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主廚心裡是這麼想的，但他卻不打算說出來，拍拍手說：“好，各位下班啦。”
“主廚，咱們餐廳裡面又來一位客人要點上湯娃娃菜。”前臺趴在門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說。
姜主廚想都不想地擺手：“那你就跟他說，咱們餐廳關門了。”
徒弟累了一整天，他還想讓徒弟好好休息一下呢。
前臺抿着嘴脣，爲難地說：“這個人我沒法兒說，你們要是真不想做，那你就到前面跟人說去。”
“這人是有多大牌？”姜主廚脫下外面罩着的白大褂，大步流星地走到大廳裡面，一眼就看到坐在吊燈下面的老闆，他奇怪地問：“老闆？”
魏楊翹着二郎腿：“是我。”
姜主廚雙手緊緊地抓住自己的衣角，不好意思地問：“都這麼晚了，您還沒有回家呢？”
面前這人是他的老闆，也是他的飯碗，他可不能輕易得罪。
魏楊頭靠在沙發上：“我聽說今天咱們店裡的上湯娃娃菜銷量還不錯，所以就想過來嚐嚐，看看你們的這道菜味道做的真不錯，還是單純的在投機倒把。”
“啊？”姜主廚意外地看着她。
老闆不是有潔癖，很討厭到餐廳裡面來吃飯嗎？
這次怎麼突然……
姜主廚不明所以地看着魏楊。
魏楊偏着腦袋看他：“去讓人做菜，別愣着了。”
姜主廚愣愣地走到廚房裡面。
老闆這到底是怎麼了？平時都嫌棄餐廳裡面的東西髒，這次居然主動到餐廳裡面來點餐？
後廚的人看到姜主廚這幅神遊太虛的模樣，團團把姜主廚圍住，關心地問：“主廚，外面的那位客人說很過分的話了嗎？如果他說了，那你就告訴我們，我們幫你出頭！”
“就是，雖然我們是幕後工作的廚師，但是我們也需要別人尊重！”
“……”
陶樂站在最外面，看着姜主廚，想安慰他卻找不到一句合適的話。
姜主廚搖搖頭：“不是，是這個顧客想嚐嚐陶樂親手做的上湯娃娃菜。”
想吃她做的菜？
陶樂：“啊？”
姜主廚看向其他幫廚：“雞湯還有嗎？”
劉幫廚搖搖頭說：“全都賣完了。”
姜主廚繼續問：“那送過來的雞呢？”
另外一個幫廚回答：“也全部都賣出去了。”
姜主廚看向陶樂：“燉好一隻雞，最短要多長時間？”
“三個小時。”陶樂伸出三根手指。
燉湯要三個小時的時間，但是在加上處理材料，做成上湯娃娃菜，大約需要四個小時……再加上現在砂鍋已經涼了，在等鍋預熱，估計又要一段時間。
陶樂看向姜主廚問：“確定要做嗎？”
姜主廚嘆了一口氣，現在已經八點多，等到湯在燉好，估計也快到十二點，讓一個剛上班的小姑娘回去那麼晚，他有些不放心。用衣角擦拭着自己的手心，他說：“我去跟對方商量一下。”
陶樂沒有想到居然還有商量的餘地，明顯愣了一下：“謝謝師父。”
姜主廚跟她擺擺手，再度走向大廳裡面，心情根本沒有辦法淡定下來，跟魏楊說清楚自己的來意，並且解釋完天晚了，材料也不好賣。
他忐忑地站在原地，等待着魏楊的迴應。
“做一道菜居然這麼費工夫？”魏楊感慨地問，不過是很平靜的問句，並沒有別的意思，他扶着椅子的靠背站起來。
如果早知道做這道菜這麼麻煩的話，他就等到明天在過來了。
魏楊這個人，平時是難處理了一點，但他還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故意刁難人，他轉身往門外走說：“那你記得讓她明早給我做一份上湯娃娃菜，送到我家裡來。”
他這個人除了談生意和拉攏人才之外，其他的時間都不樂意出門。
現在城市污染的太嚴重，霧霾已經佔領了這個城市，每次出門都感覺那些髒兮兮的東西會直接貼在他的臉上，甚至還會鑽到他的皮膚裡……
魏楊很討厭被髒東西籠罩的感覺，因此，除非是必要的情況下之外，他絕對不會出門。
他受不了……
“送上門？”這已經是姜主廚第二次懷疑人生了，之前從來不愛在外面吃飯的老闆，今天破天荒地決定要來餐廳吃飯也就算了。
最關鍵的是，老闆居然還讓人把飯送到家裡？
要知道對於老闆來說，家裡可是不能讓任何人進入的絕密場所……
姜主廚覺得自己有必要在認真地詢問一下，以免到時候陶樂不清楚狀況，受氣：“那你是準備讓陶樂送到家門口，還是？”
“送到家門口，讓我自己端進去？”魏楊反問，接着說：“你也這能想得出來。到時候就讓她直接送到客廳裡，等到我吃完給出參考意見在走。”
他口中的參考意見就是對菜的評價，和改進這一道菜的建議。
姜主廚嚥了咽口水：“她還是個新人。”
老闆的嘴下又這麼不留情，萬一把陶樂打擊得再也不想做菜了怎麼辦？
魏楊看出姜主廚的擔心，好笑地問：“在你心中我就是個這麼沒有分寸的？”
姜主廚訕訕地說：“不是說您沒有分寸，而是……”
老闆這個人打擊起人來，根本不把打擊對象當人，從整體到細節，從外貌到內心……甭管看到看不到，只要老闆能夠想到，那他就能夠在打擊別人的過程中用到。
姜主廚還不確定陶樂的心態到底好不好，就把陶樂送給魏楊打擊……
他擔心陶樂去了這一趟之後，很有可能回來就脫了廚師帽，再也不願意當廚師了。
“你放心，我一定會口下留情的。”魏楊隨意地擺擺手。
他好歹也跟人打過這麼多年的交道了，自然知道什麼樣的人可以說，什麼樣的人不可以。
姜主廚對魏楊還是不放心：“那你好好跟我說說，你準備怎麼口下留情。”
魏楊轉身不耐煩地說：“最多就說，你是垃圾嗎？做的菜這麼難吃還標這麼高的價格，怎麼不直接拿着你殺雞的刀去搶錢？”
姜主廚：“……”
這一趟果然還是不能讓陶樂過去。
魏楊：“……這很過分？”
他平時批評其他人的話比這過分多了，也沒有見其他人不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