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然的聲音很平靜,很清脆,一點也不爲剛纔的所作所爲而愧疚。眼裡只有滿滿的疑惑,只等他的答案揭曉,那麼她就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他啞口無言,很詫異於漠然的反應,只是仍在原地站着,不動不語,只用一種不可思異的眼神望着眼前小小年歲的漠然,卻是不知如何作答,因爲不管他答不答得出來,都是錯誤的答案。
漠然一直看着他,眼中的期盼終究化成了失望,她沒有等到她的答案,只有滿心失落,而這個時候,眼前的卻突然上前來,將她小小的身體抱在懷中,在她的頭頂蠱惑似的說道:“我能是誰呢?當然是你爹啊,疼你愛你的父親。”
他閉口不回漠然的問題,卻用溫柔及身上傳來的溫度以溫和的方式直接與漠然接解,一股溫暖的氣息傳來,漠然閉上眼睛,很是享受地依賴在他的懷裡,嘴裡喃喃低語着:“爹麼,爹是父親?好溫暖的感覺啊?只是......”
“啊!你,你好狠的心!”他捂着胸口向外倒去,滿眼恐慌及不可思議,他的臉上失去了溫和,滿臉猙獰,一副仇深似海的感覺向着漠然又猛然地狂撲了過來。漠然嘴裡淡淡是說道:“假的,終究還是假的,他從不溫柔,也從無溫暖,再好的感覺,也是假的。你消失吧。”
漠然手裡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握住了一把長劍,劍上還流淌着那人的鮮血,劍的劍尖還指着他的身體,並沒有轉換其它方向,漠然再度將長劍往前一剌,帶着一股殺氣對着眼前之人狠狠出手,一點也沒有留情。
因爲在這個時候,漠然反而突然間清醒了過來,她不知道自己現在身在何處?但是肯定地知道,自己原先是在白雲山上閉關築基的,只是自己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的?漠然雖然並不是太清楚,但是這一切都顯得太怪異了,怪異得讓她不得不懷疑自己是不是又如先前一樣,一樣的陷入了誰的幻陣之中。
只不過,這個幻陣也太厲害了吧,竟然連自己內心中的人物都能幻化出來,居然還顯得是那麼地真實及讓人渴望,
要不是這種強烈的反差太過怪異,漠然還不一定能察覺得出來。
雖然她很嚮往這種被呵護,被溫暖包圍的感覺,但是假的就是假的,連怎麼轉換成真實都沒有一絲半絲的轉換,突然間就成了親切溫和的模樣,一點也不像現實中的世界,太過於夢幻了,夢幻得讓人不得不懷疑它的真實性了。
所以,漠然纔會覺得,這是一種幻像。果然,漠然的長劍再度將面前的人斬殺的時候,他就如幻影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連毀屍滅跡都不用漠然來做了。而這個時候,漠然又發現了自身又突然出現到了另一個地方。
一棵參天大樹,一間花開四溢的院落,一幢雕樑畫棟的樓閣,漠然對這一個地方很熟悉,因爲這是她曾生活了三年的地方,莫府內院,莫心然的住處。一切依如往昔,沒有什麼變化,漠然有些怔愣,她這是,又陷入了幻陣麼?
還沒有等她仔細想,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就打斷了她的思緒,一個十分歡的身影突然竄了出來,遠遠的就對着漠然招手,一邊笑一邊喊着:“小然,快來,今天孃親特別恩准,讓我帶着你出去玩呢,太好了,快過來呀。”
“來了。”漠然不由自主地回答着,然後就向着莫心然的身邊跑去,這時候的漠然又像是突然間回到了曾經十一二歲的時候,把對漠心然的設計及怨恨都忘記乾淨了,變回了那個還啥都不太懂的小小的,天真無邪的少女了。
莫心然拉着漠然的手,兩人一起歡快地跑出了莫府的大門,大搖大擺地帶着幾個家丁侍女一起,在山城中四處觀看遊玩,一時間兩人就像一對一同出遊的姐妹,親密無間。
而漠然的內心卻從來沒有像如今這樣安然過,她們一起遊玩,一起吃喝,一起笑一起鬧,再不擔心會被莫夫人責怪了,後來,莫夫人笑得很溫和,還把漠然收做了義女,然後,就是兩人都慢慢長大,直到漠心然十七歲的時候,終於出嫁了,她如願地嫁給了一個俠客,兩人一起浪跡了江湖。
最後只有漠然陪着莫夫人住在莫府,後來漠心然
還給漠然帶來消息,說是外面是如何的精彩及廣大,讓漠然有空也出去走走,兩人雖然離得遠了,但是姐妹情誼卻依然在加深中,漠然感到很滿足,很開心。
等漠然長到十七歲時,一個穿着紅衣的少年上莫府來提親了,他是鮮衣候府的少爺,雖然沒有繼承候爺爵位,但是長得一表人才,風度翩翩,很快,兩人也準備成親了,他騎着高頭大馬,一身鮮紅大衣,擡着八臺大轎來到莫府門前,準備着迎接新娘。
漠然也穿上了一身新娘嫁衣,被侍女攙扶着往莫府大廳走來,大廳裡全是滿滿的賓客,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笑意,恭賀祝願之聲遠遠近近皆有,聽得漠然心中惶惶不安。
莫夫人與莫老爺一身華貴的盛裝,端坐在正位中央,臉上溢滿了微笑,款款坐着等待着漠然的跪別之禮,漠然被帶到了他們的面前,那裡有一個放在地上的蒲團,黃色的綢緞做成的圓圓的錦繡團,靜靜地放於地面之上。
漠然望着這一個蒲團,有一些恍惚之感,總覺得這個東西好像不是用來跪的,是用來坐的,不由自主地,漠然就盤膝坐在了上面,就像這樣的事情,她做過千百遍似的,很是熟練自然。
滿座賓客皆驚,所有人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驚呼聲,議論之聲也漸漸大了起來,莫夫人莫老爺都很憤怒,帶着不滿的情緒怒喝道:“小然,你這是在幹什麼?成何體統!”
漠然有些茫然的擡起了頭,向四周一望,只見衆人神色各異,面上頗爲驚詫,只有莫氏夫妻臉上漲紅,一副很是尷尬的神色,忽然間,漠然又見到了莫心然,她竟然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悄悄地回到了莫府,還躲在大廳內室裡露出了一個頭,臉上露出了一如往昔的歡快之笑。
漠然如遭電擊,因爲這樣的場景實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讓漠然手腳冰涼,全身發抖發冷,清醒過來的漠然再見衆的神情,就不再是原來的喜慶歡樂的景象了,似乎所有人的神色全都變了樣,每一個人的臉上,只露有滿滿的嘲諷,猙獰及貪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