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雍塵和楚晟都走了,蘇家又恢復往日的寧靜,不少人都長鬆一口氣。
但蘇家的正廳,氣氛沒有半點鬆懈的痕跡。
爲首坐着幾個長老,都是表情凝重。
“那個男人是誰?和浣浣是什麼關係?”其中一個長老忍不住開口問道。
“我也是第一次見,幸好楚晟心大沒追究,如果這筆賬他記着,說不定回去楚家怎麼編排我們蘇家都不知道。”
長老議論紛紛,把目光轉向在場中唯一一個可能知情者——蘇老夫人。
蘇老夫人面色凝重,望着紀雍塵離開的方向半晌,搖頭道:“我也是第一次見這個年輕人,諸位莫心憂,我去問問。”
她也對初來乍到的陌生男人身份感到奇怪,若說是浣浣離開蘇家那些年認識的男人,那她回來之後怎麼隻字不提?
而且那男人對蘇浣的態度,着實讓人迷得很。
老夫人最後在臥室找到了蘇浣。
蘇浣面對着牆,蜷縮在牀上,從頭到腳都用被子嚴絲合縫蓋起來,就露出一個腦袋。
聽到敲門聲,她揉了揉通紅的眼睛,聲音有點啞:“請進。”
“浣浣。”
聽到老夫人的聲音,蘇浣心裡咯噔一下,胸腔中的心臟開始劇烈跳動。
危機解除之後,她纔有時間想,紀雍塵和老夫人說了什麼?又是怎麼解釋他們兩人的關係?
目前唯一確定的是,紀雍塵沒有把他們之間發生關係這件事告訴老夫人,否則蘇家現在不會這麼風平浪靜。
“媽。”蘇浣吸吸鼻子,沒有轉身。
否則老夫人一定會看到她紅腫的嘴脣。
萬幸老夫人沒有多問,走到她牀邊坐下,“見到他了嗎?”
“嗯。”蘇浣悶悶應一聲,心知肚明老夫人說的是誰。
聞言,老夫人心裡咯噔一聲。
蘇浣雖然不是她親生的孩子,但也算她看着長大,心裡想什麼不說一清二楚,但絕對能看出來情緒不對勁,蘇浣現在情緒就很不對勁。
手背蹭過去摸了摸蘇浣額頭,老夫人憂心道:“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沒有……”蘇浣搖搖頭,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解釋:“可能是冷風吹多了。”
“媽給你找點感冒藥?”老夫人不放心,心疼的責備道:“都這麼大孩子了,自己身體啥樣心裡也沒點數。”
“媽——”蘇浣儘量扯開話題,“我真沒事,不用吃藥,睡一覺就好了。”
老夫人最招架不住蘇浣撒嬌,疼愛的揉了揉她後腦勺,先旁敲側擊問了其他的事,再一點點切入正題,問她和紀雍塵是什麼關係。
蘇浣隱去那點上不得檯面的情愫,一五一十把和紀雍塵相遇相識的經過告訴老夫人。
從在貧民窟開始,紀雍塵兩次受傷,兩次被蘇浣撞上,爲數不多的相處時間,懵懵懂懂的感情……
一切隨着蘇浣的敘述又在腦海裡逐漸復甦,或許她從來沒忘卻,只是殘酷的現實逼着她放下這段感情。
老夫人看不到蘇浣的神情,但能從她話中感覺到她壓抑的痛苦。
知女莫若母,老夫人再清楚不過蘇浣對這個男人的感情,但蘇浣沒說,她更不能提。
前面的路是早就規劃好的,不容許出半點差池,所以再深得感情,加上家族,那就不得不放下。
聽完之後,老夫人長嘆一口氣,摸了摸蘇浣綿軟的長髮,“浣浣,是我對不起你……”
“沒有,您別這麼說。”蘇浣眼眶乾澀紅腫,脣瓣火辣辣的疼,她嚥下心裡的委屈和不甘,“我知道我該怎麼做。”
和楚晟結婚,完成兩家之間的聯姻。
蘇浣很懂事,懂事的讓老夫人心疼。
她不會爲一己之私拋棄整個蘇家,蘇家給了她生命,她不能罔顧蘇家人性命。
老夫人粗糙的手搭在蘇浣手背上,長長的嘆了口氣,最終什麼都沒說。
楚家。
飛機降落在停機坪上,身材高大的男人徑直走下機艙,黑着臉一言不發往前。
管家上前恭敬道:“大少,老夫人召您過去。”
楚晟冷冷掃他一眼,“滾!”
說罷,一把推開管家,頭也不回的朝前走。
楚晟性情暴戾,楚家人都知道。而且男人臉色沉的能滴出水,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大少很不開心。
一路上沒人敢阻攔,傭人看見楚晟就遠遠躲開,不想觸黴頭。
“楚城!滾出來!”站在楚恆庭院前,楚晟扯鬆領帶,凌厲的雙眼掃視四周。
“大少,楚少爺不在,他……”楚恆的護衛上前阻撓,被楚晟一個眼神瞪回去,縮在一旁不敢亂說話。
楚晟大跨步邁進屋內,正正逮着一個倉皇想逃的男人。
薄脣輕勾,楚晟眼中沒有半分溫度,像呼嘯的風捲過漫天荒雪,冰冷刺骨,“喲,楚少,這是準備去哪兒?”
看到楚晟,楚城臉都白了。
知道擅自把楚晟未婚妻帶到這兒這事沒那麼容易結束,但楚城想着楚恆好歹都會照應他,況且都是楚家的,楚晟一定不想把事情鬧得難看,沒想到未婚妻前腳剛走,後腳楚晟就來找他了。
“大少。”尷尬的笑笑,楚城僵硬道:“什麼風把您吹來我這兒了?”
“取你狗命的風!”槍隨着話落同時拔出,黑洞洞的槍口對準楚城腦門,後者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生怕楚晟手中的槍子兒一個走火打穿自己腦袋。
“別介別介,大少,咱有話好好說麼。”楚城腦子轉的飛快,以後還是楚恆陣營的,不能把責任全部推到楚恆身上,但楚晟的脾氣他也知道,這事兒沒個結果不算完,怎麼解釋?
“都是誤會,誤會。”楚城邊說邊想往後退找掩體,只聽咔擦一聲脆響,子彈上膛。
楚晟拿槍口一指他的臉,“別動。”
心念電轉,楚城拼命想怎麼搪塞。
“大少。”淡然聲音在身後響起,楚恆指尖夾着一根香菸,似笑非笑:“我說媽媽怎麼到處找不到你呢,原來在我這兒啊。”
援兵從天而降,楚城拼命給楚恆使眼色,示意後者救救他。
後者笑得雲淡風輕,抽一口煙,不疾不徐的看着楚晟。
他語氣淡然,彷彿只是在問楚晟吃什麼一樣簡單,似乎也根本察覺不到劍拔弩張的氣氛。
眯了眯眼睛,楚晟笑道:“見母親之前,先來看看不聽話的狗。”
聞言,楚城臉色微變,攥緊了垂在身側的手。
倒是楚恆面不改色心不跳,“媽媽和幾個長老在正廳等大少,我的人——”
視線落在楚城身上,楚恆掐滅菸蒂,在地上捻了捻,“我來管。”
楚晟嗤笑一聲,鄙夷道:“你的狗動了我的東西。”
“CBD那塊的商業街,算是做弟弟的送大哥的彩禮。”
利落收回槍,楚晟一掃之前的戾氣,彷彿之前那個暴戾兇殘的不是他一樣,“那怎麼好意思?”
隨即話鋒一轉,“真是謝謝弟弟隨的份子錢。”
收起槍,楚晟吹了**口,“有些東西,不是你的,搶也搶不回來。還是那句話,慾壑難填啊……”
楚晟拖長尾音,大搖大擺從楚恆庭院揚長而去。
看着楚晟囂張的背影,楚城緩過勁兒,咬牙恨聲道:“咱們就這麼放過他?!”
楚恆視線望向楚晟消失的方向,眼神涼薄,不似再看一個活物。
“好戲還在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