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節的親友們甚至想，已無病癒可能的秋雨再這樣拖下去，季節也就跨了．不過，季節無悔，他心甘情願。如果不是在他的精神就要崩潰的時候出現了一個叫他一震的眼神，他對秋雨已經沒有什麼遺憾。但是，這個眼神出現了。
這個叫季節一震的眼神出現在一個沒有月亮的晚上，秋雨第三次病危後的第三天．當時，季節正在病房外吸菸，他開始吸菸是在秋雨住院後不久．病房外有個小小的花園，花園裡有條長長的石凳。那個晚上，他就坐在石凳上一支接一支地吸菸。這個時候，他已在秋雨的一再建議下僱了個保姆，他知道，這是她不想把他也拖垮，季節抽到第四支菸的時候，冷不丁發現眼前出現了兩隻腳。這是兩隻穿着拖鞋的年輕女人的腳，還染着紅指甲。季節吃驚地擡起頭來，就看到了一雙眼。
這便是護士小嫺的眼，癡情而又惆悵。
作爲一個經歷過愛情的男人，不難從這雙眼中讀出什麼。季節渾身一哆嗦，從石凳上站起來時竟差點摔倒了．他急忙扶住了一棵樹。在他扶住樹的同時，小嫺也扶住了他。
季節沒有拒絕，季節後來想起當時沒有拒絕小嫺的攙扶就想自己打自己一個響亮的耳光。他想，如果當時拒絕了也就什麼都不會發生。但是，他也在原諒自己，因爲他太需要有人在這個時候來攙扶他一把了。
小嫺是市護士學校的畢業生，她在這家醫院已經工作了兩年。到了她這個年齡的女人都在尋找愛情，這很正常，不正常的是，她的愛情尋找在有意無意中偏離了正確的航向，她愛上了一個有婦之夫，而且是身處困境中的有婦之夫．爲了這次大膽的攙扶，小嫺預謀了很久，儘管她知道她的出現會使一個美好的愛情故事無情地夭折。但是，她已經深深地愛上了季節，屬於不能自己。這自然需要過程，季節悉心照顧病入膏肓的秋雨的過程，就是小嫺愛上他的過程。像季節這樣的男人，現在已不多見，就像國寶大熊貓一樣。她想，能跟這麼細心而善良的男人生活在一起，就是吃糠咽菜她也知足了。
因爲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深深的愛，使得另一個女人也深深地愛上了這個男人，這似乎有點不可思議，有悖情理，但是，它確確實實地發生了。
作爲護士，小嫺明白，秋雨離開這個世界只是個時間問題，那麼，這就使季節會再有愛的權利。
認識小嫺的人都知道，她是一個心眼極好而純情的女人，院團委每年授給她的學雷鋒先進工作者的稱號是對她人品最好的肯定。不過，對於季節，只是因爲有了愛，才使她對季節精神的每況愈下而失眠，季節每個焦慮不安的神情纔會使她心如刀割。她曾設想，在秋雨走後再向季節表達自己的心扉，一切都會變得順理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