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走了大約個把時辰,眼前終於出現了小片的綠樹,越是向前便越是茂密,馬兒這一程急奔也乏了,於是五人便下了馬安步當車,歇歇馬,順便看看對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愛睍蓴璩
越是往前,花似錦越覺得心裡發毛,好像即將發生一件很不好的事情似的……終於還是停下來,遲疑的道:“要不……我們不去了?其實鵸鵌肉,也沒甚麼好吃的,對不對?”
雲知處一笑,握了她手:“錦兒別怕,對方既然是衝着咱們來的,早晚會下手,最多避得一時。”
“那也行啊!”花似錦小聲道:“我們走我們的,讓他們找我們打架,總比我們闖去他們布好的龍潭虎穴好些嘛!”
雲知處挑眉笑道:“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總被人盯着的感覺也不怎麼好罷?轢”
花似錦一想也是,何況雲知處是人類,他當然不希望對方等急了,不管不顧的下手,萬一地方不對誤傷了旁人,還不如到這種荒山野嶺一次解決,瞥了花漫天一眼,花漫天給她一個“瞎操什麼心!”的眼神兒,於是小狐狸自說自話:“何必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我們五個加起來,只怕能傷我們的不多……”
花漫天道:“旁人好說,加上你就不一定了。”
她半點兒也不在意:“那又怎樣?我再沒用你也不能丟下我啊!翥”
有些人就算擺明無賴,也叫人聽的開心……花漫天忍不住一笑,花似錦又道:“也不知是誰這麼大膽,居然……”
一句話還沒說完,雲知處忽然輕咦了一聲,一把抓過花似錦,然後上前一步擋在了她面前,與此同時,他從發上摘下了狐靈,飛快的納入懷中。
雖然明知道他是發現了危險,但是他這個幾乎出於本能的動作,還是讓花似錦很開心。
眼前樹林中人影晃動,看上去最少有二三百個人正團團環繞,卻都隱在樹後藤後,就好像憑空冒出來一般。隨即有人輕咳一聲,站了出來,看起來居然像是客棧中的那個碧衣的池公子,可是他怎可能趕到了他們前頭?他手中拈着一方雪白的帕子,細細的沾了沾臉頰,動作十分的優雅,一邊柔柔的道:“幾位,咱們已經恭候多時了……”
花似錦一向稟承打架之前最好先氣死對方的原則,何況此時有云花兩大靠山在,更是有恃無恐,笑嘻嘻的道:“公子擤好鼻涕再來好不好?天涼了要注意保養,免得一不小心就英年早逝了。”
碧衣公子略略擡眼,仍舊用帕子輕輕掩着面,笑道:“多謝姑娘關心,現在路上不太平,姑娘自己也要小心在意纔好。”
花似錦道:“我們遊山玩水,怎會有事?倒是公子趕路趕的這麼急,就算不撞見強盜小偷,自己摔斷個胳膊腿兒的,也不太好看哪!”
“好說……”碧衣公子笑道:“我在此已有三日,也不怎麼趕。”
花似錦切了一聲:“那我們在客棧見到的是個鬼麼?”
他微微一笑:“也不是鬼,乃是舍弟池碧,在下池瑤。”
原來是兄弟兩個人?花似錦正要回答,卻忽然看清了他白多黑少的奇異眼瞳,愕然了一下,指着他道:“我想起來了!你長的跟塗蟾很像!你是不是塗蟾家的人?”
池瑤微訝,然後淺淺一笑:“難得姑娘還記着我那不成器的族弟……”一邊說,一邊將頭罩摘了下來,露出了整個面目,他長的幾乎跟塗蟾有七八分相似,只是膚色比塗蟾更白,是那種長年不見天日的魚肚般的慘白,眉眼又十分細長,看着便覺得詭異。
幾乎在他摘下頭罩的同時,東方天籟便訝然道:“度劫期?”墨離亦擡頭道:“碧眼蟾蜍?”
原來他這頭罩,居然還有掩飾氣息修爲的作用……他微微一笑,道:“兩位好眼力,池瑤這點不成器的修爲,實在不曬。”
花漫天淡淡的道:“說的沒錯,的確不值一曬。”這兒也只有他有資格說這句話,只有他是過了度劫期的修士,若是他樂意,大乘也當是信手拈來……其它人,墨離修爲雖高,卻一直卡在度劫期之前,東方天籟更遜一籌,雲知處年不及弱冠,更不必說了。
花似錦卻微微凝眉,想了一下,才道:“塗蟾死了,我很抱歉,我本來沒想殺他的。”
池瑤呵了一聲,“多謝姑娘好心……我族弟對姑娘讚不絕口,說了許多
好話,若他在天有靈,聽到姑娘這句話,必定欣慰的很。”
咦?這話有門道!花似錦微微眯了眼睛,看着他,忽兀的道:“塗蟾沒死?”
池瑤臉色一變,然後笑出來:“姑娘何出此言?”
她看他的神色,更是確定:“一定沒死!不不,是一定不曾魂飛魄散,還留下了一抹神魂,是不是?”塗蟾之前只是暗中盤算她的內丹,兩人絕對沒啥交情,他對她也絕對不會有啥好印象,若說他可能誇她一句,必定是在他挾持她之後,兩人多少交談過幾句,可是那時他已經靈力全無,之後又被雲知處殺死……如果那時這池瑤池碧兩人在他身邊,他早就向他求助,又怎會慘死膏肓谷中?所以這隻有一個解釋,塗蟾不知爲何,留下了一縷神魂。
池瑤微微凝眉,不再回答,花似錦的眼神來回在對面掃了幾圈,可是那些人都藏的很嚴實,根本看不清臉,即使看的清,她也認不出,索性揚聲道:“塗蟾,我知道你在,我告訴你,雖然你是壞人你很該死,可是你沒有死透,我還是蠻開心的!”
對面一無聲息,池瑤道:“他不在此處。”這句話,已經等於是承認了。
花似錦忽然想起在客棧店堂之中,那個面貌平庸的僕從,她當時就感覺那僕從的眼神很奇怪,存在感極弱,他一定就是塗蟾,應該還不曾趕到……他現在是鬼麼?可以隨意附身的鬼?
花漫天有些不耐煩,見花似錦低頭思忖,便道:“現在你們想幹什麼?說罷。”
“不想幹什麼,”池瑤輕輕笑,一邊微舉着帕子擋着陽光,“我們雖自認不是幾位的對手,可是我族弟慘死在藥王閣,總不能就這麼算了。咱們毒族本來就人人喊打,自己再不幫自己,便誰也不會幫咱們了,所以明人不說暗話,咱們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花似錦喃喃的道:“你們爲什麼一定要劃個圈圈,分出毒族不毒族呢?”
池瑤呵了一聲,把頭罩掀起來,重新蓋住了臉:“不是咱們要分,是天下就是這麼看咱們的,若非如此,你那位雲哥哥又怎會下手這麼狠毒?”一邊說着,便退後一步,微一揮手,樹影藤影間,立刻就有數個人影略略向前,唰拉拉一聲,無數枝人類長箭已經射了過來,箭頭黑黝黝的,顯然是淬了毒。
幾人各施手段,嚴陣以待,頭頂上忽然一陣嘩啦啦啦,花似錦本能的擡頭時,天空極高處竟有黑色腥雨鋪天蓋地般降下,轉眼已經淋到了頭頂。而與此同時,那些箭枝已經到了面前,一齊嘭的一聲爆開,裡面同樣有黑水飛濺開來,竟是來勢洶洶。
緊要關頭,花漫天輕哼了一聲,向上微一揚手,修指宛若蘭花,美倫美奐,隨即,五人頭頂撐開了一個透明的罩子,好像一把透明的大傘,猶在不住旋轉,將頭頂驟然落下的黑色水滴向四周濺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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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云知處雪亮長劍揮處,速度快的直拖出了殘影,竟在幾人面前織出了一片雪亮的劍網,將那黑水俱都擋在劍網之外,邊角處偶有漏網之水,便被東方天籟連繞幾圈,漸漸繞成了一個漩渦,將那些黑水聚在了一起,雙掌氣流涌動,虛捧起來,看了幾眼,向花漫天請教:“花長老,這裡面沒多少碧眼蟾蜍毒液罷?應該大多都是水罷?”
花漫天拋出了那法器,就好整以暇的抱臂站着:“世上有幾隻碧眼蟾蜍?哪有那麼多蟾蜍毒液?這最多算碧眼蟾蜍的洗澡水罷!”東方天籟點了點頭,便隨手揚了出去。
這中間,只有兩個人自始至終一動不動,一個是花似錦,早被雲知處護在身後,二就是墨離,只杵在那兒靜靜看着,好像他們打他們的,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毒液盡數落地,雲知處收回劍來,饒是誅邪劍堪稱神兵,且裹在劍氣之中,並未真正沾到毒液,竟也光澤晦暗,顯然這毒氣也是劇毒。本來高階修士寒暑不侵,並不畏懼尋常毒物,可是眼前卻是天下第三毒碧眼蟾蜍。花漫天皺了皺眉,飛快的取出一瓶丹藥,每人分了兩粒,道:“臭的很!壓在舌下罷,咱們速戰速決!那隻癩蛤蟆我來!”一邊說着,一邊擡手在花似錦身周打出了一個小小的結界。
雲知處應了一聲。毒族向來極難修煉有成,整個天下修成人形的碧眼蟾蜍也最多不過幾十隻,可是眼前居然有二三百人之多……顯然俱是他們用煉傀儡的法子煉製的人類,也許還注了毒。人類被煉成傀儡之後,其實神魂已經死去,只餘了肉身爲人所用,所以除了殺了他們,沒有別的法子。
雲知處向花似錦道:“你不要往前了,自己小心!”花似錦應了,他便腳尖一點,輕飄飄的躍
身上前,身子猶在空中,長劍已經蕩起雪亮的劍芒,激射而出,竟是當者披靡。與此同時,他身邊鬼魅般出現了一個少年,同樣一身碧衣,身材極清瘦,看上去便似是他的影子一般,正是他的靈獸曇現。
那邊花漫天大袖拂出,早有數枚金針織出一片光幕,直射了出去。花長老親自出手,遠不是花似錦出手時的模樣,那大片金針速度極快,看上去便似一陣金色的風一般,一埃刮過,便是一片慘叫聲。同時他大步向前,雙手微合,兩道針風齊向池瑤攻去,隱約成合圍之勢。
而東方天籟卻是空手,且內息顯然也是水系,甚至有可能是冰系,雙手結印時,便有颶風挾着冰喳飛向對面,這三人中,要論氣勢如虹,當屬雲知處,要論風姿若仙,當然是花漫天,但要論起妖嬈,不得不說,東方美人這腰兒扭的,實在是媚的不像話啊……
花似錦雙手各扣了一把金針,一邊緊張兮兮眼觀六路,一邊抽空兒欣賞美色,卻忽覺得眼前一花……
她身周本來有一大片圓形的空地,在空地四周一圈都是被黑水淋的透溼的地面……可是就在這一瞬之間,那些黑色的地面,居然全都被綠色所覆蓋,細看時,居然全都是慘碧色的蟾蜍,便似乎被黑水種出來一般,密密麻麻,挨挨擠擠,背上流淌着毒液,望上去極是可怖。
花似錦喉頭咕的一聲,險些當場嘔了出來,一時只覺得全身發麻,情不自禁的一閉眼,雙手金針不管不顧的擊出……
就在她閉上眼睛的一瞬間,她腳下的地面,忽然就陷了下去,花漫天的結界依託地面,防備天空及四周,竟是寸功未建……而墨離就站在咫尺之隔的地方,且他一直在目不轉晴的看着她,卻居然不曾伸手相救,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她陷了下去……
原來他們真正的目的竟是花似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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