲的聲線從廳裡傳出。
上官若愚再傻也知道,大概自己要倒黴了,她仔細想了想,排除掉南宮歸玉這事,那麼,能夠讓這位大夫人這麼動怒,而且大半夜不睡覺,還等在前廳的,要麼,是爲了自己去找南宮無憂的事,要麼,是爲了自己把上官雨墨扔在頤和園的事,到底是哪一件呢?
哎呀,孃親怎麼還不快跑啊!上官白急得不行,餘光偷偷瞥了眼身後的上首,滿臉怒容的中年夫妻,小心肝撲通撲通直跳。
好在他從小就習慣了維持一張面癱臉,哪怕心裡出現再大的波動,但神情依舊不變。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上官若愚腆着臉,慢悠悠穿梭過院子,一隻腳剛擡起,還沒邁過門檻,正前方,一道破空之聲迅速傳來。
臥槽!
她警覺的側過身體,驚險避開了迎面砸來的茶杯,杯子哐當一下直接扔出門外,摔得粉碎。
“……”要是沒躲過去,自己不是得破相了?一滴冷汗悄然從她的額頭上滴落下來。
好險好險!
手掌輕輕拍了拍胸口,一陣後怕。
“你還敢躲?”上官清風再難維持慈父的表情,溫和的面容,此刻溢滿了濃濃的怒火,正虎視眈眈瞪着她。
“不躲,難道我要站在這裡當靶子嗎?”拜託,雖然她不怎麼在意容貌,但沒有女人會喜歡自己被破相的好不好!
也許是看出她的敷衍,也許是察覺到她的不滿,上官清風心裡那團火,瞬間燃燒到了極致:“逆女!你給我跪下!”
震耳欲聾的怒吼,不僅讓上官若愚愣了,也讓他身旁的沙織不悅的眯起眼睛。
大概現場唯一心情不錯的,就只有坐在二姨娘雪舞衣身邊的上官雨墨了吧。
她幽幽在心底笑道:活該!
“不許你對孃親無理。”上官白不幹了,立馬護在上官若愚身前,惡狠狠瞪着上官清風。
“你,”從未試過被人反抗的丞相,一時間氣到呼吸不順,“好啊,好啊,這就是你養的孩子?年紀輕輕就敢向長輩叫囂,將來還得了?”
“……”某人默默的擡頭望着天花板,兒子,幹得漂亮!
“老爺,有什麼事可以慢慢說,一家人何需置氣?”沙織輕輕低了杯茶水過去,試圖安撫上官清風的火氣,同時,她還不忘朝上官若愚使眼色,示意她趕緊順着臺階下。
“丞相大人,你到底在氣什麼?我做錯了什麼事嗎?”無辜到極點的話,讓上官清風剛消滅的怒火,再一次瘋狂滋長。
哈?她還好意思裝懵懂?裝無知?
“我問你,爲何將雨墨拋棄在頤和園?爲何私自駕走馬車?你可知道,她是你的妹妹!”
所以說,她就應該爲了所謂的妹妹,任由旁人奚落、諷刺,還得若無其事的等待她一起回家?
一抹冷色迅速閃過她的眼底,“啊!我明明有讓紅蓮去問妹妹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府的。”
她故作驚訝的捂住嘴脣,猶如受到冤枉的可憐人,淚眼婆娑的看向正在旁邊作壁上觀的另一位當事者:“妹妹,我真的有問過你,你怎麼可以這麼污衊我呢?”
“孃親,兒子相信你。”上官白毫不遲疑的開口,他的孃親纔不會說謊!
沙織面色微寒,“雨墨,是這樣嗎?”
危險的語調略顯暗沉,似乎透着一股風雨欲襲來的危機感。
“我……”怎麼會這樣?矛頭怎麼會對準自己?上官雨墨第一次感到無措,她神情慌張的坐在木椅上,欲言又止。
“哼,看來真的如若愚所說,老爺,事情的真相已經查明,你還要問若愚的罪嗎?”沙織趁熱打鐵,直接把這事實給坐實。
局勢瞬間逆轉,上官清風這下怒也不是,氣也不是,面部的神經微微抖動幾下,上官若愚有些擔心他會中風。
“啊,一定是妹妹忘記了這回事,對不起啦。”她特大度的笑着,似乎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可她越是這樣,就越是讓人忍不住猜想,上官雨墨的污衊到底是無意的,還是有預謀的。
“大夫人,大小姐,是妾侍的不對,沒有把事情查清楚,就驚擾了老爺,妾侍向二位賠不是。”雪舞衣柔弱的撐着椅子的扶手緩緩站起身來,朝着這對母子盈盈拜下。
低垂的睫毛遮擋住了她那雙滿是陰鷙與怨毒的美眸。
上官清風尷尬的咳嗽一聲:“罷了,既然是誤會,這件事就到此爲止!”
上官白不甘心的還想替孃親打抱不平,什麼嘛,孃親被人污衊,他們居然就想這麼算了?事情哪有這樣子的?
“那我就先回房歇息,大家晚安。”上官若愚眼疾手快的拍了拍兒子的腦勺,架着他往門口走。
雖然心裡各種不甘,但上官白沒敢反抗,直到離開前廳以後,他才掙脫上官若愚的桎梏,面癱的小臉上浮現了些許氣惱:“孃親,你怎麼可以這麼輕易的就原諒他們?你太善良了!”
被兒子誇獎,上官若愚臉不紅氣不喘,坦然接受。
“哎,誰讓他們是我的親人呢。”雙手無奈的攤了攤。
上官白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孃親太善良,太好欺負了!不行!他必須得用自己的方法,保護孃親!所有欺負孃親的人,都得由他來懲罰。
這一刻,在他幼小的心靈裡,名爲母控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燒。
當天夜裡,趁着上官若愚呼呼大睡,裝着睡着的上官白用力揪住妹妹的辮子,把她從夢鄉里弄醒,然後,帶着妹妹離開房間,偷偷跑到院子的園林處。
“老哥,大半夜不睡覺你想幹嘛?”被無緣無故打擾了美夢的軟妹紙,渾身帶着一股怨氣,肉嘟嘟的小手不停揉着眼睛,哈欠連天。
上官白有些內疚,但這種小情緒根本不重要,他用力按住妹妹的肩膀,定眼望着她:“妹妹。”
“……”身體猛地一哆嗦,上官鈴見鬼似的瞪大了眼睛,吶吶的開口:“老哥,你……你有話好好說!別這樣啊!人家好不習慣的,就算你喜歡人家,可是,人家也不能接受你!”
故事裡不是常說嗎?黑燈瞎火日,姦情發展時,上官鈴拼命的搖晃着腦袋,深深的陷入了自己的思維中,不可自拔。
“蠢死了!”上官白忍無可忍,擡手就是一個無情的爆慄狠狠在妹妹的腦袋上炸開了花。
“嚶嚶嚶,好疼!”上官鈴抱着頭頂,咬脣低泣。
“你別想歪了!我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商量。”他不氣,現在妹妹還是很有作用的,不能把她打殘!上官白拼命的在心裡做着自我催眠,終於將那抹怒火給壓了下去。
上官鈴翻了個白眼,“人家就是隨口說說嘛。”
“你聽我說,這裡到處都是壞人,孃親那麼單純,一定會被他們欺負的。”
“恩恩恩。”上官鈴猶如正聆聽着長官教育的士兵,一本正經的點頭。
“就算被欺負,以孃親的個性,也不會反擊,所以,保護孃親的重任,就得由我和你來完成,你明白嗎?”上官白的表情特嚴肅。
上官鈴再度點頭:“人家明白!”
“很好,”完美的達成了初步共識,上官白略感滿意,看着妹妹的眼神頭一次出現了讚賞。
上官鈴得意的咧開嘴角,身後似乎有一條狗尾巴,正在搖晃。
哎喲,能夠得到老哥的稱讚,絕對是很難的有木有?
“如果有人欺負孃親,咱們得替孃親欺負回去。”
“沒錯!”
“孃親的安全,還有我們安定幸福的日子,得由我們親手創造。”
“是的!就是這樣!”
“恩,孺子可教也。”爲妹妹完美的洗腦後,上官白既自豪又驕傲,“咱們這次的第一個目標,就是……”
他悄悄湊近上官鈴的耳畔,嘰裡咕嚕說了一大堆,只見某個可愛的小女娃,捂着嘴,發出了咯咯的猥瑣笑聲,活脫脫一隻小狐狸。
屋內,上官若愚忽然翻了個身,掀起被子矇住自己的腦袋,她表示自己什麼也沒聽見。
一顆心暖暖的,甜甜的。
這世間,還有什麼是比得到親人全心的愛護更讓人幸福的呢?
第二天清晨,濃霧將整座京師籠罩,朦朧的白霧中,清冷的街道漸漸有了人影,一聲驚呼突然從丞相府的高牆裡傳了出來,驚起無數鳥兒展翅欲飛。
“不好了!老爺的朝服不見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