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萬能的神仙相公在,法器其實並不重要,於是兩人仍舊一眨眼就到了地方,看時辰已經是子夜,紫微收起了七寶琉璃燈,拉着她的手兒躍下,腳尖堪堪落地,忽然輕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果然萬物相生相剋,陰陽不能獨生……”
“喂!”她用力搖他的手臂:“不準說我聽不懂的話!”
他不由得一笑,側頭道,“錦兒,這就是世間傳言常說的‘凡有毒蛇出沒之處,百步內必有解藥’了,你看這兒離藥王閣如此之近,你倒猜猜這是哪兒?”
“嗯?”花似錦眨了眨眼睛,“肯定跟毒有關……難道是池畫月的地盤?碧眼蟾蜍的家?”
他不由得輕輕擊掌:“我的小錦兒之聰明,當真無人能及。攴”
花似錦卻有點兒高興不起來:“那,這兒還有碧眼蟾蜍嗎?”
“有,但都是沒甚麼修爲的了。池畫月既然選中此處,應該也是想化解碧眼蟾蜍族與生俱來的毒性,他應該也精通風水堪輿之學……”他想了一想:“我召玉衡和東方過來。”
她一把拉住他手臂:“等一下。迕”
他微訝側頭,“嗯?”
她一臉鄭重:“雲哥哥,你是不是不能插手這件事?我剛纔是真的沒留心,所以問了你一句……我不是故意的,你要是真的不能參與,那就不要參與,反正跟你也沒關係,我自己來就好。”
“跟錦兒有關係的事情,會跟我沒關係?”他半含威脅的眯起鳳瞳,卻又忍不住一笑,伸手撫摸她的頭髮:“傻狐狸,我明白輕重,你放心就是。此事涉及到毒族,所以我才召人過來查查,否則,區區一個已故城主選陵址,我還真的不會管的。”
花似錦放了心,拍拍胸:“那就好,我真怕你一不小心戀狐迷花什麼的,我纔不要做紅顏禍水……”
紫微失笑,捏捏她的小臉:“你這只不害臊的小狐狸!”
忽聽飛劍破空之聲,妖傾天已經落下地來,兩邊約略交談幾句,妖傾天分一縷神念進入法器,不一會兒,就帶出了池畫月,池畫月初初落地,竟不由得腿一軟,微微踉蹌。妖傾天隨手扶了他一把,一邊回頭道:“他現在身上沒有修爲。”
紫微點了點頭,池畫月已經擡起頭來,緩緩轉目四顧。他自從煉魂成功之後,並未再修煉,所以連法衣的顏色都幾乎褪盡,卻已經恢復了當初的模樣,細腰長腿,銀髮及地,身上綴着的金色修羅桃花長索不住晃動,蒼白肌膚宛如細瓷,脣薄如劍,眼角尖而纖長,冷俏纖弱,整個人宛似冰天雪地中的一株桃花,極冷中透出極豔。
花似錦不知怎麼,腦子裡居然冒出“閉月羞花”四個字……身爲天狐,她頭一次因爲容貌問題,在一個男人面前自慚形穢,他這種好看,完全就是女人那種好看嘛……於是紫微正要上前說話,她已經搶先上前,聲音放的極柔:“池畫月。”
他向她略略點頭,她趕緊輕言慢語的道:“池畫月,我雲哥哥和小東方他們,在想法子徹底解決三大毒族的事情,雲哥哥說,‘凡有毒蛇出沒之處,百步內必有解’,你既然把族人安置在這兒,一定是因爲這兒有壓制碧眼蟾蜍毒的東西,是不是?你可不可以帶我們去瞧瞧?”
池畫月這些日子一來精力未復,二來心灰意懶,兩耳不聞窗外事,一聽這話,就是一愕,道:“徹底解決三大毒族之事?如何徹底解決?”他實在太過虛弱,雖然緊張,話仍舊極低,一邊說着,頰上便微泛紅潮,有些氣喘。
花似錦聲音更軟,哄小孩子似的:“雲哥哥說,三大毒族之毒,是甚麼上古混沌,神魔大戰什麼的,遺留在人間的一縷魔氣,原本魔是應該徹底剷除的,可是現在魔氣在身體之內,便如病症,要想法子用藥物和修煉解去。”
她神情語聲極是溫柔,挨的池畫月也是極近,偏生一口一個雲哥哥,某人微微皺眉,卻沒有插言。
池畫月微微點頭,不由得雙眼發亮,其實他何嘗不知,他們既然已經找到了這山,又察覺到了碧眼蟾蜍的氣息,要找到他們的盤踞之處,實在簡單之極,之所以讓他出來,是示以尊重,並不因爲這個毒字而相輕……單隻這一點,他便十分感激。池畫月略一沉吟,擡頭含笑,道:“好,我這便帶你們過去。”
花似錦趕緊上前攙扶,然後後領一緊,已經被人一把拎了回去,放在身邊,東方天籟上前一步,好像沒看到這情形似的,略略擡起手臂:“池兄,我來扶你罷。”
池畫月略點頭示謝,也不客氣,便搭手扶上,緩緩向前,已是午夜,周圍又是樹枝藤蔓密佈,更是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妖傾天回頭道:“錦兒,那七寶琉璃燈呢?”
花似錦小聲道:“幹什麼?你送出的東西還想要回去不成?”
妖傾天有些無語:“我是想說,那法器的本體是佛寶,可以拿來照明……”花似錦哦了一聲,正想拿出來,前面池畫月便道:“多謝,不過不必了,我能看清。”
花似錦忽然想起找到池瑤池碧時那潭死水,不由得輕嘆一聲,紫微就走在她身邊,豈會不明白她的心意,伸手過來,握了她手。一邊略略拂袖,七寶琉璃燈便慢慢騰起,懸空定在了池畫月前方數步處,散發着柔潤的珠光。
再走出一陣,地勢漸低,腳下也漸漸泥濘,身邊的樹木更是茂密,藤蔓垂掛,空中傳來腐朽腥臭的味道。幾人走的深一腳淺一腳,卻沒有一個人開口,池畫月一直悶頭疾走,一邊微微氣喘,一直走到一片空地,纔回身道:“到了。”
花似錦上前一步,喉間就是嘔的一聲,急別了臉。
這是一片很大的沼澤,錯落的生着些黃瘦的蘆葦和柏樹,水面上漂浮着苔蘚,和腐爛的枯枝敗葉,但大多的地方,卻是泥濘,偶爾有幾隻灰中泛碧的蟾蜍慢吞吞的移過,身上的疙瘩滲着粘膩的毒液,感覺到這邊的光,便翻了一對慘碧的眼睛看過來……這情形既是恐怖,又是噁心,花似錦雖然拼命抑着,還是一直做嘔,終於忍不住,拿出帕子掩了口鼻。
池畫月並不在意,站了一息,便轉向另一個方向,繞着這片大沼澤走了大半圈,眼前纔出現了數間木頭建成的房子,俱是依山勢而建,就建在這樹木之中,大小分佈都無甚麼規則,池畫月指了一處,道:“那些,是被族中小輩誤毒的人類,都用秘法封在那處,那地底的氣息,我覺得有些特別,似乎有壓制蟾蜍毒的功效,你們可以去瞧瞧……”紫微點了點頭,鬆開花似錦的手,低聲道:“你在這兒等我。”一邊向妖傾天微一示意。
那兒只怕都是毒死不知多久的屍體,還不知爛成了甚麼樣子……花似錦哪敢上前,乖乖的點了點頭,紫微便走上前去,東方天籟也跟着上前,妖傾天無奈,只得留在原地承擔起護花職責……
這一片都是大大小小的水窪,這間木屋居然是以幾棵柏樹爲基,凌空建在水上的。東方天籟才走了幾步,便有些皺眉,紫微微微沉吟,回頭道:“怎麼?”
東方天籟道:“我察覺不到這氣息有甚麼不對,可是我卻覺得有些……怕……又有些……”他努力想說清這種感覺,眼神卻變的有些複雜:“又有些嚮往。”
他本體是白頭蛇妖,雖然現在以天階靈丹爲基劫後重生,卻仍舊保留着毒族的本能,他若覺得怕,那這兒的氣息,必定有些異常……紫微點頭道:“我知道了,你且先退回去。”
東方天籟也不多問,便退回到池畫月身邊,紫微負手仰面,看着這間小小木屋,不知看出了甚麼,忽然微微一曬,回頭道:“玉衡,護好他們。”妖傾天應了,他這才繼續往前走。花似錦不知爲何,竟有些緊張,上前一步,早被妖傾天伸臂擋住。她只得站定了,看着紫微的背影。
他走的十分舒緩從容,負着手,宛如閒庭信步一般,長髮飄拂,祥雲瑞靄袍在靜夜中微泛銀光。他離那木屋尚有百步左右,忽似刮過了一陣風,那木屋周圍的草木都微微搖擺起來,這搖擺極輕微,輕微的幾乎察覺不到,可是木屋周圍所有草木都在一起搖擺,便顯得十分奇怪,好像一隻巨大的獸在瑟瑟發抖……
紫微仍舊不緊不慢的向前,好像全無察覺一般,那草木抖動的更是劇烈,他堪堪走到一半,腳下方向卻是越來越斜,一直慢慢的走到了另一處木屋,然後又繞了個圈子,慢悠悠的轉了回來,挽了花似錦的小手兒,道:“走罷。”
妖傾天也不問,便示意他們轉身,一直走出了那片沼澤地,紫微才轉回來,細細的看了一眼夜幕籠罩下的山頭。這夜無星無月,夜幕黑沉沉的,隱約畫出峰頂的起伏,宛如怪獸的脊背,正微微弓起,蓄勢待發。
他們是來看風水的,依風水來看,這兒有是殺戮攻擊之相,可是花似錦看天地五行之氣的運轉,卻覺得這兒可以化解邪氣戾氣,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紫微沉吟了一下,心念到處,優曇波羅的根鬚自他袖中逸出,無聲無息的延伸生長……他已經回覆真神之體,可是優曇波羅是他雲知處時的靈獸,仍舊可以聽他馭使。
夜幕中光芒一閃,葉扶秋的法器終於飛到,現出了天璇和葉扶秋的身影,遙遙便道:“錦兒……”還沒來的及多說,紫微便回身向天璇揮了揮手,直截了當的道:“你們回去罷,此處有變,不宜多留。”
天璇哪敢動問,且又對他全心信任,想也不想的躬身道:“是!”一邊就馭使法器轉向。
葉扶秋雖通藥術,並無修爲,也無法馭使法器,可是天璇畢竟是他朝中的相爺,如今好不容易趕到,聽到紫微一句吩咐,竟連問都不問他一聲,轉身就走,葉扶秋乃一城之主,再是溫文內斂,也不由得薄怒,卻不開口,一直到堪堪趕回京城,才若無其事似的,問道:“丞相,這……他究竟是誰?”
天璇微微遲疑,溫言道:“城主,這不是您能管的事情,您還是不必多想的好。”
他是天命神君,精通望氣之術。自小便十分留意葉扶秋,直到此時他身登大寶,他盡心輔佐,幾乎可以說看着他長大的,而且他記憶已復,便是萬萬年壽命的神仙,尤其提到紫微帝君之事,這句話裡便多少帶了些長者囑咐的味道,其實完全是好意,卻難免枉顧了君臣本份。
葉扶秋略略低頭,不再開口,天璇輕聲道:“城主,看來,要爲先皇另擇他處了……臣會盡快找尋的。”
葉扶秋道:“有勞丞相了。”仍舊十分溫文爾雅。
щщщ★ tt kan★ c o 那邊幾人一起上了七寶琉璃燈,不一會兒便返回了藥王城,花似錦揣着個悶葫蘆,卻不敢問,憋的不行,拉着紫微的袖子向他示意,紫微只裝不解,一直到她氣鼓鼓的別了臉,才若無其事的道:“剛纔真是好險。”
她人雖沒轉回,小耳朵都快堅起來了,紫微一副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口吻:“那地底,居然蟄伏着一隻魔。”
她嗖的一下就轉了回來:“魔?”
“嗯,魔。”紫微忍着笑:“據說,天下魔族都已經被龍族戰神金鱗殲滅,沒想到時隔萬年,這兒居然還藏着一隻。”
妖傾天道:“法力怎樣?”
紫微道:“法力應該不弱,只是蟄伏太深,所以,對地面上的情形並無多少感知。”
池畫月竟有些怔忡,輕聲道:“原來如此。無怪我與池瑤池碧,修爲會如此迅速。”
正所謂飲鴆止渴,鴆毒雖然致死,但飲其的確可以暫時止渴……三大毒族之血,本源是一縷魔氣,魔在地底蟄伏,自然會對毒族修煉有些滋養。中毒的人類遇到了更毒之物,離體的毒血也就不那麼猖狂……所以池畫月會覺得那些人類的毒有平伏,所以東方天籟體內無毒時會覺得怕,怕的是噩夢重演……也所以,即使紫微將其神力全都收斂,那魔仍舊會覺得怕,他是真神之體,順天應天而生,而魔是惡極逆天之物,怎可能不怕?這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本能。
花似錦有些心驚,抓着他的手指:“魔是不是很歷害?”
他隨手拉過她小手兒把玩,一邊給她一個“放心,沒我歷害”的眼神,口吻卻仍舊十分清淡,徐徐的道,“我是在想,若有這隻魔在,是否可以借他儘快解決毒族之事?”眼前幾人神色微動,花似錦卻沒聽懂,他於是說的十分詳細:“魔族修煉魔功,自然要汲取魔氣,他在地底蟄伏,自然是因爲那兒有他可以汲取的東西,若是能把他引到上面,且將毒族聚集,設計令它汲取,自然可以藉此洗淨毒氣,豈不是方便的多?”
妖傾天不由擊掌,道:“好主意。”
紫微頓了一頓:“但要盡集毒族只怕不易,總會有些毒族不在,所以解毒之藥物,與修煉的法子也仍舊要有……另外,魔若入世,不是小事,處處都需小心謹慎,莫要爲救毒族,卻遺禍人間……此事須儘快,我們昨晚這一去,只怕他會有些不安穩……”他一邊說,一邊向池畫月道:“適宜毒族修煉的法子,我已經寫在玉簡上,你我參詳一下,若是可以,你便可以試煉。”
池畫月急起身施了個大禮,鄭重謝了。他轉向妖傾天,“同他們說,自今日起,不要再提到我,也不要暴露七星神力和身份。我已經將曇現遣去照應着那邊的動靜,這幾日,我會與錦兒一起聯絡聚集三大毒族,必要的時候,東方,池畫月,你們須助我一臂之力……明輔和開陽護着這邊的人,玉衡,你從今天開始,便做一個修煉毒功的高階修士。”
聽他分派,妖傾天不由得挑了挑眉,小小腹誹……這會兒,修煉毒功的高階修士,無疑是魔的美食,而且要修煉毒功,肯定要出沒在有毒的地方,這差使,既是先鋒,又是魚餌……而紫微自己“聯絡聚集三大毒族”!這位是想順便省親見家長吧?英明冷漠的紫身大帝,度個情劫而已,怎麼度的這麼假公濟私了!
某隻小狐狸,又豈會不明白這層深意,卻忽然想起一個人:“妖傾天,墨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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