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驗了那句古話:好事成雙。在簡秋白成功獲取水源,令衆人精神大振後,陵遊放出去探路的海東青,竟也帶着大家找到了珍貴的綠洲。
衆人連日來黃沙蔽體,衣服、身體皆已十分髒污。但因之前水源是生存大計,故而誰都不敢奢求沐浴,如今情況好轉,看到那波光粼粼的清澈湖面,壯漢們都瘋了。一個個扒光了衣服噗通跳進了湖裡,如浪裡白條,遊戲水中。
隊伍中屈指可數的四個女人——簡秋白、葉冉兒、木香以及一個粗使的中年婆子,都自覺地繞到綠洲背後避嫌。
湖裡不時傳來的嬉戲聲和暢快舒服的大吼,那個中年婆子自是不說,葉冉兒從小習武,對這等場面也習以爲常了,反倒是簡秋白和木香聽得滿臉通紅。
“要說小姐與姑爺成親也一年多了,所以怎麼說呢,您就是大家閨秀,確實和咱們這等粗人不同,皮薄啊哈哈哈……”中年婆子與簡秋白相處了數日,發現這個小姐平易近人,不像是二夫人那房奴才說的那般不堪,於是大着膽與她逗趣。
簡秋白平日裡百無禁忌,唯獨牽扯到與陵遊的事便處處是死穴,她被那中年婆子這麼一說,臊的不知該往哪裡躲,只好低下頭佯裝沒聽見。
倒是一貫在陵遊面前沉默的葉冉兒,突然開口道:“小姐,還是多喝些水,便也不必再委屈與公子同飲一壺。”
簡秋白詫異地擡起頭,她……看見了?
葉冉兒臉上還是維持一貫的平靜,可簡秋白憑着女人的第六感,隱隱感到她對自己的敵意。
那個中年婆子竟是個直性子,並沒有察覺到兩人之間的暗涌,拍着手樂呵道:“哎喲!我說葉姑娘啊,你啊畢竟沒成過親,這其中的奧秘你就不懂了!姑爺和小姐同飲一壺水,那叫閨房之樂,一般人啊求都求不來呢!我家那個死鬼,要是能有姑爺那麼會照顧人,我就阿彌陀佛咯!”
一旁的木香捂着雙頰,嗔怪道:“哎喲!陳媽,您怎麼盡在小姐面前說這麼害臊人的話,我求求您快消停一下吧!”
“小丫頭片子,難道想你男人了不成?”
那陳媽越說越入骨,一旁的葉冉兒哼了聲,冷着臉離開。簡秋白看着葉冉兒姣好的身材,臉色也不甚好看。中年婆子還算有點眼力勁,趕緊住嘴,胡亂找了理由跑走了。
“小姐,你沒事吧?”木香以爲簡秋白是聽了陳媽的污言穢語生氣了,趕緊替她求情,“小姐,陳媽就是個直性子,嘴巴雖不乾淨,但也是盼着您跟姑爺好,您就別跟她一般見識了。”
“我並非與她置氣。”簡秋白曲着腿,雙手環抱着膝蓋,將頭擱在上面,懶懶地說道。
“那這是怎麼了?”木香歪着頭,不解地問。
“沒……你就別問了。”簡秋白煩躁地將頭埋進膝蓋裡,嘟囔地撒嬌,木香也拿她沒轍。
良久,身後的湖邊傳來陵遊的聲音——
“今晚在這裡紮營!”
“是!”
衆人情緒高漲的迴應響徹雲霄,可簡秋白卻覺得此刻胸口悶悶的,怎麼也提不起勁來。
通常,日落之後,沙漠便開始迅速降溫,人們也在此時都紛紛入了帳篷酣睡。今晚,卻有一個人失眠了。
這個人正是簡秋白。
她瞪着馬車裡突然冒出來的男人,一時間睡意全無。
過去幾天,爲了穩固人心,陵遊都是和大夥兒一塊睡在營帳裡,她則獨自待在馬車裡。今夜,大夥兒卻都極爲默契地紛紛將姑爺紛紛拒之帳外,可想而知,他只有一個去處。
馬車停放的地方與衆人的帳營有一段距離,所以簡秋白與陵遊低沉的對話並不容易引起人們的注意。
“這是我的馬車。”簡秋白先一步,宣示了主權,
陵遊不緊不慢,將了她一軍:“你是我的妻子”
“無恥。”她口不擇言。
“你喜歡。”他乾脆耍起無賴。
“滾開。”她爆粗口。
他挑了挑眉,有些驚訝,不過隨後無所謂地一聳肩:“不滾。”
“你!”她氣得哆嗦,披在她肩上的被褥滑落,她冷得一顫,一時間想不出言語來對付他。
“我?”他假意驚訝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尾音上揚,存心氣她。這在以前是斷然不會發生的事,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與她的互動竟變得如此有趣。
“陵遊!”他的故作裝傻,看得簡秋白又好氣又好笑,她順手抄起身邊的抱枕丟到他身上。
“正是在下!”陵遊精準地接下了她投來的“暗器”,再也憋不住,笑出得爽快地應答,“娘子,有何吩咐?”
“我要就寢了!”簡秋白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再次強調,聰明人都聽得出她言下之意就是——
“爲夫也正有此意,既如此,不如一起吧?”偏偏有人故意曲解了她的話!
“你好髒好臭!”簡秋白見躲不過,乾脆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他。
陵遊低頭看了自己滿身的黃沙,又聞了聞自己的衣袖,鼻子微皺。簡秋白見他這等反應,心裡樂了,她很早就察覺到了,他有輕微潔癖,固然是無法忍受自己如此骯髒!
簡秋白的猜測確實沒有錯,只是她唯獨沒有料到,轉眼間,陵遊竟會連帶着把她也一起丟到了湖裡!
“啊!”
在落入水中的那一刻,她感到有千萬根冰錐刺到自己身上,嚇得哇哇大叫,抵在她背後的陵遊竟一點也不憐香惜玉,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噓,你該不是想把所有人都驚醒,看你入浴吧?”耳邊是他得逞的壞笑,他細細地啃咬着她的耳朵,威脅之餘不忘佔她便宜。
簡秋白瞪着面前遮的嚴嚴實實的綠洲,耳朵伸的老長,似乎真的聽到了營帳那邊有些動靜,她嚇得趕緊禁聲。
“這就乖了。”陵遊拍了拍她的小腦袋瓜子,不吝嗇的讚揚。
簡秋白屈辱地捏了下他捂着她的手背泄憤,並示意他放開。
“我可以放手,但你得保證不叫喚,否則我就換成用嘴封住你的脣。可好?”
好個頭!簡秋白怎麼也沒想到陵遊那禁慾系的外觀,徹底解放後竟然是一個十足的色胚!她心裡罵着三字經,但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是兩隻眼骨碌咕嚕地左右轉動,策劃着如何逃跑。
“怎麼樣?”她的沉默換來他的再次確認。
她點點頭,表示默認。
他也爽快,立刻就鬆開了手。她一開始倒是乖巧,轉過身,竟雙手撩起湖水,替他默默洗面,待他俯身將頭埋在她嬌嫩的雙手間,他卻漏掉了她嘴邊那狡詐的微笑。下一秒,他便感到湖底一陣水流急速往他胯間衝來。
他一警覺,在最後關鍵的一剎那,避開了她致命的一擊!
陵遊不敢置信地瞪着簡秋白可愛的裸足,想到差點就被問候了襠下,他的後背便出了一身冷汗,這狡詐的小女人……
“你知不知道,你那一腳要是下去,將來不性“福”的人是你?”
簡秋白聽出了他的暗示,趁着夜色掩蓋了她臉上的紅暈,反脣相譏:“女人的幸福是掌握在自己手中,與男人何干?”
明明是勵志的一番話,卻被這個可惡的男人曲解得更加令人臉紅。
“這麼說,我不在你身邊的那些日子,你倒是把自己照顧的很好?”
“你無恥!”簡秋白低聲啐了一口,決定不再和他糾纏,她一邊防備地看着他,一邊慢慢遊到湖邊,最終上了岸。
可是當她回頭,卻不見湖中他的身影。她一開始以爲他是在跟自己鬧着玩,朝着平靜的湖面,沒好氣地低罵:“陵遊,快出來,不要玩了!”
可是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漫長的二分鐘過後,簡秋白開始意識到事情不對勁,她沒想太多,一頭又扎進了湖裡。
在湖底,她發現了閉着眼不斷下沉的陵遊!
從未有過的恐懼襲上,她的心頭一陣抽疼。在她反應過來之前,自己已經遊向了,雙手吃力地托住他下沉的身軀,她想也不想一口吻住他冰冷的脣,將寶貴的氧氣過渡給他。她雙腳拼命地蹬着,竭力遊向湖面,她以爲自己是個純正的無神論者,可是在他們游回岸上之前,她已經在心底把所有知道的神明都問候了一遍過去,只爲了祈禱他們能平安上岸,他能安然無恙……
終於,他們浮出了水面!
看着他毫無血氣的臉,她頭皮都麻了,手腳止不住的發抖,最後她使出吃奶的力氣奮力將他拖上了岸。就在她把他拖上岸的瞬間,她才發現,他的腳趾竟然有個清晰三角血印。
湖面一聲奇怪的聲響,她驚恐地看見一條細如銀帶的水蛇漸漸潛出水面,竟爬上了對面的湖岸,幻化成了銀粉,消逝在夜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