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元正全神貫注看得起勁的時候,冷不丁大槐樹劇烈地搖動起來,左右搖晃,好像是故意要把他給震下來似的。三元本能地身體向前撲去,雙手緊緊抱住胯下的樹杈,這纔沒有立時就摔下樹來。
正要看樹下到底是誰在作怪,耳邊只聽得“啪”的一聲,原來是掛在旁邊樹枝上的那隻包袱,經不住劇烈的晃動,從枝梢上滑了下來,摔到了地上。一個人正在彎腰試圖將它拾起……
唉,真是倒黴透了,怎麼又碰上這個傢伙的,三元低頭望去,帶頭搖樹的那個不是別人,正是魚得水魚鋪頭啊。他身後還有幾個差役隨行,都紛紛擡着頭,向三元掩身的地方張望呢。
怎麼又是這個傢伙啊!計劃趕不上變化快,看來這下得提前和高師兄打照面了。
話說三元不是耳根靈器能聽千里麼,怎麼魚得水一行都已經近到跟前了他都沒聽到呢?原來,耳根靈器雖然能輔助聽力,遙聽千里之外的動靜,但是其本身的範圍卻很有限。必須要鎖定方向,才能聽到從那個方向傳來的聲音,而三元此時功力還不夠高,一旦鎖定了遙聽的方向之後,能夠打開的音頻掃描的扇形範圍非常小,可聽夾角狹窄。
也就是說,當他把聽力的方向鎖定在祠堂那個方向之後,他能聽到的細緻入微的聲音就只能是從那一個角度傳過來的,距離的遠近雖然能夠靠他的耳根靈量的控力來伸長縮短,但是夾角就是那麼多了,再旁邊的其他範圍之內,對他來說也就是個普通人的聽力而已。
問題是,正因爲他極度關注耳根鎖定的指向範圍內的聲音,使得傳自其他方向的聲音更容易被忽略。而魚得水幾個正好是從他身後的方向走過來的,因此人都走到了近前,三元都完全沒有聽到,根本就沒有注意到。
“呵呵,原來是個賊!”魚得水從地上把三元掉下的包裹給撿拾了起來,一邊手捏包裹摸索裡面的東西,一邊擡起頭向樹上瞧,“來,讓我們看看這位樹上的高人是誰?怎麼樣,是你給爺自己爬下來,還是讓爺上去把你請下來?”
真是無奈,俗話說,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三元叫苦不迭,怎麼每次有點事情,殺出來的都是這個魚咬金?
三元從枝葉掩映中探出身子來,“別搖了,我下來,魚鋪頭,呵呵,我們又見面了。”
“又見面了?”魚得水擡着頭,使勁地眯縫起小眼睛望大槐樹上張,“嚯嚯,怎麼又是你啊。還說自己不是賊,”他掂一掂手上的報復,一臉的得意勁兒,“你小子是走到哪裡偷到哪裡啊,看你這次怎麼跟大人解釋!”
“唉,你別說的這麼難聽不行嗎?”三元背過身,從樹上爬下來,立地一尺左右的時候,縱身向下一跳,蹲坑似地屈膝落地。
魚得水趕緊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肩膀,拎起來。“難聽?上次也不知道怎麼就讓你給矇混過關,欺騙了我家大人,只有我老魚的眼睛是雪亮的,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是個賊!”
三元一邊掙脫肩膀,一邊拍着身上的塵土,“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兒,你這叫有罪推論,走,見大人去,見到大人自然能還我清白。”
說着帶頭就往田埂上走去,魚得水哪裡肯放過他,緊緊地攆上。那般虎狼差役看捕頭這樣態度,自然也不甘示弱,跑到三元身邊來,動手就要揪住他的胳膊。
“我又不跑。”三元肚子裡笑,臉上不笑,這幫勢利小人,算了,揪就揪吧,正好去見師兄,和他們且不一般計較。
魚得水將三元帶到高縣令的面前,這時,高清水正與衆人觥籌交錯,忙得不亦樂乎呢。突然見魚得水擠到他身邊來,開口說道,“魚捕頭,這裡都已經開宴了,你怎麼纔回來?剛纔讓你周遭巡視,確保扶風堂祭禮安全,辛苦你了。趕緊找位子落座吧,喝兩杯小邱莊的好茶去。”
“大人!”魚得水一抱拳,“大人果然深謀遠慮啊!”
“哦?爲什麼這樣說?”高清水停下將手中之箸放下,回過頭來凝視魚得水,這廝是有話要說吧。
“嘿嘿,”魚得水得意地一笑,“大人你剛纔差我周圍巡視,還真的讓我發現了情況,沒想到這樣太平盛世的地方,居然也有不穩定的因素呢。若不是大人深謀遠慮,老魚都不知道你是叫我去巡查什麼,發現什麼來着。”
“啊?”高清水眼睛一亮,聲音也高了幾分,“怎麼?真的被你發現了?”
他可能自己察覺失態,突然又壓低聲音,站起身來,將魚得水拉到一邊,說道,“趕緊說說,你都發現了什麼?這莊子上有可疑麼?”
“有啊,怎麼沒有?”魚得水大大咧咧地回道,“大人您說有可疑,老魚怎麼會覺察不出來呢?我把人都給你捉回來啦!”
“捉回來了?什麼?我要你去捉什麼人了?”高縣令把魚得水又向旁邊拉了一拉,他是想盡量不引人關注,奈何魚得水嗓門太大,已經吆喝得附近幾桌宴席上的客人全都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在向他們這兒看呢。
“啊,你說讓我去莊子上巡查,凡是有可疑的地方都要特別仔細觀察,然後回來報給你。你說大家都來祭祀觀禮了,可能別的地方人影都沒一個,讓我挨個角落的搜,一個角落都別漏掉……”這沒心沒肺的傢伙,還要往下說,高清水急得臉都綠了。
趕緊打斷他,“恩,我是爲了確保老百姓門戶的安全。你別多話,趕緊先說把什麼人給捉回來了,看到了什麼可疑之事?”
魚得水咧嘴一笑,手指向隔着一片稻田對面的那條田埂正中間的大槐樹,“老魚把莊子上家家戶戶犄角旮旯全部都摸過一遍啦,沒啥可疑,正要回來給大人彙報呢。誰知道鬼使神差地就走茬了一根道,跑到隔壁那條田埂上去了。結果呢,我看着這邊的祠堂,明明是越走越近的,可偏偏當中隔着稻田,過不來的。就在準備折回的當口,看到了對面那株大槐樹了。”
高清水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槐樹婆娑樹影正在風中瑟瑟搖擺。“那樹怎麼了?你挑重要的說!”高縣令臉上明顯地顯露出不耐煩來。
“我遠遠地好像看到那樹上有一團黑影,我想啊,許多強人都喜歡躲在樹上,然後趁人路過的時候跳下來害人。那個地方也應該好好搜搜,我就和兄弟們一起走了過去,望那樹上好好巡查一番。結果,你猜怎樣,哈哈,就正好讓我捉到了一個賊。”魚得水將手中包裹向高縣令遞過去,“還是個偷衣服的賊!看,這包就是贓物。”
唉,他完全不瞭解上峰的心意,根本就沒搞明白高清水讓他去調查的可疑情況究竟是指什麼。拿了個毛賊洋洋得意到不行。高清水對這位手下愛將實在是沒話可說,不耐煩地打發道,“很好,很好,這樣小事,你自己處理,不用來打擾我。”說着就要回座去。
被魚捕頭一把攔住,“大人,這毛賊還是個熟人呢,你要見上一見,保證能把你給樂死。”
“啊?熟人?”高清水回過身來,一臉疑惑地望着魚捕頭,“你又亂說,本官怎麼可能是毛賊是熟人。”
“的確熟的很,大人可是不止一次地捉到過他了呀,大人看一看,不看他可不死心呢。”魚捕頭說着,向站在宴席之外的差役一揮手,“把人帶過來?”
“不止一次被我捉到過的?難道是個慣犯?”高縣令扭頭向魚得水揮手的方向望去,呃,這不是小師弟章三元麼?心裡咯噔一下,怎麼又被魚得水給逮到了?
三元這時也看到師兄了,不過當着那麼多人的面,他又不好呼喊師兄,沒做聲,被差役們押着向這邊走來。高清水心裡嘀咕着,三元在小邱莊,這不奇怪,他之前已經遇到過了蔡中人,知道這幹爺倆收糧到了小邱莊,之前還在納悶,怎麼一直沒見到三元。
這會兒,倒是被魚得水給逮來了,他偷人家衣服幹嘛?爬到那樹上去幹嘛?他是在觀察什麼事情嗎?難道三元發現了什麼情況?高清水想到這裡,有點小小的意外興奮起來,說不定三元所在尋找的東西和自己一樣啊,那就太好了,看來自己能多一個可以交流的幫手了,不用跟這班無能的手下爲伍!
不過,現在得找個理由,和三元單獨相處一會兒,畢竟這人耳目太多,十分不方便師兄弟兩個說話交流。高清水正着急呢,恨不得立馬就把此行的目的、之前的怪遇合盤向三元托出,而三元呢,也正急於想告訴師兄自己所發現的一切,看來兩個人得找到辦法好好商議一番。
因此,高清水對章三元並沒有笑臉相迎,而是故意扳起了臉來,作惱怒狀,雙眼狠狠地鄙視着眼前的這位同門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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