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8章:驚魂洞房夜23

石宣英暗自惱恨:難道這個黑臉龐的傢伙,就有那麼大的能耐?

野人能混的如此狡詐的地步,怎麼倒像是一個能征善戰的軍事大家之風了?

他恨得咬牙切齒,自己大意失荊州,被這廝燒了糧草,現在倒好,連自己的女人,也要給他娶了。

甚至他的那三片高高的長長地綠色羽毛,媽的,真是個無知無識的野蠻人,連結婚也戴綠色——乾脆弄一頂綠帽子戴上去算了。

想起綠帽子,更是心急火燎,可不是那該死的賀部首領,是自己要被戴綠帽子了——若是自己被戴了綠帽子,這一生,何以再笑傲江湖?

不行,今晚再怎麼樣,都必須幹掉這個傢伙!

他暗暗地,拿起手裡的一個火器。

那是一個特製的東西,只要升上天空,便是動手的信號。

只等那廝什麼賀部首領,最不設防的時候,定叫他血濺當場,美夢成空!

還做新郎官,真他媽的做春秋大夢!

正憤憤之間,但見一個巫師摸樣的人已經登上高臺,熊熊的火光下,他雙手舉起,迎接到來的新娘新郎。

新娘子還是坐在椅子上的,新郎則站着。

巫師的手,從他們頭上撫摸過,然後,拿了一個小瓶子,又用一截翠綠的枝條,灑了水,在她們頭頂拂過。

然後,二人站起來,互相的對拜。

巫師口裡嘰裡呱啦的,彷彿是漢人的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之類的,只是形式上有很大的區別。

石宣英眼裡幾乎要噴出火來。 

卻還是耐着性子等着。

只等那一聲“送入洞房”之類的東西響起——那個時候,方是一個男人最期待,最不設防的時候!

火器啪的一聲炸開,一聲令下,觥籌交錯!這個時候,纔是幹掉這個男人的最好時機!

石宣英衝出去。 

忽然呆住,花海里,驟然起伏,此起彼伏的慘呼之聲。

全是他的士兵發出來的。

那是一種蠍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花海里多了許多蠍子——士兵們埋伏在裡面,最初還沒感覺到什麼,但是,很快,便是致命的噬咬。

周鴻慘呼一聲:“天啦,我們的馬……”

“毒蠍子……可怕的毒蠍子……”

“天啦,我們中毒了……” 

“啊……疼死了……”

此起彼伏的慘叫聲,連綿不絕。

衆人轉身就跑,不是往賀部衝殺,而是往外面退……巨疼之下,根本無法考慮進攻的事情,大家都瘋了一般往來時路上衝,只恨不得馬上逃離這個鬼地方。

石宣英大聲喝止,可是,怎麼喝止得了?

那些人跟瘋了似的,只恨爹孃少生了兩隻腿。

石宣英氣急敗壞,顧不得後退,立即衝了出去。幸好還有周鴻等幾百名士兵,僥倖衝出了花海。

“世子,大人,您看……”

石宣英一看,喜出望外,但見剛纔那充滿歡樂祥和的火堆裡面,一片雞飛狗跳,豬突狼炙。正是另一支人馬殺到了。那一支人馬是主力,足足有8000人馬,在人數上,幾乎是壓倒性的優勢。

本來,此情此景之下,如果再加上現在自己這邊包抄,那賀部的首領,縱然插翅也是逃不了的,可是,因爲這一部人馬受阻,就失去了最便捷最迅速的進攻機會,讓他們得到了喘息的機會。

看來,這個什麼賀部首領,真是不可小覷!

石宣英惱怒地看一眼自己身後的幾百殘兵敗將,真真是出師不利,還沒正式交手,已經吃了兩次大虧了。他更是憤怒:“快,今日務必把那廝什麼賀部首領殺個千百刀……”

爪黃飛電衝在最前面,他已經看到那個蒙着蓋頭的新娘子,戴着高高綠色冠冕的賀部首領,正驚慌失措,四處逃竄。

他哈哈大笑:“這廝什麼首領,管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他揮舞自己的兵刃,就殺將過去。

這時,賀部的陣營忽然變陣,他們不知道是怎麼衝出來的,就如一條蛇形,而那堆燃燒的篝火,也噼啪作響,忽然變成了一種玄妙的武器,直接刺向來進攻的敵人。

不止如此,甚至那些燒火棍,比刀劍更加厲害,沾染了一些奇怪的油脂,一接觸到敵人身上,立即大面積燃燒起來。石宣英早已吃過一次蠍子的虧,識得厲害,大喝一聲:“當心……大家當心……”

但是,已經遲了一步,許多人身上都燃燒了起來。

這時,他忽然看到那個四處逃竄的新娘子——不,他不是在逃竄,他不知拿了一件什麼奇怪的武器,在拼命地揮舞。

他衝過去,看得分明,蒙着蓋頭的新娘子已經跳起來,撤掉了頭巾,哪裡是千嬌百媚的女人?分明是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

石宣英着慌了,新娘子不是藍玉致,那賀部首領呢?

但是,他顧不得多想,但見己方被火海這麼一阻撓,人數的優勢便淡化下去了。

果然,就是這一愣神,西北角,已經被人殺開一條血路,正是個一馬當先的賀部首領。這一次,就算沒有那幾根綠色的羽毛,石宣英也再也不會看錯了——這纔是賀部首領。

雖然距離還遠,看不清楚,可是,那個人,好生熟悉,尤其是騎馬衝鋒時的彪悍和勇猛,無可匹敵的廝殺衝鋒。

此人是誰?

周鴻有點驚慌:“世子大人,我們中計了……”

石宣英咬牙切齒,好一招請君入甕。可是,敵人的數量,畢竟太少,就算他之前早已想到過這一招,也絲毫不曾懼怕。

石宣英咬牙切齒,好一招請君入甕。可是,敵人的數量,畢竟太少,就算他之前早已想到過這一招,也絲毫不曾懼怕。

眼看,賀部的野人們雖然取得了一個出奇不意的勝利,暫時打開了局面,但是,很快,葡國和段北的士兵已經密密麻麻地圍上來,採取的是蠶食的策略。

野人們面對數倍於自己的敵人,很快便不支了。

正在這時,忽然聽得一陣激越的馬蹄聲,只見一隊彪悍的戰馬殺出來,後面,則配合的是步騎兵,真正是裝甲車的陣營,在這平地上,立即就顯露出了它的巨大的威力。

“殺……”

“殺……”

“殺……”

裡面的野人們見狀,信心大振,立即着手開始反攻。

面對如此巨大威力的衝刺,石宣英的隊伍,很快被衝散,大家生平也沒見過這種陣法,就連石宣英本人也不曾見過,一時間手忙腳亂。

他看得分明,一揚鞭就衝進陣營。

冷兵器時代,將領個人的武功,勇銳,是非常重要的。石宣英久經戰場,已經看準了,若要反敗爲勝,必須先破壞這個奇怪的貌似強大的陣營——說貌似強大,是因爲他判斷得十分準確,賀部之前的老弱病殘全是假象,載歌載舞的女人全是男人!現在,估算加上這批中型傢伙,基本上,全部的優勢兵力都集中了,不會再有外援了。

他正是看準了這一點,非要破掉這個大陣不可,一衝出去,就一番砍殺,希望通過這陣衝刺,打破僵局。

果然,他這一番衝刺很有效,賀部武士雖然勇銳,但是,跟在石宣英身邊衝刺的,全是精心挑選,無不是百裡挑一的猛人。這些猛人一頓廝殺,很快便將裝甲車一般的戰陣撕開了一條口子,野人們頓時慘叫連天。但是,猛人們也受到了重創,陸續地倒下去,很快,後面的人就填補上來。

後面戰馬上,指揮這支騎兵的正是明道。見石宣英想以單個力量,撕開自己的陣營。他大喊一聲,衝上去,揮舞了長矛,一舉就向石宣英殺來。

雙方主帥終於交手。

此時,火光已經半殘,只有漫天的星光。

石宣英哈哈大笑:“兀那廝鳥,你還想做什麼新郎官?做你的夢!明年今晚,便是你的忌日!”

“世子大人,是誰的忌日,還未爲可知。”

石宣英一怔,忽然恍然大悟,這麼久的疑惑,豁然開朗:“你這廝……你竟然是明道!!”

“世子大人,別來無恙!”

明道!正是明道!

真真是舊恨新仇。這個敢於辱沒自己,辱沒父王的無恥東西。難怪秦鬆遮遮掩掩,自己還以爲是因爲藍玉致,卻不料,竟然是他!

而且,當時就在狐疑,如果那故人真是藍玉致,怎會幾下就把秦鬆抓回去了?諒她也沒那麼大的本領。

難怪藍玉致會留下來,嫁給一個野人——竟然是這廝!

當初就是和他私奔未遂,現在要嫁給他,自然是再自然不過了。

石宣英一旦明白了這一點,簡直真真是羨慕嫉妒恨……

真正的羨慕嫉妒恨!

他冷笑一聲,趕盡殺絕的心思,真真是到此時膨脹到了極限:“明道,你還記得我對你說過什麼?”

“!!!”

“今夜,我也再給你一個機會!親手把藍玉致交給我,否則,真要讓你這賀部,老少殺絕,雞犬不留!”

說話間,手下一點也沒有放鬆,更毒的一招,刺嚮明道胸口。

明道躲過,冷笑一聲:“鹿死誰手,未爲可知,世子大人先別囂張!”

交戰的時候,石宣英一馬當先撕開劣勢的口子已經被堵截。葡軍再次退卻,一時間,根本無法抵擋賀部排山倒海的進攻。

可是,石宣英卻一點也不慌張:“明道,你看看南方……”

不用看,光聽聲音就知道了。

南方,一支人馬快速趕來。正是段北親率人馬。糧草偷襲,大軍不繼,他一心投靠了葡天王,知道如果賀部這次有了閃失,世子大人必然大怒,所以,便孤注一擲,將投奔自己的蘭部和自己的人馬匯聚,又組成了一萬人馬的大軍,殺將過來。

賀部總共不過區區三千來能征戰的人馬,如今,被這幾乎2萬大軍圍住,而且石宣英已經下了狠勁,完全不在意付出什麼代價,只要能拿下明道,殺死明道,便是此行最大的收穫!。



就算以前父王殺不了他,自己也要殺了他!

因爲,他竟敢在這裡成親!

明道再是用兵如神,哪怕十六字方針運用得再熟練,可要知道,紅軍絕大多數都無法跟蔣介石的軍隊硬抗,現在都是血肉之軀,豈能抵擋得了如此多的敵人?

他見勢不妙,大喝一聲:“撤退!”

保存有生力量,當然纔是最重要的。

石宣英正激戰酣暢,忽然聽得這一聲“撤”,定睛一看,只見賀部人馬,飛也似地往北方撤去。正是那裝甲車一般的陣營掩護,撤退的人,絲毫也不慌亂,顯然是早就安排好的。

此時,就連他也不禁由衷地有點佩服明道了。

可是,對他的羨慕嫉妒恨,也更加加劇,大喝一聲:“明道,他們可以走,你留下命來……”

明道虛晃一招,無心戀戰,驅馬撤退。

石宣英窮追不捨,可是,明道一入了那個強大的陣營,立即就如泥牛入海,石宣英再有心,也用不上勁,根本沒法就追不上去,眼看那支人馬,竟然趕在了段北的援兵之前,已經逃向了北方的小山坡。 

那裡,正是他們的大本營,婦女,兒童,都藏在裡面。

他想,還有藍玉致,也一定藏在裡面。

那裡,正是他們的大本營,婦女,兒童,都藏在裡面。

他想,還有藍玉致,也一定藏在裡面。

像明道這樣的男人,是絕不會讓自己的妻子陷入危險的。

周鴻等正要追上去,他一揮手:“窮寇莫追!”

遠遠地,段北已經趕到,見明道等已經退到制高點,一時無法進攻。他衝過來:“世子大人,救援來遲,請恕罪。”

“段首領那裡的話?你來得正好。”

“世子大人,何故停下來?我們不如一鼓作氣,馬上衝上去。”

“哈哈,不必着急。敵人躲藏在制高點,我們此時猛攻,必然死傷慘重。不如以逸待勞,我自然有辦法讓他們沉不住氣……”

“世子大人有何妙計?”

石宣英一笑,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如此征戰之下,隨時岌岌可危,那二人,當然不敢繼續成親,洞房花燭夜了。

時間,還充裕着呢。

他滿不在乎地跳下來:“各位,就地休息!”

他一打馬,環顧四周。沒有想象中那麼多的野人居住地,帳篷……顯然是衆人早已做好了準備,已經開始撤退了。

他冷笑一聲,明道這傢伙,到想得快,逃得快。

一轉眼,目光落在一間小屋子上。他奔過去,但見小屋子的門上,貼了一個大紅的“囍”的符號,顯然是藍玉致自己弄的。

他一刀劈下去,木門幾乎裂開了一半。

裡面空空如也,只剩下一張光禿禿的桌子,椅子。但旁邊的牀上,還有一些女子的服飾,喜氣洋洋的,都是不值錢的。尤其是角落的那件紅衣服,繡着明黃色的絲線,金燦燦的,他曾經看到過的。 

這一看,更是怒火沖天,忽然衝出去,大聲地喊:“徹底將這些野人的居住地毀了!一個也不許留下!”

一聲令下。

如狼似虎的野蠻士兵們衝過去,點燃了火把。很快,野人們留下來的那種半泥土,半樹木的幹屋子,就噼噼啪啪地燃燒起來。

一些來不及搬走的輜重,一些牛羊,很快便遭了殃,受到了極大的屠殺。再加上那些死去的賀部人,還有一些受傷沒有逃走的,又抓了十幾人,串起來,綁成一排,跪在火堆前面。

石宣英找了一把大大的凳子,趾高氣昂地坐着。

“哈哈,看賀部的男女怕不怕!”

段北在一邊討好的:“不如把這些人給吊起來……給敵人一個威懾……”

“哈,好主意,妙極,妙極!”

一聲令下。士兵就在火堆旁邊,樹立了一根很高的木樁。那十幾名可憐的俘虜,被串成一串,綁縛在上面。

這時,石宣英才運足氣,大喊一聲:“明道!你快下來受死!只要你交出藍玉致,我便把這些人都放了!若是不交,我鐵定讓賀部死無葬身之地!”

黑暗中,這聲音傳得很遠很遠。

“哈哈,明道,你不是向來自呈好漢麼?你不是自認爲光明磊落的君子麼?現在,你忍心連累這些可憐的野人?難道你就不肯爲了他們,稍稍犧牲一下?”

只有四周噼啪的火焰之聲,彷彿在回答他的話。

“賀部的人們,你們都聽好,只要你們交出明道,交出藍玉致,我就放了你們!否則,今日,便是你們全體的死期!”

被綁縛在樹幹上的野人們,嘴裡嘰裡呱啦的,一陣啐罵。

石宣英也聽不懂他們罵的是什麼,只看到他們的眼神憤怒,口沫四濺,但是,旁邊就是如狼似虎的士兵,狠狠地刀背抽下去,好些人頓時血流滿面,幾乎暈過去。

而沒暈過去的人,則繼續破口大罵,絲毫也沒有屈服,更別說求饒了。

"硬漢?哈哈,我倒要看看,你們做得了多久硬漢!" 

"硬漢?哈哈,我倒要看看,你們做得了多久硬漢!" 

石宣英毫不在意,繼續大喊:“明道,你馬上交出藍玉致!否則,休怪本世子不客氣了!”

他一揮手,士兵們便原話吶喊起來。

一個人喊倒無所謂,如今,上千人一起這樣齊聲吶喊,真真是聲勢驚人,撼天動地,無論躲藏在哪個角落,也聽得一清二楚了。

……

躲藏在制高點上的明道等自然聽得一清二楚。

在他的身邊,正是一身便裝的藍玉致。山谷的後面,是族中上千的老弱婦孺。第一次的交戰,因爲防備充分,死傷並不嚴重,清點人馬,只損失了三四百人。

可是,儘管如此,大家卻被堵截在這裡,是石宣英的兩萬多大軍。如此,豈能長久堅持?

藍玉致一轉身,明道拉住了她。

她聲音一沉:“我去看看。”

明道拗不過,只好跟着她走上了前面的高坡。居高臨下的望去,但見昔日風操豐茂的家園,那些充滿了異族浪漫情調的屋子,此時,已經完全沉浸在熊熊大火之中。

被俘虜的士兵們,被串起來,一串一串的,吊得高高的。耳邊,是萬人鼓譟的聲音:“明道投降!明道投降!”

“交出藍玉致!交出藍玉致!”

……

藍玉致雙目幾乎要噴出血來。燒光,殺光,搶光!

這還不算,還要敵人,親自把自己的老婆送出去!

比日本鬼子當年的作爲,有過之而無不及!

兇殘者,本性一致! 

彷彿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英明偉大的——瞧啊,我在愛你,我喜歡你,我要得到你!

這便是石宣英!

打着愛一個女人的旗號,做出這世界上最最殘暴,最最不堪的事情;

雙手沾滿他人的鮮血,除了他之外,其他人的性命都是草芥子一般。

打着愛一個女人的旗號,做出這世界上最最殘暴,最最不堪的事情;

雙手沾滿他人的鮮血,除了他之外,其他人的性命都是草芥子一般。

更不要說女人的尊嚴了——強迫一個女人,在洞房花燭夜,被她的丈夫親手獻出去給他!

獻給他淫辱,獻給他糟蹋——然後,還告訴你這是愛,這是喜歡你!

這要是喜歡,世界上,幹嘛還要有愛情和追求二字?

這世界上,真還要愛他的女人,就是世界上最最下賤、最最無恥的女人!

就如慰安婦,竟然愛上東條英機,一心一意想跪下去舔東條英機的大腳趾一般。

她的手不停地發抖,一直摸着自己的迷你槍。

縱然是第一次被他抓住,那麼不堪的時候,她也不曾真正動過殺他的念頭。

畢竟是現代人,覺得人命關天。輕易之下,總是不肯殺人的。 

此時此刻,她完全如一頭已經快要發瘋的猛虎。

明道在身後,用力地拉住了她,沉聲道:“玉致,別急,你忘了我們的第二個方案?”

她慘然道:“石宣英和段北一起,有五萬大軍。如今,我們能戰的,不過兩千多人馬而已,怎能逃出去?”

“別急。石宣英這人太囂張,我們總會想到辦法。再說,他們的糧草被燒燬了,我們的糧草起碼能堅持一個月,而他們,十天都堅持不下去。”

她的精神稍微振作了一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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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這時,但見眼前一亮。山下的火光忽然猛了一點兒。

“天啦……”

她捂着眼睛,不敢置信。

但見,那沖天的火光,不是房屋,也不是牛羊——而是居中最高最大的那棵鴕鳥樹。

那是賀部最最著名的風水樹。

這個計策,是段北爲石宣英出的,要從精神上徹底打擊,威懾賀部人,最好的,莫過於摧毀這顆鴕鳥樹。

這個計策,是段北爲石宣英出的,要從精神上徹底打擊,威懾賀部人,最好的,莫過於摧毀這顆鴕鳥樹。 

鴕鳥樹一般都長不了太高太大;但是,這棵樹貌似是一種變種,它枝繁葉茂,樹大根深,完全超越了周圍的大樹,一枝獨秀,無邊無際地遮蔽着這片美麗富饒的土地。據說,賀部的祖先,當初正是因爲這棵大樹護佑,才能度過一個又一個的危險,帶領族人,走出困境,繁衍生息,永不滅絕。

當初,賀部,蘭部,爲了爭奪這片水草地,連續爆發了好幾年的戰爭,其中很重要的因素便是大家都看上了這顆鴕鳥樹。

段北深知這一點,如今,出此毒計。

石宣英多年浸淫戰爭,戰爭,打的便是如何最快最有效的摧毀敵人。此時,他一心要摧毀賀部。尤其,明道和藍玉致二人越是不投降,越是激發了他的好勝心,生平,豈能允許這樣的失敗?

而且,就算賀部的人耗得起,他們也耗不起,葡天王三令五申,下令他趕回去,他最理想的目標,便是一日之內,就要結束戰鬥。

可是,一日之內,顯然十分困難,如今,聽得這條毒計,簡直欣然大喜,立即採納,一聲令下,便點燃了那顆巨大的鴕鳥樹。

夏季蔥蘢,樹木不易燃燒,他們便採用了許多方法,澆了一些羊脂油和松明子油……費了好大力氣,鴕鳥樹,終於熊熊燃燒起來。

這顆樹木又高又大,數人才能環抱,一旦燃燒,真正是火光沖天,比篝火的力量何止巨大十倍?幾乎映紅了半邊的天空。

躲藏着的賀部男女老幼,都看見了這沖天的火光。一時,哪裡還忍得住?一起擁上高地。

這一看不打緊,但見自己族裡的神樹熊熊燃燒……昔日美妙多姿的大樹,遮風擋雨的大樹,如傘蓋一般的大樹,就這麼被摧毀了……許多人忍不住,痛哭失聲。

尤其是一些孩子,面臨這樣的生死攸關,種族滅絕的慘況,更是嚎啕大哭!

然後,是女人的抽泣聲。

男人無聲無息的熱淚!

然後,是自己的族人!

那些可憐的賀部勇士們的屍首,被用樹幹高高地吊起來。本來是幾百人,但是這樣一排起來,威懾力,便成倍地增加,真真是令人觸目驚心!尤其是那活生生的一個個俘虜,被用了十分殘酷的方法捆綁:將他們綁縛在高杆上,而高杆的頂端,綁了火把,一個刻度之上,向下燃燒。當燃燒到刻度的時候,便會燒到他們的身上,活活燒死。

戰爭,已經令人喪失了理智。

急於取勝的一方,目睹這新奇的遊戲,一個個喜笑顏開。

如狼似虎的士兵們,將樹幹高高地樹立起來,火光閃爍,噼噼啪啪的,然後,按照石宣英的命令,大聲地喊:

“明道投降!”

“交出藍玉致!”

“明道再不出來受死,他們便會被活活燒死……”

……

圍觀的婦孺老幼,幾曾見過如此瘋狂的場面?而這些可憐的人,都是他們的兒子,丈夫,父親,兄弟……再加上被焚燒的神樹,一個個哭聲震天……

藍玉致渾身發抖。

就連明道的手也微微發抖。

他本來考慮的是持久戰,只要熬過了這幾天,石宣英必定退兵。可是,現在石宣英採取瞭如此毒辣的手段,試圖激怒衆人。

“玉致……”

他一驚,按住藍玉致的肩膀,但覺她的肩膀僵硬如一塊石頭一般。

“玉致……”

藍玉致沒有回答,只是狠狠地看着那高高移動的幾根木樁——很快,那火把,便要燒到那些被綁縛的人身上了。她幾乎已經能聽到那些嗞嗞的味道了——不是烤牛,也不是烤羊肉,是烤人啊!

烤人肉!

甚至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僅僅是因爲一個女人!一個不肯屈從於他的女人,石宣英這個惡魔,便會下如此的狠手!

就是自己二人,連累了族中之人。若自己捍衛尊嚴,便要犧牲其他人的性命!若放棄尊嚴,便只好匍匐在石宣英腳下,任他淫辱,屠殺。 

就在這時,忽然聽得一聲慘叫:“啊”的一聲,在黑夜裡,驚天動地。

正是第一個被燒到的人。那些刻度之上的火焰,已經蔓延下來,灼燒到了他的身上,從他的頭髮開始的,然後,是他的衣服……

他的身子,頃刻間便被熊熊烈焰所吞沒。

“天啦……”

賀部族人,再也忍受不了,失聲痛哭。

一些性急的猛士,再也忍不住要衝下去,血戰到底,可是,卻被一些理智的長者嚴厲阻止。

明道的眼裡,也充了血。

而下面的人,聽到上面這哭聲震天,更加哈哈大笑,歡樂高呼:

“投降,你們快投降!”

“否則,這些人便是你們的下場……”

…… 

藍玉致扭身便走。

明道本是站在她身邊的,竟然拉不住她。

“玉致……玉致……”

她停下腳步,連一滴眼淚也掉不出來,聲音淡淡的:“明道,你不用擔心我……你留在這裡,率領大家,石宣英他們熬不住的,他們糧草不多,不會久留。”

“可是,你要去哪裡?”

“哈,他不是要我投降麼?”

明道狠狠拉住她,語調第一次那麼兇狠:“玉致,你這是去送死!”

“送死?我要他先死!”

她拿出迷你槍,在手裡一拋,又放下去。

“明道,你放心,石宣英要的,不過是折辱我而已。在這之前,他絕對不會殺我。可是,我一旦靠近了他,絕對會馬上殺了他……”

“不行,這太危險了!”

羊入狼羣,縱然僥倖能殺了石宣英,她也回不來了。

她淡淡一笑,迷你槍裡,只剩下兩發子彈了。第一次,她把子彈都裝了進去,沒有給自己留任何的退路。

甚至那靴子,那襯衣,那牛仔褲,一切,就跟自己來時一摸一樣。

從第一面開始,就沒有來得及的下手,到現在,終於要付諸實踐了。

彷彿,來這個世界上的目的,便是輾轉反覆,終於要殺掉這個可怕的食人惡魔,慘無人道的戰爭販子。

人與人之間,是多麼可怕。

老虎,獅子,要餓了才吃人。

可是,人並不因爲飢餓,只是嫉妒,憤怒,羨慕,甚至什麼原因都沒有,便可能殺人——一己私慾不能滿足時,隨時殺人!

人,比猛虎兇殘得多。

明道將她的手拉得那麼緊,她卻一揮就甩開了:“明道,我這一生,若是不殺了石宣英,絕不會罷休!” 

“玉致,你要冷靜點……”

她真的十分冷靜,從上到下地看去:“明道,你看到沒有?他們的中路最是空虛。而且,快到黎明瞭,正是士兵們最最疲倦的時候,精力也不會那麼集中了。就連石宣英,也不見得能打起精神來……這個時候,正是我們最好的時機,只要能殺掉石宣英,一切,就會結束了……”

明道十分乾脆:“好,既然如此,你把手槍給我!”

她一怔。

“玉致,你教過我用這把槍,你忘了?請你相信,我無數次的揣摩過,一定能殺了石宣英!我一定能用好它!”

“不,不行!你近了,他一定會防備。”她知道,石宣英殺他的心思,更在自己之上。

“你,他同樣會防備。而且,說不定,他一定要求你搜身,玉致,你靠近不了他的!再說,他只會提防你有槍,不會提防我。”

藍玉致一時間,反而無話可說。

耳邊忽然又傳來一陣慘呼,但見,又是一個賀部族人的身子被燒着了,熊熊烈焰,嗞嗞的聲音裡,又一個賀部俘虜渾身焦灼……

賀部的男女已經被攔下去,只是,這嘶鳴的慘叫,不可能不傳到他們耳朵裡。哪怕隨風吹去的最最細微的聲音,哪怕是隨着血腥味滲透的那股焦糊的味道……和着他們的巨大的鴕鳥樹一起,從此,化爲灰燼!

血肉相連,怎會不能感覺呢!

就算不能聽,不能看,也能感覺!他們的哭聲更加悽慘。

誰能想到呢!今日白天都還在辦喜事,僅僅一個晚上,就變成了可怕的喪事,家園不存,生命不存,走投無路!

一羣流逝了土地和生命的人,在熱淚裡,哀悼他們的輓歌

藍玉致甚至不敢回頭看一眼這羣可憐的人,他們是怎麼失去了自己的家園呢?他們甚至都不曾明白。

他們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裡,可是,這一天,什麼都改變了,留下的,只是一地的慘痛。

甚至,縱然自己和明道不曾出現,石宣英,也會臣服他們——除非像蘭部那樣馬上投降,將族中的牛羊,珍寶,美女……但凡侵略者需要的,都無條件提供給他們。

否則,都是這樣的下場。

戰爭的殘酷,侵略者的強權,容不得你有一絲一毫的獨立自主,無憂無慮。

藍玉致忽然轉身,狠狠地對着那羣哭泣的人們,厲聲道:“不要哭了!”

衆人一驚,立即停止了哭聲,都擡起頭,淚眼朦朧地看着她。

她咬牙切齒:“我會殺了石宣英!族人們,我一定會幫你們殺了石宣英!”

明道見她眼神瘋狂,勢如瘋虎,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好生驚訝,立即阻攔她:“玉致,等等……你聽我說……woyou我有辦法……”

藍玉致迷惑地看他一眼。兩人目光對視,她看到他!

他也看到她!

彼此都在彼此最深刻的眼眸裡。

她終究是相信他的!因爲是明道!只因爲她是明道!

她無聲地伸出手去,他一把捉住了她的手,緊緊地握住,沉聲道:“賀部100勇士出列。”

人羣裡,早已急不可耐的勇士們,列陣而出。

這些熱血的男人,早已迫不及待,要和敵人一較高下,決一死生!

那是賀部最有名的百勇士,從同伴和敵人的多次較量中考試出來的,全族最有名,最勇敢的戰士。

經歷了之前的廝殺,已經只剩下了八十幾人。

立即,有十幾個人站出去,彌補了空位。組成了真正100人的精銳隊伍。

明道看着這一支精銳,朗聲道:“敵人如此囂張,我們必須給他們一點教訓,先打壓一下他們囂張的氣焰……”

這也是大家的心裡話,早已同仇敵愾,忍無可忍,齊聲響應:“諾,一定要好好教訓敵人!” 

“大家聽我號令,一起往左側的山腳下走,每個人,不許發出一星半點的聲音。”

明道看看天上的星空,已經益發地黯淡下去了:“即刻出發,等我發令,方纔可動手。”

“是。”

一百勇士,立即順着南方的山崖,攀巖而下。

並不高,只是一溜土坡。但是,在這裡,卻恰好避開了石宣英等人的防守,他的軍隊,根本沒法繞道此處。

明道正要去拉藍玉致一把,她卻已經下去。跟着的是灰影騎士,也一躍而下,因爲裹了蹄子,又在後側,沒有發出什麼太大的聲音。

然後,慢慢地,慢慢地,無聲無息地開始靠近。

星光,已經徹底堙沒,黑夜,比墨汁還要黑。

攻擊,是從南側一個昏昏欲睡的士兵開始的。

攻擊,是從南側一個昏昏欲睡的士兵開始的。

已經摺騰得累了,大家開始睏倦了,分批值守的人,精力也全在正面上,不曾料到,這樣的後面,會突然出現騎兵。

直到一個士兵扭頭,看到同伴倒下去,他正要吶喊,已經被扼住脖子,倒在了地上。

缺口一開,豬牛羊馬的聲音便響起來。

坐在中間椅子上的石宣英,也十分睏倦了,打了個呵欠,廝殺了半日,只等拂曉之後,便要發起了猛烈的反攻。

這是他尋思了一兩個時辰的結果,因爲,實在是沒有時間了。天亮之後,秦鬆的人馬還會趕來,到時,幾乎是三萬大軍。

哪怕這山谷是座銅牆鐵壁,也拿下了,何況,他已經看得分明,如果從西北攻打,完全有可能衝上去。

要解決這場戰鬥,殺掉明道,只需要半天的功夫,便可以收工,完美回去覆命了!

卻不料,反攻,是從敵方開始的。

先衝進來的,是幾十匹牛羊,身上綁縛着許多樹枝。慌不迭的弓弩手們,立即往牛羊身上射去。

但是,因爲樹枝太多,一時射不到,可是,另一些尚未醒悟的士兵,本是射着火箭,到處是松油的味道,現在,一落入牛羊身上,立即噼噼啪啪地燃燒起來。

這些動物吃疼,而且,沒有被綁縛,頓時發狂地往人羣衝去。

弓弩手們這慌了,這些高大的牛羊,頭上都戴了角,衝殺起來,大家防不慎防,好些人已經慘叫着倒下去了。

石宣英從嘶喊聲裡驚醒過來,一躍而起,但見幾十頭着火的牛羊,發瘋一般地衝過來,士兵們紛紛閃避。

“快,快殺了這些畜生……”

他氣急敗壞,但是,火海般燃燒亂竄的牛羊,一挨着士兵,很快便點燃了他們身上的衣服。大家自顧不暇,紛紛四散逃避,比最初的火攻更加厲害。

“不好了,世子大人……”

周鴻話音未落,只聽得又一陣馬蹄聲。這時,纔是真正的馬蹄聲,一馬當先的,正是賀部首領明道。他揮舞着長矛,遮擋着前方射來的箭簇。

而他的身後,正是藍玉致和一百勇士。

她一直在明道身後,若隱若現,也穿着他們的那種軟甲,將自己全身上下,裹得密不透風,只有露出的手,能看到白襯衣的袖子。

石宣英猛然驚心,雖然還不曾趕到,但是,已經能感覺到她身上那股濃烈的殺氣——彷彿面對着不共戴天的仇人!

的確,真的已經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了!

當點燃鴕鳥樹和那些可憐的賀部俘虜的時候,一切便無可挽回了。

“世子大人,我們該怎麼辦?”

他猛然醒悟,大喝一聲:“成陣!”

畢竟是兩萬人的隊伍,就算受到了這番出奇不意,但也立即醒悟過來。

焚燒的牛羊已經被射殺,正在外圍休養的一隊人馬衝上來。

周鴻的大刀已經沾染了鮮血,急忙問:“世子大人,是不是全部殺了!”

他斷然道:“全部殺了!只留那個女人……”

周鴻大喝一聲,“殺了賀部首領!殺……殺……全部殺了……”

都是一身鎧甲,看不出哪個是女人,哪個是男人。

敵人,排山倒海地涌過來。

但是,藍玉致,卻只看着一個方向。

那是石宣英的方向。

他居中而戰,握着大刀,她甚至能看到他嘴脣蠕動的口型:“殺……全部殺了……”

全部殺了!

彼此之間,和那對父子之間,總要劃下一個休止符了。

她的手槍已經握在手裡,扣動了扳機——200米的距離……150米的距離……120米的距離……100米……

她的手心捏出汗水來。

卻還是沒有輕易,也沒有衝動。關鍵的時刻,以前受到的殘酷的訓練,危機關頭的處理方法,忽然死灰復燃。她變得那麼鎮定,那麼冷酷……瞄準,從石宣英的胸口,到周鴻的腦袋……數名侍衛包圍着他,大刀長矛護衛着,他沒有任何的危險!

他們都穿着那種重甲,是中原來的,這個時代最最先進的青銅重甲,頭盔。要打他們,只能瞄準一個地方——頸子和眼睛!

除了這兩個地方,其他都是浪費。藍玉致不能有任何的浪費。

子彈只有兩顆! 

原本是7顆,第一次見石宣英,幫他殺他的哥哥,浪費了兩顆;然後是那次石宣英遇刺,爲了救他,浪費了一顆;然後是那次和明道私奔,被葡天王逼得走投無路,浪費了兩顆。

那兩槍,是走火了的,因爲,她還是不敢打在葡天王身上——永遠不敢!被人追求,被人愛惜的感覺,她是知道的!

這和石宣英,是完全不同的!

那兩枚浪費了,而其他的,沒有一次是浪費的,都得償所願——只是,每一次,都是浪費在石宣英手裡。

她覺得可笑,當時,自己竟然會救這個人面獸心的東西。

浪費那麼珍貴的東西去營救他!

還幫他清除世子地位上的絆腳石。

換來的,卻是被他今日追趕得如此狼狽。

他掌握的巨大的權利,軍隊,竟然是用來對付自己的。

她發誓,這最後的兩顆,真正用在他的身上——徹底用在他的身上!

不然,怎麼對得起他,又怎麼對得起自己呢!

她不允許任何的閃失!

必定一槍一個,保證致命。

就在這時,她看見周鴻的身子側開。露出石宣英的面容,那麼猙獰。

她當機立斷,扣動扳機。

只聽得“砰”的一聲巨響。

衆人驚呆了。

就連石宣英也驚呆了。 

正好是周鴻回頭,側身對着他:“世子大人……”

他本是要請示一個命令,就是這一側身,他的脖子忽然一軟,一堆血冒出來,連盔甲也被染紅了。

周鴻倒下去!

石宣英心裡一震,忽然明白過來:徹底地明白過來!那個女人,是要來殺自己了!終於,她的搶瞄準了自己!

那是比在場所有的人,所有的武器都更厲害的一種武器,他完全明白。

爲了這支武器,他曾經研究了很久很久,然後又還給她,卻始終不曾明白其中的玄機。後來,他一度已經忘卻了它帶來的威脅——自從那個風雪夜,被她抱上馬背的時候開始,他便徹底忽略了這把槍可能帶給自己的威脅——一般來說,誰肯再殺掉自己曾經親手救過的人呢?

如今,這槍終於對準自己了。

從第一次開始,到最後一次結束,終於輪迴到了自己的身上。

腦子裡忽然一團混亂,看着滿地屍首,看着血流成河,看着那個女人,瘋狂地,殺氣騰騰地衝過來——這是爲什麼呢?

“宣英,你這樣做,只會將她推得越來越遠……她根本不可能喜歡你!”

他悚然心驚,四下張望,是父王在說話?

可是,四下裡,只有廝殺聲,一縷鮮血飛濺,到了他的額頭上,不知道是誰的,一摸,一把滾燙的灼熱。

自己到底是幹了些什麼?

羨慕嫉妒恨,原來,竟然會如此地令人喪失理智。 

她當初,不敢瞄準父王!可是,自己呢!她敢不敢瞄準自己呢??

他竟然傻呆呆地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躲避。

“天啦,世子大人……快,快躲開……”

石宣英的幾名貼身侍衛識得厲害,急忙護在他周圍,掩護着他。

段北見周鴻倒下去,他不知道那手槍的厲害,以爲是什麼暗器,戰爭,也不怕死傷。他有心在石宣英面前表現一番,這一次,便是絕好的時機,一旦成功,日後,自己的作戰能力,便會獲得更多談判的砝碼。

正重要的是,他甚至比石宣英更加急迫地要消滅賀部——按照今日的形勢,只要賀部逃得一線生機,日後,便是不共戴天的大仇,第一個要報復的便是段氏鮮卑。

因此,必須趁着此時徹底除掉賀部,斬草除根,以絕後患。要知道,他們多次和賀部交手都是吃虧,今日仗着石宣英如此強大的一支隊伍,以幾萬之精銳,難道還拿不下區區這幾千人馬?

又見明道等人,一百勇士殺過來,此外,無所倚仗,他根本就不放在眼裡,一揮手,衝上去:“大夥兒抓住機會,把賀部首領殺了,其他人就不足爲懼了……”

“快,殺了那個人……殺了那個……就是第二個……”

因爲分不清男女,他盯着藍玉致,以爲同樣是賀部的一個男人,知道這個人很厲害,一定要先射殺此人。

大家的攻擊力,立即轉向了藍玉致。

全部瞄準了那個一手握槍,伏在灰影騎士上拼命衝殺的人。

弓箭,如潮水一般地向她射擊,唯賀部的勇士們拼命地護着她。明道,一百勇士,他們都已經目睹了這一槍的威力:擒賊先擒王,只要擊殺了石宣英,敵人必然士氣大亂,陣腳大亂,到時,埋伏在半山腰的勇士們一舉殺出來!

這已經是他們唯一取勝的希望,否則,全族,必然被滅絕!

石宣英也死命盯着那個女子,此時,她是下定了孤注一擲的決心,就連身爲女子的服飾都不曾顯露出來——明知這樣,也許能逃脫一命,但是,她沒有!她把自己和整個的賀部勇士一樣包裹起來,直衝衝地殺過來,兩敗俱傷,不死不休。

因爲,她早已瘋了——當看到倒下的神樹,死去的賀部人的屍首,那些可憐的被綁上高高樹幹活活焚燒的賀部俘虜們的時候……她就瘋了!

只想,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血債血償! 

其他,一切都是無關緊要的了!

“殺了她,殺了她,快……”

石宣英耳朵裡全是這句話,他很想吶喊一句:“不要……別殺她……別殺她……”

可是,喉嚨裡乾乾的,聲音那麼空洞,用盡全力地喊,也不知道有沒有人聽到。

段北等人集中了力量,也無法阻擋她,她的馬實在是太迅捷,太神駿了。這一瞬間,灰影騎士,成了戰場上的第一明星。

它爆發出了極其強烈的力量,優美,健康,俊朗,如一位無與倫比的勇士……它揚起前蹄,直直地殺過來……

就在這一瞬間,她已經瞄準了石宣英。

只剩下了最後一發子彈,一旦浪費,無可救藥!

這一生都殺不了石宣英了!

她扣動扳機,啊,不過才五六十米遠的距離。灰影騎士幾乎每跨出一步,都是數米的跳躍……那麼近,那麼近……

那麼猙獰的面孔!

那麼殘酷的一個人!

因爲有權有勢,所以,一念之下,便可以輕輕易易地毀滅一個部族——他以爲他是閻王還是命運的主宰?

他這樣的人,豈配生活在世界上?

她扣動扳機,因爲興奮,手忽然微微地發抖。

終於,“砰”的一聲!

一陣巨響!

四周,是火藥的硝煙味道!

四周忽然安靜下來,所有人都驚呆了:“天啦,世子,世子大人……”

“世子大人……”

無數的人搶上去攙扶石宣英,看着他身上的血,泉水一般地涌出來。

藍玉致站在原地,黎明到了,晨風帶着涼意,一陣一陣地吹拂,將周圍的血腥味,吹得那麼深,那麼濃!

生死纏綿1

四周忽然安靜下來,所有人都驚呆了:“天啦,世子,世子大人……”

“世子大人……”

無數的人搶上去攙扶石宣英,看着他身上的血,泉水一般地涌出來。

藍玉致站在原地,黎明到了,晨風帶着涼意,一陣一陣地吹拂,將周圍的血腥味,吹得那麼深,那麼濃!

可是,石宣英還是站起來的,他緩緩地站起來,不敢置信,瞪大眼睛看着那個女人。

目光是空洞的,不知道是恨,還是怒。不,什麼都不是,只是驚訝——驚訝啊!太驚訝了!

救了自己的女人,餵過自己吃飯的女人!她也會真的開槍?

他眼前模糊成一團,最後的念頭,竟然是她煮的飯!她在那個風雪夜裡,如何地生火,如何地臉上還帶了一團墨汁。

“小羊……小羊……”

他緩緩地伸出手,彷彿要站穩了,大步走過去。

小羊!

忘了一切戰爭的陰影,忘了紛爭的起源,甚至忘了羨慕嫉妒恨……忘了那個可怕的大紅的囍字!

他一生也不曾如此清醒過——自己要的,怎會是這一切?怎會?

“小羊……小羊……”

他認爲很大聲,可是,旁人只能看到嘴脣的蠕動,一點兒也不曾被人所聽見。小羊,誰是小羊呢!

他以爲她能聽到。

因爲,他看到她的目光,盯着自己,牢牢的盯着自己,就如第一次的見面。她的目光那麼奇怪,憤怒,恐懼,甚至帶一點兒孩子氣般天真的憐憫和溫存……甚至是勝利後的那種喜悅的不可置信……

呀,殺了他!

她終於還是殺了他!

兩人之間,從別後,到相逢,每一次都是這樣——爾虞我詐!

最後的最後,到底,她纔是贏家。

自從灌下去整瓶的媚藥開始,她纔是最後的大贏家。

抵死纏綿2

自從灌下去整瓶的媚藥開始,她纔是最後的大贏家。

永遠是這樣,他是欲的奴!

她是治奴的藥。

媚殺大王!

“小羊……”

自己走不過去,她也不過來,眼神,依舊那麼憤怒。

那時,他的意識已經在飄散了,根本不能集中了,只覺得遺憾,爲什麼不過來呢!

呀,爲什麼還瞪着自己?

爲什麼呀?

甚至連她身邊的男人都看不到——彷彿不認識一般!

千萬人中,除了她,其他人,怎能看得到?

那是他第一次很像要一件東西。

就如世子高位!

就算殺了兄弟,殺盡天下人,也要得到!

難道這不是弱肉強食的生存法則麼?

他自來,就是戰場上的猛獸。

“小羊……小羊……”

他發不出聲音,竟然是委屈的,眼神十分純潔:“小羊,你爲什麼不過來?小羊……”

他的身子緩緩地軟下去。

“天啦……世子大人,快救世子大人……”

“軍醫,軍醫……”

段北最先反應過來,大聲地喊:“快,殺掉那個人……”

石宣英身邊的侍衛也在喊:“快殺了那個女人……女人……”

距離那麼近,灰影騎士長長地吐着舌頭,大家都看出來,那是一個女人!一個不折不扣的女人!

甚至,她的軟甲都因爲奔跑而歪斜了。

“快,殺了這個女人,殺了賀部首領,替世子大人報仇……”

士兵們猛然醒悟過來,一擁而上。

弓箭,刀槍,一起向藍玉致砍去。

她的子彈已經用盡,武藝,本來就並不算得傑出,何況是男女體力有別,所謂的雙拳難敵四手,遇到這些勇悍無比的男人,三幾下,已經手忙腳亂,招架不住。

抵死纏綿3

一柄利鉤子伸過來,是明道的喊聲,他搶上來,一把護住她,兩人背靠着背,身後,是陸續倒下去的賀部勇士們。

她竟然笑起來,看着明道:“我完成任務了!”

她再次重複:“明道,我殺了他!”

我終於殺了他!

她的聲音顫抖得厲害,不知道是喜悅還是恐懼!

親手殺掉大敵——本該高興的,不是麼?

明道回她一個笑容,手心卻微微發抖,看着潮水一般涌來的敵軍。不是因爲自己的安危,而是因爲她——殺向她的黑手,比攻擊他的還多,還猛。

可憐的女子,在做新娘子的前一刻,如此地倉皇狼狽,左衝右突,血染嫁衣。

還有什麼,能比這更讓人憤怒的呢。

明道也瘋了,殺紅了眼睛,彷彿一個無血無肉的人,只是竭盡全力,要保護着自己的女人衝出去。

“玉致,快走……你先走……”

藍玉致的聲音非常鎮定:“不,我們在一起!”

只是在一起。

生死無懼。

哪個女人,會在成親的當日,捨棄自己的丈夫,獨自偷生呢?

她第一次,在這樣冷兵器戰爭的人肉堆裡,左衝右突,一刀刀下去,人不是人,彷彿是一羣在爭奪腐肉的動物。

血肉翻滾!

疼痛無比!

但是,她不知道哪裡在疼,渾身上下都是鮮血,也不知道哪裡受傷了,只是咬緊牙關,忍着最後一口氣,死戰到底。

那時,陽光清朗。和平的年代,她曾經多次想,真要遇到戰爭,怎麼辦呢?會嚇得魂不附體?會嚇得裝死倒地?

真的遇到了,才明白——只能死拼!

太陽,微笑着從鴕鳥樹的背後滾出來,照射在草地上的充滿清香的野蒿上,照在遠遠的溝地上的野生向日葵上。

抵死纏綿4

太陽,微笑着從鴕鳥樹的背後滾出來,照射在草地上的充滿清香的野蒿上,照在遠遠的溝地上的野生向日葵上。一度燃燒的鴕鳥樹,火焰已經式微,四處是燒焦的味道,濃煙散發,讓人呼吸難受……

藍玉致的目光,看這些都已經不分明。只看到賀部的勇士們,從側翼殺過來。

他們埋伏已久!

他們忍耐已久!

此時,已經是熊熊怒火,滔天怒焰,忍無可忍,爲了家園在徹底一搏。

他們甚至不明白,自己等人在這裡祖祖輩輩生活得好好的,爲什麼敵人非要自己歸屬,非要自己投降。

侵略者的嘴臉,他們怎麼想得明白呢!

虎無吃人意,人有傷虎心。哪怕是爲了一張虎皮,甚至是爲了成爲打虎的英雄,人類,都會主動出擊,肆無忌憚,而且,號稱“戰勝大自然”!

晨光下,明道滿臉汗水,滿臉血水,作爲一個首領,身先士卒地指揮着自己的族人。就如他這一生的命運,處處逃遁,處處掙扎,卻處處都不是桃花源。

而那匍匐在地的石宣英,被許多的侍衛簇擁着,擡着,往帳篷急救,誰也不知道他是生是死。

只有段北的眼睛,露出興奮的,野狼一般的喜悅。因爲,他已經明白,如果世子不死,估計,就沒有接下來的局面,那個時候,世子大人的目光散亂,遊移不定——當世子大人開始清醒的時候,他的末日就到了,這正是他所期盼的!

他目光閃爍,充滿了一股烏賊一般的毒汁,聲嘶力竭:“快,徹底滅掉賀部!”

一名士兵稍稍後退,他揮出寶刀,一刀將他劈死:“衝!大家只能衝!殺盡賀部,一個不留!”

世子死了,賀部滅了,說不定,自己還可以真正漁利其中,一統這片富饒美麗的土地。

士兵們,如瘋了一般地殺過去。

抵死纏綿5

又一個野心家。但是,藍玉致已經無能爲力。沒有子彈的現代人,喪失了一切的優越性,真正是之前所說,在戰場上,10個大姑娘,也比不過一個賴皮漢。

她已經非常疲倦了,只勉強靠着明道的護持,同進共退。

但是,竟然沒有害怕,因爲他在身邊,他一直護着,所以,竟然不覺得害怕。

又是一支長槍掃來。她支撐不住,身子一歪,幾乎摔倒在地。是灰影騎士的慘叫,是它,是這萬里挑一的良馬捱了一下,忍痛不住,幾乎瘋狂跳躍。

“玉致……玉致……”

明道大急,翻身一撈,長矛橫下去,阻止了她的墜落。

她提一口氣,翻身坐起來,拉着繮繩,眼睜睜地看着一刀就嚮明道砍去……天啦,上帝,明道的肩膀,衣服忽然散裂,如碎片一般,一股血泉涌出來,真正是血肉橫飛。

這樣的傷,他已經受了許多處了,只是沒有這一次來的慘烈,嚴重。藍玉致的目光,跟隨着他的鮮血,覺得那些血腥濺到了自己的臉上,眼睛裡……

他怒吼一聲,連人帶馬猛衝過去:“玉致,往左邊走……”

他是開路的先鋒,她便跟着他。

一個女人,這一生,所能依靠的,無非,是自己的丈夫而已——現在,她那麼忠實的依靠着他,這一刻,心裡竟然淡淡的喜悅。

只想撲上去,幫他包紮,幫他擦掉臉上的鮮血……一如一個妻子該盡到的本份!

他奔得很快,真正是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異族的王子,賀部的領袖,經歷了千迴百轉,千錘百煉,最後,無非是爲愛人鋪一條生路!

很快,便出現一條逃生的通道。

這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也拼盡了最後的一口氣。

“玉致,快跑,馬上跑……”

“不,我和你一起……”

抵死纏綿6

“不,我和你一起……”

有敵殺來,她迎過去,生生地阻擋了那一箭,也許,是敵人也無力了,她才無力也能掃落。箭簇掉在地上,噹的一聲,她聽得那麼清楚,一如明道的劇烈的喘息,就如一頭筋疲力盡的老牛。

明道大喝一聲:“玉致,快走,馬上走。我們在杏子林匯合。”

她略一遲疑。又開心,因爲,他還能大喝。

他的聲音忽然變得那麼溫柔,凝視她的目光,也變得那麼溫柔:“玉致,你在杏子林等我!不見不散!”

那是一種看着自己新娘子的溫柔。他和她,纔剛成親呢!拜天地,拜高堂,不是在火堆旁,而是在火堆之前。

兩心相許。

早就知道有今日,所以,良辰美景提前,卻不料,終於還是躲不過!

他腳下,甚至是因爲新婚,才另外換上的嶄新的靴子呢!是經過了她的加工,簡單的針線的。

“玉致……我們才成親呢……你等着我,等勝利了,我再給你親自做一件最漂亮的喜服……我們還要生許多孩子呢……快走……”

她的眼裡掉下水來,不知道是血汗還是淚水。

他的臉上也掉下水來,賀部的那種色彩,遮擋了他的本來的俊挺,一如他此刻的聲音,柔情似水:“玉致,你相信我,我會來找你的,杏子林見……杏子林見……”

她直覺地,“不,我不走……”

是真的不願意走。孤身一人,生有何戀?

但是,他的溫柔敦厚的臉,已經露出了笑容,蠱惑的,鬼魅的,就如他和她的第一次見面——彷彿這纔是第一見面。

藍玉致屏住呼吸,一時忘了說話。

彷彿這個男人,自己纔剛剛認識,腦子裡一片眩暈,彷彿是某一次的一見鍾情,被什麼電住了——被自己的新婚丈夫電倒了。

抵死纏綿7

“明道……”

她喊出來,含情脈脈,無限嬌羞,真真如荷葉上滾動的第一顆露珠一般,嫵媚晶瑩,嬌羞多情。心跳得砰砰砰的。愛啊,銷魂無限!

那是她從未有過的感覺!縱然今生前世加起來,也從未有過的感覺。

熱烈癡愛,無可言說的感覺。

他完全看到了她的目光——那種身爲女性的最柔軟纏綿的目光!忽然伸出手,狠狠地擁抱她一下。

那是在馬背上的擁抱,事實上,只抱住她的一截手臂,卻那麼深,那麼烈,一如他揹着她走在月光下的時候,一步一步,歲月那麼長,永遠也走不到盡頭,直到上窮碧落下黃泉。

“玉致……等着我,馬上就來……”

“明道!”

明道已經狠狠一掌拍在她的馬上。

那麼用力,灰影騎士一吃疼,發狂奔跑。

前面,是衝過來阻截的段北士兵,剛舉起刀,灰影騎士已經揚蹄,生生從他身上躍過。明道看那彪悍的戰馬,真的笑起來——這一路飛奔,對虧了它啊!

他回頭,看到勇猛無畏的賀部勇士們,已經被敵人團團圍住。萬人大軍,肆意宰割着這一兩千人。逐漸地,他們的陣型已經被衝散,被分割開來。

一旦陷入勢單力薄,反而消滅得更快。

可是,沒有任何人後退,沒有任何人妥協,他們是一個彪悍的民族,尚未學會漢奸,叛變,或者投降這樣的字眼。以捍衛自由,戰死沙場爲榮。

本來,以爲可以率領這些親愛的人們,哪怕長途跋涉,哪怕千山萬水,去到一個真正能夠安居樂業的地方。不料,這茫茫亂世,哪裡會有安居的可能?

他再回頭看藍玉致,太多的敵軍,太多的戰馬,已經徹底將她的身影淹沒——她衝出去了,發狂的灰影騎士衝出去了。

抵死纏綿8

他再回頭看藍玉致,太多的敵軍,太多的戰馬,已經徹底將她的身影淹沒——她衝出去了,發狂的灰影騎士衝出去了。

那是良馬的本能,帶着它的主人,自己逃生,主人也逃生。

他甚至已經看不到她任何的人影了。

沒有慘嘶——那是一種感覺,再遠的距離,如果是她發出的,他一定能夠知道。

其實,誰是英雄呢!誰又能一直是英雄呢?人,總是先愛自己,自己的親人,朋友,然後才同鄉,國人……

護不住全部的人,只保得一個女人。

他笑起來,瘋狂地殺回去,殺向已經岌岌可危的賀部的勇士羣體。

那是七八十人的賀部勇士,他們被圍在中間,混戰的敵軍在退卻,大家已經看好了,弓弩手,已經準備射擊了。

明道衝過去,迎着弓弩手,長矛不知什麼時候換成了長槍,如投擲標槍一般擲出。正在張弓搭箭的一排人倒下去。

一羣敵人見勢不妙,衝上來阻擋,可是,這異族的王子,煥發出了他的最後的力量,最後的潛能,一彎身,劈手再次奪過三柄標槍,再次投擲出去……

賀部勇士們的危險,暫時得以緩解,立即,又殺將出來。

但是,此時,明道的全身已經暴露在敵人面前。

只他一人,被困中央,就連最後一把長槍也投擲出去,手無寸鐵。

一柄大刀砍來,他頭一歪,一拳擊下去,幾乎將敵人的頭當場擊碎,大刀在手,不知道身後,一槍已經刺來,正正的在背心,幾乎立即就刺破了那勞損過頓的軟甲。

又是一種武器殺來,他的大刀一抖。

他身子一顫,虎口一麻,一口血就噴涌出來。

“首領大人……首領大人……”

勇士們在呼喊他,他聽不見。

抵死纏綿9

“首領大人……首領大人……”

勇士們在呼喊他,他聽不見。

腦子裡,只有最後一個念頭,呼喊地,大聲地:“快走,你們快走……”

那是他一把折斷了一個敵人的頭顱,劈開的一條血路:“走,你們快走……”

他一度熱愛這些人,就跟熱愛自己一樣——這一刻,甚至比熱愛自己更加熱愛。早知隻身能夠逃亡,但是,他卻沒有!

留下來,明知無能爲力,也要血戰到底。

很多時候,人就是這樣,明知不可而爲之!

若是都是聰明人,這世界上,就不會有真正的開拓者了!

山下,有按捺不住的婦女兒童衝下來,他卻再也忍不住了,無能爲力了,只希望,這些人快走掉,快快跑掉,能保存最後之希望……

他們不一樣,他們沒有受過文化教育,沒有經歷儒家思想,只知道大自然的法則,人打還打,人罵還罵,還不知道保存實力,保存種子,捲土重來……

他要做的,便是爲他們保住這最後的希望。

敵人很快也發現了那些就要衝下來的婦女兒童。一股腦兒地殺將過去,只要圍住了這些人,不怕那些勇士們不自投羅網。

是段北興奮的吶喊聲:“快,快去把那些小崽子抓住,綁起來,放火燒……”

明道心膽俱裂,猛地一刀投擲出去。

段北應聲倒下。

卻是英雄無力,窮途末路。

明道也赤手空拳,空門大開,縱然左右刀槍殺來,也已經無能爲力,眼睜睜地看着一柄大刀穿胸而過……

一股血泉!

卻不知道疼痛。

眼前有些恍惚,彷彿是那一片花朵繁茂的杏子林,是那個熱烈激動的女子跑上來:“明道……明道?”

那麼溫存的聲音,恍如夢境。

抵死纏綿10

那一片花朵繁茂的杏子林,是那個熱烈激動的女子跑上來:“明道……明道?”

那麼溫存的聲音,恍如夢境。

是她在信都時的一場救贖,於窮途末路之中,將自己掩藏。

是她溫柔的聲音,一大把的鮮花掃在自己的脖子上:“1到9哪個數字最勤快,哪個數字最懶惰?……你真笨耶,這都不知道……嘻嘻嘻……”

是她狡黠的聲音:“明道,你追我好不好?我們談戀愛……”

是她羞澀的聲音:“那,你說生幾個孩子好嘛……”

……

他笑起來,面露喜悅:“玉致……玉致……我一定來杏子林找你……”

一股鮮血,從他的嘴裡涌出來,身子,慢慢地倒下去……

…………

遠遠地,藍玉致在奔跑。

被灰影騎士帶着飛奔。

她甚至無法控制發瘋一般的野馬,就連馬,也感到了危險,只拼命地往空曠無人的地方,往聽不見刀劍廝殺慘呼,往沒有血腥味的地方狂奔……

狂奔,狂奔!

藍玉致精疲力竭,手上垂下來,一隻胳膊,幾乎斷了,身子幾乎控制不住,如一個軟體的動物,馬上就要癱瘓。

她還是勒馬,拼命地勒馬。只能看到身後,蝗蟲一般的士兵在追擊……然後,是一聲撕心裂肺的聲音:“玉致,玉致……”

她聽得那麼分明。

卻如清風滑過,明月一般溫存:“玉致,玉致!”

“玉致……玉致……”

胸口忽然疼痛,碎裂,一如一個已知的事實。就連最後的一絲希望也破滅了。她眼前一黑,控制不住,不聽使喚,灰影騎士已經完全失去了主人的命令,只是自作主張,一個勁地往前跑。

伏在它背上的人,幾乎已經徹底暈了過去。

……

抵死纏綿11

賀部的勇士們,看着首領倒下去。

甚至那些老弱婦孺,也看着首領們倒下去……旁邊,還有他們的丈夫,父親,兒子,兄弟,女婿……他們每人都拿着武器,是真正的弓箭,刀槍。賀部的男女,沒有任何一個不會用武器的。縱然是老弱,也還有最後的一次反擊。

他們亡命衝過去……完全不管迎接自己的將會是多麼可怕的流血犧牲,死亡……

就如一羣羊,要和一羣狼,決一死戰!

但是,現實裡沒有喜洋洋。

更沒有灰太狼!

全是狠毒雄霸的虎威太歲!

所有的人,都成了他們眼裡的羔羊。

也許,和平的年代,他們路途相逢,他們擦身而過,甚至會相視一笑,把酒言歡,但是戰爭,令一切正常人變成野獸。

敵人,也衝過來……

遠處,傳來劇烈的聲音,火器的發號聲,不知多少人在齊聲吶喊:“住手……住手……快住手……”

是擂鼓的聲音,鳴金收兵!

正是葡國戰爭的信號。

衆將領大吃一驚,暈頭轉向地看着對面,正是一面巨大的“葡”字大旗。竟然是葡天王的旗號。

來的是秦鬆,一馬當先,氣喘吁吁。

“世子大人呢?天王命令收兵,馬上收兵……住手,誰不住手,立即兵法從事……”

就連稀稀拉拉還在廝殺的段北一部也停下來。

所有人都停下來。

只有被徹底包圍的幾十名賀部勇士,只有那從山坡上剛剛衝下來的一衆婦孺老弱。他們都圍在一起,背靠着背,嚴密地,警惕地,充滿怨恨地看着這羣人,就如待宰殺的羔羊,目睹這一羣強盜會如何裁決他們的命運……

只有秦鬆一個人的聲音:“世子大人呢?”

兩名侍衛戰戰兢兢:“世子大人他……”

抵死纏綿12

秦鬆只看到對面營帳裡,一個死人一般的——一具屍體歪在地上。那是石宣英?就是昔日那個不可一世,暴戾驕橫的世子大人?

秦鬆心裡一沉。

這一戰,如果世子大人都死了,那怎麼算?

他焦慮地四處尋找,“賀部首領呢?藍小姐呢?”

哪怕這兩個人還活着!

哪怕還有一個人能活着!!

衆人的目光望過去,賀部的幾十名勇士,攙扶着一個人。他如生前一般站立,雄偉,傲岸的身材,那種無可掩飾的王者之氣,天生都是英雄一般的人物!

一個人,和一個部族的命運!

縱然是七八米遠的距離,秦鬆也看得清清楚楚,明道渾身是血,胸口一個巨大的血窟窿,早已死了!

明道死了!

世子也死了?!!

地下,是堆積如山的屍體。

沒有人料到,這一次戰爭的代價,竟然如此的巨大。

甚至就在他的腳下,是周鴻的屍首,大睜眼睛,不敢置信,只有脖子上的一處血痕!

還有段北的屍首,脖子下方插着一把大刀砍過的痕跡,眼珠子幾乎突出來。

死了,都死了!

他心驚膽戰,幾乎沒了主意。

葡天王的命令來得那麼早,三番五次的敦促,可是,世子大人,卻執意違抗。換來的到底是什麼?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過於驕橫!他自持戰功,違抗命令!

難道今日之一切,就是他樂意看到的?

他心慌意亂,彷彿大禍臨頭一般:“撤軍!馬上撤軍,護送世子大人回去!”

廝殺的衆人,彷彿醒悟過來。有人抗聲道:“秦將軍,他們殺了世子大人,這個大仇我們一定要爲世子報了,……”

“你竟敢違抗葡天王的命令?”

抵死纏綿13

秦鬆狠狠一耳光就摑在他的臉上。那個人被打得眼冒金星,退在一邊大氣也不敢出。秦鬆抽出大刀,狠狠地在空中一揮:“本將軍奉葡天王之命撤軍!誰再敢抗命,本將軍馬上一刀殺了!大家記住,這一生一世,任何適合,再也不許攻打賀部!永遠撤離,永無再犯!”

“撤軍!”

“撤軍!”

如狼似虎的兩部聯軍,開始撤退。

就連段北的人馬也不敢抗命,首領已經死了,他們只能聽從秦鬆的。

大軍,很快,便撤退。

許多人已經做了一個簡易的擔架,擡着石宣英。他一直閉着眼睛,渾身是血,也不知道究竟是死了還是活着。

就連軍醫,也無法判斷。

“快,馬上帶回去,快點……”

衆人飛奔上路。

秦鬆留在後面,他策馬,奔向賀部的人羣。

衆人都瞪着他,充滿了警惕和憤怒,仇恨。

他在三丈之外,不得不停下來,舉着手:“我沒有惡意,我真的沒有惡意……這次攻打,不是葡天王下令的,他一知道了消息,立即下令阻止……只是我,我來遲了……”

沒有人回答他!

他的目光落在明道身上。

他斜靠在勇士們的身上,雙眼圓睜,還保持着昔日的威風。想當年,怎麼都殺不死的一個人,連葡天王的追殺都逃過的一個大好男兒,竟然,還是難逃一死。

他目光搜索,只想,藍玉致呢?

她也死了?

他眼眶乾澀,聲音也很乾澀:“藍小姐呢?她呢?”

沒有人回答他。

四周,一片死寂。

忽然,有個孩子低低地哭泣起來。

然後,是一個婦女。

然後,是一個勇士。

然後,是所有的人,嗚嗚咽咽……嚎啕大哭……

抵死纏綿14

然後,是所有的人,嗚嗚咽咽……嚎啕大哭……

陽光下來,照耀着還在冒着濃煙的鴕鳥樹……那些枯枝敗葉,那些屍橫遍野!那些被踐踏的野花野草,那些被撕碎片片的大紅喜字……他們已經無所遮蔽!

那哭聲,很快匯聚成一片,就如一團汩汩流淌的鮮血。

秦鬆也忍不住熱淚盈眶,一打馬,轉身就跑了。

大家都甚至沒有注意到這個“敵人”的離去。

只有秦鬆,奔出去老遠老遠纔回頭,看這一片變得千瘡百孔的土地!自己,該如何回去向葡天王交代呢?可憐他正在拼命趕來,卻不料,等待他的,竟然是這樣!兒子,喜歡的女子,全部不見了……一個也不在了……

夕陽,血一般地掛在天空。

然後,藍色的薄靄籠罩上來,散發出憂鬱的,感傷的色彩,彷彿知道周圍的人,和它是一樣的心情。

四周那麼死寂。

然後,夜色來了。

有一顆星,周圍像是沾染了冬日的霜花,它周身發冷,帶着天真爛漫的驚訝神情,從漆黑的天空上望着大地。

碎石,在馬蹄聲下發出沙沙的聲音,清風從遠處吹來熟透的杏子腐爛的那種味道——那種濃郁的杏子酒發酵的味道,然後,在泥土裡腐爛,新生,讓人頭腦暈乎乎的。

一聲慘痛的呻吟,就連昏迷不醒裡,也是疼痛的。

要睜開眼睛,卻睜不開,彷彿在一個深深的夢魘裡,永遠也無法醒來。用力地揮動胳臂,用力地伸腿,用力地掙扎,吶喊……無濟於事啊,都無濟於事。

她疲憊不堪,她徒勞無功!

身子不知摔倒在什麼地方,也不知時間過了多久,手上肩上,身上的血跡已經乾涸,舉到鼻端,能清晰地聞到那股腥味的血塊的味道。

藍玉致終於翻身坐起來。

抵死纏綿15

藍玉致終於翻身坐起來。

旁邊,是灰影騎士的聲音,悲鳴,在黑夜裡,低低的徘徊。它也瘸子了,身上都是鮮血,毛髮一片混亂。落難的千里馬,比落難的女子更加狼狽,所有的彪悍,所有的優雅,所有的力量……就連馬也無法勝任的悲慘!

它的眼裡含着濃郁的淚滴,就像大大的眼淚馬上就要掉下來。它低頭啃着野生的薄荷,讓那些清涼的味道,從自己的嘴裡,浸潤自己的身子和心靈。

啊,它也受傷了。

但是,它沒跑走,它沒有拋棄它的主人,就如一個忠實的伴侶,一直一直地陪伴着,守候着。

它是那麼有靈性的一匹馬,它甚至想起那一次,自己和主人如何穿過一片奇異的沙漠,遇到沙漠裡的花園,看到臉盆大的花朵,上面流淌的芬芳的蜜糖。

那麼甘美,暢飲下去,飢渴全消,渾身精神。

這一次,主人躺下去,卻再也起不來。

藍玉致的身子再次倒下去。

連飢餓,乾渴都忘了,只是疲倦——只是疲倦。

彷彿一個人,要死不死的。

生不如死的感覺。

她扭動脖子,想要找到一個人——明道啊,明道!

她縱然是流浪的時候,也不願意一個人坐在黑夜裡。天知道,孤身一人長大的人,多麼害怕黑夜。唯有和明道重逢之後,方纔體會到那種黃昏時分,當第一個星星探出頭的時候,和情人約會的曼妙滋味!

如果你每天下午四點鐘來,那麼,我三點就會開始感到幸福。

在他之前,她和千百個女子一樣,平淡無奇。

但是,和他之後,就不同了。因爲,是他馴養了她——是他戀愛了她!是他心儀並且寵愛她,千依百順,甜言蜜語,兩情倦倦,所以,她和其他女人就不一樣了。。

抵死纏綿16

縱然千百個的美女,縱然弱水三千,可是,他沒爲她們付出過心血,沒有背過她們,沒有聽她們講過笑話,沒有給她們穿過嫁衣……

怎會一樣呢!

她們於他,都是庸脂俗粉,只有自己,纔是最最特別的那一個。

她笑起來,咯咯的笑聲,在黑夜裡傳得很遠很遠。

明道,他還會來尋找自己呢!

她奔起來,跳躍的,忽然如一隻梅花鹿一般,優雅,熱烈,充滿了活力。

“玉致,杏子林裡,不見不散……”

她去拉灰影騎士。

受傷的馬,一陣悲鳴。

她拉馬繮的手都是裂開的,幾乎抓不住,看着血涌出來。

但是,感覺不到疼痛,只是興奮。

可是,杏子林?那還多麼遙遠啊?

回頭,是賀部!

是賀部的聚居地。

是自己剛剛走過的地方。

她心裡一震,但見那一片天空,一片血紅——不,是紅,是熊熊的篝火,幾乎燃燒了整片的天空。

賀部的距離,遠比杏子林近。明道,他還在那裡呢!

她上了灰影騎士,瘸子的馬,悲鳴着,慘淡地往前跑。

四周都是歌聲。

那是一曲輓歌。

是她聽不懂的輓歌。她看到許多的人,排着隊,那麼整齊地,一一走過那座高山——呀,是座高山!

那麼高,那麼浩瀚——幾乎比他們曾經藏身的山坡更加高大。

全是他們的族人!

賀部的勇士!

兩千還是三千?

他們躺在地上,重重疊疊,怒目圓睜。

英雄歲月,金戈鐵馬,已經一片空,隨風掠過,就如那周圍瀰漫的杏子味道——在最濃烈,最熾盛的時候,死去!

藍玉致從馬上摔下來。

抵死纏綿17

藍玉致從馬上摔下來。

衆人聽見了聲音。

她的頭碰在地上,也不知道疼。只是拼命地要爬起來——爬起來——幾乎如一條窮途末路的野狗一般。

“是藍姑娘!”

兩個女人衝過去攙扶她。

她渾身都是傷痕,就連眼睛,也腫得一片血肉模糊。幾乎是被她們擡着來到中間。

中間那一個人,那麼巨大,那麼巨大!

他怒目圓睜,保持着坐姿。

就連憤怒的時候,也是那麼溫柔敦厚,他的肩膀那麼寬,身上,插着十幾支弓箭。

沒有人幫他拔下來,那是他們部落的榮譽——一個勇士的榮譽!

人生來就是受苦的,所以,一落地就哇哇大哭。

藍玉致撲過去,擁抱住的,是一把弓箭。

那些刺得她渾身疼痛的箭簇,她只能在夾縫裡,抱住他的一點體溫——不不不,他沒有體溫了,明道沒有體溫了!一點也沒有了。

只是那圓睜的怒目,在憤怒中,帶着最後的一點溫存看她。

她哭不出來,一點都哭出來,只是伸出手,要去撫摸他的眼睛,撫平。

可是,卻捨不得,撫平了,他就再也不會看自己了。再也不會這樣看了。

四周,寂靜無聲。

已經流乾了眼淚的人們,都靜靜地看着她。有些人,低下頭去。而那些倖存的勇士們,那些稍大的孩子們,而那些健壯的婦人們,她們正在撿拾柴火,正在添加烈焰,在輓歌裡,將勇士們的屍首,一具一具地投入。

烈焰熊熊,焦糊的味道。

他們的靈魂,跟着一起昇天。

昇天!

只有明道了。

只有她於箭簇中擁抱着的明道了——

她於新婚夜,擁抱自己的亡夫。

轉瞬之間,丈夫就成了亡夫!

抵死纏綿18

只有她於箭簇中擁抱着的明道了——

她於新婚夜,擁抱自己的亡夫。

轉瞬之間,丈夫就成了亡夫!

她死死摟住他,彷彿就如昔日,就如重逢時候,他的擁抱,幾乎抱入了骨子裡,撕心裂肺,無可避免的疼。

總是這樣,總是他擁抱她,他揹她,他給她做一切!

女人呢!女人沒有力氣,所以總是照顧丈夫,縫縫補補,做做飯,逗他開心,講一些笑話。男人負責英雄無限,女人負責溫柔纏綿!

不該是這樣麼?

爲什麼,會換成自己來擁抱他呢?

爲什麼會這樣呢!

她擁抱的箭簇裡,覺得自己那麼的失去力氣——一點一點,從指縫裡溜走,希望他醒過來,希望他真正地看一眼,然後,給予憐憫!

因爲憐憫,才肯負責!

男人,總是因爲開始的憐憫情懷,纔會熱烈深愛!

所以,纔沒人想做女強人!

有一位長者走過來,聲音低低的:“藍姑娘……請在月亮墜落之前,讓首領的靈魂上天……”

這是他們的習俗,也是他們的良辰吉日——人死了,必須在月落之前,讓熊熊的大火,把靈魂帶上天空。

於霧起和黎明的交界時分,讓人,跟着上帝走遠。

那是他們最最敬愛的首領,他們眼睜睜地看着他,爲了拯救最後的族人,被上帝帶走!

因爲看得分明,所以,愛得更加熱烈!

“藍姑娘……你節哀……首領,他是我們部族最最勇敢的人,我們永遠不會忘記他……”

活着的人,如何祭奠死去的人?

她忽然想起一個奇怪的問題:明道,他會否如自己一般,衝破孟婆湯的阻撓?

會麼?

“藍姑娘……”

她再一次地伸手,最後一次撫摸那一雙圓睜的眼睛。

抵死纏綿19

她再一次地伸手,最後一次撫摸那一雙圓睜的眼睛。

眼睛,立即閉上了。

緩緩地閉上了。

一路上,多少的賀部勇士都無法撫平的雙眼。

八名賀部勇士上前擡起明道。

藍玉致就跟在他麼身邊。

然後,是一陣低低的咒語,那麼慢,那麼慢……轟然一聲,火焰騰起,明道不見了……

藍玉致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醒來時,那堆大火還在燃燒。很短的昏厥,她卻希望自己已經死了,永遠永遠也不要睜開眼睛了。

乾涸的嘴脣有水,是一個賀部的婦女拿了水碗,將她罐過。

她舔了舔乾澀的嘴脣,茫然四顧,四周已無明道!

再也沒有明道了。

然後,是送葬的聲音。是賀部男女老少,再一次震天價的哭聲。

她在這樣的哭聲裡,站起來,到處地看,到處地尋找,要走幾步,但是,挪不動腳步。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再也沒有了!

月亮已經落下去了。

太陽,升起來了。

那是一個非常美妙的黎明。

霞光染紅天上柔軟的雲朵,向淡紫色的草地當頭罩下來,帳幕當頭,大雁飛翔的高處,藍色的雲彩,正在慢慢地,慢慢地遊弋……溼漉漉的,露珠晶瑩的小粉紅花,野生向日葵……小河邊白目耀眼的清澈的水花……

有孩子們唱起歌來,最後一次的輓歌,黎明悲音,如泣如訴。

藍玉致只是看着她們,她還沒學會如何唱這樣的輓歌,她還不曾在這裡目睹太過的死亡。只有那歌聲,比太陽更加強烈的掠過耳邊,那麼深沉,就如寡婦最後的哭號,帶走剛剛過去的戰爭的哀傷的餘音……

流年似水,如花美眷。

往事不堪回首。

一陣冰涼,那是身邊小粉紅花的露水滾落到了臉頰上。

藍玉致久久地躺在地上。

朝陽下,微風裡,呼嘯而過的動物的慘叫聲裡,都是送葬的哀樂。

我見不到他了!

我再也見不到明道了!

永遠永遠也見不到了!

她聽得自己的聲音裡,有人在小聲地說話,比當時穿過孟婆湯時的悲哀更加巨大。心內的窟窿,那麼實在,彷彿只剩下一個空洞洞的胸腔,而心臟啊——心臟是被人摘走了的!

隔世相逢1

距離段北鮮卑不遠的主帥大營,一片忙忙碌碌。

無數的人進進出出,軍醫們,遠遠近近尋來的郎中們,巫醫們……川流不息地拿着各種奇怪的藥材,使用着各種各樣的方法。

世子還是沒有醒來。

大家不知道他究竟是死還是活,最後,還是巫醫判斷——他還活着——因爲,他能感覺到他的靈魂。

他的靈魂在跳躍,還沒有被帶走。

其他的醫生感覺不到,也不知道世子哪有什麼靈魂,好幾次,他們都要放棄救治了,只是巫醫說還有靈魂,便只好挽救。

否則,葡天王怪罪下來,誰擔當得起?畢竟,是葡國唯一的繼承人了。

尤其是秦鬆等,想當初,世子差點失蹤,葡天王急成什麼樣子!所以,再也不許石宣英去真正非常危險的地方。

本來,這一次葡國大軍是佔據着絕對的優勢,而且地形也不可怕,更重要的,只是結盟——率着大軍和小部落談結盟,是再安全不過的事情了!

豈料,竟然比上一次更加危險?

秦鬆主持搶救,到後來,看到大家都束手無策了。

一個軍醫說:“世子是中了暗器……我們必須把暗器取出來……”

“可是,那暗器,誰都不知道是什麼,怎能取出來?”

秦鬆問:“取出來就能得救?”

“至少取出來還有一線生機。”

這時,一名見多識廣的軍醫忽然說:“各位知道關雲長刮骨療傷的故事吧?”

關雲長三國好漢,受了傷,端一碗酒,談笑風生之間,讓軍醫刮骨,不喊疼痛,方是男兒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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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線更新,不停刷新!

隔世相逢2

“小人想爲世子一試。”

秦鬆也沒法了,只死馬當成活馬醫:“快,如果能治好世子,你是大大的有功,我必將在葡天王面前,替你大大的保舉一番,保證你後半輩子榮華富貴……所有參與出謀劃策之人,都有厚賞……”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軍醫欣然領命。

立即,有人生了一堆火,用了嚴酷而慘淡的烈酒,兩名親隨將石宣英抱起來,將他的血肉模糊的全身徹底擦淨。

那傷疤觸目驚心。

提議的軍醫便仿照了關雲長刮骨療傷一般的方法,洗淨焚燒消毒的刀片下去……腐肉處劃破,石宣英竟然沒有喊一聲,因爲他還昏迷着。

再幾刀下去,他的身子忽然驚跳起來,彷彿一頭猛獸,要衝破栓他的鐵鏈子,因爲這掙扎來得太突然,衆人猝不及防,那小刀,更加深刻地刺入他的肉裡……

“啊……”

一聲悲慘的嚎叫。

秦鬆氣急敗壞:“快,抓住世子……”

幾名侍衛七手八腳地將他按住。

彼時沒有麻藥,這樣的“手術”,要病人以血肉之軀生生忍着,其間的傷疼辛苦,可想而知。

石宣英滿頭大汗,意識混沌,一陣巨疼過去,又幾乎差點暈厥。

等他平息了,幾名侍衛立即將他按住,將他的手腕,四肢,都靠着牀頭,綁縛起來。

這時,軍醫纔拿了刀子,又開始刮過去。

然後,又是一聲慘叫。

他如一頭野獸一般兇殘,但是,卻失去了力氣,如此反覆,徹底暈厥過去。

軍醫一狠心,連續兩刀子,將他的手劃開,還沒等他跳起來,他先爲難了。秦鬆催促道:“快,爲什麼不快點?”

“秦將軍,再下去,就要傷及世子肩部經脈,連着手臂,弄不好,一條手臂也就廢了……”

隔世相逢3

“秦將軍,再下去,就要傷及世子肩部經脈,連着手臂,弄不好,一條手臂也就廢了……”軍醫十分爲難,舉着刀子,要下去又不敢下去,生怕萬一壞了,自己根本承擔不起這樣的責任!

“天啦……這可怎麼辦纔好?”

“秦將軍,該怎麼辦?要不要繼續?”

秦鬆六神無主,此時,也沒有辦法,只好道:“趕緊先治療!保命要緊!”

至於手臂,誰還顧得了?

軍醫一狠心,立即一刀下去。

石宣英再次激跳起來,但是,很快,便偃旗息鼓了,因爲,這一跳,他整個人,已經喪失了最後的一條力氣,掙斷的繩子,從他身上,五花大綁一般地紛紛墜落。

軍醫飛快地取出一塊東西,衆人圍過去一看,只見軍醫從世子大人的左側鎖骨之下位置,挖出一塊奇怪的東西:彷彿是鐵片,又是鐵錐……

“這是什麼暗器?怎麼以前從未見過?”

“那女人好生厲害……”

大家一致認定,那是一塊暗器。

秦鬆顧不得討論暗器,只追問:“世子大人這命是否保住了?”

“回將軍,世子大人性命已經無礙。但是,這手臂……就得看復原的情況了,如果繼續惡化,就算大羅神仙也保不住……”

秦鬆如無頭蒼蠅一般,如果世子醒來,發現自己的手臂斷了,那可怎麼是好?

幸好,世子大人,一直沒有醒來。

他在那樣的痛楚下昏迷,一時三刻,都是醒不了的。

秦鬆嚴令衆人守好,慢慢地出去。

按照命令,本是要馬上開拔返回去的,可是,現在世子大人危殆,又怕在這裡發生什麼變故,遭到那些小部落的侵襲,秦鬆便下令大家嚴陣以待,等石宣英稍稍好轉,再護送世子回信都。

……………………

隔世相逢4

他前半生都隨着石宣英征戰,大大小小不知經歷了多少的戰役,卻從未有任何一次,如此慘烈,如此的不對稱,如此的毫無意義——最後的結果,兩敗俱傷!

死的,都是不該死的人!

輸的一方,家破人亡;

勝的一方,狼狽不堪!

這算什麼勝利呢!

簡直太過荒唐。

毫無意義的一場混戰!

忽然聽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黃沙漫卷,幾乎要遮擋人的視線。來的那麼急,那麼快,比最火烈的軍情更恐怖。

他大驚,急忙跑上前,只見一隊便裝的人馬飛速而來,一馬當先的,正是葡天王。他一路上,都是飛奔進軍營的,沒有任何的停留。

“參見大王……”

葡勒跳下馬背,滿頭大汗,就連握着馬繮的手也能甩下一把汗滴。秦鬆還沒來得及行禮,已經被他喝住:“秦鬆,人呢?”

人呢?哪些人?

石宣英?明道?還是藍玉致?

葡天王,竟然一時也沒了主語,聲音也在顫抖。自從得到消息,就晝夜兼程的趕路,比八百里加急更加着急。這一生,他從未如此飛奔。

可是,那幾個人呢?

終於還是遲了一步!

一個都不見了?

秦鬆看着滿面塵土的葡天王,竟然無法回答,也不敢回答。

葡勒心裡一沉,就衝進去。

“秦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秦鬆跟在他身邊,不得不盡心竭力的:“世子大人受了重傷……明道死了……藍姑娘不知所蹤……”

葡勒只顧往裡面走,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也沒人知道他到底有沒有聽見這些話。他幾乎是三步就跨到了兒子的營帳裡。

秦鬆甚至不敢再多問一句,只是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邊。。

隔世相逢5

秦鬆甚至不敢再多問一句,只是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邊。。

病房外,兩隊強大的護衛陣營。所有人大氣也不敢出。這一次的征戰,兩敗俱傷,世子大人半死不活,現在葡天王親臨,每一個人,都戰戰兢兢,生怕一不小心,成爲炮灰。

伴君如伴虎,誰能完全置身事外?

就連秦鬆,也是陰晴不定,這次,自己阻止不力,該當何罪?

病房裡,只有兩名經驗豐富的軍醫守着世子大人,其他的,一律不許進出。

葡天王一腳跨進去。

守衛的親信正要阻攔,當看到是葡天王時,立即惶恐地跪下去。

葡勒的目光投射到病牀上。石宣英滿身血污,身上從脖子到左側,纏着一卷厚厚的白布,層層包裹,如一具屍體似的。

他心裡劇烈的顫抖,手也在顫抖。

屍體,竟然是一具屍體。

“天王……”

所有人都跪下去。饒是他半生鎮定,這一次也亂了分寸。腳步沉重,竟然連開口都十分困難。

半晌,只聽得軍醫驚喜的聲音:“天啦……天啦……世子大人的眼皮在動……”

他一定神,看過去,見兒子的眼皮,慢慢地蠕動。

經歷了比刮骨療傷更加可怕的“手術”,他整個人,委頓憔悴,就如一隻被扒光了滿嘴牙齒的老虎。

兇性斂盡,自取滅亡!

葡勒不知心裡是喜是怒。

終於,石宣英,慢慢睜開了眼睛。那一槍,沒有落在他的頸子上,而是稍微往下偏移。就這一點差異,他僥倖撿回一命。

他睜開眼睛,但是,渾身都在疼痛,全身彷彿是麻木的。而且,他還不知道,自己那無法挪動的手臂,也許,這一生也沒法挪動了。

金戈鐵馬的英雄,一生,都無法上戰場了?

哪裡有什麼獨臂的將軍?

隔世重逢6

然後,看到一個人一陣風一般地上前一步,那樣的目光!那樣奇怪的憤怒的充滿了殺傷力的目光……甚至充滿了愛憐!又愛又恨!又恨又愛!那麼複雜的情感,複雜得他這一生都無法體會!他縱然在半昏迷的狀態下,也第一次感到了害怕。

“天王……”

“天王……”

所有人都被這股奇怪的眼神震撼了,紛紛跪下去。

石宣英死裡逃生,剛睜開眼睛就看到父王,縱然是害怕,也是也很開心的,嘴脣蠕動:“父……王……父王……”

“啪!”的一聲。

所有人都驚呆了。

狠狠的一耳光,世子的半邊臉頰高高腫起,頓時,兩顆門牙就掉了下來。

“畜生!你這個畜生!做事從來不留餘地,趕盡殺絕,喪盡天良。我多次下令,你也不聽,現在倒好,你到底得到了什麼?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

石宣英當即暈了過去。

秦鬆撲上去護住他,苦苦哀求:“天王……請息怒,世子已經經不起了,他會死的,會死的……天王,求您開恩……”

這一掌下去,真的是門牙也跌落了。

葡勒氣得渾身發抖:“這種出手毒辣的畜生,留來有何用處?我就當沒他這個兒子!一己之私,竟然下這樣的毒手,總有一天,他會連我也一起殺了……”

就仗着是唯一的兒子,提前搞的是皇帝的做派!

任何人的性命都不放在眼裡!

甚至他自己的!

所有人都跪了下去:“天王,息怒……”

“請饒了世子一命……”

“世子好不容易從鬼門關回來,再也經不起任何的打擊了……請天王息怒,天王,求您息怒,否則,他根本就保不住了……息怒啊……………………”

……

屋子裡,一片死寂。

隔世重逢7

屋子裡,一片死寂。

世子大人的死裡逃生,不但沒有帶來喜悅,反而是更加沉重的不祥的悲哀。

葡勒氣得渾身哆嗦,好一會兒,才緩緩地走出門去,連看都沒有再看一眼兒子。

也許是這些年的戰爭,他益發地桀驁不馴,殺兄弟,殺女人……凡是他看不順眼的,都殺了!全部殺了!

只要他看中的東西,得不到就搶,搶不了就殺。

就因爲自己縱容他,在那一次的世子之位爭奪中縱容了他,他便益發地肆無忌憚,徹底失去了控制。

就如一隻出籠的猛虎,任何人都無法約束他了。

葡勒呆坐在椅子上,許久許久,完全失去了主意。

沒想到,辛辛苦苦奮鬥了這麼一輩子,兒子,女人,一夜之間,全都變成了這樣。甚至唯一的兒子,也變成了一個獨臂的殘廢。

“秦鬆,我這一輩子征戰,也許,殺戮太盛,所以,要遭到報應……”

秦鬆心裡一震。曾幾何時,英雄無敵的葡天王,也在害怕報應?一個父親的內心深處,豈會真正希望兒子死掉呢?無論他多麼壞,多麼怙惡不悛,無論他多麼窮兇極惡——終究,他是他的兒子!

就只這一點,他便沒法看他眼睜睜地死去。

葡天王老了!一夜之間就老了!

操碎了心。

秦鬆囁嚅的:“軍醫們已經在想很多辦法……世子命是保住了的……至於那條手臂……唉,不過是一條手臂而已,天王,您就看開一點兒吧……”

那個時代,醫療條件達不到,刮骨療傷,傷及了他的筋脈,縱然是很好的調理,也可能從此廢掉了。

一個能征善戰的男人,壯年歲月,忽然殘廢了一臂,誰知道會是什麼滋味呢?

但是,只要比起命還在,一條手臂,的確也算不得什麼了。

隔世重逢8

一個能征善戰的男人,壯年歲月,忽然殘廢了一臂,誰知道會是什麼滋味呢?

但是,只要比起命還在,一條手臂,的確也算不得什麼了。

葡勒仔細地看着隨從們送上來的那個小小的東西——子彈!

那最後的子彈,她終究還是送給了兒子!

自己多久以前就警告過兒子?別靠近她,再靠近她,她會殺了你的!

但是,他不聽。

跟所有大權在握,高高在上的自負男人一樣,自以爲武力能征服一切——殺了你的家園,殺了你的丈夫、父親、兒子——然後,還要讓你匍匐在敵人身下強顏歡笑,討好賣乖,以換取最後的性命。

勝利者的法則,從來都是如此!哪裡能夠指望戰勝國的人,真正把戰敗國的男人女人當成自己的人民呢!

只可惜,他竟然誤以爲,這樣,還會讓那個女人愛上他!

他的聲音十分軟弱無力:“賀部呢?他們那些倖存的族人呢?”

秦鬆不敢不答:“他們都還在原地……不知道會去向何處……”

“還有多少人?”

“只有老弱婦孺,不到一千人了吧。”

“馬上出發……”

“是!”

石宣英醒來的時候,是第二日黃昏了。

四周靜悄悄的,只有一個看守他的軍醫和他的親隨。

他張開嘴巴,卻說不出話來,依舊是眼冒金星的。

腦子裡的記憶十分混亂,直到感覺到臉龐上傳來的生生的疼痛,方知道這一切不是夢。

“父王……父王來了?”

軍醫大是高興,“世子大人,您醒了?”

他搖搖頭。

軍醫識趣地退下去。

只剩下他的親隨,面上的神色那麼奇怪。

石宣英不以爲然,氣若游絲:“人……都到哪裡去了?”

隔世相逢9

石宣英不以爲然,氣若游絲:“人……都到哪裡去了?”

親隨小聲的:“回世子……”說到“世子”二字的時候,稍稍停頓了一下。石宣英一怔,果然,親隨低聲道:“您先沉住氣……”

“???”

“天王,已經下令廢黜了您的世子之位。”

喪失了一條手臂,失去了世子的地位。

石宣英一時沒明白過來,也沒有覺得悲哀和憤怒,只是稍稍轉動了一下眼睛,低聲地,終於問出來:“她呢……她死了麼?”

親隨不知道他問的是誰,急忙安慰他:“幸好,老天有眼,都死了,他們都死了……”

都死了?

明道死了?藍玉致也死了?

“小羊……她也死了?”

親隨一時不明白他的意思,還是喜悅的,當成好消息告訴他:“反正明道是死了,藍玉致只怕也逃不了……這兩個大仇人,總算被殺了。小人真不明白,天王爲什麼會發那麼大的脾氣……死了兩個野人,算得了什麼?”

石宣英看着他喋喋不休的嘴,心裡的兇殘基因,很快又要爆發出來。可惜,他沒有力氣,渾身沒有力量,別說擡起手來打人,就連再多說一句話的力氣也沒有了。

而且,左手已經麻木,整個都是麻木的。

也許,這一輩子都擡不起了。

因爲她那一槍下去,那麼真實的憤恨和仇殺。

“天王還說……等您稍稍好些,就返回信都……”

葡天王呢?

葡天王去了哪裡?

他沒有問,也沒法子問。

只看自己殘廢的手臂——古往今來,戰場上的大英雄,哪有殘廢這一號呢?從沒有獨臂人能繼續征戰沙場,或者做到皇帝的。

一切都完了!

他緩緩閉上眼睛,誰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麼。

隔世相逢10

他緩緩閉上眼睛,誰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麼。

從少年時代起,就拼命地追逐,最大的功勳,最高的爵位,最喜歡的女人……幾曾有過失手?現在,都失去了,統統都失去了。

因爲一再一再的抗命,違背軍令,所以,葡天王震怒。

因爲明道和藍玉致的死,老父親,終於徹底震怒了。

如今,女人,王位,一樣都沒有了。

他突然很茫然,當初,自己爲什麼鬼迷心竅,非要這樣趕盡殺絕不可呢?常常逼人走投無路的人,自己通常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他再次暈乎乎地躺下去,覺得自己就如一隻落水狗。

一場小雨,鴕鳥樹上面的濃煙,慢慢地散盡。

面臨小山坡的巨大木架上,火堆從雨後再次點燃。那是他們民族的燒靈,要持續半個月。活着的人,夜夜在火堆邊做一個簡單的儀式,送他們的靈魂走遠。

本來,常人是不會這麼隆重的,因爲有他們的首領——賀部的王者!不曾走遠的勇士,他曾經帶領人們取得了一場又一場的勝利。

如今,他走遠了。

他們恭送他的靈魂獲得新生。

年老的長者,每日拿着松枝,在火堆前灑水走過,唸唸有詞。多少個日日夜夜,藍玉致已經學會了他們那種哀樂,那種吟唱。哼出她自己也不明白意義的那些曲調。

也許,根本沒人明白意思,只有死者才能聽出它們的悲涼。

已經是最後一晚了。

月亮那麼大,那麼圓,那麼亮。看看手錶上的時間,是七月十二。

還有一個多月就是中秋節了,所以,月亮纔會提前看起來就這麼大這麼圓。但是,賀部是不知道中秋節的,他們連聽都沒聽過,更不用說過這個節日了。

月圓人不圓,古今皆如此!

隔世重逢11

藍玉致跟着他們一圈一圈的行走,不時擡頭看月亮。

到了最後,年老的人停下來,搖着松枝,大喊一聲:“嗚哈塞……嗚哈塞……”

她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只是認真地聽着,那異族裡最最哀婉的聲音。此夜之後,生者繼續,死者永恆,日子,總還是要活下去。

見慣了生死的遊牧民族,對生死從來不那麼看重。

他們堅信,死去的人,很快便會將靈魂重新投胎。

然後,一把火點燃,將高高的架子,祭祀的臺子,熊熊燃燒。

一切,都在灰飛煙滅裡,死生也罷,哀傷也罷,只有緬懷。

男女老少們,開始吃祭祀後的牛羊肉,大塊大塊的,孩子們也開始奔跑歡笑,獵犬也追逐着骨頭。

活着的人,更要養足精神,好好地活着。

親戚或餘悲,他人亦已歌

死去何從到,託體同山阿

藍玉致手裡也拿着一塊烤羊肉,香噴噴的,肉嫩肥美多汁。她咬一口,心靈麻木了,味覺還沒有麻木。

呵,明道,他最喜歡吃這種烤肉了。

多少個夜晚,自己曾和他圍着火堆,吃這樣的烤肉。

對於族人來說,他是英雄,他們緬懷就行了。

可是,對自己來說,他是丈夫,他是唯一。

他都不在了,自己還有什麼呢?

她慢慢地吃着烤肉,吃得很飽很飽,然後喝水,準備水壺裡的水,滿滿當當的。

然後站起來。

月光下,老人孩子都睡着了。

灰影騎士的身影那麼落寞。它也受傷了,可憐的受傷的戰馬,經過半個月的休養,一瘸一拐的腿也好得差不多了。

她去牽馬,看到年老的長者。

他一雙眼睛充滿了睿智和憐憫:“姑娘,首領的靈魂,在天上呢。”

隔世重逢12

她去牽馬,看到年老的長者。

他一雙眼睛充滿了睿智和憐憫:“姑娘,首領的靈魂,在天上呢。”

她看一眼天上的月亮,奇異地覺得那麼安寧,那麼鎮定,連悲傷都沒有。

“我相信,他的靈魂一定在天上。”

自己也是這麼走過來的。那一刻,靈魂幾乎上了天——其實,是世人誤解了。只是在奈何橋上徘徊,選擇,就如一次的基因重組,就如抓鬮一般。

死去的人,全部集中在一個黑暗的地方,密密麻麻,不分東西,然後,各自跑向一個地方。最初,你並不知道哪裡是哪裡,也不知道如何選擇,各自,都憑藉着感覺亂跑。

然後,喝了孟婆湯,前塵舊事,忘得乾乾淨淨。

一切,都重新開始。

自己都沒有喝孟婆湯,明道,他怎會喝呢?

她堅信,他絕不會喝下去。

只要不喝,自己總會遇到他。

也許是某一個黃昏,也許是某一個黎明;也許是某一個霧起與晨昏的交界……

啊!

杏子林!

單衫杏子紅!

一汀煙雨杏花寒!

他說過的,杏子林中,不見不散。

她精神抖擻,雙眼明亮,彷彿要去赴一個浪漫的約會,精心地梳理,將自己打扮,連衣服也是紅色的——大紅的喜服,穿着結婚的,幾色的絲線,幾色的牡丹。

她抱拳一禮,面上甚至帶了淡淡的笑容:“老人家,我走了。”

“藍姑娘,你一個人能去哪裡?”

“呵,我有地方可去。你們不用擔心。以後,我會捎信給你們的。”

“姑娘,你單身一人,無依無靠,何不留下來?”

“老人家,以後我會回來看你們的。”

她滿面笑容:“現在,我先要去一個地方。呵。再見。”

隔世重逢13

她滿面笑容:“現在,我先要去一個地方。呵。再見。”

然後,跟許多人作別,擁抱,看到婦女們,兒童們,那些勇士們臉上的淚水,他們都在哭泣,他們在毫不掩飾自己的感情,不知道這個姑娘,會去向何方……她,曾是他們首領的新娘子呢!

如今,還剩下什麼呢!

她談笑風生,老人家長嘆一聲:“堅強的姑娘,願神靈保佑你。”

神靈護佑!

她合掌行禮:“多謝。”

互道珍重,她在夜色裡上馬。

八月的風吹來,一些草蚊嚶嚶嗡嗡的,灰影騎士不時捲起尾巴拍打它們。藍玉致頭上蒙着面紗,只是握着繮繩的手也遮擋不了蚊子的侵襲。

咬得多了,手臂發癢。她想起昔日明道的方法,便勒馬停下來,從月光裡拔起一大把小黃色的花朵,拴在馬尾巴和馬頭上。

一股濃郁得刺鼻的香味,果然是萬物相生相剋,討人厭的吸血鬼們,很快便消失了那種嚶嚶嗡嗡的聲音。

月亮那麼明媚。

遠遠的,杏子林在外。

可是,月亮已經暗淡了——是朝陽!

灰影騎士奔波了那麼久,連月亮都跑成了朝陽,藍玉致覺得眼睛有點兒花,什麼都看不清楚。沒有花海,沒有累累的果實,只有一望無際的濃蔭。

地裡,滿是杏子腐爛的味道。

半人多高的野草,一些灰色的大野兔,肆無忌憚地跑來跑去。還有那些松雞,一些褐色絨毛的小地鼠,一些懶洋洋的蛇……它們躲藏在草叢裡,懶洋洋地把身子拉得很直很直,只有眼睛露出一線的光芒,如果不小心,根本就看不到它們。

灰影騎士已經非常有經驗了,它小心翼翼的行走,儘量繞開那些可怕的傢伙,雖然在這樣的草叢裡出沒,大多數是沒有毒的,但是,它還是絕不敢去招惹它們。

隔世重逢14

灰影騎士已經非常有經驗了,它小心翼翼的行走,儘量繞開那些可怕的傢伙,雖然在這樣的草叢裡出沒,大多數是沒有毒的,但是,它還是絕不敢去招惹它們。

然後,它看到一隻大灰兔竄過。

藍玉致一驚,追過去。

風吹草動,沒有任何的人影。她跳下馬背,伸手一摸,地上還是溫暖的,是野兔的氣息,它剛剛匍匐的鮮明,比人的烙印更加強悍。

她差點以爲是明道。

時間還早呢!

按照那時的約定,應該還有兩個時辰。

如果你下午四點鐘來,那麼,我三點就會開始感到幸福。

她現在已經開始感到幸福了。

那是一種奇異的直覺,就如信都的那一場未遂的私奔。那一次,真的不是爲了愛情,只是爲了反抗和自由。那一次,他沒有死——就在他懼怕他死了,以爲他必死無疑的時候,他沒有死!

這一次呢!

這一次,他也不會死——她如上一次一樣,充滿了信心。

某一個適當的時候,他便會出現。

杏子林邊,便是最好的暗號。

今生來世,不見不散。

她堅信,他在恰當的時候,會來到杏子林邊。

她開始等待。

那是一片非常乾淨的水草豐茂的地方。她尋一處平地坐下來,一陣風起,幾百只鳥兒從草地上掠起,發出百靈鳥一般的聲音,天空中,下起一陣音樂的雨。

放眼四周,各種各樣的野花野草,各種出沒的野生動物,甚至影影綽綽的樹木,比杏花春雨的江南更美麗百倍。

如果沒有戰爭,如果只是兩個人住在這裡,砍木爲屋,獵物爲肉,隨處吃穿都可以就地取材,再生幾個孩子,可以完全生活得比國王還充足。

天空那麼藍,樹蔭那麼濃。

隔世重逢15

天空那麼藍,樹蔭那麼濃。

藍玉致躺在地上,心裡那麼愜意。

午後的陽光,從樹蔭裡拍打下來,她睜眼的時候,看到不遠處的杏子樹上,有一串的黃——橙黃色!

她欣喜地跳起來,如猴子一般奔過去,掰下樹枝,摘下五顆杏子。

隨意在袖子上擦了擦茸茸的毛,放在嘴裡,甜蜜多汁,沁人心脾,跟現代肥料,催紅素等弄出來的杏子,截然不同。

杏子帶來的芬芳,更是滋長了希望。

她在懶洋洋的陽光下,等待。

明道沒有來。

日復一日,他都沒有出現。

但是,她絲毫也沒有灰心。心裡一直有一種很奇異的支撐和信念——如果自己能夠得以不死,他便也不會死!

縱然他在某個地方迷失,終究,也會輾轉反覆,就如某一次不經意的相逢。

她從未如此地堅信一件事情。

她便一直一直地等下去。

賀部,前所未有的熱鬧起來。

但是,這種熱鬧,是壓抑在一種恐慌和警惕之下的。婦孺兒童們,都好奇地看着陸陸續續,穿梭往來的人羣,那些兇悍的士兵們,擡着許多東西:任何草原部落最需要的:鐵器,鹽巴,茶葉,糧食……都是他們平素要花費極大的代價才能交換得來的。

這是葡國大軍送來的。

他們不明白,一夜之間,敵人怎麼會變成了朋友。

年老的長者,一雙睿智的眼睛也看不明白,只看着一匹馬靠近,馬背上的男人跳下來,他不太老,也不太年輕,一張臉,寫滿了英雄歲月的痕跡。

秦鬆介紹:“這是葡天王……”

那是一種強大的氣場。

在他身後,士兵們都躬身行禮,陣容整齊。

………………

隔世重逢16

在他身後,士兵們都躬身行禮,陣容整齊。

他們認得秦鬆,知道那一次最危急的關頭,正是這個男人號令撤軍,全族才僥倖躲過了那場滅頂之災。

所以,對秦鬆的敵意,便不那麼明顯。

“上一次的事情……呃……那場戰爭,是我們受到了段北的欺騙,一場誤會。這是葡天王帶來的盟書,以後,永不和你們交戰……”

年老的族長接過盟書,那是按照他們的部族的習慣,用了一塊當地的石頭刻上去的痕跡。這是當地人的習慣,幾乎相當於正式的法律條文了。不僅永止干戈,而且,還將賀部納入葡國的保護範圍,答應無論什麼時候,賀部有難,葡國都會無條件出兵保護。

族長遞給幾個德高望重的人看了,大家臉上都露出了喜色。

這時,才恭敬地行禮,叩見這異族的王。

葡勒和顏悅色,心裡無限悲愴……戰爭的陰影尚未徹底過去,被焚燒的斷壁殘垣,那些祭祀後的巨大的火堆,空氣裡死人的那股奇怪的靈魂的味道,那顆孤零零的,七零八落的鴕鳥樹……

祭祀臺的痕跡上,立着一個巨大的土堆。上面刻着高高的樹樁,還放着一頂賀部人愛戴的那種高高的帽子。

正是明道生前戴的帽子。

葡勒走過去,久久地看着那個高大的土堆——那個私自逃亡的年輕人,終究,還是死在自己家族手裡。

當初他肯放他一馬,是因爲感佩他,那樣的境地之下也不肯欺騙女兒。至少,明道不曾欺騙靈兒,一切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無論是她的感情還是肉體,他都不曾欺騙!

一個男人,在那樣的捷徑之下,要斷然捨棄,何等困難?

正是這一點,他便不該死!

卻不料!

他終於還是死了。

這些,都是石宣英!

隔世重逢17

他做夢都不曾想到,兒子會大動干戈,來跟這彈丸小部落火併。一是根本用不着,二是徒結仇怨,會讓其他臨近的小部落望風喪膽,誰還願意向你靠近?

這麼多年,葡勒早已實行的是分化結盟政策。

君子之道,上兵伐謀,下策纔是死戰。

劉卓之所以失敗,就是因爲他從來不曾真正拉攏過任何一支人馬,所以,每一次大的戰爭,都是腹背受敵,自顧不暇。

葡勒聽從張斌的計謀,每一次,都是以武力做後盾,以結盟爲手段,所以,纔會如此迅速地壯大,成爲整個北方政權的領跑者和最強者。

石宣英,不是不明白他的意圖和戰略,可是,僅僅一點私心雜念,一股私人憤怒,竟然不管不顧,弄得兩敗俱傷。

……

葡勒行禮,如賀部人一般,嚮明道的墳墓行禮。

身後的士兵們,都跟着行禮。

尤其是秦鬆,聲音哽咽:“天王……如果他地下有知,他也會感到欣慰的……”

葡勒微微失神,他會欣慰麼?

縱然他會,其他人呢?

比如說,藍玉致呢?

他的目光在人羣裡四處地搜索,看不到,也不敢問她的下落,問不出口。

和賀部的首領交談了一會兒,他們陪着他看這片飽受摧殘的土地。

他信步往前,目光落在那間破落的木屋上——本來是十分精細的一間屋子,裡面,桌椅整齊,四壁都是大紅的喜字,只是大門被避開。

一個囍字,從中間剖成兩半。歪歪斜斜的,就如兩個被聲聲分離的人。

一切,都已經無可挽回。

他看着這片美麗的土地,前面,是一望無際的野花野草,那麼多跳躍的動物,吃草的牛羊,風平浪靜,無限河蟹。也許,她要的便是這種生活?她熱愛的,便是這樣的生活?

隔世重逢18

他看着這片美麗的土地,前面,是一望無際的野花野草,那麼多跳躍的動物,吃草的牛羊,風平浪靜,無限河蟹。也許,她要的便是這種生活?她熱愛的,便是這樣的生活?

只可惜,任她躲避到天涯海角,也不可能隨心所欲。

他駐足半晌,小心翼翼地,將那個囍字貼起來,扶正,雨打風吹,紅色已經褪色,慘淡的,在門上隨風發出簌簌的聲音。

秋高氣爽,菊花盛開。

遍地都是芬芳。

杏子林邊,已經多了一間小屋子。

是很簡單的屋子,只砍了一些枝條,做成一間小木屋,就如漂泊的魯濱遜,流落荒島,一切,都是自謀生路。

藍玉致覺得自己要變成一個野人了。

這一日,她抱很多的樹枝,在空地上生火。那些草是被拔掉的,終日維持着大堆的火,夜晚的時候,可以防止野物和猛獸的侵襲。

她掛一把弓箭,這些日子的古代生涯,弓箭也用得很不錯了,射點野兔松雞之類的,完全不成問題。

她做一隻烤雞,用了杏子葉做底料。不一會兒,便散發出一股奇怪而濃郁的香味。她就着掛鉤,看烤雞的油嗞嗞地落下來,在草地上噼噼啪啪的。

但是,還沒有吃,她已經很勞累了。

累了一天,這美麗的地方,到處是蚊子,晚上來了,夜色下,蚊子也在出沒。只有這樣的大火,只有那些花,才能將它們驅趕。

她知道,在這些季節,被蚊蟲叮咬,有時是很危險的,因爲蚊子最容易散播痢疾之類的疾病。

所以,這幾日,拼命地幹活,就如巢父一般,幾乎要築巢而居了。

實在是太累了。

她拿着松雞,啃了一口,倒下去,昏昏然地睡着。

從晚上到黎明,微風已經吹來涼意。不久後,一陣秋風,就會把那些該死的蚊子吹得無影無蹤。藍玉致坐起來,繼續幹活。

隔世重逢19

從晚上到黎明,微風已經吹來涼意。不久後,一陣秋風,就會把那些該死的蚊子吹得無影無蹤。藍玉致坐起來,繼續幹活。在冬天到來的時候,她必須把這間屋子弄得更像樣一點兒。

一個女人,要修房子,是何等的辛苦。

她砍砍伐伐,幸好是古代,沒人告你破壞水草。

如果氣候再冷了,也許會下雪,如果屋子不夠結實,自己會凍死在這裡。而且,還要打獵,將獵物做成臘肉堆起來,冬天慢慢地吃……樁樁件件,無頭無序。

她心煩意亂,只一再地站起來張望。

估摸着時間,再怎麼樣,明道也該到了啊。

就算是奈何橋上迷了路,現在也該到了。

她看手錶,記憶那麼鮮明,當日,自己在前世“死後”,可是隻過了一天,就活下來了——墜落在這時光的隧道里,生生世世,不知所蹤。

就如孟婆的警告:“你會後悔的,一定會後悔的!”

難道,她當時就看到了今日的一切,才知道自己會後悔?

太累了,實在是太累了,忽然漸漸地有些清醒——這些,都是徒勞無功的懲罰!

是孟婆對自己的懲罰,敢於違抗她,敢於違抗命運的人,命運,便會還以顏色。

她丟下手裡的樹枝,倒在長長的草地上。

草地發出鬆軟的,清香的氣息,已經開始泛黃了,漸漸的,這個世界就會變成光禿禿的寒冬了!

如果他還不來!

如果明道還是不能回來!

她躺在地上,如死過去一般。睡死了,沉沉的,忘記了時間和空間的流逝,就如一個真正的野人。

日光,漸漸地西斜。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醒來,慢慢地站起來,靠着身邊的那棵大樹,要繼續開始勞作。

身子忽然被抱住。

狠狠地抱住。

抱得那麼緊,從背後摟着,幾乎要將她的骨頭也摟碎了。

她欣喜若狂,她心內狂跳,幾乎蹦跳起來。

————今日到此。

暗夜愛戀1

身子忽然被抱住。

狠狠地抱住。

抱得那麼緊,從背後摟着,幾乎要將她的骨頭也摟碎了。

她欣喜若狂,她心內狂跳,幾乎蹦跳起來。

那是那麼熟悉的感覺——永遠也忘不了。

正是因爲熟悉,心卻在急速地冷卻——比最初的心跳更加迅速地冷下去。

“先生?”

她想扭過臉去,看他一眼,可是,他卻是在背後抱住她的,那種擁抱的姿勢,她根本沒法扭過頭去,只能微微側了臉。

“先生!”

是他將她的臉轉過去的。

幾乎是一隻手就摟住了她,狠狠地摟住,另一隻手,已經撫摸在了她的頭髮上。

“壞姑娘……壞姑娘!我一直在找你!”

那聲音——急促的,灼熱的,彷彿要把人整個地燃燒起來,是長久憂慮後的釋然放鬆。是無限擔心後的如釋重負,是許多日子想念之後的集中爆發。

因爲激動,聲音幾乎都微微嘶啞了。

完全不像他!

完全不是昔日那個鎮定自若,哪怕天塌下來,眼睛也不會眨一下的男人。

她要開口,卻說不出話來,什麼都說不出來,只感覺他那股迫人的灼熱的氣息,幾乎連她的一切呼吸都完全被剝奪了,只是狠狠地,就封閉了她還要說話的嘴脣。

比野蠻更野蠻!比纏綿更纏綿!

彷彿他這個人,一生也不曾如此狂熱,豁出去了!徹底豁出去了,不顧一切,徹底燃燒!

某一刻,她完全懵了。

也沒法反抗。

腳離開了地面,是他帶起來的。將她摟起來,貼着他的身子,嚴絲合縫……

那樣的強悍,勇猛的男人的力量。她一度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身在哪裡,也不知道他是誰,甚至連他的樣子都沒有看清楚。

暗夜愛戀2

嘴裡完全失去了呼吸,身子也是軟綿綿的,完全失去了掙扎的力氣。

潔淨的草地,蔚藍的天空,一些南飛的鳥兒,幾百只,上千只的掠過,某一刻,天空也安靜下來,只有一兩隻失羣的孤雁飛過,嘴裡發出慘淡的,淒涼的哀鳴。

是他的親吻,輾轉反側。

比最激烈的時候更加激烈,比最纏綿的時候更加纏綿。

彷彿他全身的活力,這一輩子的熱情,此時此地,方纔真正的燃燒,肆無忌憚,拋開了一切的顧忌、壓抑、矜持……只想隨心所欲,忠實於自己的內心,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一切,從此,絕對不會放手。

還能有什麼可以抑制那潮水一般的熱情呢?

還能有什麼可以抵禦那麼長久的相思悔恨呢?

他完全如一隻豹子,精敏的,彪悍的,撲向自己的獵物——不不不,絕不是獵物,而是自己的另一隻小豹子一般……

他呼吸急促,或者沒有呼吸。既不讓自己呼吸,也不讓她呼吸,兩個人,彷彿要溺死一般。

當她好不容易從他身下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那隻失羣的孤雁,煽動起灰褐色的翅膀,飛得那麼低,那麼沉,彷彿一朵小小的烏雲,淒涼地飄下來,籠罩着人的頭頂。

但是,視線很快被遮擋,耳朵也變得嗡嗡嗡的,是他再一次的侵襲。

當親吻變成了焦渴,遠遠不夠的焦渴,彷彿要把她徹底的燒燬。只在潔淨的草地上,感覺到越來越超常的滾燙,彷彿這片草地,馬上就要徹底燃燒起來。

那種“蓽撥”的聲音,是她曾經設想過的,放一把火,燒掉一小片野草,露出土地,來年春天,就可以耕種:蘿蔔,捲心菜,茄子,土豆……真的會在這裡生活得如同一個國王一般。

只要他在。

只要那個人在。

暗夜愛戀3

只要他在。

只要那個人在。

明道,那樣強壯的一個男子,那麼有力的擁抱,那麼堅韌的獵手。他的獵獲,收集的皮毛可以用於遠方的小鎮集散處換錢。這裡物產豐富,獐子,豹子,狼皮,狐狸皮,甚至還有一些野生的小貂……這些,都是能賣錢的;

而自己,便縫縫補補,做飯灑掃。

日子,豈不是會過得很快樂?

尤其,當那親吻激烈的時候,她恍惚地,以爲是明道。

每個男人,在激情恍惚的時候,都是這樣。但是,每個人,畢竟是不同的,完全不同的。但是,她此時已經無暇分辨任何的不同,只是覺得疲倦。

一股無限絕望,無限哀傷的疲倦。因爲,她已經分辨出來,不是明道,真的不是明道。

身子是僵硬的,如死人一般躺在草地上。

隨着他的劇烈的動作,急促的喘息而清醒——幾曾,幾曾!

這個男人,幾曾如此熱切,如此火山爆發一般過呢?

從來不曾!

從來不曾!

所以,此刻她連他也不認識了。

彷彿不知是哪裡竄出來的陌生人。

他已經完全失去了控制,一雙眼睛都被這種強烈的激情燒紅了,手,急促地伸到她的衣服裡面……

當那樣的大手炙熱了心口——幾乎是被炙烤一般。

彷彿一個人,被架設在火堆上一般。就如那些可憐的賀部的俘虜,被綁縛在高高的杆子上,越升越高,越升越高,然後,火焰就那麼竄下來……一望無際的竄下來,席捲全身……慘叫聲此起彼伏……

殺了敵人,佔有他們的妻子女兒,掠奪他們的財寶!

“啊……”

她忽然發出一聲慘叫,野狼一般,比失羣的野雁更加悲切。

他吃了一驚,瞬間,也些微的清醒。

暗夜愛戀4

她的雙手已經捶打在他的身上,頭上,臉上,胸口……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拼命地捶打:“滾……滾開……滾開……”

他任她捶打,只是狠狠地摟住她,狠狠地摟住。

漸漸地,她的捶打也失去了力氣,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是你不要我……是你不要的……是你不要我……”

他心如刀割,狠狠地擁抱住她,一時,竟然無言以對。

若非是自己當初的種種顧慮;

若非是當初自己的無言的冷淡;

若不是自己逼得她不得不出走……

今天,怎會變成這樣呢!

怎會呢!

“滾開……滾……我一輩子也不想再見到你了……滾呀……”

“滾開,你們害死了明道……你們還想害死我……你是來殺我的麼……你殺呀……我無論逃到天涯海角,你都要追來殺我們……我沒要你的東西,我一樣都沒帶走……你爲什麼還不放過我?爲什麼?”

她眼裡,是那種真實而瘋狂的痛恨,厭惡……一如自己是她天大的仇人。

他低下頭去,竟然流下淚來。

她狠狠地,一把推開他,幾乎是一個翻身就跳起來。

衣服的領子也微微斜開了,有點兒亂七八糟的,頭髮也是亂七八糟的——差點被侮辱的女人!差一點!

她只覺得屈辱!無比的屈辱!

她整個人,如瘋虎一般,忽然聽得一聲馬嘶,正是灰影騎士。

馬,比人還念舊。

它認得昔日的故主,所以發出那樣強烈的,親熱的嘶叫,彷彿在歡迎他的到來。只有動物,纔會保持着長情。

藍玉致眼神瘋狂,六神無主,“你是來要馬的……我知道……你是來要灰影騎士的……還給你,我都還給你……你的馬,你的金子,我統統還給你……”

暗夜愛戀5

這是自己欠他的最後一件東西了,還給他,都還給他。

“玉致……玉致……”

她忽然跑起來,發狂一般地奔跑。

他駭然追過去。

她已經跑進了小屋子裡,抖落包袱。

全是金葉子!是當初私逃的時候席捲的金葉子。彷彿是不祥的詛咒,宿命的預感——不不不,凡事都是要付出代價的,女人,縱然賣身,也不是那麼輕易的。

男人的錢,都是燙手的——君不見,今日多少血案,男人付出了一根稻草的錢,也要求收回黃金的回報!

誰肯輕易爲誰付出?

就是這些詛咒,就是這些可怕的金子……它們要了明道的命!

她跟着明道之後,還從不曾花費過一文金子。

此時,都在這裡,鋪天蓋地的,向他擲去。

就如下了一場黃金的雨。那些金葉子刮在臉上,火辣辣的,如此的疼痛。

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她站在他對面,如一隻隨時要竄起來咬人的野狼:“滾!現在我都還清了,什麼都不欠你的……金子,馬,都還給你……滾開,永遠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了……”

他無視臉上那種火辣辣的疼痛,只是擡起頭凝視着她。

“傻姑娘……唉,可憐的姑娘……”

“滾啊……滾……”

她怒了,忽然伸出手,猛力地就推在他的胸口。

他粹不及防,也不曾防備,竟然被推得趔趄一下,差點摔倒在地。

“滾……我不欠你了,什麼都不欠你了……就算欠了,明道也幫我還清了……滾開……”

他一把伸出手去,再一次狠狠地摟住了她。

她在他的憔悴和絕望裡,拼命地扭打他:“滾啊……你這個僞君子……這世界上,沒有比你更加僞善的人了……”

暗夜愛戀6

她在他的憔悴和絕望裡,拼命地扭打他:“滾啊……你這個僞君子……這世界上,沒有比你更加僞善的人了……”

這是怎樣的一個人哪!

僞善!

她對他唯一的看法了——不過是僞善而已!

老謀深算,若即若離,玩弄別人,如玩弄一隻波斯貓一般。

明明是付錢買下的女人,他也能裝成謙謙君子;明明是自己的禁臠,他偏偏要欲擒故縱。

當初,何不讓自己徹底腐爛下去呢?何不讓自己徹底墮落下去呢?就如那些無所事事,最後靠吸鴉片煙度日的姨太太……一輩子在煙霧繚繞裡變成一個廢物,不至於害人害己,豈不是更好?

如果當初他不是那般惺惺作態,自己豈能離開,豈能遠走,豈能因此害了明道?

那是她第一次體會到心跳的一個男人,體會到新娘子的狂喜的一個男人;第一次明白什麼是愛和被愛,什麼是真正的兩情相悅。

彷彿一個可怕的魔鬼,將最美麗的東西,拿到你面前晃悠一下,然後,當着你的面,把它碾碎,哈哈大笑着告訴你:“你喜歡麼?如果你喜歡,我就毀了它!”

就是這樣!

一定是這樣!

他們父子聯合起來,陰謀詭計,除掉明道。現在,又該來對付自己了。抓住逃跑的女人,浸豬籠,遊街,在脖子上掛上鞋子,肆無忌憚的羞辱。

這可恥的,不要臉的男人,剛剛,他還敢企圖佔據自己的身子!

他竟敢如此的癡心妄想!

他不是不要的麼?

他不是一輩子都在裝君子的麼?

爲什麼現在不裝了?

繼續裝啊!

瞧啊,現在纔是原形畢露了——花錢買下來的東西,沒可能用都不用一下就扔掉,總要狠狠地蹂躪一番,才徹底毀滅。

貞潔和佔有1

“你做夢!你休想,你一輩子也別想!除非我死!你一輩子也不要想我碰一下……”

女人矜持,有時不是爲了貞潔——只是爲了那個男人——只有摯愛過一個人,纔會明白的感覺!

她完全被那種可怕的念頭衝昏了頭腦,十指尖尖,長長的沒有修剪的指甲撲下去,如一個要吃人的蜘蛛精,抓在他的臉上:“滾……魔鬼,你滾得遠遠的……這一輩子,你都不要想,想都別想……”

他的臉上流出血來。

依舊站在原地沒動,也沒反抗,甚至不曾閃避。

指甲上的鮮血,火辣辣的,她隱隱覺得指甲的疼痛,一如臉龐的疼痛,憤怒撓心:“你還打我……那時,你不是要打死我的麼?你打死我呀……今日你不殺我,我也要殺你,我殺了你的兒子,還要殺你……”

他慢慢地扭過臉去。

如果時光能夠倒轉,那該多好啊!如果永遠不曾有過那一巴掌,那該多好?

就這一巴掌下去,改變了多少人的命運?她的,明道的,兒子的……沒錯,她說得沒錯,罪魁禍首正是自己。

他的聲音有些恍惚:“玉致……你走後,我一直在找你……”

甚至親自出動,四處尋找,而派出的人馬,更是從未間斷。所以,纔會及時得到消息,想趕來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只是來不及。

親自趕來都來不及。

她本是惡狠狠的看他,瞪得久了,眼珠子充血了,只是一致後退、後退……那些短短的野草,那些泛黃的枯萎,那些秋日的即將到來的死亡……她退得幾乎撞在一棵矮矮的樹上,身子一個趔趄。

他忽然衝上去,狠狠地,再一次摟住了她,聲音那麼沉痛:“玉致……我一直都很想念你……你走後,我才發現,已經少不了你……好姑娘……請你原諒我!”

貞潔和佔有2

原諒!

他竟然說原諒!

他是王者,他是獨裁者,他是暴君,他是屠夫,他何曾需要別人的原諒?

老夫聊發少年狂!

人到中年,開始遇到愛,慢慢地懂得愛,心裡暗自竊喜有女孩子說要跟自己戀愛呢……戀愛!他無數次的想,戀愛到底是什麼呢?一朵玫瑰?一個笑話?一次溫存的擁抱或者親吻?卻不料,已經到了絕境!

豈肯甘休?

豈肯!

她忽然徹底崩潰了,全身失去了力氣,再也無力掙扎,身子在他懷裡委頓下去,癱倒在地,匍匐慟哭。

他並不勸慰她,只是在她身邊坐下來,靜靜地看着她。

許久,她的聲音徹底嘶啞了。

倒在地上,彷彿死過去一般。

他伸出手,慢慢地將她抱起來。暮色已經襲來,夜晚的微風帶着寒意。孤零零的小木屋佇立在微風裡,慘淡而悽切。

他脫下自己身上的外衣,將她包裹。

“好姑娘……是我不好……都怪我……”

她只是無聲的抽泣,腦子裡混亂得厲害。

“好姑娘,跟我離開這裡吧……”

他輕輕地說,環顧這四周,水草已經開始枯黃,杏子樹的葉子也大片大片地掉下來,很快,就要變得光禿禿的了……而那些野花野果,都已經沒有了;出沒其間的小動物,都逐漸地,要開始長出厚厚的長毛,抵禦冬日的嚴寒。

這裡的冬季,十分寒冷;一個孤身女子,豈能一直呆在這裡?

“玉致,我們回去吧。”

良久,無人做聲。

他低下頭看她,她整個人癱軟在他的懷裡,實在是太疲倦了,幾乎要沉沉地睡過去了。

他撥開她散亂的頭髮,擦掉她臉上的淚痕,才發現,她整個人憔悴得厲害,眼眶都徹底凹陷下去了。

貞潔和佔有3

太久的等待,不切實際的幻想,過於的熱情的期盼——將她完全掏空了!

沒有一個女人,遇到這樣的情況,會不癲狂。

而且,周圍沒有一個人的開解,只有一個女子,於孤寂的歲月裡,日復一日,等待一個早已死去的人。

寂寞的歲月,最容易讓人陷入牛角尖裡,一輩子也走不出來。不,決不能這樣,豈能眼睜睜地看着她一生就葬送在這裡?

他長嘆一聲,“可憐的姑娘,唉,都是我不好!”

然後,再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在黑夜裡,靜靜地看着她。

天上,只有幾顆冰冷的星星,霜花一般的棱角,秋風已經吹來,甚至能聽到四周的野草迅速枯萎的聲音。

草木尚能一歲一枯榮。

但是,人呢?

藍玉致醒來的時候,看到天上的月光,寂寥而高遠。

風吹在臉上,也不覺得冷,她要坐起來,一動,卻被摟住,是一雙有力的大手,緊緊地環抱着自己。

那聲音是驚喜的:“玉致,你醒了?”

她的腦子慢慢地清醒,方纔徹底認出他來。她沒有吭聲,只是無聲地站起來,徹底離開了他的懷抱,跟他保持了一米的距離,才緩緩道:“先生,你走吧!”

他在星光下看她的臉,說話的時候,是垂下頭去的,彷彿一些無法集中,也無法壓抑的悲哀,久了,淡了,只濃郁在心底。

他堅定而溫和:“玉致,走吧。”

“我不會離開這裡的。”

他慢慢地,一字一句:“你親手將他埋葬!明道……他已經死了,你等不來的……”

她心裡一震,雙眼那麼憤怒,緊緊地握了握拳頭,一言不發。

他在月光下看見她的閃爍的眼睛。腦子裡忽然蹦出一句話來,那麼清脆,“先生,我們戀愛吧!”

貞潔和佔有4

多麼久遠的事情了?

他微微失神,半晌,才伸手去拉她。

她一步就退開了。

他心裡一疼,其實,是明白的:她不會讓自己靠近了!再也不會讓自己靠近了。經歷了千山萬水,經歷了第一次的心動和心碎之後,她再也不會讓自己靠近了!

原來,再強大的人,也有把握不住的東西——能用錢買的,何必動用感情?

再財勢雄大,又豈能買得一心一意,不離不棄?

“玉致……你記得麼?有一次,你問我,相不相信人有靈魂……如果,明道真的有靈魂,無論你在哪裡,他都會感知!”

那是藍玉致在丹布朗的小說裡看到的,文中的女主角是一個意念方面的科學家,她利用最精密的儀器分析,將人的靈魂的重量精確地稱量出來了。具體採用的方法是,人死前的剎那之間,利用一個十分精密的儀器,排除一切的干擾因素,將人裝在裡面。人一嚥氣的一剎那,就會輕一些。也就是說,人的“靈魂”,就在那一剎那,從身體裡溢出去了。

“玉致……如果明道有靈魂,無論你在哪裡等他,都是一樣的!”

她心裡一震,還是沒有做聲。

他看着她,她看着天邊的月亮。

彷彿在尋找那些悄悄溢出的靈魂——不,不是這樣!跟丹布朗的小說是不一樣的,她看到的是繞過孟婆湯的記憶,不是靈魂,而是整個的活生生的人。從未來到現在;甚至,某一次,她還能穿破時空的約束,再一次地回到現代?

如果明道不是靈魂——他便只能記得杏子林?

但是,明道已經被焚燒!

自己,當時是沒有被焚燒的!

她渾身震顫,彷彿受到了莫大的打擊——不不不,當初,自己應該阻止明道的火葬,應該阻止的!

爲什麼忘記了呢?

貞潔和佔有5

他絕口沒有提明道的死,只是再一次的開口:“明道,他在天有靈,也不希望你變成一個野人……”

她忽然笑起來,小小的狡黠,如釋重負——呀!自己當時已經“死”了,豈能知道,留在21世紀的那個軀體,有沒有被焚燒呢?

人的身體也好,精神也罷,有時,只是一種形而上的東西……一具皮囊,一次脫皮,一次重生,一次涅槃……

他說的是一件事,她想的是另一件事。

各人各不相同,他卻敏銳地看着她,知道她並未聽進去自己的一言半句。

許久,他纔再次開口,聲音有點兒飄忽:“玉致……難道,你不想爲明道報仇麼?……宣英,他還活着呢……”

她吃驚地睜大眼睛,不敢相信。

也不知是不敢相信石宣英還活着,還是不敢相信他說這樣的話——他,是那個魔鬼的父親呀!

他有些艱難地閉了閉眼睛:“就算是爲了報仇,你也不離開這裡麼?”

都這樣了——都這樣無恥了!

難道,她還是不肯走麼?

他也覺得疲倦,無比的疲倦,彷彿比前半生所有的日子,所有的戰爭,加起來更讓人心力交瘁。

她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轉動,彷彿一隻狡猾的狐狸,在權衡,在算計,在看着林林總總的得到和失去。就如一個精明到了極點的商人。

那個魔鬼居然還活着!

怎麼可能呢?

上天怎麼可能饒恕這樣的魔鬼呢?

真是禍害遺千年!

那是一個比東條英機,比土肥原賢二,比岡村寧次……更加壞的傢伙啊!

豈能還允許他活在這個世界上?

她憤憤不平,雙手的拳頭捏的骨骨的作響!豈能讓他活着?必須一刀下去,刺入他的心臟,看着他的全身鮮血,流盡……死亡!

貞潔和佔有6

她眼珠子紅彤彤的,彷彿要吃人的野獸一般。

除了戰爭,還有什麼能讓人,完全失去人性呢?

遠處,傳來一陣樂器聲,彷彿是草原上的一種草葉笛的聲音。午夜悲音,如泣如訴,許多哀傷的寡婦們,還不曾走出戰爭的陰影。

午夜夢迴,良人已經下了黃泉!

千山萬水,怎能繼續相逢?

她眺望遠處的山坡的陰影。那是高遠的天空,一望無際的流動,看出來,前面是一些小小的山脈,不知名的,不知道幾多高,幾多遠。

留得青山在,已經沒柴燒。

有時愛情,往往就如這暗夜的一聲嘆息!

她思慮良久,轉身就走。

他也站起來,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那麼苦澀,那麼甜蜜!

這樣的結果,是用什麼換來的呢?

以後的代價,誰又知道呢?

她已經上了灰影騎士,急速飛奔。

他落在後面,默默地將她的一切都收撿起來,然後,才上了自己的戰馬。這匹戰馬,他很久很久不曾用過了,它的名字叫做“驚帆王追”,性烈如火,耐性高,奔跑快。十年前,他曾經用它出生入死,陷入一場浩大的戰爭裡,目睹血流成河。從那次以後,他便發誓,終生不再用這匹馬了。

馬放南山,刀槍入庫。

卻不料,終究是爲了阻止那場慘劇,還是不得不動用這匹已經開始要走向盛年的壯馬。更不料的是,已經動用了壯馬,還是如此地無濟於事。

灰影騎士已經跑到前面,他定睛細看時,她的影子已經縮小成天際的一小塊黑影。

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

草原浩瀚,比長江更捉摸不定。

但是,再浩瀚的海洋,再壯闊的大江,又豈能比得上人心的難測?

貞潔和佔有7

黃金城。

昔日熙熙攘攘的黃金城,忽然變得溫順而恭敬。就如一位恃寵生驕的少婦,忽然被俘,不得不低下高貴的頭顱,開始討好賣乖,眉眼之間,便有了許多故意的嫵媚和挑逗。

藍玉致下馬,看着那座曾經富麗堂皇,宰客沒商量的銷金庫。

店小二的態度,從來從來沒有這般殷勤備至,牽馬行禮:“您請……您裡面請……”

熙熙攘攘的二樓,一片寂靜。

昔日的風流客,尋歡客,豪賭客,統統不見了,就連彈唱跳舞的水紅等也不見了……再強大的尋歡客,再有背景的黑白兩道,又豈肯和一個國家的大軍正面對抗?

葡天王的大軍開來的時候,尋歡客們識趣的一鬨而散,就連歌妓,也躲避得遠遠的。

黃金城裡,整齊陳列的士兵,只有兩個人的腳步,踢踏踢踏的走過。

藍玉致在走道上停下來,看地上鋪着的那麼整齊,簇新的漂亮的地毯。看剛打開的房間裡面,潔淨的牀單,奢華的佈置,一大桶的清水,上面漂浮的各種各樣的香豔的花瓣……

她甚至很驚訝,以前,怎麼沒看到如此之多的侍女?

以前自己付10兩金子一晚上的時候,也不曾有這麼大的氣派。

那些侍女們都穿白色的裙子,臉上也蒙着白紗,恭順地排成兩列,彎腰下去:“小姐,奴婢們伺候您沐浴更衣……”

原來,這纔是黃金城裡真正的檔次。

就如五星級飯店,一般人進去住普通房間已經可以了,但是,裡面還有總統套房。現在,這裡纔是總統套房。

“你們都下去吧。”

侍女們魚貫退下。

藍玉致親自關了門。

那些都是最好的橡木的四壁,橡木的地板。這樣的橡木做成的房間,加上精細的塗刷,幾乎可以上百年不腐朽。

貞潔和佔有8

那些都是最好的橡木的四壁,橡木的地板。這樣的橡木做成的房間,加上精細的塗刷,幾乎可以上百年不腐朽。

這個奇怪的世界,這個奇怪的黃金城,真是無奇不有。

藍玉致顧不得多加考慮,身子已經躺在了柔軟的水桶裡。這麼長久的野人生活,幾乎把她現代人的一切特徵都磨光了。

在氤氳的霧氣裡,方纔仔細地回想起種種的過往。

良久,起身,前面的木架子上,放着整齊潔淨的秋裝,靴子也是簇新的小牛皮的軟底靴,上面還有一種奇怪動物的花紋,據說,回回大王們,最喜歡穿這樣的靴子了。

她整理乾淨,站起身來。

很長的一段時間,沒有任何人催促。

直到傍晚,才傳來敲門聲:“玉致,好了麼?吃飯了。”

她走出去。

葡勒就站在門口。

這是一路上來,她第一次仔細地看他。他一路上的憔悴,一路上的風霜,也纔剛剛洗淨已經換了一身紫黑色的袍子,遒勁,有力,傲岸而清爽。彷彿他也是特意修飾過的呢!臉上甚至還帶了一絲不安和侷促——一如青澀少年的第一場約會。

總要令自己看起來帥一點兒。

這一生,幾曾有過如此的情懷呢?

他看着她,竟然微微恍惚。

她卻沒有再看他,大步就出去了。

整張漢白玉的大桌子,正方形的,有點像中原的八仙桌,但是,卻比八仙桌大得多。穿着白衣服的侍女,已經開始上第一輪菜。是正宗的八大怪。

第一怪:香水梨要放黑賣(香水梨)

第二怪:驢肉黃面拽門外(驢肉黃面)

第三怪:漿水面條解暑快(漿水面)

第四怪:風乾饃饃掰開曬(風乾饃)

第五怪:三九鎖陽人蔘賽(鎖陽)

第六怪:酒棗新鮮放不壞(酒棗)

第七怪:羅布麻茶人人愛(羅布麻茶)

第八怪:榆錢也是一道菜(榆錢)

…………

貞潔和佔有9

原來,這裡果然是敦煌一帶。雖然千年地貌變遷,斗轉星移,但是,那些傳統的美食,是一直源遠流長的。

藍玉致淡淡地看每一樣菜,每一種小吃,水果,只淡淡地略微嚐了一下;葡勒就坐在她的對面。他也只略微嚐了一下。

然後,侍女們將這些全部撤下去,開始上第二輪的菜餚。

是一隻肥美的烤全羊,裝在一個大盤子裡。烤羊選的是一種優良的羊羔仔,肉質鮮美,細嫩,聞之噴香撲鼻。

葡勒看着她,本是要動手給她切一塊。可是,看到她那樣的目光,手還是尷尬地縮在空中,又收回去——

兜兜轉轉,越走越遠!

藍玉致並沒有客氣,端着盤子,就大吃大喝起來。

一路吃他的,穿他的,彷彿纔是報復————對付敵人,最好的辦法不是表現清高!而是要佔有,貪婪地佔有,一如他們佔有別人!——因爲,他們的財富也是四處掠奪來的!

只有把他們全部佔有,讓他們全部失去,他們纔會明白什麼叫做失敗!

等她猛吃了一陣,然後,纔上來八碟各種各樣的清新的小菜。

葡勒一直靜靜地看着她,當看到她終於吃飽喝足,放下筷子的時候,他臉上才露出了一絲笑容:竟然是輕鬆而愜意的。

一個人,只要還能吃,傷口,便總會癒合。

他滿面微笑:“玉致,這裡據說有一個很著名的算命先生,我們去看看?”

藍玉致那時已經走到門口,站在二樓的階梯上了。聽得這話,稍稍楞了一下。

“他就在上面等着。”

那是昔日賭錢歌舞的地方。

此時,只有一個雙目失明的算命先生,衣着樸素而整潔,手裡很大的一個竹籤黑色大鐵筒。

藍玉致坐在他對面,微微一禮,抽一支籤。

貞潔和佔有10

藍玉致坐在他對面,微微一禮,抽一支籤。

自己仔細地看,四句複雜難懂的箴言:

雌鴿展翅欲飛騰翻身落在鐵籠中

方知此內多不利靜涌彌陀後可通

是一隻下下籤。

她看了幾遍,算命先生的聲音:“姑娘,恭喜你了。”

她微微一笑,不動聲色。瞧這江湖騙子,他以爲是上上籤,要說好話呢?

“姑娘,這雖然是一隻下下籤,可是……”

藍玉致大吃一驚。她抽籤,看籤,都是揹着算命先生的,而且,拿着看的時候都是捂着的。難道,這是個假瞎子?

“姑娘,你不是這個地方的人?”

她一定神:“呃……是麼?我口音不同?”

“無關口音……這裡,每日南來北往的人那麼多,口音千奇百怪,甚至語言都千奇百怪……但是,姑娘身上的這股氣,絕非中原人,也非西域人……”

那個時候,中原和西域,已經是世界上的兩大人類聚居地。如果不是這兩個地方的人,豈不是外星人?

藍玉致悄悄眨眨眼:“那,你說我是哪裡的人?”

算命先生的口氣好生奇怪:“靜涌彌陀後可通——佛家講究修來世……你的來世……你的籤子,你的方位……”他忽然屏住呼吸,牢牢地盯着她——他的眼珠子本是不聚焦的,看不見一切的,此時,忽然發出這樣奇怪的神色,彷彿是一個要捉鬼的天師一般。

藍玉致嚇了一跳,不由得後退一步。

心口忽然一冷,彷彿全身的熱氣在迅速地散去。就連腳步也輕飄起來,形如一隻可怕的女鬼,馬上就要忽悠悠的飄蕩起來,飛入異世界。

“先生……你說我的來世是什麼?”

算命先生忽然伸出手,露出三根手指。

三年?三天?三個月?

貞潔和佔有11

算命先生忽然伸出手,露出三根手指。

三年?三天?三個月?

“啊?什麼意思?我只能活三日了?”

算命先生的面色忽然變得煞白,比她還恐懼似的,站起身來,扭頭就走。

“喂……大師,大師……你總要把話說完……我加倍付你錢……”

“姑娘,你本不是此地之人……我只有一句忠言奉勸:你只能呆在你自己的地方!快走快走!我不收錢!”

說完,匆匆忙忙就走了,彷彿她是一隻鬼似的。

連錢都沒收。

藍玉致好生沮喪,頹然坐在桌旁,一聲不吭。昔日,人家都說,算命的人,算到差的,不但不要錢,而且還可憐你。

好的不靈,壞的靈,算命,就是這樣!早知如此,自己幹嘛去算呢?

這一次,自己竟然也遇到這樣的情況。

她越想越是鬱悶,忽然想起那句話:“你只能呆在你自己的地方!”

她幾乎跳起來,什麼意思?

自己的地方?那可是21世紀啊!

難道,自己就要回去了?或者說,在這個世界的壽命已經到了?

或者,自己本來就是一隻晃晃悠悠的鬼?

她一轉身,看到葡勒。他剛纔一直在旁邊,仔細地聽。她想,他聽明白了多少呢?

“玉致,你別聽他胡說八道……遊方郎中,總是這樣……”

這算是安慰自己?

她淡淡道:“也許,他說的沒錯,我應該回到自己的地方。”

他看着她,目光十分深邃,十分奇怪:“玉致,你的老家,究竟在哪裡?”

她一時有些恍惚,竟然沒有回答。自己的老家在哪裡呢?21世紀的C城,一個擁擠,狹窄的城市,街上都是黑壓壓的汽車,川流不息的人羣,高樓大廈,烏煙瘴氣,轉基因的食品,潲水油的火鍋……

貞潔和佔有12

早晨起牀,掀開黑心棉做的被子,用高露潔致癌牙膏刷一刷牙,喝杯碘超標還摻了三聚氰胺的牛奶,吃根柴油炸的洗衣粉油條,外加一個蘇丹紅鹹蛋;中午在餐館點一盤用地溝油炒的避孕藥喂的黃膳,再加一碟敵敵畏噴過的白菜,一個牛肉毒粉絲,老闆上了一杯重金屬超標100倍的碧螺春茶,再喝點含甲醛的啤酒……晚上做一份敵敵畏泡過的金華火腿小菜,沾上點毛髮勾兌的毒醬油,抓兩個添加了漂白粉和吊白塊的大饅頭,夾兩片大糞水浸泡的臭豆腐,還有用福爾馬林泡過的涼拌海蜇皮,盛兩碗杯陳化糧煮的毒米飯……這日子,過得真是安逸!

這便是自己的老家!

她淡淡一笑,直視着葡勒深邃的眼睛:“你請來的捉鬼天師,難道也照不出我的原型?先生,你苦心孤詣,想看出我是否是女鬼。其實,何必那麼複雜呢?問我一聲不就得了?沒錯,我真的是個穿越千年的女鬼!我的真實年齡,已經有一千多歲了……”

葡勒哈哈大笑。許多日子,他沒有如此哈哈大笑過了:“如果真是女鬼,也算是我的造化!連女鬼都能遇上呢!不簡單。”

藍玉致反而無話可說,只掉轉頭,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明日就要啓程了,他們的目標,是信都。

也是她的目標,在那裡遇見明道,在那裡來到這個奇怪的世界。無論是回去的路,等候的人,都必須在那裡了結。

她手裡甚至拿捏着那支奇怪的烏黑的下下籤,算命大仙跑得太快,連竹籤都忘了收回去,彷彿嗅到了她一身森森的鬼氣似的。

仔細地再看了一遍,心裡忽然一凜:修來世,修來世——難道,自己真的會回去了?來世,那是千年之後的事情啊!

一度,她是多麼喜愛這裡的一切;此時,卻不再留戀。

也無可留戀。

貞潔和佔有13

只是一直不曾見到石宣英。

她是知道的,他就在那支隊伍的護送裡,也許,就在黃金城稍微前面一點。葡勒,刻意地安排自己和他避開,免得自己當場就殺了他。

他終究是向着他的兒子。

女人如衣服,兒子纔是骨血。

她從沒指望葡勒真正幫助自己殺了石宣英。這是不可能的。古代的法律,還允許父子之間不互相舉報不互相揭發呢。所謂的“諱親”,是不算包庇罪的。

她在夜色裡出發,騎在灰影騎士上,看無邊無際的遼闊的大漠,一馬平川,月色蒼涼。孤身一人的女人,唯有靠自己,才能徹底殺掉石宣英!

就如岡村寧次,無可饒恕!

寬恕戰犯,便是背叛同胞!

如算命先生所說,自己在這個世界,兔子的尾巴長不了,那麼,最後一點時光,就決不能浪費!

唯一的一件事情,便是殺掉石宣英!

絕無可能,上帝永遠眷顧他的一方!次次都死不了!

葡勒一直跟在她身後,誰也沒法體會他那種複雜的心情——父親的,愛人的……既不希望兒子被她殺掉;也不希望她流落天涯,孤苦伶仃。

只是,世間安得雙全法?

他縱橫一生,不知遇到過多少複雜的事情,但是,這一次,卻前所未有的焦頭爛額,整日整夜的心力交瘁,也無濟於事。

信都皇宮,初冬寂寥。

石宣英已經搬出了世子府,住在皇宮最外層的一棟舊屋子裡。據說,這裡曾經是晉國橫霸中原時,關押王孫貴族的地方。晉國皇室,連年相殘,勝利的一方,總要把對方趕盡殺絕。據說當年一位傀儡皇帝被殺死,他的子孫也全部被殺死或者關押。其中一個剛剛兩三歲的孩子,就被關押在這個地方,一直到他五十多歲,才被放出來。而此時,他連豬、牛、羊這些動物都不認得,也不會說話了。

貞潔和佔有14

可憐生在帝王家。

這棟晦暗陳舊的房子,終日陰霾,和初冬的天氣,相得益彰。

只有兩名僕從。其他的妃嬪嬖妾,一律住在外圍,就如一個被軟禁之人。

昔日頭頂世子王冠,兵權虎符,統統不見了。葡天王已經昭告天下,由於世子屢屢違抗君命,違反軍紀,怙惡不逡,所以,廢黜世子之位。

新的人選,無從定論。

外界都在揣測,葡天王一定有某位寵妃懷孕了,不然,怎麼可能對唯一的繼承人下這樣的狠心?

過氣王孫,脫毛的鳳凰不如雞。

石宣英獨居此處,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失落!

自小便是金枝玉葉,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成年後,更是憑着一股子蠻勁,狡詐,多次立下汗馬功勞,在部將之中,威望無窮,幾乎直逼老父,功高震主。

如今,繁華落盡,陪伴自己的,竟然只有這一條獨臂殘肢。

那條手臂,徹底廢了。

因爲傷口的反覆感染,潰爛,取子彈時的傷及筋脈,僥倖逃脫一命後,卻保不住那些英雄歲月。

他終日黯然靜坐,閉門謝客——事實上,也沒有任何人來拜訪他。

他以爲,自己這一生,也許,就會像那個連豬也不認識的晉國王子一般,幽禁此處了。好在幽居利於養傷,他的傷口,倒是很快地恢復起來。

肉體的痛楚,逐漸地開始消散。

這一日,露出了久違的陽光。

從院子裡那顆光禿禿的洋槐樹下照射下來,灑在他的臉上。忽然聽得一陣聲音,乒乒乓乓,又彷彿是樂器之聲……仔細地傾聽,卻彷彿只是一些喧囂的聲音。

門外,一名侍衛匆匆跑進來。

他急忙問:“發生什麼事情了?”

“葡天王回來了……他帶着藍小姐一起回來了……”

他眼裡露出一抹不可置信的狂喜:“真的?她也一起回來了?”

————————接下來的故事,纔是本文真正的高潮!絕非你們想象的任何一種:))週五同時段繼續更新。

最後一面1

門外,一名侍衛匆匆跑進來。

他急忙問:“發生什麼事情了?”

“葡天王回來了……他帶着藍小姐一起回來了……”

他眼裡露出一抹不可置信的狂喜:“真的?她也一起回來了?”

他轉身就往外走,侍衛急忙一把拉住了他。

他一怔,看到外面嚴密看守的一隊御林軍,方纔想起,自己已經不是世子大人了,不是想去哪裡就能去那裡的至高無上的王孫公子了。

自己是一個囚犯!

他站在原地,眼珠子垂下去,露出一絲兇狠的,野狼一般的目光,緊緊地捏了一下拳頭,又鬆開,自言自語道:“我不可能一直呆在這裡……絕不可能……”

侍衛是他貼身的兩名侍衛之一,叫做石虎。

石虎緊張地看着他:“世子,你千萬不要衝動。天王如今正在氣頭上,等他這口氣過去了,一切都好說。畢竟,您是他唯一的兒子……您再忍忍……”

所有人都是同樣的看法,葡天王,這次是殺雞駭猴。畢竟,世子功勳卓著,就算是在攻打賀部的時候有所抗命,但是,畢竟將那一帶的段北等全部收服。所以,對於這一次的被處罰,大家其實都懷着猜疑和不安——主將在外,根據軍情隨機應變,偶爾耽誤了時間回來覆命,也是有的,爲何,這一次對世子偏偏就那麼苛刻?

其中內幕,除了石宣英本人和秦鬆等幾名貼身侍衛之外,再也無人知曉。

石宣英低聲道:“你馬上去打聽清楚,藍小姐住在什麼地方。”

“這……”石虎有些爲難,“世子大人,您還找她幹什麼?”

石宣英的眼神有些高深莫測,看了一眼自己的那隻斷臂。

“世子……您再要報仇,只怕很難,再要激怒了葡天王,這可就不好辦了……唉,兩次都讓她逃脫了,她也真是命大……”

最後一面2

“世子……您再要報仇,只怕很難,再要激怒了葡天王,這可就不好辦了……唉,兩次都讓她逃脫了,她也真是命大……”

兩次!

大家都知道,自己兩次要殺她未遂了。

石虎替主子不平:“真不知天王是怎麼想的,女人嘛,要多少有多少,何必爲了一個女人,這樣大動干戈?……”

幾乎所有人都認爲葡天王此舉之不明智——藍玉致是他的新歡,但是,爲了新歡,這樣懲罰兒子,恰當麼?

而且,是這個女人,親自廢掉了世子大人的一條手臂呢!

誰知道世子的抗命罪大,還是得罪他的新歡的罪大?

“世子,橫豎不過是一個女人,您要報仇,不怕沒有機會……那個女人的暗器雖然厲害,但是,總會有漏洞……”他們還不知道藍玉致的“暗器”已經用完了,再也沒有了。依舊忌憚着。

“世子,您先別衝動,總會找到好辦法殺了那個女人……”

石宣英奇異地看着他,聽他反覆地說“報仇”二字。從秦鬆,到自己的貼身侍衛——每一個人,從頭到腳,都認準了,自己會殺——她——藍玉致!

自己人尚且如此。

何況她!

難道,自己當日,真的是想殺她?

那樣的去了毒液的小黃蛇,在賀部的廝殺——不知道是自己心裡藏了魔鬼,還是自己本來就是魔鬼!

終於走到了絕路。

他看着自己的手臂,垂着,在長長的袍子下面,看不出任何的異樣。尤其,換去了一身戎裝後,一身單衫袍子,將他容貌上的優勢徹底凸顯出來,完全收斂了兇狠,不經意地,彷彿是一個翩翩公子一般。

除了那隻手臂——只有他自己感覺到的那種麻木,永遠不可能擡起來。

外表保持了完好無損,而內心殘缺。

就如這個人。

最後一面3

“石虎,你務必打聽到她究竟住在什麼地方……”

“世子……天王吩咐了,這一輩子,你也不許再見她一面!”

石宣英心裡一震!

一輩子!一輩子啊!

父王竟然說,這一輩子,自己都不許再跟她見面了。

“世子,小人們都知道您的委屈……但是,枕頭風厲害,她就是一個蘇妲己,您在這個關頭,最好不要輕易再去招惹她,否則……否則……”他不敢說下去。

他冷笑一聲:“我斷了一臂!總不能白白付出代價!”

“可是,可是……這個仇……”

“石虎,你知道,我這個人,從不記仇!”

石虎鬆一口氣。

“我這人從不記仇,一般有仇當場我就報了。”

石虎看着他嘴角冷冷的一絲寒意,更覺全身冰冷。一般來說,以前世子大人的確是這樣。可是,這一次沒有報復的仇恨,就要記下來了?

世子,難道還要不死不休地殺下去?而且,誰都不知道,他究竟和那個女人,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值得這樣子天涯海角的追殺?

“一日之內,務必回報。”

“是。”

信都皇城,冬日開始嚴寒了。

藍玉致勒馬,仔細地看長長的走道盡頭那一片花海。

有紅、黃、白、紫、綠、粉紅、複色、間色等色系……甘菊花、白菊花、黃甘菊、藥菊、白茶菊、茶菊、懷菊花、滁菊、亳菊、杭菊、貢菊等品中國……應有盡有。

那是盆栽裡的,整齊地陳列兩旁,爭奇鬥豔。

然後,盡頭纔是黃菊,金黃色的一大片,全是同一個品種,絲卷一般柔滑的觸手,全部斜斜地向着太陽的地方生長,彷彿是訓練有素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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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面4

跟當日葉城所見的那一片菊海簡直一模一樣。只是快到寒冬了,開得沒那麼精神了,很快就要告別這個世界,枯萎掉了。

旁邊,是一棟新建立的院子。也許不是新的,而是新裝修過的,整個的是木製建築,是一種她不知道材料的木屋子,有一大扇琉璃做的大窗戶,是開着的,能看到裡面的屋子裡的清雅設置,巨大的一個花瓶,裡面也是插的菊花。

“玉致,你喜歡這裡麼?”

她沒有回答。

葡勒的聲音卻帶了一點兒喜悅,甚至有點兒刻意的討好,這一生,他從未如此討好過任何人。

“玉致,這一片菊花,是去年才栽好的,這屋子,是年初才重新修好的……”

都是她走後才弄好的,菊花,木屋……一切的風雅,都是她喜歡的——本質上,是他喜歡的。

她淡淡道:“先生喜歡就好!”

這些,都是他的心水。男人爲女人修築宮殿,七寶樓也好,臨仙閣也罷,所有寵妃的金屋子,本質上,是爲了滿足他們來歡樂,享受,OOXX的時候,能夠有最好的環境——但是,世人都認爲,這些是女人敗壞的。

事實上,女人都是男人敗壞的,但是,最後,只好爲男人承擔罪名。

如果男人不寵不慣,她們何來的驕奢淫逸?

藍玉致緩緩下馬,走進去。

琉璃做的窗子,竟然絲毫不比現代的玻璃窗差。

有色同寒冰,無物隔纖塵。整個是兩面的通透的水晶打造。藍玉致某一次在一本天工開物之類的書上偶然看到過,依稀是用含24%的二氧化鉛,採用古代青銅脫蠟鑄造法高溫脫蠟而成。這個過程需經過數十道手工精心操作方能完成,稍有疏忽即可造成失敗或瑕疵。

因爲製作不易,材料昂貴,所以,這樣的琉璃,基本到了明代就徹底失蹤了,此後,全被廉價的玻璃所取代。

最後一面5

因爲製作不易,材料昂貴,所以,這樣的琉璃,基本到了明代就徹底失蹤了,此後,全被廉價的玻璃所取代。

藍玉致仔細地看,但見這面天然琉璃,經過了仔細打磨,色彩流雲漓彩、美輪美煥;晶瑩剔透、光彩奪目。

像這樣的一塊東西,若非皇宮,其他人,怎敢輕易想象?

葡勒,他不是沒有下過苦心的。

從這一面窗口看去,但見金色的花海,連綿的,起伏的,畢竟是皇宮,總有盡頭,雖然大,但能看到邊際。

全是同一個色調。看久了,覺得很刺眼,覺得是滿地的黃金。

黃金,金菊,一切黃燦燦的東西,就如一個土財主的牢籠。

葡勒站在門口,她沒有看他。

“玉致……”

“葡先生,你要住在這裡麼?”她瞟他一眼,目光冰冷,“你修建這麼好的一座金屋,難道自己不來享受一下?”

“我會來享受的!這裡,是我最喜歡的地方。我是按照自己的喜好修建的。但是,我想,玉致,你也會喜歡。”他凝視着她,心平氣和,男人修建這樣的屋子,不是爲了養仙女的。一切的作爲,最後都是利人利己。但是,現在不是時候。

藍玉致淡淡一笑,“葡先生,你也許該衡量一下,付出的代價,或許跟得到不成比例呢!你這樣處心積慮,也是保不住石宣英的!”

一路上,他絕口不提石宣英;她也根本沒有見過石宣英。直到回到了皇宮,也沒見過這號人,彷彿這廝忽然就憑空消失了一般。

他眼裡露出痛苦之色:“玉致……我已經把他廢黜了!他再也不是世子了!”

“廢黜多久?三個月?五個月?一年?”

她笑起來。

葡勒,他比處心積慮還處心積慮。難道廢黜了就了了?

男人的話,就如老太太的牙齒,有幾顆會是真的呢?

最後一面6

石宣英是他唯一的兒子,廢黜了,他到哪裡去找繼承人?

她可絲毫也不曾忘記,當初,僅僅是爲了擔心石宣英能否生還,葡勒就完全失去了方寸,幾乎傾盡國力去尋找。

現在,爲了一個女人,他會真心真意廢黜他的寶貝兒子?可能麼?

不過是高姿態的做出一個樣子。就如那些家長,發現自己的孩子闖了大禍,生怕別人責怪,然後,自己就裝腔作勢地先打孩子幾下,這樣,別人反而不好意思說什麼了。

中國父母的這一招,實在太常見了。

只是,沒有人爲自己這麼做就是了。

她只是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有些疑惑,不得不問出口:“先生,我真的很奇怪。其實,你根本沒必要這麼做。這樣太費周折了,男人要女人,根本不需要這麼多理由。我就不信,你經歷那麼多戰爭,搶奪那麼多美女,沒有霸王硬上弓過!”

葡勒只是靜靜地聽着。

“你這樣迂迴婉轉地,把自己打扮成一個高尚公正的明君!我真不明白,你爲的是什麼?我不又是史官,不會記載你的美名。而且,在你的一畝三分地裡,你要怎麼幹,根本沒有外人知道!就你,就我!何必還要弄這麼多手腳?到底你是想做給誰看?”

“!!!!”

“就算你對我再客氣,我也不會替你去宣揚。我還是會恨你。對一個女人如此,你犯得着麼?”

“!!!”

“其實,這樣不過是更突顯你的僞善而已!你一輩子都是這樣——裝!永遠戴着一層面具!葡先生,我只送你兩個字——裝B!”

葡勒面色一變。

他甚至不知道“裝B”這樣的話是什麼意思。

“我認爲,你比石宣英更可恨。至少,他本性兇殘毒辣,但是沒有掩藏,從來沒有把他自己打扮成溫情脈脈的。”

最後一面7

“我認爲,你比石宣英更可恨。至少,他本性兇殘毒辣,但是沒有掩藏,從來沒有把他自己打扮成溫情脈脈的。”

而葡勒,一頭猛狼,卻偏偏把自己打扮成了一隻公正睿智寬容善良的羊村長。

葡勒轉身就走。

藍玉致還是沒有關門。還走出去,大搖大擺地看這個奇怪的世界。既然葡勒要充君子,自己就看看他的溫情脈脈能擺到什麼極限。

連續兩日,她都四處閒逛。

路上遇到的所有人,都對她行禮,恭敬備至。而且,她發現葡勒的後宮們,再也沒有嘻嘻哈哈的音樂聲,歌舞昇平了。在她們原來的聚居地,已經冷清,整個後宮,搬到了皇城的最裡層,完全到了一起。那一層宮殿,她是見過的,有點像瀋陽故宮裡那個傳說中的妃嬪聚集地,一個大院子,對門對戶,一個妃子一間院子,相當於一個巨大的四合院,大家低頭不見擡頭見。

這裡,距離葡勒的寢宮很遠。

她想,難道他一個盛年男人,不OOXX了?

要侍寢的時候,豈不是要大費周折?

漢武帝說,可以三日不吃飯,但是不能一日沒有婦人——每天OOXX,好像是所有皇帝的必修課,因爲,這是他們的權利也是他們的義務。否則,就會被白居易之類的人物寫詩譏諷“後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

而且,他們可以選擇的牀伴多如牛毛,沒有現代一夫一妻審美疲勞的危險。

看,做男人多划算。

她一路上,竟然都在想葡勒如何解決OOXX的問題,想得出神,甚至沒有看到對面而來的女子。

正是葡小姐。跟她的一羣侍女採集了許多菊花,各種顏色都有。但是,她沒法進入那片金黃色菊海里。所採集的菊花裡,也沒有那樣翻卷着絲卷一般大朵的金黃顏色,只是粉粉,紫紫……

最後一面8

她的眼神充滿了妒忌,憤怒甚至不屑。但是,奇怪的是,她竟然沒有出言不遜,而是避開,退讓,走了!

跟她擦身而過,而且,甚至沒有再用力地去瞪她。

葡小姐也有退讓的時候。

藍玉致哈哈大笑,除了葡勒,誰敢令她如此呢?

靈兒聽着她的笑聲,忽然忍不住停下腳步,走回來。

“你告訴我……明道,他真的死了?”

她一怔,這個潑辣彪悍的少女,她還記得明道!這個少女,幾乎讓明道成了駙馬呢。如果,如果明道還活着——真是寧願讓他成爲駙馬。

靈兒的聲音很低很着急,幾乎是在央求:“你告訴我……明道,他死得很慘麼?”

她看着靈兒的目光,忽然道:“你若告訴我石宣英的下落,我就告訴你。”

靈兒後退一步,充滿了警惕和防備:“你還想幹什麼?世子哥哥,他的手臂都殘廢了,又被廢黜了……你還想幹什麼?”

“你要知道明道的下落,就告訴我!”

“不!父王說了,一輩子也不許讓他再和你見面了……藍小姐,世子哥哥都這樣了,你就算殺了他又能如何?”

“難道明道就該死?”

“可是,明道已經死了,你就算殺了世子哥哥,他也活不回來了……你收手吧……”

“如果石宣英不是你哥哥,你會這麼說嗎?”

葡小姐一時竟然無言以對。彷彿也在問自己,如果那個兇手不是自己的兄長,自己,難道不會對仇人恨之入骨麼?

少女情懷,芳心暗許,幾個人希望自己曾經喜歡過的那個男人,慘死在他人手裡?

“藍玉致……我雖然討厭你,可是,看在世子哥哥還活着的份上,我不跟你做對了……但是,請你也不要繼續針對他……雖然明道死得慘,可是,求你看在我父皇的份上……”

最後一面9

求你!

這個嬌小姐竟然說“求你!”

“雖然我也很爲明道的死感到痛心,可是,世子哥哥……那是戰爭,戰爭,不是私怨……求你不要再怪世子哥哥了……”

戰爭也罷,私怨也罷,葡小姐,她豈能知道什麼叫真正的痛心?

你的不痛不癢的初戀死了,你也許會感嘆幾句!

但是,你相濡以沫的丈夫死了,你還能如此輕描淡寫?

初戀怎比得上丈夫?

“藍小姐……求你看在父王的份上,父王,他待你那麼好……你看,祖夫人她們都不許住在這裡了……父王,他只有你一個,連其他妃子都搬走了,所有人都搬走了,你到底還想怎樣?”

……

自己能怎樣呢?

葡天王,處心積慮,百般忍讓,爲的,不過是等待——時間久了,漫長了,一切,便塵封了,化解了。

葡小姐還要說什麼,侍女已經追上來,焦灼地看着她,央求她快走。

顯然是葡天王下了嚴苛的命令,誰也不敢違背,就連葡小姐也不敢違背,急急忙忙地就走了。

只有藍玉致依舊站在原地,並沒有對她再有任何的挑釁。

除了石宣英,這世界上,一切人都值得原諒。

只是石宣英,忽然失蹤了似的。竟然不見這皇城的任何地方?這些天,她到處走,到處看,卻怎麼都找不到,也完全看不到。

葡勒彷彿是放心大膽似的,也從不過問,沒有任何設置,沒有任何障礙,彷彿在無聲地說:“你找吧,你決不能找到宣英。”

難道,石宣英根本就不在皇宮?

若是在皇宮,葡勒豈能如此放心大膽?

藍玉致心裡越想越是沒底。如果不在這裡,自己跟葡勒玩兒貓捉老鼠還有什麼意思?橫豎不過是被他玩弄在手掌心裡而已。

她不死心,繼續往前走。

最後一面10

她不死心,繼續往前走。

前面,是一片非常濃密的叢林。因爲是冬日,樹木掉得差不多了,光禿禿的,只有幾顆巨大的柏樹,葉子老得已經發黑了。

已經到了傍晚,又沒有太陽,天氣更是暗沉沉的。裡面,只有一間破舊的小屋子,門前冷落車馬稀,用了一圈幹褐色的枯枝藤蔓做成籬笆,上面是長得十分繁茂的荊棘黃色小花。這樣的藤蔓,正是到了冬季最寒冷的時候纔會開花。花米粒般大小,談不上多大美感,只是紛紛揚揚,爲數衆多,顯得很是壯觀。

一些孤寂的長腳杆留守的小鳥,抓着荊棘花飛過,藍玉致扔一塊小石子出去,鳥兒撲棱一下翅膀,飛走的竟然不多,顯然不太怕人,看樣子,根本無人居住在此。

她往裡走了幾步,又停下來。以石宣英的地位和性格,再是被廢黜,也不可能住在這裡。就算是葡天王要他住,他也不會住。

那傢伙,驕奢淫逸慣了的。

裡面空蕩蕩的,寂靜無聲。

她伸着脖子看了一下,轉身又慢慢地往回走。

她的身子剛一轉過去,一個人就從叢林裡出來,一雙野狼一般的目光,狠狠地看着她的背影——果然是她!

他正要往前走,兩名侍衛已經攔住了他,急切而小聲的:“世子大人,請您不要抗命!”

他的眼裡忽然閃出興奮的光芒:“她是來殺我的!哈,你們都看到了?她肯定是來找我的,找到我,然後殺了我……”

石虎急忙道:“她不可能殺你!她也根本沒法接近這裡……”

“她不來找我,我也要去找她……放手……”

斷了一臂的人,終究不如兩個身強力壯的侍衛,石宣英被牢牢捉住,無法動彈。眼睜睜地從籬笆的縫隙裡,看着她徹底走遠。

“不行,我至少要問她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最後一面11

“不行,我至少要問她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從1到9,哪個數字最懶惰,哪個數字最勤快!這個問題,從大漠草地到信都皇城,到現在,他都沒想明白。

“世子,小人去幫你請教一下張斌……”

石宣英勃然大怒:“你要敢去問那個蠢貨,我一刀宰了你。”

石虎戰戰兢兢地退下去。

“嘿,我總要她親口告訴我!必須是她自己告訴我,其他的,誰也不能算!”

一路上,下起雨來。

還是回信都的第一場雨。藍玉致一路上慢悠悠的走。有侍女問她:“小姐……我們快點回去吧,下雨了……”

她淡淡道:“前面不也在下雨麼?”

冷雨打在臉上,令人前所未有的清醒。寬大的青石板、大理石等鋪就的道路上,冷風捲着乾枯的葉子,紛紛揚揚,吹打在臉上身上。

她第一次仔細地想,接下來呢?接下來自己該做什麼?

有侍女拼命地往回跑,去拿扇。

只藍玉致還是慢悠悠的,看這個奇怪的世界,不明白自己留下有什麼用處,到底又能做些什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難道就用十年,在這裡尋找石宣英?

她心裡燃燒着一團焦灼的火焰,眼珠子,被雨也淋紅了。

回去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黑盡了。什麼都不想吃,徑直躺到了牀上。葡勒晚上纔來的,侍女們小聲地稟報,說藍小姐今晚沒吃飯。

葡勒進去看了看,她一直蒙着頭,沒有跟他說一句話。

直到第二日午後,送去的午飯依舊原封不動,葡勒才着急了,也顧不得她蒙着被子,一把拉開,手摸在她的額頭上,才發現滾燙。

他大急,立即傳令御醫。御醫來看了,診斷說藍小姐長時間精神不安,焦灼憔悴,現在淋雨感染了風寒,十分嚴重。

最後一面12

連續兩日的大雨,屋子裡的壁爐早就生了火,十分溫暖。葡勒這兩日都留在這裡,藍玉致一直昏昏沉沉的,很少吃東西,只靠藥汁維持着。

到第三日,整個人,眼眶都陷下去了。

等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葡勒坐在牀前,侍女們捧來熱氣騰騰的各種飯菜。

“玉致,吃點東西好不好?”

她看一眼滿桌子的菜餚,粥點,實在是不想吃,只是搖了搖頭。

“多少吃一點吧,好姑娘,吃了纔會好得快……”

她的聲音有些嘶啞,只發出啊的一聲。不是不吃,而是實在沒有胃口。

“玉致,你有其他想吃的沒有?如果這裡沒有的,我叫人給你做好……”

她還是搖頭。

葡勒見她憔悴得不成樣子,站起來,又坐下去,本是想學着她以前的樣子,在人不開心的時候,就給她講一個笑話。可是,想來想去,他又想不出什麼笑話來。

她快閉上眼睛了,他心裡一動,頭俯下去在她的面前,柔聲道:“玉致,我會做一種特別好吃的,我做給你吃,好不好?”

她驚奇地睜大眼睛:“先生,你會做飯麼?”

他眨眨眼:“好姑娘,這是個秘密,一般人我不告訴他。”

她被逗得笑起來。

“好難得!居然會笑呢!”

葡勒驚歎一聲,心裡彷彿放下去了一塊大石頭,又有點酸楚,莫非,是這樣的高燒,這樣的脆弱的時候,纔會片刻地忘記仇恨?

他的心情也跟着開朗起來,柔聲道:“好姑娘,你等着,我去給你做。”

不到半個時辰,一個盤子端上來。

藍玉致沒有絲毫的懷疑不是葡天王親自動手,因爲他身上還有那股淡淡的味道——盤子裡糕點的味道。

是白麪的軟糕點,裡面,放着融化的滾燙的紅糖水。

最後一面13

是白麪的軟糕點,裡面,放着融化的滾燙的紅糖水。

這不是糖包子麼?

藍玉致想起小時候的一個鄰居,他是專門賣肉包子的。最初,賣的都是正宗肉包子。但是,到了後來假貨橫行的時候,他也開始變了——他到鄉下到處去搜購死豬病豬,或者菜市場小販扔掉的壞肉,腐爛肉……一些夏日的午後,藍玉致總是看到他和幾個小工,拖一車生了蛆蟲的爛肉到小鎮外的河邊,用刷子將肉上的壞處和蛆蟲刷乾淨。然後,拉回去,切碎,剁碎,加料爆炒遮掩異味,這樣,就成了“香噴噴”的包子餡。

所以,她長大後,就再也不吃肉包子了。

然後吃糖包子,尤其是那種紅糖水的包子,但是,城裡很少見,都是豆沙包。她覺得豆沙總有股腥味,從不喜歡。

卻不料,今日葡勒竟然做了一盤紅糖水的包子。

他見她的眼睛亮起來,心裡十分喜悅,柔聲道:“玉致,這是我年輕的時候很喜歡吃的。也是我唯一會做的東西。好姑娘,吃一個看看?”

她拿起一個包子,掰開,裡面的紅糖水恰到好處,不太稀,也不太稠,不會滴到手上。葡勒,他還真有一點兒手藝呢。

“先生,你會做糖包子麼?”

“噢,這叫糖包子?不,我以前叫它紅糖糕。”

紅糖糕?

他的眼神很是期待:“好不好吃?”

她點點頭,吃完一個,又吃一個。葡勒聲音裡全是喜悅:“好姑娘,慢慢吃,只要你喜歡,以後要吃多少都行……”

他伸出手,拿了一塊帕子,替她擦掉嘴角邊的一點糖水。

她擡頭,正好看到他的目光,心裡忽然一震。那麼溫存的目光,寬容,寵溺,彷彿是自己的父親,彷彿是最好的情人……

她默默地放下包子,沒有再看他,悶悶地躺了下去,拉了被子,將自己徹頭徹尾地覆蓋住。

最後一面14

她默默地放下包子,沒有再看他,悶悶地躺了下去,拉了被子,將自己徹頭徹尾地覆蓋住。

葡勒放下包子,暗歎一聲。整個夜晚,他都守着她。

有時,半夜裡藍玉致醒來,看到搖曳的燭光,他總是坐在身邊,有時看着她,有時,打着瞌睡。他親自守候她,就如父親守着生病的小女兒一般。

她有些恍惚,小時候,偶爾感冒發熱的時候,總是渴望有人這樣守護自己。但是,從來沒有。做夢也不敢想象,終有一天,真的會有一個男人,這樣不離不棄,細心體貼。

他是一國之君啊!

他是自己大仇人的父親啊!

他豈能如此呢?

如果!如果這世界上,沒有石宣英,那該多好?

這個夜晚,她醒着的時候,遠遠比睡着的時候多得多。總是悄悄地看他,看他也憔悴下去,神情憂傷,帶了歲月的痕跡。

他想彌補——他一直都在盡力彌補。

這個世界上,除了他,誰還會這樣待自己好呢?

有人說,女人不該誰待自己好,就嫁給誰!

可是,難道那些女人,竟然心甘情願嫁給那些天天打罵妻兒,兇狠粗暴,偷情出軌,不歸家不養家,連你生病了問也不問一聲的男人?

又不是聖母瑪利亞!

她沒法理解她們;她想,也許,那些聖母們也在鄙視自己——她們是秦香蓮一般的人物呢!自己又不是!

她在胡思亂想中睡過去。

醒來的時候,葡勒剛剛纔出去。

直到門關上,她才揭開被子,露出臉來。再僞善的男人,豈能爲一個女人,做這樣的事情呢?

而自己,念念不完的,只是要殺掉他唯一的兒子而已。

不!絕對不能這樣!

她翻身起來,穿自己的衣服,靴子。

繼續呆在這裡,日子長了,心思散了,不過是在一個男人的身子底下,再也分不清恩怨,情仇……還能談什麼復仇大計呢?

最後一面15

畢竟,幾個人做得了越王勾踐,臥薪嚐膽?

只怕仇沒抱到,自己先就已經四五葬身地化爲一灘膿水了。

桌上還有許多粥點,她推開包子,只吃那些粥點,吃了很多,一直到渾身發汗爲止。

不到兩日,藍玉致便痊癒了。

那是一個豔陽高照的冬日,推開窗戶,外面的野菊已經枯萎一地,滿世界的殘黃。

出門的時候,跟葡勒幾乎擦身而過。

她走得很快很急,幾乎來不及收住腳步。

他伸出手,拉住她的手。

她淡淡的:“先生,我走了。”

他竟然無法回答,只是狠狠地拉住她,半晌,鼻音非常濃郁:“……就算是報仇,也不留下了?”

“不!先生,我只能靠自己!靠別人,是靠不住的!”

他捏着她的手,好一會兒才放開。

一聲馬嘶,正是灰影騎士的叫聲。她擡起頭,看前路上停着的上等好馬,它的毛髮已經被洗刷得乾乾淨淨,露出華麗而優雅如錦緞一般的本身鬃毛。馬鞍上,一個早已準備好的包袱。

他知道她想幹什麼,還是幫她準備好,盤纏,衣物,乾糧,就連“兇器”都準備好了。那是一把削鐵如泥的珍貴匕首。

女孩子用來護身最好。

而且,也可以——復仇!

那樣的匕首,近距離下,就算敵人穿着盔甲,也能透過鐵皮刺入他的胸膛。

灰影騎士又嘶鳴一聲,得得得地向她走來。

“它還是很喜歡你,願意跟着你。”

藍玉致眼裡幾乎要掉下淚來,掉頭就走。

馬繮如舊,她翻身上去,縱馬狂奔。

得得得的馬蹄聲踩踏在石板路面上,空蕩蕩的林園裡發出長長的迴音。

葡勒一直站在原地。好幾次,她想回頭看看,但是,始終咬牙堅持住。

她完全沒有想到,這已經是她和葡先生的最後一次見面了。

————————PS:過渡內容已經完畢。接下來,便是一個小結局,第一部大高潮。敬請期待。因爲考慮到要放假了,所以今日提早更新了:)))放假期間,照常更新。明日估計會在上午9點之前更新完畢。

生死之間1

得得得的馬蹄聲踩踏在石板路面上,空蕩蕩的林園裡發出長長的迴音。

葡勒一直站在原地。好幾次,她想回頭看看,但是,始終咬牙堅持住。

她完全沒有想到,這已經是她和葡先生的最後一次見面了。

終於,馬衝出了園林區。

也許連馬也感覺到了離愁別緒,放慢了腳步。天氣暗沉下來,卻不下雨,正是冬日特有的那種黯淡,彷彿天馬上就要跨下來似的。

後面急促的腳步聲。

藍玉致沒有回頭。

那腳步聲非常熟悉,一直一直地跑來。她還是沒有回頭,只是抓着馬繮的手微微發抖。

他從後面抓住她的手。她手心冰涼,他的手卻是溫暖的。

“好姑娘……這些紅糖糕還是熱的,你帶在路上吃……”

是一個籃子封好的。

那是他留在這個世界的最後一聲“好姑娘!”

她頓時淚如雨下,打馬就跑。

英雄氣短!

竟然是英雄氣短呀!

男子漢大丈夫,竟然第一次爲一個女人做糕點——生平第一次呢!

她只能疾奔,不能回頭。一回頭,整個人就要崩潰。

葡勒站在原地,再也沒有移動分毫,只是靜靜地看着她,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得一點兒也不見了。

高大的行道樹,長長的跑道,快馬的奔馳,兩岸退開的士兵,偶爾有采花的宮女,人羣,慢慢地退過,繁華,也慢慢地退卻……所有的一切,彷彿都是一場虛幻,如一場長長的夢,如期待一個夢醒的日子,狠命地掐,狠命地掙扎,狠命地反抗,就是希望從夢魘裡醒來……如果過去種種,皆是一場夢就好了!

……

藍玉致只是一往無前地跑下去。從來沒想到,信都的皇城竟然這麼大,這麼長。十里二十里?層層的繞道,爲什麼就是一直跑不下去呢?

生死之間2

偏偏灰影騎士不着急。自從它受了一次傷,痊癒之後,它總是這樣不徐不疾的。也許是故地重遊,無可懼怕?

再靈性的畜生,終究不能那麼完美地,徹底地理解主人的意圖。

馬如此,人呢?

人也如此麼?

幾個人能夠徹底地,完美無缺地理解他人?

可是,藍玉致只想離開這裡,徹徹底底地跑遠,遠到影子都看不到爲止……遠到連葡先生的目光,氣息,甚至他那樣的氣場都完全感覺不到爲止……

她的額頭上全是汗水,揮汗如雨——也不知道是不是淚水,只順着臉頰,一個勁地流入嘴裡,散發出汗溼的氣息,那麼苦,那麼澀。

彷彿某一次的離別——那一次的死別。

這一次的生離。

方明白,他在自己心目中的重要性。如果不是賭氣,不是猶豫不決,不是之前想要不要的自尊——如果是一年之前,豈能離開呢!

他其實,比任何人都重要。

只是,人,一旦錯過了,就一切都改變了。

自從和明道重逢之後,一切都改變了。

每個人能夠擁有的東西其實不多,有一,不見得就有二。魚和熊掌,決不能兼得。

她奔出去,淚流滿面的奔出去……

那是一片茂盛的,充滿了荊棘的小黃花,米粒一般,密密匝匝。厚厚的花架籬笆裡,一個人聽着那急促的馬蹄聲。

在皇宮裡,縱馬狂奔,肆無忌憚,是誰?是誰?他貼着籬笆看出去——很遠就聽到那馬蹄聲,灰影騎士與衆不同的聲音。

竟然是她!竟然是她!

他欣喜若狂,一把就抓住一簇小花,卻發現根本抓不住……完全抓不住……因爲,那隻廢掉的手臂根本就擡不起來了,永遠也擡不起來了。

平素不經意的事情,如今,才發現是那麼重要!!!

生死之間3

可是,這絲毫也沒阻止他的熱情——他奔過去,透過密密匝匝的花縫裡看到她。呀,她!果真是——一個女鬼一般!

從賀部的戰場上殘存下來的女鬼!

渾身都帶着森森的鬼氣,好像要奔赴可怕的遙遠而空洞的世界。

這還是他醒來後,第一次見到她呢!

忽忽幾個月就這麼過去了,時光就這麼溜走了,自己,方纔和她相遇不久呢!

他欣喜若狂,他情不自禁,要衝出去。

兩名侍衛被他可怕的神色嚇呆了,狠命地一左一右抓住了他,駭然道:“天啦,世子,你想幹嘛?”

“我要報仇!我要報仇……”

“世子,求您了……別這樣,葡天王會大怒的……”

“她都敢開槍打我,我爲什麼不敢殺她?”

此時,只有她一個人啊!

正是“報仇”的絕好的機會!

豈能放過?

豈能真正放過她?

這是不可能的。

他立即扭過身子,往北邊跑。那是籬笆門。

就如那個暗淡無光的夜晚,他看到世子之位,已經在自己面前閃耀——他南征北戰,他付出了血汗的代價,他犧牲殺伐……所以,絕不要別人白白的撿了便宜,無論生死,都要掙得這個位置。

如今,也是一樣。

自己爲了她,流了血,流了汗,受了她的責罵,嘲笑,奚落,折磨……還有一隻手臂呢!

如此“深仇大恨”,豈能放過她?豈能。

他追出去。

門外駐守的侍衛,一擁而上。

那是十六名一等一的精銳侍衛。葡天王,他太瞭解自己的兒子了!光是石虎等人,豈能制住他?

他如一隻野狼一般敏捷地衝出去。手臂斷了,腿沒斷,動作還是那麼迅猛——可是,那十六名精銳,沒給他任何的機會,一擁而上,將他擒拿。

生死之間4

他如一隻野狼一般敏捷地衝出去。手臂斷了,腿沒斷,動作還是那麼迅猛——可是,那十六名精銳,沒給他任何的機會,一擁而上,將他擒拿。

如果是雙臂齊全,還可以與之一戰。是,現在,石宣英實在是太累了——太累了!

戰不動了。

完全無法搏擊,無法反抗。縱然他用盡了全身力氣,也只能扭過頭,被士兵們毫不客氣地扭着。

“世子大人請原諒,我等也是奉命行事!”

那是葡天王的死命令!

是要砍頭的!所以,得罪世子,也在所難免了。

石宣英被扭住,呼呼地喘息,如一隻窮途末路的野獸。恥辱啊,真是恥辱!堂堂的世子石宣英,如今,竟然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被制住,眼睜睜地看着獵物跑走。

他要呼喊,但是,從北到南面的距離已經隔了那麼遠,那麼長。風吹起,呼呼的,馬蹄聲得得得,她如一陣疾馳的寒風,如一層黑色的龍捲風席捲而過,根本不會聽到那麼遙遠的叢林發出的聲音。

他只來得及看到一陣身影掠過,是她的頭髮,高高的,黑色的馬尾巴,一掃而過。

甚至連她的容顏都看不清楚!

那麼可恨,可憎的容顏!

就連最後一面也見不着了?

他一怒之下,就如脫離欄杆的猛獸,忽然一股神力,掀開了三名侍衛,一把抽出了其中一個人身上的佩刀。

“天啦,世子大人……”

衆人驚呼,竟不料,他在關鍵的時候,竟然還有這樣的神力。縱然之前就清楚他的厲害,卻不料,厲害到了這個地步。

他揮刀就奔上去。

石虎氣急敗壞:“快阻止世子大人……他要闖大禍了……快去阻止,否則,你等的腦袋都保不住了……快啊,大家趕緊阻止世子大人啊…………”

生死之間5

衆人如追趕敵人一般追過去,天啦,天啦,如果世子大人真的去把藍玉致殺了,這可怎麼辦纔好?

難道在葡天王的眼皮底下,他也敢殺人麼?

可是,在世子的詞典裡,有什麼不敢的呢?

石宣英已經持刀追上去。

他只有一隻手臂,但是拿刀已經足夠了,完全夠了。

“世子……快住手,快……”

大家一擁而上,竟然誰也跑不過他。

彷彿大禍臨頭一般。

石宣英卻顯得那麼興奮,就如脫繮的野馬,狠狠地,狠狠地追出去——那是往南邊跑的,南邊是出口!

她往南方而去!

他慌不擇路,奪命而追。

一道黑影,他幾乎收勢不住,重重的,如一塊石頭一般,腳步一個踉蹌。他還沒回過神,手裡的大刀已經墜地。

他不敢置信,瞪大眼睛。直到那大刀掉在石板上,發出砰的一聲,幾乎濺起了火花碎石,讓他的腳背一陣生疼。

後面的侍衛氣喘吁吁的停下來,看着好暇以整擋住去路的葡天王。大家也都不敢置信。多少年不曾看到葡天王親自出手了?

那麼勇銳難當的勢力!此刻,卻如此的不堪一擊。

“宣英,你真的以爲我已經老得可以讓你爲所欲爲了?”

他的聲音很平淡,很鎮定,聽起來波瀾不驚,也分辨不出喜怒哀樂,誰也不知道他的真實的想法。

石宣英的眼裡,流露出恐懼的神色。

是的,一度,他曾經以爲父王老了!在那些英雄歲月之後,老了,退居二線了——至少,武藝上是如此。

但是,現在才發現自己錯得有多麼離譜。

幾十年戎馬倥傯,幾十年金戈鐵馬,葡天王打下的那麼巨大的江山,縱然老虎死了,還餘威尚在,何況,他還活生生地站在這裡呢!!!!

生死之間6

幾十年戎馬倥傯,幾十年金戈鐵馬,葡天王打下的那麼巨大的江山,縱然老虎死了,還餘威尚在,何況,他還活生生地站在這裡呢!

父王,竟然沒有老!

遠遠沒有!

石宣英垂下頭去,忽然無限沮喪。彷彿渾身的力氣都徹底散失了,無聲無息地溜走,一星半點兒也看不見了。

“我說了,你這一輩子,也休想再見她一面!宣英,你最好死心!”

太過蔑視的態度,石宣英忽然跳起來,狠狠的,咬牙切齒的:“我就不信,你能護住她一輩子!你越是護着她,我越是要殺了她……我一定要殺了她……”

他恨恨地,肆無忌憚地叫囂。

葡勒只是看着,看着他瘋狂地揮舞自己的手臂——卻只是一隻動,而那一隻,總是一動不動——他忘了,兒子忘了,他總是在不經意之間,忘記自己是殘廢的事實。

葡勒眼裡逐漸流露出憐憫的神情,似悲哀,又似憤怒,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啊!

“我一定要殺了她……這一生,一定要殺了她……”

他連怒吼的聲音都逐漸嘶啞,就如一頭受了重傷的獅子。

所有的侍衛,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葡勒忽然撿起地上的刀,遞過去,“好!宣英,你去!你去把她殺了!”

他讓開了腳步。

侍衛們都驚呆了。

石宣英捧着刀子,也呆呆地看着父王。

葡勒嘴角上帶了一絲嘲諷的笑意:“宣英,你去吧!我不阻攔你,橫豎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反正明道也已經死了!就她一個人!我今日答應你殺了她!你去吧,你就算殺了她,也不會有任何人會替她報仇!更不會再有人向你尋仇了!去吧,對你來說,這是一舉兩得!”

石宣英的手,微微地顫抖。彷彿那把刀太重,太沉了,幾乎拿不動。

生死之間7

石宣英的手,微微地顫抖。彷彿那把刀太重,太沉了,幾乎拿不動。

大路,就在面前。

光禿禿的,再也沒有任何的阻礙,沒有任何的防備——只要衝上去,就可以殺了她,殺了那個令自己恨之入骨的女人!

這是一個令人心動的條件!也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只是,父王,他爲什麼要給自己這個機會?

爲什麼?

從小黃蛇開始,他就知道的,所有人都知道的,自己要殺她,自己一定要殺了她!

“宣英,你去啊!她都可以開槍殺你,你爲什麼不敢殺她?你去殺了她,世子位,我馬上下令給你恢復……”

後面的人,更是驚得呆若木雞。

君無戲言啊!葡天王,他竟然這樣說話。只要殺了藍玉致,便恢復他的世子地位。

石虎等人簡直懵了,好一會兒,臉上露出喜色。見世子反而呆在原地,一個個,幾乎忍不住要出聲提醒了:快啊,快去殺了那個女人啊,機會一閃即逝啊!

石宣英依舊呆在原地,目光從大刀上,落到父王的臉上——那樣一張充滿了譏誚和同情的臉!他同情自己!一個男人,被別的男人,哪怕是自己的父王同情,都是可恥的。

他把自己看穿了!

徹底把自己看穿了!

石宣英冷笑一聲:“父王!這一次我就饒了她!但是,下一次,也許她就沒那麼好的運氣了!”

他狠狠地投下大刀,在地上當的一聲,幾乎要插入堅硬的石板裡面,然後,扭頭就走回去了——那是自己的監獄,自己的囚牢!

葡勒如釋重負,卻心如刀絞,也掉頭就走了。

一衆侍衛反而呆在原地。

尤其是石虎等人,好生失望。

大家等葡天王走了,才一窩蜂地跑回去,均在揣測,葡天王,這是對世子解禁了,還是沒有?

生死之間8

石虎屏退衆人,慢慢地走進去。

石宣英站在院子裡,目光一直落在對面的小花之上。

石虎走過去,察言觀色:“世子,您也別沮喪……只是那女人運氣好而已……”

石宣英看也不看他一眼。這個石虎,雖然是他的侍衛,但是,也不僅僅是他的侍衛。石虎是他的堂兄弟,因爲父親早死,所以自小就投奔葡勒。也許是寄人籬下,一直懂得察言觀色,所以,從小就着意地討好石宣英,這一次,葡天王處置石宣英,他也是自告奮勇地來充當侍衛,安慰自己這位堂弟。

石宣英從小驕橫,雖然和石虎的關係也不錯,但是,自來就沒把這個堂兄弟如何放在眼裡,見他如蒼蠅一般嚶嚶嗡嗡地不停地聒噪,十分煩躁,怒道:“滾出去!”

石虎本是要對他獻計獻策的,如今聽得這一聲“滾”字,也不動怒,陪笑道:“世子犯不着生氣……我已經想到一個辦法,可是殺了那個賤人……”

“滾!”

“世子……”

石宣英冷然道:“本世子要殺一個人,還要你出手?你配麼??!”

石虎馬屁拍到馬腳上,臉上老大掛不住,訕訕一笑,狼狽不堪地走了。

院子裡,石宣英已經關了門。徹底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屋子裡。憤恨,心碎!是那個女人毀了自己!是她毀了自己!她本是該死的,徹底該死的!

忽然又覺得那麼欣慰——畢竟,明道死了!明道終究是死了!

他哈哈大笑,肆無忌憚:“我叫你做新娘子!你竟敢做新娘子!你毀掉了我的手臂,你這一輩子,下一輩子,都休想做新娘子!”

屋子外面的人都聽得他瘋狂的笑聲,但是,誰也不知道,他究竟因何而笑。

月色,那麼朦朧。

小客棧裡,一燈如豆。

藍玉致坐在案几邊,慢慢地打開包袱。

生死之間9

是分門別類地裝好的,金葉子,碎銀子,過冬的紫貂大氅,一些日常的必需品。甚至那把鋒利的匕首。凡是便於上路的東西,他都準備得很齊全。許久,她纔打開那個籃子。在寒風裡奔跑了那麼久,此時,一層一層揭開外面的那種粗糙的奇怪葉子的包裹,罐子裡面,竟然是滾燙的。

打開,正是新鮮熱鬧的紅糖糕。

她拿起一個,仔細地看了看,又放回去。心思有點兒恍惚——這一輩子,葡先生,他也許再也不曾替其他女人做過飯了吧?

其實,自己有何給他利用的價值的呢?他犯不着討好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出於真心!

她其實是明白的,很早很早就明白的。

也小小的得意,是窮途末路之際的那種絕望的得意——啊,自己被那樣的男人付出過真心,難道不該得意麼?

難道不該自豪一次麼?

就因爲徹底絕望了,反而更加得意!

留作念想。

等到容顏老去,雞皮鶴髮的時候,還可以自我吹噓一下:瞧,這樣的英雄曾經爲我癡迷呢!

她關上籃子,兩眼濡溼,只將東西放在一邊,合身躺在牀上。

窗外,沒有星光,也沒有月光,是一個異常漆黑的夜晚。風吹幡動,夜不能寐。梆梆梆,遠遠地,傳來更夫的聲音:一更,二更,三更,四更……然後,遠處,開始有雞叫聲了……雄雞一聲天下白!

藍玉致方纔昏昏沉沉地睡去。

整個信都,都處於一片愁雲慘霧之中——連續好幾日,都是漫天的大霧。藍玉致沒法外出,整日整夜,都躲藏在小店鋪裡。

就如一隻潛伏的貓頭鷹,不知道何時纔是自己的終結地。

要殺石宣英,那是遙遙無期。

因爲,要等他落單,等他出城,又那麼恰到好處地打聽到他的下落……實在是太難太難了!

生死之間10

因爲,要等他落單,等他出城,又那麼恰到好處地打聽到他的下落……實在是太難太難了!

這一日,天空竟然下起雪來。到晚上,厚厚的鵝毛大雪,已經將整個客棧徹底包圍,門外,連行人都不見了。所有人,都躲藏在屋裡避寒,哪裡也不敢去。

藍玉致也躲藏在客棧裡,如一隻地鼠一般,靠着火盆。

大風捲着雪花,不停地呼嘯而過。

她靠着火盆的臉被烤得暖呼呼的,但是,背後卻一片冰涼。坐久了,乾脆換了位置,又轉過身,背對着火盆,不一會兒,背上也熱烘烘的了。

她閉着眼睛,懶洋洋的,逐漸地有了倦意,昨夜輾轉難眠,今日,倒要好好地補上一覺了。

頭挨着枕頭,牀鋪也是暖和的,可是,卻怎麼都無法沉睡。也許是無窮無盡的心事,也許是門外太過凜冽的寒風。她連續翻了好幾次身子,一動,風就從被窩裡透進來,一股寒意。

她緊緊地裹住自己,想起之前遇到的那幾句下下籤。

雌鴿展翅欲飛騰翻身落在鐵籠中

方知此內多不利靜涌彌陀後可通

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命運,真的差到如此的地步?

她甚至都可以想象自己,印堂發黑,目無表情,一個女人,從小死了雙親,稍有成就,被合作伙伴偷襲,死不了,穿越了,遇到一個想嫁的人,結婚當天,又成了寡婦……還有什麼,能比這個更衰呢?

這一輩子,難道也走不出宿命的糾纏?就如馬太效應,那些不幸的人,總是愈加遇到一連串的不幸@而那些幸運的人,則總是好運接連。

可是,她還在掙扎,完全不想認命。

越是在逆境裡,越是沒有人愛我,我更要愛惜自己!

明日,總會是新的一日。

太陽照常能夠升起來,怕什麼呢?

生死之間11

太陽照常能夠升起來,怕什麼呢?

她忽然就無所畏懼,很快,心事也淡去了,許久不曾有過的放鬆,瞌睡蟲,真正開始光顧了。

風一直呼呼地颳着,肆無忌憚的,彷彿要把人的心都刮跑似的。

藍玉致驟然驚醒。那是一種直覺,本能的直覺。

她跳起來,藏在暗處,被子依舊裹成一個圓筒,枕頭擺好,彷彿人熟睡的樣子。她是穿着衣服的,就連睡着,也穿着夜行衣。

然後,看到窗戶上的黑影,模糊地跳躍,閃爍,然後,不知用了什麼辦法,推開了窗戶,輕輕跳進來。

她的心跳得那麼快,幾乎要涌出胸腔了。

那個黑影,手裡舉着一把大刀,慢慢地,慢慢地往牀前走去!

她幾乎要叫出來——殺自己!是石宣英派人來殺自己。就如當初在沙洲營帳裡,他偷放小黃蛇一樣。

這個惡魔!

自己還沒找他算賬,他竟然先找上門來。以他的力量,要在信都找到一個人,並不困難——冥冥之中,這便是她留下來的理由,守株待兔最好不過了,縱然自己不主動出擊,他也沉不住氣的,他總會來的。

其實,當日從皇宮裡奔出來的剎那,她是聽到他的聲音,他的可怕的嘶喊的,但是,她沒停留!因爲,知道那個時候自己殺不了他。

現在,他竟敢主動送上門來。

氣溫太低,剛站了一會兒,便手足冰涼。可是,她渾身卻在發熱。無聲無息地,從胸口摸出匕首,緊緊地捏着……那是葡先生給自己的寶刀,削鐵如泥。

這一次,她看中的是石宣英的背心。一刀下去,石宣英也就完了……老天爺再是眷顧他,也沒可能,刺到了背心還不死。

她興奮得幾乎要跳起來,這一次,上天,終於站到自己的一方了。

她揮出匕首,動作迅猛,一陣冷風,已經到了那個蒙面人的後背……

——————————週六的更了哈!週日的也是基本這個時候開更。

愛的結局1

這一次,她看中的是石宣英的背心。一刀下去,石宣英也就完了……老天爺再是眷顧他,也沒可能,刺到了背心還不死。

她興奮得幾乎要跳起來,這一次,上天,終於站到自己的一方了。

她揮出匕首,動作迅猛,一陣冷風,已經到了那個蒙面刺客的後背……可是,她很快住手,後退,不停地後退,是慢慢地在挪動腳步,一寸一寸的,不敢稍微快了!沒有發出一星半點的聲音。

因爲,那個刺客,已經一刀扎向被子,嘴裡發出狠狠的聲音:“你死了也不要怪我們,是世子大人讓我們殺你的……你變鬼就找他去吧!”

身形,聲音,都很陌生。

不是石宣英,竟然不是石宣英!

這個孬種,竟然派人來暗殺自己。

尤其,開着的窗戶裡,又是兩名刺客的身形在晃動。

一瞬間,藍玉致的心裡已經有了權衡計較——不行,自己決不能在此時和無關緊要的人拼個你死我活。白白犧牲了自己,連石宣英的影子都沒見到。

她心裡緊張得出奇,身子幾乎如一隻壁虎一般貼在角落的牆壁上,一動不動,自己顯然不是這些人的對手,又沒了子彈。

她要奪門而逃,可是,門插了閂,而且,正好在那刺客的身前,自己絕對快不過他的動作。要跳窗逃走,但是,門外的人顯然在等着甕中捉鱉。

這一刀下去,刺客也發現不對勁,霍然轉身,“不好,那賤人跑了……”

另外二人跳進來。

因爲速度太快,幾乎碰到藍玉致的身上。幸好她貼得緊,而且旁邊又有一張桌子遮擋。但覺一陣冷風吹來,雙手幾乎都要麻木了。

“快,追出去,絕不能讓她跑了……”

“快點燃火摺子,看她的包袱在不在……”

——————————————更新中……

愛的結局2

“快,追出去,絕不能讓她跑了……”

“快點燃火摺子,看她的包袱在不在……”

藍玉致心裡暗暗叫苦,這幾個傢伙只要一亮燈,自己便無所遁形,甚至再等他們的眼睛適應一點兒黑暗,自己都無所遁形了。

她已經聽到摸火摺子的聲音,而那三人,在房間裡,已經開始了黑暗中的搜索,都拿着明晃晃的大刀。

一個人,轉到了牀底下。

正是這一避讓,窗戶空蕩了出來。藍玉致哪裡會放過這絕無僅有的機會?手一撐開,就跳下去。

那輕微的聲音立即驚動了幾個歹人。

“快,人跑出去了……”

然後,一擁而上就向窗口跳來。

藍玉致心慌意亂,跳下去的時候,幾乎碰到一個人。那人身子一歪就倒在地上,顯然早已死了,只不知道是這些人的同夥,還是其他人。

藍玉致慌不擇路,也無暇去管這是什麼人,只奪路就逃。這是二樓的窗戶,因爲是黑夜,下去的話,門是鎖着的,根本無路可走。那些傢伙顯然也不是循着正門進來的。

她往下面一看,好傢伙,已經適應黑暗的眼睛,看到影影綽綽的好幾個人等在樓下,都是荷槍實彈,真真正正的甕中捉鱉。

“哈,人在那裡……快抓住她……”

“賤人,你還想跑……”

藍玉致的身子已經完全退到了盡頭的欄杆上。往下看去,是一塊黑黢黢的樹林。

她伸手,在口裡吹了一聲。

忽然聽到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嘶。她面色咋變,那是灰影騎士的聲音,在黑夜裡發出長長的,死亡的掙扎。

天啦,這些殺千刀的傢伙,把灰影騎士也殺了。

藍玉致腦子裡嗡的一聲,計算着,如果灰影騎士趕來,自己從這裡跳下去,正好騎馬逃跑,仗着腳程快,肯定沒有問題。卻不料,頃刻之間,灰影騎士也死了。

結局3

那慘嘶在黑夜裡,發出可怕而瘮人的聲音。藍玉致凝神的時候,已經聽不見了,只有斷斷續續的,風的嗚嗚咽咽。

石宣英這個傢伙,竟然連灰影騎士也殺!

竟然連這樣的一匹馬也容不下。

她心如刀割,那馬,不止是馬,而且在那麼孤寂,那麼漫長的歲月裡陪伴自己,幾乎如一個忠實的,唯一的朋友了,所以,當葡勒讓它出來的時候,她還是欣然接受了。

卻不料,自己終究還是連一匹馬都保不住。

此時,對石宣英的仇恨,簡直已經如熊熊的大火,幾乎馬上就要將她焚燒。她抽出匕首,拿在手裡。

靴子踩在過道的粗木地板上,發出咯咯的聲音。古代的地板,並非是現代那種,而是直接把材料差不多的圓木,對劈開成兩半,這樣安裝下去,所以,很多地方有些接縫達不到,尤其是這小店,精細要求更沒有那麼高,很多縫隙。

藍玉致的靴子踩下去,幾乎一個凹陷,然後,很快站穩,對面,那個第一次進來的蒙面人已經逼迫過來。

上下都是追兵,她已經走投無路。

“哈哈,賤人,世子要你三更死,不可能留你性命到五更……”

風嗚嗚的,夾雜着雪花,她憑藉在這塊死角里,狠狠地盯着那個殺手:“沒種……石宣英這個沒種的東西,他怎麼不敢親自來殺我?”

“要殺你這種賤人,豈配世子大人親自動手?哈哈哈,你也是找死,什麼人不好惹,你要去惹世子大人?”

“!!”

“瞧!你的兩個保鏢,早已被我們幹掉了……你的灰影騎士,也被我們幹掉了……”

藍玉致的身子微微顫抖,這才仔細地看,果然,過道的盡頭,還有一個倒下去的屍體——一共是兩具,是葡天王派來保護自己的!那些人。從未離開。

結局4

他一直都保護着自己。

可是,不測還是發生,石宣英,已經徹底喪心病狂。

“葡天王,竟然這樣看重你,你跑了都還派保鏢,難怪世子大人會要你的命……禍水啊,禍水……哈哈哈……”

他的笑聲那麼得意,那麼瘋狂,彷彿馬上就要完成一件天大的事情。

藍玉致心裡一凜,忽然怒吼一聲:“你是誰?”

對方一怔,彷彿想不到她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藍玉致又厲聲道:“你究竟是誰?”

“哈,我當然是世子大人派來的侍衛……”

“不可能!”

“你看這是什麼?”

他一亮火摺子,拿出一塊令牌。藍玉致看得分明,心口那股怒氣,幾乎馬上就要衝破胸腔!是石宣英的令牌!只有他的侍衛採用這樣的令牌,而且是非常親近的。

不!

自己豈能死在這個傢伙手裡?

明道死在他手裡,自己也必須死在他手裡?

他憑什麼/?他是命運的主宰麼?

她忽然摸出自己的手槍,指着正上前一步的刺客:“滾開……再不走,我開槍了……”

刺客一驚,他已經三次見識過這把手槍的厲害了——那是這個女魔頭傳說中的秘密暗器。所以,他們纔會一進門就開始尋找她的包袱——要找到那個要命的手槍!

但是,手槍裡沒有子彈了。

只有藍玉致自己知道。

她的手心微微發抖,於黑夜裡看着對面那雙野狼一般的眼睛。他身材高大,只在夜色下露出一雙綠油油的可怕的光芒,彷彿他本來纔是真正的一隻豺狼。

他一時竟然不敢迫上去。

“退後……”

藍玉致再喝一聲,已經扣動了扳機。一陣聲音,他嚇得趕緊後退一步。

“哈……你把這個東西交出來……”

結局5

藍玉致再喝一聲,已經扣動了扳機。一陣聲音,他嚇得趕緊後退一步。

“哈……你把這個東西交出來……”

藍玉致不等他說完,已經翻身躍上欄杆,就着二層的樓,直接跳下去。

她無數次地觀察過這個地方。一個單身女人在外,不可能不考慮到自己住宿地方的條件。這個欄杆下面,正好有一截枯萎的樹樁。

刺客們對這裡的地形,顯然沒有她熟悉。正是這一躊躇,她的腳已經掛到樹樁,一踩,身子滾在雪地上。

因爲積雪,因爲動作太快,已經來不及感覺到疼痛,便逃了出去。

刺客氣急敗壞,大聲道:“追,快追……”

叢林裡,七八個人鑽出來,一股腦兒地就向藍玉致追出去。

密林,黑不見邊。

當初藍玉致看上這間客棧,爲的便是這裡的樹林,是一座上佳的風景區,推開門,看到銀裝素裹,冰雕一般的樹枝,完全像一個童話世界。

但是,此刻這片可怕的密林,卻成了催命的符咒。

積雪那麼厚,根本跑不動。又沒有馬匹,她如一隻亂竄的兔子,只在黑夜裡不停地逃竄,不停地奔走。

“快殺了她,死活不論……不然,世子大人追究起來,我們就沒法交差了……”

下的是必殺令。

藍玉致高一腳,低一腳地跑在雪地裡,就如一隻失去了方向的獵物,身後,忽然一片熊熊的火光。

她不由得回頭一看,天啦,是那座小客棧着火了。

到處是尖銳的聲音,哭喊。

這樣的天氣,本來屋子根本不易燃燒,可是,火是從內部燒起來的,很快,便熊熊的,甚至還有一股松子油的味道。是縱火,是這幹家夥故意在縱火。

一把火燒掉所有的一切罪證。

顯然是要徹底毀屍滅跡。

結局6

這便是石宣英,做事不擇手段,務求斬草除根。

她對石宣英的仇恨,已經到了一個無法超越的極限,只憑着最後一口氣,拼命地逃跑,一定要活下去!

無論如何都要逃出生天,否則,自己今生來世,都無法報復這個大仇了。

“快,這邊……她在這邊……”

聲音幾乎下一刻就響在耳邊。兩柄大刀從叢林裡砍來。她的匕首揮出去,幾乎立即就刺穿了那個刺客的心口——直到死,他都不敢置信,因爲,他從未見過這麼長的匕首。而且,從不知道匕首竟然快得如此不可思議,削斷了自己的兵刃,反而一刀致死。

藍玉致一擊得手,膽氣大增,另一個刺客見狀,因爲意外,略一分神。藍玉致沒有放棄這絕好的機會,匕首一揚,已經砍向他的大刀。

他急忙閃避,一側身,藍玉致的匕首已經插在他的腰側。他慘叫一聲,身子重重地就倒在了雪地裡。

連殺兩人,鼻端全是血腥味,藍玉致但覺渾身燥熱,就連快凍僵的手指,也熱血沸騰,充滿殺氣。她舉着這把長長的,削鐵如泥的匕首,就如一個刀鋒戰士,整個生命,完全變成了殺戮——瘋狂的殺戮,付出一切代價也在所不惜。

後面冷颼颼的聲音,破空,尖銳。那是箭鏃的聲音。

匕首已經失去了功效。冷兵器時代的最強音——弓弩手已經粉墨登場。這纔是他們最擅長的,並非是那些華山論劍的英雄,只憑借肉掌,內力,或者是巔峰的傲視劍客。

不是,只要能殺人,那武器就是絕好的武器。

藍玉致知道這種弓箭的厲害,也完全明白,石宣英這一次是志在必得——必須要自己死!其他的,沒有任何的選擇了!

惟有殺掉自己,。才能滿足他徹底虐奪,徹底勝利的念頭……瘋狂,這便是他的作爲!

結局7

都是他的侍衛,從暗殺到射獵——他從最初的遮遮掩掩,到現在的徹底撕破臉,因爲,她也知道,那估計是他最後的機會了。

如果這一次再不成功,他就不是被廢黜世子之位那麼簡單了。

所以,她決不能讓他得逞——縱然不是因爲明道,還有灰影騎士……石宣英,揹負了太多血債了!

她拼命地跑,彷彿腳下的靴子安裝了滑輪似的。但是,依舊擋不住那後面蝗蟲一般飛來的弓箭。

忽然,身子一歪,一陣劇烈的疼痛貫穿全身。

是一柄劍,插在了她左邊的肩膀上。

她疼極,一狠心,忽然反手就將這支箭拔出來扔在地上。這一拔,一股血泉頓時就噴出來,狠狠地噴出來……

她提了一口氣,拔足就跑。逃命的緊迫,完全壓倒了肉體的疼痛。幸好,前面的冰雪林更加嚴密。她不顧一切的鑽進去,就如一隻土撥鼠一般。

後面的追兵忽然失去了方向,一個個叫嚷着,紛紛攘攘的“快,人呢?”

“那個賤人怎麼不見了?”

“快看雪地上……”

火摺子點亮,看到白雪上那一股來不及融化的紅:“快,有血跡,她一定受傷了,跑不遠的……”

“媽的,這個賤人,怎麼這麼難搞?”

“找到就一刀殺了,不必留下任何的活口……”

衆人立即往雪堆叢林裡鑽去。

藍玉致顛簸在積雪的大雪堆裡。身後,火焰沖天,已經燃燒到二樓頂上了,觸目驚心。她的手足冰涼,臉頰冰涼。這大火一燃燒,必然驚動侍衛,信都就這麼大,一定會有人來救自己——

會來麼?會麼?

她腳步踉蹌,幾乎摔倒在地,一時,竟然不敢再保有任何的希望。這是石宣英出手呢!

身子上的血,幾乎要流進——她想,那是自己的錯覺,畢竟肩膀受傷,通常情況下,是不會死人的。、

結局8

身子上的血,幾乎要流進——她想,那是自己的錯覺,畢竟肩膀受傷,通常情況下,是不會死人的。、

只是覺得冰冷,渾身血液被抽光的那種可怕的冰冷。

彷彿又凝結了,手摸到一片血塊,也可能是凝結的雪塊,只有一陣一陣淡淡的腥味,連這樣濃郁的大雪都遮掩不住。

她彷彿走不動了,靠在一個圓不隆冬的東西上——之前,它可能是一顆修剪整齊,圓頭圓腦的萬年青。但是,現在,它只如一個可笑的蘑菇雲。

藍玉致靠在上面,勉強不讓自己的身子掉下去。

走投無路啊!

前世今生,竟然都是因爲男人,如此的走投無路。

再一次的死亡,又會遭遇什麼呢?在時空的地獄裡穿梭往來,然後,再次遭遇翻版的不幸?

後面已經響起聲音,如石頭投擲在雪地上,鏗鏗鏗的,“快,那個女人就在這附近……”

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正是藍玉致聽到過的那個聲音:“你們必須在五更之前將那個女人殺掉,若是讓她逃跑了,所有人的腦袋都保不住……”

重罰之下,求生心切,刺客們分散了。

“一隊往左邊,二隊往右邊……找到就殺,立即殺了……只要屍體……”

藍玉致藏在後面,連急促的喘息也捂住了。

忽然那麼豪邁的詩句:

斷頭今日意如何?

創業艱難百戰多。

此去泉臺招舊部,

旌旗十萬斬閻羅。

人家有十萬舊部可以召喚。自己呢?無辜冤死,能去召集誰?自己妄自斷頭,無依無靠,只能一再眼睜睜地看着石宣英殺自己的丈夫,殺自己!

一陣冷風吹在臉上,她驀然驚醒。

反而變得十分平靜,只低頭看自己的靴子。

……………………………………

結局9

這雙靴子,如果不是在絕對安全的地方,她是決計不會離開自己身邊的。從明道死後開始,她就幾乎時刻不離了。

沒有安全感的人,才知道它的重要性。

她慢慢地伸出手,從靴子裡面取下最後的一件東西。來到了現代,她還從未用過它。那是真正的救命的,是藏在靴底的一隻口紅手槍——只有口紅一般大小,當年,俄羅斯的女間諜最喜歡用的。

但是,只能發射一次。

這個秘密,她從未透露給任何人,一度,以爲是用不了的。

他們都只知道,她只有一把槍。

事實上,它是留給石宣英的。就如剛來這裡的第一次碰面,便隱隱地察覺,跟石宣英,不是你死,便是我活。這樣的東西,只能留給他,其他的人,也配不上。

她衝出去,腳步踉蹌。

後面,追兵迫近,有些,也在往相反的方向。

她跑得很快,彷彿勞累,恐懼,彷彿肩頭上的傷痕,都不見了……只要跑下去,自己已經無可損失了,殺掉石宣英,便是賺錢了。

火光,那麼刺目的火光,反照着積雪,幾乎要把她的眼睛刺瞎。

馬蹄聲,在雪夜裡傳得很遠很遠。

爪黃飛電的聲音。

那是爪黃飛電。

她全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石宣英來了!是石宣英來了!他終於還是忍不住,親自出馬了。她從刺目的積雪反射的火光裡看去,已經能看到他的鋒利的刀刃,長矛。他的斷了的手臂,依舊在衣服下,彷彿完好無損。

只強悍地揮舞着那把長矛殺來,大吼一聲,嗚嗚的,誰也不知道他嘴裡到底是什麼。

後面,追兵也已經到來。

藍玉致站在中間。

看着石宣英和他身邊的三四名侍衛,又看後面,蒙面刺客的十幾名侍衛,一一逼近。

結局10

看着石宣英和他身邊的三四名侍衛,又看後面,蒙面刺客的十幾名侍衛,一一逼近。

走投無路,反而鎮定自若。

只是摸出了口紅手槍。距離太遠,這種槍,必須是近距離的,她再也不敢浪費,再也不敢犯下上次那種可怕的烏龍——必須一下擊穿石宣英的喉嚨。

石宣英奔過來,聲音那麼奇怪:“藍玉致?”

她笑起來:“世子大人,你還認得我?”

走近啊!

再走近點啊!最好再走近一點!

她牢牢地看着他。他的目光卻穿透她,看向她的身後,聲音那麼憤怒,那麼驚訝,彷彿不敢置信:“石虎,你找死?”

石虎!

那身後的刺客石虎。藍玉致一震。竟然是石虎,石宣英的貼身侍衛——她一直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也不曾問過。

她也不想問,只是盯着石宣英憤怒的目光,這廝,還惺惺作態呢!

她擡起的口紅槍,捏在手裡,不經意的,站在兩隊人馬的中間,手心幾乎要捏出汗水來。過來啊,石宣英這廝,怎麼不往前走了?

“藍玉致!”

那聲怒吼,如在頭頂,她嚇了一跳。

“藍玉致,快過來,馬上過來……”

她一驚,反而後退一步。

身後,七八名刺客,距離她的身子,已經不足一丈的距離。

石宣英咬牙切齒:“藍玉致,快過來,如果你還不想死,馬上過來……”

過去,豈不是死得太快?

後面,響起哈哈的笑聲:“世子大人,您是否太過憐香惜玉了?這個女人,您不是一直要殺之而後快麼?小人,不過是代您效勞,代您出手而已……免得天王責怪您,不好麼?哈哈哈……”

“石虎,你這廝狗膽包天,你究竟有什麼企圖?”

“企圖?”

結局11

石虎輕描淡寫的揮揮手:“小人不過是幫您掃清障礙,去掉恥辱而已……”

石宣英看着他目光裡那種兇殘的光芒,心一陣一陣地往下沉。彷彿一隻老虎,看到了一隻更加兇猛的獅子。一如自己當晚,誅殺自己的兄長。

他的心跳加快,眼皮也在狂跳:“藍玉致,快過來……”

“來不及了……世子大人……小人甘願爲您效勞,替您殺掉這個女人……”

石宣英聲嘶力竭:“你敢!你這個畜生一般的東西!”

“畜生一般的東西?”

石虎冷笑一聲,眼睛裡全是兇殘:“我這些年,從小到大跟隨你,服侍你,比你的奴隸還不如,可是,你憑什麼?”

石宣英暴怒:“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你不過是我父王收養的侄子……”

“侄子!?你也知道我是老天王的侄子,是你的親堂兄弟?哈哈哈啊……”石虎笑得那麼得意,那麼兇殘,“你從小騎在我的頭上作威作福,你知道,我等這個機會多久了?”

……

身前,是飛揚的大雪,幾乎要把火把熄滅;而身後,則是漫天的大火,那家小客棧連綿地焚燒,一時三刻,竟然停不下來。

藍玉致驚奇地看着石宣英,聽着二人的對話,如墜五里雲裡,這是在幹什麼?難道,這兩個傢伙狗咬狗?他們要火併了?

她太過意外,一時,竟然忘記了要逃跑。

只聽得石宣英狠狠的咆哮聲:“藍玉致,快過來……馬上過來……”

“哈哈哈哈……世子大人,實不相瞞,你們誰都跑不了了……今晚,她非死不可……你……哈哈,你世子大人,也非死不可……”

石宣英看着他身後的侍衛,再看那一把熊熊的大火。他是何許人也?冷笑一聲:“你想跟我學?石虎,你還差得遠呢!”

…………

結局12

“世子大人太不謙虛了!小人向您學了這麼久,當然多少會有點進步。您是天王的唯一兒子,您和藍小姐火併死了……而我,我可是天王唯一的血親骨肉了……我是天王的親侄子啊……”

古代沒有子嗣,無法生育的皇帝,總是在嫡親的皇族血脈中抱養孩子。

藍玉致簡直暈頭暈腦,這兩個傢伙,殺自己不成,先火併,難道這個什麼石虎,是要殺了石宣英,自己當什麼世子?

石宣英死了,葡天王沒了兒子,的確,他當世子的把握會很大很大。

石宣英怒吼一聲:“你們都聽到了?這個反叛的傢伙,你們還跟着他幹什麼?”

“哈哈……他們此時歸順你,豈不被你殺掉?而且,我早已答應他們,日後,我若做了世子,他們便是一等的開國功臣……世子大人……哈哈,你馬上就不是世子大人了……”

石宣英氣急敗壞:“石虎,今晚我一定殺了你!”

“這話也是我正想說的。世子大人,您死了,我會稟報天王,說是您和藍小姐互相殺伐而死,兩敗俱傷……哈哈哈……”

他的侍衛甚至比石宣英的還多,打着世子的旗號,誅殺藍玉致,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看來,對於此事,他竟然不知籌劃多久了。苦苦地等,苦苦地盼望,終於來了這麼好的一個機會,而且是石宣英被貶斥的時候。

誰會想到,自己會殺掉一個被貶黜的世子呢???!而且,他自己放出狠話,要殺了藍玉致。

“一輩子打獵的人,倒被雛鷹啄瞎了眼睛。石虎,你這廝蓄謀已久,處心積慮……”

“世子大人過獎了。您還記得我十八歲那年麼?我隨你出征,打了一個大勝仗,我剛看上一個女人,你馬上搶去;我剛喝一碗酒,你便將我的酒碗打翻,嘲笑我,你這樣的賤奴,也配喝這樣的好酒?女人也就罷了,可是,你竟敢嘲笑我是賤奴!“

結局13

“世子大人過獎了。您還記得我十八歲那年麼?我隨你出征,打了一個大勝仗,我剛看上一個女人,你馬上搶去;我剛喝一碗酒,你便將我的酒碗打翻,嘲笑我,你這樣的賤奴,也配喝這樣的好酒?女人也就罷了,可是,你竟敢嘲笑我是賤奴!我們都是同一個爺爺的孫子,你憑什麼敢如此囂張?當日,我就發下毒誓,一有機會,我一定會殺了你……”

石宣英大言不慚,神情十分倨傲:“你本來就是個賤奴,到現在,你也只是一個賤奴,本世子的走狗而已……”

藍玉致盯着他一張一合的嘴巴,這個人,真的嘴臭到這樣的地步,從小囂張,肆無忌憚,到處結下生死大禍,卻渾然不覺。

今日,貌似他是真正的死期到了!

石宣英眼珠子暴突,怒喝一聲就衝過來。

石虎一揮手,身後的侍衛也衝上去。

第一刀,是砍向藍玉致的。

藍玉致想也不想,就地一滾,那是動物的本能。渾身倒在雪地上,不知道那些貼身而過的箭簇,刀槍,到底擦到了哪裡。

身子是麻木的,疼痛也是麻木的,不知道疼在哪裡。

“藍玉致,快……保護她……”

石宣英怒吼一聲,衝過來,翻身,一把就從雪地上拉她。

此時,距離已經那麼近,藍玉致的口紅手槍已經對準了他,正要扣動扳機,卻聽得呼呼的風聲,正是石虎親自殺來。

她身子一冷,但覺身後空門大開,幾乎馬上就要被劈成兩半的感覺……

石宣英口裡發出一聲嗷叫,怒吼一聲,一躍而下。幾乎是合身一轉,石虎的一刀已經砍在他的身上。

血流下來,徹底地流下來。

灼熱在藍玉致的臉上。

她在他的懷裡,擡起頭,奇異地看他。

他卻根本沒看她,只搶起她,狠狠地捉住,就尋找自己的馬。

結局14

“哈哈哈……哈哈哈……”

石虎的聲音那麼猙獰:“世子大人,竟不料,你還是個情種……哈哈哈,你竟然捨命救這個女人?哈哈哈,你不是要殺她的麼?哈哈哈啊,可笑,大家都以爲你要殺她……其實,只有我才知道,當日我在沙洲見你要跳下去的時候就知道了,哈哈哈……”

只有敵人才理解敵人!

只有處心積慮的敵人,纔會真正殫精竭慮的去研究對手。她便是他唯一的弱點。

而石虎,那麼精確地把握住了!他纔是真正把他看穿了!

所以,纔有今夜這個完美無缺的計劃,以世子的名義私自率人誅殺藍玉致;然後,又巧妙通知石宣英,得知了藍玉致的下落。

這些,都是他精心設計,安排好的。一來一往之間,兩個人都落入了陷阱!

石宣英再是厲害,又豈能想到,正是身邊這個豬狗不如,平素低眉順眼的“賤奴”一般的堂兄精心設計的一場陷阱?

甚至爲了不驚動父王,他連侍衛都不敢多帶幾名。

而且,此時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身邊到底哪些侍衛是可靠的,哪些是被策反的。

石虎,兇殘狡猾到了這樣的地步。

他只是狠狠地摟住藍玉致,狠狠地捉着,奮力往爪黃飛電走去。情況驟然變化,藍玉致完全失去了反應,只是麻木地跟着他,一直往前走。

“哈哈哈,好好好,今日,我就成全你們,讓你們做一對同命鴛鴦……”是石虎的一聲爆喝,兇殘而狠毒:“殺!馬上殺了這對狗男女,日後,在場各位,全是開國功臣……”

四面埋伏,殺聲四起。

藍玉致在這一刻,忽然忘記了危險,只想到一個可怕的問題,石虎如此處心積慮,今日能殺了石宣英,但是,葡先生呢?可憐的葡先生,也許,對他還毫無防備啊……

結局15

可憐的葡先生,也許,對他還毫無防備啊……日後,他豈不是連葡先生也一起殺了?

她的口紅手槍,轉移了方向。可是,大雪下來,火把微弱,只能看到那些閃爍的人影,瞄不準石虎。

她一次次地從石宣英懷裡扭轉身子,石宣英幾乎在低聲詛咒:“該死……彆扭來扭去……快跑,快……”

他從側翼護着她,她甚至忘了他是誰,忘了自己的目的,只想,自己一定要除掉一個人:石虎?或者其他人?

她飛速地轉念,腦子卻越來越是混亂,眼珠子也是花的,逐漸地模糊。終於,身後的火光越來越小,而大雪,越來越猛!正是黎明前最最黑暗的一段時間。

近距離下,弓箭已經失去了殺傷力。

一支長槍掃來,石宣英反手隔開。兩名侍衛搶上來,還保持着最後的忠心耿耿:“世子大人,您快走……”

他毫不遲疑,縱身拉了藍玉致就跳上了爪黃飛電。

身後,一陣慘呼,是石虎的怒罵:“好不識趣的狗奴才……真是死不足惜……”

馬已經開始飛奔,藍玉致從石宣英的身後看去,但見那兩個飛起來的人頭,飄散在黑夜裡的鮮血……

她眼前一黑,幾乎暈過去。

身後呼呼的聲音射來,石虎氣急敗壞:“快,決不能讓世子跑了……他今日若跑了,我們明日便是抄家滅族的死罪,快……”

叛逆大罪,九族當誅。

沒有一個人敢於鬆懈,大家都拼了命地追上來。

石宣英拼命地打馬,已經拼盡了全力的爪黃飛電,在黑夜裡發足狂奔。寒風,大雪,掃在臉上,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只是如刀子一般,一層一層地颳着人的麪皮。

忽然,爪黃飛電一聲慘叫,四蹄揚起。然後,癲狂起來,十分恐怖的樣子。

射人先射馬。

結局16

它的屁股上,身子上,中了好幾箭。是石虎親自射的,他的箭術向來是第一流的。

石宣英完全控住不住自己的身子,單手拉了馬繮,身子一歪,爪黃飛電倒下去,他和藍玉致重重地摔倒在雪地上。

渾身,如散架一般。

藍玉致疼得幾乎爬不起來。

是石宣英的聲音,在黑夜裡,那麼微弱:“快……小羊,快跑……”

她躺着,幾乎無法回答。

“小羊……快跑啊……快……父王一定會來救你的,快跑……他一直有派兵保護你……”

那兩個人早就死了。被處心積慮的石虎給殺了。

在信都,在皇城,縱然是葡勒,也以爲在自己的腳下,除了兒子的騷擾,不會有別人——而他也是看穿了石宣英的,石宣英只會騷擾,不會殺她!

他們都不知道還有石虎!

要殺的,主要不是她,而是他——是他的兒子!

“小羊……”他怒了,氣喘吁吁,“快跑……你不活下去,以後怎能殺我?”

她茫然地翻身,卻翻不動。

渾身都在疼,隱隱約約的,才明白,當日的箭傷,不是一處——還有刀傷……傷在背上,肩上,腿上……不知道輕重,已經完全擡不起來了。

“小羊……你不要裝死……快跑……快跑……”

“哈哈,世子大人,遲了,太遲了……”

石虎縱馬跳下來,大刀已經抵在了石宣英的頭上:“哈哈哈,葡天王對這個女人還真是不錯,派了那麼多人保護……不過,我故意放跑了一個,他一定會在清晨之下趕回去,告訴葡天王,力證你和藍小姐兩敗俱傷,互相殘殺而死……哈哈哈,這一切,都跟我沒關係……”

他等的便是這樣:他倆死在一起!

如今,終於如願以償,石宣英,藍玉致,終於要死在一起了。

結局17

如今,終於如願以償,石宣英,藍玉致,終於要死在一起了。

石宣英怒吼一聲,要跳起來,石虎的大刀已經砍下去……

“砰”的一聲。

那麼細微,是無聲手槍。

石虎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是大大地睜着,看着自己的血,從左側的鎖骨下留下來。他是穿了軟甲的,對於這場殺戮,他早有準備。

卻不料,還是被擊潰——跟石宣英一樣,是從他的左側射進去,因爲,她側身的位置,本是要打他的太陽穴,但是,無法瞄準,只能打在這個地方。

他不敢置信,手一鬆,大刀就掉在地上,身子也歪歪斜斜地倒下去。

身後,還有他的幫兇在追上來。

石宣英得到這個緩機,沒有浪費半點的機會,一把抓起藍玉致就跑。前面是橫着倒下去的爪黃飛電……

灰影騎士,爪黃飛電,兩匹絕世的好馬,竟然就這麼慘死路邊。

前路一團漆黑。

藍玉致什麼都看不見了,渾身也失去了力氣,連口紅手槍也掉了;甚至連那支迷你手槍也掉了……

“小羊,你的手槍呢……”

她沒有回答,一口氣提在喉頭,七上八下的。那些,都沒用了,統統都沒用了。沒有子彈的手槍,甚至比脫毛的鳳凰更加無用。她才深深後悔,這樣的手槍,只用於刺殺,好看不中用。哪怕就是拿一把來複槍也比這個好,至少,可以自己做一些鉛彈,這個只要有模具,很好做,就算是到了古代,也不至於黔驢技窮。因爲,古代也不難找到鉛,有鉛便能製造鉛彈。

可惜啊,可惜……

她在渾渾噩噩中,想的竟然是這個問題,以至於,一點也沒聽到石宣英究竟在說些什麼。或者,他根本沒說,只是縱氣飛奔。

“小羊……”

她的身子急速地萎縮。

“小羊?”

結局18

石宣英本是一路拽着她,此時,卻停下來,驚疑地看着她身上的血滴在自己的手上——難道不是雪花融化麼?

可是,雪花哪有這麼滾燙?

他驚駭莫名,一把就拉起她,背在自己的背上。他也是受了傷的,可是,雪夜之中,甚至不知道會不會斃命,也不知道疼痛,只是害怕,一種強烈的恐懼,牢牢地攫住了心口……怕呀!太可怕了!

“小羊,你支撐片刻……父王,父王會來救我們的……他派人監視着我,只要我離開了,他就會派人追出來……他一定會找到我們的……”

她的眼睛更是模糊,忽然伸出手,狠狠地在他的肩上錘了一下:“我……我恨你……我要殺了你……”

她已經用盡了全身力氣,他卻絲毫也不曾感覺到,只以爲她不過擡了擡手:“小羊……你堅持一下,我們馬上就要出去了……有御醫……”

“你……你還我明道的命來……”

她的聲音,嚶嚶嗡嗡,如蚊子的叫聲,比蚊子的叫聲還要小。

“你還我……還來……”

“小羊……”他卻聽清楚了,忽然忿忿的,“那廝,他死不足惜!他拐騙我的妻子跑路……玉致,你是我的……你一開始就是我的……我們有夫妻之實……是他搶了我的女人……他該死……”

她狠狠地捶打他,憤怒得不可遏制:“我不是你的妻子……我討厭你這個人,一直很討厭……就是你害死他,害死我……”

憤怒地捶打,他只覺得撓癢癢一般,但是,因爲感覺到了,就更是恐懼——啊!她連責打都沒有力氣了!

就如一匹暴烈的豹子,如果,都沒法責打,沒法掙扎了——多麼可怕的事情啊!

“小羊……”他急急忙忙的,不知道要說什麼,腳步一踉蹌,手一鬆,兩個人幾乎再次摔倒在地。…………

結局19

終究,他穩住,一隻腿陷入厚厚的雪地裡,一隻腿瘸着……揹着的姿勢也那麼難看——因爲,他只有一隻手,所以,背不牢!

彷彿,背上的女人,隨時都會掉在地上。

他狼狽不堪,彷彿末路的野狼。他也不過是末路狂奔的一個男人而已!

忽然就停下來,腰弓得很低很低,防止她掉下去。藍玉致甚至感覺到,自己的腳,自己的頭,都快碰到地上了。

他三下五除二的,不知從懷裡摸出一個什麼東西,然後用了那隻獨臂,狠狠地纏在她的身上,將她和自己綁縛在一起。

繩子?這傢伙還帶着繩子呢?

然後,拼命地跑。

他已經跑得很快了,她卻覺得慢,很慢很慢,身後,那些廝殺聲,彷彿又近了一層,卻不感覺到害怕了,已經什麼都不害怕了。

終於,他的腳步緩慢下來。

精疲力竭,也許是再也跑不動了。只停下來,重重地喘息。那根粗大的繩子綁不穩,他的獨臂,必須一刻也不能離開。

汗水,幾乎淋溼了他的身子,風一吹來,立即又凍結。他的額頭上也是這樣,汗水幾乎要淋溼眼睛了。

“小羊……幫我擦一下,看不見了……”

她的手一動不動,只是抱着他的脖子,聲音低低的:“你殺我……你來殺我……你放蛇咬我,殺明道,今晚,又來殺我……”

他急急忙忙地分辨:“沒有……那蛇是沒毒的,已經去除了毒液的……今晚更不是……我只是接到消息……我來找你……”

他不服氣,心口燃燒的熊熊大火,豈能服氣?有些話,今晚不說,也許,一輩子也不好意思說了。

“你纔是真想殺我呢!你開槍打我……”他忽然那麼委屈,自己那一支殘廢的手臂,“都怪你……該死的女人,你竟然如此狠心,開槍殺我……你爲了別的男人,開槍殺我,你沒良心,幫着野男人打自己的男人……”

結局20

“唔……要是那次就殺死了就好了……”

“嚇……”

他氣得渾身一抖,幾乎把她再次摔倒在地。幸好還有繩子微弱的束縛,她的身子一抖,他已經穩住,卻仍是用了殘餘的一隻手臂,狠狠地摟住她:“我就是要殺明道!如果時光重來,我照舊要殺了他……”

她胸口,只剩下最後的這口氣悶。這個不知好歹,永遠不會反省的傢伙。對於自己,對於明道,甚至石虎……若不是他這樣,豈能招來如此之多的禍害?

“你太壞了……連石虎都要殺你……”

“他們更壞,他們殺我,我也要殺他們……哈哈,我都要殺掉……石虎是謀逆篡位,難道不壞?明道是個姦夫……”

“你纔是姦夫……”

他哈哈大笑,“好好好……我是姦夫……哈哈,就算是姦夫,也不錯啊……”

能做姦夫,也是好事耶。

“小羊……以後,我們偷情好不好?”

偷情??!!

她恨恨地要一拳打出他的腦漿,但是,身後忽然喧譁聲聲,又是一陣廝殺聲。

悲鳴,一陣一陣的慘呼,不停地有人倒下去,不停地有鮮血涌出來,還有那些可憐的戰馬,無辜地,喪生在人類的屠刀之下……

“將這些逆賊全部殺了……大膽逆賊,你等還敢反抗?”

“快,世子大人呢?藍小姐呢?”

“快找到他們,務必找到他們……天王說了,一定要護住他們……”

……

身後的聲音,那麼朦朧,那麼模糊。

“哈哈,小羊,你聽到沒有?父王來了,是父王來了……哈哈哈,父王派人來救我們了,他已經把石虎那一夥人全部殺了……該死的傢伙,我要誅滅他的九族……”

藍玉致在他的身後,意識朦朧,只問:“九族……他的九族,不是你麼……”

結局21

藍玉致在他的身後,意識朦朧,只問:“九族……他的九族,不是你麼……”

石宣英氣得笑起來:“蠢女人,你怎麼一直都跟我擡槓?”

藍玉致彷彿不曾聽到他究竟在說些什麼,只迷糊地睜開眼睛,想看一眼,遠遠地看一眼。因爲,她已經聽到那種馬的鳴叫了,是葡天王的馬……

是葡天王的馬!

她知道那個叫聲呢!

石宣英也知道那個叫聲。

他忽然加速,跑得更快。就如窮途末路的獸,不要被追上……甚至被石虎追上,也比被父王追上更好。

她感覺不到他的加速,忽然想起一個問題:“我的包子……我的包子忘了帶……”那一籃包子,自己還沒吃,一個都沒吃。都放在寒冬臘月的雪天,她甚至用盆子接了一盆雪水做冰箱——冰凍着,也許,還沒壞呢!

“包子?蠢貨……哈哈哈啊,你還吃什麼包子?馬上回去,想吃多少吃多少……”

他懂得什麼呢!

這個男人懂得什麼呢?

正是他一味地逼迫,一再地囂張,自己,才這樣的走投無路。

可是,她已經沒法回答他了,也不想回答,甚至,話都說不出來,

眼前忽然那麼明亮,彷彿東方的第一顆啓明星已經升起了,高高的掛在天空,寂寞地眨着眼睛。她竭力要睜開眼睛,彷彿看到一陣燦爛的紅色,花紅……呀,是明道!竟然是明道!

在杏花林裡穿梭……騎着那樣的馬,那樣的笑容,那樣一身新郎倌的紅衣服。

“明道……明道……”

她眼冒金星,他怒火萬丈:“死女人……你真是該死……”

“我看到明道了……我要殺了你……石宣英,我一定要殺了你……”

他卻忽然來了興致,談笑風生,彷彿那一隻獨臂,也增加了許多力量:“哈……小羊……那時在沙洲捉弄你,真好玩兒……”

結局22

他卻忽然來了興致,談笑風生,彷彿那一隻獨臂,也增加了許多力量:“哈……小羊……那時在沙洲捉弄你,真好玩兒……”

好玩麼?真的很好玩麼?

“小羊,那時你那麼妒恨水紅,是不是吃醋了?你說,是不是吃醋了?”

神經病,有人會這樣吃醋麼?自己只是恨他!

哪有女人會把自己的仇人當做吃醋的?

石宣英,從來都是這樣的一個幼稚王,別指望他有所改變。

“哈,小羊……”他忽然想起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快告訴我答案,快說……從1到9,哪個數字最勤快,哪個數字最懶惰?”

她於悲傷絕望的情緒裡,也幾乎笑起來。

咧嘴,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只咯咯地一下,彷彿一隻不會笑的貓頭鷹。

“小羊,快說呀……我想了很久,怎麼都想不出答案。你快告訴我,告訴我了,以後,我就不跟你做對了,小羊,快說呀……”

她笑得那麼狡黠,小小的得意,笨蛋,真的是個大笨蛋,連這麼簡單的問題都不知道。果真是一個莽夫!僅僅只是一個莽夫而已。

“快說嘛……小羊,你說了,我送你一個好東西……”

一個東西飄起來,藍色的。她的眼神有些恍惚,嚇,那不是絲巾麼?藍色的絲巾……他用藍色的絲巾綁住自己。

她的手伸出去,想捉住,可是,那一飄蕩,絲巾已經掉下去了,只短短的一截接頭,捉不住的……

石宣英也感覺到了,也看到了那微明晨光裡的藍色絲巾,忽然覺得自己——好無恥!

好無恥呀!

竟然一直隨身藏着這絲巾。

就連追問也忘記了,滿眼,只看到那條藍色的絲巾,就如當年成皋關的小河外面,她那樣光着腳丫子,坐在河邊,垂柳依依,裙裳淡雅,只長長的絲巾,如藍色的雲彩一般飄起來……飄起來……

結局23

他赧然,諂媚,厚顏無恥,記憶猶新的:“小羊……你那天穿的衣服真好看……這絲巾真好看……以後,又這麼穿好不好?”

她的思緒緩緩地飄過去……聽不見他說的什麼。

“小羊……我們和解好不好?以後,我們都和解,再也不吵鬧了……好不好?”

和解?

誰要跟他和解?

慰安婦會和東條英機和解麼?

過了幾十年,她們還重新起訴呢!

那些屈辱,那些血債,豈能和解???

“小羊……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殺你……真的,從來沒有……我怎會殺你?”他的聲音低低的,竟然有點兒羞澀,“自從那次……就是那次啦,你救我,知道麼?就是棗嵩暗害我們的那一次,你熬粥給我喝……我就絕不會再殺你了……還有,你穿的藍色的裙子,真是好看……我想你跟我談戀愛……我們談戀愛,好不好?”

戀愛?

他還要談戀愛?

她的目光收回來,落在他的背上,脖子上——手伸出去,用盡了最後的一點力氣,掐在他的脖子上——只如摟抱一般。已經不成了,口紅槍已經用了,只剩下雙手——最不可靠的,便是雙手——力氣一點一點地流失殆盡,雙手,彷彿背叛一般,只能抱住他的脖子——變成了一種亡命依偎的擁抱。

沒有力氣復仇的人啊!

竟然還是這樣,命運,一再地阻止,捉弄,哪有什麼辦法呢?

“小羊……”

一滴滾燙的東西掉下來。然後,又是一滴,一滴……

石宣英駭然擡起頭,側臉看她……她的頭垂下來,臉對着他的臉……那血,是從她的嘴角里滴下來的……正好,落在他揚起的臉上,嘴裡……

竟然是血!

那麼腥味,那麼灼燙,那麼鹹……

“天啦……小羊,你別嚇我……小羊,你不要嚇我……”

愛的結局24

她的手慢慢地垂下去,徹底地垂下去,連掐他的脖子的念頭,也徹底煙消雲散……前世今生!都是這樣!

彷彿中了黑槍一般,總是倒在男人的手裡。

從來都是這樣。

可是,她已經感覺不到恨了,也不害怕,甚至也不寒冷。耳邊,隱隱聽到有人叫自己,那麼焦灼,那麼焦灼:“玉致……玉致……”

“玉致!”

“玉致!”

是葡先生還是明道?

她想睜開眼睛看看,畢竟,他們纔不會傷害自己!不會把自己逼上絕路。

人到絕路的時候,纔會明白,什麼纔是真正適合自己,真正值得依靠的——不是前世夥伴的背叛,也不是石宣英這樣提心吊膽的瘋狂刺激,直到死亡的情仇糾葛……

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不,自己不想要,不要這樣!

再也不要這樣了!

“玉致……玉致……”

那呼喊聲那麼近了,近了,她睜開的眼睛,卻徹底閉上……再也睜不開了……沒有力氣了……

手心,也逐漸冰冷了。

“小羊……小羊……不要這樣啊……不要嚇我啊……”石宣英聲音顫抖,劇烈地顫抖,“求求你了,小羊……求你了……你不要這樣……”

沒有任何人回答他。

身後的身子,在迅速地消退了熱氣。

彷彿他自己的身子也在消退熱氣。

“小羊……啊……小羊,求求你了……我再也不敢這樣了……我再也不敢捉弄你了……絕不會了……小羊,求求你……”

他腿一軟,身後的手徹底垂下去,一聲裂帛的聲音。是“捆綁”她的絲巾斷了!它終究承受不了那樣的重量!

美麗的東西,最是不耐承受!

她的身子重重地摔下去。

石宣英也重重地摔下去,眼前一黑,兩個人都倒在雪地上。

雪地上一片死寂,只有那不停本來的馬蹄聲,撕心裂肺:“玉致……玉致!宣英……宣英……”

太陽已經出來。

天際,一隻孤寒的鳥兒淒涼地飛過,一聲慘嘶。

第一部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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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1

連綿的小雨已經下了兩日。

據說,這還是出動了一千架飛機人工降雨的結果。連續的大旱,這場雨,真真是久旱逢甘霖。

從早上到黃昏,街上的行人已經慢慢稀少。馬路上的紅燈,明明滅滅。

前面是一家珠寶店,壁櫥的光輝透出來,能看到裡面擺設的一個巨大的黃金鍊子,上面標着重量:128斤。

金光閃爍,非常刺目。

藍玉致睜開眼睛的時候,差點被晃花了。她立即閉上眼睛,身下,傳來一陣潮溼的氣息,一股冷意,她立即清醒了不少。正要站起來,腿腳卻是完全麻木的,挪不動。她駭然,不知身在何處。

這時,忽然聽得“當”的一聲,一個銀白色的東西掉下來。她下意識地去撿起來,竟是一塊一元的銀幣。前面,一個人憐憫地看了她一眼。她一怔,才知道自己被當成乞丐了。

正在這時,一羣小孩子跑過來,手裡都拿着玫瑰花,有些是乾枯的紙花,有些是很殘的活玫瑰,都用廉價的包裝紙包了,一元一朵那種,向她揮舞着:“走開,走開……”

她緩緩站起來,看這一幫氣勢洶洶的小孩,方知道,自己差點佔據了丐幫的地盤。這些小孩,都是丐幫僱傭或者拐騙來的,每天必須賣出N多這樣的玫瑰,所得,全部交給丐幫。

“哈,這個人是拍戲的麼?”

“你是演員麼?”

“怎麼沒看到攝像機呀?”

衆人本是來驅趕的,現在七嘴八舌,看着她身上那麼古怪的裝束,可是,一件上等的紫貂皮呢,下面高幫的靴子。但是,貂皮已經被劃破得七零八落,東一塊,西一塊,加上她頭髮散亂,眼神淒厲,倒很有點兒犀利哥的風範了。

藍玉致看看他們身上的衣衫,再看看自己這一身快要“散架”的貂皮,腦子裡暈乎得厲害。這到底是哪裡?

重逢2

藍玉致看看他們身上的衣衫,再看看自己這一身快要“散架”的貂皮,腦子裡暈乎得厲害。這到底是哪裡?

古代?現代?

自己到底是什麼人?

已經死了?還活着?又一次的穿越?三生三世,肉身又回到了現代?

她揉揉眼睛,覺得眼睛很花。只是,擡手的時候,身上的衣服便掉下來一塊。

“譁……這是什麼?”

一個小孩彎腰,立即撿起那塊毛茸茸的東西,真是被利刃砍斷的,掙扎了這麼久,再也堅持不住了。

藍玉致的後背空了一塊,一股寒意,幸好裡面還有一身緊身的衣服。

“哇,這皮毛好軟好光滑……”

“哈,真好玩兒……”

孩子們把她看得清楚,但見她貌似不太像乞丐,便又拿着那塊絨毛,一擁而散了。

藍玉致在原地站了很久,腦子裡如一團漿糊一般。

伸手從懷裡一摸,竟然還有自己的錢夾子,打開,裡面的信用卡,鈔票,都還在。但是,迷你槍不在了。

有錢,在現代就有用處了。

她環顧四周,這是S城!

真的是S城。

就是自己從事間諜生涯,然後喪生的城市。

她立即就招了一輛出租車。一路上,兩岸的街景不住往後退,在過早到來的黃昏的冷雨裡,改變那麼巨大。

出租車在記憶裡停下來——已經完全不是舊時的樣子。當初的平層建築物,已經變成了一棟高樓大廈。纔多久?兩年還是三年?爲什麼就變成了這樣?

她清楚地記得,自己的一切物品,全部在裡面。

如今,平地變成了大廈,自己早已作爲“自然死亡人”,一切都不復存在了。

最最關鍵的,屬於現代人的特質:身份證!自己沒了身份證。身份證,戶口本,一切的證書……有關現代人的一切證據,她都徹底遺失了!

重逢3

當年行動的時候,一切的證件都是根據需要僞造的,一次之後,便徹底作廢。而真正屬於自己的東西,甚至學歷證書等等,都隨着自己的消失,而被這座高樓大廈徹底報廢了。

尤其是身份證都沒了,自己該怎麼辦?連住宿酒店都沒法。

一個徹底遺失了自己的現代人!

而且,她是大學畢業後纔來到S城的,因爲工作的特殊性,所以,不敢和同學朋友們保持太親密的關係——幾乎是與世隔絕的。

唯一的辦法,便是找——組織!

可是,她不想,再也不想和組織有任何的關聯!而且,生怕組織再找到自己。那樣殘酷的環境,沒有任何人是可靠的,如果自己再次現身,估計最大的可能是立即被秘密處決了。

她沿着大街,暈乎乎地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看到一個賣煎餅的攤子,便停下來,從一位中年色大叔的手裡,接過一塊2元的煎餅,大大地啃起來。

剛啃了兩口,忽然聽得一陣呼嘯,原來,是城管來了。小販推着車就跑,藍玉致也趕緊溜之大吉。

前面,是一條僻靜的林蔭道,變化很大,她也不知道是哪裡,只是隨便走走,看看這些在春日裡剛剛新綠起來的樹木。

綠燈開始顯示還有20秒,她不慌不忙的,又拿了大餅啃起來。忽然聽得吱的一聲急剎車,她嚇了一跳,腿一歪,幾乎摔倒在地上,手裡的大餅也飛出去。

她定睛一看,但見一輛豪華跑車急剎車停下,竟然闖紅燈。那車主停了車,從窗子裡探出頭來,是一個很年輕的女孩子,打扮得非常時髦,非常妖豔:“媽的,找死呀?”

一股怒火便冒起來,這廝鳥,自己闖紅燈,反而怒罵行人,很了不起麼?她一怒,一拳便重重地砸在她的前面車蓋上。

“媽的,你找死……我的新跑車呀……”

重逢4

車門開了,那個美女衝出來,個子很高,打扮得超級華麗,眼睛瞪得比牛眼睛還大:“你敢捶我的車子?你賠得起麼?”

藍玉致根本就不理她,看紅燈亮起來了,趕緊走過去。

美女卻不罷休,一把就拉住她:“媽的,賠錢……”

“你公然闖紅燈,還要我賠錢?再說,你的車子哪裡壞了?”

自己那一拳,根本不可能傷着車子,以爲是力大無窮的大力士啊。

“你這個瓜婆娘,打了別人的車,還如此囂張?媽的……”

藍玉致聽得她口出污言穢語,勃然大怒,一把就掀開她,轉身就走。

這時,副駕上坐着的男子,也許是見自己的女伴吃虧了,慢悠悠地下車走過來。美女自然有恃無恐,又上前攔住藍玉致:“瓜婆娘,你今天不賠禮道歉,休想走人。還要看我的車有沒有損害……如果有了損害,你賣掉自己也賠不起,該死的窮鬼……”

“算了,瞧她乞丐一般也賠不起的……”

男人吹一聲口哨,吊兒郎當的,語氣十分厭惡,“別和這個髒兮兮的乞丐囉嗦了,一身臭死了,走吧……”

藍玉致倏然回頭,這個聲音,實在太熟悉了。面前的男子,手裡拿着一支雪茄,吞雲吐霧,個子又高又挺拔,穿一身裁剪十分合身的西裝,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竟然是他!竟然是!

只可惜,那樣的一張俊臉,那樣的一身西裝,卻和他的品位,語調,反差實在太大了。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女人見男人幫腔,更是不依不饒:“得讓她賠!這個瓜婆娘,居然敢砸我的車……”

他的聲音又輕浮,又囂張,“走了,你看她衣衫襤褸的,怎麼賠得起?”

“賣身也得賠!”

“我靠……她那個樣子?倒貼都賣不出去……走走走,別跟這個瘋婆子一般見識……”

重逢5

“我靠……她那個樣子?倒貼都賣不出去……走走走,別跟這個瘋婆子一般見識……”

藍玉致心裡一震,幾乎是本能地就衝過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真真是舊恨新仇,一起涌上心頭!他竟敢這樣罵自己!縱然是隔世的相逢,他依舊是這樣,死性不改,變本加厲,壞到了骨子裡。

“啪”的一耳光,重重地落在他的臉上。

美女愣在一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男人也呆了一下,尚未反應過來,衣領再次被拉住,“該死的石宣英……你還我命來,還明道的命來……”

男子突然捱了一耳光,正在火辣辣的,又被人家勒住脖子,幾乎呼吸不暢,他一反手,重重地一推,藍玉致猝不及防,已經被他摔倒在地。

他勃然大怒:“媽的,哪裡來的瘋婆子?”

美女也尖叫起來:“打她,打她……這個瘋婆子,還撒潑……快打她……”

旁邊一灘積水,藍玉致正好摔倒在積水上,渾身溼淋淋的,真是怒從心起,正要爬起來跟他拼個你死我活,他卻一腳就踢過來:“真是個瘋婆子!”

那一腳,正狠狠地踢在藍玉致的小腿骨上。一陣鑽心的疼痛,她剛要爬起來,又倒下去,飛濺的水花,讓她一頭一臉都溼了。

“死潑婦,不給你一點教訓,還不知道好歹!”

他身邊的美女也順勢一腳踢過來,罵罵咧咧的:“真是倒黴,碰到這種瓜婆娘……”

那可是高跟鞋,簡直跟痛打落水狗似的。

藍玉致再一次爬起來,心裡幾乎要恨出血來。

“算了,今天便宜這個瘋婆子了,走吧,時間來不及了……”

“媽的,看她的後背都破爛露出來了,原來是個乞丐……”

“真是的,被一個乞丐髒了車子……瞧她那死樣子,還找一個不知什麼爛毛皮批在身上……”

重逢6

“別生氣了,美人兒,我給你換一輛車就是了……”

美女的聲音又驚又喜:“少爺,可是你說的……多謝啦……”

兩個人上車,一溜煙地就開跑了。

藍玉致爬起來要追趕,卻哪裡追得上?她飛速地追上去,劈手就撿了一塊石頭,狠狠地拋出去。可是,那車速太快,只聽得砰的一聲,石頭已經落在了人行道上。

那對狗男女,已經囂張地走遠了。

早就知道開豪車的人囂張,經常看到奔馳寶馬撞死人的消息。不料,自己也遇到一遭,真他媽的,人一倒黴,喝涼水都塞牙縫!

昏黃的燈光下,一切都不那麼分明:這廝,真是石宣英?或許,不是吧。如果是,他怎會變成了現代人?

此時,暈沉沉的腦子裡,方略略顯露出一點兒模糊的回憶:對了,自己在古代再一次地死了!到底是怎麼死去的?是捱了多少刀,多少箭?是石宣英把自己殺了的?

是!正是他害死了自己!

至少,正是因爲他,自己才被害死的!

她靠在身後溼漉漉的行道樹上,沮喪得一塌糊塗,這廝,從古代到現代,每次都是這樣欺負自己。就算不是他,連長得像他一點的男人,都同樣這麼壞。

她揉着小腿骨,那一腳,可真是不輕,疼得火辣辣的。悲從中來,忽然再也忍不住,靠在大樹上,嗚嗚咽咽地痛哭起來。

一個十分溫和的聲音:“姑娘,傷着沒有?”

她如遭雷擊,擡起頭來,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那個男人。他的車就停在旁邊,也許,一直都在旁邊,一直靜靜地看着這一幕,此時,才下車來。他只是看着自己,眼神充滿了對陌生人的同情。

“姑娘……”

她不可抑止,狂喜莫名,一把就擁住了他,彷彿見到了自己最最親近的人:“先生……葡先生……是你麼?真的是你麼?”

重逢7

男人忽然被她摟住,一驚,手伸出,有點尷尬地放在她的背後:“呃……姑娘,你怕是認錯人了……”

她根本沒聽見他說的什麼,只興奮不已,彷彿見到了這個人,便見到了自己最大的靠山,“先生……真的沒想到是你……葡先生,我本來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我真的以爲,一輩子都見不到你了……”

“呃……姑娘,你認錯人了……”

這一次,她聽得分明,不由得慢慢放開手,看他,又看看不遠處停着的那輛車子。不是葡勒麼?真的不是麼?

那眼睛,那樣的神情,難道不是麼?

她覺得在一場長長的夢裡,無法醒來。只是,葡勒,他怎會穿成這樣?他身上穿的是禮服啊,合身的禮服,將他的身材的優勢,體現到了完美的地步。

葡勒,他不該是長衫袍子的麼?他怎會穿禮服?

葡勒,他不該是騎馬的麼?怎會開車子?

不,不是葡勒,也不是石宣英。

這個年代,根本不該有他們了!

她身上溼漉漉的泥水已經濺到了他的身上。他穿禮服,也許是該去哪裡參加一個盛宴的,但是,自己髒了他的衣服。

“先生,對不起。”

“哦,沒事,沒事。”

她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又疑惑地看他一眼。忽然發現了蹊蹺:的確不是!真的不是。葡勒沒有這麼年輕。這個男人,看起來頂多三十七八歲。

葡勒再不顯老,也不該是這麼年輕,葡勒起碼還要老十歲——而面前的這個他,正是一個男人最好,最成熟,最年富力強,富有活力的年歲。

那是傳說中的鑽石王老五的黃金歲月。

這絕對不是葡勒。

藍玉致沮喪得一塌糊塗,慢慢地低下頭去,覺得自己今日真是衰到了家,也倒黴到了家。

“哦……對不起,先生,我也許認錯人了……再見!”

重逢8

“哦……對不起,先生,我也許認錯人了……再見!”

她轉身就走。

那個男人反而追上來一步,聲音還是那麼溫和:“姑娘,你怎麼知道我的姓名?”他這個姓,他這個人,可以肯定,在S城,認識自己的人,不到幾個。而且,確信自己不曾見過這個陌生女人。

她驀然轉身,眼睛亮起來:“你?你真的是葡先生?”

“哈,我這個姓很少見,大家都知道的只有一個濮存昕……”所以,纔對她能一口叫出自己,而覺得驚奇,非常非常的驚奇!

他姓濮,不是葡!

竟然不是!

藍玉致奇異地盯着他,半晌,從頭到腳,又從腳到頭,這個男人,百分百是個現代人,比自己這個孤魂野鬼更加現代!方搖頭:“不!我認錯人了!先生,我要找的那個人,姓葡……葡萄的葡……”

原來,她是喊錯了!只是同音字而已?

“這世界上,哪有姓葡萄的葡?”男人眉毛一挑,“有這個姓麼?”

藍玉致心裡已經失望到了極點,也無心跟他多說,只淡淡道:“也許,因爲他們是少數民族的緣故吧……先生,再見。”

她轉身又往前走,茫然不知方向。身後的衣服少了一塊,奇怪的紫貂大衣,凌亂的頭髮,腿因爲疼痛,有點瘸,真的如寒風中的犀利哥一般。必須找個地方,買一件衣服,把這身奇怪的裝束先換了,不然,更加沒法住店了。

他忽然又上前一步叫住她:“姑娘,你要去哪裡?也許,我可以送你去。”

藍玉致停下腳步,背對着他,沒有做聲。

他徑直去把車子開了過來,打開了車門。

她坐上去,繫好了安全帶。

“姑娘,你要去哪裡?”

他一再地追問,她再也忍不住,幾乎崩潰失聲。自己能去哪裡呢?連身份證都沒有,住店都不成,能去哪裡?

重逢9

這一下,真是無可抑制,悲從中來,只是捂住臉,不停地痛哭。太需要痛哭一場了,原以爲,去了古代,人才會顯得那麼孤獨,那麼渺小,無依無助;不料,回到了自己的“地盤”,卻更是糟糕。

她失聲痛哭,淚流滿面。

“姑娘,爲什麼哭?”

是啊,自己爲什麼哭呢?她無法回答,也說不出來。

就如失羣的一隻孤雁,千迴百轉,所有人,都成了陌生人。

良久,慢慢地住了聲,看到一張紙巾遞過來。她接了紙巾,擦乾臉上的淚痕,不經意地悄然看一眼身邊開車的男人,發現他也正看着自己,臉上帶着非常溫和的笑意。

她別過頭去,看着車窗玻璃外面的世界:那是一片非常安靜的地方,有成片的草地,高大的法國梧桐,再往裡面,便是銀杏樹,夾道生長,新綠的葉子在路燈下泛着淡淡的光華。

車子停下來。

她不知道,自己爲何會跟他來到這裡。只是自己下車,開了車門。

四周的空氣那麼清新,早開的君子蘭,蝴蝶蘭,跳舞蘭等,分佈均勻,將整個大花園剖成兩半。左邊一半空蕩蕩的,全是草地。

那是一棟獨棟的別墅,紅頂的房子,上面有鴿子咕咕地叫。

草地很大,花園很大,房子卻不大,彷彿它的主人本來就沒打算要在這裡住多少人或者招待賓客的。

“姑娘,先進去洗個澡吧。”

他走在前面,她跟着他,不知道爲什麼要跟着他,也一點都沒有感覺到害怕。

有一個老僕來開門,見了他,恭敬地彎腰:“濮先生回來啦。”然後,當看到他身後的女子時,嚇了一跳:“這位小姐是?”

他溫和的聲音:“老胡,去準備點吃的就行了。”

老頭兒絮絮叨叨地下去,藍玉致的腳步,已經跟着進了客廳。

重逢10

燈光下,她覺得自己的頭暈得厲害,蹬掉溼漉漉的靴子,就光腳踩在那潔淨的地毯上,目光從青花瓷的古雅花瓶上掠過,然後,落在不知名的兩把大椅子上……這屋子,實在太過奢華,卻又不完全是奢華,透露出淡淡的雅緻,就如自己面前站着的這個男人。

她如在夢裡,只聽得他溫和的聲音:“姑娘,你先去洗澡吧。”

她按照他的指點,來到浴室。

身子浸在溫熱的水裡,軟綿綿的,那麼舒適。

但是,她沒有過多的享受,在陌生的地方,終究是不安的。她很快洗乾淨,擦乾身子。這纔想起,自己根本沒有換穿的乾淨衣服。總不能一直穿着浴袍吧?

她急了,走到外面的更衣間,但見衣架上已經放好了一套全新的衣服。她大喜,也不管是什麼,立即就穿上了。

走出去的時候,濮先生正坐在客廳裡看一份東西。聽到她的聲音,他放下東西,擡起頭,忽然就笑起來。

對面的女孩子,穿一件寬大的T恤,紮在男式褲子裡,褲腿因爲過長,捲了兩層起來。加上她紮起的高高的馬尾巴,看起來,如一隻紅彤彤的大兔子一般。

她侷促不安,他卻樂不可支,呵呵大笑:“姑娘,很抱歉,我這裡沒有其他合適的衣服……”

因他這一笑,她也放鬆了一點兒,環顧四周,又奇異地看他:這是一個典型的王老五的家。裡裡外外,從上到下,都是他一個人的痕跡,沒有絲毫女性的氣息。

他的目光落在她捲起的褲腿上。

她也順着他的目光低下頭去,才記得疼痛。被踢的地方,有一塊淤青。

“先擦點藥吧。”

她急忙搖頭:“不礙事……沒事,過幾天就好了。”

也許是短袖的T恤的緣故,他看得分明,她的手腕上,也有些淡淡的疤痕,彷彿年代都很久遠了一般。

重逢11

也許是短袖的T恤的緣故,他看得分明,她的手腕上,也有些淡淡的疤痕,彷彿年代都很久遠了一般。

女孩子,講究的便是一身皮膚。藍玉致也察覺了他的目光,忽然覺得很羞愧,急忙垂下手臂,要遮掩,卻無法遮掩。

這些偷包子吃留下的傷痕,從小到大,凝聚一起,就如一個漫長的記憶,怎麼也沒法祛除了。在古代的時候,她沒穿過短袖,他們都不曾這樣看得一清二楚。

她下意識地拉T恤的袖子,卻怎麼都拉不長,也無法遮蓋。

他忽然起身,遞給她一件外套。

她急忙穿上,侷促不安地依舊站在原地。

“來,先吃點東西……”

桌上已經擺放着熱氣騰騰的餐點,是西餐,牛排,咖啡。

“老胡最善於做牛排了,你嚐嚐?”

牛排的香味那麼濃郁,咖啡的熱氣騰騰更是誘人。好久沒吃過這些東西了!

她餓極了,也不客氣,坐下來就開始大吃大喝。她吃的時候,他一直看着她,只喝着一杯咖啡。

她吃飽喝足,推開盤子,那個老胡立即進來收了餐桌。一邊收的時候,一邊悄悄地打量她。濮先生居然帶回來一個女人,這真是太奇怪了。

藍玉致也發現了他的八卦的眼神,曖昧的,充滿了探索或者警惕。

她覺得有點不安,自己,竟然莫名其妙地跑到一個陌生男人的家裡。

但是,老胡很快就出去了。

再次坐到沙發上的時候,渾身都暖洋洋的了,真是吃飽喝足,萬事不愁。

藍玉致覺得倦怠,整個人都蜷縮在沙發上,看對面椅子上坐着的男人,已經有了說話的興致:“濮先生,我叫藍玉致。”

她總是叫他“先生”,一聲一聲的,口吻那麼熟稔,那麼奇怪,彷彿她是一個非常熟悉的人一般。

他也奇異地看她,臉上帶了笑容:“藍玉致?玉致?”

重逢12

明亮的燈光下,看得分明,眼前的男人,除了比葡勒年輕之外,他就是徹徹底底的葡勒的臉。尤其,他脫下禮服,換了一件便裝,雙腿修長,舉止溫和,更是自己熟悉的那個人。

她忽然想起石宣英,心裡一震。他會不會又是他的兒子?

直覺地便站起來,不想遇到石宣英了,再也不想了。從古代到現在,都不想再和這個人見任何一面了。

“濮先生,謝謝你……我要走了……”

“玉致,這麼晚了,你能去哪裡?”

她遲疑一下,自己沒有身份證。

“哈,好姑娘,你是不是害怕我是中年色大叔?”

好姑娘!

他竟然叫自己好姑娘!

藍玉致心裡一抖,輕笑一聲,上下地打量他,囁嚅着:“呃……我是怕不方便,你的兒子要是回來……”

“兒子?”他的眉毛一揚,“我尚未結婚,也確信沒有私生子。”

一陣狂喜幾乎讓藍玉致跳起來,“啊,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濮先生奇怪地看她,自己沒有兒子,就讓人如此開心?

她忽然不覺,眉飛色舞:“先生,我真怕他是你的兒子,幸好不是!我真是太開心了!嘻嘻嘻,那傢伙,根本不配是你的兒子,哈哈哈啊……”

她高興過了頭,他忍不住問:“你以爲誰是我的兒子?”

“啊,那個石宣英……他不是你的兒子?就是之前開車囂張,踢打我的那個傢伙……”她憤憤的,“這傢伙太壞了,狗仗人勢,他一直是這樣,一直都那麼壞……”

他是看到的。因爲正好看到了,看到她捏着石頭追打石宣英的車子,看到她靠在樹上哭泣,所以才停下來的。

“你也認得宣英?”

“他果真叫石宣英?”

“是啊。他是我的侄子。他們今晚是要去參加一個宴會。”

他也是要去的,但是,被弄髒了衣服,索性不去了。

重逢13

侄子?

他是他的侄子?

竟然還是跟他有關係的。

藍玉致捂住嘴巴,簡直不敢相信。石宣英,他連名字都沒變?而濮先生,至少姓氏變了啊。

“玉致,很抱歉,宣英,他就是這樣子,脾氣壞,嘴巴惡毒……從小到大,就是這樣,因爲太受寵愛,所以肆無忌憚。唉,這孩子其實沒多大惡意的……”

沒惡意?那一腳踢來,是沒惡意麼?一個二流子一般的人,囂張,蠻橫,從古到今,他就是一個狠毒的花花公子。還有他身邊那個囂張的女人,真是什麼樣的男人,找什麼樣的女人,一對絕配。

石宣英,也只配那樣的女人!

她忽然問:“他是你的侄子,爲何跟你不同姓?”

這是古代她就在疑惑的問題,爲何葡勒的兒子姓石呢?只是,還沒打探清楚,就已經沒有機會了。

濮先生輕描淡寫的:“我和他的父親,是同母異父的。”

原來如此。兄弟姓氏都不同,侄子姓氏當然也不同。可是,不對,古代,石宣英卻是百分百先生的親生兒子啊。

“玉致,你之前就認得宣英?”

她看出他目光裡的疑惑,靈機一動:“不!我不認識他。是聽到和他一起的美女那樣叫他。我覺得他跟你長得很像,所以,誤以爲是你的兒子……”

濮先生對這個解釋,顯然覺得有點牽強,卻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藍玉致卻明顯覺得他的神情淡漠了一點兒。

忽然想起葡勒,他總是這樣,每一次,自己只要說了一個“老”字,或者其他不中聽的,他便總是這樣。有時,甚至一避開就是一兩個月不見面。

這個濮先生呢?自己要是得罪了他,也是這樣麼?

“我困了,要去休息了,玉致,你也早點休息。”

“謝謝先生,我睡沙發就可以了。”

重逢14

“我困了,要去休息了,玉致,你也早點休息。”

“謝謝先生,我睡沙發就可以了。”

“好吧,你就睡沙發。”他有點解釋,“我這裡,沒有準備女客的東西。有點抱歉。”

何止是女客?藍玉致從浴室的時候就完全發現了,這裡,就沒準備任何客人的東西。全部是他一個人的烙印。

就連自己穿的睡衣,也是他的。

心裡竟然有點難言的喜悅,又有點悲傷。他是一個孤僻的人。他和葡先生不太一樣,這個男人,一看就是一個孤僻的,甚至有潔癖一般的人。

只是,她想不起,昔日的葡先生,是不是也這般孤僻?

“已經很好了。先生,我不會打擾你太久的,明日一早,我就會離開,謝謝你了。”

濮先生回了自己的房間,關了門。

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

藍玉致一個人躺在沙發上,上面放着溫暖的被子,很大,很舒服,並不比牀差多少。

四周的燈已經關了,只有旁邊一盞藍色的小燈。藍玉致在朦朧裡躺了一會兒,伸手把小燈也關了。

恍惚中,覺得很離奇。自己這是在幹什麼呢?爲什麼會來到這裡?

四周一片黑暗,萬籟俱寂。

她已經倦極,很快便沉沉地睡去了。

半夜的時候,有人推開門,慢慢地出來。幽暗的光線下,他看到她整個人蜷縮在沙發上,身上蓋的被子已經掉下去了。

她蜷縮成一團,彷彿自己撿回來的一隻小狗。

他慢慢地走過去,在黑暗裡看了她幾眼,才緩緩撿起地上的被子替她蓋上。

她還是沒有醒來,還發出呼呼的聲音。

他忽然覺得有點難受。莫名其妙的,不知道自己爲何會撿一隻小狗回來,完全是生平也不曾有過的經歷。

只是,撿回來了,又該怎麼辦呢?

————————PS:今晚11點左右更新

不做小三了1

他忽然覺得有點難受。莫名其妙的,不知道自己爲何會撿一隻小狗回來,完全是生平也不曾有過的經歷。

只是,撿回來了,又該怎麼辦呢?

他在黑暗裡站了好一會兒,直到她微微地翻一下身子,他才悄然轉身進了屋子。

上半夜都睡得很熟,可是,到下半夜的時候,卻陷入了噩夢裡,夢境裡,無休無止的廝殺……明道一身的鮮血淋漓,倒在地上。藍玉致倏然驚醒,猛地坐起來,整個人差點摔倒在了沙發下面。

幸好還有厚厚的地毯,饒是如此,她摸摸頭,還是一陣生疼。

正是這一陣生疼,腦子裡,漸漸地清醒過來。她茫然四顧,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眼前一幕一幕,彷彿陳舊的黑白膠片:明道,葡先生、石宣英……一張張面孔,一一地浮現在眼前,彷彿做了一個長長的夢,現在,才真正地醒來。

她起身,走到窗邊,拉開厚厚的窗簾,才發現早已天亮,一輪紅日緩緩升起,已經是春末夏初了,昨夜的一場新雨之後,空氣裡都帶着微微甜腥的青草味兒。

那陽光晃得人有點兒睜不開眼睛,她稍稍眯縫一下,纔看到自己身處的環境,四周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她打開門,外面,是半圓形的花臺,裡面種滿了早開的玫瑰,是大紅袍的品種,每一朵花,幾乎都有小拳頭那麼大,在花臺的頂端形成一個玫瑰色的拱門。

她腦子裡混沌得厲害,自己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這裡的主人是誰?

有腳步聲傳來,她擡頭張望,終於,將迎面而來的男人看得分明。他穿一身定製的衣服,以她的目光,看不出牌子甚至質地,只知道,這衣服雖然那麼低調,但是,裁剪得特別的合身,而且,只適合他一個人,彷彿稍微更換,便失去了氣場!彷彿他是一個天生的衣服架子似的。

————在線更,不停刷新。

不做小三了2

這是她大白天裡,將這個男人看得如此清楚,高高的個子,身材是非常完美的倒三角的比例,看起來挺拔,傲岸,又具有年輕人所缺乏的那種成熟,尤其,他近了,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意,就連聲音也是溫和的:“玉致,你醒了?”

玉致,你醒了?

玉致,吃飯了?

玉致……

她恍惚地看着他,不知道今夕何夕。竟然是葡先生!竟然是他!

時空在交錯,命運在輪轉,彷彿某一次無情的邂逅,某一次意想不到的偶遇,自己遇到的,是十年前的葡勒!

每一次,自己遇到他的時候,都是最落魄,最沮喪的時候。她轉移目光,忽然看到自己的腳——光腳穿一雙大拖鞋,甚至那男式的褲子,紮在裡面的大T恤,活脫脫一隻大灰兔。

自己竟然以這樣的方式跟他重逢!

她慌忙移開頭去,無地自容,恨不得腳下馬上裂開一條縫隙,將自己徹徹底底的吞沒。

“玉致……”

那溫和的聲音,有些微的差別——正是這一絲差別,便透露出了絕對的陌生。她再次看他,心裡一震:不不不,這不是葡先生!

他是濮先生,很少見的一個姓,他比葡先生年輕得多,甚至,他還沒結婚呢!

她慌忙往後退,想把自己這身可怕的衣裳遮掩住,想急於找到自己昨夜穿過的衣服,鞋子。

他卻已經走進來,老胡跟在他身後,手裡提着七八個袋子,絮絮叨叨的:“葡先生,是張秘書剛送來的……”

一邊將袋子放在椅子上,一邊又詭異地看一眼藍玉致。

“老胡,你可以下去了。”

“好咧。早餐已經準備好了,葡先生,什麼時候用餐?”

“半小時後送來吧。”

老胡下去了,藍玉致盯着那七八個袋子,都是女裝。一看那些購物袋上的字眼,Chanel,藍玉致便傻眼了。

不做小三了3

濮先生輕描淡寫的:“昨夜我讓秘書去訂的,據說是他們的春季最新款,也不知道合身不合身,所以,就拿了兩個尺寸的,你試試……”

藍玉致盯着這些袋子,更是狼狽不堪。情不自禁地,便想起自己和葡勒的第一次相遇,也是這樣。

一直都是這樣,那些精美的衣服,漂亮的屋子,只是,不知道打開的抽屜裡,會不會有滿滿的人民幣。

她像被什麼烙了一下,慌忙搖頭:“謝謝先生,不用了,我穿我的衣服就好。”

“你的衣服已經洗好,熨好,只是那件大衣損壞了,無法彌補……”

藍玉致這才注意到沙發上放着的一個紙袋子,打開,正是自己的衣服,裡面的奇怪的緊身衣服,褲子……都是胡人的裝束,看起來,猶如一身戲服。而那件昂貴的紫貂大衣,幾乎算得徹底報廢,背後,一大塊砍爛了。正是刀砍過的痕跡。

她做不得聲,這樣的衣服,在現代怎好穿出去?

可是,她還是硬着頭皮,拿了自己的緊身衣:“先生,我穿這個就行了……”她看到他疑惑的目光,立即補充道,“我出去,可以另外買一身衣服換上……”

他淡淡的:“那也由得你。”

她悄然地看他一眼,聽不出他聲音裡的喜怒哀樂。

換上衣服出來的時候,他正在看一份報紙,緩緩地從報紙上擡起頭,看她一眼。藍玉致更是不安,彷彿自己是一個食古不化的遠古野人一般。

他看出了她的不安,臉上的神色變得緩和了一點兒:“玉致,吃早餐了。”

她坐下去,就在他的對面,早餐並不豐盛,是十分簡單的白雞蛋,清粥,四碟小餐。好像這就是濮先生的習慣。她仔細地回想,葡勒,他也是這樣麼?不,不是,葡勒早上吃的是烙餅,牛乳,以及一些遊牧民族喜歡的東西。

不做小三了4

眼前這個人,真的不是葡勒。

世界上相似的人很多!他們只是相似而已。她覺得鬆一口氣,卻又微微地失望。

早餐吃完,葡勒正要離開,她鼓起勇氣叫住他:“濮先生……”

“玉致,你還有什麼事情?”

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先生,謝謝你幫我。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裡?”

她一時竟然回答不上來,是啊,自己能去哪裡呢?

福至心靈一般,忽然就衝口而出:“先生,我沒有身份證,我的證件,全部掉光了……就是這一次,我外出旅行,包包掉了,把一切都掉光了……”

“你的家人呢?”

“我沒有家人。”

“那,你希望我幫你做什麼?”

她急切地拜託他:“先生,我想辦一個身份證……”

如果是普通百姓出馬,要辦身份證,必須要有戶口本,如果沒有戶口本,就要層層疊疊的證明,什麼街道辦事處,什麼當地派出所證明……尤其是藍玉致之前那種特殊的身份,要希望自己出面就把身份證補辦回來,幾乎算得上難如登天。

濮先生沒有立即回答,只是看着她,眼裡飄過一絲疑惑,彷彿在評估她的話裡有多少真實性。

藍玉致在他的目光下無所遁形,更是侷促,低低道:“先生,如果爲難就算了……”

“不!這個一點也不爲難。只是,你還需要什麼證件?”

她仰起臉,眼裡發出光來:“如果可能的話,我還需要我的大學畢業證和學位證書。對了,我是S大學天體物理專業畢業的,在網上能查到的……對了,我開通了手機QQ的,我馬上查給你看,我背得下我的學位證號……”

她一摸手機,口袋裡空空如也,方纔想起,自己落入古代之時,手機就掉了。

她的手僵住,有點尷尬。

不做小三了5

濮先生淡淡一笑:“沒事,我知道你是S大學畢業的……如果你想上網,書房裡有電腦,你可以隨便用……”

她下意識地反問:“你怎麼知道我是S大學畢業的?”

“我昨晚上就叫人查過了。S大學是S城裡最好的大學,不難查的。”

不知怎地,彷彿一股寒意從身上躥起來。僅僅是一個晚上,這個男人,便調查了自己的祖宗三代?

他以爲自己是個圖謀不軌的騙子麼。

她忽然有點憤怒,又有點沮喪,一時,竟然沒法再說什麼。

“三天之內,我會把你要的證件辦齊全。”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也不知道道謝。

“玉致,你沒有身份證,外出住店怕不方便。這三日,你就住在這裡,等拿到證件再說吧。”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沒有身份證,也是寸步難行。

藍玉致訕訕地退回去,坐在沙發上。

但覺這麼漂亮的屋子,連空氣都有點壓抑起來。

“玉致,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呃……我想去找一份工作,然後,再去找一個朋友……”她說出“朋友”二字的時候,心裡莫名地就興奮起來。沒道理能在這裡碰見石宣英和葡先生,就找不到明道。

自己一定要找到明道!

而且,也肯定能找到明道。

忽然那麼急切,那麼期待——如果眼前的這個男人,換成了明道那該多好?自己可是跟他正式拜堂成親的妻子,吃他的,住他的,用他的,都是應該的。

但是,吃住這個濮先生的,又算什麼呢?

她堅決地,坐得距離那堆新送回來的衣服又遠了一點兒。不!自己絕不會在這一世裡,再沾染這個男人太多的便宜,牽扯不清的金錢,物質——小三不是那麼好做的!自己因爲一個未遂小三的身份,已經付出了太大的代價——那是明道的命啊!

不做小三了6

“先生,謝謝你。等我離開的時候,我會付我這些日子吃住的費用的……”

她錢包裡還有三千多現金。銀聯上也還有三萬多塊——只是不知道銀聯還能不能用,銀行有沒把自己的戶籍註銷。但是,如論如何,支付這幾日的伙食費是足夠了。

其他的,她並不感到愧疚。英雄尚有落難時,受人滴水之恩,沒道理就必須以身相許,有機會,自己感謝他就是了。

他看她一眼,她不知道那是什麼神情,只覺得自己有點狼狽,微微咬了嘴脣:“我知道,辦身份證,尤其是畢業證書,肯定需要找關係,按照規定,大學畢業證書丟了是不能補辦的,學校只給出具學歷證明……那個錢,我……”

“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反正到時我給你就是了。”

他站起來,淡淡道:“我有事情,要離開一段時間,你可以在這裡住到拿到東西爲止。”

說完,徑直地就走了。

藍玉致愣在原地,不知道自己怎麼得罪了他。這個男人的脾氣,真是怪得可以了。

屋子裡空蕩下來,她呆坐了半晌,不知道該幹什麼,穿這樣一身衣服,出去逛街也不太方便,但是,也必須出門去買一件衣服,把身上這套怪模怪樣的東西給換了。

走出去花圃一張望,才發現,這裡是很遠的郊外了。要步行起碼七八里才能上大馬路打車。

她沮喪得不行,只得慢慢往回走。

迎面見到老胡開了車子出來,這個精壯的老頭兒開一輛年代很久遠的老爺車,滿臉笑容,向她點頭:“藍小姐,我要去城裡買菜,你需要捎帶什麼?”

簡直是喜從天降。

藍玉致急忙道:“老胡,你可以搭我去城裡麼?我想去城裡買點東西。”

“可以。”老胡眼裡露出狐疑之色,“藍小姐,你該不會是就穿這身衣服出門吧?”

不做小三了7

“可以。”老胡眼裡露出狐疑之色,“藍小姐,你該不會是就穿這身衣服出門吧?”

藍玉致微微尷尬,這身衣服是很怪。可是,濮先生買回來的那堆衣服,哪一件的價格,估計也不在五位數之下,自己隨便穿了一件,要償還都代價不小。

她勉強一笑:“我正是想去買兩件衣服。”

老胡更是狐疑,濮先生不是已經買了那麼多衣服了?但是,他沒問。那是一雙老於世故的眼睛,只好奇地看她一眼,藍玉致已經從他的側面拉開車門跑上來,坐在副駕上,滿面笑容:“老胡,謝謝你。”

老頭兒滿臉笑容,滿臉八卦:“藍小姐……”

“老胡,你可以叫我玉致。”

“好好好,玉致……你在哪裡下車買衣服?”

“就在進城的小服裝店就行了。對了,老胡,你知道哪裡比較多批發的?”

“哈,我知道,就在我們進城的東大街,有一家很大的批發市場,裡面很多衣服,價廉物美,據說有些可以論斤賣的。我有一個遠房侄女是做服裝生意的,夏季的單衫,許多才5-15元一斤,她進了貨,搭配一條10幾塊的牛仔褲,可以一套賣個一兩百元……”

和老人家說話就是好。一句話,可以引發出一百個想不到的收穫。

他講得興致勃勃,藍玉致聽得也是興致勃勃。

“濮先生呢?他不回來吃晚飯麼?”

“濮先生回法國去了……”

她驚奇地問:“濮先生長期在法國麼?”

“對。濮先生三天之前纔回來的,他的很多生意都在歐盟,一年大半的時間都在那邊。這一次好不容易回來,本來還告訴我,說這一次起碼要呆半個月,我老早就在計劃菜單,把他喜歡吃的東西,全部都列出來,準備一一練習下我生疏的手藝了,卻不料,這麼匆忙又走了……”

不做小三了8

藍玉致不由自主地,便想起葡勒。葡勒最初的時候也是這樣,每當自己有一句話得罪了他,甚至稍稍不如意,他便會離開很久——那是一種無言的懲罰,將不聽話的小三打入冷宮,將她疏遠,讓她爲自己的不懂事,不解風情,不溫存而受到懲罰。

剛認識不久的時候,她常常因爲如此得罪葡勒。

只是,這一次,她並不害怕,也沒感到任何的不安。自己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絕不會白白吃他的穿他的。所以,何必介意他的脾氣如何古怪呢?

只要不指望人家的臉色吃飯,便永遠無需低眉順眼。

她略略思慮了一下,現代可不是古代,就業機會多,但有一雙手,但有幾分勤力,就不怕會餓死人。

只要拿到了證件,馬上就可以去找工作了。只要節省一點,自己這三千多塊,是可以過上一個月的。

閒談之間,車子已經在東大街停下。藍玉致走進那個服裝批發城,簡直琳琅滿目,眼花繚亂,各種各樣的款式,尤其是韓劇,日劇裡那些女主角身上的經典款,這裡幾乎全部都能找到仿製品。

幸好這裡潮人超級多,穿什麼款式的都有,倒沒有太多人覺得她礙眼。相反,她還看到好幾個穿着漢服的男女招搖過市,比自己更像一場古裝劇。

於人羣裡,忽然胡思亂想,能碰到明道麼?

可是,東看西看,明道,豈會來這樣的女裝批發市場?他又不是做小生意的老闆。看花了眼睛,也沒看到明道。

她花了兩個小時,從內到外挑選了兩套衣服,合起來,還不到三百塊。出來不到五分鐘,老胡已經開車到了。

老胡也是收穫多多,車裡放着大包小包的新鮮菜餚,上等的新鮮肉食。

“玉致,今晚我做一道拿手菜給你吃。對了,是濮先生最喜歡的……你肯定也會喜歡的……以後,我可以經常做給你吃。”

不做小三了9

藍玉致立即明白,這個八卦老頭兒,肯定是把自己當成濮先生的“小蜜”之類的了,她也不分辨,只說“多謝老胡。”

二人回去,藍玉致趕緊去找了洗衣機,親自把買來的衣服洗一遍,然後甩幹,一攤開,好傢伙,皺巴巴的,掉了點色,果然是質地不好的,立即微微變形。她倒也不以爲意,找了熨斗,自己熨燙得整整齊齊,掛在衣架上一看,畢竟還是新的,很不錯的樣子。

等衣服乾的時候,百無聊賴,便想起葡勒提到的書房。他答應自己可以隨便用的。進去一看,好傢伙,書房比客廳還大,什麼書籍都有。正中的大桌子上,放着一臺電腦。她打開,瀏覽了一會兒新聞,看了這兩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點開自己的組織一查詢,百度大叔顯出了幾個詞條,其中還有兩條新聞。她點開一看,幾乎狂喜得要跳起來,那新聞是很偏僻的,很短,只幾句話,只說某個特殊組織,因爲跟某件很大的案件有關,所以,全軍覆沒,遭到了解散。

解散了!

這個奇怪的組織已經解散了!

她興奮得幾乎跳起來。

看看窗外,已經夕陽西下,趕緊出去,衣服已經徹底乾透了。她趕緊收進去,換下了自己身上那套超級古怪的古裝。

對鏡自照,終於變回了一個現代人的樣子了。那麼廉價的衣服,穿在身上,竟然覺得無比親切,無比合身。

她剛出去,老胡已經在擺碗筷了,回頭看她一眼,呵呵笑起來:“可好,可好,這就正常了,看起來就像一個女孩子了。”

她嫣然一笑,正要回答,卻聽得腳步聲,一看門口,怔了一下。老胡喜道:“濮先生,你又回來了?哈,還是我老胡英明,今晚,做多了小菜,快,都是您喜歡的……”

“我正要走,卻又得到消息,說事情已經解決了。哈,老胡,真有你的,看來今晚又有口福了。”

不做小三了10

“我正要走,卻又得到消息,說事情已經解決了。哈,老胡,真有你的,看來今晚又有口福了。”

這一刻的濮先生,真是前所未有的和顏悅色,而且談笑風生。藍玉致站起來迎接他,他的目光落在她新換上的乾淨衣服上,廉價的布料,但是,非常合身,非常精神。

“先生,吃飯了。”

她幫他拿外套掛好,又給他盛飯,拿筷子,等他坐下,端起碗看她的時候,她才一怔,彷彿自己熱情過頭了一般。

可是,自己受了他的恩惠,難道不該對他好麼?她理直氣壯,對他充滿了由衷的感激,“先生,我也會做幾個小菜,如果你不嫌棄,明日我給你做,行麼?”

“你也會做菜?”

“當然會了。先生,你放心,我不至於做得很難吃。”

“哈哈,我對此表示懷疑,要知道,現在的女孩子,都以不會做飯爲榮。”

她也笑起來,“我以前曾經去相親,爲了表示矜持,也對人家說不會煮飯的。”

他的眉毛又微微一掀:“相親?你參加的電視臺的約會?”

“哈,沒有沒有!電視臺的相親節目,男主角都是挑選裡面相貌最好的女生。我沒那個自信,不敢去,怕成爲被挑剩下的蘿蔔……”

“哈哈……”

藍玉致也笑:“先生,你去相親過麼?”

他搖頭。

“呵,我也知道,你肯定不會去。先生這麼帥的男人,根本不用去相親,喜歡的女孩子一定排隊送上門來……”她忽然住口,也許是覺得這話有點輕浮了。畢竟,自己和濮先生很熟麼?

他卻渾不在意:“哈,這倒是。美女太多了,反而無從挑選。”

她見他不介意,眼珠子一轉:“先生喜歡的,多半是女歌星吧?”

“奇了,你怎麼知道?”

果然!

不做小三了11

就如葡勒,昔日喜歡的也多半是祖塋這等能唱會跳的美女。女明星最喜歡窮盡心機嫁入豪門,也因爲,她們纔有接近有錢人的機會。

她悄悄的:“我看八卦雜誌上寫的,有些女明星,稱暫別娛樂圈,去國外進修旅行雲雲,但是,每每一年半載又返回復出,這樣,多半就是被誰誰誰包養了……濮先生,你喜歡的女歌手,我猜猜……現在誰最流行啊?唱甜歌的哪個?聲音最嗲的那個?身材最S型的哪個?不對,不對,這不是你喜歡的品位,對了,我知道了,應該是唱主旋律的那個,她綜合指標最高……”

濮先生哈哈大笑,一口飯差點噴出來。

藍玉致慌忙躲開,好險,一口飯恰恰地噴在她的旁邊。

食不言,寢不語,這個濮先生,竟然有如此失態的時候。

濮先生還在哈哈大笑:“玉致,真有你的……”

她笑嘻嘻的:“這有什麼難的?隨便去天涯八卦看一下,什麼都知道了。今天下午,我可是看了一下午八卦消息呢……”

不過,上面可是隻字沒有濮先生的消息,甚至利用了百度大叔,也只查出來,濮姓名人,就一個濮存希,其他的,沒有任何一個知名的;而濮先生,她敢肯定,和濮存希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他如此低調,如此神秘,他到底是什麼人呢?

濮先生依舊興致勃勃的:“玉致,你八卦了我,那你呢?你有什麼八卦沒有?”

“呵,我們小人物,不好有什麼八卦的。”

“你的相親男呢?”

她微微頓了頓筷子,沒想到任何相親男,只想到明道——不,他不是相親男!他是自己的丈夫!

曾經舉行過婚禮的!

名正言順。

只是,他已經死了。

死去的人,真的還能夠在這個世界上重逢麼?

不做小三了12

她將筷子捏得緊緊的:“他出國去了,也許,不久就會回來了。”

濮先生看着她的臉色,沒有繼續問下去。

這一頓晚餐,吃得非常愉快。二人之間,彷彿忽然就變得非常熟稔了。到互道晚安的時候,藍玉致發現,自己的“牀”已經搬到了隔壁的屋子裡——是老胡新買回來的被褥,一應女性的用品,全部齊全。

她隨手打開遙控器,電視裡,有人唱歌,是楊千嬅,林夕的填詞:

她在世界上最後的照片

我嚇一跳哪麼像我的臉

然後我才發現

似你無名指長情的曲線

一段感情能有幾個十年

感謝你讓我快樂過的每一天

站在你身邊

活在她影子裡面

是錯誤的時間

沒對錯的迷戀

爲了回憶我把感情當實驗

你對她的想念

化成對我的纏綿

我爲我們可憐

………………

她不知不覺之間,淚如雨下。爲什麼同時能遇到那麼像的兩張臉,但是,就總也遇不到明道呢?

這個夜晚,都睡得非常飄忽。

醒來的時候,天才剛剛亮。

濮先生又出去了,直到傍晚纔回來。

他進門的時候,她才從廚房裡出來,回屋子裡換衣服,聽到他的聲音:“玉致……玉致……”

她走出去,笑盈盈地迎着他:“先生,你看,這些菜,你都喜歡麼?”

他看幾個小菜:野山椒牛肉絲,糯米排骨,香菇菜心和拔絲香蕉。還有一罐香味濃郁,味道清淡的開水白菜。

色香味都很齊全。

他的聲音裡充滿了好奇:“玉致,這些都是你做的?”

“如假包換。”

她給他拿筷子,盛飯,先給他舀一碗湯,“先生,你喝喝,看喜不喜歡?”

不做小三了13

湯還微燙,他用勺子喝一口,“哈,不錯,真不錯……”

她眼睛一亮:“先生,你真的喜歡麼?”

“喜歡,很喜歡。”

這一頓飯下來,濮先生食慾大增,把桌上的菜一掃而光。當老胡來收拾桌子的時候,簡直不敢置信自己的眼睛,絮絮叨叨的:“濮先生,我做菜的時候,你可從來沒有吃這麼多過,你不要保持你的體型了?”

“哈哈,偶爾一次也無所謂。人嘛,總得有放縱的時候。”

老胡大是抱怨:“我有危機感了,覺得自己可能要下課了。”

濮先生哈哈大笑:“是啊,老胡,你再不想法提高業務水平,是很危險了。”

藍玉致也笑起來。

濮先生這才從懷裡摸出一樣東西遞過去:“玉致,你的身份證拿到了。”

藍玉致簡直不敢置信,從照相拿走,纔不過兩日,他竟然就拿到了。

“你的學歷證明書也拿到了,學校開的……當然,如果要等真實的補辦證件下來,還需要一些時間……”

對於有些人來說,難如登天的事情,可是,其他人,卻未必如此。這便是中國特色,沒什麼是不可能的。她絲毫也不懷疑,縱然是補辦原件,他也能辦下來。

可是,她卻搖頭:“先生,謝謝你,已經很好了,不用了,我拿了學校的這個證明材料就行了。”

她在說話的時刻,完全沒法壓抑自己的喜悅,反覆地看身份證上自己那個有點奇怪的大頭照。這麼難看的證件照,卻如此珍貴!

有了這個小卡片,自己,才真正是有身份——證的人了!

她幾乎要蹦跳起來,小心翼翼地把證件和證明材料都拿好,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一禮:“先生,多謝你幫忙,我就不打擾你了,明日,我可以搬出去了。”

“也好,反正我明日也要走了。”

不做小三了14

她頓時如釋重負,此刻,方覺得自己和麪前的男人,沒有任何的隔閡,沒有任何的距離,真正平等——至少,不太那麼白吃白喝他,自尊心上,總是要好過一點兒的。

她回到房間的時候,睡得非常踏實。

早上起得很早。

窗外有朝陽,盛開的玫瑰清新宜人。

她輕手輕腳地走出去。玫瑰園裡,一個提拔的身影,頭也不回:“玉致,過來看看這些玫瑰……”

她走過去,目光落在那些玫瑰上,微笑道:“先生,你很喜歡玫瑰麼?”

“你不覺得這花特別漂亮?”

果然不是葡勒!

她再一次的確信,葡勒,喜歡的是菊花,金菊,滿城盡帶黃金甲!他喜歡的是這種。

他的手撫過一朵玫瑰,上面的露珠刷的一聲滾落下去,他不經意地:“玉致,我知道你的近況,如果你暫時沒地方去,可以先住在這裡,等工作穩定了再搬走也不遲。反正我今日離開後,起碼要半年後再回來。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她喜笑顏開,眉飛色舞:“哦,不,先生,謝謝你,我有了身份證,自然能住店或者租房子了……”她知道不少小旅館,一晚上40-60元,還是單間,安全衛生,有時比租房子還便宜。先不交押金的話,住這種小旅館也不錯。

“爲什麼?”

“什麼爲什麼?”

“一個女孩子,爲什麼要這麼固執?”

她怔住,一時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好一會兒,她才緩緩道:“我那個相親男……呃,就是在國外的那位,他很小氣,他不希望我住在別的男人家裡……”

這世界上,永遠沒有免費的午餐。如果有人對你太好,你一定要衡量一下,自己能付出什麼與之匹配的條件。

葡勒曾說:“只要你一日是我的女人,你就一日不許愛上任何男人!否則,我一定會殺了他!”

不做小三了15

葡勒也罷,濮先生也好,如果自己長期接受了他的好處,日後,誰知道呢?

如果還能再次遇到明道,她希望一切都是乾乾淨淨,清清白白的——至少,沒有小三的身份;至少,不帶給他被人追殺的危險。

自己不是別的誰的女人——而是一個自由自在的女人,有自由選擇的權利!

不,這一生一世,自己絕不會再做任何人的小三了!就算是濮先生,也不行。

“濮先生,我很謝謝你,可是,你的好處已經很多了,單單是這個身份證,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了……”

“舉手之勞,不需要感謝!”

她微笑起來:“如果再多了恩惠,我就更還不清了。”

“我不需要任何償還。”

“不,先生,我吃你的,住你的,已經夠不好意思了……長期下去,我怎麼還得起呢?”

還不清!還得起!

他忽然有點憤怒,臉也微微發紅。什麼叫還不清呢?難道是自己要企圖如此,佔她便宜似的?

他的態度非常冷淡,轉身就走。

她沒有做任何的解釋,只是看着他的背影走遠。車子已經開過來,是一位司機下車,替他打開車門。司機穿着制服,是個中年人了。

濮先生上了車,沒有再做任何的交代就離開了。

老胡也是早就作別了的,藍玉致提着簡單的包袱,緩緩走出這片美麗的地方。她的腳步很慢,認真地在思索,下一步,自己該去向何方?到底想找一份什麼樣的工作?

太陽越升越高,腳下的草地也越來越綠。四周的萬年青,矮樹叢,被修剪成鴕鳥一般形狀。她在一張長椅子上坐下來,陽光灑在臉上,懶洋洋的。

不知過了多久,當一輛車輾轉從側面經過的時候,他搖下車窗,從大樹的陰影裡看她。她是背對着的,只能看到她抱着膝蓋團坐在長椅子上,埋着頭,馬尾巴垂下來。

他的眼神充滿了疑惑,一種極其陌生的情緒在胸口蔓延。爲什麼會這樣呢?走投無路的女人,爲什麼偏偏就這麼固執呢?

他再看的時候,她已經站起來,提着小包袱,精神彷彿非常好的樣子,一路上還蹦蹦跳跳,甚至嘴裡哼起了歌曲,彷彿已經想到了自己該做什麼,要從事什麼樣的工作。

——————今晚8:30左右更新,耽誤了一點兒時間,等會兒多更點。

硬撼石宣英1

不知過了多久,當一輛車輾轉從側面經過的時候,他搖下車窗,從大樹的陰影裡看她。她是背對着的,只能看到她抱着膝蓋團坐在長椅子上,埋着頭,馬尾巴垂下來。

他的眼神充滿了疑惑,一種極其陌生的情緒在胸口蔓延。爲什麼會這樣呢?走投無路的女人,爲什麼偏偏就這麼固執呢?

他再看的時候,她已經站起來,提着小包袱,精神彷彿非常好的樣子,一路上還蹦蹦跳跳,甚至嘴裡哼起了歌曲,彷彿已經想到了自己該做什麼,要從事什麼樣的工作。

藍玉致走出去一段距離,聽得包袱裡一陣音樂聲。那是她提的一個大包包,還是在批發市場花20元買的大挎包,上面老大一個LV的標誌,當然是假的。

她起初沒在意,直到這音樂聲響了很久,確信是自己包包裡發出來的,她纔打開包袱,伸手進去了摸了摸,是一個最新款的手機,上面來電顯示出一個很陌生的號碼。

哪裡來的手機?

她好生奇怪,拿起來接聽,是很熟悉的聲音,平淡的,甚至有點兒冷漠:“玉致,你要是找到工作了,就告訴我一聲吧。”

她心裡震盪,竟然是濮先生,這是他放進去的。手機是他藏在自己包包裡的。她甚至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時候放進去的。本來,她還計劃着,先去商場轉一下,隨便先買個兩三百塊的手機對付着呢。

也許是她久了一點兒沒有說話,濮先生的聲音更是冷淡:“若是,你不想說,也就算了……”

“不,先生……”她醒悟過來,聲音有點壓抑,“先生,我一定會告訴你的,一定會……”

對面的電話已經掛斷了,只傳來嘟嘟的一陣忙音,也不知道,自己剛纔的回答,他有沒有聽到。

她掉頭回去,那片美麗的屋子已經很遠了,連高處的屋頂都看不見了。眼睛溼漉漉的,前世今生,每每困窘的時候,都是他出現,給予幫助。

硬撼石宣英2

如果不是葡勒,其他人,會如此麼?

那是葡勒!一定是!

除了他,再也不會有其他人這樣了。

他的好,是誰也比不上的。

她忽然發狂地就跑過去,一邊跑,一邊想起他在賀部的叢林裡找到自己,一路上如何的安慰,照料,呵護……這一生,第一次感覺到的好,都是來自他!但是,對面的林蔭道上,有車子的聲音,正是葡勒的車子,她之前見過的那輛。這種車,還是她第一次見到,所以印象非常深刻。

車子沒有因爲她的奔跑而停下,毫不猶豫地開走了。

她再跑幾步,車子已經徹底遠去了。

人,終究是追不上車子。

她頹然站在原地,葡先生,這一走,自己就再也見不到他了麼?風吹來一陣一陣的寒意,天空又飄起了小雨。這是一個沒有春秋過度的城市,總是從冬天直接進入夏天。

她緊了緊身上的外套,走得幾步,又在長椅子上坐下去。本是要把手機放進包包裡的,卻心念一轉,繼續翻了翻大包包。果然,最下面,還有一串鑰匙,正是那屋子的鑰匙。葡先生,這是無言地在告訴自己,隨時可以再回去住。

她心裡微微顫抖——這個世界上的葡先生,他還記得以前的一切?前世今生,輪迴了許多人生,他真的還能於茫茫人海里,一眼發現自己?

所謂的一見鍾情,難道就是這個意思?就是說,他們上輩子本來就是認識的?所以,今生,才能擦身而過時,一眼認出對方,一把拉住對方的手?

葡先生,他是認出了自己?

不然,怎會對自己那樣的好?

可是,石宣英呢?

石宣英連名字都沒變,爲什麼卻一點兒不曾認出自己?

心裡暗自慶幸,如果認不出,那就最好不要認出來了。一輩子都不認識才好。

硬撼石宣英3

再一次地回頭看那片美麗的草地,不是不留戀的,對一個孤零零的女孩子來說,那樣的美麗屋子,美麗花園,奢華的衣服……甚至那個神秘而有吸引力的男人……這些,都是強烈的致命誘惑。

若是沒有明道的那場意外,若是不知道做小三的後果,就會付出他人的性命——這一生一世,也許,自己又會毫不猶豫地重蹈覆轍。

明道!明道!

每個女人的心目中,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明道。

她背起包包,這一次,毫不猶豫地大步走了。

“擦”的一聲,很囂張的一輛跑車奔過,幾乎和這輛正面駛來的車子撞個正着。

司機緊急剎車,面色雪白,急忙回頭:“先生,沒事吧?”

濮先生搖頭。

這時,已經聽到非常囂張的一個聲音:“哈哈,我最帥最英俊的小叔叔,嚇到你沒有?”

“宣英,你不把我嚇出心臟病,看來是不會罷休的……”

“哈哈,小叔叔,誰不知道你是有名的跆拳道高手?還受不了這點驚嚇?再說,我的技術你還信不過?對了,今年我會去參加一個頂級賽車比賽……”

他一邊說話,一邊幫濮先生把車門打開。

“哈,宣英,那就恭喜你了……”

石宣英嬉皮笑臉的:“小叔叔……這,得需要您出馬,幫我說服我老爸……那個頑固的老頭子,除了你,不會聽任何人的勸說……”

濮先生從頭到腳地打量石宣英,他一身很炫的衣服,系一條滿是水鑽的領帶,後面一束充滿了野性的長髮隨意地紮起來,整個人,充滿了一種無限彪悍而又陰柔的氣息。甚至他跑車裡的女伴也換了,是一個一身露背裝的肉彈美女,很波很霸。也許是看到濮先生,正要來打招呼,石宣英回頭吹一聲口哨:“美人兒,不必了,我小叔叔對美女不感興趣,你勾引不了他的,省省吧……”

硬撼石宣英4

美女啐他一口,依舊有禮貌的甜甜地招呼濮先生一聲。那聲音實在是太嗲了,幾乎令人骨頭都酥了。

濮先生看她一眼,只點了點頭。

他哈哈大笑:“小叔叔,艾咪認識一些頂級名模,又正點,又熱情,只要你幫我這個忙,我就叫她介紹幾個給你,保證賽過你以前的所有新歡舊愛……”

濮先生這才發現,那艾咪好生眼熟,原來是一個頂級名模,經常出現在各大雜誌封面和電視,電影,以及廣告牌上。

這個侄子的口味變化倒快,上一次還是一個小明星,今日,就變成了頂級名模。

他搖頭,“宣英,我可幫不了你。”

石宣英無限諂媚:“小叔叔,老頭子昨日已經到了法國,他還有一些事情要你幫忙,所以,你一句話便可以把他搞定!你是舉手之勞啦,幫個忙,行不?……對了,只要你幫我這一次,我幫你照顧家裡的阿貓阿狗……哈,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都交給我……包括你看上的美女也可以,你不在的時候,我可以叫秘書幫你送花去……”

“謝了。別的可以叫人幫忙,美女,還是自己動手比較好。”

石宣英急了:“小叔叔,你就一句話:幫不幫?”

“不幫!”

葡先生轉身就走,石宣英氣急敗壞:“小叔叔,你真是太不夠意思了……”

濮先生哈哈大笑,已經關了車窗玻璃:“你擋路也沒法。你可知道,老夏是什麼出身的?”

話音一落,司機老夏立即發動了車子,一股利箭一般遠去了。

石宣英猝不及防,忽然被甩開了,要去追,哪裡追得上?只氣得在身後一再地跺腳:“拜託,不幫忙也就算了,能不能不要一再叫宣英?宣英,宣英,這麼土的名字,一聽就想吐……下次再這樣叫,休怪我不客氣了……”

硬撼石宣英5

反正他也不肯幫忙,就不怕得罪他了。

車上的美女已經在叫他:“Simon,快上車啦……”

聽到這聲“Simon”,他的心情總算好了一點,從小到大,便被那個女裡女氣的名字煩死了。在他的抗議下,就連他母親都喊他英文名了,只有這個小叔叔,頑固不化,一口一個宣英,今日有求於他,本是忍了,卻不料,忍了這麼久,百忍了。

他怒氣衝衝地上車,手撐開滿把的黑頭髮,一把捶在方向盤上:“這個老光棍,真是越來越不好說話了,枉費我跟他交情那麼好,竟然這點忙也不肯幫我。上次他把一個女歌手,還是我幫他牽線設的飯局……”

艾咪溫柔一笑,石公子發脾氣了,最好是誰也表去招惹爲好。

“不行,我一定要去參加那個賽事……”

“Simon,算了吧,賽車那麼危險的事情,你家裡也是爲了你好,你想想,若是你有什麼三長兩短,你父母怎麼辦?你可是他們唯一的繼承人……”

“下車!”

“Simon……”

“下車!”

艾咪面色慘白。圈裡人都知道,這個大少爺,脾氣古怪,很難伺候,傳說中,曾有一個當紅女明星不小心說錯了一句話,他半夜三更,便把她從牀上趕出去,只批了一件外套,狼狽不堪地打車走,差點被出租車司機認出來。饒是如此,追逐他的女明星,也多如過江之鯽,因爲,誰叫人家超級多金,又超級帥呢?

單是那一派186的身高,大家放眼娛樂圈的大富翁和富二代們看看,拋頭露面的,有幾個能達到?何況,他相貌英俊,孔武有力,癡迷賽車,不是小白臉,反而是肌肉男。這個遍地小白臉的年代,要找出幾個陽剛的男人,是越來越難了。

光憑他這副相貌,已經可以縱橫富姐圈子了,更何況,家裡還有那麼龐大的產業。

硬撼石宣英6

Simon的受歡迎,不言而喻。

艾咪是一週前才和石公子好上的,新晉承歡,尤其是美貌女人,總以爲,自己便會成爲花心男人的終結者——

艾咪也不例外。

她是號稱這十年來,最成功,最漂亮的名模。多少的富豪拜倒在石榴裙下?江湖盛傳,她的陪飯價碼,可是全亞洲第一名的。據說,光吃一頓飯,起價就是1000萬。

實在是因爲石公子的追求實在是太猛了,他可以送來整整一千朵的藍玫瑰,也可以出手闊綽,在慈善拍賣會上,買下一個價值幾百萬的古董;甚至可以在一個秀場之後,送上一個貼心的小蛋糕……種種的浪漫,種種的心思,縱然是閱人無數的名模艾咪,也幾乎陷入情網,不能自拔。

男人之所以花心,是因爲他還沒遇到足夠讓他安定下來的女人!

每個女人,都超級自信——只要遇到了自己,多花的男人,也會定下來。

正是因爲這樣的心態,男人益發肆無忌憚。

艾咪,本以爲自己會成爲Simon的終結者。

卻不料,僅僅是一句話,便得到一個回答:“下車!”

他竟然叫自己下車!

在這個偏遠的地方,自己忽然被攆下去,難道一個大明星,去打出租車走麼?

他的聲音更加低沉:“下車!”

第三次了!凡事不過三次。

艾咪不得不下車,狼狽不堪地站在路中間,淚流滿面,指望他憐香惜玉,卻不料,這個男人不曾有一絲半毫的回頭,車子已經開走了。

天之驕女,衆人追捧,如今,竟然落到如此狼狽的境地。

“Simon,你這個混蛋,我恨死你了!”

遠遠地,石宣英的耳朵裡,彷彿聽到了這句話,他開了音樂,搖滾舞曲炫得很大聲,冷冷一笑,這世界上,不知道多少女人罵過自己這句話呢!

硬撼石宣英7

太陽,日勝一日地暖和起來。

藍玉致剛交了一份東西出去,回到座位上坐下來,聽得手機響起。

是老胡的聲音:“玉致,今晚過來吃飯吧,端午節,我準備了幾個好菜,慶賀慶賀。”

呀,逝者如斯夫,都是端午節了?

老胡這個厚道人,每每遇到什麼節日,就算是清明節,五一節,也要請自己去吃一頓。她有時以爲是濮先生的授意,但每次去的時候,從未見過濮先生,只有老胡一個人在忙碌,真正如一個老好人一般,做菜,招呼她,彷彿,這一切,都是出自他本來的意思。老胡在這裡,也只有一個遠親,就是批發五元錢一斤衣服的那個,因爲繁忙,幾乎一年也不會見一次面。

藍玉致自從離開這裡後,他經常給她打電話,噓寒問暖,一如長者。

她在這個城裡,沒有任何的親友關係。新建立的同事關係,當然還不是那麼牢固,也還不至於到了可以出去聚會往來的地步。

所以,每次老胡邀請,她總是會去。尤其,每一次去,都不見濮先生,更覺得無名的輕鬆,有時,也會有點兒失望。

她答應了老胡,盤算着下班後買點水果之類的就過去。看看下班時間還早,就打開網頁隨便看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八卦版,很大的緋聞頭條:石公子豪擲萬金,捕獲美人心!

畫面上,是石公子很大的正面照,然後旁邊的小箭頭上,標註着七八副小圖,都是石公子和最近超級躥紅的女明星的緋聞。畫面解釋得很清楚,石公子這一次是動了真心,據說,送了女方一枚超大的鴿子蛋。按照估計,那罕有鑽石,價值當在一兩千萬上下。

藍玉致嚇一跳,這個敗家子,動輒送一兩千萬的東西?

果然是有錢到了極點。

硬撼石宣英8

藍玉致嚇一跳,這個敗家子,動輒送一兩千萬的東西?

果然是有錢到了極點。

再看石宣英的背景簡介,一長串的,什麼家族,總之是石油,酒店,房地產什麼的都有……而且,八卦的記者,還把他送給歷屆女朋友的禮物展覽出來:從名錶,鑽石到汽車,房子……應有盡有。

那女明星的名單實在是太長了,光是具有一定知名度的,就有十幾人。

果然是個女名人殺手。

報道云云,石公子常年在女明星堆中打滾,但是,這一次,方是動了真格的,據說,上週,他和佳人共度佳人25歲生日晚宴,彼此都見過了對方的家長了。這還是石公子第一次帶美人見家長呢。據說,雙方已經初步約定了婚期,女明星,已經隱約流露出息影的念頭,要洗淨鉛華,相夫教子,安心做豪門少奶奶了。

藍玉致無心看石宣英的緋聞八卦,反正這傢伙生生世世都是這樣。也不知道他投胎的時候,是不是賄賂了閻王,像他這樣的人,按照命運的裁決,難道不該是投胎做個乞丐的麼?爲什麼反而如此春風得意,成爲富二代了?

她關了網頁,心想,爲什麼就看不到葡先生的八卦呢?

按照葡先生的行事作風,只怕,有一萬個女人,也不會被任何媒體捕捉,甚至,連他的身份,也從未出現在任何公衆的領域和視線裡。

她不知爲何,竟然特別想看到葡先生的八卦。又打開網頁,找了許久,什麼都找不到。

又搜明道,可是,現代人,除了那個臺灣男明星之外,沒有自己要找的明道了。

明道呢?

這些日子,她幾乎一有閒暇,就四處走動,四處打探,但是,來來去去,根本就見不到明道一絲半點的影子。

找得越久,越是灰心。

難道,這個世界上,單單就明白不見了?

硬撼石宣英9

穿越時空的時候,單單把明道留在了異世界?忽然就憤憤不平,明道這麼好的人,吃了那麼多苦,死得那麼慘,爲什麼就不能轉世投胎,在這一世,有很好的背景,很好的人生,不受苦,不受罪呢?

可是,閻王的事情,誰說得清楚呢!

有人的地方,就有潛規則。

有鬼的地方,也有潛規則!

明道,如果轉世投胎得不好呢?

所以,她常常出去,有時甚至到建築大廈,修路施工的人羣裡掃描,看明道是否在他們中間。

只要他在他們中間,無論是什麼樣子,她都堅信,自己一眼能認出他來。

但是,沒有,哪裡都沒有明道。

她在胡思亂想裡,下班時間已到。

肚子早已餓得咕咕叫,想起老胡的拿手好菜,急忙出去,買了點新鮮出來的枇杷,攔了個出租車,就往郊外而去。

快到的時候,接到老胡的電話,說忽然想起缺一樣食材,要去買,估計還有半小時才能回來,叫她自己先進去等着。

她有鑰匙,倒也沒太在意。

下了車,徑直地往裡面走。穿過一條林蔭道,已經來到了那棟房子的大門口。遠遠看去,這房子並不奢華,而是顯露出一股淡淡的古雅的氣氛,彷彿已經有了好些年了。

她走上臺階,去開門。

絲毫也不曾發覺,左邊的大樹下,一雙眼睛,充滿了驚訝地看着她。

正是石宣英。他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瞧啊,自己看到的是什麼?一個女人,竟然拿出鑰匙,開小叔叔的房門。

他當然知道,小叔叔在各地都有房子。但是,唯這裡,是他的最隱秘據點——小叔叔常常說,人生太累了,狡兔三窟,在喧囂裡太久了,一定要找個很偏僻的地方,孤身一人,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就這樣一個人呆着,沉澱沉澱心情。

硬撼石宣英10

這個地方,小叔叔不會讓任何人來,更不會給任何人鑰匙。石宣英在好幾個地方,都有小叔叔的鑰匙,但是,獨獨這個地方,小叔叔無論如何不肯給,還言之鑿鑿,每個人都該有自己的隱私——這裡是他的隱私之地,希望別人不要打擾他。

無論多麼鬧熱過,小叔叔,骨子裡是個很孤僻的人。石宣英曾經斷定,他這一輩子也不會結婚生子,他沒這個興趣。他的緋聞並不太多,但是,石宣英清楚,小叔叔骨子裡纔是浪子——根深蒂固的浪子,不肯在任何女人身上花費心思。

不止女人,甚至在親友圈裡,他都是一個異類!

徹徹底底的異類,對誰都彬彬有禮,但是,對誰都冷淡無情。

就連自己要他幫一個小忙,他都不會答應。

可是,卻有一個女人來了!不但來了,還光明正大地拿鑰匙開他的門!彷彿是這裡的女主人一般。

自己和小叔叔如此要好,尚且被如此對待,就更別說那些女人了!這麼多年來,石宣英所知,這裡從來不曾有過任何女人上門——就連自己的母親,也從來沒有來過這裡。

所以,當他忽然看到有女人竟然拿着鑰匙,很熟稔地開這道門時,簡直驚訝得眼珠子都要突出來了。

他這雙從花叢裡修煉出來的眼睛,已經飛速掃描過那個女人的全身上下,無論是身材還是相貌,都只能說中上而已,走在大街上,隨處可見。尤其,她的衣着,拜託,雖然不算怎麼寒酸,但是,怎麼也跟優雅貴氣劃不上等號。

前幾年,他見過小叔叔的好幾任女友,從名門千金到大紅歌星,無不是頂級大美女。如何這個拿了小叔叔鑰匙的女人,反而是如此模樣?

如果不是小叔叔的愛寵,何以有他的鑰匙?

如果是他的愛寵,他不可能不捨得花錢,將她裝扮成公主一般。

硬撼石宣英11

如果是他的愛寵,他不可能不捨得花錢,將她裝扮成公主一般。

他的嘴巴越張越大,簡直不可置信。

忽然就衝上去。

藍玉致開門,正要進去,忽然聽得背後急促的腳步聲,她驀然回頭,張大嘴巴,幾乎撞到身邊這個男人的身上。

真真是冤家路窄!

“你想幹什麼?”

石宣英好奇地看着她充滿戒備的眼神,甚至還有厭惡,警惕,說不出的憤怒。初次見面的人,犯得着如此麼?

“哈,小妞,你是什麼人?”

“快走,石宣英,快滾開,我可沒閒工夫跟你囉嗦。”

石宣英?

他的眉毛有點兒獰惡地糾結起來。這個女人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還叫自己石宣英?自己認識的女人,全部知道自己對這個名字的忌諱,都叫Simon。

藍玉致一看他茫然的神情,忽然醒悟,這廝鳥,連當日踢打自己都忘了。那個雨夜,估計他根本沒看得清楚,而且,時間過了這麼久,也想不起來。

“小妞,這不是你的家,你沒權做主!”

但也不是他的!不是麼!他可不是葡先生的兒子了,也沒權利在這裡指手畫腳。看他一直侯在一邊的樣子,肯定沒鑰匙,她忽然很得意,晃晃自己手裡的鑰匙,示威一般:“你沒這個,不是麼?”

石宣英頓時氣結。

她冷笑一聲,開門進去,立即關門。

門被一隻大手撐着:“喂,小妞,你怎麼知道我名字?”

“滾!”

滾??這個女人一見面就叫自己滾?

他的眉毛掀得更高:“快說,你是誰?”

她忽然一用力,他措手不及,門砰的一聲,幾乎夾住他的手。他疼得跳起來,手還是撐在門上,一扭身,就進去關了門。

硬撼石宣英12

她忽然一用力,他措手不及,門砰的一聲,幾乎夾住他的手。他疼得跳起來,手還是撐在門上,一扭身,就進去關了門。

砰的一聲。

兩個人被關在屋裡。

藍玉致嚇了一跳,看着他猛然逼近一步,眼裡閃爍着奇怪的神情:“小妞,我和你無冤無仇,幹嘛一見面就這樣對我?嘖嘖嘖,瞧瞧我的手……瞧你看的好事……”

他的手臂已經淤青一大塊,又紅又腫,正是那門的力道的結果。

“小妞,莫非這是新的追男手段?告訴你,你奧特曼了,野蠻女友已經過時了,我最討厭潑婦一般的女人……”

藍玉致幾乎恨不得一拳打爛他的眼珠子,這個傢伙,投胎了一千年也改不了自大的死性子。

“小妞……”

忽然又是一腳,那麼迅捷,踢在他的小腿骨上。

石宣英再一次受創,腿一彎曲,差點倒在地上。

藍玉致卻趁此機會,已經逃開幾步,躲藏在沙發邊,順手拿起了桌上的一把水果刀。

石宣英疼痛難忍,見她竟然拿起水果刀,勃然大怒:“你是誰?我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你這個惡女人,竟敢打我!”

她恨極:“石宣英,你這個不要臉的傢伙,你都能打我,我爲什麼不能?”

他疼得咧嘴:“我見都沒見過你,什麼時候打你了?”

“哈,你這廝別裝了。你們那對狗男女,開車闖紅燈,差點撞倒我,還一起打我……不要臉的傢伙……”

他的腦子裡漸漸地有了點兒影響:“原來是你?就是那個追着拿石頭砸我車子的潑婦?”

藍玉致忍不住,又要一腳踢過去,他卻早已有了防備,眼裡忽然閃過一抹兇猛的火焰:“我想起來了……正是你這個乞丐婆,悍婦,打了我一耳光……該死!”

硬撼石宣英13

這傢伙,是有仇必報的。

藍玉致緊緊地捏着水果刀,全神貫注地盯着他。

“哈哈哈,原來是你,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你敢打我耳光,今日,我要你斷一隻耳朵!”

看他目露兇光,藍玉致下意識地側了側耳朵。要是被割下來一隻耳朵,可不是好玩的。

“我倒要仔細看看,斷你哪隻耳朵最好!”

藍玉致但覺心內一陣狂跳,這個瘋狂的傢伙,他什麼可都是幹得出來的。雖然有一把刀子的優勢,可是,畢竟男女體力差別,而且,這傢伙人高馬大,一副彪悍的練家子樣子,真要打起來,自己豈不掛掉了?

她暗暗叫苦,今日趕上了鴻門宴?

老胡呢?老胡怎不回來?

眼看石宣英已經封鎖了所有的出路,如一尊門神一般守在這裡,她慌了,擡眼看窗戶,可是,窗戶是關着的,老胡出去的時候,把窗戶都關好了,自己要想奪路而逃,實在是難上加難。

石宣英饒有興味地看着她慌亂的眼神,就如一隻肥貓忽然看到一隻不停張牙舞爪的老鼠一般。

“喂,小妞,你竟敢打我兩次,你說,這個仇,我該怎麼報答你?”

她憤憤不平:“你還打我呢!你踢我,你這個不要臉的傢伙,仗勢欺人,厚顏無恥,活在世界上,真是糟蹋糧食……”

她的聲音忽然停下,驚恐地看着他忽然伸手——動作太快了!

快得她甚至還沒反應過來,手裡的刀子已經被他劈手奪過去。

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他將小刀子在手裡拋了一下,哈哈大笑起來:“小妞,我忘了告訴你,我是擊劍冠軍。對了,看得出來,你也練過一點散打之類的。哈哈哈,不過,我拿第一個擊劍冠軍的時候,也許,你還在裸奔呢……”

硬撼石宣英14

她撇撇嘴巴:“擊劍冠軍?估計是初中的校運會冠軍吧。”

“哈哈哈,我可是貨真價實的亞運會冠軍。2008年奧運會,我本來是要參加的,我要去了,冠軍就沒其他人什麼份兒了,只是當時我塞車受了點小傷,耽誤了。瞧吧,下一屆奧運會,我已經拿到參賽資格了,哈哈哈,我這次,一定會得一個冠軍……”

藍玉致算是略略聽出了一二,這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傢伙,敢情是個體育愛好者?什麼都懂一點兒,什麼都不精通。擊劍劍術失敗,塞車身子受傷,聽他吹吧!還奧運冠軍呢!做夢!

他興致勃勃的,又將小刀子拋一下,“小妞,拿不穩刀,就別學人家冒充……哈哈哈,不過看你這個悍婦,拿菜刀最合適……”

藍玉致火冒三丈,如果手裡有菜刀,真的非要把這個傢伙給剁了不可。

可是,現在是人爲刀俎我爲魚肉。老胡呢?

拜託,老胡快點回來啊。

她眼珠子轉動,他如一頭狡猾而殘忍的貓,看着她的眼珠子轉動:“你在等老胡?老胡還早呢……”

“石宣英,你不要太得意,這是濮先生的家,我就不信,你敢殺人滅口……”

“濮先生?”

她竟然叫小叔叔濮先生?

他更是來了興致:“你到底是我小叔叔的什麼人?”目光,從上到下,毒辣地打量她,“我真的一點也看不出來,小叔叔到底會看上你哪一點……你這樣子,跟個賣菜的差不多……唉,小叔叔的品味,曾幾何時,低到了這樣的地步?簡直是太令人驚訝了……”

“石宣英,滾……這裡不歡迎你……”

“哈,不歡迎我?你以爲自己是女主人?你少把自己當顆蔥了。”

她漲紅了臉,憤憤然的:“老胡說了,只請了我,可沒請你……”

硬撼石宣英15

要知道石宣英會來這裡,自己是打死也不會來的。

“是老胡請你的?”他抓住了她話裡的漏洞,“既然是老胡請你來,可爲什麼你會有鑰匙?”

藍玉致清楚地察覺,他眼裡竟然流露出一絲羨慕和妒忌的神色。

羨慕妒忌恨啊!

她眼珠子一轉,狡黠的:“我爲什麼要告訴你?!”

“不告訴我也行……好,那你說,那一次,你爲什麼說我殺了人?殺了什麼明道?”

藍玉致心裡一震,他竟然還記得那句話!

“快說,爲什麼說我殺人?我可是個知法守法的好公民,別說殺人,就連一隻雞也沒殺過……”

明道的死!

石宣英的毒辣!

藍玉致沒法不把上一世的仇恨徹底從他身上抽離,可是,現代社會,殺人是死罪,自己不可能再去殺了石宣英。

她悶悶地:“你胡說什麼?我可沒說過那樣的話。再說,你殺了誰,只有你自己知道,關我什麼事情?”

“你撒謊!”

她焦躁起來:“滾出去,石宣英,我一點也不想跟你講話了。滾。”

他狠狠地瞪她:“請不要叫我石宣英,我叫Simon!”

“Simon?”她也從頭到腳地打量他,天氣熱了,這傢伙竟然穿一件綠色襯衫,白色褲子。從來從來不曾見男人如此火辣的搭配,卻不得不承認,他就是一個衣服架子。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綠色襯衣上,媽的,綠襯衣,綠帽子。

“哈哈,你還Simon?我看西門慶還差不多!”

她忽然笑起來,不可抑止,果然是人如其名,Simon,西門,西門大官人!這個傢伙,比西門慶都還淫蕩一萬倍。

石宣英向來自認這個英文名很酷,忽然被人如此哈哈大笑着奚落,簡直又氣又怒:“你這個悍婦,有那麼好笑麼?”

硬撼石宣英16

“哈哈哈,是很符合你的形象嘛。Simon!西門慶,西門大官人……不過,西門大官人的下場可不怎麼妙呢,是被武松殺了的……”

他忽然逼上一步。

她甚至來不及後退,已經被他撐在沙發的死角里。

他俯身下來,熱氣幾乎吹在她的嘴裡,聲音低沉而危險:“有西門慶,必然就有潘金蓮……莫非,你是潘金蓮?”

“滾……”

“既然你知道我是西門大官人,那麼,西門大官人身下的,豈不該正是潘金蓮?嘖嘖嘖,雖然你這個潘金蓮次了一萬倍,瞧瞧,眼神不夠風騷,胸脯太過平板玻璃,一馬平川,臉上帶着殺氣,不夠溫柔,但是,但是……既然我是西門淫賊,我也就不客氣了……將就將就……”

她慌忙移開頭,狠命地就推搡在他的胸口:“滾開,濮先生會殺了你的……滾……”

他一把捉住她的手,冷笑一聲:“小叔叔會爲你殺人?你也太高估自己了!”

她氣息不勻,怒不可遏:“滾開,你這個該死的傢伙……”

他狠狠一鬆手,她身子一歪,倒在沙發上。

他拍拍手,如勝利者一般:“你放心,我可對你這樣的悍婦沒興趣……要身材沒身材,要臉蛋沒臉蛋,我Simon的目光,還不至於飢不擇食到這等地步……你這樣的女人,一輩子也不可能入我的法眼……”

藍玉致氣得幾乎要吐出血來。

從古到今,這個傢伙,都是肆無忌憚地欺負自己。真真是舊恨新仇,一起涌上心頭,本來已經逐漸淡化的,對於明道的死,如今,瞬間死灰復燃。

她怒氣騰騰,不可抑制,忽然跳起來,那纔是真真地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耳光,已經落在了石宣英的臉上。

“啪”的一聲,如驚雷一般。

石宣英都愣住了。

硬撼石宣英17

“啪”的一聲,如驚雷一般。

石宣英都愣住了。

這個該死的女人,竟然打自己第二個耳光!

這一生,竟然被一個女人毒打兩次。從小到大,縱然是老頭子,也不曾打過自己一巴掌啊!她憑什麼?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跳起來,如一隻敏捷的豹子,一伸手,就如老鷹叼小雞一般掐住了藍玉致的脖子。

藍玉致驟然失去了呼吸,雙腿離地,拼命掙扎。

正在這時,忽然傳來開門的聲音。

石宣英手一鬆,藍玉致已經大喊起來:“救命啊,救命啊……”

老胡手裡的一個盒子,砰的一聲落在地上,睜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見到的:“天啦,Simon少爺……你,你……”

他的目光也充滿了憤怒:這個石公子,也太離譜了吧,竟然闖進來非禮葡先生的女人!

而且,地上還散落着刀子,整個一副打鬥現場。

尤其是藍玉致,脖子上一道紅痕,狼狽不堪,滿臉驚慌,顯然是被非禮未遂的後果。

石宣英但見這個老好人憤怒的目光,暗暗叫苦,被打的可是自己啊,但是都是“內傷”,可不像藍玉致的脖子——t天地良心,自己只是想捉住她,嚇唬她一下,絕對沒得任何殺人滅口的心思。

可是,此時此刻,他便是渾身長嘴,也說不清楚了。

老胡語無倫次:“Simon,你太過分了,我要告訴濮先生……我一定要告訴濮先生……你快走,這裡不歡迎你了……”

石宣英垂頭喪氣,轉身就走。

走出去,還聽得老胡嘮嘮叨叨的:“電話……我一定要給濮先生打電話……”

他衰得幾乎要一頭撞死算了。今天真是倒了什麼大黴運,自己被狠狠踢了一腳,打了一耳光,吃了天大的暗虧,反而落了個非禮未遂的色狼惡名。

——————今日到此:)週三下午8點左右更新。

藍絲巾和必剩客1

石宣英垂頭喪氣,轉身就走。

走出去,還聽得老胡嘮嘮叨叨的:“電話……我一定要給濮先生打電話……”

他衰得幾乎要一頭撞死算了。今天真是倒了什麼大黴運,自己被狠狠踢了一腳,打了一耳光,反而落了個非禮未遂的色狼惡名。

還沒回過神,又是“砰”的一聲,是老胡把大門關得咣噹作響,重重的,發出拒不歡迎的聲音。

他氣得簡直要衝回去理論一番,可是,一看那緊閉的鐵將軍,知道老胡這個老好人已經怒了,去了也沒法,便只好悻悻地走了。

忽然想起自己來的目的,還一個字都沒說,就這樣狼狽不堪地被趕出來,更是一口齷齪氣在胸口緩不過來。

他走出去一程,纔想起自己還沒開車,又跑回去,在旁邊的林蔭道臨時停車處開了車。剛剛開出去不到三四公里,但見長長的梧桐大道上,一輛加長房車駛回來。

他看得分明,正是小叔叔的車子。

這一下,滿腔的怨憤總算找到個發泄口了,狠狠地就衝上去,幾乎要擦身而過時才停下車子。

司機老夏已經熟悉了他的這套把戲,很及時地錯開了車子,停下來。

石宣英跳下車去,吊兒郎當地橫在車前,似笑非笑:“小叔叔,今日可真巧。”

葡先生搖下車窗,淡淡道:“宣英,你覺得很巧麼?”

他走過去,俯下身子,透過車窗玻璃看他,笑容又曖昧,又詭異:“小叔叔,真要金屋藏嬌了?”

葡先生的面色變了一下:“宣英,你去了我家裡?”

他滿不在乎地在自己臉上揉了一把:“我今天才發現,小叔叔你竟然胃口大變,現在喜歡母夜叉了……嘖嘖嘖……你看……”

——————PS;zaixian 在線更新哈,今天會更新一二十章節。

藍絲巾和必剩客2

他滿不在乎地在自己臉上揉了一把:“我今天才發現,小叔叔你竟然胃口大變,現在喜歡母夜叉了……嘖嘖嘖……你看……”

他忽然擡起自己的腿,拉開褲管,小腿上,清晰地一大塊淤青。

“小叔叔,你說,你該賠我多少醫藥費?”

葡先生不可抑止,大笑出聲:“宣英,你竟然被女人揍了一頓?”

石宣英惱羞成怒:“小叔叔,我就明人不說暗話了,今天,你要麼幫我一個忙,要麼,就讓你那個潑婦去坐牢,我可是有傷在身,馬上就會去報警驗傷……我家的律師會告死她……起碼讓她坐三五年不成問題……”

“哈哈哈,宣英,你去!熱烈歡迎你。”

“小叔叔,你什麼意思?”

他的目光忽然轉爲凌厲:“老胡已經給我打了電話了,你以爲我什麼都不知道?”

“這……”

石宣英一時理屈詞窮。這個該死的老胡,肯定把自己描繪成欲行非禮的暴徒了。

“宣英,以後你最好別再來我這裡了。要找我,可以去別的地方,或者提前打個電話。”

石宣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是人情淡薄,沒有天理啊!

小叔叔,竟然爲了一個女人,對自己說這樣翻臉無情的話?

“喂,小叔叔,我可是好心好意,要幫你照看女人的……”

“謝了。女人和牙刷,最好自己照看。宣英,你今後再也不許和藍玉致多說半句話了。尤其是我不在的時候,你最好距離她遠遠的,一步也不要靠近她。”

“果然!”

石宣英睜大了眼睛,喃喃自語:“果然是這樣!”

“怎樣?”

“小叔叔,你真的喜歡那個女人?”

葡先生大是不耐:“這個可跟你沒有半點關係。”

藍絲巾和必剩客3

“我真爲你感到悲哀,小叔叔,你的品位下降得這樣厲害,真是一個天大的悲劇。竟然給那樣的女人鑰匙……唉……竟然養一個母老虎在家裡……我要告訴我家老頭子……我要告訴家族裡的每一個人,你養了個母老虎……小叔叔,別人金屋藏嬌,你藏一個母老虎……”

“你就試試看。也許,老好人老胡可以證明點什麼呢。”

“小叔叔,你可別嚇唬我。”

葡先生哈哈一笑,打開了手機的錄音:“先生……不好了,Simon少爺闖進家裡,和藍小姐……”

正是老胡憤怒的聲音,喋喋不休的。

“宣英,我可是人證物證俱在……怎麼?你的厲害的律師,還能告死我不?或許,說不定你這個大少爺,會知道一點法律的威力?”

石宣英氣得一口血幾乎沒噴出來,忽然抓住一個大漏洞:“喂,小叔叔,我是告那個女人,不是告你……怎麼她就變成你了?”

葡先生的手,在玻璃上敲得砰砰的兩聲:“宣英,我警告你,但凡還是我名下的女人,只要還在我屋子裡進出,你最好立即退避三舍,不得以任何理由靠近。可別怪我沒有提前打招呼!老夏,開車!”

話音剛落,老夏已經發動車子,飛速地繞過石宣英,一溜煙地遠去了。

石宣英站在原地,把一下頭髮,真真是嘴脣都氣得淤青了。

這叫什麼事兒啊。

世道變了,小叔叔都變得如此重色輕友了。

再說石宣英一走,老胡一關門,就拿起電話。藍玉致要阻止也來不及,只能聽他絮絮叨叨地講完。

她心裡暗暗叫苦,老胡嘴裡還兀自念念不休:“這個Simon少爺,真是太過分了,兔子還不吃窩邊草,他竟敢在我們這裡撒野,先生不錘死他纔怪……玉致,你別害怕,先生說了,會收拾他……”

藍絲巾和必剩客4

藍玉致心裡簡直要爆笑出聲,石宣英這個該死的傢伙,終於吃了一回暗虧,看他還敢不敢囂張。可是,這個濮先生會怎麼反應呢?昔日,葡勒可都是縱容他兒子的,現在,他已經不是他的兒子了,是他的侄子!

她便忍住笑,低聲道:“算了吧,那傢伙只是奇怪我爲什麼會在這裡,所以,跟我起了衝突……”

老胡好奇地問:“Simon之前就認識你?”

“認識一點點。有一次,他和一個美女開車闖紅燈,差點撞倒我,對了,就是我第一次和葡先生來這裡的時候……今天我來這裡,他估計是等在外面,忽然見到我拿鑰匙開門,就衝出來了……”

老胡有點了然:“原來是這樣啊。Simon從小到大就是這樣,睚眥必報,但是,真沒想到,他對女孩子也這樣,算了,下次別讓他來就行了……”

藍玉致可一點也不希望他把這事告訴濮先生,“老胡,算了吧,別讓葡先生擔心了。”

“我沒說什麼過分的,先生不會擔心的,但是,以後可不許他輕易進來了。”

藍玉致這才鬆一口氣,笑起來:“老胡,我幫你做飯吧。”

“好,藍小姐,今天材料很多。你要露一手也可以。”

藍玉致本是隨便客氣幾句,因爲前兩次她來吃飯的時候,這樣說,老胡是不會讓她動手的,今日,卻一口答應了。

她立即去廚房,只見很多新鮮的材料早已準備好了,老胡跟進來,絮絮叨叨的給她打下手,一邊問:“玉致,最近工作如何?”

“還行,我上個月就轉正了,現在工資有五千塊了。嘻嘻,老胡,所以,我給你買了一瓶酒……”

老胡一看,是一瓶五糧液,很是高興,卻絮叨:“玉致,何必花這個錢?濮先生這裡什麼都有,不需要買的……”

藍絲巾和必剩客5

濮先生這裡別說五糧液,便是幾萬美金的洋酒也不少。濮先生喜歡喝紅酒,從不喝白酒,可是,老胡從不喜歡喝洋酒,平常自己買老白乾喝。藍玉致來了幾次,知道他的喜好了,所以纔買了這瓶酒。

她笑嘻嘻的:“老胡,我可不是買的市場價格,沒花那麼多錢,你看,沒打外面那層包裝呢。是我們的客戶拿的內部招待酒,才180一瓶,不貴……”

老胡這才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老胡準備了四道大菜,藍玉致也準備了四個小菜,還有一鍋很美味的湯。藍玉致有點奇怪:“老胡,這麼多東西,我們吃得了麼?”

“哈哈,吃得了,吃得了。”

說話間,老胡已經擺好桌子,新換上了雪白的桌布,長條桌的上方,放了一瓶上等的紅酒。

正在這時,忽然聽得開門的聲音。

老胡急忙跑到門口,超級殷勤:“先生,您回來了?”

藍玉致囧在原地,呀,竟然是葡先生回來了。

難怪要自己親手做這許多菜,老胡!老胡這個老好人,原來也是誆自己的呢。

她有點手足無措,葡先生卻已經走過來,先看一眼桌上的菜餚:“正好,我已經餓了。玉致,你做的這四個小菜很不錯。”

要是他問她什麼時候來的,最近可好之類的,她一定尷尬死了,可是,他偏偏一句不問,彷彿她天天本來就在這裡似的:“哈,還有八珍糕,正是我喜歡吃的,好久沒吃了,正想念呢。”

他的語氣那麼自然,就如跟很熟悉的人招呼一般,自然而然地在上首坐了,“好姑娘,你的手藝可真不錯,比上次還要好……”

這一聲“好姑娘”,藍玉致有點恍惚的看他。但見他坐在上首,一身便裝,那麼隨意,那麼休閒,就連自己出現在這裡的尷尬也被淡化了。

必剩客和藍絲巾6

她默默地拿了碗給他盛飯,遞給他。

他端了碗,吃一口:“玉致,你也吃啊。”

她坐在他身邊,也端了碗,跟一個小學生一般,腰板坐得筆直,一板一眼的,只吃飯,很少夾菜。

“玉致,我考你一個問題:你聽着:歷史上哪個人跑的最快?”

“啊?”

他竟然有點得意:“哈哈,答不上來吧?我還是前些日子纔看到的,人家問我,當時我就沒答上來,你也答不上來,對吧?”

藍玉致笑起來,這也太小白了吧?

“先生,當然是曹操了。”

他揚起眉毛,“你爲什麼知道?”

“說曹操曹操到嘛。這麼簡單。”

“哈,這麼簡單?好姑娘,你在譏諷我笨?”

她呵呵就笑起來,這一笑,心情就徹底放鬆了,再也不是拘謹地坐着,自己身邊的人,忽然變得那麼熟悉,那麼溫和,自己和他,彷彿再也沒什麼好懼怕的。對了,葡先生不正是這樣麼?以前,自己經常拿那些小笑話講給他聽,都是腦筋急轉彎之類的,他每一次都答不上來。

他興致勃勃的:“玉致,你覺得簡單,是不是知道很多笑話?快給我講幾個。”

“好呀。先生,你聽好啦:一塊三分熟的牛排在街上走着,突然看到前面一塊五分熟的牛排,可是,他們彼此卻沒有打招呼?這是爲什麼呀?”

“三分熟的牛排和五分熟的牛排不打招呼?這是爲什麼呀?”

藍玉致一邊吃飯,一邊看他想啊,想啊,想得都皺起眉頭了。她暗笑,葡先生從來都是這樣,整天忙大事,對於這些小遊戲,他是從來都一竅不通的。

“快,好姑娘,快說,爲什麼他們不打招呼?”

“嘻嘻,先生,你真笨耶,因爲他們本來就不熟嘛,爲什麼要打招呼?”

藍絲巾和必剩客7

葡先生瞪大眼睛,一口飯就噴出來。

藍玉致起身就躲,頭一歪,飯菜都在桌上。

“噢耶,先生,你真是沒風度。”

他不可抑止,哈哈大笑:“好姑娘,真有你的,繼續給我講笑話……”

……

旁邊的老胡等人,簡直一輩子也不曾見葡先生如此開懷大笑,心裡暗自嘀咕,看來,果真要把西門少爺列爲黑名單才行了。

從吃晚飯,到喝茶,藍玉致一直都在講笑話。

只要她一停下來,他就會追問。都是很小白的問題,葡先生卻聽得哈哈大笑,不時前仰後合,其樂無窮。

“先生,我再給你講一個笑話,今晚就不講了。”

“好。”

“傑克對神父說:‘神父,我有罪。’神父安慰他說:‘孩子,每個人都有罪,你犯了什麼錯?’傑克回答:‘神父,我偷了別人一條牛,我該怎麼辦呢?神父,我把牛送給你好不好?’神父回答:‘我不要.你應該把那頭牛送還給那位失主纔對。’傑克說:‘但是他說他不要。’神父說:‘那你就自己收下吧。’結果,當天晚上神父回到家後,發覺他的牛不見了。……”

葡先生樂得哈哈大笑,藍玉致已經放下茶杯,站起來:“先生,多謝你請我吃飯。已經九點半啦,我該回去了。”

他不經意地伸長腿,“不是有三天假期麼?你們今日加班沒放假,明日才正式開始放假,何必着急?反正你又沒什麼事情。”

自己可不是着急,一個單身女人,在這裡又沒什麼朋友,回去也是宅着。如果他不在家,留下住一晚也沒關係,但是,他在家,自己住下來,就不那麼恰當了。

“先生,我有點事情……我還是先回去了……”

“你能有什麼事情?是不是因爲我在,覺得不方便?”

藍絲巾和必剩客9

她一時語塞。這個人,說話怎麼這麼直接呢?

他依舊枕在沙發上,很是悠閒自若:“放心,傻姑娘,我可不是中年色大叔,不會打小女孩的主意。再說,我已經有了女朋友,你可以放一百個心。”

她面上一紅,反而是話說開了,就比較自在了。卻又鬱悶,自己就真的那麼沒有吸引力?以前,葡勒可不是這樣,葡勒很喜歡自己的呢!

管他呢!被人喜歡,有時反而不是什麼好事。看不上自己,反而輕鬆安樂。

“這次回來,我是幫一個女人處理問題的……”

意思很明顯啦:我可不是因爲你回來的!

能讓葡先生如此關注,這個女人,可不簡單。她八卦的本性立即發揮出來:“先生,你要幫哪個女人?”

“就是最近是非最多的那個女歌手……”

噢耶。自己就猜得沒錯,果然,她是葡先生的相好。

這個女歌手,在業界,那真是響噹噹的天后,人美,歌甜,打破了昔日歌手很少大美女的慣例,她可是絕對的風華絕代,不遜色於任何電影明星,是多年華人女星美女榜上的第一名。

但是,她最近惹到了一個超級厲害的對手,據說是一個豪門的姨太太。姨太太出馬,女歌手再厲害,也不過是一個戲子而已,當然不是人家的對手。於是,報章雜誌,網絡上,到處是鋪天蓋地的喊打喊殺聲,將女歌手的一切風流軼事,甚至20歲那年被某大貪官包養買了一棟豪宅的事情都翻出來了。

女歌手這可就倒黴了,以往的清純玉女形象不保了,十幾個廣告也飛了,損失慘重,唱片也停下來,終日躲起來,不敢見人,通告都很少上了……每天報刊雜誌上都是狐狸精的字眼。

當然,她傳說中那麼多的相好,那些權傾一時的富豪們,權貴們,沒有一個站出來爲她說話。

藍絲巾和必剩客10

當然,她傳說中那麼多的相好,那些權傾一時的富豪們,權貴們,沒有一個站出來爲她說話。

男人嘛,反正又不是自己的老婆,大家玩玩而已,真出了事,誰會管你?

藍玉致嘆道:“先生,我以前總不明白,女明星自己都那麼有錢了,爲什麼還要削尖了腦袋想嫁入豪門。原來,娛樂圈就如黑社會,比我們想象的更復雜,要紅起來,要長盛不衰,黑白兩道都得有人。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沒有大靠山,還真是頂不住。尤其是女人,也許總想找個強大的男人罩着自己……先生,現在你回來是要罩着她麼?”

“總不成眼睜睜看着一個女人被人欺負到死吧。”

她狡黠地:“先生,肯定你很喜歡她,不然,你不會這麼幫她的。”

一定是!

有過這麼漂亮的女人,當然不會打自己這種姿色的主意。那可是無數男人的夢中情人哪,甚至現在很多大街的關鍵位置,還放着她美輪美奐的巨幅廣告牌。

“先生,我以前看過一個八卦,說五年前,有一個神秘富豪向這個大美女求婚呢。是不是你呀?”

他輕描淡寫:“不說這個了。玉致,你呢?你也是女人,爲什麼不找個男人罩着?”

“哈,我又不在娛樂圈,不需要人罩着……不過,小市民也危險,有時會遇到城管呢,指不定就被打斷了手腳。當然,有人會罩着我的……”

“就是你那個相親男?”

“對。他一直都很罩着我。”

“他還沒回國?”

“快啦。也許,今年底就會回來了。”

“他在哪個國家?也許,我可以幫你打聽打聽。”

她忽然有些心虛。明道,他在哪個國家?忽然又有點害怕,難道明道不曾投胎到中國?不會吧。自己遇見他時,他可是說的漢語了。

藍絲巾和必剩客11

她忽然有些心虛。明道,他在哪個國家?忽然又有點害怕,難道明道不曾投胎到中國?不會吧。自己遇見他時,他可是說的漢語了。那時,他們的小國已經都是和北方人雜居,全面漢化,漢姓,他已經是地地道道的一箇中國人了,沒道理會投胎到國外。

“玉致,相親男在哪個國家留學?學什麼專業?叫什麼名字?身高几何?籍貫哪裡?他家裡還有些什麼人?”

她一時語塞,一個都回答不上來。

“玉致……”

她忽然擡頭,狠狠地看他一眼。但見他眼裡的那種淡淡的嘲諷,聲音裡微微的戲謔,更是憤怒:“先生,你是在嘲笑我麼?”

他一笑。

她也冷笑一聲:“是啊,我是不知道他的下落,可是,這有什麼呢!他出去後,就再也沒有跟我聯繫。可是,我相信,他一定會回來。而且,一定就在S城的某一個地方,沒準,某一天,我就會在街上和他擦身而過……你覺得這很可笑麼?”

葡先生尚未回答,電話已經響起。

正是那個女歌手打來的,葡先生只是“啊,哦,知道了”這樣幾句後,掛了電話。

他起身,拿起了衣服。

“先生,你要出去麼?”

他笑眯眯的:“玉致,你出去玩一會兒不?”

“這……太晚了……”

“還不到十點鐘,也算晚?往往這個時候,美女們的男朋友纔來約她們呢……哈哈,傻姑娘,你是不是因爲沒人追求,所以是傳說中的宅女,哦,不對,剩女一族?”

藍玉致好生氣憤,這個人,也太惡毒了吧。什麼叫“剩女”?哼!不過,自己回來這麼久,的確是沒人追就是了。

難道真的成收攤的蘿蔔了?

他抓了她的手就走:“跟我出去走走,也許,你還可以看一點八卦呢。”

藍絲巾和必剩客12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我可以跟你去見那個女明星?呀,我悄悄地躲在一邊,不會做聲的,我還沒見過她呢……她名氣那麼大,你叫她幫我籤個名……哈,對了,先生,我要拿一個相機,拍到了獨家,就賣給八卦雜誌,說不定可以發一小筆財呢……現在,大家可都在抓她的獨家。呀,要是我拍到神秘富豪爲她保駕護航,噢耶……肯定會發財……不過,先生,我還是不賣出去好了……先生,你這麼幫她,以後,會不會跟她結婚呀?”

“你的問題太多了。”

說話間,二人已經出去,上了車。這一次,老夏不在了,是葡先生自己開車。

她坐在副駕位置上,想到馬上就要見到那個女明星,心裡激動得要命,那麼大牌的天后呢,自己能零距離看到,豈不是很好?

“先生,她看到我,會不會誤會呀?先生,我說我是你的女兒好不好?……不對,這樣更誤會,對了,我說我是你的侄女……親侄女……”

一路上,她不停地唧唧呱呱,葡先生只是但笑不語,偶爾,她說累了,不繼續了,他便恰到好處地接一句,挑起話頭,她便又唧唧咕咕地說下去。

終於,車子在一座很隱秘的私人會所停下。

司機來把車開走。藍玉致跟着濮先生進去,哇,簡直如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一路東張西望,上了三樓的一個小包間。

美女呢?大歌星呢?

藍玉致激動莫名,一路都在狂想,自己該怎樣和她打招呼呢?

“玉致,你在這裡先坐一會兒,我一會就來。”

哇,什麼意思?

她剛坐下去,葡先生已經轉身走到門外,她從窗子看去,但見一個戴着大墨鏡的美女,穿一件很清水白石,很玉女風姿的長裙,挽着手袋,款款而來。縱然墨鏡,也掩飾不住她的風華絕代,搖曳生姿。

藍絲巾和必剩客13

美女彷彿看到了葡先生,驚喜地加快腳步,藍玉致只能倉促地看到兩個背影,倒是舉案齊眉,男才女貌。不過,一轉眼,二人已經進了對面的一個包間,門也關上,十分隱蔽。

天啦!天啦!

被耍啦!

可惡的濮先生,根本不是帶自己來聽八卦,自己被晾在這裡,連女明星的正面都沒瞧到一眼。真是太可惡了。

敢情是怕自己這個大燈泡,壞了他的好事。現在,那大美女估計正躲在他懷裡哭呢。或者,說不定它們兩個乾柴烈火,正在OOXX?她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不會吧,以葡先生的身份,豈會在這種地方OOXX?他有的是隱秘安全的地方。

自己白跑一趟了。

她想到這裡,竟然又很輕鬆。葡先生有喜歡的女人了,當然就不會再喜歡自己了。當個朋友就好了。

她如釋重負,轉頭,纔看到這個包間的椅子桌子,好生華麗復古,擺着好幾樣精緻的吃的喝的。

她喝了一點兒東西,仔細地打量四周,還沒看完,就聽得門被推開了,正是葡先生走進來。

她嚇一跳:“先生,這麼快?”

“什麼這麼快?”

“美女呢?你不是要幫她出主意的麼?”

“主意早想好了,我的秘書幫她操作。不需要談多久。”

但是,也不至於見面10分鐘都不到啊。分別這麼久,互訴衷情,十分鐘,對望還不夠呢!

她疑惑地看他:“先生,你是不是害怕我出賣這個八卦賣錢,所以才早早結束?”

他哈哈大笑,拉起她就走:“別囉嗦了,快走。”

她幾乎是被拽下去的,環顧四周,女明星早已不見了蹤影,彷彿她今夜根本就不曾來過似的。

直到車子開動了,藍玉致才悶悶的:“唉,先生,我白跑一趟了。”

藍絲巾和必剩客14

直到車子開動了,藍玉致才悶悶的:“唉,先生,我白跑一趟了。”

他揚起眉毛:“什麼叫白跑一趟?”

“唉,我感覺,自己就像你的跟班。”

“做跟班不好麼?”

她不說話了,臉貼着車窗看外面的街景。

“先生,我要回去啦。麻煩你將我送到南邊的大街上……”

“你不是住在後面的小區裡麼?去南大街幹嘛?”

這個人,倒把自己的住址打聽得清清楚楚。她沒好氣:“我去那裡相親,不行啊?”

“不等你的相親男了?”

“等啊。但是,等的同時,也可以多方撒網,重點捕撈嘛。”

“女人啊,就是這麼貪心。”

她反駁:“男人就不貪心麼?先生,我敢打賭,你起碼有過十個以上的女人。”

他不以爲然:“這很奇怪?現代人,有幾個沒有談過三四次戀愛的?你藍玉致一生就只談過一次戀愛麼?”

“可是,我是真心誠意的啊……”

“難道你認爲我就是花心緋聞多?”

藍玉致簡直被噎得說不話來,一轉眼珠子,笑嘻嘻的:“先生,前面就是南大街了,著名的相親一條街,走,我們去看看……”

車子在很喧鬧擁擠的臨時停車場停下來,二人走了好長一截才走過去。

簡直密密麻麻的人,燈光閃爍,嘈雜繽紛。

街道臨近河邊,許多人在這裡放河燈,放孔明燈;河燈在河裡閃爍,孔明燈高高地飛上天去。而旁邊的一排欄杆,才真正地蔚爲壯觀,上面紅的,黃的,綠的,白的……貼滿了各種各樣的自制小海報。

清一色的徵婚啓事。

某男,某女,年齡,工作,要求,大致寫個一二三,然後留下手機號碼。

當然,也有些很有特色的,寫得很幽默。

藍絲巾和必剩客15

藍玉致一路地看過去,葡先生跟在她身邊,如大開眼界一般:“哈,我竟然不知道還有這樣的地方。這些人可真有夠無聊的……”

人羣嘈雜,他必須很大聲地講話,她才能聽到。

她撇撇嘴巴,耳朵快聾啦:“你覺得無聊麼?我可不覺得。好多人還上電視節目徵婚,面對面的獻醜呢……”

現代人,女的要求男方必須有房子,有車子;而男方則要求女的必須美麗動人。美麗是第一位的,不然,沒有一見鍾情這回事情。加上人情冷漠,交際缺乏,所以,剩男剩女越來越多。

“玉致,你要不要也寫一張海報掛上去?”

藍玉致尚未回答,只聽得一個超級熱情的聲音:“先生,你來徵婚?快把手機號碼告訴我……”

是一個很八卦的居委會大媽的樣子,手裡拿着一疊單子:“先生,你一表人才,一定有很多美女喜歡你,快填一個單子吧,不收你中介費……哈,我們這裡有很多美女的資料,從18歲到25歲都有……”

葡先生哈哈大笑:“你可錯了。我不徵婚,我是幫小女徵婚……”

“小女?先生,你成親了?”

“瞧,這就是我的閨女。”

大媽的目光立即轉向藍玉致:“t天啦,真看不出來,先生你這麼年輕這麼帥,就有這麼大的女兒了?”

“誰說不是呢?女大當嫁,我真是操碎了心……我這個老閨女,二十七八歲了,也找不到婆家,唉,成剩女了……”

“哈哈,先生,你的女兒長得可一點也不像你……”

“就是,人家都說她長得像她媽……”

大媽一副同情的樣子:“嘿,先生,要是你閨女像你就好了……”

天啦,這是什麼話呀!

看到葡先生帥,也沒必要這樣說自己嘛。難道自己很難看麼?

藍絲巾和必剩客16

看到葡先生帥,也沒必要這樣說自己嘛。難道自己很難看麼?

大媽見帥哥不徵婚,就興趣缺缺的:“你的閨女要不要留個電話?唉,不知道爲什麼,相親的總是女的多,男的少。我們國家不是說男女比例嚴重失調麼?好男人都被搶光了,我這個婚介所,來的男的都是歪瓜裂棗的,要求還死高……可惜先生你結婚了……唉,給你閨女留個電話也行……”

“算了,改天再說吧。我已經託了幾個老朋友給我老閨女介紹了。閨女,走啦。這裡看來沒什麼條件合適的……”

藍玉致氣得恨不得一拳塞在這多事婆的嘴裡,誰是他的女兒啊!真是,太不要臉了。

而且,還——老——閨女!

有那麼老麼?!

直到走過這條最嘈雜的徵婚地段,人流才漸漸稀疏起來。

她憤憤不平的:“先生,你幹嘛說我老?”

“你二十七八歲了,難道不老麼?”

“你還三十七八歲呢!”

“這可不同。男人再老十歲,都很吃香。可是,女人過了三十歲,就不行了,挑剩了。我看到那些小夥子們在徵婚廣告欄停留的時候,目光都尋找年輕的,凡是那些標註28歲以上的,停留的人就很少很少……玉致,你很危險了,剩女啊……”

“你不是麼?你還是齊天大剩呢!”

“什麼叫齊天大剩?”

按照剩男剩女等級表:25—27歲爲“初級剩客”,這些人還有勇氣爲尋找伴侶而繼續奮鬥,故稱“剩鬥士”;28——31歲爲“中級剩客”,此時屬於他們的機會已經不多,又因爲事業而無暇尋覓,別號“必剩客”;32—36歲爲“高級剩客”,在殘酷的職場鬥爭中存活下來,依然單身,被尊稱爲“鬥戰剩佛”;36歲往上,那就是“特級剩客”,當被衆人尊爲“齊天大剩”。至於60歲以上依然單身的,則爲剩誕老人。

藍絲巾和必剩客17

葡先生笑得幾乎彎下腰去:“哈哈,我可不是齊天大剩,我應該是剩誕老人……”

藍玉致不笑了,眼珠子咕嚕咕嚕的:“呀,好餓,先生,我要吃鴕鳥大串……你去幫我買……”她理直氣壯地指使他,“你不說我是你的老閨女麼?老爸,去幫我買……我要兩串鴕鳥大串和一串鹿肉大串,可以混合起來的,一共十塊錢……”

前面是賣各種烤肉的,鴕鳥大串、鹿肉大串、裡脊大串、羊肉大串、鱷魚大串、牛肉大串……形形色色,應有盡有。小販賣力地吆喝:“鴕鳥大串咧,5元一串,10元三串……”

煙味嗆鼻,葡先生皺了眉頭:“這東西看起來很髒,怕吃了會拉肚子。”

“不會啦,很好吃的,我特別喜歡吃……”她狐疑地看他一眼,“先生,你真吝嗇,今日使喚我做跟班,又白白譏笑了我一晚上,連鴕鳥大串都捨不得請我吃一串,哼,我自己去買……”

他笑着拖了她的手就走:“回去吃宵夜。你不看新聞呀?到處都是地溝油,吃壞了,我可不負責……”

“我不要你負責,我要吃鴕鳥大串……”

可是,她勢單力薄,怎麼敵得過人家力大如牛?拖了就往車裡走,一邊走,一邊打電話:“老胡,老好人,你可要辛苦了,做點烤肉等着……”

“我不想吃烤肉……”

“鴕鳥大串就是烤肉……”

藍玉致氣鼓鼓的,已經被他塞上車子,開動了,才教訓她:“不要隨便在外面亂吃東西,那些小販,十之八九用的地溝油,潲水油,而且,那些麪粉也添加了許多石灰粉增白,長期在外吃,慢性中毒,以後會變成百毒不侵的大毒物……”

“你有廚師,當然不用了。其他人,還不是照樣在外面吃。”

“你可以天天來吃,老胡會做給你吃。”

藍絲巾和必剩客18

“哼,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我要是吃了你的東西,誰知道你會不會叫我給你做什麼壞事?”

他不以爲然,從上到下看她一眼:“你有什麼值得人敲詐勒索的?放心,你安全着呢!”

藍玉致急紅了臉,想起石宣英的話“誰會看上你這個母老虎呀,比潘金蓮差一萬倍,身材那麼一馬平川,眼神又不夠風騷……”

我靠!

她在心裡罵出一句粗話,冷笑一聲:“情人眼裡出西施,明道就覺得我很漂亮。”

他立即反問:“明道是誰?”

“!!!”

“快說,明道是誰?就是你那個相親男?”

“哼。就是他,他覺得我漂亮極了。”

“他真這麼說?”

“當然!”

“那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他一定在——撒謊!”

藍玉致怒吼一聲:“停車……”

他哈哈大笑:“怎麼?惱羞成怒了?哈哈哈,老閨女,可別動怒了,女人發怒,老得更快,以後,就真的要變成齊天大剩了……然後,就變成剩誕老公公了……”

“停車,我要回去了……”

“快到了,老胡一定準備好烤肉了,我也有點餓了,回家就可以吃了……”

車子停下,他不由分說,便將藍玉致拖回去。

果然,老胡已經準備了烤肉,而且是烤羊排和牛排兩種,香噴噴的。

藍玉致餓極了,打過招呼,就開始吃起來。吃完第一小碟子的時候,再去拿羊排,手被捉住:“可以了,晚上吃太多東西,消化不良……”

嚐鮮的小魚兒,才吃到第一口美味呢。

“小氣鬼……我再吃一點……”

“不行!女孩子肆無忌憚地吃下去,會變成大胖子……要是沒飽,就吃一個蘋果,只能吃一個……”

藍絲巾和必剩客19

藍玉致氣結。

但覺這個男人,時時處處都要管着自己。難怪人家都不喜歡和老男人來往。

她咕噥一句:“老男人就是規矩多,煩死了。”

“你說什麼?”

“我……我不吃蘋果啦,我困了。”

“困了就去休息。對了,要先洗臉洗澡……”

“知道啦!”

藍玉致悻悻地去隔壁房間,關了門,纔看佈置一新的牀鋪。覺得睏倦不堪,眼皮都要掙扎了,還是先去衛生間洗漱了,渾身軟軟地就倒在了牀上。

這一夜,藍玉致睡得香甜,石宣英卻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着。

一腳一耳光,身上一直火辣辣的,而且,又被小叔叔警告。最主要的是,那個賽車比賽,馬上就要到了,自己再不通過,就要喪失今年的機會了。父母那一關,始終過不了,而且,他們已經放言,若是他敢抗命,一定會給他顏色看。

那是什麼顏色,他完全知道,所以,才非要小叔叔出馬,求得老頭子首肯。否則,保準吃不了兜着走。

這一夜,翻來覆去的折騰,幾乎快到天明瞭,才迷迷糊糊地睡去。睡夢裡,彷彿被夢魘了。一羣穿着古裝的士兵,拿着弓箭大刀,不停地殺來殺去……血,渾身都是血……疼,渾身都很疼。背上揹着一個女孩子,拼命地跑,拼命地跑……

“石宣英,你怎麼不死呀……我恨死你了……”

“小羊,小羊……”

“石宣英,就是你害死我,就是你……”

“小羊,你別嚇我……千萬別嚇我……”

漫無邊際的黑夜,只知道一往無前地跑——但是,腳步是顛簸的,搖搖欲墜,有力氣也使不出來。

血,一滴一滴地落下來,漫天,都是射來的弓箭,一支,正好插在心口,身上的女子也跟着一起倒下去……

“小羊……小羊……”

藍絲巾和必剩客20

“小羊……小羊……”

他忽然驚跳起來,手裡拼命地抓,彷彿要抓到空氣裡的那一抹藍色——藍色,藍色的絲巾!

頭撞在牀頭櫃上,立即驚醒,他滿頭大汗,驚魂不定,只看到手伸在外面,牢牢地抓住一把空氣,因爲捏得太久,手指都有點兒疼痛。

窗外,已經天亮了。

怎會做這樣可怕的夢?夢境裡的女人,爲何會那麼熟悉?

他慢慢地起身,穿好衣服,電話響起,正是車隊的隊友打來的:“哈羅,Simon,今日便是報名的最後期限了,你老頭子還沒搞定?你不去的話,我們車隊的損失就太大了,唉,真不該把寶押在你這個傢伙的身上……”

“別……我一定要參加!一定!少了我,你們也得不了冠軍……”他急急忙忙的,“我小叔叔回來了,他幫我就沒問題。”

“你確信他會幫你?”

“這……會!”他咬牙,“他非幫我不可!我捏着他的把柄!”

“哈,那祝你好運。最遲下午三點之前,過時不候。”

“一定。”

石宣英急吼吼地,拿了外套就走。一大早,肯定能把小叔叔堵在家裡。

清晨的陽光那麼明媚。

寬闊的草地上四處是盛開的野花。

石宣英下車,一陣飛奔,眼前一花,不由得停下腳步。

甚至還沒來得及看清楚眼前的人,他已經一把伸出手去,幾乎抓住了她的領口——絲巾!藍色的絲巾!

這個女人,系一條藍色的絲巾!

和夢境裡的飄蕩,一摸一樣。

“小羊……小羊……”

藍玉致心裡一震,脖子也被勒住,幾乎透不過氣來。

石宣英卻渾然不覺,依舊緊緊抓住絲巾,整個人如夢遊一般:“小羊……是你?是你?”

“混蛋……放開我……救命呀……”

————————今日到此;週四下午8點之前更新:)

PS:喜歡古代部分的童鞋們,別慌,後面有古代部分;現在這一段,是很重要的;你們往下看,就明白爲什麼會有這現代部分了。快速更新,一天一萬字,大家一定天天都看得很過癮:)

見一次打一次1

藍玉致心裡一震,脖子也被勒住,幾乎透不過氣來。

石宣英卻渾然不覺,依舊緊緊抓住絲巾,整個人如夢遊一般:“小羊……是你?是你?”

“混蛋……放開我……救命呀……”

那尖銳的聲音響起,石宣英一驚,立即鬆開手。

藍玉致如獲大赦,急忙退開好幾步。眼看石宣英又要追來,一擡腿就向他踢過去。腳尖掃着他的腿骨,一陣隱隱做疼,石宣英立即清醒過來:對面凶神惡煞的女人,一副要吃了自己的樣子!她穿一件淡藍色的T恤,一條牛仔褲,脖子上系一條裝飾的絲巾。

只是臉上一陣殺氣!

哪裡是自己夢裡,古裝搖曳,裙裾飛揚,溫柔無限的女人?

藍玉致一早就遇到這麼倒黴的事情,氣得要死,幾乎一拳又要揍過去,卻被他一把捏住拳頭,一反手,如一隻兇猛的豹子一般反手將她扭在身後,劈手就將她脖子上的絲巾扯下來,用力地踩在地上,狠狠地剁一腳:“你這個悍婦,你也配系藍絲巾?我警告你,這一輩子也不許系藍絲巾了,不然,我見你一次,打一次……”

媽的,系一條絲巾,這廝鳥都要見一次打一次!什麼世道?!

藍玉致恨得吐血,可是,偏偏失去了反抗的力氣,因爲雙手被他捉住,而且,又沒了迷你槍,要反抗都不行。

這樣扭着,可真的不是開玩笑,也別指望他憐香惜玉,藍玉致深知,他昨日受了憋屈,一肚子鳥氣要發泄在自己身上,如今,逮住了,豈不狠狠揍一頓?

可是,逮住的原因,竟然是自己繫了一條藍絲巾!

“石宣英,你這個狗東西,惡棍……放開我……”

她拼命掙扎,拼命踢打,可是,手反而被抓得更緊,就如電影裡演的,我軍抓住敵特分子時一樣,只差沒喊一聲繳槍不殺了。

見一次打一次2

她疼得支撐不住,大吼一聲:“石宣英,我要殺你了……混蛋,放手……快放手……”

石宣英手上一點也不放鬆,腳下還在拼命剁那條藍絲巾:“你這個潑婦,看你還敢不敢系藍絲巾……醜陋兇悍的潑婦,你也配戴這樣的絲巾?不要臉,東施效顰……啊……”

他的罵聲忽然終止,隨即是一聲淒厲的慘叫。

藍玉致但覺身子一鬆,手腕火辣辣的疼痛,眼前一花,石宣英已經倒在地上。是一個過肩摔,出手又快又狠又毒,石宣英是頭先着地,一個標準的狗啃泥。幸好是草地上,他爬起來的時候,真的嘴裡都是草泥。

藍玉致簡直如見了大救星一般,立即閃到了葡先生的身後,怯怯地跟着他。

葡先生面色鐵青,簡直氣得說不出話來,這個死小子,昨日纔來“欲行非禮”未遂,今日一早又和藍玉致打起來。

這一次,自己可是看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這小子,捉住藍玉致,就一通猛揍。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一見面就揍女人?

石宣英氣急敗壞:“小叔叔,你竟然偷襲我?”

他不屑一顧:“我犯得着偷襲你?宣英,你最近是不是瘋了?”

藍玉致眼睛一亮,想起石宣英的話“我練散打的時候你還在裸奔呢”——估計石宣英也是,葡先生好身手的時候,他還在裸奔呢。哈哈哈,石宣英這傢伙,肯定打不贏葡先生。他一向不是先生的對手。無論是作戰,還是單打獨鬥,都不是先生的對手。

儘管手臂火辣辣的疼痛,她也忍不住向石宣英做了一個大大的鬼臉,得意非凡。

石宣英一轉眼,看到她幸災樂禍的樣子,怒道:“小叔叔,我纔想問你是不是瘋了?你到哪裡撿回來這麼一個悍婦當寶貝一樣?你知道這個潑婦什麼德行不?是她先打我……”

“滾!”

見一次打一次3

“滾!”

葡先生接着道:“宣英,你真讓我失望!你居然說玉致先打你!”

石宣英臉上火辣辣的,他的本意是說第一次見面,藍玉致先揍他一耳光。可是,一句話出了漏子,後面就不好圓下去了,乾脆惱羞成怒:“小叔叔……你被她騙了,這個潑婦是個騙子……”他咬牙切齒,“以後,讓我再見她系藍絲巾,見一次,打一次……一直把她打跑爲止!”

葡先生呵呵一笑:“宣英,你不要把自己被其他女人拋棄的憤怒,發泄到玉致身上。我屋子裡出入的女人,想穿戴什麼就穿戴什麼!你要是看不慣,你可以一輩子不要上門!”

藍玉致簡直好生感激。彷彿落難的小狗,受到了主人的力挺。

還是先生好啊。

這一輩子,都是先生好啊。

而且,比以前還好——以前,葡先生總是顧忌他兒子。現在,石宣英可不是他的兒子,只是侄子而已。

侄子算什麼呀!

她忽然非常興奮,又非常自豪,噢耶,自己現在比石宣英重要了。終於比他重要了。

她幾乎興高采烈地,悄悄地拉住他的手。

石宣英瞪大眼睛,不敢置信,但見這個狼狽不堪的女人,T恤都差點被撕爛了,脖子上還有紅痕,卻一點也不害怕,而且,不知道何時,已經緊緊拉住了小叔叔的手,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

天知道,她這是裝的啊!

看她一轉眼,看着自己的眼神就知道了——那是在挑釁地大喊:打得好,打得妙,打死你石宣英呱呱叫啊!

真真真——羨慕妒忌恨!

他咬牙切齒,“藍玉致,你給我走着瞧!”

“不用瞧,你馬上就可以走了!”葡先生轉身看後面的老胡,好傢伙,老胡竟然抄着一把傢伙啊。估計是連看了兩次打鬥場面,已經認定西門少爺是來砸場子的了。

見一次打一次4

“不用瞧,你馬上就可以走了!”葡先生轉身看後面的老胡,好傢伙,老胡竟然抄着一把傢伙啊。估計是連看了兩次打鬥場面,已經認定西門少爺是來砸場子的了。

“老胡,以後禁止宣英再來這裡。”

“是,先生,我一定照辦。”

石宣英簡直怒不可遏。小叔叔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從小到大,自己不僅是他的親侄子,還是他的大半個朋友。可是,爲了一個女人,竟然這樣對待自己。

“好,小叔叔,算你狠!”

他重重地吐一口唾沫:“我真是看透你了,重色輕友的傢伙……”

憤怒的目光一轉,又看到藍玉致齜牙咧嘴地做鬼臉,還指指他的嘴巴。他一擦,滿嘴都是草泥,忽然一擡腿,一腳就踹起地上的草皮飛過去。

藍玉致躲閃不及,驚叫一聲,葡先生閃身擋在她的面前,那塊草皮不偏不斜地砸在他的胸口。

真是再好的脾氣也忍不住怒了,如來也做獅子吼:“宣英,你真是太過分了!你這樣對一個女人,不嫌丟臉麼?”

石宣英反脣相譏:“她也算女人?小叔叔,這個悍婦,你當成了寶貝,我卻一看就討厭!以後,她再敢系藍絲巾,我真見一次打一次!你別以爲你能罩住她,我就不信,你能罩她一輩子!你現在是覺得新鮮,也許,過十天半月玩膩了,就不會再管她了,藍玉致,你給我等着瞧。”

說完,不等任何人回答,轉身就走。

前面停着他自己的跑車,他狠狠地踢了一腳,上車,幾乎速度到了極限,一溜煙地就跑了。

藍玉致氣得牙齒打顫,這個失心瘋的傢伙。

從古代就欺負自己,到了現代,更是變本加厲。跟當初放小黃蛇咬自己有什麼區別?自己就是被他害死的!虧得他當時還欺騙自己,說那蛇是沒毒的!就算蛇沒毒,他人都是有毒的!他就是一個大毒物!

見一次打一次5

本來對石宣英的恨已經不那麼濃郁了,可是,現在完全死灰復燃——是啊,自己當時是死在他手裡的!明道也是死在他手裡的!做出那麼假惺惺的樣子,肯定是怕後來葡先生追來,他無法交代,因爲,他又沒死!

這個該死的兇手!也許,當初的石虎還是他設計呢!是他設計,完美地除掉自己,嫁禍到石虎身上,這樣,石虎除掉了,他的世子位置保住了,真真是一舉三得。

她忽然想通了似的——肯定是這樣!就如他當年殺他的哥哥一般。可笑自己還把他當了偶爾的良心發現。

這一生,他也會殺了自己!

這個傢伙,一定會殺了自己!

如果自己臨死之前,他是真情流露——爲何到了現在,反而變本加厲!

只有一個解釋——他一直是假的!

一直都是假的!

她站在原地,面色蒼白,不知不覺,已經放開了葡先生的手。

“玉致,受傷了麼?”

她把自己火辣辣的手臂悄然放到背後。畢竟,他們是親戚。而且,此濮先生非彼葡先生,誰知道他心裡想的什麼呢。又不是那麼親近,不一定就會真的幫自己呢。

可是,脖子上的勒痕卻無法掩飾,發紅之後便開始淤青,她見葡先生的目光看過來,急忙微微側了側頭,避開了他的視線。

葡先生的目光,穿過她的脖子,落在草地上踐踏得不成樣子的絲巾上。

他走過去,撿起了絲巾,和顏悅色,溫聲道:“玉致,你別和那個小子一般見識。他是惱羞成怒。他十六歲那年,特別迷戀一個經常穿藍衣服的女孩子。那個女孩子每天穿藍裙子,他發狂一樣地追求,但是那女孩子拒絕了他,後來,嫁給了別人……所以,這小子日後,凡是看到穿藍衣服,藍絲巾的女人,就很不爽……”

原來如此。

見一次打一次6

“三年前,在一個慈善拍賣會上,他這個人愛出風頭,帶了一個女明星去參加,他看上了一件藏品,不料,現場有一位穿藍色晚禮服的女人也不時舉牌,非要跟他爭個高下。他一怒之下,就衝上去給了人家一耳光……當時鬧得全城皆知,很多八卦雜誌都拍到了,我大哥氣得差點腦溢血發作,直接宣佈要和這個逆子斷絕關係。還是我厚着臉皮去幫他,纔將這事情平息……”

她憤憤不平的:“他憑什麼那麼囂張?”

“唉,人的性子就是這樣,能有什麼辦法?”

“可是,你爲什麼要幫他?就是你幫他,他才永遠不會受到教訓,他這樣的人,永遠也不會尊重別人……”

葡先生沒有回答。

藍玉致忽然發現自己說漏了嘴,自己這是在指責葡先生了!像他這樣的人,豈能喜歡聽別人的指責?

可是,心裡那股鳥氣,實在無法不鬱積,憤憤不平的,也顧不得看葡先生的臉色,扭過頭去,悶悶道:“先生,我走了。”

“玉致,你這是在怪我?”

怪他?自己怎麼敢呢!

她恨得幾乎要捶打自己,明明就不該再和他們這一家子有任何的牽連。以後,就算是老胡請自己也不來了。

她轉身就走。

卻被一隻大手拉住。

“好姑娘,我下次再幫你痛揍他一頓好不好?”

那聲音那麼溫和,那麼急切,還帶着陪不小心的歉意,“好姑娘,別生氣了,好不好?”

她心裡一震,是啊,剛剛葡先生不是已經揍了他一頓,摔了他一個狗啃泥,還下令不許他上門了麼?

“走,回去我給你擦點藥,看手腕都青了。”

她悶悶地跟他回去,看他拿出藥箱,拿了一瓶沒有標籤的藥膏,用棉籤替她塗抹:“玉致,hia還疼不疼?”

見一次打一次7

藥膏在肌膚上,涼悠悠的,十分舒適。她才悶悶道:“好啦。不疼了。”

本來也只有一點兒淤青,又沒破皮,又沒真的傷到。

她心裡稍稍好受了一點兒,卻還是抹不開臉面,悶悶道:“先生,你身手很好啊。”

他看她的臉色,就如被打了一拳的小孩子,又被大人給了一塊糖,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他心裡暗笑,拉住她的手,溫和道:“玉致,要不要聽聽我的經歷?”

“當然要了。”

“哈,我12歲那年去了美國,十六歲那年,忽然滋生了叛逆心理,書也不念了,混去一個特種部隊訓練……我是混進去的,用了很多坑蒙拐騙的辦法,雖然最後沒有進入核心集團,但是,還是學了一點摔打功夫,跑到東南亞一帶去摔打,成爲一名古惑仔一般的人物。等我22歲的時候,我父親終於把我抓回去,然後才念大學,如此蹉跎歲月……如今,就成了剩誕老人了……”

“先生,你父母都還在美國?”

“不在了。他們都過世了,兩年前陸續過世的。哈,玉致,我跟你一樣,是孤兒呢!多可憐哪。”

藍玉致撇撇嘴巴,他算哪門子的孤兒?他三四十歲了,父母才過世的。難道一個人活到90歲,他120歲的父母死了,他也算是孤兒?

見她臉上終於有點兒笑容了,葡先生的語氣更是輕快起來:“好姑娘,我還要在這裡呆兩日,你就做我的跟班。”

她好奇地問:“你要做什麼?”

“還有些閒雜的應酬。我不習慣在外面吃飯。老胡的手藝,天天都是那幾個招牌菜,很少開發新品種,我都快審美疲勞了,現在喜歡你做的飯了。玉致,這兩日你都給我做飯吃,哈哈,每頓都要煮。”

她叫起來,敢情葡先生這是請廚娘啦!

哼,原來是把自己當廚娘了!

見一次打一次10

就說,他哪有那麼好的心腸,會收留自己,幫自己。原來,還不是有所圖謀。

“不,我有事情,我要回去了。”

“你明明就沒事情。”

“可是,我不想天天煮飯耶。”

他笑嘻嘻的:“好姑娘,你可要記住,天下沒有不要錢的午餐。我幫你做了身份證,開了證明,你當然要回報我。”

“哼,我給你錢。你辦事花了多少錢,我都給你。”

“那是人情,懂不懂?你欠我人情,不然,你豈能找到現在的工作?對了,你現在月薪多少?”

她很自豪:“五千塊。”

就如在說一個超大的數字一般。他撇撇嘴:“沒出息,典型的小市民。五千塊看得比天大。”

她冷笑一聲:“現在博士才五千塊呢!先生,你如果不是生來就那麼有錢,說不定,五千塊的工作還找不到呢!”

“誰說我是生來就有錢的?”

“難道不是?”

“我在東南亞摔打的時候,曾經窮得連續三天只吃過一塊饅頭,最後去搶了黑幫的一筆錢逃跑……”

“譁,好驚險刺激,快給我講講。”

他根本就不回答她,還是批評:“瞧瞧,你學的什麼?天體物理,對吧?居然去做一份風馬牛不相及的工作,豈不是浪費人才?”

她沒好氣:“只要薪水高一點,我可不管是什麼行業。難道,你以爲我會像2012裡的物理學家那樣去研究地球什麼時候毀滅?最後,美國佬們都登船走了,他還不是死在海嘯裡。如果地球真的要毀滅,我幹嘛去研究?而且,我什麼背景都沒有,根本進不去研究所了,就算是進去了,地球要毀滅了,人家也不會幫我留一張船票,嘻嘻,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最好啦……對了,先生,你有10億歐元買飛船票麼??”

見一次打一次8

“哈哈哈,有又如何?”

她好奇地問:“那你想帶哪個女人逃生?就是我見過的那個大美女歌星麼?”

“我幹嘛要帶女人?”

“難道你帶男人?”

她神神秘秘的:“先生,莫非你是小攻?”

葡先生失笑,敲打了她一下,“可別胡說八道,要不要我幫你去研究所?”

她敬謝不敏:“算了,我覺得我現在這樣挺好的。五千塊隨便夠吃喝了。”

“就一輩子這樣居無定所的?”

“我幹嘛一輩子居無定所?我結婚成家了,難道不就定下來了?”

“誰會要你?”

“明道啊!等我找到他,我就和他結婚。”

明道!明道!一天到晚都是明道!

他不以爲然:“你幹嘛一直提這個相親男?他真就那麼好?”

“當然囉。明道對我超好。其他任何男人都比不上。他是天下第一好男人。”

“得!都還沒找到,說不定,人家已經娶了別的女人。藍玉致,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如果一個男人躲着你不見人,那肯定是根本不喜歡你了!你確定不是你在單相思?不是你在死纏爛打?”

好毒的一個人,真是比石宣英更毒舌。

“關你什麼事?”

“我最見不得死纏爛打的女人。那個什麼明道,要是喜歡你,能幾年不找你?”

她的眼眶刷的就紅了。心裡一陣一陣的恐懼,別說能不能找到明道,萬一,他真的已經結婚成家了呢?

“哈,小氣鬼……”

她吸了吸鼻子:“先生,我可不喜歡聽人家那麼說明道。他肯定不會跟別的女人結婚的!他說過,他一定會等着我。”

葡先生毫不留情:“男人的話,比老太太的假牙還假。”

藍玉致氣得掉頭就走。他知道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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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先生毫不留情:“男人的話,比老太太的假牙還假。”

藍玉致氣得掉頭就走。他知道什麼呢!

心裡忽然一動,明道,他當時說的什麼?

在杏花林裡等他!

杏花林!

自己回來這麼久,怎麼忘了呢!只是大街小巷地走,只是看到哪裡有杏花樹就會停下來看,可是,怎麼就沒想到去找杏花林呢!

但是,S城內外哪有杏花林?都是桃花溝,梨花溝,菜花林之類的,哪裡聽說過有什麼杏花林?

自己必須去找杏花林。

現在正是杏子出來的時候啊。

她轉身就跑。

濮先生在身後大聲地喊:“玉致,你去哪裡?”

“先生,我回去百度一下,看哪裡有杏花林……”

氣喘吁吁的搜了一陣,S城內外,的確沒有任何知名的杏花林。

她頹然靠在椅子上,身後,濮先生走進來,看一眼她打開的電腦屏幕:“你想去杏花林玩兒?”

“以前,明道和我最喜歡去杏花林玩兒。他臨走的時候告訴我,再見面的時候,就在杏花林等我。呀,我都忘了,他一定等着我……先生,我只要找到杏花林,就能找到他……”

他若無其事地關了網頁,“餓了,該做飯吃了。小廚娘,不要老是偷懶,忘記了自己的本職工作。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這兩天,給我老實點。”

“7點半才吃的早飯,現在才9點多。這麼早。”

“我餓了,難道不行?”

藍玉致恨恨的,覺得這也是一個磨人精。君子施恩不望報,可是,他就幫自己舉手之勞一個小忙,還要自己給他做飯補償。

“你想吃什麼嘛。”

“隨便什麼都行,要四菜一湯,一糕點。對了,這兩天,還有5頓,每次飯菜,一種都不許重複。”

見一次打一次11

這條件也太苛刻了吧?真把自己當廚師使喚了?

“哼,爲什麼不出去吃地溝油?還限量版呢!喂,老闆,來一碗地溝油……對了,今天,我就給你加地溝油……”

“噁心死了。”

她忽然得意起來,咕噥道:“先生,我看到的一個QQ簽名很好玩兒的,嘻嘻,怎麼說的?——嚴重抗議國際各界粗暴干涉我國人民吃地溝油的權力。我們認爲吃不吃地溝油,吃多少地溝油,以及怎麼吃地溝油,應該由中國人民,依據中國自己的國情自行決定;任何試圖干涉中國內政,瓜分中國地溝油、反對中國人民在自己國土上食用地溝油的圖謀,都是註定要失敗的。”

濮先生瞪大眼睛,哈哈大笑:“你胡說什麼?”

“這難道不像我外交部的發言令?”

他笑不可抑,一把拖了她的手出去:“快去幹活兒,吃了午飯,我還有要事。”

四菜一湯一糕點好了,可憐藍玉致已經塵滿面鬢如霜。

正要去解開圍裙,聽得濮先生的聲音:“換這套衣服……馬上換好了下來,不要磨磨蹭蹭的。”

“爲什麼?”

“你跟我出去,可不能丟我的臉。”

藍玉致一看自己的T恤,上面果然不少青草痕跡。都是石宣英這個該死的傢伙。衣服高檔不高檔也就算了,但是,總不能髒兮兮的啊。

“喂,先生,是你讓我做跟班付我的報酬,可不能算我白要你的東西……”

“不要囉嗦了,這是我付給你做小工的工錢。”

這個工錢,也太昂貴了吧。

藍玉致將衣服換好,很休閒的款式,但是,價錢當然不會休閒。她咕噥着,雙眼發亮,自己一輩子,也不可能去穿這種五位數以上的衣服,但是,哪個女人見了這種,不向往一下呢?

見一次打一次12

只好又安慰自己,也罷,是自己做小工換來的,總不成白白做他的跟班吧?

她換了衣服出去,葡先生已經等着。

她瞪大眼睛:“不吃飯了?”

“又不餓,幹嘛吃飯?哪有人十點過就吃午飯的?早餐還沒消化呢。”

藍玉致氣得幾乎想捶他一拳,“你是魯提轄麼?故意消遣我的?”

“莫非你是鎮關西?”

鬥不過,認輸。對於身上這套衣服,更是心安理得了——反正被人這樣使喚了,又被石宣英揍一頓,不拿他們一點兒東西,也說不過去吧。

“先生,我可說好了,我只給你做這兩天飯,做了,我就跟你一刀兩斷……哦,不,是恩怨兩清了……這衣服也不是我欠你的,是我的工錢……以後,你可別找我算賬,說我矇騙你的錢,咱們得先小人後君子……”

他回答得十分痛快:“好!我也沒想佔你便宜。但是,這兩日,我叫你幹什麼,你就必須幹什麼。”

她也回答得痛快,乖乖地跟在他身邊,上了副駕駛的位置。

一路上,也不怎麼說話。老遠地,只是開始留心哪裡有杏花樹,但是,一路上,什麼都沒看到。

葡先生也不逗她說話了,車子在郊外一個環境很優雅的小別墅前停下來。

老遠地,藍玉致就看到一個美女款款而來。竟然不是昨晚見的那個美女天后,而是一個非常年輕的女人。女人身高起碼178以上,又穿着高跟鞋,走路的姿勢,身上的衣服,都顯示,她是一個名模。

藍玉致睜大眼睛,好奇地看,但覺這個女人越看越面熟,越看越面熟……哇,那不是誰誰誰麼?

她的名氣,可比OOXX視頻外泄的獸獸更大一萬本。

近了,看得分明,她五官精緻,波濤洶涌,尤其是走路的姿勢,真真比張曼玉在花樣年華里的風姿還要綽約。

見一次打一次13

她伸長了脖子看,葡先生卻已經下車,親自迎了過去。

美女已經露出超級甜蜜的笑容,手一伸,就親熱地挽住了他。

藍玉致眼珠子都掉下來了!

冤枉啊!

是爲那個美女歌星天后冤枉。葡先生愛的根本不是她,而是這個女人。

因爲,這個女人比美女天后,起碼年輕了五歲,身材也更是曼妙年輕了十歲。

如果葡先生有10億歐元,要帶美女上救生船——那肯定是帶這個,不會帶那個歌星。話是怎麼說的?要帶基因好的美女,傳承人類基因,就跟帶大熊貓似的。但是,得保證她沒有整容才行。

她還來不及驚訝,只看到那登樣的一對璧人已經走過來。近了,目測,名模穿的高跟鞋,跟葡先生旗鼓相當,葡先生多高?185?188?

可是,她還沒想清楚,車門已經被打開,葡先生彎腰下來,非常有禮貌的:“玉致,麻煩你做後座?”

而且,而且——還幫她把後座的車門打開了!

再怎麼說,自己也是個女人啊!

再怎麼說,葡先生以前也是喜歡過自己的呀——可從未有哪個女人,在他心目中比自己更重要啊!

完了,羨慕嫉妒恨!

真正的羨慕嫉妒恨!

美模巧笑倩兮,微微好奇:“這位是?”

“我的新秘書小姐……纔來的,還沒什麼經驗……順路去幫我處理一件事情。”

得,一句話,撇得一乾二淨。

還不如直接說自己不懂規矩呢!

小職員居然做老闆的副駕——可是,要是自己坐了後排,豈不又說自己把他當司機?

名模表情立即很冷淡了,一副原來是個“跑腿”的表情,當然範不着應酬,根本沒怎麼理睬她,淡淡說了一句“嗨”。

見一次打一次14

藍玉致也假模假樣地“嗨”了一聲,滿臉堆笑,恨恨地在後排“老闆”座位坐了,臉上老大掛不住。

媽的,莫名其妙做了人家一千萬瓦的大燈泡。早知道,打死也不來。

人比人,氣死人!

女人最怕的不是不被人愛——而是被比下去——被別的女人比下去。

以前還覺得在葡先生面前很有地位的,現在,一落千丈——哇,一個跑腿的小工而已!

見了大美女,自己就變小工了。

這個該死的“剩誕老人”,比石宣英還可惡一萬倍。

尤其,車子開動的時候,才更讓人受不了。名模的聲音那個嗲呀,簡直骨頭都酥了,兩個人親親熱熱,旁若無人地說話,葡先生一路上談笑風生,彷彿親密多年的情侶一般。

藍玉致渾身雞皮疙瘩,真是看不出來,那麼清純玉女的名模,哼,在男人面前,真真是風騷嫵媚——

正符合葡先生的審美風格。

西門!

西門!

這傢伙,比石宣英還西門慶一萬倍。

狗男女。

她在心裡,把這對男女咒罵一萬遍,爲了抵禦前面不停飄來的甜言蜜語,你儂我儂,乾脆靠在後座上,舒舒服服地睡覺。

可是,哪裡睡得着?有心下車走人,可是,又不好表露出一副吃醋的樣子——搞不好,人家以爲你在吃醋呢!

其實,做燈泡的感覺,往往比吃醋更尷尬。

但是,前面的談話更加親暱了,雖然沒有什麼曖昧的舉動,但是,言辭的親熱,更加讓人不可饒恕。

葡先生,他看起來就如一個情種——不不不,他看起來就如一個陳冠希!

該死的色狼!

她叫苦一萬次,車子,終於在一個地方停下來了。

一座宮殿一般的建築——名字也很宮殿——後宮!

見一次打一次15

媽的,一看就像一個銷金窟。

穿制服的服務生來打開車門,名模一下去,就震懾了全場,服務生見多識廣,也差點傻眼了。

藍玉致傻站着,也下了車,一看,好傢伙,簡直如一個豪車秀似的,她能說出名字的,只能那幾種時尚雜誌上看到的,但是,還有好些,她根本不知道是什麼車,但見富豪雲集,衣袂飄香,美女如雲,個個爭奇鬥豔。

她起先還在爲自己身上的衣服太貴而惴惴不安,這一看,噢耶,那真是小巫見大巫,服飾就不說了,尤其是美女們身上佩戴的珠寶,簡直晃花了人的眼睛。

她傻傻地跟在葡先生身後——拿着一個包包,真的像小秘書的樣子——哇,隨從!

自己是他的隨從!古時候,也叫狗腿子,或者奴才!媽的,自己曾幾何時,變成人家的狗奴才了?

葡先生回頭,還算是和顏悅色的:“玉致,快點。”

她硬着頭皮,跟上去,但又和他保持着半步的距離,可不能喧賓奪主,因爲,那名模的目光要殺死人一般。

幸好,葡先生沒有挽住名模的手,她不至於更加尷尬。

終於到了裡面。

豪奢無論的禮堂,原來是個拍賣會。

但是,儀式是很古老的,既然叫“後宮”,就真的把自己當後宮似的。上面用橫幅寫着慈善拍賣會,然後,她跟着葡先生等在一個很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坐下了。

人看來快滿了,熙熙攘攘的,也不知道誰是誰。

燈光忽然黯了一點,主持人在上面說一些廢話,然後,拿出了拍賣的飾品。支持人那叫一個口若懸河,說這次拍賣的東西,有些是慈禧太后的項鍊,有些是乾隆的鼻菸壺……反正都是些帝王將相的死人東西就對了。

最初的幾件,氣氛都很平淡,順利成交了。

見一次打一次16

到慈禧太后的項鍊時,競拍就激烈起來。

藍玉致聽得身邊的名模和濮先生交頭接耳:“天啦,這項鍊真是太漂亮了……”

三人的座位也很尷尬,葡先生坐在中間,還戴個大墨鏡,一副就算人家拍到了,也認不出他的架勢。但是,他全程一直跟名模交頭接耳,也不和藍玉致說一句話。當然,藍玉致本來也插不上話,她還從未出席過這樣的場合,土包子一個,不會貿然開口,惹人笑話。

但凡聽得此起彼伏的讚歎,驚訝聲,當然都是美女們發出來的,女人嘛,豈能不愛珠寶?

可是,她想,戴着這些死人東西多不吉利?

尤其是慈禧太后,一輩子形同女皇,但是業務水平不夠精通,一輩子只知道宮鬥,半點心思也不在國家大事上。權謀玩弄得滴溜溜,但是於國計民生,于軍事科技教育,卻一竅不通,最終大清亡了,中國也差點亡了。

藍玉致對這個項鍊,一絲一毫的興趣也沒有,眼見衆人嘈雜得兇,加價也水漲船高。

她幾乎看得打瞌睡了,忽然聽得一個聲音:“Simon先生加價一千萬……”

衆人的視線都看過去,天啦,前面那個得意洋洋的男人,不是石宣英是誰?他身邊,一個美豔如花的大美女,身材玲瓏,個子不太高,正是近年來,風頭很勁的影后。

當主持人宣佈,石宣英以三千萬的價格競拍得這件項鍊送給他的女友時,只見那個影后,簡直笑得花枝亂顫。

同樣是女明星集郵者,石宣英可不像葡先生那麼低調含蓄,影后當場就給了他一個熱吻,他也毫不客氣,二人之間,你儂我儂,頓時轟動全場。

藍玉致敢打賭,明日,影后就會上頭條了。標題她都幫狗仔隊想好了:豪門公子Simon,三千萬捕獲美人心;或者:豪擲三千萬,影后嫁入豪門指日可待之類的……

見一次打一次17

耳邊又隱隱聽得名模的聲音,嬌嗲嗲的,不可能沒有羨慕,但是,又有點兒不屑,顯出自己很有品位的樣子:“其實,項鍊不太好看,太華貴太招搖了,反而不好,據說,下一副耳環纔好,是康熙的一位皇后戴過的……”

“你要喜歡,我們就看看下一件?”

“……”

藍玉致還沒聽清楚名模說什麼,只是覺得氣悶——早上喝水喝多了,憋不住了,要上廁所。

幸好是邊沿上,她悄悄地起身,順着過道而去,根本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出了門,才透一口氣。

急忙去了洗手間,三下五除二解決問題。慢慢地洗手,整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擦乾了手,忽悠着,想時間快點過去,早點結束自己這一日的跟班生涯。

拖延了好一會兒,還是硬着頭皮,準備進去。正轉身,一隻手,已經撐在休息間的鏡子上,攔住她的去路,然後,反手關了門。

藍玉致一看到那張猙獰的臉,嚇一跳,下意識地後退一步,但是,沒有路了,身子貼在牆上。可是,她很快不怕了,因爲此刻她穿的不是藍衣服,也沒系藍絲巾。

果然,石宣英的目光並不那麼兇猛,甚至臉上還擠出了一點笑容:“哈羅,潑婦……你好!”

哈羅,悍婦!

媽的,有人這樣打招呼?而且,破天荒的,還有點禮貌。

藍玉致擡腳就走。

可是,怎麼走得了?一堵牆一般攔住她的去路。

“悍婦,不要怕,今天我不揍你,我跟你做一個交易……”

她警惕地看着他,眼裡竟然透出一絲焦慮之色。

他手裡拿着一個信封,隨意地在身邊的牆上拍了拍,弄得嘩嘩作響:“藍玉致,27歲,畢業於S大學,整個大學四年,都是年級總分第一名,是吧?”

見一次打一次17

這又如何?要查詢這些,一點兒也不難。

“女人,書讀得好的,多半是呆子。瞧你,現在也不過是個小職員。”

她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幹嘛?”

“你現在月薪五千,而且是上月才轉正的,現在租住一間月租1500元的小套間,對不?”

“!!!!”

石宣英興致盎然:“你想不想發一筆小財,改善一下你的處境?”

“幹嘛?”

“你叫我小叔叔幫我一個忙……就是要他勸說我家老頭子答應我去參加賽車……就這麼簡單的一個條件!如果你做到了,我給你10萬塊,而且,另外幫你找一個工作,保證比你現在的收入高几倍,你看,如何?。”

一句話10萬塊?附帶新的工作?石宣英,他到底有什麼事情需要自己幫忙?

藍玉致冷笑一聲:“你怎麼不自己去求他?他是你的小叔叔,不是麼?你憑什麼以爲他會聽我的?”

石宣英咬牙切齒:“都怪你這個悍婦……小叔叔本來都快答應我了,就是你從中使壞……今天早上,若不是碰到你,我根本不至於來求你……”

這傢伙,一大早跑來就是爲了這事?

“爲什麼你參賽,非要你小叔叔幫忙?”

“說了你也不明白。不要問太多了,反正能拿錢就好了……”

藍玉致斷然拒絕:“石宣英,你找錯人了。”

“你不肯幫忙?要不是你這個悍婦,我和小叔叔的關係不可能弄僵……這一次,你非幫不可……一百萬!我給你一百萬!”

她輕蔑地笑起來:“一百萬?”

“你不要獅子大開口!”

“我要一千萬,你給了,我就幫。”

石宣英臉上已經露出了兇惡的神色:“藍玉致,你最好不要得寸進尺!也許,我還可以給你另外一個條件……”

見一次打一次18

“其他條件?不好意思,我對你的任何其他條件都沒興趣。我只對那一千萬感興趣!你給了一千萬,一切好說,沒得一千萬,就一切免談!”

“!!!!”

藍玉致轉身就走。

他卻依舊攔着她:“你不要給臉不要臉!我最討厭敲詐勒索的女人!”

“你更不要臉,明知我敲詐勒索,還要求我!你下賤啊,石宣英!”

石宣英忽然暴怒,一把就揪住了她的領子:“你這個悍婦,真是給臉不要臉,就一句話而已,你還想要1000萬?你就不照照鏡子,你配麼?你以爲我不知道?你不知使用了什麼狐媚手段釣上了小叔叔,可是,你以爲他會要你?難道你沒看到今天和他一起來的名模?她纔是他的女友,你算什麼?居然還好意思,厚顏無恥地跟着來個三人行!你這種絞盡腦汁想傍大款的賤女人,我看得多了……給你100萬你不要,只怕小叔叔一萬塊都不會給你……你在我面前裝什麼清高?”

他的手一抖,信封幾乎閃在她的臉上,火辣辣的疼痛。

那種忽然被抓住的驚惶,羞辱,小人物的悲哀,多次受到他的欺負,真是見一次打一次!他憑什麼?

藍玉致再也忍不住了,忽然就瘋了一般,咬牙切齒,狠狠地揮出手,一拳就擊打在他的胸口。

他的手一鬆,她的手已經擡起,狠狠地一耳光就摑在他的臉上。

啪的一聲巨響,四周都安靜了下來。

藍玉致氣得渾身發抖:“混蛋!石宣英,你們全家都是混蛋!滾……你不是好東西,先生也不是好東西,都給我滾得遠遠的!我沒找你們報仇就算不錯了,還敢一再欺負我……滾,滾開……下次再敢出現在我面前,我非殺了你們不可!滾!”

她忽然忍不住,雙手蒙着臉,痛哭失聲,牙齒幾乎都要咬碎了。

見一次打一次19

石宣英呆在原地,臉頰火辣辣的。第三次捱打了,可是,打人的女人,卻淚流滿面,彷彿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嘴脣都青了。

她狠命一推,轉身就跑了。

直到她跑得影子都不見了,他纔回過神來。

甚至連追上去揍她都忘記了。

只有掉在地上的信封,露出幾張打印出來的照片。那是他和她的交換條件,他奔以爲,她一見了照片,肯定會和自己達成交易的。

照片很模糊,有點失真,掉在地上的男人,一雙微笑的眼睛,略略諷刺的看着他。

石宣英一腳就踏上去,踩住了他微笑的眼睛。

藍玉致跑出去,小工也不給葡先生做了。一直跑到對面的林蔭大道上才停下來。四周寂靜,只能隱隱看到對面的豪車。

這樣的地方,當然不會有公車站牌,也不會有出租車來。

她估摸一下方向,就飛速往前面走去。估計往前走個七八公里,上了街道,就能叫出租車了。

她走了五六裡左右,已經快夕陽西下了,走得很累,而且穿的是高跟鞋,簡直精疲力竭,腳疼的要死。看到沿着林蔭道的小河,乾脆鑽進林蔭道的深處,但見周圍都是開花的樹木,河堤上,一塊乾淨的大石板,正在一棵高大的黃桷樹下。

她一屁股坐下去,但覺口乾舌燥,胸口悶得慌。

心裡對葡先生也恨之入骨,這兩個人,肯定是串通好了整自己的。媽的,有錢了不起麼?一輩子也不想看到這兩個該死的男人了。

尤其是葡先生,特別假仁假義的傢伙。

前世今生,他都是個假仁假義的傢伙。

她憤怒地扯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自己欠他什麼了?就這件衣服,也是石宣英揍了自己,難道不該賠償醫藥費,白打了不成?

手腕還在火辣辣的疼呢!

自己什麼都不欠他的了!

手機在響,她一看,是葡先生,立即關了機。

一輩子也不想見到他了!

————PS:今日到此:))明日中午2點之前更新。

化解恩怨1

手機在響,她一看,是葡先生,立即關了機。

一輩子也不想見到他了!

腳下有一塊小石頭,她一腳踢出去老遠,咚的一聲掉入水裡。一陣倦意上來,又覺得樹蔭的縫隙裡,太陽依舊很毒,怕要中暑,就坐着一動不動地躺着,好一會兒,這才慢慢地起身走出去。剛到大樹邊,就看到陸續的豪車開出來。

她估計是那個什麼慈善拍賣會結束了。

怕碰到葡先生,也不馬上出去,就着河堤,不走馬路,慢慢地一直往前走。

再說葡先生,正和美女說話之間,見藍玉致溜出去了。

他看得一清二楚,但裝不知道的樣子,心想,她出去逛一逛,也許一會兒就回來了。可是,等了許久,擡手看錶,已經過去快二十分鐘都沒人影。

上什麼洗手間要這麼久?

這時,臺上已經開始在拍賣耳環了。

名模充滿了期待的眼神,嫵媚地看他一眼:“先生……”

“我先去下洗手間。”

名模面色一下變了,氣得要死。

這個該死的男人,現在上什麼洗手間?等他從洗手間回來,估計拍賣早結束了。因爲是皇后之物,在座的各位美女們,誰不希望自己是皇后?所以,競拍的場面,絲毫也不遜色於剛纔的慈禧的項鍊。

但是,美女眼見人家一次次的舉牌,但濮先生卻蹤影全無的時候,簡直快要死心了。

這耳光的價格拍到了很高價,她超級喜歡,可是,總不成自己去買吧?一是捨不得這麼昂貴的價格,畢竟,女明星如果不靠富豪,自己廣告拍戲,那也是辛苦錢,動輒幾百萬千萬的扔出去,可能麼?一年得好幾個廣告才能拿到這個錢呢。

再說,滿場美女都是男人掏腰包,而且,剛剛石宣英已經買下項鍊送那位影后了,自己什麼都得不到,豈不是掉價?

化解恩怨2

再說,滿場美女都是男人掏腰包,而且,剛剛石宣英已經買下項鍊送那位影后了,自己什麼都得不到,豈不是掉價?

她急了,女明星,當然互相要攀比這個,否則,明日的頭條,肯定是影后的,一些刻薄的記者,肯定還會踩自己幾句:比如某某某全程觀望沒有下手之類的。

她急忙四處張望濮先生,但是,好一會兒,濮先生都沒回來。

濮先生走出去的時候,正好看到石宣英,手裡拿着一個信封。

他立即就問:“你看到玉致沒有?”

話沒問完,立即看到他臉上那清晰的五指印。

他大怒,這兩個人,怎麼每一次見面都在打架?難道是牛變的?

“玉致呢?”

石宣英冷笑一聲:“你問我幹嗎?那個悍婦跑了。”

濮先生又氣又急:“跑到哪裡去了?”

“我怎麼知道?小叔叔,你也別去理睬她了,那個悍婦說,我們都不是好人,說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濮先生簡直恨不得一耳光煽在他的臉上:“宣英,你能不能成熟一點?”

“不能!我看到她就生氣!而且,她已經打了我三次,我絕對不會放過她!”他眼珠子一轉,“小叔叔,除非你答應幫我這個忙……只要你幫了,我就跟她恩怨兩銷。別說爲難她,看我都不會再多看她一眼,你知道,我向來最討厭潑婦了……”

濮先生揮出去的一耳光生生收回來:“你記住你說過的話!你最好連面都別跟她見了!我就幫了你這一次,若是,你敢出爾反爾,我一定叫大哥停掉你的一切資金來源……”

石宣英嗤笑一聲:“小叔叔,你是不是老年癡呆症了?拜託,我已經28歲了,我20歲那一年,就可以主管我的那一份財產了……就算老頭子也無權干涉我!我揮霍到死,你們又能如何?”

化解恩怨3

“好,我們都不干涉你。但是,宣英,你別忘了,你新投資的那家公司,已經完全在風雨飄搖之中了……我看你這個敗家子,能支撐多久。不對,是看你的那份財產能支撐多久。這幾年,你在股市,債券上虧空了不少,在女明星身上,花費了多少?你投資又失敗了多少?你這廝不務正業,我就看你的新公司又能支撐多久……”

石宣英的面色變了:“小叔叔,等賽車完了,我一定全心全意去經營……再說,你不是答應了,把亞洲的代理權給我拿到?”

“就你這個態度,我會幫你?”

“好叔叔,我絕對不會跟你那個悍婦爲難了……唉,她打我三次也認栽了。”

“大哥現在絕對不會管你了,我也懶得管你,說起都丟臉!”

“哈,好小叔,我馬上去報名了,多謝,再見。以後我會努力的。”

“喂,宣英……玉致呢?”

“她跑了,我也不知到哪裡去了。”

話音未落,他人已經衝出去了。

走得一程,腿又疼得要死,幸好一路上風景秀麗,一直把這條長長的河堤走完,終於到了外面的馬路上。

此時,來往的車輛已經很少了,天色也漸漸地黑了,路兩邊已經有路燈亮起來。

藍玉致急了,看樣子,還要走一兩里路才能打到出租車。她也顧不得腳疼了,趕緊地加快腳步,如果到了深夜自己再走不回去,誰知道這僻靜地,會發生什麼呢。

該死的葡先生,把自己騙來後,每次都讓自己上當。

她恨恨地咒罵着,自己也不爭氣,上一輩子就老是受他的騙了,爲什麼這一輩子還不長點記性呢?

她一怒之下,乾脆把高跟鞋脫下來,光穿着襪子,拔腿就跑。

風在耳邊呼呼的,眼看,就要到前面的分叉公路了。已經能看到車水馬龍。她心裡一喜,立即就可以打到車了。

化解恩怨4

穿過這片樹影,過了對岸的高架橋下穿出去,就到了。

哦也,她心裡一鬆,也顧不得咒罵,就奔了出去。

一聲急剎車,她嚇了一跳,提在手裡的鞋子都差點掉在地上。一輛車橫在她的側面,正好擋住了她的去路。

“喂,你幹嘛開車的?想謀殺呀?……”

她話音停止,車門已經打開,一個人跳下車來,狠狠地就捉住了她。

“喂,放開我……先生,放開我……”

葡先生不由分說,一把捉住她就塞進車子裡,繫好安全帶,砰的一聲重重地關了門。

藍玉致掙扎一下,這哪是系安全帶啊,是綁着自己啊。

“我要下去……”

誰想跟他一起啊!

可是,葡先生幾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上來,鎖好了車窗,才一把揪住她,伸手就去她包包裡摸。

她怒道:“你想幹什麼?”

他的聲音有點兒沙啞:“你的手機呢?爲什麼關機?”

“哼!”

“我已經在這條路上,來來回回跑了13趟了……可惡,你是不是想把我嚇死?”

她哼一聲,滿腔的憤怒也淡下去。跑13趟!誰讓他跑啊!自己難道不知道回去麼?都走到這裡了,馬上就要打車到家裡了,誰稀罕他來找自己啊。

早不來,遲不來,還跑十幾趟,騙人呀!

“死丫頭,我跑了這麼多趟,左右馬路都看光了,爲什麼沒看到你?”

她哼一聲,扭過頭,根本不理睬他。一路都躲着他呢,怎能讓他看到?

“死丫頭,這麼大的人了,還犯橫賭氣,簡直沒有禮貌,招呼也不打一聲就跑……”

他一邊說,一邊竟然哈哈大笑起來,如釋重負的樣子,“你要是再敢這樣,下一次,我肯定揍你。”

揍揍揍!

煩死了!

全家都是西門慶1

她忽然想起,以前他真的打自己耳光呢!狠狠一巴掌,把臉都打成豬頭了。

這一下,更是舊恨新仇一起涌上來,一拉安全帶:“我要下車,我不想跟你一起走。”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怎麼?你是我僱傭的小工,說好了五頓飯,你才做了一頓,還差4頓,哪裡就想走了?”

她氣急敗壞:“中午的我已經做了,是你不吃;晚上你在外面,也算你的;還有,你白白役使我做你的跟班,再算三頓,我已經不差你的了……”

“做跟班是給了其他好處的……”

她不屑一顧,撇撇嘴巴:“你說衣服?那是你侄子石宣英打我,你替他陪的醫藥費。這個可不算。”

他哈哈大笑:“好好好,都不算。”

“既然都不算了,我就沒欠你什麼了。”

他恨恨地揪住她,忽然低頭凝視她的眼睛:“今天爲什麼這麼不開心?”

“當然不開心了!”她忽然爆發了,“我看見石宣英就討厭,看見你就討厭,你們每個人都很討厭……”

“哈,吃醋了?”

“誰會吃你的醋?我有明道,你找一百個女人也沒關係……哼,石宣英是西門,你是西門大官人……你們全家都是西門慶!你們兩個一直都是壞人,明道纔不像你們呢,明道癡情專一,又很帥,比你們帥一萬倍……”

他的目光忽然一沉,有點兇狠的:“死丫頭,你不要口口聲聲提什麼明道,煩死了。”

藍玉致趕緊閉了嘴巴,自己爲什麼不能說明道?早就擺明了羅敷有夫的身份不好麼?

她忽然有點兒明白。這個驕傲的男人,故意要帶一個美女給自己看呢。

自己說明道,可是拿不出來,而人家,一出手,想要什麼美女就是什麼美女,而且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對比之下,好像自己在吹牛皮似的。

全家都是西門慶2

她面上一紅,感覺自己無形之中又落了很大的下風,心裡更是不爽,惱羞成怒:“你的美女呢?她沒和你一起?是不是把你甩了?”

葡先生笑起來,手很悠閒地靠在椅背上枕着,非常舒服的樣子:“美女給你氣走了。”

“你少來了。美女是你自己看着,你對她一直殷勤備至的,關我什麼事情?她巴不得我早點走免得當燈泡呢。”

“哈哈,你走了,我沒心思呆下去,到處找你。所以,她生氣自然就走了。”

藍玉致不可思議:“你這還能怪在我頭上?”

“不怪你怪誰?!可以估計,她會生很長一段時間的氣。一生氣,我最近就沒美女相伴了。這完全都是怪你造成的。壞姑娘,你說該怎麼辦?”

她的眼珠子骨碌碌的:“你不是拍下耳環送給她麼?耳環一送,她不就好了?”

他不以爲然:“你以爲我是宣英?我追女人,還需要花錢麼?”

“你憑什麼不花錢?”

他悠然地一笑:“花錢討好女人,不算本事;要靠本身的魅力征服女人,纔算本事。宣英沒魅力,當然只能拿錢去堆;而我濮先生是什麼人哪?需要花那個錢麼?”

藍玉致氣結!

什麼小氣男人啊!

典型的有錢吝嗇鬼的嘴臉。

該死的葛朗臺。

“玉致,你難道不這樣認爲?像宣英這樣動輒豪擲萬金,誰知道美女們看上他的人還是錢?”

“難道他除了錢,還有別的值得被人家看上的?”

如果沒有錢,石宣英比犀利哥還不如。

“所以嘛!我從不爲女人花錢。只要貪我錢的女人,我都立即PASS掉,絕不見第二次面。”

藍玉致冷笑一聲,有錢人就是這樣,生怕女人看上自己的錢。越是有錢的人,越是希望用X光探照一下,看跟他們交往的女人,是否有一顆愛錢的心。

全家都是西門慶3

男人要女人不愛錢,爲什麼他們自己就不能先做到不愛貌呢——

男人出錢,女人出相貌!

這難道不是等價交換?

男人愛美女難道就比女人愛財狼高尚多少?

如果不是這樣,沒見哪個富翁娶個醜女!也沒見美女們撲上去愛犀利哥!

既然如此,男人有什麼資格譴責女人愛錢?

除非他們不愛美女的那天,才能要求女人不愛錢財。

“先生,真可惜呀!”

他坐起來,饒有興味的:“可惜什麼?”

“你真不該跟我認識。我這個人,就是典型的拜金女郎。爲了錢,什麼都幹過。”

“哦,幹了些什麼?”

“哈!曾經爲了錢,想做一個富翁的小三;明道就是因爲這樣才離開我的。”

“想做小三?做成沒有?”他滿臉狐疑,“再說,有富翁會找你做小三麼?我對此表示強烈的懷疑!”

藍玉致對他的毒舌功力已經見慣不驚了:“是的,沒做成。因爲那個富翁看透了我的心思,一門心就是爲了他的錢。當然,他那麼老了,我不可能看上他的人,而且曾經偷過一次他的錢跑路,就是那次,被他看穿了,所以,就被趕走了……”

“哈!好故事!玉致,你現在的工作不好,你適合去寫小說!”

“你認爲這是小說麼?先生,我告訴你,我從小就立志嫁一個大款。我的交男友原則是,相處三個月之後,如果決定正式交往,要結婚的那種對象,就必須把錢都交給我。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如果不養我,我幹嘛要嫁給他?對於不肯花錢的男人,我看都不會多看他一眼。尤其是AA制男人,別說第二次見面,我第一次都不會見完!”

“喔!壞姑娘,你目光太短淺了!暫時騙幾個錢算得什麼?結婚了,不就可以多分身家了?”

全家都是西門慶4

“哈哈哈,難道先生你不知道,現在的富翁,結婚前都要財產公正的?還不如早早拿到手,拿一個算一個。”

“果然是個拜金女郎!不過,我也是,如果我要結婚,一定先財產公證,免得被女明星們騙了身家。”

她冷笑一聲,這肯定是事實,連一副耳環都捨不得送給美女,葡先生,要防備自己的財產,那是必然的。

越是有錢,越是在意自己的財產的完整性和安全性。所以,真正的大富豪,離婚的才很少很少。

以前,怎麼沒發現葡先生這麼吝嗇呢?難道是因爲他以前比較老,而且妻妾成羣,所以,買女孩子的青春,當然出手大方;而現在這個傢伙,自恃正是黃金單身漢,大把美女可供選擇,所以,肆無忌憚?

據鑽石王老五李澤楷以前的女友們回憶,這個亞洲第一富豪之子,和女人交往的時候,幾乎從不送值錢的東西,頂多就一點兒口紅,香水之類的。當然遠不及其他女明星找的那些歪瓜裂棗的富豪,雖然庸俗一點,低俗一點,惡俗一點,二奶一點,但是,好歹動輒送千萬豪宅,大鑽石之類的划算了。

但是,得出結論的,卻是葡先生:“玉致,所以,我不會找你這樣的拜金女郎!”

藍玉致瞪着自己面前這個陌生的濮先生,長長地噓一口氣:“難怪,你那天10元錢的鹿肉大串都捨不得請我吃。”

他哈哈大笑起來:“纔看清我的本性?”

她老老實實地點頭:“還說是怕地溝油,明明就是捨不得10元錢。”

“不該花的錢,多一分也是浪費!蚊子也是肉!”

“哈,你以爲我稀罕你?實話告訴你,就算你追我,如果不把錢都給我,身家先分一半給我,我絕不會看你一眼!你以爲你很帥?呸!,沒錢的話,你什麼都不是!”

他反問:“你那個什麼明道,就會把錢給你?!”

全家都是西門慶5

他反問:“你那個什麼明道,就會把錢給你?!”

“當然!”她想也不想,“明道一直很努力,很勤奮,他會養我一輩子的……”

他的目光更是狐疑:“可是,我怎麼聽起來,像是你當初就想偷了那個可憐的老富翁的錢,跟明道私奔,養小白臉似的?壞姑娘,你該不會是在養小白臉吧?”

藍玉致幾乎氣青了臉——某一刻,她忽然狐疑起來,這廝,明明就是葡先生——至少是葡先生附體了,在追問自己當年爲何私奔!

她閉上眼睛,一聲不吭。

他非常歡樂,發動了車子。

等藍玉致發現已經走出去老遠的時候,才急忙喊:“停車,我要回家了……”

“這裡怎好停車?又不順路。”

藍玉致悶悶地坐着一動不動。

“對了,玉致,給我五百塊。”

她頓時睜大了眼睛:“爲什麼?”

“我今日接送你,到處找你,來來回回地跑,當你的司機,你總要給我工錢。五百塊,還是看在熟人的面子上,否則,其他人給我五千萬,也休想我去接送她。”

藍玉致一口血噴在喉頭,雙眼圓睜:“你想搶人啊!我打車回來也頂多100元,何況,我還走了這麼遠,現在下來打車的話,頂多三十幾元。”

“出租車能比得上這個車?出租車司機比得上我?玉致,給五百塊,一分也不能少。”

她乾脆閉着眼睛,裝睡着了,一聲不吭。

“瞧這個吝嗇鬼,一說到錢,就不吭聲了。啊,男人吝嗇,女人豈不是更吝嗇?”

說了好幾句話,都沒人回答。

他伸手一摸:“咦,玉致,你的頭有點兒燙……”

她悶悶地:“我中暑了。”

走了那麼久,又餓了這麼久,不中暑纔怪。

“瞧你強壯如牛的樣子,怎會中暑?怕是餓了吧?”

全家都是西門慶6

走了那麼久,又餓了這麼久,不中暑纔怪。

“瞧你強壯如牛的樣子,怎會中暑?怕是餓了吧?”

唉,強壯也是錯,每日跟石宣英打架,自己簡直就跟無敵女超人似的了,誰還能管自己是否血肉之軀呢?再說,那些楚楚可憐,弱不勝風,可是美女的權利!

自己沒那個權利啦!

她也不吭聲,只感覺到車子加快了速度,不久,就回到了葡先生的家裡。

下車的時候,頭暈眼花的,也顧不得跟他鬥嘴了,暈乎乎地進去,只想趕緊找個地方坐下去,腿都要斷了。

“老胡,快準備點藿香水。”

“怎麼?先生中暑了?”

“不是我,是玉致中暑了。”

藍玉致走進去,暈乎乎地坐在沙發上,接過藿香水喝了,葡先生跟進來:“休息一會兒就吃飯。”

她搖搖頭:“不,我一點兒也不想吃飯。”

說完,便去了自己住的那個房間,關了門躺下。走得實在是太累了,頭又暈,很快便睡過去了。

醒來的時候,到處都是黑乎乎的。

開了燈,忽然嚇一跳,但見自己面前,坐着一個人。

她急忙坐起來,頭眼都暈乎乎的。

“玉致,醒了?”

“先生,你在這裡幹嘛?”

“哈,我的小工生病了,我總要看看嘛。如果出了什麼事情,豈不是還要損失錢,做賠償費?”

她沒好氣:“又死不了!沒人要你賠錢的。”

“但是,我會要你賠錢啊。本來,今晚回來你應該連夜做晚餐,但是,看樣子,你明天都沒法做早餐,這些,我是要扣工錢的……”

藍玉致簡直無語了,扭過頭去,懶得理他。

“餓不餓?想吃什麼?”

她賭氣道:“不吃!”

吃了,誰知道又要不要錢呢!

全家都是西門慶7

拉了毯子將自己蒙上。可是,很快就被掀開,他笑嘻嘻的:“你想加重中暑,逃避勞動?快起來,我還等着你做宵夜吃呢,今晚要做八珍糕,老胡把材料都準備好了,四菜一湯一糕點,每頓決不能重複菜品,你忘了?……別躺着裝死,我知道你醒着,快起來幹活了……”

藍玉致但覺頭暈眼花,被他這麼一拉,身子更是不穩。耳邊嚶嚶嗡嗡的,全是他高喊“幹活……幹活……”的聲音,一如楊白勞之於黃世仁,半夜雞叫的周扒皮。

“快起來幹活……一個好的小工,是不能裝病偷懶的……玉致,你現在就是裝病偷懶,我會扣你的工錢,四頓飯的工作,會變成八頓飯,快起來……”

爲什麼這個男人一刻也不消停呢?

一個女人等於600只鴨子,這個男人起碼等於6000只鴨子。

“玉致,快起來……”

中暑的疲乏,走那麼遠路的疼痛,被石宣英欺負毒打的傷痕,還有葡先生,他帶着美女一起欺負自己……還有,還有,肚子又餓得咕咕叫……林林總總,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再也忍不住,哇地一聲就哭了起來。

葡先生嚇一跳:“怎麼了?”

她哭得更兇了,嗚嗚咽咽的。他上輩子就打自己耳光,現在又這麼折騰自己,殺了明道,又殺自己……上輩子就想把自己害死,現在,不但不更改,反而變本加厲,她越想越是傷心,越哭越是厲害。

“哦……這是怎麼了?”他急了,坐在牀頭,一把扶住她的肩頭,“好姑娘,這是怎麼了?”

“石宣英天天毒打我……我討厭死他了,一個囂張跋扈的傢伙,我看了就討厭……你也是,都怪你縱容他,你也打我……”

“我什麼時候打你了?”

“反正打了……你打我,臉都打腫了……反正都是你們打的……嗚嗚嗚……”

全家都是西門慶8

“反正打了……你打我,臉都打腫了……反正都是你們打的……嗚嗚嗚……”

自己怎麼就這麼慘呢?明道找不到,還老是被他們欺負。她越哭越忍不住,嗚嗚嗚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趁勢全部擦在了葡先生的身上。而且,故意地往他的衣服上蹭……管他呢,他的衣服多貴呀,浪費一件算一件。自己不能報仇,就要他舍財!

葡先生簡直手足無措,摟住她的肩膀:“傻姑娘,別哭啦……別哭啦……”

“你天天都喊我幫你幹活……”

“那,不幹活了……”

“嗚嗚嗚……”

“別哭了,好了,別哭了,明天不做飯了。你餓着肚子,再這麼躺下去,一定會生病的。快起來吃飯,老胡準備了許多好吃的,我還沒吃,等着你呢……都是你喜歡的……”

“嗚嗚嗚……我要吃鴕鳥大串……”

“鴕鳥大串?這麼晚了,哪裡有鴕鳥大串?”

“南大街就有……就是相親那條街上……現在才11點多,晚上2點都還有人賣……嗚嗚嗚……”

葡先生又好笑又好氣,都哭成這樣了,還要吃鴕鳥大串。

“好好好,我叫老胡去買鴕鳥大串……馬上就去買……老胡,老胡……”

老胡趕緊跑到門口:“先生,有什麼事情?”

“趕緊叫老夏開車到南大街去買鴕鳥大串……”

“買多少?”

“1串!太髒了,不衛生……”

“我要三串……你就是捨不得十元錢……嗚嗚嗚……”

“那就三串。”

老胡簡直無語了,趕緊跑出去喊老夏去買鴕鳥大串。

“好姑娘,一會兒鴕鳥大串就回來了。現在該先吃點什麼了吧?”

藍玉致已經非常餓了,又哭了一會兒,反而不中暑了,只趴在牀上,悶悶的,一言不發。

全家都是西門慶9

葡先生的聲音十分溫和:“玉致,先吃點東西,別耍小孩子脾氣了。”

“我不想吃那些東西。”

“就光吃鴕鳥大串?”

她悄悄地看他,淚眼朦朧的,但見此時的濮先生,就徹徹底底的是葡先生了。她又哭起來,嗚嗚咽咽的,心裡忽然閃過一個狡猾的念頭,故意抽泣着:“我想吃別的……”

“別的什麼?我叫老胡給你做……”

“我要吃包子……”

“包子?家裡有的是。我馬上叫老胡拿進來。”

“我要吃紅糖的……裡面的餡一定得是紅糖水……其他的我就不要……”

葡先生一怔,奇異地看着她。

好一會兒,他才說:“你爲什麼喜歡吃這個?”

“我不喜歡肉包子……也不要豆沙的……就要吃紅糖的……要紅糖水的包子……”

他遲疑了一下:“老胡不會做。平素也不做紅糖包子……”

老胡不會做,你會呀!

如果是葡先生,就一定會。葡先生給自己做過兩次呢!後來自己離開的時候,他送的那一籃包子,全是紅糖的,他把它叫做紅糖糕,但明明就是紅糖包子。

她忽然連哭泣也忘記了,坐起來,怔怔地看着他:“先生,你不吃紅糖包子的麼?”

四周無聲,只有她的心砰砰砰地亂跳。

如果不會做,他就不是葡先生。

如果不是葡先生,自己呆在這裡幹嘛?

竟然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滋生的那種深深的依賴和依戀的情緒——因爲潛意識裡,一直把他當成了葡先生,所以纔會來這裡,所以纔會哭起來,所以纔會耍賴……

如果不是呢!

如果不是,自己做這一切,算什麼呢?

如果不是,自己在一個莫名其妙的男人面前痛哭,犯橫,又算什麼呢?

她悄悄地,已經坐直了身子,只等他的回答,如果不是葡先生,那就馬上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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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的鉅變1

如果不是,自己在一個莫名其妙的男人面前痛哭,犯橫,又算什麼呢?

她悄悄地,已經坐直了身子,只等他的回答,如果不是葡先生,那就馬上閃人。

感覺上,已經過了許久,卻沒人回答——竟然一直無人回答。

“先生……”

她叫一聲。

“先生,你不吃紅糖包子的麼?”

他沒有回答,慢慢走了出去。

本是藍玉致馬上就要閃人的。卻不料,竟然是人家先走。葡先生先就走了。反而是藍玉致坐在牀上,不知所措。

頭暈眼花得厲害,又餓得厲害。

不就問個糖包子麼?不理睬就算了,幹嘛就走了呢?

她恨恨地要下牀離去,可是,已經快零點了,這麼晚,自己一個人,怎麼走呢?

她又躺回牀上,愁眉苦臉的。早知如此,就不賭氣了,早點吃得飽飽的,有了力氣,早就跑了,哪裡能像現在這樣,簡直是自作自受。

又恨葡先生,每次都這樣,自己總是一句話不對,就得罪了他。不做糖包子就算了,還一聲不吭地跑了。

自己難道在他這裡很好受麼?煮飯,當小工,還被石宣英追着打兩次。

她怒起來,鴕鳥大串也不想吃了,暈乎乎地又躺在牀上。唉,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好歹賴在這裡睡一晚上,明早再跑路。

可是,閉着眼睛,哪裡睡得着?

不一會兒,就聽得外面有聲音:“鴕鳥大串買回來了……”

她睜大眼睛,正是老胡的聲音:“先生,叫玉致起來吃麼?”

“別急。這東西空腹吃不好。”

藍玉致又氣又恨,這個葡先生,這麼遠買回來,本來就冷了,又不讓自己馬上吃,更加沒得吃。他是故意的,故意讓自己餓着。

她拉了毯子矇住自己的頭,乾脆沒頭沒腦地睡下去,傷心得一塌糊塗。

石宣英大變身2

她拉了毯子矇住自己的頭,乾脆沒頭沒腦地睡下去,傷心得一塌糊塗。

剛睡下去,門被推開,燈也亮了。

隔着薄毯也能感覺到那股光線,她狠狠拉着被子,將自己矇住,一動不動地裝睡着了。

“玉致,不吃鴕鳥大串了?”

哼。

“不吃鴕鳥大串,我可就扔了?已經買回來了,不是我捨不得花錢,是你自己不吃的……我數到三下,一……二……吃不吃?”

數三啊!數到三就扔了好了。不就一個鴕鳥大串麼?吃了還說自己花他十元錢。

她還是拼命拉住被子。

“快,我要數到三了……二點一、二點二……二點九……好了,玉致,我買了,你自己不吃的,這可怪不得我……”

她忽然坐起來,狠狠地瞪着他,正要說什麼,卻呆住了。

盛着鴕鳥大串的盤子旁邊,是一盤熱氣騰騰的包子,托盤上,還有一杯熱紅茶。紅茶下糖水包子,真是再好也沒有了。

顯然是葡先生剛忙碌了做出來的。

她不可置信,一伸手就拿起一個包子。

“玉致,你還沒洗手……”

她根本不聽他的批評,一下就掰開了包子。紅糖的稠的滾燙,香甜的味道,幾乎濺到她的手上。

她拿在手裡咬一口,有點燙,忽然就流下淚來。

“哈……這個壞姑娘,餓壞了?吃個東西也要哭?”

她不能抑制,真正的淚流滿面。這一次不是嚎啕大哭,而是無聲的,想起當初自己和葡先生的離別,那種心碎的感覺。

她的淚水滴下來,一滴一滴地落在包子上面。

葡先生凝視着她,也沒問她,好一會兒,才遞給她一張紙巾,看她擦乾了眼淚,他才笑起來:“好姑娘,是不是包子很好吃?覺得你的手藝不如我,所以羞愧得哭了?”

石宣英大變身2

她仰起臉看他:“先生,這是你做的包子麼?”

“如假包換。怎樣?不是隻有你一個人纔會做點心吧?”

他本是要嘲笑她幾句,但見她仰臉看自己,彷彿一個走迷路的小孩子,忽然找到了大靠山一般的神色。他心裡非常奇怪,逗弄她的話便放在了一邊,微笑道:“我從小就特別喜歡吃這種包子,我母親說,我生下來不久,有一次家裡做了一次這個,我看到就想去抓來吃……其他的餡料都不喜歡。哈,她說,我是天生就喜歡吃這個東西。但是,一般人很少做這種包子,所以,我便學會了自己做,也是我唯一會做的點心,哈哈哈……怎麼樣?是不是比你做的八珍糕還好吃?”

藍玉致凝視着他的談笑風生,心潮翻涌。本來一直都在奇怪,爲什麼相識不久的人,會對自己這麼好。此時,方明白,這個人正是葡先生!

只是,此時,他已經是另一個人,不知道自己的前世今生了。

但是,他的靈魂裡,他的骨子裡,還是那個人,不會變的。

難道,人的靈魂,真正會存在?只是時間的推移,靈魂不變?

她呆呆地看他,不知道是喜悅還是激動,握着包子的手也微微地發抖。忽然是明白的,有些人對你好,便是生生世世的。就如有些人討厭你,也是生生世世的。

自己這二十七八年來的歲月,除了在他面前,幾曾如此蠻橫,耍賴,甚至是撒嬌呢?

也許是她的目光才過奇怪,他也看她,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

她低下頭去,慢慢地吃包子,喝紅茶,他就一直坐在她的旁邊,目光裡,漸漸地泊了一點深思的味道。

這在他以往的日子裡,真真是從未有過的事情。就連自己也不明白,爲什麼會親自給一個女孩子做東西吃,受她指使,半夜三更給她買鴕鳥大串。

思緒忽然變得很混亂。

石宣英大變身4

思緒忽然變得很混亂。

就如自己撿她回來的當天,只是一種感覺,一種奇怪的相遇,那麼巧合,如憐憫一條走丟了的小狗——竟然彷彿自己是認識她的。

那一晚的相逢,就因爲骨子裡一種很奇怪的東西,所以才那麼碰巧地撿回來,帶到自己的家裡。以前,自己可不是一個會發善心的人。

可是,自己的記憶裡,分明從未有過這樣的人。也從未聽任何女人在自己面前說,喜歡吃紅糖包子。

“玉致……我是不是很久以前就認識你了?”

他的聲音劃破屋子裡的寂靜,顯得有點兒飄忽。腦子裡有些很混亂的東西一閃而過,可是,久久地,卻拼不成一幅畫,就如將醒未醒時的夢境,一睜開眼睛,一切的映像便破碎不堪,煙消雲散。

幾乎是情不自禁地,他伸出手拉她的手,緊緊地,只一伸,便將她摟在懷裡。

藍玉致沒法掙扎,也沒有掙扎。

因爲,他並未有任何其他非分的舉動,只是輕輕擁抱着她,就如擁抱一個孩子。擡手,悄然擦掉了她臉上的淚痕。

“好姑娘……我真的覺得,我很久很久就認識你了……”

她的眼眶再次溼潤。自己都認識他一千年了。

“玉致,你呢?你是不是也認識我?”

她無法回答,只悄悄地將頭埋在他的胸前。忽然覺得特別安全,特別可靠,彷彿自己已經有了一個很好很強大的靠山。從此以後,什麼孤寂,什麼形單影隻,什麼石宣英……統統都不見了。

某一刻,甚至連念念不忘的,如何尋找明道都忘記了。

因爲安全無憂,所以更是疲倦放心。

這一夜,睡得很沉很沉。甚至連葡先生是什麼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朦朧裡,他一直陪着自己,陪了很久很久,因爲,睜開眼睛的時候,還能感覺到手心的溫度。

石宣英大變身5

只是,門已經關好,只有自己一個人。窗外,已經能看到陽光的影子了。

她跳起來,衣櫥裡很多衣服,都是簇新的,各種各樣的都有,長衫短裙,各種顏色,鮮豔的,高雅的,素樸的……其中,尤其多藍色的衣服,都是新的。都是那個不肯爲女人花錢的濮先生買回來的。放在這裡幹什麼呢?難道他有單獨欣賞女裝的癖好?

身上的衣服皺巴巴的,昨晚回來賭氣就那麼躺着,衣服也沒換,一個夜晚下來,已經不成樣子了。匆匆洗漱,找了自己原來的衣服換上,一對比,雖然寒磣點,但至少清清爽爽。

還有各種各樣的化妝品,也是同一個牌子的全套,全新的,無一不有。她遲疑了一下,還是開了蓋子,塗塗抹抹,看看差不多了,纔出去。

剛開門,就看到葡先生站在門口,從頭到腳地看她,看她又換上了自己的衣服。眼裡閃過很奇怪的神情:“玉致,你這身衣服洗了麼?”

“前天晚上就洗了。”

“太差勁了,看起來像鳳姐。”

藍玉致本是慢慢心思的小感動和急切,忽然聽到這樣一句評語,幾乎立即就柳眉倒豎了:“先生,你說什麼?”

“噢哈,今天天氣真好,你看,玉致,太陽真不錯。”

她哼一聲。

“玉致,換一身衣服陪我去玩兒。”

她警惕地看着他:“那可不行。我要回去了,昨晚就給你說清楚了,我已經不欠你的了……”

“我知道,做那四頓飯已經抵消了;衣服也算宣英打傷你的醫藥費……”

她點頭如搗蒜一般:“對對對,先生,你總算想起來了。我們已經兩清了,我既不會幫你煮飯,也不給你當小工了。我是自由人,你也不是我的債主啦。”

“可是,玉致,你忘了一件事情。”

“什麼?”

石宣英大變身6

“可是,玉致,你忘了一件事情。”

“什麼?”

“昨晚半夜三更的我幫你蒸包子,又買鴕鳥大串……我是什麼身價?我幫人做一件事,別人必須回報我十件事情……你算算,你現在欠我多少了?”

藍玉致恨得牙癢癢,他不提還好,一提,她纔想起,昨晚這廝,竟然趁自己失神哭泣的時候,悄悄將冷掉的鴕鳥大串扔了,只慫恿自己吃包子。唉,今後要想吃鴕鳥大串,必須等他不再的時候了。

而當時,自己沉浸在葡先生的回憶裡,根本就沒想起來。

“快去換衣服,我的糖包子可不是那麼好吃的。今天,繼續做我的小工。不許偷懶,不許狡辯,也不能講條件……”

她嘀嘀咕咕的:“要是還叫我做電燈泡,我就不去。”

“哈,沒有電燈泡了。我們去一個好玩兒的地方。給你十分鐘,十分鐘之內出來吃飯,吃了就走。”

可憐藍玉致被他揪着,坐到餐桌上的時候,但見早餐桌上赫然還有紅糖包子。老胡擺碗筷的時候還在嘮嘮叨叨的:“先生,吃多了糖食可不好……”

“我倒是沒什麼,是玉致嘴饞。那有什麼辦法?”

藍玉致聽他把責任完全推到自己身上,瞪圓眼睛,一盤紅糖包子6個,他自己吃了四個,自己動作沒他迅速,才吃兩個呢。

心裡卻很開心,沒來由的,又興奮,又安全,彷彿一個終於找到自己同伴的孤雁。是葡先生呀!

待自己最最好的葡先生。

她坐在副駕上,好奇地問:“先生,不讓老夏開車麼?”

“我們去玩兒,不要司機的。”

她興奮地四下看這輛車子,“先生,這車子真好看,多少錢呢?”

“玉致,你很喜歡?我的車子裡,有三輛是我最喜歡的,這輛便是其中之一,你若喜歡,我送給你?”

石宣英大變身7

她忽然想起他送自己的“灰影騎士”,當時,也是他最喜歡的良馬之一。

心裡一震,自己豈能再要他的東西?卻不以爲然的撇撇嘴巴:“先生,你不是捨不得給女人花一分錢的麼?我現在表示懷疑,一開口,就送女人這樣的豪車,這對你的魅力值,豈不是一個大大的打擊?”

他哈哈大笑:“我又不是送給女人。”

“那?”

“送給小工!小工不算女人。”

藍玉致怒瞪他一眼,卻悠然地笑:“老子不但有車,還是自行的……”

這次輪到他瞪大眼睛:“玉致,女孩子家家的,不許說髒話。”

她好生委屈:“我何時又變成女孩子了?小工又沒得性別。”而且,“老子不但有車,還是自行的……”這麼著名的網絡語,就跟“幹掉熊貓,我就是國寶”一樣的,主語就是“老子”,自己有什麼辦法呢。

他笑嘻嘻的,轉移了話題:“對了,玉致,你現在做的工作如何?”

“還行,吃穿不愁,我還算喜歡。”

他試着:“你難道不覺得這很浪費時間?跟你學的專業毫不相干……”

“難道你還指望我在科學上有所建樹,以後拿一個諾貝爾獎?”

他毫不客氣地批評:“你這樣,也對不起你大學四年的成績。一個人,總要有理想……”

“別和我談理想,戒了!”

就如一個父親在和女兒的談話,藍玉致迷惑地看他,爲什麼葡先生老是喜歡這樣管着自己呢?

他還是語重心長的:“玉致,你有沒有考慮換一個工作?如果你想進研究所,我可以爲你想辦法。上一次,我見了一個朋友……”

藍玉致悶悶地,自己不想依靠他,難道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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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宣英大變身8

而且,誰能一輩子按照理想行事?再說,自己這五千塊月薪的工作,吃喝不愁了,難道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麼?只要不奢侈,不買房子,在S城生活,不傍大款也能活得好好的。她對自己的現狀非常滿意,爲什麼非要依靠他而改變呢?

“玉致,你可以考慮考慮……”

“先生,你爲什麼一直希望我去那個什麼研究所?”

“因爲那個研究所在法國,我平常一多半的時間都在那邊。”

她怔了一下。

他看了她一眼,見她久久不回答,也沒再說話,車子加快了速度。

那是一片很開闊的原野之地,到處是熱烈怒放的玫瑰,連綿起伏,已經到了晚期,在陽光下,香味已經漸漸地淡了。

再往前,車子停下來,是一片非常廣闊的綠地,很寬廣,在S城外的平原地,放眼看去,真正的一望無垠。

“先生,這是什麼?”

“菊花。”

“菊花?”

“對。再過兩三個月,這片土地就會一望無垠,完全開滿黃燦燦的菊花。”

“先生,你很喜歡菊花麼?”

“我就是很喜歡菊花,所以買下這塊土地,建立了一片花圃。”

彷彿時空在慢慢的交錯——現實,古代,葡先生——濮先生——藍玉致一時分不清真假。

一張毯子在綠草茵茵的草地上鋪開,旁邊是一顆巨大的黃桷樹。如一把亭亭的大傘,將周圍i的陽光遮蓋。

細碎的陽光從樹縫裡灑下來,藍玉致背靠着大樹,看躺在自己身邊的男人。他穿得那麼休閒,那麼悠閒,以手臂爲枕,躺在地毯上,很舒服地翹着腿,“玉致,等菊花開了,我回來住一些日子。”

她慢慢地問:“先生,你不忙麼?”

“忙啊。不過,再忙,也需要享受生活,對吧?總不能像你,一天到晚瞎忙。”

石宣英大變身9

“你的女朋友們呢?她們都來過這裡麼?”

他輕描淡寫的:“這是去年纔買下,今年纔開始第一季呢。”

“以後,花開了,你可以在這裡設立一個百花宴,請你的女朋友們一起來觀光……”

他批評:“玉致,你太刻薄了。一個好姑娘,是不該這麼說話的。”

她撇撇嘴巴。

他一本正經:“玉致,我可告訴你,我就算有女朋友,也是某一段時間一個,從未同時和兩個女人一起交往,難道你認爲我這樣也很卑鄙?”

話是沒錯啦,普通人也會談幾次戀愛。尤其是這麼漫長的一生,談三四次戀愛不稀奇。談七八次的人也很多。

可是,人家沒他葡先生的頻率高啊。

她聰明地不再說這個話題了,他卻不罷休:“你一直問我,那你呢?玉致,你除了明道,還有什麼情史?”

她直言不諱:“第一個男友,是我的合作伙伴,怎麼說呢,還不算男友吧,是我暗戀人家,但是,在某一次的行動中,他背後開了一槍,把我打死了……”

“哦?打死了?這麼說,你現在是個女鬼了?”

她張牙舞爪地做了個鬼臉:“哈,怕不怕?”

“忽悠,繼續忽悠。”

“第二個男友,也不算男友,就是那個老富翁,我那時很窘迫,爲了錢,想做他的小三,不料,他的妻妾兒女都很討厭我……尤其是他的兒子,百般追殺,在一個下雪的夜裡,找人將我暗殺了……”

“陣亡第二次了?繼續忽悠,我數數看,你到底會陣亡幾次……”

“接下來就是明道了……”她長嘆一聲,“明道也是被那個老富翁的兒子趕走的,因爲老富翁的女兒喜歡了他,他卻不願意……所以,我現在怎麼也找不到他……”

葡先生非常乾脆:“找不到就不用找了。”

石宣英大變身10

葡先生非常乾脆:“找不到就不用找了。”

“不,我一定要找。”

“找多久?一年?兩年?十年?”

“一直到找到爲止……”她肯定地,“我有一種預感,我很快就會找到他。”

“爲什麼?”

“你看……”她指着不遠處,葡先生一看,竟然是一棵杏子樹。這是一顆鬱鬱蔥蔥的杏子樹,而且,已經掛了果子,還是青澀的。

他忽然有一種強烈的衝動,跳起來就跑過去,狠狠一腳就踢在杏子樹上。

“先生,你幹嘛?”

他惡狠狠的:“我生平最討厭杏子樹了。我明日就要找人砍了這棵樹,不許它生長在我的土地上。”

藍玉致呵呵地笑起來:“幼稚,先生,你真幼稚。”

他也笑起來,坐在她的身邊,看她一眼:“壞姑娘,故事編得很好,怎麼樣?死過兩次的姑娘,給我講一個笑話?”

她抱怨着,笑話都掏光了,一天到晚,哪裡有那麼多笑話?

“先生,天天都我講笑話,講光啦,沒啦。你給我講講你的經歷嘛……你還沒給我講過你的事情呢……”

“你想聽什麼?”

“你的各種遊歷見聞錄,你的獵豔傳奇,你的東南亞強盜歷史……什麼都行,只要你講,我就聽……”

他一笑,真的講起來。

這一開口,藍玉致才發現,他講故事的口才極好,他的傳奇經歷,尤其是叢林歷險,和恐怖分子打交道,有時,也提到一些女人……她聽得津津有味,餓了就吃帶來的東西,從各種零食到飲料,從中午到日暮,不知不覺,天色已經晚了。

葡先生伸了個懶腰:“怎樣?聽夠了沒有?”

她跳起來:“先生,都傍晚了,我該回去了。”

他的聲音忽然微微嘶啞,一把拉住她的手:“玉致!”

石宣英大變身11

她別開臉,不看他的目光,語氣十分堅決:“先生,我要回去找明道了。以後,我便會嫁給他,給他生兒育女……以後,你不用來找我了!我也不會再去你那裡了。你要請小工,就去找別人吧……”

“紅糖包子也不吃了?”

“這……糖吃多了不好,牙齒會疼的。先生,您也別多吃了……”

她聲音微微哽塞,就因爲他是葡先生,所以,她一早才把話說得清清楚楚,不再欺騙他,也不再利用他,自己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好讓他心裡有數,根本就是不值得的。一千年前不值得,一千年後,也不值得。

“先生……以後,我們就不要再見面了。嗯,就是這樣,不要再見了。”

他沒有說話,當她低着頭的時候,他卻笑起來,若無其事的:“好,那我就先恭喜你。如果你們成親了,別忘了請我喝一杯喜酒。”

“好!”

“走吧,我送你回去。”

她默默地跟他上車。這一路上,二人再也沒有說話,只看着這片郊外的廣袤的花圃,玫瑰,鬱金香,香水百合……成片成片地退去。

藍玉致的臉一直貼在車窗上,心裡微微發抖,那片菊花大地已經徹底看不見了。也許,自己再也不會來這裡看它了。

否則,就是一種背叛!

對一個爲你犧牲了性命的男人的背叛。

這一輩子,自己是爲着等他,而不是再羞辱他,再爲一個男人做小三的。

當車子在她要下的地方停下的時候,她開門下去,恭敬地鞠一躬:“先生,多謝你。”

他淡淡一笑,車子已經開走。

此時,華燈初上,大街上車水馬龍,很快,那車子就消失在了川流不息的車海里——無論多麼豪華多麼稀罕的車——都沒有時間跑得快,不是麼?僅僅是一個眨眼之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石宣英大變身12

此後,她再也不曾出現在葡先生的家裡。葡先生固然是失去了一切的消息,就連老胡都沒有再怎麼打來電話了。彷彿一切的聯繫忽然就中斷了,就如一場夢,那些人,都在夢境裡一閃而過,睜開眼睛的時候,便煙消雲散了。

哪有人能抓住夢呢?

她努力的工作,也跟同事相處得不錯了,偶爾,還和一些人一起去吃吃飯,閒暇的時候,便照舊滿大街地閒逛。某一個夜晚,她忽然夢見明道,站在一片杏花林中,那麼清晰的笑容,只是臉上有血。等她驚醒,伸出手,明道也消失了。

她一刻也不曾放棄過尋找。她甚至按照記憶中明道的樣子,畫了畫像,在網上搜索,到各地去問,但是,一切都無濟於事。

越是如此,她反而越是堅決——就算他已經不認識自己了,就算他已經和別的女人成親了,自己總要找到他!

無論如何都要找到,至少,得知他平安無恙,知道他是好人,受到了命運的青睞和好報。不是麼?這個時代,縱然是石宣英,也沒權利隨便殺人了,明道,他前所未有的安全。

天氣,卻越發地炎熱了。

已經是農曆的六月底,公曆的八月份了。

這一日,藍玉致下班往家裡走,走出去時,想起要買點小菜,因爲是週末,她總會改善一下生活,多做幾個小菜。

從超市裡買了小菜出來,打了個車回到家。剛走進小區的門口,看到一輛很囂張的車子。她微微覺得眼熟,又覺得奇怪,這是個普通小區,竟然有人開如此豪華的車子?

她又看了一眼,車門卻打開。

一個戴着墨鏡的男人下來,手裡捧着一大把玫瑰。

藍玉致嚇一跳,當他遞過來玫瑰的時候,她幾乎忍不住把手裡的菜遞給他。

男人笑了,聲音微微的輕蔑:“這是你送我的禮物?”

石宣英大變身13

藍玉致嚇一跳,當他遞過來玫瑰的時候,她幾乎忍不住把手裡的菜遞給他。

男人笑了,聲音微微的輕蔑:“這是你送我的禮物?”

他竟然真的伸手去拿:“我看看是什麼?青菜,蘿蔔……還有甜椒……咦,這個是什麼?我怎麼不認識?”

他大少爺,麥子也會當成韭菜,他能認識什麼呢?

“喏,給你!”

蔬菜欣賞完了,他的玫瑰再次遞過來。

她如臨大敵,充滿戒備,手一縮,距離他的玫瑰遠遠的:“石宣英,你又想幹什麼?”

他很乾脆:“不想幹什麼,只想幫你一個忙而已。”

她嗤之以鼻:“你有這麼好心?”

他一笑,“上車,我給你看一樣好東西。”

藍玉致哪裡上他的當?他卻氣定神閒的,阻攔了她的腳步,但是,態度並非昔日的兇惡,也不粗暴,反而顯得彬彬有禮的樣子:“藍小姐,你不想看看這是什麼?”

藍玉致一把接過他手裡的信封,拉出來,面色大變。

這是兩三張畫像——是她自己畫的粗糙版明道的升級版。本來,她不善於作畫,畫出來,頗爲失真,後來,找了一個作畫的人修改,按照她詳細的描述,畫得就稍微好一點兒了。

但石宣英拿出來的這兩三張,卻明顯比自己手裡的清晰多了——雖然畫像終究不如照片真切,但是,比起自己的,相似度已經大大進步了。

畫像上的明道,跟他本人已經七八分相似了,臉上帶着他那種習慣性的笑容,只有一個頭像,連他穿的什麼衣服都看不出來。

她心思不定,驚異地問:“石宣英,你從哪裡來的?”

他但笑不語。

“快說,明道在哪裡?”

“他叫明道?我認識的這個人,可不是這個名字……”

藍玉致大喜過望:“他在哪裡?快告訴我……”

石宣英大變身14

“上來,藍小姐!”

此時,別說是上車,就是龍潭虎穴,藍玉致也隨他去了。

車子開動,她纔看石宣英這傢伙,不是不防備的,但見他神態安寧,臉上的暴虐之色,一掃而光,彷彿是一個正常的,風流倜儻的花花公子而已。

她要開口,他卻一伸手,開了音樂。

傳來刀郎的曲子:

我覺得我應該

換種方式與你相遇

哪怕是今生不能在一起

我願意等到來世

與你相偎相依

你會對我投入新的感情

我會默默的祈禱

蒼天造物對你用心

不要讓你變了樣子

不管在遙遠鄉村喧鬧都市

我一眼就能夠發現你

任我是三千年的成長

人世間中流浪

就算我是喀什噶爾的胡楊

我也會仔仔細細

找尋你幾個世紀

在生命輪迴中找到你

我不怕雨打風吹日曬

被大漠風沙傷害

讓心暴露在陽光下對你表白

…………

藍玉致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哈哈大笑起來:“石宣英,你聽刀郎?”

“爲什麼不能聽刀郎?”

哦,天啦,這樣的一個男人,這樣的做派,伴隨他的,難道不該是重金屬搖滾之類的?他怎會聽這樣相對“老土”的東西?

而且,如此的纏綿悱惻,如此的憂鬱情深,跟他石宣英,怎麼也掛不上鉤吧?

石宣英聽她大笑,“我沒發現有什麼值得可笑的。”

“別人聽不好笑,但是,是你,就很可笑。西門大少爺,一年換的女人,比穿的衣服還多,你還聽這樣的歌?“

“那是你根本就不瞭解我。”

“我不瞭解你?當然,我也不想了解你,你是什麼人,我根本不想知道。”

石宣英大變身15

“小羊,你喜歡聽?”

“我喜不喜歡不打緊,只是對你很奇怪。你知道歌詞是什麼意思不?‘我會默默的祈禱,蒼天造物對你用心,不要讓你變了樣子,不管在遙遠鄉村喧鬧都市,我一眼就能夠發現你……’”

她忽然說不下去了,與其譏笑石宣英,不如譏笑自己。

這豈不是自己在一直在期盼的?

明道,他不會被造物變了樣子吧?石宣英,葡先生都沒變,沒道理他就變了。

她別過頭,看窗外。

石宣英側臉看她,發現,她還是穿的藍裙子,修長的脖子上,沒有戴項鍊,依舊是一條非常細小的,相當於項鍊一般的裝飾藍絲巾。

藍玉致見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心裡一震,忽然坐直了身子,就如一隻鬥雞一般,準備隨時反戈一擊。石宣英是怎麼說的?你再穿藍衣服,見一次打一次。

“小羊……”

“啊?”

他本是無心的叫,她卻本能地應一聲。

他的眼神忽然變得很奇怪,淡淡的:“小羊,你穿這身衣服很好看。”

她的神情非常冷淡:“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小羊,你吃晚飯沒有?”

“吃了。”

他看一眼她隨意放在後座的菜,一笑:“生吃的?”

藍玉致一時語塞,這傢伙,記性還好呢。

“我們先去吃飯?你想吃什麼?”

藍玉致如防備一條毒蛇一般警惕着。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廝這樣的鬼鬼祟祟,誰知道是想幹什麼呢?

早已習慣了他一見面就是拳打腳踢或者凶神惡煞,今日忽然一束玫瑰,說話也謙遜和藹,像一個翩翩公子似的,她反而手足無措,不知道怎麼和他打交道了。

但是,關鍵問題她卻一點沒有忘記,帶了幾分興奮:“你在哪裡找到這個畫像的?”

“畫像上是你的什麼人?”

她再一次提高了警惕,想起當年殺人的石宣英。

————————————今日到此。週六晚上11點左右繼續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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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關鍵問題她卻一點沒有忘記,帶了幾分興奮:“你在哪裡找到這個畫像的?”

“畫像上是你的什麼人?”

她再一次提高了警惕,想起當年殺人的石宣英。

“是我的……一個朋友。”

“普通朋友?”

她有點不耐煩:“你只需要告訴我,他現在在哪裡就行了。”

“我爲什麼要白白告訴你?”

藍玉致怒了,不告訴自己,幹嘛要自己上車?她忽然有點害怕,這廝鳥,莫非設置了什麼陷阱?

見一次打一次——他在自己的家門口不敢打自己,難道是把自己誆出去毒打一頓?

他看着她充滿戒備的眼神,忽然神秘一笑:“你怕了?”

“停車!”

“這個人也不找了?”

“停車。”

他悠然道:“上車容易,下車難。藍小姐,現在已經來不及了……哈哈哈,你猜我接下來要幹嘛?”他的聲音變得低沉,陰險,“把你載到荒郊野外,餵了野狗……”

藍玉致嚇一跳,因爲,這時車速忽然加快了,而且,已經出了城,天氣又黑了,兩邊越來越荒涼。

她驚嚇起來,現在又沒得迷你槍防身,這傢伙真要起了歹念——不不不,聽他的笑聲,不是真要——而是已經起了歹念,蓄謀已久的。

天天防備,卻不料,終於還是自動把自己送上了虎口。都是爲了找明道急瘋了,連如此明顯的陷阱都忽略了。

“停車……石宣英,你馬上停車……不然我報警了……”她的手指甚至已經按到了110上,馬上就要撥打了。心裡真是恨死了,自己上了多少次這個傢伙的當啊,爲什麼又忘了?手指甚至微微發抖,這傢伙,就算不殺自己,但是,痛揍一頓,誰說得準呢?而且,孤男寡女的……她越想越是害怕,真要發生了什麼事情,自己可是求告無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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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種真切而真實的恐懼,入骨的。石宣英看得分明,彷彿自己跟她,真是不共戴天似的。他心裡覺得非常奇怪。難道自己是什麼毒蛇猛獸麼?他看她,是凝視的目光:“小羊……”

“唔……”

她迎着他的目光,這一刻——這一刻,石宣英的眼裡,竟然沒有惡意!

甚至不是惡意,不不不,她也說不出,那是什麼眼神。

她心裡一震,忽然想起自己死掉的那個夜晚,石宣英揹着自己——如何的雪地上逃跑,尤其是當那一刀砍下來的時候,他如何地以身護住自己。

如果是做戲,能做得這麼逼真麼?

如果是他想殺自己,真值得這麼逼真的苦肉計?

記憶此時纔開始鮮明,難道是他那種那麼具有欺騙性的眼神?

他覺得奇怪。她也覺得奇怪。

“你爲什麼要答應?”

“什麼?”

“我叫小羊,你答應什麼?”

她沒好氣:“這裡就你我二人,我知道你叫誰?隨口應應而已。”

“你在害怕什麼?”

“哼!”

他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怎麼?真怕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膽小鬼。”

她怒瞪他一眼:“你這傢伙,什麼幹不出來?”

他非常好奇:“你才見我幾次?幹嘛一副知道我老底的樣子?”

“還需要見幾次?以前那幾次不就足夠了?每一次都打女人,沒品的東西。”

他叫起來:“天地良心,每一次都是你打我好不好?第一次見面,你就打我耳光,惡女人,你打我三次耳光了,還踢我一腳……我到底是惹上什麼瘟神了?”

“你踢我,哼,把我的腿都踢青了,不要臉的東西,夥同你的女友,一起打我,不要臉,男人打女人都夠無恥了,而且,你們還車輪戰,二對一……真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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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友?哈哈哈,我想一下,上一次,我是跟誰在一起的……咦,怎麼都沒什麼印象了?”

藍玉致對他的惡感,又增加了一層,瞧這個傢伙,才幾個月而已,連自己當時和什麼女人一起都記不得了,可見他私生活的淫亂。

他上下左右地看她:“你確信我打了你?傷痕在哪裡?”

“你還敢狡辯?你踢我的腿,還勒我的脖子……我都有人證物證的,先生和老胡都是證人,他們都親眼見你打我,我相信,他們是有良知的人,絕對會幫我作證的,你休想抵賴……”

“那你揍我的時候呢?”

“我是正當防衛!”

他哈哈大笑:“要是我現在揍你,你猜,你好能不能正當防衛?”他一隻手握着方向盤,一隻手伸出來,骨骨地,如黑社會的流氓一般,甩了一下,弄得很響。

“喂,停車……石宣英,你給我停車……再不停車,我真的報警了……”

“膽小鬼,你要找的人就在前面。”

這句話,說得一本正經。她遲疑着,不得不放下撥打電話的手,滿懷戒備地看他。

“哈,我就這麼如洪水猛獸?如果你真有什麼三長兩短,小叔叔不剝了我的皮?”他冷冷地,“藍小姐,你我之間,既無殺父之仇,也無奪妻之恨,你有什麼值得我殺的?”

她鬆一口氣,喃喃道:“是啊,我怎麼忘了呢?你若敢殺我,先生絕對饒不了你。”

他冷冷地:“你就這麼肯定?”

“當然了。先生絕對會向着我,而不是偏幫你!”

石宣英的目光變得很奇怪,對她這樣的語氣,一半是不屑,一半是很複雜的羨慕嫉妒恨,彷彿不明白這個女人的底氣來自何處!

“藍小姐,打虎不離親兄弟,上陣還得父子兵,你是高估自己了吧?”

她藍玉致,何以如此肯定?她才認識小叔叔多久?她憑什麼就認爲自己在小叔叔面前,是第一紅人一般?

OOXX暴露4

她藍玉致,何以如此肯定?她才認識小叔叔多久?她憑什麼就認爲自己在小叔叔面前,是第一紅人一般?

“石宣英,你少狐假虎威了,這一輩子,你又不是先生的兒子了,又不是世子大人,只是他的侄子而已,你以爲自己很了不起啊?我告訴你,你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侄子算什麼?只要不是兒子!

“什麼叫這一輩子?難道我上輩子是小叔叔的兒子?”

藍玉致察覺自己說漏了嘴,立即閉了嘴。

他卻窮追不捨:“你是什麼意思?什麼世子大人?”

“我說你就像一隻蝨子,最骯髒的蝨子,可惡得要死。”

石宣英狐疑地看着她:“你這個女人,神神秘秘的。我發現,你肯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又沒殺你全家,幹嘛總是對我恨之入骨的樣子?”

“你殺了明道!還說沒有……”

她立即閉嘴,卻來不及了,只聽得車子刺耳的一聲急剎車,她嚇了一跳,石宣英已經停下來,看着她:“你什麼意思?我殺了你什麼人?明道到底是誰?”

她有點發憷:“你什麼耳朵?聽錯啦!”

“我聽錯了?你說我殺了明道……”

她沒好氣:“我說你傻裡吧唧。”

石宣英忽然俯身,目光對着她的目光。

他的距離那麼近,神情那麼兇狠。藍玉致嚇了一跳,可是,他的手已經按下來,阻擋了她的退路。

她幾乎尖叫起來:“你想幹什麼?”

“藍玉致!”他一字一句的,“你爲什麼那麼恨我?”

“我……”

“我發現,你骨子裡,對我充滿了仇恨和戒備!你說,我到底和你有什麼深仇大恨?”

“!!!”

“今天你不說清楚,我跟你沒完。藍玉致,你說,我到底跟你有什麼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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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你不說清楚,我跟你沒完。藍玉致,你說,我到底跟你有什麼仇恨?”

藍玉致一時竟然回答不上來。

深仇大恨麼?真是有的!對男人而言,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人生最大的兩大仇恨!對女人而言呢?殺夫之仇啊!他殺了自己的丈夫,這難道不是不共戴天?

古人都教訓我們,這是必須要報的仇,不可能自己不管吧?

可是,一千年之後的石宣英呢?

他跟自己有什麼仇恨?難道自己以這個爲藉口,把他給殺了?

她恨恨的,按照法律的追溯原則,只怕也追溯不到一千年前。現在自己殺了石宣英,人家只會當自己是個神經病。

這個死傢伙好運!

“滾開……我只是討厭你而已……”

“你憑什麼討厭我?”

“因爲你沒品……因爲你揍我……”

“是你先揍我。”

她冷笑一聲:“我先揍你?那在先生家裡的那一次呢?我穿藍衣服的那一次呢?”

“這……”

他一時理屈詞窮:“我不是想揍你……當時,我只是覺得奇怪……我本來想抓住,問你一些問題,誰知道你拼命反抗……”

“奇怪?你大少爺一奇怪,就勒住別人的脖子?要是先生和老胡不在,你豈不是要殺人滅口,毀屍滅跡?”

石宣英惱羞成怒:“哪有那麼嚴重?我這一輩子別說殺人,連雞都沒殺過一隻。就你這個膽小鬼,誇大其詞。好,你說,你傷在哪裡?傷了我陪你醫藥費……”

藍玉致不可思議,這個傢伙,還好意思如此抵賴?

她伸出手去:“拿來。”

“什麼?”

“醫藥費啊!”

“那你也得先把傷痕拿出來,我得驗傷?”

藍玉致咯咯笑起來,打開了自己的手機:“西門大官人,你要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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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的照片翻開,一頁一頁拍攝的照片,清清楚楚,全是她當時的傷痕,腿上的淤青,脖子上的勒痕。尤其是最初的小腿上的淤青,那可真是不輕,很大的一塊;後來的兩次,則要淡得多。

石宣英的面上紅一陣,又白一陣。

藍玉致一張一張地給他看:“西門大官人,你如果沒有得老年癡呆症的話,該不會忘記這些都是你的傑作吧?怎麼?你不是自稱大男人麼?敢做不敢認了??”她鄙夷地,“如果你不敢承認,只要斷然否定一聲,我就把這些照片刪除了!就當我從沒見過你這個孬種男人,只當自己被瘋狗咬了幾口……石宣英,你認不認?”

石宣英咬牙切齒:“天啦,藍玉致,你真是個可怕的女人!竟然如此處心積慮,心機深仇,你真是太可怕了……”

“我可怕?我被你打成這樣,還不該保存證據?石宣英,我告訴你,做人不要太囂張。如果你再敢對我有半點不敬,我絕對去報警,這些,都是證據。”

石宣英氣得臉色都青了,怪只怪,自己被她走的時候,門牙都差點被打掉了,但是,怎麼就沒想起留下證據呢?

而且,一個大男人,要是留下這樣被女人毒打的證據,豈不是很丟臉?

他悻悻的:“你要多少賠償費?”

“我算算,你打我三次,肉體的損害加上精神的損害,我也不多敲詐你,你賠我一百萬!”

“一百萬?好,也不算離譜!”

藍玉致見這傢伙如此痛快,反而不習慣了。

他卻眼睛斜起來,邪邪一笑:“什麼叫肉體的損害?我覺得那三次,損害都太輕了……要不,這次我們來個損失大一點兒的?不不不……是損失得更舒服一點的?我最拿手這種‘損害’了,保證你很滿意……一百萬啊!我總要再損損,對不對……”

他說話,呼吸的熱氣差點涌入她的嘴巴里。

OOXX暴露7

那是一種曖昧而淫亂的氣息。

充滿了石宣英特有的淫蕩。

藍玉致急了,一伸手,狠狠地推開他:“滾開!跟你這樣的傢伙說話,真是倒黴。”

他玩得興起,幾乎又要抓住她,她卻早有防備,拳頭抵在他的胸口:“石宣英,你這個沒品的傢伙,你以爲用了美男計就不用賠錢了?”

他眉頭一皺:“美男計?你認爲我是美男?藍玉致,沒準兒你在暗戀我呢……”

“是啊,我暗戀你,我把你當一隻鴨子!石宣英,你就算做鴨子,做牛郎,我都不會點你的臺……”

“藍玉致!”

“賠錢!”

他呵呵笑起來,“也罷,我就賠你一百萬。我對女人,從來也不會吝嗇。”

“那是當然。你這樣的人,除了拿錢出去砸,我看,就沒有哪一個正常的女人會看上你。”

“藍玉致,你不要得寸進尺!”

她不甘示弱:“你少來了!這是你對我大方麼?石宣英,你搞清楚,這是你仗勢欺人,毆打別人付出的代價!如果你不賠償,我就算把這些照片賣給八卦雜誌,嘿嘿,你猜八卦雜誌會怎麼寫?對於你西門少爺的聲譽會有怎樣的影響?”

“藍玉致,你連這種事都幹得出來?”

“我爲什麼幹不出來?你這種大人物才怕上緋聞八卦版,我怕什麼?我又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我。”

石宣英氣急敗壞,忽然又笑起來:“藍玉致,你就不怕小叔叔看清你真實的嘴臉?蛇蠍心腸的女人……”

“先生纔不會怪我呢!”

他充滿了好奇:“你很喜歡小叔叔?”

“我爲什麼要告訴你?”

他自己搖頭否定了:“不,你不喜歡小叔叔。若是你喜歡小叔叔,就不會去找你的姦夫了……”

“姦夫?他是我的合法丈夫!拜過堂,洞過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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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搖頭否定了:“不,你不喜歡小叔叔。若是你喜歡小叔叔,就不會去找你的姦夫了……”

“姦夫?他是我的合法丈夫!拜過堂,洞過房的!”

石宣英哈哈大笑,不可抑止:“哈哈哈哈,哈哈哈,藍玉致,你真是笑死我了……”

“你笑什麼?”

“我笑你這個蠢女人,撒謊也不眨一下眼睛,既然你都跟人家拜堂成親了,爲什麼連丈夫的下落都不知道?”

藍玉致一時語塞,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他更是歡樂:“我明白了,肯定是你這個兇女人,一副母夜叉的樣子,每天在家,對那個可憐的傢伙非打即罵,敲詐勒索,他受不了你,悄悄跑了……”

藍玉致沒有做聲。

“對了,我真不明白,爲什麼人家都不要你了,你還要死纏爛打?”

“誰說他不要我?”

“如果他要你,還用得着你這樣出馬到處去找?”

藍玉致移過臉去,心裡堵得慌。

“喂,兇女人……你這樣的德行,我看,我還是做做好事,爲那可憐的哥們留條後路,若是被你找到了,豈不是又打又殺?算了,我不該告訴你的……”

他忽然住口,看見她的臉貼在車窗上。

“喂,藍玉致……”

她一直扭着頭,肩膀微微地聳動。

石宣英嚇了一跳:“藍玉致……你可別這樣……人家不知道的,還以爲我把你怎麼了……”

她忽然扭過頭來,狠狠地:“送我回去。”

“不找那個甚麼明道了?”

“我看你這傢伙是逛我的。”

他哈哈大笑:“既來之則安之,都快到了。好歹走一趟再說。”

藍玉致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前面一棟房子。

她硬着頭皮:“明道就住在這裡面?”

他神秘一笑:“你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OOXX暴露9

人的好奇心一旦被調動起來,就無可抑制,更何況,藍玉致已經找了這麼久,石宣英又拿瞭如此逼真的照片,自己不跟他去看看,實在是太說不過去了。

車子是一直開進去的。

路燈下,藍玉致瞪大眼睛,驚奇地看四周,天啦,這是一個很大的公園吧?綠樹成蔭,草地整齊,還有假山瀑布。

黑夜裡,看不出到底有多大,也不知道究竟是多麼富貴的人,才能擁有這麼大的一片土地。在這個寸土寸金的時代,爲什麼有人能獨自擁有這麼大的土地?

官?商?

或者官商勾結?

明道究竟是怎麼投胎的?他到底變成了怎樣一個人?

她忽然坐直了身子,心竟然砰砰砰的跳個不停。曾經設想過千萬次,和明道重逢的情景:自己在人羣裡遇見他,衝過去,一把抱住他?

或者他先認出自己,伸出手,拍拍自己的肩膀:嗨,玉致,你好。

……

無數種的設想,無數次的假設,但是,每一次到了最後,都很荒謬,都不堪一擊。

車子已經停下來,她下車,她的聲音微微顫抖:“明道,他真的就在裡面?”

“你看了不就知道了?”

“這是他的家?”

“這……也可以這麼說吧。”

石宣英的目光落在後排,急剎車時散亂下來的各種青菜……微微地皺眉,西門公子的車上,曾幾何時,都放着雞毛小菜?

他覺得奇怪,而且非常陌生。自己這是幹什麼?帶一個買菜的女人回來?

他一一地取下來,裝在那個大的購物袋裡。

藍玉致滿腦子裡都很混亂,也忘了追問他撿些什麼,只呆呆地看着他將袋子提下車,才問:“你拿這個幹嗎?”

他沒好氣:“工錢!你都要我賠償醫藥費,我幫你找什麼明道,自然也要一點工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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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玉致顧不得跟他鬥嘴,只傻傻地問:“他到底是什麼人?現在在幹什麼?呃,我是說,他從事什麼職業?”

石宣英笑起來:“怎麼?你連你丈夫的職業都不知道?”

藍玉致被他奚落,卻並不在意,還是懇切地問:“石宣英,你告訴我好不好?”

石宣英神神秘秘的:“到時,你自然知道。”

藍玉致得不到答案,只心神不寧地跟着他往前走。前面,大門開着,已經亮起了燈火。

有人迎出來,恭恭敬敬的:“Simon少爺,您回來啦?”

藍玉致停下腳步,一股熱血就竄上頭頂,自己還在驚訝,甚至暗暗地欣喜,明道生活在這裡,那他一定投胎得很好很好。不料,卻是石宣英的家!

依照這個小子的家世,有這麼大的房子當然不奇怪。

他竟然把自己騙到他的家裡,究竟有何居心?

她心慌意亂,怒不可遏:“石宣英,你騙我!!”

石宣英笑嘻嘻的:“我幹嘛騙你?”

“這是你的家!明道怎麼會在這裡?你這個無恥的傢伙……”

石宣英不由分說,拖着她就往裡走:“你急什麼?我保證讓你今晚見到明道就是了。”

她憤而掙扎:“你還想騙我?”

她停下腳步,他用力地拉她,兩人如拔河比賽一般,終究是他力氣比較大,又下手快,一把拉住了,笑嘻嘻的:“我絕不會騙你。藍玉致,你這個女人,最大的毛病便是疑神疑鬼的。我騙你有什麼用?”

“你本來就是個不懷好意的傢伙。”

“不懷好意?”他狐疑地打量她,從頭到腳,“藍玉致,一個女人,可別太自戀了,凡是多看她一眼的男人,她都以爲別人想非禮她!這樣的女人,其實,往往都是現實裡,男人看都不想多看一眼的,她們太寂寞了,所以總喜歡滋生妄想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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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玉致氣得恨不得給他一耳光,他卻笑嘻嘻的:“你放一萬個心,我對你這樣的女人,絕對看不上眼。我就算是一時糊塗,飢不擇食,但是,萬一傳出去,豈不降低我的品位,遭到衆人恥笑?你去打聽打聽我西門的名聲?哪一個女友不是一等一的大美人?藍玉致,你放心,你根本入不了我的法眼!”

他笑嘻嘻的:“就算你倒貼,我也不見得肯答應呢!”

“石宣英,你這傢伙別做夢了,我找鴨子也不會找你!”

“如果你還不放心,你可以先打一個電話給小叔叔……我真要把你怎樣了,你不是說,小叔叔會剝我的皮?”

藍玉致見這傢伙嬉皮笑臉的,也不知道他到底那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狐疑之間,已經被他拉進去了。

直接進的飯廳。

“快洗手吃飯,餓死了。”

藍玉致狐疑地看餐桌,琳琅滿目,全是中式菜餚。這傢伙,開跑車,玩賽車,天天換美女,爲什麼聽的歌曲,吃的東西,都跟他的愛好是相反的?

她還以爲,這廝天天吃牛排,聽搖滾,喝紅酒,玩兒的全是洋人做派呢!

爲什麼骨子裡,就那麼老土呢?

“快吃,餓死了。”

石宣英不由分說,坐下就吃起來。好一會兒,見藍玉致站着一動不動,他含糊不清地:“你幹嘛不吃?”

“我怕有毒。”

石宣英氣得笑起來:“說你這個女人自戀,你還不信。你以爲你足以有讓男人下迷藥的衝動?”

藍玉致忽然想起,當時自己迫他吃下大半瓶媚藥的事情,警惕道:“別的人不會,但是你,誰知道呢?”

他哂笑一聲:“你放心,我的胃口還沒你想象的那麼好。”

她本來也餓了,心一橫,坐下去就大吃大喝起來。

石宣英見狀,再次嗤笑:“說不吃,結果比我還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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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玉致懶得理睬他,對這個傢伙,不吃白不吃。他上一輩子那麼對不起自己,吃喝他的是應該的,沒什麼好客氣。

她飛速地吃了飯,也不看他的臉色,徑直來到客廳裡。石宣英跟出來,她警惕地:“明道呢?”

石宣英看看錶,“你放心,說了11點會來。”

她叫起來:“11點?這麼晚?”

“11點還算晚?現在已經八點多了,一會兒就十一點了。”

藍玉致簡直無語了,但見他的確又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也拿不準這廝究竟是撒謊還是說真的。

“那好,你該幹嘛就幹嘛,我在這裡等着。你不用管我。”

石宣英轉身就走,一邊走一邊還說:“難道你以爲我有閒心陪你?哼,真是自作多情。”

“石宣英,我可告訴你,要是11點見不到明道,我非殺了你不可。”

她一遍一遍地看那幾張照片,看得越久,越是恍惚,有時,覺得這分明就是明道,有時,又覺得根本不是。

外面傳來石宣英的聲音,在打電話:“……好啊,美女,我今晚有點事情,耽誤一會兒,0點一定來,你在老地方等我……親愛的,小心肝,別生氣,人家是有急事,不是故意遲到……心肝兒,你先去買點東西……看上什麼買什麼……啊……唔,親一個……”

藍玉致一陣雞皮疙瘩,這個西門慶,嘴裡發出那種超級淫蕩的飛吻之聲。她心裡一喜,這傢伙看樣子0點要出去OOXX,估計不是騙自己的,明道——

她心裡又一陣一陣地狂跳。明道,一定會來吧?

她坐在沙發上,雙手合什,唸唸有詞,上天保佑啊,一定要保佑,開開恩,讓明道出現吧。

心裡一陣甜蜜,喜悅,只要見到明道,自己就真的有靠山了,絕不會孤獨了——求求上天,他一定要出現啊!而且,要認得自己啊!

OOXX暴露13

石宣英進來時,見她閉着眼睛,唸唸有詞的樣子,忽然“砰”的一聲。藍玉致嚇得渾身一震,卻見是這傢伙開了電視機,正是一個戰爭片,炮火轟隆,那麼大聲,嚇得她一個激靈。

石宣英惡狠狠地笑一聲,藍玉致一把搶過遙控器,立即換了臺。這一換,便停在了一個娛樂臺上。正在播放當天的八卦消息,畫面上,那個影后正在香港爲新片做宣傳,面對記者長槍短炮的訪問,臉上滿是甜蜜。

藍玉致立即睜大眼睛,哈,正是這傢伙的八卦呀。

“請問,上次送你三千萬慈禧太后項鍊的,真是Simon公子?”

“外界傳說,這是他向你定親的禮物,這是真的麼?”

“你們什麼時候結婚?會不會像阿SA那樣,都離婚了才向公衆公佈結婚?”

……

石宣英啪地一聲關了電視機,不屑一顧:“庸俗!只知道看這些八卦消息。”

藍玉致笑嘻嘻的:“石宣英,你真要和她結婚?”

“這是我的私事,無可奉告。”

“哈,她一出去,你就和其他美女邀約,她知道了,會不會揍你?”

他依舊板着臉:“無可奉告!”

藍玉致心情好,也不和他計較:“等我見了明道。我和你的恩怨就一筆勾銷,那一百萬的賠償費也不要了。嘻嘻,沒準兒,你結婚的時候,我還會送你一份禮物呢。”

“謝了,諒你也送不出什麼像樣的禮物。”

她的脾氣好得出奇,不停地說話,不停地張望外面:“呀……石宣英,你雖然很差勁,很淫蕩,但是,看樣子,對影后也算一片真心……你老老實實的,收斂一點兒,也許,以後會幸福呢。她是多少人的夢中情人哪,你撿了寶貝了,好好惜福吧……”

“藍太婆……”

“???”

“你幾時改行做居委會大媽了?真是庸俗,三八。”

OOXX暴露14

藍玉致也不反脣相譏,這時,石宣英的電話又響了,又是邀約的美女,但是,對象顯然換成了另外一人:“……是文文啊?美女,我今天有空啊……你等着,我一會兒就來……什麼?我沒想你?天地良心,我天天都想着你,正想給你打電話呢……”

藍玉致嚇一跳,這傢伙不是剛約了一個人麼?莫非要3P?

石宣英收了電話,她語重心長的:“石宣英,你可得小心點。”

“我又怎麼了?”

“現在嚴厲打擊聚衆淫亂,換妻等不法行爲,你可別撞在槍口上了……嘿嘿……”

“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我先去洗澡,書房裡有電腦,你要用就去用,等十一點到來……”

他轉身走了,藍玉致也不客氣,按照他指定的方向,到了書房裡。

打開電腦,百無聊賴地瀏覽各大網頁,看了一點兒石宣英的八卦消息,又沒了精神,只拿着鼠標,眼看11點越來越近,心跳就越是急速。

呀,明道,明道要出現了呢!

她本是要關電腦的,卻不小心,不知點到了什麼鍵,忽然彈出一個窗口。她一看,石宣英的相冊。

隨手點開一看,都是美女照片。各式各樣的,估計,都是這傢伙的羣芳譜。

再一點下一個文件,譁,第一張她就震撼了:

裸照啊!全裸!

一個身材超級正點的美女,眼神迷離,動作……那個動作,真不知該怎麼形容啊!比阿嬌還阿嬌!

她的血液明顯沸騰了,人呢,都是八卦的動物,這一下,如何忍得住?鼠標拖下去,一一地點過去:天啦,天啦,不堪入目!

好幾個女子的裸照,他和人家的OOXX……

而且,不是一個,好幾個,各種各樣的姿勢!

豔照門!

男人都愛好豔照門,做人要做陳冠希,OX要帶照相機。

OOXX要帶照相機15

接着,是下一個美女!

接着,是下一個動作!

這個下作的傢伙,竟然有如此變態的嗜好!

難道現代的男人,許多都有這種無恥的嗜好?

既然他做得,人家就看不得麼?

石宣英這傢伙,竟然比古代的時候,更加不知羞恥。

她興奮地手發抖,一張一張地看下去——把柄啊!這些都是超級厲害的把柄啊!

如果自己拿住了這個傢伙的把柄,豈不是可以隨意役使他?

以後他再敢欺負自己,豈不是可以讓他好看?

報仇啊!

強烈的報仇的念頭幾乎燒紅了她的眼睛。

竟然讓上天給自己這樣好的一個機會。

是石宣英自己找死,可怪不得自己。

她飛速地瀏覽。

都是美女的!還有他的!

她點着鼠標的手,興奮地發抖。本能地,忽然打開了自己的QQ郵箱,立即往上傳照片——特意挑選過的,都是石宣英的面部很清晰的。

照片很大,才傳了五張,就聽得外面的聲音:“明道要來了……”

門砰地被推開。

藍玉致幾乎嚇得靈魂出竅,砰地一聲,鼠標差點摔在桌上。

石宣英滿面狐疑:“你在幹什麼?”

她已經關了QQ,關了所有頁面,如做賊一般:“沒事……我聊一會兒天……明道呢?快,我好想見到明道……”

忽然念及他幫自己找明道——啊,也罷,也罷,如果他真的能找到明道,自己真的能見到明道,一切就作罷,自己也不做那下流手段——不泄露他的隱私!

她滿懷期待,希望用這一次的見面,消滅昔日的仇恨。

石宣英見她失魂落魄的,不虞有他,以爲她念念不忘明道,等得太過焦慮的緣故,嘲諷道:“你見了他,真就會嫁給他?”

“當然!”

“你確定?”

OOXX要帶照相機16

藍玉致遲疑一下:“只要他沒結婚,而且願意娶我,我當然沒問題。”

他饒有興味地看着她:“藍玉致,我希望你記住你說過的話。”

藍玉致警惕起來:“你什麼意思?”

“哈哈,我沒什麼意思!這一切的選擇,都在於你,不是麼?如果你真的這麼長情,對你那個什麼明道念念不忘,尋找多年,不離不棄,你倒還算得一個不太差的女人……”

“你胡說什麼?”

他笑嘻嘻的:“我在稱讚你呢!藍玉致,你可以和王寶釧媲美了。”

藍玉致狐疑起來:“石宣英,你確信是照片上的人?”

他喵一眼茶几上的照片:“當然錯不了,正是這個傢伙!”

藍玉致已經迫不及待了,也不想和這傢伙打什麼啞謎,只催促:“快,明道到底來了沒有?”

“快了,已經到門口了。”

藍玉致衝了出去。

“你急什麼?估計纔到前面的大門口。”

藍玉致瞪他一眼,那公園一般的大門口到這裡,還得一段時間呢。

“你還是安心一點,別走來走去的,鬧得我心煩。”

她面色緋紅,眼睛明亮,也不跟他頂嘴,笑眯眯的:“石宣英,謝謝你。”

石宣英第一次見她如此溫存甜蜜,一揮手:“得,別謝我……”

她忽然想起什麼:“對了,石宣英,你爲什麼會幫我呢?”

石宣英滿不在乎的:“倒不是我想幫你。只是小叔叔幫了我一個大忙,我總得做點什麼事情回報他。你要感謝就感謝小叔叔吧。”

藍玉致聽得是葡先生相托,更是放了一百個心。也怪,單單是石宣英自己,肯定沒有這麼好的心腸。

石宣英見她笑眯眯的,雙頰生暈,好奇地問:“藍玉致,我小叔叔這麼幫你,你就沒一點愧疚之情?”

藍玉致一時詞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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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沒有愧疚之情的。對於葡先生,她從來都是懷着非常複雜的心態,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愛是恨。可是,自己已經嫁給了明道,明道因爲自己而死——不不不,自己又可以和明道重逢,於情於理,都沒有捨棄明道的道理呀!

她勉強地:“等我找到了明道,我會跟他一起去感謝葡先生的……”

石宣英更是好奇:“你這個女人,可真有夠厚臉皮的,你好意思帶着姦夫去感謝小叔叔?”

藍玉致惱了:“石宣英,你別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什麼姦夫?我和葡先生並沒有任何關係,你別侮辱明道,也別侮辱葡先生……”

石宣英大是不耐煩:“好好好,你是聖女貞德,利用小叔叔尋你的姦夫,表示你很忠貞,這行了吧?小叔叔真不知爲什麼會幫你這樣的女人……”

藍玉致氣得恨不得給他一耳光,正在這時,忽然聽得外面有人說話:“Simon少爺,明道回來了……”

藍玉致的眼珠裡立即看向門口,連罵石宣英都忘了。

石宣英順着她的目光,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諷刺:“藍玉致,你可要記得你自己說過的話。”

藍玉致根本不回答他,幾步就往門口走去。

但是,她的腳步很快停下了。

因爲,“明道”已經進來了。

他就站在她的對面,目光卻是看向石宣英:“Simon少爺,有事麼?”

石宣英看着呆若木雞一般的藍玉致,笑起來:“明道,我匆匆叫你回來,是有一件天大的好事情要告訴你。”

“什麼好事?”

“這位藍小姐,吵着嚷着要見你。她說,她是你拜過堂,洞過房的妻子……哈哈哈,明道,你是什麼時候娶的她?現在,她找上門了,你看看,你還想不想要她?”

藍玉致幾乎沒聽見他說些什麼。只死死地盯着自己對面的那個——明道!

————————PS:今日到此:)週日晚上8點左右更新:)

霸王餐的代價1

“這位藍小姐,吵着嚷着要見你。她說,她是你拜過堂,洞過房的妻子……哈哈哈,明道,你是什麼時候娶的她?現在,她找上門了,你看看,你還想不想要她?”

藍玉致幾乎沒聽見他說些什麼。只死死地盯着自己對面的那個——明道!

“明道”面色頓時變了,充滿了惶恐和驚訝,“這位小姐是?”

“哈哈哈,她是你的超級仰慕者,明道,你可不能辜負了人家,這位藍小姐,已經找了你好多年了……真看不出,明道,你還是陳世美?你還挺吃香的……哈哈啊……”

明道急了:“藍小姐,我早已結婚成家了,孩子都六七歲了,我以前可不認識您啊……Simon少爺,是不是認錯人了?”

眼前的這個男人,看起來倒也忠厚老實,他中等個子,一身工裝,完全是一個園林工人的打扮。眉目之間,初看,的確有四五分像明道。可是,一開口,他那種急促的神情,惶恐的神色,跟明道,哪裡有半分相似之處?

這是一種小人物的卑微,跟他身上的工裝相得益彰。並不猥瑣,但是,卑微!對,就是卑微!

明道,就算是天塌下來,也不可能露出這樣卑微的神情。

尤其,當他聽到自己眼前的這位小姐,竟然是自己的“仰慕者”時的那種無法形容的神情——就如普通的小男人,忽然得知豔遇飛上天來一般。

明道,更不可能如此!就連當初葡小姐那樣追求他,他也斷然拒絕。

“藍小姐,承蒙厚愛,可是,我不會做傷害我妻兒的事情……”他囁嚅着,似意外,又似驚喜,“請原諒,我可沒法娶你……”

這怎麼可能是明道!

石宣英這個可惡的傢伙,都是他乾的好事!

藍玉致忽然移開目光,狠狠地瞪着石宣英。

霸王餐的代價2

石宣英哈哈大笑,雙手一攤:“藍小姐,這就是你要找的明道。怎麼?人家站在你面前,反而沒話說了?你說你找了他許多年了,今日,我替你做主,他要是真的負了你,我一定幫你出頭……”

藍玉致的拳頭捏的骨骨作響。這個該死的傢伙。四五分像的人,他做成了七八分——肯定是PS的,把自己要找的人,徹底PS過了。

這樣肆意的,惡意的捉弄自己。

“哈,藍小姐,人,我給你找回來,也讓你見到了。對了,這是陳明道,是我家裡的園丁,在我家裡做了十來年了,他父親也是我家裡的園丁,……”

我靠!!!

藍玉致一句粗話幾乎要衝口而出。

自己要找的是慕容明道,而不是陳明道!

媽的,這個該死的傢伙,分明就是戲耍自己,把自己騙在這裡這麼晚,肆意地譏笑,嘲諷。

她只對陳明道微微點頭,臉漲得通紅:“對不起,陳先生,我不認識你,這是一個烏龍。”

她一邊說話,一邊拿起自己的包包,飛也似地就跑了。

真是丟臉丟大了。石宣英這個該死的傢伙。

身後,石宣英已經追上來了,一邊還在哈哈大笑:“怎麼?癡情女,見到人家,又想反悔了?”

她停下腳步,咬牙切齒:“石宣英,你覺得這樣很好玩麼?”

他故作驚訝:“你覺得我在玩弄你?”

玩弄!

他滿不在乎的:“我聽得你滿大街地找什麼明道,也看到你託人畫的畫像,所以,我便請我一位專門畫逃犯畫像的朋友,根據那些草圖,畫了這個……後來,無意中見到我家的園丁,他長得有點像這個,而且,又正好叫明道,所以,我以爲是你要找的人,纔好心好意地請你來看。怎麼,你還不感謝我?”

霸王餐的代價3

還感謝他?真是想敲碎他的狗頭。

她根本不想再理睬他了,只是大步往前走。

“藍小姐……”

“閉嘴!”

他笑嘻嘻的:“我只是想送你回去而已。難不成,你想半夜三更走路回去?嘖嘖嘖,雖然你姿色不怎樣,我家的園丁都看不上你,可是,這個世道,變態色魔很多,也難保沒有飢不擇食的,半夜刑事案件可是高發階段……”他半威脅,半恐嚇,“你要是出了什麼事情,可不要怪我沒先提醒你……再說,你這個窮女人又沒有車,我們這裡,是沒人打車的……”

藍玉致恨恨地,站在他的車前,拼命地踢一腳他的車。

“喂,踢壞了,你得賠錢。”

他一邊笑,一邊開了車門:“上來吧,我送你回去。”

藍玉致坐上車,心裡堵得慌,沒來由的,又被這傢伙消遣一頓。只怪自己鬼迷心竅,這傢伙是什麼人呀?他的話都能信麼?

眼巴巴地趕來,倒落了個灰頭土臉。

車子開動,兩邊的夜景飛速地往後退。她的臉貼在車窗上,一言不發。

“藍玉致,你確信陳明道不是你要找的人?”

“藍玉致,你是不是看人家是我的園丁,所以找到了也不認賬?”

“嘖嘖嘖,我咋看起來,覺得很像你要做第三者一般?這個年代,雖然流行小三,但是,好歹,你可別對婦孺下手,否則,人家七歲的兒子不恨死你?……”

……

石宣英一個人呱唧呱唧,藍玉致沒有絲毫的回聲。

“喂,藍玉致……”

他轉眼瞧她,但見她的臉貼在車窗玻璃上,埋着頭,肩膀抖動,正在大哭。

他嚇了一跳:“藍玉致,你幹什麼?喂,你可別這樣……開個玩笑而已啦……而且,又不完全是玩笑……”

霸王餐的代價4

他嚇了一跳:“藍玉致,你幹什麼?喂,你可別這樣……開個玩笑而已啦……而且,又不完全是玩笑……陳明道,明明就很像你要找的人……我可不是完全糊弄你……”

藍玉致哭得一發更是不可收拾。

“喂,藍玉致……”

他的手放在她的肩上:“小氣鬼,開個玩笑而已啦……”

她滿臉都是淚水,他懂什麼呢?總是這樣,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以捉弄人爲幸事。

“藍玉致,好啦,我以後不這麼幹了……別哭了……”他心急火燎的,也不知道這個兇悍的女人,幹嘛說哭就哭。如今,反而讓自己手足無措了。

“藍玉致……”

“滾開……”

她恨恨地,一拳打掉了他的鹹豬手,別藉着機會,摸摸捏捏的,佔自己便宜。

石宣英見她如揮趕蟑螂一般,心裡也頗不是滋味,訕訕地縮回手去:“如果你覺得不是這個明道,大不了,我再幫你找找……”

她再也忍不住了,怒吼一聲:“你再多事,我就殺了你。”

石宣英被這聲獅子吼,差點震懵了。耳膜嗡嗡作響:“哇,你這個女人,不是這樣吧,不用就不用……何必做獅子吼嚇我?”

她擦了臉上的淚水,“你這個傢伙,一輩子就沒幹過一件好事。”

他對此評價當然完全不敢苟同,但見她總算不哭了,笑嘻嘻的:“我今晚本想幹一件好事呢。誰知道,好心被人家當成了驢肝肺?唉,難得做一件好事,結果,好心招雷打,以後,絕對不能做好事了,再看到像明道的傢伙,我可不告訴你了……”

這個惡劣的傢伙,明道就算轉世投胎,他那種好人,會在他石宣英家裡做園丁?可能麼?石宣英這個喪心病狂的傢伙都能做個有錢人,憑什麼明道會落魄?

霸王餐的代價5

這是不可能的!

明道死得那麼慘,就算是輪迴轉世,就算是補償原則,也該讓他變成一個很傑出的人吧。

憑什麼會位居他石宣英之下呢?

本來,她對明道是什麼人,並不在意,哪怕是一個販夫走卒,是一個建築工人,可是,人比人氣死人!千萬千萬別跟他石宣英有任何關係,更不要說,是他的下人了,如果是這樣,豈不是老天瞎了眼睛?

“藍玉致,明日,我再叫我的朋友擴大範圍,擴大到工地上,看看那些民工裡有沒有……再到通緝犯裡找找……”

他話語裡,那種赤裸裸的譏諷。

藍玉致冷笑一聲:“謝了,不用你西門大官人費心了,明道,他當然不會在工地上。”

石宣英奇道:“不在工地上,那他在哪裡?”

“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傢伙都能投胎成人模狗樣,難道明道會比你差?沒準兒,他是某個地方的王子呢;明道一定比你強一百倍……”

石宣英來了興趣:“哦?這麼說,你要找的是那個什麼明道的投胎?”

“滾!”

“哈哈哈,藍玉致,莫非你是個女鬼?”

藍玉致懶得理睬他,轉過臉去。

忽然,一隻鹹豬手貼在她的臉上。她下意識地用力打掉:“你想幹什麼?”

石宣英可不是欲行非禮的樣子,而是小心翼翼的,“我怎麼覺得你這個女人有點鬼裡鬼氣的?莫非,你是個狂想症患者,精神錯亂?不行,我得帶你去精神病醫院看看……”

“停車!”

“還沒到你家呢!”

“停車。”

石宣英笑嘻嘻的:“別怕,我不會送你去精神病醫院,我可不想爲你付醫藥費。”

藍玉致完全沒有再理睬他,車子終於在她所住的小區門口停下來。

霸王餐的代價6

藍玉致完全沒有再理睬他,車子終於在她所住的小區門口停下來。

她下了車,轉身就走。

石宣英一把揪住她:“喂,你不請我去坐坐?”

“非禮呀,有流氓。”

門口,保安立即走過來。

石宣英不料她竟然來這一招,訕訕地放開手,藍玉致已經一溜煙地跑了。這個女人,白白讓自己當司機了,真是可惡。

“喂,我還沒陪你醫藥費呢……錢呢?你不要了?可別後悔……”

“滾,你自己拿去吃藥好了。”

石宣英氣得轉身就走,上了車,拿出電話:“喂……咪咪……莉莉……你們在X地等我,馬上就來……”

夜店門口,夜生活潮人們的黃金時段纔剛剛開始。

石宣英的豪車一停下,就看到幾個美女等在旁邊。每個人都畫着深夜的濃妝,妖豔,俏麗,如專爲暗夜而生。

“Simon,你遲到了。”

“對,今晚Simon又晃點我們,說了0點到,現在都快1點了,該罰……”

“姐妹們,今晚一定要好好懲罰一下Simon……”

石宣英哈哈笑着:“美女們,上車,我們換個地方玩兒。”

美女們上車,一個身材最正點的美女拔到頭籌,搶到了副駕位,其他兩個人只好坐在後座。

一上去,一個美女尖叫一聲:“媽呀,這是什麼?”

她拿起在車燈下一看:“呀,是一棵荷蘭豆啊……”

另一個美女也叫起來:“還有辣椒……”

“Simon,你該不會去勾引買菜的大媽了吧?”

美女嘻嘻哈哈地說笑。石宣英也笑着,卻覺得非常非常沒趣。也不知爲何,早就厭惡了的生活方式,今日更是覺得分外沒趣,一天到晚,吃喝玩樂,表面上繽紛多姿,事實上,就一個字:重複!不停地重複!真是沒勁透了!

霸王餐的代價7

“Simon……”

“咦,Simon,方向不對啊,不是往這裡,走錯了……”

石宣英笑嘻嘻的停下車:“美女們,下車吧。”

“Simon,你又耍我們?”

“我困了,要睡覺了,今晚沒精神,改天吧……”他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Simon,不會吧,你這個夜店潮人也會困?”

“今晚,可是你約我們的,幾天前就說好了,你這樣,也太不夠意思了吧?”

“美女們,你們一人去選一件東西,算我送你們的禮物。”

“唉,沒勁。”

“美女們,改日再請你們玩。”

幾個美女悻悻地下車,眼睜睜地看着石宣英開車走了。

“Simon最近是怎麼了?竟然說他想睡覺,困了,不玩了……”

“這傢伙就是這種性子,惹毛了他沒什麼好處,算了,我們找其他人玩。”

……

說話間,石宣英已經遠去,等車開遠了,纔回頭看被美女們拋在後座的荷蘭豆,綠油油的,心裡也不是什麼滋味。曾幾何時,Simon公子的車上,會出現小菜呢?

藍玉致回到家裡,黑咕隆咚的租屋,扭亮燈,一種蒼白無力的感覺,脫鞋也不穿,光着腳丫子就走過去倒在沙發上。

這一日,從極度的希望到極度的失望,真真是兩重天的境界。

而且,更加令人沮喪的是,等她發現自己有點餓了的時候,纔想起,今天買的菜,全部被石宣英勒索了,她可是親眼看到他提回家的。

真不明白,那些雞毛蒜皮的小菜,他拎回去幹嘛?

這個卑鄙無恥的男人,連這點小便宜也貪。

這可是自己買了,週末宅在家裡吃兩天的。本來還想做一頓豐盛大餐呢。如今,一點兒精神也沒有了。

她懨懨地躺在沙發上,深夜的月光照射進來。

霸王餐的代價8

對石宣英這傢伙的厭惡,又深了一層。

忽然想起自己弄的照片,她立即興奮起來,趕緊去臥室的書桌上開了電腦。一打開郵箱,下載下來,噢耶,上傳的五張照片,由於快速關網頁,傳殘了兩張。不過,還有三張是完好無損的,高清晰的。是絕對正宗的石宣英和一個美女的OOXX照。 連一些關鍵部分都看得很清楚。

三個美女,三種姿勢——噢耶,太淫蕩了!

那三個美女的身材,相貌,都不擺了,超一流的。

她面紅心跳,忽然看仔細了:呀,石宣英這傢伙的裸體,她不是沒見過的,可是,石宣英身上不該是很多傷痕的麼?據他自己說,是他南征北戰留下的。所以,他纔會爲了世子之位,殺了他那個“什麼也不做,只是出身比他好就當了世子”的哥哥。

而照片上這個男人,身上非常光滑,沒有一絲傷痕。而且,看樣子,還有幾塊胸肌的樣子。

忽然想起這傢伙,也太肆無忌憚了吧?這麼隱私的東西,隨意儲存在自己的電腦裡。彷彿是現代人的通病,就如每一個男人的硬盤裡,或多或少都有A片或者黃圖一樣。男人們,越來越熱衷於一邊OOXX,一邊拍攝欣賞了。

甚至很多普通人都會這樣,藍玉致記得自己念大四的時候,偶然一次借一個男生的數碼相機用一下,打開,就看到他女友的赤裸身子,溼漉漉的,顯然是洗澡的時候,他拍攝下來的。當時,她嚇得魂飛魄散,趕緊當不知道一般,立即歸還了相機;事後,也不知道那傢伙刪除沒有。

一般來說,她認爲,OOXX時,喜歡拍攝的男人,不是變態,就是別有用心;尤其是未婚男女,拍攝這種照片,十之八九,都有事後要挾對方的可能。女孩子,無論和男人親密成什麼樣子,都最好絕對不要讓人家拍攝你的裸照,否則,有朝一日,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霸王餐的代價9

石宣英這傢伙看樣子,不像是爲了隱私想威脅那些美女們,反而更多地證明:他就是一個變態!

世界上,陳冠希多的是。

男人都羨慕着呢。

鼠標點向最大最清晰的石宣英正面OOXX照,不該看的也全看了,她一下關了。

就如忽然忽然掌握了核武器的第三世界,在地上蹦了一下:有了這些東西,朝鮮也能和美國拼一下了。

何況他石宣英。

再敢出言不遜,保證讓他吃不了兜着走。

照片上的美女,三個都不同,其中一個,是她知道的那個影后,而另外兩個,她完全沒見過,看樣子,不是明星。

她尋思一下,可不能讓這些東西輕易外泄了,縱然對這傢伙恨得牙癢癢,但是,也不想牽累他人。要是傳出去,那三個美女就很難堪了。

而且,就算他今晚惡作劇,但也沒到自己要他豔照門的地步。

她非常得意,自己拿着了石宣英的把柄,總之是一件好事。

就如發展核威懾,只有中國天天嚷嚷什麼韜光養晦,殊不知,沒有兩彈一星的威懾,誰鳥你什麼和平共處啊,早就像狼一般撲上來了。

只有掌握了強大武器的大國,纔有資格向對手高調地談和平。

你一輩子不發展核武器,難道就能保證人家一輩子不打你?

除非達爾文的弱肉強食進化論已經過時了!

自己和石宣英的對峙之中,常常處於下風,現在,終於掌握一件重量級武器了。

她興高采烈地把照片存在自己的加密文件裡,然後,把郵件徹底刪除了。

這一夜,都睡得很不安寧,折騰到快天亮,夢到一片很大的杏花林,裡面,一個男人騎馬閃過。她追上去,人影忽悠一下不見了。明道!這個才該是明道!除了杏花林,沒有明道!

霸王餐的代價10

醒來的時候,已經烈日當空,看看時間,已經11點多了。

她頭暈眼花地起牀,翻翻空空如也的冰箱,唉聲嘆氣地,又去買菜。

人一生氣,就容易多吃。藍玉致一怒之下,乾脆將自己平素喜歡吃的小菜都買回來,挽起袖子就開始做飯。吃飽喝足了,下午正好出去逛街,到杏樹林找找明道。

做完了最後一個菜,剛端上桌子,聽得有人敲門。

她這裡,平素根本沒有人來訪,除了收水電費的,不會有外人。門敲得有點響,她咕噥着:“誰呀?”

無人回答,只是敲門。

“喂,誰呀?”

她一邊說,一邊拉開了門。

臉差點被埋在一堆花海里——玫瑰,一大束玫瑰,看起來無邊無際的樣子,彷彿要把自己的臉和身子都埋葬。

她穩住心神,駭然地看着這個抱着一束誇張得很離譜的大玫瑰的男人,彷彿同時抱了十人份的。

“哈羅,美女,看到玫瑰,也不知道抱住?”

藍玉致清醒過來,趕緊往後退一步,彷彿玫瑰是什麼刺手的東西,急忙道:“石宣英,你想幹什麼?”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他一手撐住她要關上的門,徑直大刺刺地走進來,並且自己關了門,隨手把花放在地上:“哇,累死了,這東西拿得我手痠,一路上好多人看我,真是丟臉死了,好渴,快拿東西給我喝。”

藍玉致尖叫一聲:“我這裡沒東西,你快滾出去。”

“沒東西?這些是什麼?”

石宣英的目光落在客廳兼職飯廳裡的桌子上。小小的圓桌子上,鋪着印花的米黃色桌布,上面整整齊齊地放着七八樣小菜,堆得滿滿的。旁邊還有一杯鮮榨的果汁,是高高的玻璃杯子,滿滿一大杯,看樣子,是蘋果汁之類的,顏色鮮豔,十分新鮮。

霸王餐的代價11

他定睛一看,好傢伙:紅燒雞翅膀,山藥燒排骨,一碟豬耳朵,一碟小蝦子,清炒荷蘭豆,白灼龍鬚菜,一大碗海帶棒子骨湯……每一樣東西份量都不多,但是,已經超級豐盛了。

桌上,還有一個很漂亮的小碗,同色系的筷子,白米飯在裡面很誘人。

他瞪大眼睛:“藍玉致,你是豬啊,你一個人吃這麼多?”

“我喜歡,你管得着麼?”

石宣英眼疾手快,一把就搶到了那個玻璃杯子。綠綠的顏色十分清爽,一聞,果然是鮮榨蘋果汁的味道。

藍玉致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這傢伙咕噥着就一氣喝下去。直到喝了一大半,才停下來,抹抹嘴巴:“噢耶,真好喝。”

藍玉致氣得柳眉倒豎:“石宣英,你到這裡來幹什麼?”

他好奇地:“就喝你一杯果汁,不至於氣成這樣吧?小氣。來,剩下的這點給你喝……快喝吧,味道真不錯,酸酸甜甜的,嘻嘻……”

藍玉致噁心地扭過頭去,他喝過的杯子,誰還要啊,誰願意和他間接KISS啊。

她劈手奪過杯子,就要倒掉蘋果汁,石宣英眼明手快阻止了她:“嘻嘻,好渴,我再喝點……”一口氣,把所有東西喝得精光。

果汁被人家搶着喝了,藍玉致忽然精明起來,一伸手就搶了自己的飯碗,牢牢端着:“喂,石宣英,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沒事就滾……”

“粗俗!一個女人如此粗俗,真是要不得。”

“滾!”

石宣英手一伸,直接撈起一塊雞翅膀,大吃大嚼:“哇,不錯,味道真不錯。”

藍玉致氣得發悶,這傢伙,真的要吃霸王餐了。

“石宣英,快滾,我這裡不歡迎你。”

他笑嘻嘻的,賊眼四處看:“飯碗呢?筷子呢?太餓了,我好想吃……”

霸王餐的代價12

他笑嘻嘻的,賊眼四處看:“飯碗呢?筷子呢?太餓了,我好想吃……”

屋子就那麼大,隔壁就是廚房,一切一目瞭然,他徑直地走進去,拿了碗筷,從電飯煲裡,自己盛了滿滿一碗飯,隨手拉了旁邊一張獨凳子坐在藍玉致對面,也不等她發話,就大快朵頤吃起來。

“藍玉致,你不吃?”

他滿口都是食物,驚奇地看她:“快吃呀,很好吃的。”

這傢伙,還反客爲主。

藍玉致在氣憤之時,但見他已經瘋狂地把雞翅膀啊,龍鬚菜啊,豬耳朵,山藥排骨等,一個勁地往他自己的碗裡夾,嘴裡塞。

一個人吃,每一樣菜的分量當然都不會很多。但是樣數這麼多,她是打算吃兩天的。現在,但見石宣英風捲殘雲一般的架勢,別說吃兩天,自己手腳不快點,這一頓都不得飽。

也顧不得說話,趕緊埋頭大吃大喝,當筷子把最後一個雞翅膀搶到自己碗裡的時候,一擡頭,哦也,桌上已經空空如也,只有半碗海帶湯了。

就連這碗海帶湯,也被石宣英連碗一起端起來,直接喝,邊喝邊很好心好意地問她:“要不要我給你留一點?”

藍玉致簡直不敢置信,在自己家裡,也遭到了打劫。

這個土匪,明目張膽地上門搶劫了。

她悶悶地吃了雞翅膀,石宣英已經放下了碗筷,心滿意足地看一眼桌上的殘羹冷炙,又有點遺憾:“飯菜很好吃,美中不足的是份量太少了,我沒吃太飽。”

還沒吃飽?

也真好意思說,一個人吃了自己兩天的飯菜。

要知道,自己也是個大胃王呢!

這廝,簡直是個飯桶。

石宣英悠閒地坐在椅子上,環顧四周,屋子估計裡外不過四十來平米,但是,收拾得乾乾淨淨,本是很簡陋的地方,經過一些巧妙的搭配,看起來,分外清爽細緻。

霸王餐的代價13

再看桌上的盤子,他下了評語:“哈,看不出,你這個兇女人,生活得還挺舒適。”

藍玉致反脣相譏:“你難道還指望我窮困潦倒而死?石宣英,我告訴你,但凡有一雙手,就不會過得太差。我吃自己的,喝自己的,都是我辛勤工作得來的。你得意什麼呢?你如果不是仗勢你老子的錢財,你比民工還不如呢。”

石宣英振振有詞:“我自己也有做事情。我二十歲時,就不依靠家裡了。”

她冷笑一聲:“說葡先生自己賺錢,憑自己的本事,我相信。要是你?你省省吧,該死的二世祖。你該慶幸自己投胎投得好,否則,沒準兒你就是個犀利哥。”

“哈,人家都說犀利哥很帥,藍玉致,你莫非覺得我很帥?”

藍玉致看他眼角都是桃花,這傢伙,的確生得很西門慶,忽然想起它的OOXX照片,能夠成爲西門慶,當然於那活兒,肯定有幾手,臉騰地就紅了。

“哈,藍玉致,你臉紅了?莫非看着我很心跳?”

藍玉致哪裡是心跳?是覺得這傢伙太不要臉了,越想那些照片,越是能覺得噁心。她微微咬着嘴脣,忽然站起來,隨手將手裡的碗筷交給他:“去吧。”

石宣英沒注意到,接了碗筷。拿着,才傻傻地問:“幹嘛?”

“洗碗去!把這裡收拾乾淨。”

石宣英叫起來:“你憑什麼?”

“那你認爲我是養小白臉的?”

“不會吧?你昨晚在我家裡吃飯,我也沒叫你洗碗。再說,我根本不會洗碗。喂,藍玉致,我可以付錢……我付你錢,你去洗碗……”

碗字落在喉頭。石宣英不敢置信,甚至不知道她是何時動手的,因爲,她就站在他旁邊,一伸手,已經扼住了他的脖子,緊緊的,沒有絲毫開玩笑的樣子,聲音冷得如冰:“石宣英,你洗不洗碗?”

霸王餐的代價14

“這……我不會洗碗,我從沒洗過……”他呼吸不順,也很駭然,莫非這個女人,爲了洗個碗,也要殺人滅口?

她的眼神猙獰:“洗碗如洗手,你連碗都不會洗?該死的寄生蟲。既然不會洗,就不要學人家吃霸王餐……吃霸王餐的後果,你擔負得起?我告訴你,今天你洗也得洗,不洗也得洗,否則,我讓你變陽痿……”

“啊……啊……救命呀……”

她手一用力,石宣英如殺豬一般叫起來:“放手……”

“洗碗不?”

“我給錢!”

她冷笑一聲:“不要錢,你必須洗碗……”順手抄起旁邊的一把水果刀,幾乎比劃在他的脖子上。

“我洗……我洗還不行麼?”

“你發誓。”

石宣英再一次叫起來:“洗個碗,還需要發誓?”

“別人不需要,你需要。你這個傢伙,轉眼就會翻臉不認人的。”

“好好好,我發誓,我若不洗碗,我石宣英就是一頭豬狗不如的大肥豬……”

什麼叫豬狗不如的大肥豬?

藍玉致一鬆手,石宣英如死裡逃生一般,外靠着牆壁,大口地喘息,手急忙護住自己的脖子。好險,吃的飯菜都差點被錮得吐出來了。

他按着自己的心口,小心肝嚇得撲通撲通直跳。

“別裝死了,快去洗碗……”

“你這個女人,有沒有一點良心啊,爲了洗個碗,幾乎要鬧出人命,你至於麼?”

藍玉致怒吼一聲,抄起一個碗,幾乎要砸在他的頭上:“你敢吃霸王餐,我沒叫你洗一週,就算對得起你了……”

石宣英一偏頭,眉飛色舞:“可以洗一週?好好好,你做一週飯給我吃,我給你洗一週碗。其實,洗碗也不難嘛,我答應……”

“你做夢!”

霸王餐的代價15

她悻悻的,誰會做飯給他吃?真是瞎眼了。

石宣英笑嘻嘻的,將所有東西收去清洗。

藍玉致坐在客廳裡看電視,也懶得去檢查。這傢伙磨磨蹭蹭的,不一會兒,忽然聽得屋子裡咚的一聲,顯然是一個盤子掉在地上摔碎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的。

石宣英的聲音氣急敗壞的:“藍玉致,快來打掃一下,有碎玻璃。”

她不緊不慢的:“你洗了碗再慢慢打掃。對了,摔碎一個盤子一百元。”

“你想搶人?”

“這就是吃霸王餐的下場。”

石宣英不做聲了,廚房裡,只有水龍頭的聲音。

不一會兒,他終於出來,“哇,洗碗好煩躁,油膩膩的……”

“擦桌子!”

“我還要擦桌子?”

“你不擦,難道我擦?是我在吃霸王餐麼?”

石宣英沒法,只好又去擦桌子,再拿掃帚把碎片掃了。

藍玉致拿一張乾淨桌布鋪上的時候,順便瞄一眼廚房裡,還算勉勉強強。就開口趕人了:“好了,石宣英,別磨磨蹭蹭的了,你可以滾了。”

石宣英嬉皮笑臉的,隨手在帕子上擦一下。這時,藍玉致纔看他,又穿着一件大紅的襯衣,白色褲子。

這傢伙的打扮,總是特別奇怪,不是大紅就大綠。一個男人,幹嘛穿成這樣?

不過,老實說,穿成這樣,還真的蠻好看。因爲很少有男人會穿成這樣,加上他個子高大,看起來很有視覺衝擊力。

“喂,藍玉致,你偷偷瞄我幹嘛?”

藍玉致本來在看他的紅襯衫,被他發現,惱羞成怒:“誰會瞄你?還不快滾?”

石宣英狐疑的:“你剛纔明明就在瞄我。你老實說,是不是覺得我很帥?我敢打賭,你從來沒有見到過比我更帥的男人……”

霸王餐的代價16

一個男人,自戀成這樣!虧得他!

藍玉致也不着腦:“葡先生就比你帥。石宣英,你難道不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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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輪到石宣英惱羞成怒了:“小叔叔再帥又如何?他又不會喜歡你。”

她稀奇地:“難道你會喜歡我?哈哈,石宣英,你該不會說,你愛上我了吧?”

“笑話,我會喜歡你這個兇女人?我一輩子打光棍也不會愛上你。”

藍玉致看一眼角落裡那堆誇張的玫瑰花,反脣相譏:“既然如此,你何必拿這麼多玫瑰來討好我?”

“我在討好你?”

“不然幹嘛送我玫瑰?你瘋了?嘿嘿,石宣英,我話給你說清楚,我,你是高攀不起的!你這種條件的男人,真真是天下男人死光了,我也不會找你。”

石宣英氣得笑起來,這個女人,一副高高在上,比伊麗莎白女王更加強悍的樣子。什麼叫——我,是你高攀不起的?

她,還需要高攀麼?

可是,玫瑰擺在人家的屋裡,又能說什麼呢?他氣勢上輸了一截,但是,輸人不輸陣:“你也別得意,我只是同情你……諾,慰問患者,懂不懂?”

“什麼患者?”

他這才從口袋裡摸出一張支票在她面前晃了一下:“手機拿來。”

“爲什麼?”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你不懂啊?”他不屑一顧的樣子:“拿去,這是賠償你的醫藥費,你要的一百萬。但是,手機得給我,我親手把那些照片刪除了才放心……否則,你這個惡女人,會再次敲詐勒索。”

藍玉致劈手奪過支票,一看,哈哈大笑,貨真價實啊。

她忙不迭地收了支票,將手機遞給他:“哈哈,發財了,發財了。這是你的罪證,你可以刪除了。”

石宣英冷哼一聲,隨意看了看那些照片,往下翻。

霸王餐的代價17

石宣英冷哼一聲,隨意看了看那些照片,往下翻。

“石宣英,你刪了沒有?快還我。”

“你急什麼?”

石宣英的目光忽然落在一張照片上,擡頭看着她,目光非常奇怪。

藍玉致急了,劈手奪過自己的手機,但見這廝,一張照片也沒刪除,全在瀏覽自己的照片呢。

那是她和濮先生在草地上玩兒時拍攝的,那天,她穿藍裙子。是那種淡淡的蔚藍的顏色,柔軟的真絲,也是她最好最昂貴的一件。

她一瞪眼:“看什麼看?沒看過美女啊!”

石宣英緊緊地盯着她,藍玉致以爲他要反脣相譏,他卻說話了:“小羊……”

“呃……”

他忽然一瞪眼:“我每次叫小羊,你幹嘛答應?”

藍玉致也怒了:“我哪有答應?這屋子裡就我們兩個,難道你跟鬼說話啊?還小羊,我看你還是野狼呢。真是噁心死了……”

石宣英破天荒地沒有和她對吵,只是很奇怪地看着她。從頭到腳,才發現她今日也是一身藍衣服,藍色的T恤,藍色的牛仔褲,頭髮梳理得整整齊齊的。

他心神盪漾,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這樣奇怪的感覺,彷彿是很熟悉的一個人,彷彿是一場清晰的夢境,在慢慢地向自己靠近。

藍玉致見他目光怪怪的,有點害怕,急忙道:“石宣英,我要出門了,你快走。”

“你去幹什麼?”

她很不耐煩:“你管不着。”

“你去找明道?”

“你是居委會大媽啊?真是討厭。快走。”

她一邊說話,一邊起身,背了包包,拿了鑰匙:“別耽誤我時間了,再在這裡多帶一分鐘,就罰一千元。”

他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你今天下去陪我玩,我再給你一百萬。”

霸王餐的代價18

藍玉致腦子裡嗡的一聲,冷笑:“石宣英,你以爲你在叫雞?”她手裡的支票,刷刷抖動,幾乎擦過他的臉,“大少爺,這是你打傷我,你欠我的。別一副有錢了不起的樣子。奔馳寶馬那些大爺撞死了人,也要賠錢的。你這是賠我的錢,滾出去。”

手一推,便將石宣英推了出去。

趁他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重重拉上了門,砰地一聲,關好,就跑了。

石宣英沒有追上去,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

藍玉致聽得靜悄悄的,反而不習慣。她回頭一看,石宣英還站在原地,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一絲很陰險很詭異的笑容。

就如他當初放小黃蛇咬自己一般陰險。

她心裡一凜,這廝又要耍什麼花樣了?

也顧不得理他,反正以後遠遠劈開就行了。

她隨手招了一輛出租車,跳上去,車子開得老遠,才鬆一口氣。心裡怦怦的跳,不是害怕,而是興奮!

包包裡放着一百萬啊!

嘻嘻!

她不好意思用葡先生的錢,但是,用石宣英的,難道還用得着不好意思?這廝,上輩子殺了自己,這輩子毒打自己——不拿命來賠,至少該用錢來賠。

自己又不是中國政府,抗日戰爭勝利了,居然沒有提出讓鬼子賠償戰爭賠款。後來後悔也來不及了。

瞧瞧現在,慰安婦索賠都那麼困難。

至少,當初應該把甲午戰爭後《馬關條約》、什麼《二十一條》之類的鉅額賠款要回來吧?

別以爲這是大度寬容!這完全是沒有遠見!對自己的人民不負責任!

現在空看着別人發達,金山銀山堆積,看着老虎吃自己的肉長大,虎視眈眈的,遇到挑釁,只能軟弱無力的“嚴正抗議”幾句!

農夫去和毒蛇講仁慈,可不是藍玉致的本性。

石宣英的錢,不要白不要!

嘻嘻,她還嫌少呢!

自己用不了,天下還有那麼多犀利哥呢。

————PS:石宣英有什麼陰謀詭計,慢慢會揭曉滴;葡先生快出場了;至於明道,你們猜,他會以怎樣的方式出場?或者你們希望他以怎樣的身份出場?暢所欲言,留言必看:)今日到此,週一下午7點左右更新:)

被騙財騙色1

農夫去和毒蛇講仁慈,可不是藍玉致的本性。

石宣英的錢,不要白不要!

嘻嘻,她還嫌少呢!

自己用不了,天下還有那麼多犀利哥呢。

100萬,跟他的惡行和兩條人命相比,真真是九牛一毛。

她興致勃勃,心安理得,一步一步地,要索回戰爭賠償。

“師傅,麻煩你停車。”

前面就是一家銀行。她興高采烈地進去,客戶經理當然不會理散客,藍玉致很豪氣地小聲地對客戶經理說:“我存一百萬。”

那人略略驚訝地打量她一眼,看不出,這個衣着普通的女人還是一個大客戶?立即對她態度很是客氣。

藍玉致將一切辦好,才重新出門,真真是一身輕鬆啦。

一百萬,現在姓藍了,一輩子也沒這麼多錢過呢。

又招手叫了出租車:“師父,麻煩你去南郊的公園……就是那個有杏子樹的公園……”

司機興致勃勃的:“小姐,這個季節去看杏子樹?都摘光了。”

“沒事,我就去玩玩。”

她在公園門口下車。因爲偏僻,來的人很少,裡面也沒什麼娛樂設施。她當初是無意中看到一個地方臺的美景推薦,其中一個鏡頭掃到這裡,說這裡杏花叢生,非常美麗,但是遊客不多,地方臺正向外界大力推薦呢。

藍玉致走進去,但見沿路都是四葉草,湖裡大朵大朵的睡蓮,木質的橋樑,走在上面咯吱咯吱的。旁邊是各種不知名的野花,開得非常繁茂。

她按照公園的指示牌,直接來到杏子林。

此時,杏子已經下市了,只有一片樹林,密密匝匝,枝繁葉茂。

藍玉致在旁邊一張長長的躺椅上坐下來,旁邊是一個木製的垃圾桶,做得很精細,上面寫着一句詩:沾衣欲溼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

被騙財騙色2

這已經是8月初了,天氣炎熱,吹來的都是熱風。但是,濃蔭下,氣候很是宜人。她坐了許久,睜大眼睛打量在杏子林中來往的男男女女。

沒有一個是明道。甚至往這邊走的男人都很少,三幾個孩子,或者一兩個老頭兒。

終於,她看到一個個子高高的男人走過來。男人很精神,身材很挺拔,走路的姿勢也很不錯。

她眼睛一亮,男人已經走近了,幾乎距離她不到兩米了,她看得分明,立即又失望了,男人是個小眼睛的眯眯眼,很現代,很潮流的樣子,身上還揹着一個畫架,一副很藝術青年的樣子。

這當然不是明道。

明道有很大的眼睛,而且,眼睛略略帶一點兒藍色。慕容鮮卑,還殘餘着一點歐羅巴白種人的基因,或者說,他們是歐羅巴白種人的祖先。但是,經過了上千年的改良,民族融合,互相通婚,明道,已經差不多80%是漢人的樣子了,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奇怪,按照今天的說法,頂多是個混血兒的樣子。

她靠在椅背上,忽然覺得自己很荒謬:自己這是在等什麼呢?就如一個荒唐的夢,自己轉悠來去,憑什麼就以爲明道非會出現在S城呢?

他真的會投生?

投生了又真的還會保持原來的樣子?

如果人根本沒有靈魂,根本沒有轉世,那該怎麼辦?

她坐了許久,直到黃昏才慢慢地起身往外走。沿路上,沒有明道。跟她想象的任何一種人海中相逢都不同。

也許,永遠都沒法相逢了。

一切,都是徒勞無功的。

她心情晦暗,就連包包裡放的百萬定期存摺,都無法帶來任何的安慰。出租車在小區外面的農貿市場停下來的時候,已經晚上6點了。她想起家裡空空如也,便買了一大堆東西回去。今天中午,都被石宣英這廝吃了,晚上,自己還要勞累再做一次。

被騙財騙色3

她買了許多菜提在手裡,回到家裡。

洗菜,做飯,燉湯,榨果汁……最後湯在鍋裡熬着的時候,又提前把一切雜亂的地方收拾好,然後,就差不多了。等飯菜擺上桌子,可以開動的時候,已經快八點鐘了。

她打開了電視機,一個人的宅女歲月,陪伴的聲音只有電視機。不管看不看,屋子裡總得有點兒人氣。

端起碗,正要吃飯,聽得敲門聲。

她心裡一跳,有了中午的經歷,生怕又迎來什麼不速之客。便在貓眼洞裡先看看,可是,光線不好,看不清楚,但見模模糊糊的一個小人影。

她不開門,只問:“誰呀?”

外面的聲音甕聲甕氣:“抄水錶的。”

她鬆一口氣,原來是抄水錶的。每個月都會來一次,總是找週末,人們都在家的時候,有時也晚上纔來的。

她立即開門。眼前忽然旋風一般,趁她錯愕之間還沒關門,一個人已經衝進來了。

抄水錶的人想幹什麼?

而且,抄水錶的人,會提着這麼多東西麼?許多袋子亂七八糟地扔在沙發上,來人取下墨鏡,幾步搶到飯桌旁。

“石宣英!!!”

石宣英哈哈大笑起來,掃視滿桌子的菜餚:“哈哈哈,今晚可真豐富啊,我看看:清蒸武昌魚、青筍燒兔子、涼拌雞塊、炒豆苗、白灼西蘭花、竹蓀湯……噢耶,真是豐富,跟中午的菜餚還不相重複。藍玉致,真有你的,我好餓了,快吃……”

“喂,石宣英,你想幹什麼?”

“來蹭一頓晚飯。”

他老大不客氣,已經端起她的飯碗,拿了她的筷子,還是小瓷骨的很上等的碗筷,看起來晶瑩剔透的。

而且玻璃杯子也換了一個,這次是橘子汁,也是鮮榨的,放在鏤空花紋的高腳杯裡,看起來特別漂亮誘人。

被騙財騙色4

而且玻璃杯子也換了一個,這次是橘子汁,也是鮮榨的,放在鏤空花紋的高腳杯裡,看起來特別漂亮誘人。

他飛也似的端起來喝一口:“哇,真好吃。”

藍玉致目瞪口呆。

“哇,快吃,這個青筍兔子真好吃……藍玉致,吃啊,傻站着幹嘛?”

藍玉致一口血真的要噴在飯桌上。這個傢伙,吃了午餐又來吃晚餐?以爲自己是孟嘗君,專門養食客的?飯菜不要錢啊?一個花菜光成本都花費了8元大洋!

“你做這麼多飯菜,是不是知道我要來吃?嘻嘻,小羊,你可真好……乖小羊,真是太好吃了,你快吃,別客氣哈……”

這些菜餚,是她明天要吃的。這是她的習慣,做好了菜,都放到桌子上,每一樣嚐嚐,一會兒冷卻了,就包好保鮮膜,放到冰箱裡面去,好幾頓都不會壞,也很省事。

一個人過日子,便是這樣,一切以方便爲原則。

本來,中午就幹完了2天的活兒,可是,力氣白費了;今晚,再次累得像一頭牛,可好,又被人家風捲殘雲了。

她已經快失去理智了,忽然就伸出手。石宣英早有防備,側頭一邊,笑嘻嘻的:“小羊,吃頓飯而已,不至於鬧出人命吧?”

藍玉致氣咻咻的,只好自己去盛飯。

回來的時候,看到石宣英這傢伙已經放慢了速度,先前誇張的狼吞虎嚥已經不見了,吃得很有氣質的樣子。

她更是沒有胃口,悶悶地看了一眼桌上的飯菜,就不想吃了,放下碗,來到沙發上坐下。這傢伙要吃,就他一個人吃吧。

“小羊……”

她厲聲道:“別叫我小羊。”

“嘻嘻,叫小羊纔好玩兒嘛。小羊,快來陪我吃飯。一個人吃沒勁,兩個人吃纔有競爭力……”

吃個飯也要競爭。

被騙財騙色5

藍玉致從杏子林裡回來後,情緒一直不好,根本不想跟他說任何的話。

“小羊……”

他見她的目光狠狠地瞪過來,急忙笑道:“我洗碗……吃了飯,我就洗碗,這還不行麼?”

“你還得掃地。”

“行行行,我給你掃地。”

其實,地都是弄好的,非常乾淨。

石宣英吃了飯,有了中午的經驗,晚上已經麻利了不少了,將桌子收撿了。

藍玉致靠在沙發上,懶洋洋的,也懶得和他說話,彷彿這個人根本就不存在似的。石宣英在她旁邊坐下,拿起那些袋子,一一地把東西拿出來:“小羊,你看喜歡不?”

都是些高級時裝,香水,口紅,化妝品之類的東西。尤其是那幾套裙子,都是淡藍色,寶藍色的,出自這個夏季的頂級品牌最新款。

藍玉致一眼都不看,沒精打采的:“石宣英,你別煩我了,快走吧。”

“小羊,今天爲什麼沒精神?”

她撐着額頭,覺得額頭隱隱做疼。對石宣英倒不是特別的防備,而是失望——長此下去,根本不可能再找到明道了。

他卻興致勃勃的:“我有好消息要告訴你。”

“你能有什麼好消息?”

“我那個搞刑偵畫像的朋友,想聽你親自描繪一下那個甚麼明道的相貌,這樣可能畫出來逼真一點。只要畫像準確了,只要他還沒死,哪怕這廝藏在天涯海角,也能幫你找出來……”

藍玉致心裡一動,卻立即道:“不用了。”

“爲什麼?”

她不回答。爲什麼?這個沒什麼爲什麼。人的相逢,是一場緣分,絕不能不信。自己如果真的能和明道相逢,她堅信,只能在杏花林裡。

彷彿一個轉世的暗號。其他的,都是想也別想的。

被騙財騙色6

她甚至在醞釀一次長長的旅行。按照那個杏花林的位置,應該是在今日的敦煌裡面的大漠裡。只是,不知道是否還存在。

唯有深入裡面,才能見到明道。

可是,她現在是爲了生活奔走,豈能爲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夢境,說離開就離開?而且,最根本的是,她百度了很久,也查詢了許多資料,根本在敦煌那裡,已經不存在這樣一個地方了。

就如昔日的樓蘭古城,千年風沙,茫茫無際,早已被徹底掩埋了。

遙控器停在一個娛樂臺,正是影后在宣傳她的新片子。狗仔隊們,又追着她大肆地問,何時嫁入豪門。

她扭頭,不經意地看一眼石宣英,笑嘻嘻的。

石宣英惱了,一把搶過遙控器,“真是個沒品的女人,一天到晚看這些八卦。只有小市民才喜歡。”

她悠然道:“小市民當然喜歡宅在家裡看電視。豈能比得上你西門大官人,處處留情?石宣英,你說,要是那影后知道你死皮賴臉地在我這裡吃飯,她會怎麼想?”

石宣英不屑一顧:“我管她怎麼想!”

“我敢打賭,她要是知道你這麼下流,保證甩了你。”

“哈哈哈,藍玉致,你認爲會有女人甩我?實話告訴你,那天買了項鍊送給她後,我就再也沒理睬她了。儘管她天天打電話哀求我,我都不想理她了。上次,她還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我,要原諒她的錯。哈哈,她有什麼錯呢?她根本就沒任何錯,我原諒她什麼?女人嘛,保鮮期過去了,就膩煩了。這不是錯不錯的問題。這個影后太不灑脫了,我不喜歡。”

“保鮮期?”

“是啊。女人對男人來說,都有一個保鮮期,有的長一點,有的短一點,如此而已。”他看着藍玉致,忽然俯身下去,臉幾乎貼着她的臉,彷彿她是一條鮮魚。

被騙財騙色7

藍玉致扭頭,他卻一把捉住了她的肩膀:“藍玉致,我對你很有興趣。”

“我的保鮮期又有多久?”

“這個說不準,也許一週,也許一個月。得看你帶給我的感覺而定。不過,無論如何,我保證你絕不會吃虧。”

她好奇地問:“什麼叫不吃虧?”

“我會給你想要的一切。車子,房子,珠寶首飾,都可以。藍玉致,你要不要和我交往看看?和我交往過的女人,沒有一個會後悔的……當然……”他眨眨眼,“我就算在那個方面……也保證能滿足你……”

藍玉致想起西門慶之於潘金蓮。

步驟之繁多,佈局之精準,已經足以當一個客戶公關教案了。西門慶一見潘金蓮,兩個姦夫淫婦對上眼了,西門慶心癢難騷,先找到了王婆,讓王婆幫忙。王婆是老江湖了,步步設局,堪稱完美,是千古第一偷情經典:

先讓潘金蓮答應給王婆做壽衣,並且設法答應在王婆家做。同時要求是第二天繼續在王婆家做。這便有了一二分了;這樣,西門慶就能和潘金蓮見面了。然後,才和潘金蓮搭上話,初步的接近,再到潘金蓮默認答應一起吃飯。這就有了三四分了;然後,就開始佈局要OOXX了。且看,先是在這裡充當淫媒的王婆故意出門買東西。吃得正香沒酒了,王婆去買酒,順便把門也關了,西門慶撿筷子時順便捏了潘金蓮的腳,這便有了七八分了。

然後,順理成章的,王婆回來的時候,西門大官人,已經把金蓮給辦了。

看過《水滸傳》的人都知道,施耐庵老大人,在描寫這一段的時候,是如何的精妙,幾乎沒有半句廢話,句句都是珠璣,千年小說,幾乎沒有能出其右的。

藍玉致看着石宣英充滿魅惑的眼睛——水汪汪的,又騷又蕩。

果然,天下的西門慶都是一樣的。

被騙財騙色8

石宣英哪裡想到她此時正在思考西門慶是如何勾搭潘金蓮的?但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神情奇怪,又有點兒興奮。他也微微興奮:“藍玉致,你答應不?”

她更是好奇:“我如果不答應呢?你會用強?”

他哈哈一笑,放開她的肩膀:“哦!不!你小看我了。從來,都是女人求着我,我不可能去強迫任何女人。傳出去,豈不是讓我Simon掉價?”

“那你認爲我會不會答應你?”

他的眼睛興奮起來,語氣毫不掩飾的自傲:“你可能拒絕麼?你算算你的收穫吧。首飾,豪車,宅子,都可以……別的女明星,我幾乎從不送住宅,但你,我可以考慮……”他環顧四周,看她這個四十幾平米的一套一租屋。房子還是很新的,也簡單裝修過,佈置舒適。

“藍玉致,你是我認識的,唯一一個沒有自己的家的女人。也許,我會考慮送你一套房子。當然,我得視你的態度而定……”

她好奇地問:“你繼承了多少遺產?何以如此囂張?”

“小叔叔沒有告訴你?我20歲那年,按照我祖父留下的家規,繼承了本該屬於我的那份‘成人禮’。這是我們家族,所有成年的男性,得到的第一筆資金。當年大概有20億美金左右吧。現在是多少,我還真沒仔細清點過,因爲各種債券,事情,都是專人在幫我打理,現在,我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錢……”

20歲那年就有20億美金給這個敗家子隨便揮霍?

就連藍玉致也瞪大了眼睛,難怪,那些女明星,大模特,會在他的西裝褲下,如此的忍氣吞聲了。人啊,誰不爲錢折腰啊?女人如果都沒有豪門夢,就寵不壞他這樣的浪子了。

何況,他還是他老爹唯一的兒子,貌似還有兩個姐妹。按照世人的繼承原則,一般都是嫡長子優先,他要是再繼承了他老子的錢,那該是多少?

被騙財騙色9

何況,他還是他老爹唯一的兒子,貌似還有兩個姐妹。按照世人的繼承原則,一般都是嫡長子優先,他要是再繼承了他老子的錢,那該是多少?

“石宣英,你每一次想把一個女人釣上手的時候,都會先向她吹噓一番自己的財產?”

石宣英也覺得有點奇怪,是啊,自己幹嘛告訴她?只因爲以前從沒有女人直接上來就問自己到底有多少錢?

“且,我犯得着在你面前顯擺?藍玉致,除了你以外,從未有人這樣問我。就你庸俗。絞盡腦汁,打探別人的隱私,你真沒道德。”

她笑嘻嘻的:“還是問清楚一點比較好。你不看報紙啊?現在很多詐騙犯,冒充是XX的高幹子弟之類的,招搖撞騙,騙財騙色……”

“騙財騙色?我可是被多位女明星檢閱過的……再說,你有什麼財可以給人騙的?我調查過,你的存款總共才三萬多元……吃一頓飯都不夠。”

這廝,當然調查過自己,從自己找尋明道,到自己的存款。那存款是失蹤之前的,幸好沒被註銷,還可以用。這幾個月,她掙的錢都用在房租,吃喝,買衣服上了,沒得什麼可以存進銀行的。再說,她也沒想殫精竭慮拼命掙錢,讓自己過得苦哈哈的。

藍玉致得意地笑了一聲:“我現在已經是103萬了。”

“哈哈,如果你願意,也許,還會變成1003萬呢。”

“哦,那可不行,你送給影后都是三千萬的項鍊。”

“如果你表現好,當然完全可以超過三千萬。但是,我得看你的質量。質量,懂不懂?”

這個質量怎麼看呢?是OOXX得好?諂媚得好?每個人,都是有價格的——有價格當然就有質量。至於衡量的好壞,得看買主的評判。

她噓了一口氣,好一會兒,忽然來了精神:“這麼說,葡先生豈不是比你更有錢?”

被騙財騙色10

他不以爲然:“這個我可不清楚。小叔叔的父親跟我爺爺可不是同一個人。他媽改嫁後生的他,那個男人有多少錢,我們都不清楚。”

“嘻嘻,你不清楚不要緊,反正我堅信,葡先生比你有錢得多。”

這應該是一定的,以前,葡先生是天王,他不過是世子而已。

現在,他是二世祖,葡先生是一世祖?

或者半一世祖,半二世祖?

搞不懂。

石宣英不屑一顧:“莫非你想打小叔叔的主意?”

她理直氣壯:“同樣是有錢人,葡先生比你帥,比你有錢,而且,還沒你那麼花心緋聞多,我爲什麼不選他,而要選你?”

而且,葡先生還沒有裸照呢。

她對於這一點是肯定的,葡先生的私生活,起碼比石宣英檢點一百倍。

石宣英大笑,像聽了一個天大的笑話:“藍玉致,做人最好照照鏡子。臉皮不要太厚了。”

“幹嘛?我說得不對麼?”

“你憑什麼選我或者小叔叔?小叔叔會讓你選?你有什麼條件去選?”

她悠然的:“你現在豈不就是送上門讓我選了?”

石宣英冷哼一聲:“我可事先提醒你,小叔叔是著名的吝嗇鬼,從不爲任何女人花一分錢的。他就算結婚,也會提前財產公證,任何女人都休想打他半毛錢的主意。所以,女人們初次認識他的時候,往往都很激動;但是,不久後,對他一般都沒興趣了。”

她撇撇嘴巴:“哪有什麼?葡先生又不靠錢才讓女人喜歡。只有你這樣的貨色,才需要拿錢去堆,不然,誰肯多看你一眼?”

石宣英一點也不氣惱,“但是,偏偏是我這樣的男人比較吃香。有一次,我和小叔叔同時看上一個名模,結果,名模三天後就斷然選了我。我向來就比小叔叔受女人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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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玉致相信這是事實。

再有錢的男人,如果不肯給你花錢,那也是白費。每一個女人,都是灰姑娘,等着王子騎着馬車來迎接,華麗的裙子,水晶鞋,美麗的城堡——可沒聽說是那個窮光蛋,兩手空空,AA制來接的。

還AA呢!

吃飯的時候AA,OOXX時候AA,買個東西都AA。

來大姨媽怎麼不AA?

生孩子怎麼不AA?十月懷胎,怎麼不男人懷5個月,女人懷5個月?

石宣英將她身上的衣服,從頭到腳打量一下:“小叔叔就沒爲你買過一件東西。”

她呵呵一笑,臉上的笑容甜蜜起來:“哦,不!先生給我買過衣服,還讓我住他的家裡。他不肯給別的女人花錢,但是,對我可不同!他從沒吝嗇。當然,對其他女人,我巴不得他越吝嗇越好。錢又不是撿來的,幹嘛給不相干的人花?葡先生還說,他要把他的那輛車送給我呢。不過我沒要而已。”

石宣英嗤笑一聲:“小羊,你可真敢吹。小叔叔會送你車?別笑掉我大牙了。好,你說他給你買了衣服,把衣服拿出來我看看。你可別說,小叔叔送你的就是你身上這種地攤貨?小叔叔還不至於如此沒有品位吧……”

自己身上,當然也不是地攤貨,也是幾百塊一件的。當然在他大少爺眼裡,算地攤貨就是了。

人比人,這是沒法的。

“藍玉致,衣服呢?小叔叔給你買的衣服?藏在衣櫃裡了?”

“都在葡先生的家裡,我沒帶走而已。”

他的奚落更加明顯:“吹,繼續吹。你這樣見錢眼開的女人,有男人送你東西,你會不帶走?”

“哈哈,我說了,我看上的先生的人,而非先生的錢。因爲他比你帥。你沒得值得看上的地方,所以,大家只好看你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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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我說了,我看上的先生的人,而非先生的錢。因爲他比你帥。你沒得值得看上的地方,所以,大家只好看你的錢。”

石宣英也很悠然:“小叔叔出去和女人吃飯,有時還AA制呢。你現在可以看上他的人,以後,難道他開豪車,你騎自行車和他戀愛?”

的確,住豪宅的男人,和住出租屋的女人,談什麼戀愛呢。而且,人家還和你AA!!

藍玉致有點喪氣:“這倒是真的。我和他出去玩兒,叫他買10元錢的鴕鳥大串給我吃,他都不願意。”

“哈哈哈,女人啊,總認爲自己在男人面前是最特別的一個。其實呢,她們在男人眼裡,全都一個樣。”

藍玉致看他如此得意的嘴臉,還是忍不住問:“石宣英,你都把你的目的說得這麼清楚了,爲什麼你會認爲我就要答應你呢?”

他理直氣壯的:“因爲,這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跟我交往,你會得到很多錢財,改善你的處境,或許,從此還能躋身上流社會,見識到你一輩子也不可能見識到的奢華生活。”

“你會帶我去麼?”

“在我沒有厭棄你之前,會。有了這些機會,你會認識其他的有錢男人。縱然以後我不要你了,你也可能在這個圈子裡,有機會嫁得比較好一點。而非是人老珠黃後,只能隨便嫁給一個小職員,一輩子雞毛蒜皮,窮困潦倒。”

她點點頭:“這的確值得考慮,是個好機會。”

“再說,縱然是生理上,你也可能得到其他男人根本沒法帶給你的快樂。藍玉致,我向你保證,那是你根本無法想象的快樂。”

“有多快樂?”

“你要不要馬上驗貨?”

她笑嘻嘻的。

“藍玉致,兩全其美,何樂而不爲?”

的確,是兩全其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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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生理上的快樂——藍玉致微微咬着嘴脣,不由自主地,又會想起他的身材,他的OOXX裸照。這個人,真的比西門慶還要淫,如果拍攝新的水滸傳,他根本不用化妝,就可以本色出演了。她非常好奇地問:“你對每個女人交往的時候,都是這麼說的?”

“差不多吧。”

“爲什麼?”

“因爲女人每每交往一陣,總要問我是否會愛她們或者永遠愛她們。你想,這不是犯傻麼?我喜歡她們的時候,自然是愛的;不喜歡了,自然就不愛了;可是,她們非要我回答是否愛一輩子。一輩子這麼長,一夫一妻制本來就不合理,違揹人性;一個男人,比如說,25歲就結婚,如果他100歲才死,那就必須朝夕相處對着一個女人75年。你想想,這豈不是要發瘋了?”

藍玉致仔細聆聽,笑嘻嘻的:“受教,受教,石宣英,我對你真真是割目相看。”

“我最大的優點就是坦率,寧做真小人,莫做僞君子。交往之前,就說得清清楚楚,想玩就玩,不玩就拒絕,免得分手的時候,女人纏着我哭哭啼啼,煩也煩死了。而且,她們有什麼好委屈的呢?如果不認識我,也許,她們一輩子都不會有男人送她們那麼昂貴的禮物,過上那麼奢華的生活,享受那樣極致的男女樂趣……”

果然是灑脫男人。

不過,若是他不這麼有錢,他能這麼瀟灑?

何況,OOXX那活兒,質量好壞,還不是聽他空口吹。

“藍玉致,你說,你願不願意和我交往看看?”

她好奇地問:“如果我交往了,又想嫁給你,你會怎麼辦?”

“別開這樣的玩笑,哈哈。藍玉致,那樣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這是不可能的。我是不可能娶女明星,女模特,或者你,或者別的其他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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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會娶誰?”

“我家族安排的一個女人。”他滿不在乎的,“我對婚姻毫不在意,娶誰都不重要,所謂妻子,不過是一個棋子,一個籌碼而已。娶妻子,由家裡安排,我對這一點,絕不會反對。但是,在外面玩兒,就要看我的心情而定了。也許,當我35歲的時候,我會聽從安排,娶一個對我的家族很有幫助的女人。”

“你現在多少歲了?”

“29歲了。”

“真不錯,還可以玩兒幾年。”

“當然,小叔叔也和我一樣。”

“那不一定,葡先生38歲了,還沒結婚。他也沒有換衣服一般的換女朋友……“她想起那個沒有買成耳環的女模特,她根本不可能是葡先生的女友。“更何況他父母都死了,他不需要聽任何人的擺佈。他不是二世祖。”

“都差不多。小叔叔比我更加理智。如果對他的事業沒有幫助,他絕不會娶任何女人。藍玉致,這一點,你千萬別癡心妄想。”

藍玉致心平氣和:“我倒的確不曾想要嫁給葡先生。也不敢高攀。”

“算你有自知之明。藍玉致,你可以一邊找明道,一邊陪我玩兒。等你找到了明道,我絕不會影響你,到時,我估計對你也喪失新鮮感了。你可以得到一大筆錢,然後,嫁給你那個明道。按照你們這樣的小市民,我算算,你月薪5000,年薪6萬,滿打滿算,你需要100年才能掙到600萬。而我給你的,肯定比你一百年不吃不喝所能掙到的更多得多……”

藍玉致替他得出了結論:“石宣英,你真是瀟灑又大方。做情人,真的是再理想不過了。”

他笑嘻嘻的:“怎樣?動心了沒有?”

她的眼珠子微微轉動,輕輕咬着嘴脣,聲音很低:“說一點兒也不動心,也不是啦……畢竟,你的條件那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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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珠子微微轉動,輕輕咬着嘴脣,聲音很低:“說一點兒也不動心,也不是啦……畢竟,你的條件那麼好。”

“哈哈哈,好!很好!這纔是一個聰明女人該有的選擇。”

他一邊說話,一邊摸出支票,是空白的:“你拿着,明日就可以出去,看中什麼像樣的首飾,就買一件。我認識你這麼久,還沒看你佩戴過首飾。女人,總要有幾件拿得出手的珠寶,才能蓬蓽生輝……”

蓬蓽生輝?

藍玉致對他真的再一次割木相看。

“諾,給你。”

這是他的支票,有他的簽名,彷彿古代大錢莊時,富甲一方諸侯的通兌銀票。也許,在許多高級的珠寶店,這個名字,便意味着一種尊貴的頂級服務。拿着它的女人,便身價倍增。多少人夢寐以求啊。

“藍玉致,以前我很少給女人空白支票的。”

他有意無意的:“你是例外。”

房子,空白支票!

很多都是例外呢。

“Simon大官人,你放心,我不會很離譜的。”

藍玉致拿了支票,很乾脆的放在懷裡。

石宣英喜道:“成交!”

成交!一切都是交易,人生,愛情,事業,本質上都是一場交易。

一樁肉體交易,已經完成了一半。西門慶的勾搭計劃,已經完成了三分之二。不,比西門慶更加穩當——自己是付了定金的。

他長腿一伸,站起來,“走,今晚陪我去玩兒。我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一定讓你過一個永生難忘的夜晚。”

永生難忘的夜晚?

有多難忘?

藍玉致笑嘻嘻的:“說不定,這個夜晚,你會更難忘呢。”

他的眼睛亮起來:“你自信是OOXX高手?”

高手,比山還高的手!

被騙財騙色16

她信心十足:“保證比你見過的最高手還高。”

他好生興奮,有點兒急不可耐:“快走,我們去找一個很有情調的地方玩兒。到時,你才知道什麼纔是真的快活……”

“哦,不,我困了,要先休息了。”

石宣英環顧四周:“你說在你屋裡?不太好,我很不喜歡在女人的家裡過夜。而且,你這裡……實在是太寒磣了一點,我不習慣……”

“那,你不習慣,你就先走吧。”

石宣英笑道:“你收了我的支票,當然要聽我的安排。藍玉致,走吧,你過慣了窮日子,不知道什麼是享受,我今晚要帶你去的地方,保證讓你比皇后更尊貴……”

藍玉致站起來,很悠閒地甩甩手臂。

石宣英不敢置信,這個女人,手裡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把大砍刀。而且,絕對貨真價實的砍刀,鋼刃,明晃晃的,他竟然沒有注意到,就放在她的茶几的下面。估計是早有預謀,隨手就抄起來的。

砍刀在他面前晃來晃去,而且,他發現她的站位,那是一個很有利,很有威懾的角落。而且,這個女人,力大如牛!!!

他氣急敗壞:“藍玉致,你想黑吃黑?我警告你,做人要有原則,沒有騙財騙色的道理……”

“騙財騙色?哦,不!我不會這麼沒有江湖道義。不過,我還沒收到你想包養我的定金……”

石宣英嘶聲道:“這支票是什麼?”

“Simon大官人,你的記性真的不太好……喏……”她的嘴巴向飯桌努了努:“我告訴了你一萬次,霸王餐是不能隨便吃的。這是飯錢!飯錢,知道麼?”

“一頓飯要這麼多錢?藍玉致!你這是明火執仗的搶劫!”

“搶劫?你自己送上門來,我沒強姦你就算不錯了!”

他氣急敗壞:“那我情願你強姦我。”

被騙財騙色17

“不要急。也許,會有機會的。Simon,和女人交往,氣氛是很重要的。今日,你吃了霸王餐,先壞了我的心情,我根本就不HAPPY了。但是,我不想拒絕你這樣的帥哥……”

她打量他的臉,色迷迷的,“嘖嘖嘖,你這張臉,真的比小白臉更迷人。我是個小白臉愛好者,要拒絕你,還真不忍心。改天,再帶錢來,也許,我會考慮看陪你玩兒不。現在,先回去吧……”

“藍——玉——致!”

“別這樣兇嘛……Simon大官人,對女人,第一要訣是溫柔……溫柔,對吧?溫柔攻勢,再加上金錢轟炸,天下沒有女人會不拜倒在你的西裝褲下面的……”

她的砍刀,揮舞在他的胸口,媚眼如絲,“啊……乖,先回去……改天我再約你玩兒。去吧,去吧。”

石宣英怒吼一聲,伸手就去拿自己拎來的七八個袋子。可不能再吃虧了。

藍玉致的砍刀隨着他的手往下:“Simon,不好意思,放下,請放下……”

“我已經付了你飯錢,這些你就別想了……”這些,本來纔是他帶來的“飯錢”。

“哦,寶貝,別這樣。飯錢是飯錢,這些是聊天費……到了我家裡的東西,豈能有再被拿走的道理?你見過一塊肉到了狐狸喉嚨裡,它又吐出來的道理麼?”

“聊天費?”

她嫣然一笑,紅脣如花:“當然了。我這樣的美女陪你聊天,難道不收費的麼?一回生二回熟,下一次你再來,也許我會算你便宜一點的。”

“你是律師麼?你還想要聊天費?”

“乖,Simon,去吧,今天是個良好的開端,我非常滿意,你回去吧,沒準兒,我會在你的羣芳譜裡,讓你保鮮三五天或者一週呢!記得把支票準備充足一點兒哈。”

石宣英已經在砍刀的威逼下,退到了門口。

——————今日到此。週二下午8點之前更新。

玩厭了1

“乖,Simon,去吧,今天是個良好的開端,我非常滿意,你回去吧,沒準兒,我會在你的羣芳譜裡,讓你保鮮三五天或者一週呢!記得把支票準備充足一點兒哈。”

石宣英已經在砍刀的威逼下,退到了門口。

藍玉致手一揮,他的身子頓在門上,幾乎撞開門跌出去。

“Simon好走,不送啦。下次想吃飯,記得多帶支票哈,唔……拜拜……對了,親愛的Simon,這幾日別OOXX過度,到時,說不定你會陽痿早泄呢……嘻嘻,爲了讓我們的保鮮期比保鮮膜還新鮮,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對吧?唔,拜拜……”

一個很大的飛吻。

“藍玉致!”

藍玉致砰的一聲關了門,背靠着門,反鎖了三重防盜鎖,哈哈大笑,眉飛色舞。

門外,傳來石宣英重重的一腳,踢在防盜門上。不過,她一點兒也不擔心。石宣英再是厲害,也不可能一腳踢穿厚厚的防盜門。

“藍玉致……藍玉致……”

她充耳不聞,權當瘋狗在叫,人大面大,反正叫不了兩聲,自然就滾了。

這才跑過去查看那些袋子,她一股腦兒地倒在沙發上,裡面七七八八,可都是好東。

三件頂級品牌的女裝,三條都是裙子,三種藍色藍得各不相同:粉藍,寶藍色,孔雀藍。其實,她對什麼顏色都不太講究,只是當時在葡先生的皇宮裡,恰好看到那一匹藍色的絲綢很可愛,所以讓繡娘們做了藍裙子和藍絲巾。

但是,石宣英顯然以爲她特別偏愛藍色,所以,就全部買了藍色的衣服。

然後,是一些小衣服,包括內衣都有,又裝了兩三個袋子。

她看得面紅心跳,因爲其中還有一條丁字褲。還有一條——唉,真不知該怎麼形容的胸衣——就幾根很奇怪的帶子,以前,她根本連看都沒有看見過這樣的內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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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愧是淫賊,連他自己的視覺欣賞效果都包含在裡面了。估計買的時候,便是想着一邊那個啥,一邊OX;這廝,也就這點品味,說他是西門慶,都是高估他了。

她將內衣扔在一邊,又看一堆化妝品。噢耶,這個太實用了。簡直令她欣喜若狂。尤其是這一系列的護膚品,她在網上看了很久,始終覺得價格太貴了,根本不是自己能承受的,只能乾瞪眼,看頂級時尚雜誌介紹一下而已。現在,終於到了自己的面前。

得馬上去試驗一下,到底好不好用。

她洗臉洗澡,穿了睡衣坐到鏡子前面,塗抹手臉,超級滋潤。

夜已經深了。

她心裡美滋滋的躺下去,一絲一毫也沒有覺得歉疚。石宣英這傢伙,除了沒殺人,品質比上一輩子更加惡劣。

怎麼說來着?我給你錢——你給我肉體;我玩弄你一週或者三五天,新鮮感過了,你就帶着錢滾蛋吧。

名義上,這當然是誰都不吃虧的。

像他這樣的態度,自己真要想在他面前扮清高,善良,那會讓她自己都覺得做作。

這是——不可能的!

如果是退回到二戰剛剛結束,說什麼,也得讓日本鬼子簽訂一個諸如10億兩白銀的賠償。就算分期50年賠償也成。要知道,鴉片戰爭之前,清政府的GDP,佔據全世界的三分之一強。這頭大肥羊,被瓜分了,才奠定了日本快速振興的經濟基礎。

漠視自己人民的利益,徒勞地冒充大方和仁德,豈不是很可笑?

石宣英之於自己,犯下的累累罪行,就如二戰中的日本鬼子。那是明道和自己的性命啊!!!

此時,她倒恨不得自己能夠如香港電視劇裡的那些野心家男人一般,通過入贅啊,或者做局之類的,把他的家產霸佔,讓他一無所有。

不過,她自認沒有這麼大的權謀,計謀。算了,沾點小便宜就行了。

玩厭了3

因爲獲得了第二筆戰爭賠款,藍玉致興高采烈,這一晚,睡得非常甜蜜。就連找不到明道的悲哀都忘記了。半夢半醒裡,忽然做了一個好夢,夢見明道居然成了某一個國家的總統,她看見他,是在一個電視演說上。她欣喜若狂,大喊一聲,明道擡起頭看她,那臉孔一下又變成了葡先生。

醒來時,窗外已經豔陽漫天。

這一夜,藍玉致睡得好,吃得好;石宣英卻完全是睡不着。被人家如此趕打出去,簡直是生平也不敢想象的事情。

他越想越是鬱悶,怎會衰到這樣的地步?

真真被人騙了財,又騙色——還幫人家洗碗掃地。

他嘴裡罵一句粗話,真他媽的,這世界瘋狂了,哪有Simon大少爺給女人洗碗的道理?多少女人跪着求着想幫自己做一頓飯,自己還不願意呢。

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不對,自己生平,還從未跟哪個女人一起在家裡做飯吃呢。在這個講究高效率的年代,他是絕對沒有心思做這樣的事情的。

沒想到,一做,就上了大當。

躺在牀上,真是輾轉反側。好不容易捱到天亮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忽然夢見自己奔跑在雪地裡,身上揹着一個女人,怎麼都跑不快。

“小羊……小羊……你別死……不要嚇我啊……”

是他的眼淚,很鹹很澀地流在臉上,那種真切的痛心和恐懼,一種一輩子都無法彌補的錯誤和傷害。

他猛地睜開眼睛。摸一把,臉上竟然溼漉漉的。

窗外烈日灼灼,已經快到中午了。女子在背上,從來看不清楚臉,只記得她手心的溫度——是冰冷的,他甚至還能想到她手心的氣息,如何一點一點地從自己身上溜走的那種感覺。

小羊!!

小羊!!!!

穿藍色絲巾的女人!

玩厭了4

穿藍色絲巾的女人!

穿藍色裙子的藍玉致!

他一時竟然分不清楚,到底是夢還是真。爲什麼屢次夢見這樣奇怪的事情?又駭然,難道那個兇女人,會是夢境裡那麼美麗溫存的女人?

怎麼可能呢?

他甚至還想到她的砍刀——泛着寒光的大砍刀,刀刃翻飛,彷彿一個練家子,隨時可以刺破人的心口。

這個女人,真的不是善茬。

可是,轉念一到她做的飯菜,也不知爲何,心裡莫名地滋生出一種溫柔的情懷。彷彿是非常非常熟悉的。

可是,他搜遍了記憶,都不明白,自己這種熟悉的情懷,到底是因何而來。

明明是認識了很久的樣子,爲什麼一點記憶都沒有?

他駭然,難道,這就是人們所說的緣分?

藍玉致的腳步在一家珠寶店門口停下。

那是S城裡最大最好的一家珠寶店。

她進去,店員小姐招呼她,問她要看什麼。她說看項鍊。小姐帶着她在鑽石區,都是二三十分的碎鑽。大的也就是50分以上,2克拉以下的。

她微笑着:“我想看大一點的。”

“多大的?”

“10來克拉的吧。”

小姐吃了一驚,但是,並未表現得很明顯。但是,藍玉致表現得很明顯——真正如一個小市民一般,把支票不經意地露了一下。更像是暴發戶的嘴臉。管她呢,有錢就是大爺。

小姐顯然是看到她手裡的支票,態度變得更是恭敬,領着她,上了樓。

一個主管立即過來。

藍玉致這才發現,真正的好的珠寶,原來都在這上面。難怪她每次去逛街,總是看到很小的鑽石,心想,那些傳說中的大鑽石到底在哪裡?

原來,人家是區別對待的,不可能把真正的好東西放在外面。

玩厭了5

原來,人家是區別對待的,不可能把真正的好東西放在外面。

而能夠擺在櫃檯上的,當然只是滿足於一般中等收入人羣的就行了。就這些底端珠寶,可惜,許多人都買不起。這社會,窮的更窮,富的更富了。

藍玉致大模大樣地坐下,隨意挑選了一個最大的,然後,把支票遞過去。

主管一看到石宣英的簽名,吃了一驚,態度更是超好。藍玉致察言觀色,立即明白,石宣英這傢伙,肯定是這裡的金主。不知道多少女明星拿着他的支票來這裡招搖過呢。

現在,自己又成了他羣芳譜之中的一員了。

果然,有錢人就是不一樣,從頂級大美女——到大仇人——都可以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

她暗地裡冷笑一聲,還覺得自己選的鑽石太小了。

但是,這裡的現貨,只有這顆是最大的了;要再大再好的,得等等。

她不願意等,因爲,如果等的話,誰知道那廝會不會改變主意?到時,讓自己的支票作廢了怎麼辦?——當然她並不知道,這簽名的空白支票開出去後,會不會作廢。

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還是先下手爲妙,趕緊弄到手再說。

她很順利地花了這張支票,一切完成,塵埃落定。

心裡非常輕鬆,走出來的時候,看到天色已近傍晚,天空是蔚藍的顏色,雲彩鮮豔。她深深呼吸,但覺自己很久很久都不曾見過這樣的天氣了。

她買一份報紙,本是爲了墊在草地上坐坐的,打開一看,噢耶,好傢伙,一個版面在連載安徽國稅科長王成的日記。這個國稅科長在被捕之前,已經玩弄了500個女人,而他的計劃目標是800個。而且,這計劃當中,每個月,還必須玩兒兩個良家婦女,其他的,就不管了。

其中一篇日記原文如下:

玩厭了6

其中一篇日記原文如下:

3月1日多雲轉晴

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物慾橫流的今天,光靠工資收入是不夠的。我們國稅幹部要想生活過的好,就要靠稅吃稅。

今天是申報期,來申報的企業不太多,誰能給我帶來效益呢?說着說着一個企業的老闆L小姐走了進來。我看看她家的報表:“這個月的收入好不錯嘛。”“哪裡呀,雖然收入多,但外面欠賬的也多,錢緊吶。科長,能不能少交點呀?”“你開這麼多發票,國稅是一點不能少的。”“什麼稅不稅的,我家差錢,不差睡。”說着說着L小姐的胸就要頂到我的臉上了。當時要不是在辦公室,我還真想啄她一口。“科長啊,晚上我請你吃飯,瀟灑一下,給我個機會吧。”面對她主動的勾搭,我早想嚐嚐她的滋味。抱着好奇的想法,我如約赴會。酒過三巡,精神放鬆,我的手試探地伸向她的胸,她毫無反抗之意,當我想解開她的內衣時,她向我提出:“科長呀,能不能不交呀?”“你家的稅太多,不能不交。我給你減一半吧,一半也不少了。”經過幾次推脫,最後她也默認了。

國家的錢,不能讓她這樣輕易省下。半小時後,爲了維護國稅利益,我代表國稅又S了她一次。

風流快活,真是享受。但風流快活之後,又感到給她減一半的稅,OX了她2次真是便宜了她。國稅付出的太多,不太划算。

都說L小姐長得象張曼玉,挺有女人的風韻。但她畢竟是L小姐,不是張曼玉本人。給她免了這麼多稅,即使玩張曼玉本人也差不多了。沒佔到啥便宜。

聽說L小姐有個妹妹長得象章子怡。瘦瘦的,非常有骨感。沒嘗過,不知道啥滋味。

…………

此時,夕陽那麼燦爛,藍玉致躺在草地上,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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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哪裡能有這麼歡樂的事情呢?

這個國稅科長,可真是愛國,在OOXX的時候,都惦記着國家利益呢。大多數幹部,都具有了這樣的高尚而偉大的情操,難怪我國會日益繁榮娼盛。

忽然想起石宣英的“保鮮期”理論。

男人,本質上都是一樣的。

不同的是,國稅科長,花的是國家的錢;石宣英,花的是自己的錢。

她有點好奇,一個小小的國稅科長都已經玩兒了500個女人了。石宣英呢?石宣英有多少個了?1000個?會不會已經得了艾滋病了?

據說,歷史上OOXX最多女人的是前NBA球星張伯倫。這廝一生中和2000多個女人OOXX過;最後,得艾滋病而死。死前,留下了一句很著名的話:如果時光可以重來,最好是一生中只和一個女人OOXX。

當然,如果真的讓他重來,估計還是會和兩千個女人OOXX。直到艾滋死了爲止。

因爲這一整天都很歡樂,所以藍玉致連飯也不想做了。

隨便找了個看起來貌似還蠻幹淨的飯店,點了三個菜,享受了一頓潲水油的美味,然後才慢悠悠地回家。

還在樓梯口,她便停下了腳步。

她住在二樓,中間是寬寬的過道。

此時,這過道已經被東西填滿了——玫瑰——超級誇張的玫瑰。中間,站着石宣英。石宣英今天換裝了,穿一件淡藍色的襯衫,下面是一條西褲。

他一見藍玉致,好生驚喜:“小羊,你終於回來了?快做飯給我吃,餓死啦。”

藍玉致心裡暗暗叫苦。

看來,這戰爭賠款不是那麼好拿的。這廝,現在陰魂不散的賭在家門口。看來,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一看藍玉致在打量他的衣着,他很瀟灑地擺了個POSE:“小羊,你看我這一身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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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玉致仔細地看,認真地評價:“藍色不適合你,這樣你看起來像一個蒼白無力的小受!”

石宣英本是潛意識裡,穿了這麼一身衣服,想和她來一個情侶檔,卻不料,得到這樣一個評價,頓時惱羞成怒:“你纔是小受!”

她笑嘻嘻的:“沒準兒我是小攻呢。”

他眼睛一亮:“歡迎你攻我。”

藍玉致但覺自己耐心已經用完了,這廝這樣一直糾纏下去,如何是好?難不成自己爲了他,還要重新搬家?

他猶自不覺,滔滔不絕的,將她從頭看到腳,今天她沒穿藍衣服了,該穿一條灰色牛仔褲和白色的T恤。

心裡有點失望,不知爲何,這樣就不像自己夢中那個模糊不清的女孩了。一想到此,心裡一凜,淡淡一種撕裂的心碎,胸口也堵得厲害。

“小羊,你今天爲什麼不穿藍裙子?”

她若無其事的:“我不喜歡藍色,偶爾才穿一次。”

他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我其實最喜歡穿白衣服。”

他狐疑地看着她。這可能麼?自己看到她好多次了,這纔是第一次看到她穿白衣服呢。

“你還是穿藍色衣服好看。怎麼不穿我昨天給你買的藍裙子?”

“哦,改天再說吧。”

他眉飛色舞的:“小羊,快去做飯,我餓死了……今天中午到現在,我都還沒吃飯……啊喲,我愛上你煮的飯了,太奇怪了,吃家裡廚師做的,反而沒什麼味道……”

“你可以去飯店。”

“五星級酒店也是潲水油,很危險。”

她臉上的笑容也裝不下去了,冷冷道:“石宣英,你快滾。”

“小羊……”他親親熱熱的,一副跟她已經熟得不得了的樣子,“快開門,你做了飯,晚上我幫你洗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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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

“我又帶了支票。這一次,可得事先說話。這束玫瑰,是飯錢;而支票,是我們正式交往的定金。不對,也不是定金……是正式款的第一部分。今日開始,我每來一次,付一次……”

來一次,付一次。

比嫖妓還說得自然。

藍玉致心裡一股無名火起,如果這個時代殺人沒有死刑,她敢肯定,自己已經殺了這廝。

“小羊……你可別以爲是自己有多漂亮……其實,在我認識的女人裡,你是相貌最差的一個。不過,你做飯最好吃……嘻嘻,所以,我就將就一下。”

藍玉致還是默默地聽着,彷彿他在說別人一般。

“不過,我要提醒你,安全措施得你自己準備,我不習慣用那個啥TT,因爲那樣很不爽。以前,都是其他女人自己準備的……對了,我怕你忘了,所以帶了這個……”

藍玉致目瞪口呆,但見他居然摸出來避孕藥。

“小羊,你看我考慮得夠周全吧?以前,我從來都沒想到過的……爲了你,不知怎地就想到了……哈哈哈,我真算是個好情人吧?”

樓下,傳來腳步聲,是上三樓的鄰居。

那是一個女人,好奇地看一眼那麼佔道的玫瑰,又看石宣英,急忙走了。

藍玉致側身,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只有石宣英還在眉飛色舞,支票也摸出來了:“快,小羊,快開門,如果你不願意出去,就在你家,也可以將就。”

藍玉致真的開了門。

石宣英很狗腿地抱着一大束玫瑰跟進來。

這一次,支票給得又麻利又痛快:“小羊,也是空白的……你隨便做什麼都可以。對了,你這房子實在太不行了,太小了,我不喜歡。我已經叫我的秘書在留意,儘快買一套大房子搬出去。看的是精裝的,不需要費什麼力氣,直接搬進去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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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玉致懶洋洋地坐在沙發上,接過支票,看一眼,揣在懷裡。

石宣英很是開心,跟她並肩坐下。

也不知是不是因爲兩人之間的距離那麼近,他甚至能聞到她髮梢之間那種乾淨的香味。頭髮是黑的,又直又亮,紮成高高的馬尾巴,這樣最涼快。

從側面看去,甚至能看到她眨眼睛時的睫毛,柔順而清新。

他竟然瞧得癡了一下,不是因爲她漂不漂亮,而是那種熟悉的感覺。彷彿夢裡纔有的那種感覺。

連他自己都想不到,就做了一件事情,輕輕地撫摸了一下她的頭髮:“小羊……我揹你好不好?”

他的聲音溫柔得出奇,藍玉致嚇了一跳,暗暗地警惕。這廝瘋了?

“小羊,走,我們出去玩兒,我揹你。”

“你瘋了?我自己不會走麼?”

可是,要背了,才知道是否有那樣熟悉的感覺。石宣英笑嘻嘻的,但是,卻不能把這個秘密告訴她。彷彿那是一種鑑別的手段——她是不是夢中的女孩,只要自己背一下,肯定就能判斷出來。

“小羊,走吧,你看,今晚月光多好?”

藍玉致看窗外:“你這傢伙,撒謊不眨眼,今日是三十,哪有月亮?”

他笑嘻嘻的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小小的盒子遞過去:“小羊,你喜不喜歡?”

是一隻戒指。他自己打開盒子,裡面,寶石的光芒,幽幽的,璀璨而絢麗。藍玉致吃了一驚,想起自己今日選的那條鑽石項鍊。都那麼大了——可是,比起這個戒指,就差得太遠了。

她暗暗地不忿,果然,窮人和富人之間的差距就在於此。

審美和欣賞的眼光就差了一截——你不可能要求一個市井的女孩子,一日之間,就培養出貴族淑女的優良氣質和良好品味。

她拿起看一眼,好奇地問:“石宣英,你去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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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起看一眼,好奇地問:“石宣英,你去買的?”

“是我一次參加一個珠寶展覽,覺得漂亮,就買下來了。我看看,買了三年了……”一轉眼,但見她亮晶晶的目光,頓了頓,才笑道,“藍玉致,你可別驕傲。這個戒指,我本是要送給影后的,後來覺得她太膩煩了,就不想送了。現在,就送給你吧。”

很施恩的口吻。

她看他:“石宣英,你這一生之中,有過多少個女人?”

他笑起來:“這,我還真沒仔細算過。也許一二十個總是有的吧。”

“才一二十個?不會吧?”

他瞪大了眼睛:“我要求很高的,好不好。一般庸脂俗粉是看不上的,寧缺毋濫。”

她笑嘻嘻的:“那,先生呢?先生有多少女人?”

“我們知道交往過的有兩三個吧。一些無關緊要的,也有好幾個,不過那些女人,我很懷疑,他有沒有最終搞定,因爲,總是不到三五日,便沒了下文。還記得他的初戀情人,據說是當時看上了一塊名錶,要他買,他不肯。你想想,一塊表都捨不得,人家怎麼會不跟他分手?小氣的男人,是很難討得女人歡心的。”

藍玉致點點頭:“這倒是。如果男人不肯爲我花錢,我也不會同意的。”

石宣英來了興致,更是八卦:“哈,我給你講一個笑話。話說小叔叔的父親,是一個著名的鐵公雞。爲了怕女人分自己的財產,竟然到了50幾歲都還是單身。圈內嘲笑他,估計都是用手解決,連嫖娼肯定都捨不得……”

這個無聊的傢伙,竟然如此說葡先生的父親。

“石宣英,你對你爺爺也太不客氣了吧。”

“得,他可不是我爺爺,我爺爺姓石,他姓濮,我們毫無關係。”

瞧這廝的嘴臉,估計他們一家子,當時不知怎麼妒忌那個葡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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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玉致悠然一笑:“既然如此,你奶奶爲何會捨棄你慷慨的富豪爺爺,改嫁給他?”

“誰知道呢!那老傢伙估計是瘋了,一個腦筋不對勁,竟然把自己的財產全部給了我祖母……現在,全便宜我小叔叔了……”

藍玉致的眼睛亮起來:“譁,一個男人,肯把錢全部給自己的妻子兒女,那纔是真正的慷慨。嘻嘻,沒準兒,葡先生也是這種性子呢。”

石宣英撇一撇嘴巴:“不可能!”

“你不知道什麼叫做遺傳?”

“就算小叔叔遺傳了他的父親,但是,你認爲他會把錢給你這樣的女人?我祖母又不是拜金女郎,她本人就是出自大富豪之家。而你呢?你赤裸裸地就是奔着錢而去……”

她還是不動怒。

哪個人不受氣呢?

打工仔受老闆的氣,小國受大國的氣,奧巴馬還要受拉登的氣呢。

既要錢,就別要臉。

石宣英的法則就是這樣。

藍玉致也完全同意。

她拿起戒指,仔細地看看,又戴在自己的手指上。

“哦,別戴在食指上,那樣看起來像個寡婦……小羊,你可以戴在無名指上……你該不會連戒指都不會戴吧?”

她把戒指穩穩的戴在食指上,嫣然一笑。

這笑容,實在是太過溫存。

石宣英窒了一下。那種溫柔而熟悉的情緒,再一次纏綿悱惻起來,慢慢地從她手上取下戒指,幫她戴在無名指上,不大不小,剛好合適。

他越看越是喜歡,柔聲道:“小羊……如果你喜歡,我再給你買許多,你想要什麼都成……”

“哦,沒有底線的麼?”

“沒有。你想要什麼都可以。”

她笑得更是溫柔,凝視自己食指上的戒指:“石宣英,誰送我戒指,我就會變成寡婦。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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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得更是溫柔,凝視自己食指上的戒指:“石宣英,誰送我戒指,我就會變成寡婦。嘻嘻。”

“你胡說什麼?”

“你送了我戒指,就表示你會死掉。”

“胡說八道。”

藍玉致一把摘下戒指,扔到桌上,疲倦地打了個哈欠,連逗他玩兒,就連捉弄他,都沒興趣了。

他終於發現了什麼:“喂,小羊,你還不做飯?”

“我已經吃了,今晚不做了。”

石宣英大失所望:“不行,我還沒吃呢。如果我餓了,到時OOXX也沒力氣。”

她漫不經意的:“那你就快滾吧。”

他看着藍玉致的臉色,估計是沒法了,趕緊去查看冰箱。冰箱裡還有包子,饅頭,還有三個土豆一個黑牛肉塊。

“藍玉致,還有這麼多東西,你給我弄一個土豆泥,蒸幾個饅頭,黑牛肉切了,也可以將就了。對了,還有蘋果,你再給我弄一杯蘋果汁,可惜沒酒……今晚,要是能喝點紅酒,就很完美了……藍玉致,要不你去買一瓶回來?”

藍玉致看他大模大樣的,彷彿是老爺在吩咐自己的丫頭一般。

“藍玉致,聽見沒有?快去弄,我太餓了……”

他笑嘻嘻的,見她不動,乾脆走過來拉她。

藍玉致真是惡向膽邊生,卻笑眯眯的:“我太困了,你要吃就自己弄,不吃就算了。”

石宣英嘀嘀咕咕的:“哪有你這樣的?收了錢又不做事情。太沒職業道德了。”

“Simon,你稍等一下,我先打個電話……”

石宣英見她面色很好,而且又沒拿砍刀,立即笑嘻嘻的又去廚房,從冰箱裡自己給自己倒水喝。

“呀……是某記者麼?快來吧,我住在OOXX小區X單元4號,Simon少爺正和我一起,保證你們拍到最最熱辣的猛料……快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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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是某記者麼?快來吧,我住在OOXX小區X單元4號,Simon少爺正和我一起,保證你們拍到最最熱辣的猛料……快來吧……”

石宣英嘴裡的飲料差點噴出來,氣急敗壞:“藍玉致……”

藍玉致已經掛了電話,笑嘻嘻的:“Simon,我好想出名呀……明日,等我的照片見報了,我也博個宣傳嘛……人家獸獸爲了出名,OX視頻都可以曝光……我……”

石宣英氣急敗壞:“你是明星麼?學人家炒作?”

“Simon,配合一下嘛。明日新聞出來,人家就會說:Simon大少爺愛上灰姑娘。噢耶,2012前,最大的童話誕生了,Simon大少爺迎娶平民女孩藍玉致,你說多轟動呀;比李澤楷和樑洛施的私生子都轟動……”

石宣英氣得暴跳如雷:“真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女人……”

她嫣然一笑:“實不相瞞,我一個同學正是做了狗仔隊,我把這幾日的離奇經歷給她講了。她爲了搶到大新聞,馬上就要來了……”

果然,門口傳來了門鈴聲。

藍玉致馬上去開門。

石宣英急忙掏出墨鏡帶上,在藍玉致開門的瞬間,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下竄了出去。

幾乎撞到一個女人身上。

他也顧不得細看,撒腿就跑。

比劉翔的速度還快,飛也似的消失在了樓梯口。

等他跑遠了,被撞得身子趔趄的物管大媽才站穩身子:“是誰呀,這麼冒失……”

藍玉致哈哈大笑:“真是不好意思,還麻煩你上門收物管費。下一次,我把時間約早一點,免得你不方便,對了,剛跑下去的是我的侄兒,才16歲,趕着出去約會……”

上門服務的物管超級熱心,這是本小區最大的優點,物管費,隨時約定,隨時上門收。藍玉致回來之前就留了個心眼,故意和她們約定了時間。

玩厭了15

“是啊,現在的孩子,可真不好管了,小小年紀,就開始同居。”

“唉,誰說不是呢?我這個侄子特別不爭氣。這次弄出事來,一個女生去打胎,不知道孩子是誰的,結果,把他們四個男生都喊去,說那段時間,和他們四個人都OOXX了,所以,要他們每人給500元……可氣死人了……”

物管收了錢,走了。

躲藏在小區大樹下的石宣英,但見一箇中年大媽,從二樓下來,還揹着一個收水電費一樣的包包,氣得幾乎要吐出血來。

那女人,估計是撥了個空號,自說自話。

這樣弱智的伎倆,自己竟然被騙過了。

他氣得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只聽得砰的一聲,二樓的防盜門重重地關閉。

這一輩子,也沒被人家耍得這麼慘過。

一次上當也就算了,竟然還第二次。賠了夫人又折兵。

他氣急敗壞,撥打她的電話:“藍玉致,你這算什麼?我警告你,可一不可再。”

“石宣英,你也給我聽好了。你這個傢伙,又骯髒又下賤,比陰溝裡面的老鼠還臭不可聞,就算你金山銀山,拿錢來堆着我,跪着舔我的大腳趾,我都不會看上你。你算什麼東西呢?我對你已經玩厭了,連多說半句話,都是給你面子!媽的,你還敢警告我!就算是天下男人死絕了,就算2012馬上來了,我也不會想再看到你一眼。你滾得遠遠的,越遠越好,我從來沒見過你這麼厚臉皮的男人,媽的,死纏爛打,還吹噓自己了不起,我看你是根本就找不到女人,逮住一個,就拼命地不放。他媽的,還說OOXX能力強悍,我看你是比最陽痿更陽痿……哪怕天下稍微有一點血性的男人,都沒你這麼下作……你死遠點,再敢出現在老子面前,才真的要見一次打一次,不把你打殘不罷休……滾,垃圾,廢物,厚臉皮,沒用的東西,極品男……”

玩厭了16

石宣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連串惡毒的咒罵,完全是市井裡,巷子里長大的潑婦,才能罵出來的。他臉上燙一陣又冷一陣。彷彿對自己的夢境是一個巨大的損害和侮辱。夢中藍衣服的女孩兒,和這個滿嘴髒話,比潑婦更加潑辣的女人……

怎麼可能是自己夢境中的女神?怎麼可能?

他的聲音都氣得發顫了:“藍玉致,你給我小心點……”

對面,女人的聲音比他還囂張,不屑一顧的:“石宣英,你敢幹嗎?找黑社會殺了我?毀我容?”

“你不要以爲我不敢!”

“石宣英,我警告你。你要再敢騷擾我,我就要告訴葡先生。你若是敢動我一根毫毛,先生會剝了你的皮。”

“你少吹了。你算哪根蔥?小叔叔會管你的死活?”

“至少,葡先生爲了我,揍過你!你就算得了老年癡呆症,也該記得。”

石宣英氣得一下掛了電話,狠狠地就把手機扔出去。

扔出去了,又覺得不對勁,又趕緊去撿回來。Simon公子的手機若是掉了,誰知道會泄露多少秘密呢?

正在這時,偏偏電話響起來,正是小叔叔的聲音:“宣英,你在哪裡?”

他嚇了一跳,支支吾吾的:“小叔叔,你有什麼事情?”

“有一點事情要找你。”

“你說。”

“你現在哪裡?”

他怎麼好意思說自己在藍玉致的家門口?而且是被趕出來的?

被騙財騙色,又被一個女人趕打出來,但覺一生的臉面,都丟光了。

真是無顏面見江東父老。

而且,小叔叔就這麼恰好來電,莫非是藍玉致去找他告狀了?

他又氣又恨,反問:“小叔叔,你在哪裡?到底找我有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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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先生出場;明道如何出現,以怎樣震撼的方式出現,歡迎大家繼續揣測……當然,我絕不保證明道是第一男主角!得視故事情節發展而定!必定要合情合理。歡迎暢所欲言。

————————今日晚上7點左右更新。

特別的情人節1

他怎麼好意思說自己在藍玉致的家門口?而且是被趕出來的?

被騙財騙色,又被一個女人趕打出來,但覺一生的臉面,都丟光了。

真是無顏面見江東父老。

而且,小叔叔就這麼恰好來電,莫非是藍玉致去找他告狀了?

他又氣又恨,反問:“小叔叔,你在哪裡?到底找我有什麼事情?”

“宣英,語氣這麼不善?你在做什麼?”

他氣急敗壞:“小叔叔,有事趕緊說,好不好?”

“你今日心情很不好的樣子,我就不麻煩你了,改天吧。”

石宣英聽着對方的電話變成一片忙音,才真的是又氣又急。這個小叔叔,爲什麼跟藍玉致一樣的討厭?總是喜歡消遣自己?打了電話騷擾一回,連做什麼也不說清楚,就掛了。

他恨得牙癢癢的,歪着身子,在草地上躺下去。

覺得有點困,就先打一個盹。迷迷糊糊裡,彷彿身在草原上,一望無際的大草原,綠得如絲織的地毯一般。

穿藍裙子的女孩,揮舞着手臂,跑來跑去,黑髮飄揚。夢裡纔有的溫存嫵媚,彷彿是那樣的兩情相悅,纏綿悱惻。

“小羊……小羊……我揹你好不好?”

他喃喃自語着醒來,揉揉眼睛——耳邊嚶嚶嗡嗡的全是蚊子。

也不知道究竟是爲了什麼,這些日子,總是走火入魔一般,爲着一個女人,充滿了好奇和征服的強烈的慾望。

爲什麼,她會出現在自己的夢裡?

爲什麼她偏偏如一粒銅豌豆?

每一次醒來,心裡那種溫柔的情緒就要增加一層,甚至忘記了被她趕出來,忘記了被她如何的痛罵,侮辱……

都忘了。

此時,月光灑下來——哦,不對,那是燈光,他看花了眼睛,總覺得有月光,很清淡的影子,照射在他的身上。

特別的情人節2

這個小區的環境很不錯,草地很寬,所以,不過四十幾平的房子,環境還有點兒偏僻,還要月租金一兩千,在S城這個消費水準在全國算中上的城市,也算有點小貴了。

這個女人,無論是吃穿住,看來,都還沒有太像叫花子的樣子。

石宣英覺得奇怪。往日,他也不是沒去過別的女人家裡,但是,那些名模、女明星等,當然都住的相對豪宅,他第一次來這種平民百姓的家裡,但是,並非想象的那麼寒磣,反而一切都是剛好過得去——一點兒也不會讓人感到那種撕心裂肺的窮困。一切的一切,彷彿恰到好處,正是人生最好的狀態。

於是,他得出結論:這個女人是個享樂分子。

她的生活品質,跟她的五千塊錢,剛好一致。

得過且過,既不欠債,也不存錢。買不起房子,也不成房奴,租住着。

她是怎麼說的?除了吃喝,百事不管。嫁漢嫁漢,穿衣吃飯。而且,吃得穿得也不奢侈,也都是剛剛好,小康的狀態,對,正是這樣。

所以不思上進。連傍大款,都顯得不那麼積極。

在石宣英的意識裡,第一次見那個女人那麼狼狽,跟叫花子似的,第二次見到在小叔叔的屋子裡——那樣的一個女人,很明顯的攀龍附鳳,可是,怎麼說呢,真要給她攀了,她又是這樣的嘴臉。

而且,你說她清高吧,卻又把錢騙去。

他駭然,莫非這個女人根本就是個女騙子?

騙子騙到自己的頭上了?

天氣很熱,他躺在草地上,風吹不來一絲熱氣,汗流浹背。手機再次響起,他乾脆關了,就那麼翹着二郎腿躺着。

幸好夏日人多,沒有保安來趕他,但是,逐漸地,就夜深了,他明顯地感覺到,保安同志在自己身邊轉悠的時候多了起來,而且,充滿了警惕,生怕自己是什麼壞分子。

特別的情人節3

到後來,保安終於忍不住了,問他:“這位同志,夜深了,請回去休息吧,外面蚊子多。”

蚊子多倒是其次,人家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可不能讓非小區人員在這裡逗留。是業主你就快回去,不是的話,就快點滾蛋。多虧保安訓練有素,還算是彬彬有禮的,沒有怎麼離譜。

他一聲不吭,依舊躺着。

保安的語氣更是明顯了:“同志,你是哪一單元的?”

他沒好氣:“X單元X號的,跟老婆吵架被趕出來了。”

他說得一點沒錯。而且,那個單元,正好就在他這片草地正對着。

保安釋然,笑起來,語氣不再警惕,而是充滿了同情:“是這樣啊。女人生起氣來,哄哄不就好了?你不出來,她能把你怎麼着?”

“我家那個是母老虎,沒法,不出來的話,會鬧出人命。”

保安好生同情:“可憐喲,都是耙耳朵。要不,去旅館住一晚上?”

“不去!我就在等那個狠心婆娘,看她出來找我不。”

“好好好,您等着,女人嘛,就是心軟,你要是一直等着,她一定會來找你的。”

他抱着膝蓋,不願意搭理保安了。

保安也如釋重負,不是竊賊就好。

石宣英躺在草地上,看對面的樓裡,燈已經完全滅了。那個奇怪的女人,估計已經睡覺了。

他按捺不住,恨恨的,又開機給她打電話。

藍玉致接聽,很陌生的號碼,根本不知道是石宣英,而且,之前她從未和石宣英通過話。

“喂,小羊……外面好冷,我要進屋裡……”

今日氣溫高達33°,屋子裡熱得要死,藍玉致開了空調,溫度早就降下來了,躺在牀上還需要蓋一層薄薄的毯子。連續幾個夜晚,她把空調時間設立爲4個小時,結果總是在會天亮的時候被熱醒。今晚,乾脆開整夜。

特別的情人節4

所以,是有點兒冷。

她哈哈笑起來:“石宣英,我空調開得足,是有點冷。你沒開空調?你大少爺難道沒有空調?”

“我在你家樓下的草地上,熱得要死,蚊子又多……小羊,你快給我拿一盤蚊香……”

藍玉致嚇了一跳,悄然地到窗戶一看,果然有一個黑影在草地上又跳又招手。

石宣英這廝,也虧得他能忍耐,竟然一直呆在這裡?換了以前,自己若是這樣罵他,他豈肯幹休?當時說不定都和自己打起來了。

現在,爲什麼忽然變得如此好脾氣了?

石宣英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爲何如此好脾氣了,按照以前的做派,別說女人如此囂張,單單是誰聲音大了一點兒,他也會毫不猶豫的馬上說拜拜了。西門少爺,在圈子裡,是有名的難伺候。

誰知道這些日子,爲什麼會變得如此——下作?!他駭然,難道自己有受虐的傾向?

他一直在草地上跳,忽然看到窗邊出現一個黑影,知道那是藍玉致,幾乎忍不住喊起來,但是,還是忍住,對着手機,興奮的:“小羊……小羊……快點下來,至少給我拿個蚊香,蚊子咬死我了……”

“難道你不知道滾回去?快滾,回去就沒蚊子了……”

“快拿蚊香給我。”

“滾……”

“我上來自己拿?”

“滾!”

他抓起手機就往裡跑。可是,沒法,小區的防盜單元門已經關了。他第一道門都進不去了,別說到家門口了。

然後,伸手按門鈴編號。

藍玉致聽得門鈴一陣一陣的響,一副你不開門,我誓不罷休的樣子。這樣下去,騷擾了其他鄰居,可怎好意思?

藍玉致哪裡吃他這一套?怒道:”:“石宣英,你再不滾,我真的報警了。”

“小羊……”

“喂……”

特別的情人節5

“小羊……你真的就這麼狠心?”他的聲音,幾乎泫然欲泣起來,嗓子也微微嘶啞了,“小羊……我感冒了,我熱傷風了……我好口渴,你讓我上來喝點水好不好?好歹看在我被你揍了幾次,渾身傷痕累累的份上,可憐可憐我吧……小羊,我渴死了,我想喝水啊……你給我水喝,好不好?”

藍玉致呵呵笑起來:“你少裝可憐了。你是想上來搶回你的支票吧?石宣英,我可給你說清楚,支票,我是不會還給你的。若是你居心不良,我馬上殺了你……滾!少裝可憐了。我一千年前就不會上你的當了,今天你還給我裝,小樣兒……”

“一千年?你爲什麼老說一千年?”

“因爲一千年前,你殺了我的老公,後來,又設計殺了我……我和你仇深似海,不共戴天。你的支票,是賠償我的損失……”

石宣英哈哈大笑:“小羊,你就吹吧。你明明就是想騙我的錢,還找這麼多理由。你這個心機深沉的女人,越是裝神弄鬼,以爲就越是能糊弄我?”

她幸災樂禍的:“笨蛋!你終於聰明瞭一點兒?我本是想騙葡先生的錢,但是葡先生太精了,根本沒法下手;所以,只好找你這個菜鳥。真沒想到,你如此小白,一鬨就上手……嘻嘻,滾吧,再不滾蛋,我以後把你家產霸佔……”

“切,就這點小錢,算得了什麼?藍玉致,你沒見識才這樣說。歡迎你繼續騙我錢……你連影后的規模都沒達到呢……”

哦也,也是。影后光那條項鍊都已經三千萬了。自己連蒙帶拐,幾乎還沒超過影后的零頭呢;而且,對於新的這張支票,她又不太想要了。

錢來得太容易了,反而跟紙似的;她根本不明白,自己拿了這些錢,到底能幹嘛?就那個巨大的鑽石放在旁邊,能吃還是能喝?

……………………………………

特別的情人節6

錢來得太容易了,反而跟紙似的;她根本不明白,自己拿了這些錢,到底能幹嘛?就那個巨大的鑽石放在旁邊,能吃還是能喝?

不對,還有一顆,是石宣英送來的,已經是兩顆鑽石了,項鍊,戒指,都是大鑽石……可是,自己這樣沒什麼門路的人,要拿去折價賣了,只怕人家看你沒見識,還當假貨處理呢!

她沮喪起來:“石宣英,我把今天這張支票還給你。以後,你不要再來騷擾我了。”

“哈哈,怕了?你這個女人,怎麼就沒一點骨氣呢?別人價值幾千萬,你那點小錢就滿足了?女人不都是愛攀比的麼?你至少不能輸給影后吧……”

就是他這種該死的口吻。

真的是一千年都沒變過。

藍玉致忽然想起水紅。當年石宣英爲了把自己的紫貂大氅比下去,就不惜代價,去給她買了玄狐。

他就是這樣,喜歡看到女人爲他爭風吃醋,以體現他雄性的優越感和戰鬥力。然後呢!等他膩煩了,便將那些女人統統甩了,又開始新一輪的競爭,讓新一輪的女人,重演這種爭風吃醋的戲碼。

她敢打賭,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自己若是真的從了他,只怕保鮮期,連影后都超不過。

耳邊,石宣英還在如蒼蠅一般唧唧歪歪:“我知道有些女人就是喜歡玩欲擒故縱的遊戲。小羊,我知道你也是這樣,不過,我喜歡,嘻嘻,你說吧,無論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我的秘書已經在飛速物色房子,你很快就會有新家了……”

她有點好奇,一本正經地問他:“石宣英,你爲何信心如此充足?”

“廢話,像我這麼瀟灑,這麼大方,這麼英俊的男人,就算不花錢,也會有女人喜歡。小羊,我還可以答應你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我可以讓你住我的房子……”

層層加碼。

特別的情人節7

“以前,從沒女人住我的房子。你是第一個哦。而且,避孕的事情,也我負責,不讓你吃藥了……對了,我打探過了,說女人服用避孕藥很不好……”

“如果我不避孕呢?我想生下一個孩子分你的家產呢?”她好奇地問,“一個女人,保鮮期太短了,我認爲,有個孩子,應該能多分許多錢……這個,你怎麼辦呢?”

“這……也可以。只要是我的孩子,分錢也行。”

“你不怕你未來的老婆活剮了你?”

“哈哈,若是敢管我的女人,我根本不會娶。藍玉致,你放心,沒人敢欺負你……”

藍玉致第一次見識到,包養二奶可以包養得如此囂張的男人。

真真是爲了OOXX,男人那張嘴,在事前,什麼話都敢說。

而且,他那麼理直氣壯——彷彿你做二奶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

現代女人被言情小說教壞了——最喜歡做二奶,做小妾了;總以爲二奶,小妾能勝過大奶!狗屁,做了二奶,你才知道,一輩子都是個2B!

藍玉致笑起來,柔聲道:“是啊,石宣英,我發現我真的有點兒喜歡你了……”

“真的?”

“真的。因爲你有一個其他男人都缺少的優點。”

一喜:“你才發現?我優點還很多,又慷慨又大方……”

“像你臉皮這麼厚的男人,也真是罕見。哈哈,滾吧,祝你好夢。夢裡要夢見我喲:))嘻嘻,但是,別夢得過分了,春夢太多,容易陽痿的,哦也,親愛的Simon,吻別,拜拜……”

“喂……小羊……喂喂喂……”

對面已經關機。燈也關了。

石宣英氣急敗壞,藍玉致已經舒舒服服地躺在牀上,連閉着眼睛的時候,臉上都能感覺到笑容——

這個該死的傢伙,不捉弄死他,真的也太對不起他了。

特別的情人節8

這個該死的傢伙,不捉弄死他,真的也太對不起他了。

石宣英在樓下張牙舞爪地站了半晌,終於在佳人溫柔甜蜜的“告別飛吻”裡,如夢初醒,也徹底絕望,她不會開門了——這個該死的女人!爲什麼就這麼鐵石心腸,油鹽不進呢?

蚊子越來越多,他當然不可能真的就呆在這裡一晚上。

去開了自己的車子,出門的時候,那個保安驚訝地看着這個被老婆趕出去的男人——哦也,開的什麼天價車?

難道,本小區有這麼有錢的人?

他腦子裡飛速地轉着念頭,那一棟那一單元——OMG,開這樣可怕的豪車的男人,住四十幾平米的房子?

石宣英哪裡理會他的狐疑?出了門,風馳電掣地便回去了。

回到家,累得飯都不想吃了,躺在牀上,很快睡過去了。

一連幾日,天氣都瘋了似的炎熱。幸好石宣英跟死心了似的,也再也不曾來騷擾了。

藍玉致天天躲在空調屋裡,白天在公司,晚上在家裡,連逛街也不去了。飯也不做了,一進廚房,就熱得要死。

她買了點方便食物扔在冰箱裡,每頓吃點兒涼麪、涼粉,啃幾個水果了事。

這一日,又到週末了,大家跑得很快,因爲,今日是七月七,傳統的七夕,也就是俗稱的中國的正宗情人節。

以前,七夕被2-14洋節壓抑着,沒有任何人會提起;這一兩年來,商家爲了炒作,促銷,也打七夕牌,一些時尚達人們湊熱鬧,反正日子平淡,不如一起找個藉口吃吃喝喝,放縱放縱。

公司裡大多數都是特年輕的人,很洋派,很早就走了。

藍玉致還呆着,想等太陽小一點纔出去打車。

不知不覺,已經晚上七點了。她擡頭一看,好傢伙,辦公室一個人影子也沒有了。她趕緊站起來,這時,手機響了。

特別的情人節9

不知不覺,已經晚上七點了。她擡頭一看,好傢伙,辦公室一個人影子也沒有了。她趕緊站起來,這時,手機響了。

是一個久違的聲音:“玉致,你在哪裡?”

“先生,是你啊……”她呵呵一笑,心裡有點高興,這是和葡先生說了再見後,他第一次打來電話呢。

本以爲,他再也不會理睬自己了,如今,忽然聽到他的聲音,心裡竟然不爭氣地東東一跳。

他再問:“玉致,你在哪裡?”

本想說自己在辦公室,但想想,又說:“在外面呢。”

“在外面逛街?”

她滿不在乎的:“今天七夕嘛,當然得和別人一起玩兒了。”

“別人?和誰?有新的相親對象了?”

爲什麼就非得是相親對象呢?難道自己就沒有正常戀愛的資本?她不甘示弱:“我新認識了一個男孩子,很不錯……”

“哈哈,恭喜你。老姑娘,終於有人肯約會你了?”

“什麼叫終於?”她叫起來。

“對了,男孩子有送你玫瑰麼?送禮物麼?”

“當然了。又有花,又請吃西餐,情調不知多好呢。”

“真的麼?如果是這樣,那還不錯。”

“當然是真的。難道我還騙你?先生,你呢?你在幹嘛?請漂亮女孩子吃飯麼?”

“嗯,有這個打算。不過,我請的女孩子不漂亮。”

“爲什麼呀?”

“我請的是一個很可憐的醜女孩,因爲沒人約她,她一直躲藏在角落裡哭泣,我很同情她,所以,就準備請她吃一頓飯……”

她想起石宣英對葡先生的評價——一個鐵公雞。

如今,這個鐵公雞,還有這等的同情心?

她下巴都快掉了:“先生,你真的這麼善良?不會吧。”

“真的。”

“今晚,不知多少醜女生在哭呢,你都請?

特別的情人節10

“那沒法。我只看到一個在哭,所以,只請一個……”他頓了頓,“玉致,我差點兒忘了……你也是一個醜姑娘……”

她一口氣差點嗆到,氣急敗壞:“先生,你沒必要這樣吧。我很醜麼?”

“但是也沒多美啊。一般一般,全國第三。如果很美,還用得着相親?”

“我告訴你我相親了?我是有人追求……懂不懂,先生?是追求……”

“追求者姓甚名誰?年齡幾何?身高體重?家境如何?事業如何?房車在哪裡?”

藍玉致很凜然地回答:“先生,你真庸俗!愛情,是不要曬條件的。”

“哈哈哈,好姑娘,聽你的口吻,對方是個窮光蛋?”

“啊……也不是窮光蛋啦……反正很好,人又帥又體貼,能讓妻兒老小吃飽喝足……”

“帶給我看看?”

“下次你回來,我叫他請你吃飯……哦,先生,我要吃飯了,要掛電話啦,拜拜,你情人節玩得開心……”

“別忙……”

“先生……”

“玉致,你該不是騙我的吧?你真的有帥哥約會?”

“唉,這個也能騙人?是很帥的啦。先生,拜拜……”

她一邊說話,一邊已經下了電梯,來到了公司的大堂門口,準備從正門出去。

一束花橫在眼前。不大,也不誇張。不過十來朵。

誇張的是面前的男人,穿得很休閒,很低調,但是,很帥——他穿的那件衫子,真的是太帥,太合身了,幾乎將他身材的完美比例,徹底呈現。成熟,傲岸,又不失瀟灑。

聲音是從電話裡傳來的:“可憐的滿嘴謊言的傻姑娘,唉,老得都沒男人肯送花了,可憐喲……”

藍玉致氣急敗壞,臉色紅得像關公,但覺一輩子也沒這麼糗過。在自己大吹牛皮的時候,竟然被人家當面戳穿。

幸好大堂裡早沒什麼人了,保安又在門口溜達。

她的臉側在一邊,緋紅,小聲埋怨:“先生,你這樣很好玩麼?”

“呵呵,好玩,好玩極了。我最喜歡看女孩子撒謊被戳穿的樣子。”

藍玉致惱羞成怒,背了包包就跑。

————————PS:今日到此:))今天有事,週四多更點;週四下午6點之前更新:)

被迫還錢1

她的臉側在一邊,緋紅,小聲埋怨:“先生,你這樣很好玩麼?”

“呵呵,好玩,好玩極了。我最喜歡看女孩子撒謊被戳穿的樣子。”

藍玉致惱羞成怒,背了包包就跑。

還在門口,手臂被人家拉住。不是重重的,是輕輕的。保安好奇地看她,她更是顏面無光。葡先生卻笑得溫和極了:“今天帶我閨女去相親呢……”

保安同志好奇極了。幸好這棟寫字樓公司很多,出入的人也很多,保安不是每一個人都認得。藍玉致只希望,日後,他千萬千萬別認出自己是誰纔好。

藍玉致趕緊跑出去,但是,被人家揪着,又跑不動,“跑什麼?我好想去參觀一下你工作的地方。”

“有什麼好看的?你公司,這種小職員不知有多少呢。”

“那你爲何不來做我的小職員?”

“哼!”

一看,都七點多了,太陽還是明晃晃的——不對,是夕陽,一出門,暑熱就迎面而來。

她用手遮着頭,避免太陽直射,可是,另一隻手立即又被捉住,“先生,你幹嘛?”

他笑嘻嘻地拉着她就往旁邊林蔭道上的臨停處走去。

“愛撒謊的姑娘,快上車。”

“幹嘛?真請我吃飯啊?你要請的是醜女生,我可告訴你,我又不是醜女生……”

“唉,女人都是自戀的。再醜的女人,都不肯承認自己丑。若是不怕醜,爲什麼那麼多女明星會去整容?”

藍玉致氣得笑起來:“先生,我又沒和女明星比。我和普通人比,我一般一般全國第三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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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剛請人幫着更新,以爲五點鐘就可以上傳了,誰知道人家更錯了地方;偶下課回來,趕緊自己更新。

被迫還錢2

“傻姑娘,正經點兒!你想吃什麼?”

她賭氣地:“我不在你家裡吃飯。我要出去吃,要有燭光,有西餐,有地溝油的……”

“嚇,噁心死了。”

她興致勃勃地看他,這個人,特別奇怪,只要沒什麼特別的時候,他好像一輩子都不會在外面吃飯。彷彿外面的飯店會隨時給他下砒霜似的。

“先生,我可說好了!你要請我,我就吃館子。我拒絕去你家吃。我很餓了。先生,我想吃牛排……我要吃五星級酒店的,我還從沒去那種地方吃過。一定很好吃,又有情調……對了,我在報紙上看到了,有套餐……”

“什麼套餐?”

當然是情侶套餐了。

不過,她可不會這麼說,眼珠子一轉,葡先生已經接過去了:“兒童套餐?是不是兩個大人帶一個小童,小童免費?玉致,你還想吃免費的小童套餐?”

藍玉致徹底被噎住。

卻不肯干休:“吃小童套餐也行,反正是五星級酒店都好……我反正沒去過,得去見識見識……”

他批評:“女孩子,就不能矜持一點兒麼?”

她嘟囔着:“我說的是心裡話,哼,你們就喜歡僞裝的。我一說實話,你們就不高興。”

葡先生呵呵笑起來。

藍玉致已經被捉進了車裡,冷氣很足,她舒舒服服地坐着,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安寧。這一刻,心裡甚至還有些軟弱的小小的開心——彷彿某種失而復得的心情。

自己在這個城裡,實在是太缺乏朋友,親人了。

有一個葡先生,難道不好麼?

車子已經開動,他問:“傻姑娘,怎麼不說話了?怕我不請你吃牛排?”

她好奇地問:“先生,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到。”

“專門來找我的?”

被迫還錢3

“哦,不,我辦完事情順便路過。你知道,我在這裡,朋友也不太多,正好沒人可以一起吃飯,所以隨便抓一個人。”

“先生,你真討厭!你就不能說是特意趕回來看我的麼?”

“當然不!因爲,我不慣於撒謊。”他狐疑地看她一眼,“玉致,難道你會喜歡聽男人撒謊騙你?要知道,女孩子,往往是愛聽奉承話的烏鴉,卻不知道,狐狸正眼巴巴地站在樹下,只等它一開口,嘴裡的的肉掉下來,它便叼起就跑……一邊跑,一邊還在譏笑烏鴉很蠢,唱歌真難聽,又跑調,卻沒有自知之明。”

她撇撇嘴巴。也罷,不是專門來找自己的更好。但是,也範不着一逮住機會,就這樣長篇大論的教訓自己吧。

忽然警惕起來:“先生,今晚真的是隻請我一個人麼?”

“也許不止。”

“都還有誰?我可說好了,只要還有別的其他女人,我就不去。”

“玉致,這表示你在吃醋?”

“我這是在吃地溝油。”

“噁心死了,傻姑娘,你能不能不要口口聲聲提地溝油?”

“沒法,現在我每頓只要吃飯,就會想到這個問題。我甚至在考慮,要是用地溝油來代替汽油,發改委就張不到漲價的理由了……”

葡先生睜大眼睛。藍玉致更是興致勃勃:“先生,我給你講個笑話……”她嘰嘰呱呱地就說開了:

3月25日發改委上調油價,美軍F22墜毀。

6月1日發改委上調油價,法航巴西失事。

6月30日發改委上漲油價,也門航空科摩羅空難。

7月15日發改委聲明油價未到位,伊朗裡海航空墜機。

9月2日發改委上調油價,印度直升機墜毀。

11月9日發改委宣佈將上調油價,肯尼亞內羅畢飛機失事。

被迫還錢4

4月10日,波蘭總統乘坐客機從波蘭首都華沙飛往俄西部城市斯摩棱斯克市,客機降落過程中墜毀。機上共有96人,波蘭方面88人無一生還。

這次波蘭損失一半國家精英,發改委爲避嫌,特推遲兩天上漲油價,以免出現兩國不必要的誤會和衝突!!!!

但結果是:飛機事件算是避嫌成功了,今晨玉樹又7級強震……

中國政府鄭重聲明:未來戰爭中,絕不首先動用發改委!

…………

她聲音清楚,講得又快又流利,葡先生呵呵大笑:“好姑娘,真有你的,你記性還不錯,難爲你,這麼多的數字,怎麼背下來的?”

“笨啊,先生,我問百度大叔的。QQ羣一轉發,到處都是。對了,先生,你有QQ號碼沒得?有的話,我天天都可以跟你聊天……”

“哦,不,我沒有那個玩意兒。我不喜歡和別人聊天。”

“你太落伍了。我幫你申請一個。這年頭,沒有QQ的人,就是火星人。”

“好,今晚就幫我申請。讓我也變成一個地球人。”

“哪裡需要今晚?我馬上就給你申請……”她拿了手機,唸唸有詞的,“先生,你的網名叫什麼?噢耶……你不知道?我幫你取了,就叫做‘最帥的濮先生’好了……哈哈哈,先生,你現在是我的網友了,以後,可不許隨便跟人家裸聊,會曝光的……”

“怎麼裸聊?”他對此很有興趣,津津有味地問:“玉致,你莫非願意跟我裸聊?”

她咳嗽一聲:“喂,先生,嚴肅一點兒好不好!Ni你這樣,就像一箇中年色大叔!太那個啥了!”

她很快申請了一個號碼,然後把自己加上去。

“先生,這是你的號碼,以後,要常用哦。我把你的手機號碼也開通QQ,你隨時可以和我聊天……先生,把手機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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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把自己的手機給她:“傻姑娘,我不會聊那個玩意兒。”

“真笨,這都不會?你難道是古人麼?我教你,一會兒就會了。”

她一邊忙碌,聽着手機QQ發出的聲音,一邊神神秘秘的:“先生,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波蘭總統沒有死……”

“誰說的?”

“他只是去了大船,接下來每個國家領導人都會離奇消失或死亡,2012要來了,你懂的撒……這個秘密,一般人我不告訴他的。”

葡先生呵呵大笑:“還有什麼秘密?”

“還有最近很蹊蹺的47國核峰會耶,你說,爲什麼他們要閉門開會?連續的地震海嘯是不是意味着2012將要提前到來?他們到底是在開核峰會還是在討論方舟船票如何分配?以前都是六國首腦,後來二十國首腦,現在發展到47國了,小日本和韓國他們有核武器麼?他們去開什麼核峰會?你不覺得奇怪嗎?”

“哈哈,有什麼好奇怪的?”

“當然奇怪了。他們肯定是在研究如何逃生,把我們矇在鼓裡呢。我們窮人,就只好等死啦。”

“傻姑娘,你這是杞人憂天了!”

“先生,你有10億歐元麼?”

“當然有。”

她好生羨慕:“先生,你悄悄告訴我,你有沒有買大船的逃生船票?你放心,我不會泄露這個秘密的……你說嘛,買沒有?”

他也神神秘秘的:“買了。”

她瞪大眼睛:“真的?”

“假的。”

鬱悶!

竟然連葡先生也沒買?

“先生,你是不是還不知道這個消息?”

葡先生哈哈大笑:“壞姑娘,你簡直是沒事幹,一天到晚瞎操心。”

“我是瞎操心麼?古人怎麼說的?滄海桑田,斗轉星移,海枯石爛……先生,這就是世界末日的寫照,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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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瞎操心麼?古人怎麼說的?滄海桑田,斗轉星移,海枯石爛……先生,這就是世界末日的寫照,哼!”

“我只知道,你就是那個擔心天空隨時會塌下來的杞人。”

“先生,也許你知道,一直不告訴我呢!有錢人都這樣,不會泄露真正的秘密。估計你們要說了,有關方面會追殺你們的!唉!我沒錢買船票,到時,真不知道是被岩漿燒死還是被海水淹死,或者是地震來了,陷入深淵裡?哇,先生,我最害怕,在路上走着走着,忽然裂開一條縫隙的感覺……噢耶,一下把自己吞沒了,好可怕……”

他看着她緊皺着的眉頭,彷彿世界末日真的來了似的。

他悠然道:“傻姑娘,如果世界末日真的來了,我就幫你造一艘大船。”

“先生,你就吹嘛。你能造大船麼?你再有錢,單獨造也沒法,這個必須集中全世界各國的人力物力和科技聯合,私人富豪,任何人都沒法造。”

“哈哈,我有現成的人才啊!你不是學天體物理的麼?你出技術,我出資金,我們可以造一條船,等世界末日了,就飄浮在水上,釣魚玩兒。”

藍玉致哀嘆一聲。

簡直是對牛彈琴。

“哈哈,如果真有末日的船票,玉致,說不定我會給你買一張。”

這個比較靠譜,她的眼睛亮起來:“真的?10億歐元耶……”

“你不是說,到時都末日了,什麼都沒有了,哪裡還在意有沒有錢?花光了事。”

“哇。先生,你到底有多少億歐元?”

“沒完全覈算過。反正買兩張船票還是不成問題的。”

兩張,他說的是兩張耶。就自己和他!

她哈哈大笑,忽然側身,飛也似的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哦也,還是先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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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先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笑起來:“壞姑娘,這樣子是很不矜持也不道德的……呃……可憐的笨姑娘,你難道就不認爲,這只是男人騙你的?就這麼輕易地讓人家佔了甜頭?女人哪,就是沒腦子……不過,要是親這裡就好了……”

他指着自己的嘴脣,悠然道:“要不,再來一次?傻姑娘,親這裡纔有效……”

藍玉致想起自己的失態,只好忍着聽葡先生的奚落。但見他的眼神有點怪怪的,她有點緊張:“先生……你這樣,就真的像中年色大叔了……”

“哈哈,小紅帽,當心被吃了!”

藍玉致臉紅紅的,端端正正的坐在位置上。雖然不過是一個玩笑而已,雖然只是一句空口白話而已,可是,能聽到一個男人,對自己說這樣的話,當然任何女人都會感到開心。

在葡先生的面前,她總是這樣,情不自禁地,就會露出心底最深處的軟弱。自己也不知道是爲了什麼,彷彿他是一個肆無忌憚,自己根本無需提防,無需掩飾的人。

完全不像石宣英,隨時擔心他會耍什麼花招。

不,先生是從不會耍任何花招的。

就算他奚落自己,也是玩笑式的,她從沒覺得自己被傷害了自尊心。

葡先生瞧瞧她,但見她起初羞澀地規規矩矩地坐着,但是,只一會兒便坐不住了,扭着自己的安全帶,不停地東張西望:“先生,我們去哪裡?”

“吃西餐,或者燭光晚餐……”

“不對,這是去你家裡的方向。”

“家裡就沒有西餐麼?再說,在家裡做,會更節省一點兒……”

她頹然長嘆一聲:“先生,你真的很吝嗇耶。唉,吃個飯都不成。就別說給我買船票了,肯定是騙我的。”

葡先生的一些習慣,那是根深蒂固的,彷彿是一個極其老派做法的人。要他更改,那是絕無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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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是悠然的:“外面的食物,我不放心。再說,我很想念你的小菜……”

她提高了警惕:“先生,太熱了,我可事先聲明,我是絕不會煮飯的。”

他也瞪大了眼睛:“你再煮飯,老胡就要失業了。”

她這才覺得平安無虞,看着車子停下來。

盛夏的小屋子,和清明前後又大是區別。綠樹成蔭,草地茂盛。房前屋後的大黃桷樹,葉子翠綠得彷彿墨汁一般。

左邊,盛開滿地的紅花,星羅棋佈,正是當地一種棋盤花。

藍玉致一下車,趕緊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

紅磚碧瓦的房子,盛開的鮮花,古雅的一切,彷彿中世紀的一處曼妙的莊園。

心裡不得不承認,在這裡吃飯,真的是什麼五星級酒店都比不上的。

老胡已經迎出來,滿是驚喜:“先生,您回來了?玉致也來了……”

這個可憐的老好人,還以爲,藍小姐是再也不會上門了。

藍玉致也很開心。也不知爲何,到了這裡,便非常習慣,非常親切似的。進進出出,一點兒也沒改變,所有的一切都是原樣。

葡先生笑眯眯的:“老胡,今晚我請人吃飯,準備好沒有?”

“準備好了,先生,玉致,裡面請。”

但是,老胡只到門口,便停下了,只做了個請的手勢便退下。藍玉致有點兒莫名其妙,什麼大餐這麼隆重?

疑惑間,葡先生已經拉着她的手進去。

藍玉致一進門,幾乎呆了一下。呼吸都有點兒不穩了。

那是電影裡纔有的方桌子,精美絕倫的燭臺,精細的刀叉,盤子裡的牛排,桌上的大龍蝦和紅酒,裝點的花瓶……就簡單的幾樣,可是,出現在這間屋子裡,她悄悄捏了捏自己的手,狐疑地,葡先生,他真的是在請自己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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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拉了她的手:“傻姑娘,真的傻啦?”

她坐下去,拿着刀叉。食物溫熱適度,顯然是計算着時間擺好的,恰到好處。

手機響起來。她摸出來一看,跳躍的畫面上,雖然沒有存名字,但是,一眼便知,正是石宣英的號碼。這些日子,她都防備着呢。

“玉致,誰來的電話?”

她老老實實的:“石宣英。”

“給我。”

她把手機遞過去,葡先生笑嘻嘻的接聽,“宣英,有事麼?”

對方的聲音氣急敗壞的:“小叔叔,怎麼是你?”

“你最近很忙,有事沒事,別給我打電話。對了,這電話是我在用。宣英,祝你今晚愉快……什麼?你不是在出席一個派對麼?好,那就這樣,再見吧。”

然後,直接關了機,將電話遞給她:“我老人家有個怪脾氣,吃飯的時候,是最討厭人家打電話的。別理那些不識趣的傢伙了。”

藍玉致心裡呼呼的,忽然很是高興,順手把手機放到一邊,肚子裡嘰裡咕嚕的,正好集中精力對付桌上的餐點。

牛排的味道——她不知道怎麼形容。反正跟自己以前吃過的都不一樣;還有大龍蝦,她根本沒吃過。甚至不知道怎麼着手。

葡先生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露出那種孩子氣的貪婪的神情,又絲毫也不掩飾,眼巴巴地看着。

他呵呵笑起來,心裡非常愉快,示範給她看,教她怎麼吃。

她一點也不覺得尷尬,在他面前,從來也沒什麼好矜持的,飛也似的學會了,立即開動。

葡先生吃得少,只喝紅酒,慢慢地。

藍玉致一邊吃,一邊含糊不清地問:“先生,你不吃麼?快吃啊。”

“我看你吃就飽了。”

她咀嚼美味,眼睛睜大:“先生,我真的這麼秀色可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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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咀嚼美味,眼睛睜大,滿臉都是得意洋洋:“先生,我真的這麼秀色可餐?”

他噗哧一聲,差點噴出來。

她趕緊躲開,側着臉:“哦也,先生,你真是失禮。在淑女面前這樣,真沒面子。對了,我打賭,這個西餐不是老胡做的。”

“當然不是。老胡根本不會做西餐,連烤肉都經常烤糊。老胡已經老了,只迷戀他的幾手老菜,不可能指望他進步。這是我在法國的廚師做的。”

她不可置信:“那個法國佬現在哪兒?”

“老胡剛帶他離開。”

專門請一個法國廚師來這裡,就是爲了做一頓西餐。

這樣的代價,難道比在外面吃更加節省麼?

不知道貴了多少!

她好奇地瞪大眼睛:“先生,你是因爲我麼?”

他再一次差點噴出來:“哦,不是!傻姑娘,請不要用這樣的目光看我。我說了,是我這個老光棍,恰好心血來潮,想這麼喝一杯,但是,覺得沒勁,所以,順便邀請了你這個吃飯大仙……”

“什麼叫吃飯大仙?”

“就是特別能吃能喝的那種。叫什麼來着?飯客、飯友或者食客……”

藍玉致氣結。

每次都把自己當食客!

他還是興致勃勃的,渾然沒發現她已經滿頭黑線:“我忽然想吃西餐,等材料到齊了,廚師做多了,我發現吃不完,我又生怕浪費。對了,玉致,你還不瞭解我,我這個人,生平最恨浪費,也最恨別人浪費。但是,一想到你,只要有你在,絕對沒有什麼吃不完的,所以,就叫你來飯掃光,免得浪費,哈哈哈……”

原來,自己只是一個“飯掃光”!

藍玉致的手伸出去。

“怎麼了?玉致?”

“工錢!”

“什麼工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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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幫你吃飯的工錢。”她翻翻白眼,“我就不信,你不給那個法國廚師工錢。他做飯得要工錢,我幫你吃,也得要工錢。”

“哈哈哈,我就猜到你要問我要工錢。喏,看在這個可憐的老姑娘,今晚孤零零一個人的份上,我給你個紅包。”

他果真摸出一個紅包。厚厚的,鼓鼓囊囊的,看樣子,分量不輕。

藍玉致雙眼放光:“現金?哇,好多的樣子。”

藍玉致也果真伸手接了,立即就拆開。

“沒禮貌,不許當着別人的面直接拆紅包。”

她嘟囔着:“你又不是別人。”

紅包打開,藍玉致的眼睛睜得比銅鈴還大:“先生!你!!!!!”

果真是一個大紅包!

紅包裡,還是一個紅包,攤開來,比外面的還大兩倍——果然夠——大!

上面還寫了一句話:“送大紅包一個。”

“哈哈,好姑娘,你不是要紅包麼?我還給了兩個呢。”

藍玉致氣得幾乎雙腳開跳,但是,卻不是真的惱怒,但見葡先生笑不可抑,非常開心的樣子,她也受到感染,懶洋洋地坐在椅子上,吃飽喝足,萬事不愁。

但覺這大半年一晃而過,自己還從未如此輕鬆愜意過。

又覺得幸福,跟他在一起,總是覺得安全的一種幸福。

“先生,這是你第一次約會我呢,記得接下來的行程安排吧?”

“怎麼安排?”

“請女孩子吃了飯後,當然得去看看電影,喝喝咖啡,隨便走走,然後,送女孩子回家,一套程序就完美完成啦。”

“你想看什麼電影?”

“可是,我現在偏偏又不想看電影。”

“逛街?購物?”

“你給我買單?”

“哦,不!我不愛給女人買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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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給我買單?”

“哦,不!我不愛給女人買單。”

“哼!就知道你捨不得。”

“或者看電影?我家裡有電影院,十幾座的。”

她一睜眼:“真的?我以前來時怎麼不知道?”

“以前你又沒說要看電影。”

她好奇地跟他出去。經過健身房和游泳池,他忽然問:“你要不要游泳?”

藍玉致劉姥姥進大觀園,這旁邊還有一整套,上一次,自己來壓根兒就沒到過這邊。舒服的室內游泳池,很齊全的健身設備。

她吐一口氣:“先生,難怪你身材這麼好。”

他卻打量她:“你太能吃了,我相信,不久後你就會變成一個大胖子。要不,我們先游泳一會兒?”

“不!”

“爲什麼?”

“你以爲我傻啊?穿泳裝,豈不是被你看光光?那些選美的小姐,導演們總喜歡喊她們穿泳裝亮相,誰不知道是他們自己想看啊……他們這是想玩兒潛規則呢,美女們就只好上當……”她狡黠地,“我從不讓中年色大叔欣賞我的身材!”

葡先生差點笑岔了氣。拉了她的手就走:“那隻好看電影了。”

終於目睹人家的私人影院了。

藍玉致看着這豪華精良的設備,如在雲裡霧裡。不知道自己認識的是怎樣一個人。葡先生,他上一輩子是天王,可以理解;但是,這一輩子,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爲什麼會如此低調?

“先生,我爲什麼百度不到你的資料?”

他也很神秘:“也許,我是個走私軍火的,或者販毒的,或者是恐怖組織……你怎能將我百度到?你想看什麼片子?”

“我不想看電影了。”

“爲什麼?”

“這裡沒有爆米花。”

“馬上可以叫人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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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除了老胡,當然還有其他的傭人。他們只是住在另一側,葡先生平素很少和他們照面而已。

“但是,不能排隊買電影票,不好玩,沒有看電影的感覺。”

他盯着她:“壞姑娘,你可真挑剔!”

“哈!我向來就是很難伺候的。”

“時間還早,那你想幹什麼?”

“我想回家睡覺了。”

“就住這裡。房間都是準備好的。”

她不知爲何,覺得有點兒慌亂。他送的花,這樣的晚餐,這樣的環境。一方面,情不自禁地被吸引;一方面,又隱隱地害怕——俗話說得好,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軟;難道,自己就不要再找明道了麼?

長此下去,如何了得?

又在小三的路上,一路狂奔?

不,決不能讓歷史重演。人不可能在兩個地方摔倒。很多人都是這樣,因爲一時的貪心,或者一時的得過且過,或者根本沒有堅持的心——等機會真的來臨時,卻已經錯過!

她越想越是慌亂:“先生,我走啦,我還有事情。”

“我送你。”

她沒有反對。

車子上路,她才鬆一口氣。是他先說話,不經意的:“玉致,我也正好想去你家裡看看,還沒去過呢。”

她嘟囔一聲:“沒什麼好看的啦。”

“當然得去看看!”他更是輕描淡寫的:“宣英這傢伙,到你家裡去過幾次?”

她老老實實的:“兩次闖進來。”

“你應該搬到別的地方住。我看這裡治安不好,能讓陌生人隨便進出,總是有些隱患。玉致,你搬家好了。”

她愣了一下:“可是……我一時不太好找其他的房子……”

他一笑,沒有說話。

藍玉致的臉忽然紅了——這些日子,自己和石宣英之間發生的事情。該怎麼向他解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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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玉致的臉忽然紅了——這些日子,自己和石宣英之間發生的事情。該怎麼向他解釋呢?

不!她不希望解釋,也不想解釋!

藍玉致怯生生的,下車,開了門。尤其是想到石宣英的支票,自己敲詐來的三張支票,一個鑽戒,這該怎麼辦呢?本是理直氣壯的事情,現在,忽然覺得有點掛不住了。

門開了,她小聲地:“先生,請進。”

葡先生走進去,仔細地打量這間小屋子,然後,在沙發上坐下。她恭恭敬敬地給他倒茶,他接過喝了一口,放在一邊,才漫不經意的:“玉致,宣英這小子,最喜歡挑戰了。一旦他認爲陌生的領域,就會去拼命進攻,就好比賽車,擊劍一樣。但是,熱度往往來得快,也去得快,愛好很多,真正精通的很少。”

的確,當初他拼命地要求取參加那個塞車比賽。可是,這麼久了,連提都沒聽提過了。

“先生,那次石宣英贏了沒有?”

“他們車隊得了冠軍。然後,他就此宣佈退出賽車,再也不玩了。”

這傢伙,當然是這樣。

就跟追求女人一樣,初初時,花樣百出。到手了,保鮮期最多一週或者一個月。然後很快扔了,又瞄準了下一個目標。香港人稱的什麼?對,集郵!當集郵一般收集美女。

葡先生忽然問:“玉致,你爲什麼會討厭宣英?”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有些討厭,是烙印着很深刻的記憶。真的是有過不共戴天的大仇。

他不經意的:“宣英只怕會錯了意,誤以爲,你是一個有挑戰性的對象……”

他說得很耐心,也很細緻,彷彿一個溫和的長者,在跟後輩陳述利弊。

她低下頭:“我知道。可是,他太可惡了……所以,我就利用他這種心態,騙了他不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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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

她走進屋子,將一個盒子拿出來,在葡先生面前打開。如小學生一般,謹慎地一樣一樣地拿出來:“先生,這些都是我從他那裡敲詐來的……”

葡先生的目光掃過簽名的石宣英的支票,然後,落在那個鑽戒上,拿起,仔細地看了一眼。

“你是怎麼敲詐的?”

她頓了頓:“就如你所說,那傢伙是個受虐狂,別人越是不理睬他,他越是粘粘糊糊的。我編造了一個謊言,說他一千年前殺了我的老公,又害了我的性命……所以,我勒索他的錢是應該的……”

他忽然問:“是宣英殺了明道?”

她心裡一震,竟然答不下去。

“玉致,可不可以給我講講明道的故事?”

她不想在此時提到明道,可是,卻無法迴避,還是點點頭,非常坦率:“我的確是想騙石宣英的錢。如果我有一大筆錢,我就不用一直呆在S城,我可以到處去走走看看……”

“你想去哪裡?”

“敦煌、青海等地。”

“明道就在這裡?”

“不知道。反正當年我是在這裡認識他的。”

杏花林中等千年!

轉世的暗號,已經失去了魔力,或者,乾脆就是一個荒誕無稽的夢境而已。

“石宣英希望我做他三五天或者一週的情人,等保鮮期過去了,就一拍兩散……我既不想做他的情人,但是,又想騙他的錢;所以,就把這些都勒索到手了……這個存摺,是他給的第一筆錢,100萬,是賠償打傷我的藥費;這條鑽石項鍊,是我用他第二次給的支票買的;這個鑽戒,是他自己扔在我那裡的,這個支票,還沒花出去……對了,還有這些裙子,化妝品……都是他送來的,他當天發現上當了,要帶走,我用刀子比着他,沒上他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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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不甘不忿的,不,自己不想還石宣英!

如果還了他,自己那麼多的怨氣,被他欺負了那麼久,豈不是就白白受了?總不可能像政府一般,爲了在日本人面前顯示清高和大度,就將戰爭賠款一筆勾銷吧?

人和人之間,國與國之間,怎麼說來着?沒有永恆的敵人或者朋友,只有永恆的利益。

爲什麼到了私人,就偏偏要假扮清高呢!

就不!

自己根本不想還石宣英,也根本不可能還他!

葡先生凝視着她的眼睛,看她的黑眼珠子裡那種佔有的貪婪和慾望——她絲毫沒有掩飾,也根本不屑掩飾。

別的女人到此,多多少少都會推脫一下,辯解一下;但是,她連委婉都沒有。

憑什麼呀!

石宣英這樣的傢伙,不受到法律的懲罰,難道還不該付出金錢的代價麼?

她擡頭看他,彷彿自己中了一個圈套,一個局——一個美男計!

這個計,肯定是石宣英這廝設下的!

而葡先生,便是他的同夥。

他們聯手起來,組成了追債公司,非要自己還債呢!

難怪!今晚自己赴的其實是鴻門宴!

她的聲音有些冷淡:“先生,是石宣英叫你來幫他要回錢的嗎?”

這傢伙,得不到甜頭,任何男人都不會白白爲女人花費幾百萬的。

他也奇異地看她:“哦!不!玉致,他沒有告訴我這些事情。這點錢,對他來說,還不算什麼,而且,他從不會去追討自己送出去的禮物。當然,他更不能勞我大駕!”

她垂下頭去,站在一邊。

好一會兒,才低聲道:“先生,你是不是在嘲笑我?”

他真的笑起來,呵呵的:“是啊!我真的從沒見過,像你這麼貪婪到理直氣壯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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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笑起來,呵呵的:“是啊!我真的從沒見過,像你這麼貪婪到理直氣壯的姑娘。”

她的臉漲得通紅:“先生,你盡情地取笑我吧。我可沒什麼好怕的。對你們來說,我是貪婪,但是,我自己並不這麼認爲。我不能被人打了左臉,還伸出右臉給人家打。石宣英,他是咎由自取……他再敢惹我,我就騙光他的家產…,是他自己送上門的!”

他的聲音緩緩的:“與虎謀皮有什麼好的?要錢,可以問我要。至少,我比宣英安全可靠。”

她驀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他的手伸出,手裡拿着一張附屬卡,淡淡的:“無上限,你想怎麼用都可以。買什麼都成,提現也行……跟我本人使用的權限一樣大。”

“!!!!”

“如果你覺得不方便,我會叫秘書,直接打在你的個人賬戶上。”

“!!!!”

“玉致,把這些東西都還給石宣英好不好?”

她不甘不忿的嚷嚷起來:“不!我就不還他。他老是打我,欺負我,羞辱我……我不想裝這個清高!”

“傻姑娘,先生的話都不聽了?”

她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將卡遞給他,冷冷的:“先生,你走吧。”

他的手放在她的肩頭,聲音十分溫和:“哦,那個傢伙是惹不得的。他會一直死纏爛打。以後,你後悔也來不及了。天下真的沒有免費的午餐,爲了避免後患,好姑娘,還給他吧。”

她冷笑一聲:“先生,你可真是他的好叔叔,竟然替他還債!”

心裡又憤怒,又羞辱。憑什麼?葡先生,他憑什麼?

“當然不是!我從不替任何人還債。玉致,這是我自己給你的。”

“!!!”

他微笑起來:“鐵公雞,當然偶爾也會有自動掉毛的時候。不是麼?等它老了,毛就保不住了,不讓人拔,自己也會掉下來。”

————————今日下午6點之前更新:))

她是我的玩物1

心裡又憤怒,又羞辱。憑什麼?葡先生,他憑什麼?

“當然不是!我從不替任何人還債。玉致,這是我自己給你的。”

“!!!”

他微笑起來:“鐵公雞,當然偶爾也會有自動掉毛的時候。不是麼?等它老了,毛就保不住了,不讓人拔,自己也會掉下來。”

藍玉致睜大眼睛。

她忽然想起一個港臺電視劇裡的情節,一個男人包養的小三在一個精品店裡購物,恰好遇到男人的原配黃臉婆。小三年輕貌美,小三自恃寵愛,小三非常囂張,拿着男人的附屬卡肆意地揮霍,耀武揚威,看也不看就選了一大堆東西,讓小姐包起來,還嘲笑黃臉婆身材臃腫,青春易逝,白白看着這些美麗衣服也穿不上。但是,刷卡的時候,才發現失靈了,原來是原配剛剛打了電話,把男人的信用卡停了。

藍玉致不知道爲何自己會在這裡想起這個情節。

那是一種不祥的,也很可恥的陰影。看這個電視劇的女人,哪個當時不是拍手稱快?——當然是對受到懲罰的小三拍手稱快。

想當初,自己也是恨得牙癢癢,恨不得隔着電視機,煽哪個不知羞恥的女人一耳光!

曾幾何時,自己也去拼命做小三呢?

彷彿自己拿了這個男人的卡,身上就揹負着一個永遠抹不去的污點——小三!

其實,她什麼都不在意;嫁給一個人,或者做一個富翁的小三,歸根結底,女人都是在追求物質。

但是,若是你真的在等一個人,你的想法就會改變了——不想!不想!

不要,千萬不要又是這樣!

在再一次的輪迴裡,還是這樣的宿命。

石宣英,葡先生!

她狠命地搖頭,不,不要,自己絕不會再要葡先生的任何東西。

好一會兒,才慢慢扭過頭去:“先生,你走吧。這些東西,我是不會還給石宣英的!是他欠我的。”

她是我的玩物2

“哦,不,好姑娘,你必須還給他!”

“你們可以去報警,讓警察來處理!當我詐騙犯好了。”

他凝視着她,目光非常奇怪。

她的底氣不那麼足了,依舊扭着頭:“先生,你走吧。”

他拿着附屬卡,看了一眼。

她也悄悄地看他的附屬卡。那當然不是普通的卡,而是非常罕見的,如果不是葡先生拿出來,她根本沒見過這樣的卡——當然是極少數極少數的人才能擁有的;本是一種身份的象徵。

縱然一般做小三的女人,也基本很少可能拿到這樣的卡。

她悄悄地:“既然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那麼,哪裡都沒有!”

葡先生的午餐,也不是免費的。

“沒有你也必須還他。”

她怒了,倔強地拗着手指,一言不發。

石宣英這是醫藥費賠償——不是免費午餐!任何受到無緣無故毆打的女人都有權利要求賠償——當然,他賠償得比較多就是了!

“因爲我不希望別的男人以此爲藉口,向你靠近。”

她吃驚地看他,比他拿出信用卡附屬卡的時候更加驚愕。

他忽然伸出手,拉住了她的手。

那麼用力的大手,溫暖而充滿力量,聲音低沉:“我想找個人長期陪着一起吃飯!所以,無法容忍我的女人因爲接受了別的男人幾個小錢,而被他天天掛在嘴上!”

“!!!!”

“口口聲聲要錢的壞姑娘,就算是愛錢吧……就算是隻看上我的錢,也不行麼?”

反正都是要錢,爲什麼不挑選一個更好的呢?而且,有的選擇!

她完全震驚了!

其實,本是預料之中的事情,卻因爲一再的逃避而震驚——在人海里,和他相逢,爲的就是這一天麼?

她心慌意亂,覺得自己的心在迅速的淪陷。

她是我的玩物3

這和石宣英的保鮮期是不同的,完全不同。先生,他是認真的。從古代到現在,他都是認真的。就算是在葉城的時候,他便開始了——我這樣的歲數,已經不太好和女人沒名沒份了!

他給的戒指,東湖珠的大氅——都是王后級別的,絕非小三。

她擡起頭的時候,正好迎着他的目光——深邃,明亮,認真,彷彿要看透人的內心。最最該死的是,他那樣的氣息,魁偉而儒雅,成熟的氣息——

那氣息也有點慌亂,淡淡的慌亂——彷彿,之前他也從不慣於說這樣的話。跟石宣英那種,隨時一副情場老手的做派完全不同。

一個風塵浪子,千迴百轉,還帶了這樣的純潔的氣息!

所以,才更加致命!

就算是當初在信都,她也曾被這樣氣息所蠱惑,所以,纔會厚顏無恥地奢望要跟他戀愛——那是內心深處不敢承認,也不願意接受的——本是做小三的女人,主動地愛上了那個男人,從此,變得野心勃勃,非要他也愛上自己不可。

正是這樣的奢望,未遂,才毅然和明道私奔。

才害死了明道!

再他死後,她才發現,自己真正的愛上了他!

一個人的一生,其實,並不是只會只愛一個人的。也許,是因爲當初對葡先生的愛,還不曾茁壯成長,只是在萌芽狀態,便被消滅了而已。

所以,纔會愛上明道。

“壞姑娘……以後都陪我吃飯麼?”

她在胡思亂想裡,覺得凝視自己的目光,比一千瓦的探照燈更加明亮。彷彿自己是被審訊的犯人。而且,審問的不是別處,而是內心——最不可捉摸的選擇!

“壞姑娘……”

她心裡咚咚咚的直跳。

“呃!不,先生,我不想做小三……”

“哦!我不找小三!我從不養小三!!!”

她是我的玩物4

他說話的時候,俯身下來,灼熱的氣息,幾乎透過她的嘴裡。那麼曖昧而灼熱——太熱了。這屋子裡的空調忽然失靈了。

她無法躲避,嘴脣幾乎擦着他的嘴脣。

竟然呆呆的,也沒有移開。

他的頭更低,眼神忽然變得有些喜悅,甚至呼吸到了她的那種甜蜜——沒來由地覺得熟悉而心碎——一種心碎的甜蜜!

這種甜蜜,加劇了他的決心和信心,嘴脣,真的下來。

溫柔的,狠狠的。

她竟然忘了掙扎。

嘴裡忽然失去了空氣,無法呼吸,也無法動彈。那嘴脣感覺到了甜蜜,致命的一種吸引力,變得更加熱切,不不不,甚至比親吻更加不夠——完全不夠!他需要的更多更多,幾乎已經探索到了她的靈魂深處,那麼貪婪,要攻陷最後的堡壘。

甚至,他的手完全摟住了她的腰肢。

隔了一千年一般——帶着那股強烈的壓迫的男人的氣息。

她猛然驚醒,偏過頭去。

“好姑娘……”

她的身子微微扭動。

她的嘴脣躲開。她的臉色緋紅。

她甚至嚇得不敢再看他一眼。

他的額頭低下,幾乎那麼親暱地抵在她的額頭上,他的手卻完全阻擋了她的退路,箍在她的腰上,聲音微微有點沙:“壞姑娘,今後只能用我的錢!其他男人的錢,碰也不能碰的!”

他於紅塵裡打滾這麼久,一個嘯聚情場多年的男人,豈會不明白?一個女人無緣無故地拿了一個男人幾百萬,他肯罷休麼?

無論是出自什麼理由,那個男人都不會罷休。

尤其是石宣英,他對女人,從來沒有失手的時候——豈肯付錢之後,不死纏爛打?

“傻姑娘,我不希望我帶着我的女人出門的時候,人家指着她的背影說,瞧瞧,某人曾是她的金主!不,決不能這樣。”

她是我的玩物5

所以,許多豪門大族,纔不願意娶女明星。

就如很多男人,不可能接受:哦,哥們,這是你的老婆?這不是和陳冠希OOXX的那個美女麼?譁,我們都看過她的身材,好生正點!譁,她的“口技”也不錯!哦也,哥們,你有福了!

任何男人聽到這樣的話,都會噴血。

男權社會,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要扭轉局面,得看2012後,世界是否毀滅,秩序是否重建。

她呆呆地:“我又不是你的女人!”

“也許,可以試試?”

試試?

怎麼試呢?

然後,有朝一日,人家又指着明道的背影說,瞧瞧,別的男人曾是她的金主?

他要面子,明道就不需要麼?

竟然在這個時候想起明道!

她面紅心跳——卻不是因爲羞澀——而是羞愧!彷彿一個紅杏出牆的女人的那種愧疚。

嘴脣都在發燙呢!

自己剛剛都幹了些什麼啊!

目光轉動,看到的正是他充滿溫存而誘惑的目光!

他誘惑自己的!他的嘴脣,他的眼神,甚至他溫暖的大手,寬闊的胸膛!

這些,都是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女人的致命誘惑!

比愛情更令人誘惑!

她忽然推開他,狠狠的,一把推開他,心浮氣躁:“不!先生,你不要說了!什麼都不要說了!我不想聽!”

那是撒旦施放的彩色的迷霧——撒旦在海灘上行走,手裡拿着漂亮的七彩泡泡,裡面全是毒液。每每遇見行人就招呼他們,問他們要不要做一個交易,就是把靈魂賣給他,然後,獲得他們想要的金錢美色權利。

每個人的一生,或多或少,程度不同,都做過這樣的交易。

她彷彿在堅定自己的決心,幾乎是嘶聲怒吼:“不!先生,請你馬上離開!我不想聽,你說什麼都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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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彷彿在堅定自己的決心,幾乎是嘶聲怒吼:“不!先生,請你馬上離開!我不想聽,你說什麼都沒用!”

葡先生的眼神,微微黯了一下,好一會兒,才問:“爲什麼?”

沒有理由!

她說不出理由!

儘管他會做紅糖包子也不行!!!

因爲,她的理由便是害怕——害怕自己再一次的淪陷。

男人不會無緣無故的對女人好——女人當然也是!

太好了,便寵壞了。

甚至,寵得不願意再去尋找那個因自己而死的男人了。這是可恥的遺忘和背叛。

他失望地再次追問:“還是那個虛無縹緲的明道?”

“對!”她非常乾脆,“我不找到他,絕不會罷休。”

“還要找多久?一年?兩年?十年八年?”

“要不了那麼久!”她斬釘截鐵,“我最多再找他一年!趕在世界末日之前,找不到,就放棄!”

他淡淡一笑:“然後呢?”

然後!?誰知道呢!

如果誰都能清楚每一件事的後果,把未來看得清清楚楚,又還有什麼意思呢?

她猶豫了一下,才默默地將自己面前的盒子關上,存摺,支票,鑽戒,都遞給他:“好吧。先生,你說還給石宣英,就還給他。”

她不知道自己爲何會變得這樣乖乖的。還給他的時候,甚至是如釋重負的。

在他的面前,彷彿,她每一次都是隻有乖乖聽話的份兒。

葡先生接過盒子,什麼都沒說。

她把那張卡也還給他:“先生,你回去吧,時間不早了。謝謝你今晚請我吃飯。我很喜歡這頓美味。”

那卡是強行塞到他手裡的。他看她一眼,才轉身出去。

走到門口,又回過頭來看她一眼,頓了一會兒,纔開門出去了。

屋子裡忽然安靜下來。

她是我的玩物7

藍玉致光着腳盤腿坐在沙發上。身邊的空調,忽然變得很足,很冷。這才發現,一切都沒有了。存摺,支票,項鍊……剛剛勒索來的一切財富,瞬間化爲烏有。

她看四周空空的光線,覺得一切都很虛幻。

甚至,在向來多疑的心裡,暗自腹誹:莫非,葡先生真的使用美男計,幫石宣英討回了所有款項?

這個討債方法,還真是有效而經濟:想想看,就一頓西餐加上幾句似真似幻的甜言蜜語。再怎樣的法國廚師,就算是他從火星上來,也要不了幾百萬的。

她駭然,又疲倦,而且晚上又吃得太飽,倒在沙發上,很快便睡着了。

可是,纔剛迷迷糊糊的,傳來敲門聲。

咚咚咚的。

午夜兇鈴?

她忽然想起石宣英,好生害怕,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喂,是誰?”

聲音那麼熟悉:“玉致,開門。”

是葡先生。

她不敢不開門。

手被拉住,葡先生的聲音裡竟然有一絲興奮:“傻姑娘,我帶你去明白一件事情……”

她傻傻地問:“什麼事?”

“去了就明白了。”

七夕的鐘聲纔剛剛敲響。夜店的時尚潮人們纔剛進入狀態。

石宣英整個夜晚都坐立不安,任憑身邊的美眉來來去去。終於,當電話響起的時候,他再也坐不住了,氣急敗壞:“小叔叔,你搞什麼名堂?”

“宣英,你出來,我有好東西送你。”

“什麼好東西?美女?”

“你來自然知道了。老地方。”

石宣英起身就走。身邊的美女追着他:“Simon,Simon……別走啊……”

他急吼吼地已經跑了出去,只剩下幾個美女在一邊嬉笑怒罵,又被放了鴿子。

“真沒勁,這傢伙最近老是心神不寧的。”

“是不是又看上什麼美女了?”

她是我的玩物8

“都說他在追求一個最近風頭很勁的美女主持人……”

“哪個?”

“就是那個以知性聞名的騷貨……”

“哈哈哈,原來是她啊。外面都把她描述得冰清玉潔,端莊高雅,頂着一個美國斯坦福大學畢業的高材生的名銜,其實,骨子裡比誰都騷……上個週末,她還去一個肥佬的飯局。噁心死了,那麼醜的肥佬,她也肯要……”

“她是圈裡著名的撈錢……對了,傳說她撈錢的幾個肥佬都被雙規了……”

……

石宣英在一衆議論聲裡,已經跑得蹤影都不見了。

在小叔叔的茶餐廳裡,他根本不想坐下,目光四處打量,彷彿要把藏在角落裡的某個傢伙揪出來。

“小叔叔,人呢?”

葡先生坐在椅子上,好暇以整,若無其事:“你找誰?”

他氣急敗壞:“藍玉致呢?你不是請她吃飯麼?”

“你問她?她早已回去了。”

石宣英起身就走。

“宣英,你去哪裡?”

他忽然停下腳步,滿不在乎的:“小叔叔,我忘了告訴你。這個女人拿了我很多錢,我是下了定金的。你在圈裡混了這麼久,該不會不明白什麼叫定金吧?”他把他吃得死死的,傳說中的鐵公雞,妄圖以自身魅力征服女人的著名吝嗇鬼!

沒付定金的,當然不是自己的玩意兒。

下了定金,當然得玩玩。

瞭解!

什麼才叫了解一個人!!!

葡先生還是笑眯眯的:“宣英,你是不是挑錯對象了?”

“挑錯?”他不屑一笑:“在我的玩女人哲學裡,除了生我者,我生者,親姐妹之外,天下沒有什麼女人是動不得的!”

當然,小叔叔的女人,自然不會在這三者行列裡。所以,肆無忌憚,隨便玩弄!無所顧忌!!!連亂倫都算不上。

她是我的玩物9

葡先生看着他大言不慚,野性不羈的眼神。對於這個小兔崽子,他真的是再瞭解不過了。

他悠然道:“所以呢??所以你想幹什麼?”

“小叔叔,你該知道,我不是情聖。我這一輩子,從未對任何女人白花過一分錢!那個女人是個貪財鬼,她勒索了我幾百萬,你認爲,我會把她當仙女供着?”

葡先生還是不動聲色:“所以呢?”

“所以,就該按照江湖規矩!她從也得從,不從也不得從。”

葡先生都氣得笑起來:“用強?”

“用強?!!”石宣英哈哈大笑,“小叔叔,你太低估我了。那個女人裝神弄鬼,無非是貪圖更多的錢財而已。她這招欲擒故縱的手段,我早已看多了,見慣不驚.她要的不過是希望我能把她玩弄得更長久一點而已……”

玩弄得越長久,才能得到越多的錢財。

“小叔叔,你知道她怎麼告訴我的?她還想爲我生一個兒子,多分錢呢。哈哈哈,你沒想到吧?”

“這倒沒想到。”

“你想,我會讓這等貨色爲我生兒子?她不過是一個玩物而已。她還自以爲高明,殊不知,我十年前就知道該如何對付這樣的女人了。如果讓她生了我的兒子,豈不是讓我石氏家族蒙羞?”

“哈哈哈,好!好得很!宣英,你這是明智之舉。”

石宣英看着小叔叔的臉色,忽然神秘地一笑,“小叔叔,我差點忘了,這個女人,一直仗勢着你。唉,可憐的小叔叔,你真是挑錯人了,這個女人真的不安於室,到處騙錢的。也罷,你知道,我對女人的興趣,向來不長久;而且,這個女人,又不是什麼大美女,我頂多不過三五天就會玩厭,到時,不要她了,還給你,還權當幫你報了一個大仇……哈哈哈,小叔叔,你說,這主意甚妙,對吧?一舉兩得,這種女人,就該好好收拾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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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先生不氣不惱:“對,是很妙。”

“哈,小叔叔,那我就走了。沒準兒,我今晚就能搞定她,玩厭了,明日就還你。當然,我堅信,你是絕不會真的看上這種女人的。我是替天下男人,除掉一個貪婪的禍害。”

“好走,宣英,我就不送了。”

石宣英走了兩步,又覺得有點意外。就這樣了?小叔叔請自己來,就是爲了聽自己說這幾句話?

四周靜悄悄的,忽然他聽到什麼響動。彷彿旁邊的簾幕處,有急促的呼吸聲。

“誰?”

他忽然覺得有點兒不祥的預感。

然後,小叔叔重重地咳嗽了一聲。

“小叔叔,你一個人在家?”

“難道你什麼時候見過我帶不相干的女人回來?”

他鬆一口氣,又覺得有點狐疑。

“小叔叔,你就說這個?你不是說有東西送我麼?”

“哈哈,你終於想起了?”

“送我什麼東西?”

“喏,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葡先生輕描淡寫的拍拍面前茶几上的盒子,“你看看吧,就是一點兒破銅爛鐵而已,估計你不怎麼看得上眼……”

石宣英打開盒子,定睛一看,面色一變。

全是自己的東西,存摺,支票,鑽戒,鑽石項鍊,甚至整整齊齊的一堆衣服,化妝品……琳琅滿目,一件不少。

而小叔叔的那種笑容——居高臨下的笑容——帶着天大的諷刺和優越感!

他氣急敗壞,面紅耳赤,可憐的自尊心啊!

“小叔叔,你從哪裡拿來的?”

葡先生微微翹了翹二郎腿,漫不經意:“這些破爛玩意兒,玉致看不上。她今晚把這個當笑話講給我聽呢!”

“笑話?”石宣英已經怒吼起來:“她一個窮里吧唧的女人,她有什麼資格看不上?她一輩子都掙不到!”

她是我的玩物11

“笑話?”石宣英已經怒吼起來:“她一個窮里吧唧的女人,她有什麼資格看不上?她一輩子都掙不到!”

葡先生的心裡忽然一顫。那是他第一次有這種心酸的感覺——是爲那個可憐的女人。彷彿第一次真切地理解她的心態。

那種被人侮辱和踐踏的心態。

他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憐憫她。

彷彿一席話,就將他和她的距離,拉得很近很近。

他的臉色還是絲毫也不曾改變:“小子,請不要這樣說。也許,她過去很窮,但是,現在已經不窮了。”

石宣英傻傻地問:“爲什麼?”

他傲然道:“因爲她跟着我,當然就不會窮了。”

石宣英的下巴幾乎掉下來了,傻了:“小叔叔,你……你……你給她錢花?”

“你覺得很可笑?如果我想有一個女人,當然不可能是我吃大餐,她吃麪條,對吧?而且,一個女人,花自己男人的錢,並不可恥!就像你老媽花你老爸的錢,你不會覺得可恥吧?”

“小——叔叔!!!!”

“宣英,所以把你這些東西都拿回去吧。別丟人現眼了,她擁有的,比這個好得多!我會給她最好最好的!”

石宣英猶自不敢置信,背脊卻有點兒發涼。小叔叔說這話的時候,神情怎麼那麼奇怪呢?彷彿有人在旁邊聽着似的。

他在表白似的。

他到處看,想看出什麼蹊蹺。

可是,四周都是靜悄悄的,沒有任何的蹊蹺。

“小叔叔,你胳膊肘往外翻,真是沒良心,有了異性沒人性……”

“外彎?宣英,你父親每一次爭論的時候,難道不是向着你母親?難道你認爲,我不先向着自己的家人,反而向着你?侄子,侄子——又不是兒子,你是外人呢!!”

一聲唏噓!可惜石宣英當然沒有聽到。

她是我的玩物12

他叫起來:“跟我母親比?她憑什麼?她是你的妻子麼?”

“說不定會是呢!”

石宣英的嘴巴徹底張開,不可思議:“小叔叔,你說認真的???”

“開玩笑的。”

石宣英驚疑不定:“小叔叔,你是瘋了,你一定中邪了。你一定不知道那個女人的真正嘴臉……她完全是個猙獰的貪財鬼,動輒摸出砍刀敲詐勒索的潑婦,一個厚顏無恥故作清高的女人……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哈哈哈,我都只把她當玩物而已,小叔叔,你不覺得丟臉?找這樣的女人,你真是丟家族的臉……”

“宣英,你就這點出息?一個大男人,背後說女人這些,不太妥當吧。而且,據我所知,除了你這點錢,她沒要過別的男人的錢。”

石宣英惱羞成怒:“當然,這正表示,她看上我了。她本來就想給你戴綠帽子。”

“哈哈哈,你也承認,如果你這小子不懷好意,就是給你叔叔戴綠帽子?宣英,你可知道後果?我會打斷你的狗腿。”

“嘿嘿,小叔叔,你也別得意。肯定是你威脅她還的……你不知道,那個女人看到我送禮物時候的興奮勁兒,只要有錢,她沒什麼幹不出來的……你信不信?我和你打賭!我今晚回去馬上搞定她,你要不要跟去看看她和我在牀上的樣子?”

葡先生的面色沉下來了:“宣英,一個男人,最好是有點兒骨氣,千萬別死纏爛打!藍玉致如果不還錢,我能強迫她?再說,你送的這些東西,也不算是送給女人的——是你多次打她所賠付的精神損失費!”

石宣英怒不可遏:“小叔叔,你幫着別的女人坑我?”

他還是好脾氣的,和顏悅色的,甚至微微帶了一點兒憐憫:“坑你?你有什麼好坑的?拿走,把這些東西全部拿走!從此,再也不要顯擺了。”

她是我的玩物13

石宣英氣得轉身就走。

“宣英,東西拿走!”

他聽而不聞。不,自己絕不會拿走。小叔叔他憑什麼?

他冷笑一聲:“你叫那個不要臉的貪財鬼自己來還我。我可不想讓她說,我玩弄她又不給錢,叫雞還得要錢呢,我馬上去找她……”

剛要出門,眼前一花。

明明是已經做了抵禦,擊劍高手的真氣佈滿全身,防備着偷襲,可是,還是防不慎防。一招奇怪的擒拿手,他被生生扭住,一點也沒客氣,狠狠地一拳敲在他的下巴上。

他慘呼一聲,覺得自己的下巴幾乎脫臼了。

盒子已經塞在他的眼前:“臭小子,我打架的時候,你還在裸奔呢!”

這便是區別——一個真正的特種兵,曾經的亡命之徒,和體育運動員,花架子的區別。

石宣英忽然覺得很緊張——不是因爲自己捱打,也不是因爲疼痛,而是小叔叔那種真正的怒氣!他憤怒了!

“宣英,別在我面前玩兒你那兩招花拳繡腿,我在東南亞的叢林裡殺人的時候,你還在吃奶呢!”

石宣英覺得自己今天真是衰到了家,女人被搶了,就連打架也打不過人家。

“小叔叔,你真不要臉,連我的女人也搶,無恥,卑鄙……”

“你的女人?我領回來,我帶回來,我先認識的女人,怎麼成了你的了?再說,玉致一再表明很討厭你。宣英,如果我是你,肯定不會對一個討厭我的女人死纏爛打,讓自己看起來很下賤……”

“胡說!女人就是口是心非,說不要的時候就是要。說不喜歡的時候,往往表明她們喜歡得要命。小叔叔,你捨不得爲女人花錢,女人太少了,所以你不瞭解女人……你要是看到那個女人要我錢時候的眼神你就知道了……她根本沒用那樣的眼神看過你!她根本就是被我迷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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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瞭解玉致是真切討厭你就醒了!”

“胡說!那個女人是在你面前裝的。她騙你的……小叔叔,你就是一個大笨蛋,一個一輩子懂不得女人的大笨蛋,難怪還是個老單身漢。你單身一輩子算了……”

葡先生的手腕微微用力。石宣英的手被反扭着,但覺火辣辣的疼痛,彷彿受到殘酷對待的俘虜,疼得齜牙咧嘴,嘶聲道:“你看上她哪點了?”

“她做飯好吃!”

“那你幹嘛不去請個廚師?”

“廚師不順眼!”

葡先生笑起來,語氣非常的得意,微妙:“而且,臭小子,她見了你,從不犯花癡。哈哈哈,她根本看不上你……她是我認識的唯一一個見了你,完全無動於衷的女人!這種女人,最適合我,哈哈哈!”

“天啦!嫉妒!小叔叔,你原來是嫉妒我在女孩子面前比你有魅力……”

羨慕嫉妒恨!

“哈哈哈,現在,難道不是該你嫉妒我了?”

石宣英被噎得半死。

“哦喲……”石宣英慘呼一聲,困獸猶鬥,“你忘了你家老頭子的遺訓了?你的家產會被騙光的……”

“正好,這是遺傳;我老頭子的錢,最後不也被我老孃騙光了?”

石宣英被徹底噎住。

葡先生的手放開,穩穩地站住,笑嘻嘻的:“拿了你的東西趕緊走。不然,以後我見你一次揍一次。臭小子,最好別惹我生氣了。”

見一次揍一次,多麼熟悉的對白。

他如找到了致命的武器,興奮地喊起來,“她還給我做飯吃!你沒吃過吧,小叔叔。那女人爲了討好我,喚着花樣,給我做了十二個小菜……小叔叔,女人肯做飯,你說是爲什麼?還不是等着我去上她……哈哈哈,小叔叔,你纔是下賤,我當玩物的女人,你當成寶貝……哈哈哈……”

重重的一耳光。

她是我的玩物15

重重的一耳光。

石宣英的手腕忽然一鬆!

小叔叔已經放開了自己的手。

可是,疼痛卻沒有減輕,反而加深了——他傻傻地瞪大眼睛,看自己眼前的女人。

那一狠狠的耳光。他甚至感覺到自己面頰立即砰的一聲腫起來,如一個豬頭一般。

可是,這還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她眼裡——那種真切的,深刻的憤怒和仇恨。

彷彿自己是她不共戴天的大仇人!

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她蒼白的臉,冒火的眼神。

彷彿要把他恨恨地撕碎,彷彿看着一個陰溝裡的小強。

她氣得渾身哆嗦。人家都說眼見爲實耳聽爲虛——瞧瞧,自己親眼所見的吧。

這個男人,從來就沒有好過!

從來都是這樣!

就連他無恥找上門吃的霸王餐——也變成了自己勾引他的證據。

竟然不知道,男人一旦無恥起來,會變成這樣可憎的嘴臉。

厚顏無恥啊!

厚顏無恥的石宣英!

古代,他也是這樣——當初說什麼救自己,肯定是殺自己!是他買通了石虎殺自己!

但凡有一絲半毫的情誼,怎麼可能如此肆無忌憚的詆譭和侮辱?

他三兩日就要玩厭自己!他玩厭了自己就拋棄了,替他的小叔叔報仇!

她緊緊地捏着拳頭,眼裡涌起瘋狂的怒火。忽然想起自己掌握的那些裸照——那些不堪入目的證據!

她一口血幾乎沒噴出來。

對付這樣的惡棍,哪裡需要講任何道義?前塵往事,新仇舊恨!一個聲音在瘋狂叫囂,恨不得馬上把這個傢伙狠狠的撕成碎片!

自己總有一日,要他身敗名裂!

石宣英徹底傻眼了,聲音囁嚅:“小羊……小羊,你怎麼在這裡?”

————————今日到此:))今晚0點更新週六的:)

假如西門慶調戲武松老婆1

石宣英徹底傻眼了,聲音囁嚅:“小羊……小羊,你怎麼在這裡?”

藍玉致不可遏制,淚如雨下。

她哭,不是因爲聽到這樣的話,而是因爲自己的無可奈何,因爲屈辱,因爲明道的慘死——面對如此的惡棍,自己竟然兩輩子都沒法殺了他!

石宣英驚呆了。

若是她立即打罵自己,立即拿砍刀殺自己,心裡都還好受點——可是,她卻這樣哭泣!痛哭!

被傷透了心,充滿了憎恨的慟哭。

他忽然覺得絕望,沒來由的一種絕望。就如午夜夢境裡回來的那種絕望和憂傷。

尤其,當他的目光落在她哭泣的臉龐上的時候,是那麼熟悉。

每一滴眼淚落下來,就如一滴一滴的血。

是血痕!

彷彿是輪迴的一種宿命——那個面目模糊的女孩子,躺在自己的肩上,聲音那麼無力:“你害死我……石宣英,是你害死我……”

“小羊……小羊……”

他垂着頭,平素的油腔滑調,絲毫也不見了。只覺得手腳一陣一陣的冰冷。彷彿自己跌入了一個巨大的陷阱,被獵人捕獲的受傷的豹子。

那個獵人,就是小叔叔!

他引導自己,將自己最醜惡的一面全部暴露出來——徹徹底底的,將一個男人最無聊的嘴臉暴露出來。

還有什麼能比背後說一個女人壞話,無中生有這樣的事情,更能令男人難堪的呢?

還有什麼比親口說了那個女人爲了勾引自己,換着花樣做了12個小菜這樣讓人想痛扁的話來更愚蠢的呢?

還有什麼能比自己心心念念想得到一個女人,卻偏偏被人拿到陽光下解剖更加卑劣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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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更新了!

假如西門慶調戲武松老婆2

某一瞬間,他都覺得自己是個惡棍。

縱橫情場多少年的西門公子,彷彿遇到的不是武大郎,自己的對手忽然變成了武松!

自己竟然忘了——潘金蓮的丈夫已經變了——從武大郎變成了武二郎!

試想一下,當時,誰敢去招惹武二郎的老婆?

小叔叔,他明顯是以武松自居!

他忽然覺得憤怒,打了一輩子的老鷹,卻被一隻麻雀啄瞎了眼睛。

他的目光如刀看向小叔叔。

那不是一隻老麻雀——那是一隻兇殘的老鷹!

比武松更猛的老鷹!

可是,小叔叔沒有看自己,只是看着那個哭泣的姑娘——他的眼裡充滿了憐憫、愛憐。就如一個醫生,在爲一個病人看病,要把她的傷口挖開,將膿血擠出來——去除了一切的污穢,病,才能真正痊癒。

石宣英被這樣的目光徹底激怒了——這算什麼呀!

他幹嘛一副護花使者的架勢?

他設計了這樣一個陷阱讓自己跳下去,可是,他自己卻馬上跳出來做英雄了?

無恥到了極點的小叔叔。

卑鄙帶了極點的小叔叔。

他要怒吼,可是,吼不出來。

這陷阱,不是小叔叔設的,是自己嘴裡說出來的。

“小羊……小羊……”

小羊!

小羊!!!

她對這兩個字也恨透了——兩腳羊!從古到今,這個壞男人,本質一點兒也沒有變。女人於他,不過是一個兩腳羊而已。

最重要的是他這種該死的自大——無論別人喜不喜歡,只要他看上了,便要死纏爛打。而且,一門心思把別人的拒絕當成是迂迴——

一門心思地認爲,女人必須拜倒在他的容貌下,或者金錢上,否則,便是裝模作樣。否則,便是欲擒故縱。

女人說不就是不!

假如西門慶調戲武松老婆3

女人說不就是不!

哪有那麼多迂迴婉轉?

男人,到底是從哪裡去學來的這麼多的自負?說好聽了是自負,本質上,就是不要臉。

“小羊……”

她狠狠地看他一眼。

比第一眼更加仇恨——那是真正的仇恨,恨不得立即把自己殺掉一樣。不,這不是女人的眼神。絕對不該是女人的眼神,至少,不該是她的眼神。

他微微冷顫,覺得害怕,又覺得熟悉。彷彿,不知多久之前,她就這樣看過自己——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

那一次,是因爲什麼原因呢?

心裡一陣一陣的翻涌——夢境和現實交錯。

穿藍色衣服的女孩子,趴在自己的背上,雙手軟軟的,也是這樣的傷害——砰砰砰!

他幾乎跳起來,緊緊地捂住自己的胸口——不,是左邊的肩骨處。

彷彿自己捱了一槍——耳膜裡骨骨作響,彷彿是她殺人的眼神,憤怒地瞪着自己——殺了石宣英!

他驚嚇得後退一步——不敢置信!不敢相信,她會向自己開槍。

夢境和現實,難以區分的迷茫!

他瞪大眼睛!

她也瞪大眼睛!

他更是不寒而慄。

她要殺了石宣英!

正是她殺人的眼神啊!

她竟敢這樣看自己——穿藍衣服的女人竟敢這樣看自己。

彷彿自己成了一個被掠奪者——他憤怒地吼叫起來:“小羊,你過來!”

藍玉致不可思議,連哭泣都忘記了:他叫自己過去!?

他竟然叫自己過去?

“小羊,你快過來!”

是小叔叔的笑聲,輕輕的一聲。

這笑聲充滿了鄙夷,和輕視。石宣英覺得非常的刺耳,刺心,彷彿自己的左邊胸口以上,受的傷一直在疼痛。而他,便狠狠地在這傷口上,死命地捅了一下。

假如西門慶調戲武松老婆4

他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受的傷,又彷彿是與生俱來的,正在被人追殺的路途中,揹着一個女人,亡命天涯。

可是,一起亡命的女人,爲何到了別的男人身旁?

姦夫淫婦!

姦夫!

他被憤怒衝昏了頭,一拳就向小叔叔打去。

葡先生和藍玉致是緊靠着的位置。

石宣英的拳頭伸出去,藍玉致正好要擡頭,正要擋在了葡先生的胸口。他急忙變招,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她的目光已經殺過來。

這個傢伙!

他還要打自己!

他竟還敢打自己!

石宣英氣急敗壞:“小羊……小羊……我不是想打你……我也不是想那樣……”他想狡辯,自己並非是想那麼說,但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說,他理屈詞窮。

一轉眼,只能看到小叔叔的目光——那種微微得意的,狡黠的目光。

就如一個實驗室裡的解剖醫生,剛剛把一隻青蛙徹底解剖了,已經完完全全瞭解了青蛙的習性,本能,知道了青蛙的弱點。知道如何才能讓一隻青蛙,慢慢地被煮死。

石宣英瞪大眼睛瞧着他。

忽然想起自己的爺爺。

小叔叔的爸爸。

那是一對情敵。

自己的祖母,都三十九歲的高齡了,還毅然決然地,跟着他的父親跑了!

他不寒而慄!

彷彿這個小叔叔是個惡魔——專門來和自己作對的惡魔。

他再一拳揮出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這一次,他看得很準,完全徹底地瞄準了葡先生,挾持着一股風雷之氣。就連藍玉致也嚇了一跳,驚叫一聲:“先生……小心……”

石宣英的拳頭落空,幾乎生生地砸在茶几上,桌上的杯盤狼藉,乒乒乓乓……一股腦兒地震翻了,往地上飛濺,凌亂不堪。

假如西門慶調戲武松老婆5

藍玉致跳起來,身子已經被攔在葡先生的身後,躲開了一塊飛濺的玻璃。

與此同時,石宣英的手已經被捉住,反擒拿手,徹徹底底把他捉住。明明他剛纔已經捱過一下了,卻忘了,第二次,被人家以相同的方法捉住。

葡先生再是好脾氣,也徹底怒了,手上絲毫也沒有留情,狠狠地鎮壓着他:“宣英,你實在太放肆了!今日,我是替你父親教訓你!告訴你,什麼叫一個男人的風度!”

他叫起來:“你憑什麼?你這個卑鄙小人!你設計害我!就是你設下陷阱害我!”

葡先生冷笑一聲:“我害你?好!就算是我設下陷阱。可是,這些話,是我要你說的?是我逼迫你說的?如果你還是個男人,有半點男人的血性,你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你混了一輩子花花公子,你連半點規矩都學不到!”

“小人!卑鄙小人。我是瞎了眼,才把你當我的親叔叔。你這個小人,無恥之徒,最慣於霸人妻女,你跟你那個無恥的老頭子一樣!以前我爺爺一直說你父親是個卑鄙小人,我還不信,原來,果然如此。有其父必有其子……看看你那個卑鄙的樣子就知道了……和你老子一樣的卑鄙……兩個卑鄙小人……”

藍玉致怒不可遏。

石宣英這個賤人——一張賤嘴巴,古往今來,都是這樣。

他罵自己也好,罵葡先生也就罷了,爲何卻罵到葡先生父親身上去了?

她氣得恨不得一耳光扇過去。但是,卻見葡先生放開了手,輕輕一掀,將他推開,反而很輕鬆的一笑,絲毫也沒有動怒:“哈哈,宣英,你說得好!”

石宣英怒火萬丈。

“你家那個死老頭,不是我父親對手!臭小子,你自然也不是我對手!你們祖祖輩輩,當然都不會是我們濮家男人的對手!你滾吧,以後,別來騷擾你小嬸嬸了!”

假如西門慶調戲武松的老婆6

石宣英大叫起來:“小嬸嬸?你說小嬸嬸?你憑什麼?她纔來你的屋裡多久?”

他氣得渾身發抖,指着藍玉致:“你竟然會喜歡這樣的老頭子?你真會喜歡這樣的糟老頭?”

藍玉致冷笑一聲:“先生比你好一萬倍;石宣英,你滾吧,你這樣的男人,就是給我提鞋子,你也不配!滾!”

石宣英腦子裡嗡嗡作響!

但覺自己受到了兩個人的背叛——從陷阱,到失去,尊嚴喪盡,女人也變成別人的女人!

還小嬸嬸!

難怪爺爺一萬年也不許自己和父親和這個什麼小叔叔說話。

他根本不是自己的小叔叔,他同樣是個卑鄙的東西。

可是,自己可不是爺爺,不可能任人欺負。

他伸出手,飛速地去抓藍玉致:“小羊,你快走……馬上跟我走,你跟着這個糟老頭,你會後悔的……這個鐵公雞,只是騙你的……”。

可是,手已經被捉住。他憤怒地看着阻攔自己的人,一掌就劈過去。

一掌落空,他再次被扭住,本來,西門慶就從來不是武松的對手!

Simon!

Simon!!!

如果時光可以重來,自己一定不要叫Simon!

這已經註定了,不是武松的對手!

假如西門慶調戲的不是武大郎的老婆,而是武松的老婆——可以想象,他第一次還在摸金蓮的小腳兒的時候,已經腦袋搬家了!

“宣英,走吧。以後,別再招惹玉致了。今日,是我對你最後的警告了。”

盒子塞在他的手裡,狠狠的。

石宣英不得不抱着自己的盒子,跌跌撞撞的,如受到了極大的委屈。

跑出去的時候,終於忍不住,拼命地將盒子摔在地上,狠狠地踩,狠狠地踐踏。什麼存摺,支票,什麼鑽戒,項鍊……一股腦兒地在他腳下遭了殃。

假如西門慶調戲武松老婆7

跑出去的時候,終於忍不住,拼命地將盒子摔在地上,狠狠地踩,狠狠地踐踏。什麼存摺,支票,什麼鑽戒,項鍊……一股腦兒地在他腳下遭了殃。

那些化妝品的瓶瓶罐罐,全部摔在地上,粉碎。

甚至那些衣服,他狠命地撕扯,一片一片,碎裂,飄飄揚揚的灑落下來……不知道是自己的心,還是別人的心。

背後沒有任何的聲音,連小叔叔的驅趕都不見了。

甚至她的哭泣聲也聽不見了。

他驀然回頭,不見了。她和小叔叔都不見了。門是關着的,牢牢的關着。他從來不曾在小叔叔的家裡這麼沒有地位。

但是,他此時傷心的並非是自己沒有地位。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傷心什麼,將地上的東西一腳踢開,轉身就走。

屋裡十分空蕩。

藍玉致倒在沙發上,完全沒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從無聲的哭泣到嚎啕大哭。

葡先生就坐在她旁邊,無聲地看着她。

他的臉上,是一種殘酷的憐憫——是自己把這一切,撕開給她看。用了男人的錢,就是這樣。遲早都會這樣。

縱然是石宣英,也不例外。

許久,藍玉致才擡起頭來,呆呆地靠在沙發的靠背上。

他遞紙巾給她,她接過,擦了擦,扔在垃圾筐裡,站起身,淡淡道:“先生,我要回去了。”

他好一會兒才說話,聲音有點艱難:“玉致,我是故意的!”

她點點頭:“我知道。”

自從他半夜出門後,又來把自己帶走後,就知道了。良苦用心,便是要自己乖乖的歸還那些東西。

石宣英,今日在葡先生面前能說這樣惡毒的詆譭;在別的男人面前,當然更可能。以後若是遇到明道,若是自己嫁給他人,豈不是會被他說成裸照流傳,OOXX了??

假如西門慶調戲武松老婆8

石宣英,今日在葡先生面前能說這樣惡毒的詆譭;在別的男人面前,當然更可能。以後若是遇到明道,若是自己嫁給他人,豈不是會被他說成裸照流傳,OOXX了?

男人就是這麼賤!

最喜歡詆譭女人的方式便是:哦也,這個女人,是被我上過的!是我穿過的破鞋!

石宣英也不例外!

就這麼一點兒出息。

舊恨新仇,已經堆積成了一座火焰山,幾乎要將她徹底焚滅——不是男女的情愛糾葛,而是你死我活!是真正的敵我矛盾了!

在石宣英身上,她從來從來不曾體會到過一絲半點的愛——就如他所說的,將自己玩厭,膩煩了,破布一樣的扔掉而已。

期間,還有殺夫之仇、殺己之仇。

忽然又道:“先生,謝謝你。不過,若是有機會,我絕對不會放過他!”

葡先生心裡一沉。

那種瘋狂的眼神,報復的狂熱,竟然是他從未見過的——就連他也看出來,那不是男女之間的情愛糾纏——不不不,是敵我矛盾一般。

他心裡暗暗吃驚。怎會這樣呢?

藍玉致,對自己這個不爭氣的侄子的恨——那是真的恨!

彷彿男人對男人的恨。

他小心翼翼的:“好姑娘,也許,你不知道。宣英,他本質上不是一個惡人。只是男人都這種德性,你越是不理睬他,他越是要對外人標榜你青睞他……他只是逞口舌之利,就是嘴巴賤而已!玉致,你明白吧?他不是一個窮兇極惡的傢伙。”

她沒有回答,也沒有反駁。不明白,一點也不會明白,也不想明白。

葡先生拉住了她的手。

她本要掙開,卻見他的臉微微紅了——也許是燈光吧。他的臉色,怎麼紅了呢,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她淚眼迷離,移開。

假如西門慶調戲武松老婆9

“好姑娘……都怪我……我其實有自己的私心……”他竟然有點兒慚愧,“唉,宣英的手段,我是見識過的。老實說,他那種死纏爛打,金元外交,曾經爲了追求一個當紅的大明星,他每天送一千朵玫瑰,一直持續了一個月。凡是他看上的女孩子,從來沒有一個失手的!我竟然有點怕你淪陷……就因爲這樣,所以,我才先下手爲強……”

他非常坦率:“玉致,這個笨小子,從來都是這樣,說話口無遮攔,要強好勝的……所以,他很好被人利用。若非如此,我今晚豈能令他上這樣一個大當?玉致,你說我是不是很卑鄙?”

她的睫毛上還滿是淚痕。

葡先生,他還替那傢伙辯解。他這叫上當麼?若非他的心裡話,他豈能說得那麼得意洋洋,那麼流暢?

這不是上當,完全是他卑鄙內心的自我暴露。

幸好讓自己見識了個一清二楚。

他伸出手,輕輕地替她擦一下。就那麼一帶,已經輕輕將她抱在懷裡,柔聲道:“好姑娘,別生氣了,好不好?以後,我們別理他就行了。”

她哽咽着。

“好姑娘,原諒我好不好?”

她其實沒有責怪他,一點都沒有。石宣英這傢伙,難道是人家逼迫他說的麼?二十八九歲的大男人,他不可能幼稚到這等地步,誰能逼迫他!

www◆ тt kán◆ ¢ 〇 “呵呵,先生,我還要謝謝你呢。”

葡先生見她破涕爲笑,鬆了一口氣,聲音更是溫柔:“好姑娘,不生氣了?”

“不氣了。幸虧先生設計。我正擔心這廝死纏爛打,以後,他總算沒臉面再來找我了。”

葡先生凝視着她的笑容,那是真切的慶幸——擺脫了一個臭蟲一般。

“玉致!我很開心!我很卑鄙地開心。”

她的聲音輕快了一點兒:“先生,你本來就是一個老狐狸。一直都是這樣啦。。”

假如西門慶調戲武松的老婆10

她的聲音輕快了一點兒:“先生,你本來就是一個老狐狸。一直都是這樣啦。”

葡先生呵呵大笑,“好姑娘,這麼晚了,就在這裡住下好不好?”

她猶豫了一下。

他還是拉住她的手,緊緊地:“好姑娘,我知道你在找明道那個傢伙。你說的找一年,對吧?”

她遲疑地點點頭。

“好,我就給你一年的時間。”

她的眉毛微微揚起來。

“這一年裡,我不逼你。你隨時找到他,只要你願意,還真如你所說的那麼喜歡他,那麼,你就跟着他。我不做任何的阻攔……”

然後呢?

“可是,如果你這一年沒有找到,以後,就再也不許找了!就算他出現在你面前,也只能擦身而過,不能再嫁給他了。”

“!!!”

“這一年裡,如果你愛上了我,也不許再找他了……當然,我隨時歡迎你愛上我。但是,無論如何,都只有一年的時間,以後,便過期作廢!”

他的聲音堅定,眼神溫柔,拉住她的手非常用力:“好姑娘,我喜歡會做飯的女人,會講笑話的女人,哪怕那個笑話不是那麼好笑……所以,我不想讓給別人!凡是我喜歡的,都不許別人來覬覦。石宣英不行,錯過的明道也不行。一年,已經是我的最大極限了!如果一年都還辦不到,只能說明你們根本沒緣分。”

她直覺的,小聲的:“一年太短了……楊過還要找16年呢……”

“哦,傻姑娘,那是小說。是虛幻的童話。我等不了16年;我頂多頂多等一年。就一年而已,這已經是我最大限度的耐心了……”他微微有點得意,有點狡詐,“而且,是你自己說的。只找一年……好姑娘,你可要想清楚了,如果你錯過了我,你一定會後悔的!一定會!”

“可是,先生……”

假如西門慶調戲武松的老婆11

他的手指放在她的脣上,非常溫和地阻擋了她的一切反駁,語音如在催眠一般:“好姑娘,你自己不是說了麼?也許,2012,地球就會滅亡呢……我也有個願望……一個很小的願望……”

她情不自禁地問:“什麼願望?”

“我做單身漢做得太久了,忽然覺得生活很沒樂趣……”他臉色有些赧然,“我忽然很想結婚生子……體會一下很普通的天倫之樂……”

藍玉致面頰緋紅,想起他和石宣英的爭辯。

“你忘了你家老頭子的遺訓了?你的家產會被騙光的……”

“正好,這是遺傳;我老頭子的錢,最後不也被我老孃騙光了?”

她小聲地問:“先生,你父親真的很吝嗇麼?”

他見她終於發問,顯然是心情真的好起來。他暗暗鬆一口氣,興致勃勃的:“哈哈哈,我父親是著名的鐵公雞。他五十歲那年,才娶了我的母親。”

“以前,就沒結婚過?”

“沒有!是貨真價實的一婚青年。跟我一樣,標準的未婚青年,決無任何婚史!”

藍玉致被逗得笑起來:“然後呢?”

“那年,我母親已經三十九歲了。第二年就生下了我。後來,我母親悄悄告訴我,非常得意,說她們剛註冊結婚的當日,父親便把自己的家產分給了她一半;我出生後,當然,剩下的一半就成了我的。”

藍玉致瞪大眼睛:“那你父親呢?”

他若無其事:“做小白臉啊!”

“!!!”

“就靠我母親養了啊,笨!”

藍玉致哈哈大笑,葡先生也哈哈大笑起來。

於字裡行間裡,方明白,那個老鐵公雞的好處。晚年結婚,晚年得子,然後,一切的一切,便給了妻兒。誰知道一個三十九歲高齡的闊太太,爲什麼拼死拼活要嫁給那個男人呢——當然不是爲了他那一半家產去的!!!

假如西門慶調戲武松的老婆12

“你父母非常和睦?”

“哦。當然!我從未見到過比他們更加和睦的夫妻。他們是同一年去世的。我母親去世那年,是73歲了,而我的父親,他快85歲了,身子骨本來還挺硬朗,但是,我母親去世後,他終日鬱鬱寡歡,不到一週,便隨我母親去世了……”

藍玉致叫起來:“那先生你還說你是孤兒!哼!”

父母都八九十歲纔去世,他算什麼孤兒?

“就算我父母一百歲纔去世,我現在不也是孤兒?”

“哪有你這麼老的孤兒?”

他笑嘻嘻的:“當然,我如果娶了妻子,生了兒子,就不算孤兒了。”

她的臉頰紅彤彤的,也不理他,只輕輕哼了一聲。

還是忍不住好奇:“那,石宣英的爺爺是不是很討厭你?”

“哈哈,你說對了。那個老傢伙超級討厭我。他現在都還活着。已經快九十歲了吧?當年,他阻止我大哥和我來往,爲此,差點和我大哥斷絕父子關係……”

藍玉致想說,看石宣英,就知道他的爺爺,父親,肯定都不是什麼好人,幸好葡先生跟他們不是真正一脈相承的。

她忽然很喜歡那個鐵公雞老頭兒,眼睛亮晶晶的:“先生,你父親一定很有趣。”

“哈哈哈,有趣得很。他生平的最大愛好是偷偷的藏錢,把我從小到大得到的壓歲錢,全部藏起來。玉致,明年清明,我帶你去上墳,你就會看到他了。”

“真的麼?”

“真的。不過,他不葬在S城,而是我們老家的家族羣墓裡。”

葡先生的心情也前所未有的好:“玉致,你可別忘了,你答應了我什麼!明年,一定得跟我一起回去。”

藍玉致這才醒悟過來,心裡暗暗叫苦,天啦,自己這是幹了什麼烏龍事情啊。

自己去上墳,豈不是當成人家的兒媳婦呢?

——————今日到此:))週日的更新,估計是週六晚上9點以後:)

石宣英出招1

藍玉致這才醒悟過來,心裡暗暗叫苦,天啦,自己這是幹了什麼烏龍事情啊。

自己去上墳,豈不是當成人家的兒媳婦呢?

葡先生完全不看她的糗樣,非常的公平合理,“爲了表示公平,明年我也給你父母上墳……嘻嘻,玉致,你看我們兩個多可憐?都沒有父母了,同病相憐呢。”

她低着頭,扭着手指,有些不安。

現在很多女人選擇婆家,公然叫囂對方最好是有車有房父母雙亡,以免得婆媳關係複雜難處。

葡先生到時一切符合——可是,聽起來,怎麼就那麼奇怪呢??

還有一年呢!

自己在這一年裡,難道他就篤定自己不會遇到明道?

她低着頭不說話,葡先生笑起來,神神秘秘的,低聲道:“好姑娘,我母親臨終前,要我務必答應,若是找到合適的女孩子,務必帶去給她看看……”

合適的女孩子!

藍玉致更是覺得——不合適。

簡直太不合適了。

她不接葡先生的話,反而好奇地問:“你母親爲什麼會嫁給你父親?……哦,我的意思是說,她是個怎樣的人?”

葡先生看出她眼裡那種特八卦的神色,呵呵笑道:“壞姑娘,你估計是想問,我母親爲什麼會捨棄那個石老頭,改嫁我父親,對吧?”

她紅了臉:“我可沒問,是你自己說的,不關我事……”

“我第一次見到你,就知道你是個八卦分子,嘿嘿,你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藍玉致惱羞成怒:“明明就是你說的,你偏要怪在我的頭上,可惡。”

“好好好,就算我可惡。是我主動八卦的,行了吧?”

她豎起了耳朵。

可是,他不說了,他只看她一眼,明明是八卦兮兮的,卻裝作很不以爲然的樣子:“哇,好睏了。”

石宣英出招2

藍玉致氣得直咬牙,卻偏偏又不好意思問。這難道不奇怪麼?三十八九歲高齡的貴婦人,毅然拋夫棄子,改嫁給一個老光棍。

葡先生見她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轉動,嘻嘻一笑:“其實,原因非常簡單……”

“到底是什麼原因嘛?”

葡先生強忍住笑,這個八卦分子,又露出本色了。

“我母親性子很是要強,自認才貌雙全,據說,早年,她跟石老頭相處很不錯,是圈內有名的恩愛夫妻。她才18歲就嫁給石老頭,到出事的時候,我大哥已經快20歲了。”

“出了什麼事情?”

“石老頭在外包養了一個小三,等我母親發現的時候,兩個人已經生了一個女兒。我母親和我大哥一起找上門去,親眼見到了一切真相。我母親無論如何都要離婚。那時,所有人都勸她,說一箇中年女人,捨棄了這樣的一個家庭,一定會後悔的,忍一忍就過去了,而且,兒子都那麼大了,再說,石老頭也堅決不同意離婚,把小三和女兒都送去了國外安頓……”

藍玉致不勝唏噓。女人到了中年,總是一個非常尷尬的境地,辛辛苦苦地和丈夫打拼一輩子,剛得到了穩定的江山,可是,這個時候,女人正是人老色衰,走下坡路的時候;而男人呢?他四五十歲,正是黃金年齡,年富力強,成熟有魅力,年輕的小姑娘,雨後春筍一般,一茬一茬地上來。

離了婚的女人,還能有什麼選擇?

何況還是有那麼大基業的女人。

卻不料,這個老濮夫人,鐵了心,說離就離,寧願嫁給圈子裡的一個老光棍,著名的鐵公雞。當時,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她的笑話,認爲這個女人是氣瘋了,病急亂投醫,若是嫁給了這樣一個鐵公雞,以後,能有什麼好日子過?就算石老頭千錯萬錯,可是,他對老婆孩子,都是非常慷慨,非常大方的,勝過一切富豪的妻兒。

石宣英出招3

這便是一個取捨的問題了。

一個在外彩旗飄飄,家裡紅旗不倒的男人,重要的是他對家庭負責,對妻兒負責;如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一切便過去了;很多女人難道不是這樣過了一輩子?

另一個則是鐵公雞,一毛不拔,雖然他不花心,沒有緋聞,爲了財產安全,更不會捨得去包養小三……但是,他對妻兒,同樣不會慷慨。

女人遇到這樣的情況,會怎麼選擇?

更何況,還是一個三十八九歲高齡的中年婦女。

姿色衰退,青春不再!

沒有任何的本錢了!

“我母親離婚的時候,分到了一半的家產;然後,在衆人充滿猜忌的目光下,嫁給了我父親。不過,外人當然不知道,我的鐵公雞老父,錢已經全被我老母親拐走了,哈哈……”

其實,男人的好壞,女人的幸與不幸,不是曬給人看,而是自己心知肚明的。

“石老頭後來,一直對我父親耿耿於懷,其實,我母親完全是跟他離婚後才嫁給我父親的。但是,他認爲是我父親讓我母親離婚的,是我父親破壞了他的家庭,所以,連帶對我都恨之入骨。我母親晚年的時候,曾經非常得意地告訴我,說這次改嫁,是她人生裡,最最重大,也最最有意義,最最正確的一件事情。爲此,她過了三十多年的好日子……”

藍玉致好奇地問:“那樣,你母親豈不是最有錢的女人了?”

“哈哈,誰說不是呢。她當時分得的財產,多得令人咋舌。石老頭也許是自認理虧,在財產分配上,一點也沒有吝嗇,甚至遠遠超過一半。當時,很多人都認爲,我母親至少分得了三分之二。也許,他當時還抱着希望,希望我母親看在他如此大度的份上,日後,二人還能重歸於好……”

但是,當然不可能了。那個要強的女人,毅然決然地改嫁了。

石宣英出招4

“不過,她從石家分得的一大半家產,全部給了我大哥。而且,很早就寫明瞭遺囑,只歸我大哥一人所有,不併入石氏家族部分。一直要等我大哥50歲之後,纔可以自己處理……我大哥去年才真正處理了這些財產……”

女人的心思是很微妙的,當時,她估計是不想讓前夫的家族壯大,所以,只給自己的兒子。卻不料,石老頭命長,到現在還活着。

當然,她早已經死了,也無所謂爭這些閒氣了。

“每個週末,她都會和我大哥見面,吃飯,聊天,我大哥從小對我就很照顧,反倒是跟他後來的繼母和繼妹關係十分疏遠。爲此,石老頭非常生氣,經常罵他吃裡扒外,幾次要和他斷絕父子關係……尤其是我母親晚年病重,我大哥十分焦慮,一段時間,連公司的事情也不管了,整天伺候在病牀前,比我還做得好。石老頭更是氣憤,幾乎差點派人來抓他……”

“這個石老頭,真是沒良心,好歹也是前妻啊,病得要死了,連兒子也不許照看一下?跟石宣英這傢伙一樣的德行……”

“這倒不是。我母親生病的那幾個月,石老頭來探望過許多次,但是,每一次,我母親都拒絕了……所以,他惱羞成怒……”

藍玉致愣了一下。

“自從他們離婚後,我母親直到死,都不曾再和他說過半句話。我記得很清楚,好幾次,我和大哥一起玩兒的時候,總是有一個奇怪的人在一邊偷窺,當時還小,不知道是誰,後來才知道正是石老頭。尤其是我母親出殯的那一日,我父親傷心過度,完全是我和大哥在辦理喪事。石老頭戴個大墨鏡,躲藏在送葬的人羣裡……唉,那一次,我幾乎永遠都忘不掉,那個老頭子竟然一直在痛哭……”

藍玉致撇撇嘴巴,石老頭這麼龜毛,估計跟石宣英這廝一樣的德行。

石宣英出招5

藍玉致撇撇嘴巴,石老頭這麼龜毛,估計跟石宣英這廝一樣的德行。

若是他不包養小三,濮老夫人會和他離婚?

他離婚後,也再娶了,再生了孩子,還能如何要求前妻?也許是看她生活得竟然比跟自己的時候更加幸福,所以,才分外不能容忍?

想想石宣英,這樣的花花公子,若是他結婚後不養小三,小四……別說別人不信,只怕他自己都不會相信。

反而是那個濮老夫人,想想,真是令人神往。兩次婚姻,兩個兒子,並且,每一次都給自己的兒子留下天價的鉅額財富,而且,得到兩個兒子全心全意的愛。

可笑石宣英這個敗家子,他還敢言辭之間,辱及他的祖母——若不是他的祖母大人,他能有那麼多的家產可供揮霍?

想想看,他的爺爺娶的後妻,又生了幾個?外面的小三又有多少?再是豪門世家,這麼多子女分配下來,到了他父親的手裡,能剩下幾分之一?

現在,他父親能一房獨大,笑傲天下,甚至財產的支配權力,控制權力,遠遠在他的爺爺之上……這些,都該感謝他的偉大的祖母!

天下的母親,就沒有不爲自己的兒女爭取最大利益的。

她好奇地問:“那石宣英的老爸有沒有養小三?”

“哈哈,這倒不至於。我大哥目睹母親的悲劇,當然不可能重蹈覆轍……”

“先生,此言差矣。人家都說,就是因爲父親惡行,兒子往往會繼承他的惡行……”

“當然,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如果他包養了小三,他就會失去我母親財產的繼承權。我母親的遺囑寫得非常清楚。大哥的婚姻,完全由大哥自由選擇,如果,他有朝一日,包養了小三,在外面有私生子,就喪失全部的繼承權……”

藍玉致眉飛色舞:“葡先生,我一定要去拜見你的母親大人……”

石宣英出招6

藍玉致眉飛色舞:“葡先生,我一定要去拜見你的母親大人……”

“爲什麼?”

“這個老太太真是太有意思了。我喜歡她,哈哈哈。對了,她有沒有給你也立下一個相同的遺囑?”

“這倒沒有。”

藍玉致的眼裡露出失望的神色。

葡先生笑起來:“我母親最是清楚我父親的本性,有其父必有其子,我老爸不會包養小三,我當然也不會。都是鐵公雞嘛,包小三,難道不花錢啊?”

藍玉致瞪大眼睛,也不知爲何,心裡竟然非常非常的喜悅

自己也不知道喜從何來。

這世界上,也許總會有一些男人,從不肯降低自己的標準,總是在茫茫人海里尋找着最好的另一個。如果找不到,就寧缺毋濫。

她凝視着葡先生,但覺眼前的男人,竟然分外地帥起來。那麼成熟,那麼傲岸,什麼石宣英等小白臉,那是根本沒法比的。

無論哪一方面都比不上。

“玉致……玉致……壞姑娘,我臉上長花了?”

他連叫三聲,藍玉致才醒悟過來,臉頰滾燙。

“好姑娘,我臉上長花了?”

“嘻嘻,先生,你臉上全是花園呢。”

“春色滿園?”

她的臉更紅了,看看外面的夜色,已經很沉很沉了,估計兩點還是三點了?痛恨過,又哭過,又聽了葡先生家族裡這麼傳奇這麼八卦的故事,人就分外的疲倦。

她打了個哈欠,“先生……我該回去了。”

“好姑娘,這兩日是週末,我們一起玩兒。”

“可是,先生……”

“別可是了。別怕,中年色大叔還是很有原則的,絕不會出爾反爾。玉致,你放心,在這一年裡,我絕不會逼你。當然,如果你逼我,比如,你如果想強行OOXX我,我十分歡迎……”

石宣英出招7

“!!!”

“對了,你就做我的食客——飯客好了……”眼看她嘟囔着,他笑起來,舉起手,“不對,是我們互相做飯客……今天你吃我,明天我吃你……這樣總行了吧。”

行麼?

不行麼?

她竟然沒有拒絕。

也許,是漫長的孤寂歲月裡,唯有他在身邊,才能感覺到一點兒溫存,安全的小小的幸福?

“好姑娘,好好睡一覺,醒來便什麼都不放在心裡啦。”

“那,先生晚安。”

她進房間的時候,又回頭看他一眼。他就站在身後,面上都是笑容:“好姑娘,醒來後,便又是新的一天了。”

是的,醒來後,便又是新的一天了。

看房間裡的陳設,都是熟悉的,還是自己第一次來住過的樣子。一應的乾淨整潔清爽,所有東西,都是齊全的。

她躺下去,覺得牀鋪非常舒服,不一會兒,便陷入了黑甜的夢鄉。

葡先生慢慢走出大廳。

儘管夜深了,他卻毫無倦意,反而微微的興奮。往左邊走了幾步,是一架葡萄園,長得非常茂盛。

一直守在外面的老胡,簡直不可思議,走過來,很八卦的:“先生,這麼晚了,你還不休息?”

“我不困。”

“先生,今晚你和Simon少爺打架了?”

葡先生哈哈大笑,滿不在乎的:“那廝壞小子,兔子還不吃窩邊草,我早想教訓他了。”

“哈哈,先生,好事。這是好事,上一次那臭小子來家裡滋事的時候,我就想揍他了,不過念及他老爸,所以給他留一點面子。先生,還是你出手最好。先生,你終於有點年輕人的朝氣了。我認識你二十年了,從沒看你年輕過。”

葡先生眨眨眼睛:“當然,我現在還是很年輕的。哈哈,尤其,今晚,我發現自己身手還不錯,一點兒也不曾退化。老胡,要不要過招試試?”

石宣英出招8

“好啊!”

天下,沒有幾個人知道,老胡的出身。三十年前的特種兵了,甚至能駕駛最老的飛機。

屋子外面,傳出來一片打鬥聲。

但是,裡面卻什麼都聽不見。

葡先生停下來的時候,已經滿頭大汗,溫熱的水澆在臉上,他長長地噓了一口氣。但覺這個夜晚,非常的青春!

對,就是青春!

彷彿自己的青春,纔剛剛從今夜開始。

卻說這邊廂藍玉致在安全的屋子裡睡得又香又甜,而那邊廂,石宣英卻氣炸了肺。車子以230公里的速度在繞城高速上狂飆,很快被電子眼抓獲。

最近,S城裡,富二代們飆車現象十分瘋狂,據說某一個下午,太子黨們組建了五十幾輛豪車車隊,在高速路上狂飆突進,一會兒排成S形,一會兒排成一字行,一路狂奔,把路障都全部撞倒了,甚至連收費站都撞倒了一個。

爲此,有關方面下令要嚴厲處罰富二代的飆車行爲。

但是,真正有沒有處罰,誰知道呢。反正事後的結果,誰也不知道。

石宣英可顧不得是否超車了,只是狂奔,就算電子眼的閃爍,也完全不放在眼裡。

他不知過了多久,才暈乎乎的回到家裡。

一路上,電話響個不停,全是美女們的邀約。

這樣的日子,沒道理堂堂的西門大少爺,會躲在家裡睡大覺。

電話響得心煩,通訊錄上的羣芳譜,從毛毛到咪咪,從莉莉到小小……從明星到名模,從本地少女到洋妞兒……一應俱全。

石宣英狠狠地,一把將手機扔在地下,狠狠地踢了一腳。

一生中,幾曾遭遇過如此憋屈的鴻門宴?

小叔叔這廝,是做好了一個圈套,笑嘻嘻地看着自己,自動地把脖子伸進去,而且,還是乖乖的,任他戲弄。

但是,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什麼,他說不清楚。

只覺得自己身體的某一處地方隱隱做疼——彷彿是某次戰爭的創傷,彷彿那一次的傷痕,都來得那麼明顯——是她開槍殺自己!

是她打自己的耳光。

他的頭靠在方向盤上,亂成一團糟。

不行,自己決不能就這樣受人欺負!一定要反擊!徹底反擊。

——————今日到此;週日晚上約莫7-8點更新:))

石宣英的反擊1

廚房裡,一陣餡餅的香味;屋子裡有淡淡的音樂聲流淌,葡先生坐在小沙發上,仔仔細細地打量這座屋子。

小客廳的旁邊是一個贈送的大陽臺,裡面用盆栽種着繁茂盛開的茉莉花和茶花。放一把小小的吊椅,旁邊是繡着花邊的小小的雜誌架,上面擺放着幾本書,黃昏的時候,坐在這裡,安靜,清新,充滿了一種淡雅的氣息。

他在搖椅上坐下,擡頭看窗外。窗外是高大的風華樹和銀杏樹,幾乎往上伸展到了六樓,枝繁葉茂,涼風習習,葉子綠得推開窗戶就可以扯下一簇。

夕陽無限好,黃昏的天幕,能看到淡淡的藍色和飄渺的白色。

廚房裡的香味越來越濃郁。

他擡起頭的時候,看到藍玉致從裡面出來,繫着藍色的圍裙,穿寬大的藍色T恤和七分的褲子,腳上隨意穿一雙平底的涼鞋,十分休閒的樣子。

她的馬尾巴高高地紮起來,手裡託着一個米白色的漂亮平底盤子,裡面剛出鍋的餡餅冒着滋滋的香味。

“先生,這是豬油碎肉末的餡餅,你嚐嚐……”

葡先生看着那張充滿了朝氣的笑臉,接過盤子,徒手抓了一塊,咬了一口,一股濃香,又甜又脆:“不錯,真不錯。不過,好姑娘,你不擔心這樣吃會變成胖子?”

“嘻嘻,反正遲早會變胖子,也無所謂啦。”

他的心情隨着她徹底開朗起來,打量四周,問道:“玉致,這房子不錯,不過,就是太小了。”

四十幾米的室內面積,加上贈送的十來平米陽臺,以前,他從未置身這樣的地方。他的浴室都比這個大。

她嘰嘰呱呱的:“S城的房價飛漲,上一年度的市評工資才每月1800多元;而房價已經是均價8500元了,稍好一點的地方,房價破萬,我可買不起。”

“就一直住在這裡麼?”

石宣英的反擊2

“嘻嘻,這裡也蠻好的。月租金才1500元,我一個人住,完全夠了;環境也不錯。只要房東不趕我,我想,我暫時不可能換地方。先生,你別小看這個地方,我前幾天看二手房信息,就我住的這個小戶型,大概都需要50多萬了。唉,氣死了,天天都說房價上漲四十年,可能麼?就拿美國來對比;兩國的國土面積差別不大,但是,美國只有兩三億人。人口差距就算個五倍吧;可是,美國那是什麼房子?大多數人都是獨棟的幾百米大房;就算中國人再多,可是,修的房子都是幾十層樓高的,遠遠超過人家了,難道還會無限制漲價下去?我就不信,會一直漲到死……”

她住口,不說了,看他笑嘻嘻的神情,撇撇嘴巴:“哼,你在笑話我們這些小人物的悲哀吧?”

“哦,不,好姑娘。小人物當然有發牢騷的權利。”

“算了,吃餡餅吧。反正沒有房子,還可以有餡餅吃。”

他讚道:“這種態度是很好的。女孩子,就不用考慮這麼多問題了。”

她翻白眼:“你以爲不需要考慮?現在相親,人家也總是要問女方有沒有房子,工作如何之類的,還要看家庭背景……”

“哈,你相親過了?”

“上週有人說要給我介紹一個在海關工作的公務員;不過,那家人明確說,不能找外地人,或者家裡太窮的……噢耶……幸好我不算太窮,我這樣子的收入,在S城,也算一白領啦,而且,我體健貌端,對吧……”

“見面了沒有?”

“還沒呢。我怕到時人家看不上我,自尊心受打擊。”

葡先生哈哈大笑:“玉致,我敢打賭,這樣的人家絕對看不上你。”

藍玉致大怒:“憑什麼?”

“你走着瞧吧,反正那家人絕對是看不上的。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不信你試試。”

石宣英的反擊3

眼看她快惱羞成怒了,葡先生笑嘻嘻的:“餓了,好姑娘,快擺桌子。你忘了,今天該你請我了?請客就要有點請客的樣子,不要老是把客人冷落在一邊……”

“我有冷落你麼?先生,你不是一直在吃餡餅麼?”

“我要保持身材,餡餅吃多了會變胖子。”

“!!!!”

藍玉致無語,只好去擺桌子。這個濮先生,真的比女人更加挑剔。油炸的食物,太甜膩的,高熱量的,他都很注意控制。他每天至少要慢跑5公里左右,風雨無阻,還要擊劍騎馬;而且,並不酒色放縱,所以三十八九歲的男人了,一直保持着健壯的體型,身上一絲贅肉也沒有。

她忽然很好奇他這身衣服之下,到底是何等樣的身材——越想,越是臉紅。

“玉致,幹嘛一直盯着我的胸?”

她面紅耳赤:“哪有?”

他笑得不懷好意:“是不是想看看我有幾塊胸肌?”

“哪有?”

“不過,你想看也沒得看,一般女人,我不給看的。”

稀罕麼?

她哼一聲,就去擺碗筷。

吃飯的時候,她悄悄看自己吃得微微鼓起來的肚子,很是有點臉紅。

葡先生也許是發現了,慢悠悠的:“是不是在羨慕我的身材?”

藍玉致正在喝湯,一口湯差點噴出來。

“哈哈,羨慕也不用羨慕成這樣吧?不過,你的確該羨慕我了;傻姑娘,你好久沒有運動了,以後,會長出小肚腩……”

藍玉致簡直太無語了,轉移了話題:“先生,你什麼時候去法國啊?”

“明天就走。怎麼,想和我一起去?”

當然想去看看。不過,和他去麼?還是算了吧。沒到那個地步。

她一笑:“等以後吧,我再存一點錢再說。”

他追問:“存多久纔會夠?”

石宣英的反擊4

“要不了多久吧?也許一年就行了。我看旅行團的報價;歐洲七國或者十三小國遊,價格才18000元或者三萬多一點;我存半年或者一年就行了。對了,先生,我忘了告訴你,我估計會升一個小小的職務,變成一個小組長。怎麼樣,很不錯吧?……”

“哈,才幾個月就升職,上司很青睞你?”

“這是當然。像我這麼敬業的人很少見的。我早出晚歸,加班加點,比老牛還勤快。”

“男上司還是女上司?”

“女的。哈哈,一個42歲的離婚女齊天大剩。她超級喜歡我。”

葡先生好生狐疑:“爲什麼?該不會是傳說中的拉拉吧?”

“當然不。她喜歡我,是因爲我是公司裡穿着打扮最樸素的女人;而且,沒有什麼帥哥邀約我。每次她要是看到有女同事收到送到公司來的鮮花,就非常不爽,幸好我從未有過。”

葡先生不以爲然:“女人就是這樣,見不得美女妖嬈。”

她眨眨眼:“難道這不好麼?實話告訴你。我還是摸準了她的脾氣,投其所好,嘻嘻,你看嘛,很快就要升職了,升職後,月薪就要變成8000了。”

8000元,對別人來說,並非是什麼天文數字,但是,對一個女人來說,足以吃好喝好了,難道這還不重要麼?

葡先生看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暴發戶嘴臉,越看越是有趣,故意逗她:“那你還不請客?”

“今天我不是請你客了麼?”

“下次我回來繼續請?”

“這……下次再說吧。”

他毫不留情地批評:“吝嗇鬼。答應得一點也不爽快。”

“喂,葡先生,你好意思老是讓女人請麼?”

他悠然自得:“有女人肯長期讓我吃軟飯,正說明我有魅力。”

石宣英的反擊5

藍玉致一口血差點沒噴出來。

卻覺得分外的有趣,想想,自己這麼多年來,還從未請過任何男人吃飯呢。

她驚歎:“先生,你是想我包養你麼?”

“包養我很貴的。不過,若是你肯包養,看在熟人的份上,可以給你一個五折。每個月你給我包吃包住,包伺候照顧。”

“那你呢?你能爲我提供什麼?”

他的眉毛掀起來:“這還要問?小白臉唯一需要提供的服務,難道不就是那個啥……OOXX?”

藍玉致再一次大汗。

這一頓飯,吃了很久,藍玉致收拾完畢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

一杯清茶之後,葡先生才慢慢站起來:“好姑娘,下次還歡迎我來麼?”

她非常坦誠,一點兒也沒有隱瞞:“不!先生,最好別來了。”

他盯着她:“爲什麼?”

她老老實實的:“因爲我怕自己愛上你。”

“哈,這是否代表你已經有點愛上我了?”

她搖頭,非常堅決:“現在肯定還沒有;先生,在尋找明道的這一年時間裡,我不會愛上任何人。如果找到了他,如果他不認識我了,如果他已經選擇了別人……我就不會死纏爛打,也會考慮別人。”

“比如我?”

“也不一定。”

“爲什麼?”

“因爲你的條件太好了。”她的面前就是一面鏡子,掛在牆上,是半身的。她看鏡中的自己,“老實說,我自問過多次,我有什麼條件能配得上你?先生,你現在覺得我有趣,是因爲新奇吧——對,也許就是新奇。就如石宣英,被人拒絕了,就覺得很新奇;可是,一旦我真的和你在一起了,你會發現,我跟你完全不是一個圈子的。生活,習慣,興趣愛好,什麼都不同。長久下去,是無法一起生活的。你很快便會厭倦。”

石宣英的反擊6

他不以爲然:“這個年代,學什麼都很快。”

當然,時尚雜誌,每天都在教導市井小民如何觀察上流社會的生活。可是,書上的教導是一回事,天天追逐潮流的男女們,幾個又變成了真正的貴族?

沒有鉅額金錢的支撐,什麼都養不成。

時尚雜誌,不過是畫餅充飢,讓老百姓們望梅止渴,白白羨慕一番而已。

“玉致,你是個悲觀主義者。”

“也許吧。”

她不經意地笑了,也許,自己會在茫茫人海里,某一日巧遇明道。他只是一個普通人,終日朝九晚五,跟自己一樣,只是一個房奴,然後,兩個人加起來,一起奮鬥,也許能按揭一套房子,然後買一輛車子,跟世界上的大多數人一樣,過普通而小康的日子。

這難道不好麼?

如果有愛情,就很好。

她希望明道是這樣——就如公司的某一個同事,甚至某一個極品男;只要是明道——只符合這一點就行了。

唯有葡先生不行——自己一千年前,差點愛上他;一千年後,再靠近,要拒絕他,發現更加艱難——所以,最好別靠近了。

葡先生沒有再停留,只揮手向她說再見。

藍玉致在門口送他,看他走下樓梯。

從二樓到一樓的距離——其實,是兩個世界的距離。

她關門的時候,覺得渾身非常乏力——彷彿某一次選擇之後的結果——遠離了物質,遠離了榮華富貴,甚至遠離了小三的夢鄉。

腳踏實地的時候,感覺其實也真的沒有那麼踏實。

女人,有時還真的不僅僅是因爲錢,只是因爲孤獨——方明白,葡先生一走,這世界上,哪裡還能找到如此情投意合的男人?

不過,還有明道!

她喊了一聲“明道”,努力地振作了自己的精神。只要還在尋找,就一定還有希望,不是麼?

石宣英的反擊7

老胡是星期一來的。當天下班的時候,藍玉致回到家裡,看到老胡停在門口的老爺車——貨真價實的老古董了。

她有點驚喜,跑過去:“老胡,你怎麼來了?”

老胡笑嘻嘻地拿出一個文件袋:“玉致,這是先生安排人替你辦好的。你自己看看。”

藍玉致拿出袋子,裡面是一份房契。正是她現在居住的地方。只不過,房產證的名字,已經變成了“藍玉致。”

她怔了一下:“老胡,這東西太貴重了,我可不敢要。”

老胡笑道:“玉致,我只負責來送東西。其他的,你就和先生說吧。先生說了,下個月,他還會回來的。”

然後,也不等藍玉致再說下去,老胡已經開車走了。

藍玉致發了好一會兒呆,纔開門進去。

屋裡陳設如舊,一塵不染。花架上的茉莉散發出濃烈的芬芳。不久,就該輪到旁邊的八月桂了。

她對這小屋子,一直很有愛。但是,從沒想到,有朝一日,它忽然就屬於自己了。她以前也不是沒有動過買下來的念頭,但是,算算首付都要一二十萬;自己不吃不喝,也得三四年才能存起來。

她默默地把文件夾裡的東西一件一件地拿出來,還有信用卡——也是葡先生的信用卡。無上限的,要買什麼都可以。

這是她第一次收到男人這樣的東西——作爲他的附屬開的擁有人,上面還是自己的名字。

然後,又才一件一件地裝回去,拿起來,準備鎖在櫃子裡。

打開櫃子的時候,也很驚訝,她看到裡面一疊一疊的直板鈔票,裝滿了整整一小櫃子。她甚至不知道葡先生是什麼時候放進去的。

裡面甚至還寫了一張小紙條:壞姑娘,這是我給的飯錢。

他在這裡吃了一整天的飯。所以,給了飯錢!

石宣英的反擊8

她恍惚中記得,當日早上,他和自己一起去超市買菜,如普通人一般;他甚至嘲笑她的錢包,因爲她前不久才交了這個季度的房租,而且下週才發薪水,所以,顯得略微囊中羞澀,只有伍佰元保底了。

但是,這些錢,足以用到發工資了。

是葡先生,他以爲自己要餓飯了,所以悄悄地留下來的。

她默默地把一切東西都縮進去,再也不曾拿出來過。

一轉眼,到了週五。

她下班走得很晚,比她還敬業的女上司臉上微微帶了一點同情:“玉致啊,今晚你可得好好打扮打扮……”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怎麼了?”

“你忘了?今晚相親?”女上司態度有點誇張,“就是我給你介紹的海關那個啊。他條件很好的,家裡有三套房子,結婚的婚房都裝修好了。只不過他的母親有點挑剔,昨晚還一再叮囑我,說她對你沒有家庭拖累的態度很滿意,但是,重要的還得查看你的性情。玉致,今晚你去,最好勤快一點,該幫着洗碗的就幫着洗碗,這樣,才能博得人家的好感……”

藍玉致不可思議:“不會吧?第一次相親就要洗碗?在他家裡吃飯?”

“男方的母親說,要在家裡吃飯,才能看出女孩子的真實性情。所以,玉致,我們可不能少了禮儀……”

藍玉致當時答應相親,無非是看在上司的份上,隨口應應而已,以便於在葡先生面前有吹牛的資本,免得被他看成了無人問津的老姑娘。

卻不料,這個女上司不但當了真,還約好了吃飯時間,甚至連要“洗碗”這樣的事情都替自己考慮進去了。

藍玉致氣悶得要命,可是,女上司的話更是語重心長:“玉致啊,女人才能對女人說實話。你看我,就是年輕的時候挑花了眼,現在想挑也沒得挑了。對了,你升職的事情已經批下來了,下週一便下發正式文件。走吧,如果今晚相親成功,便是雙喜臨門了。

石宣英的反擊9

藍玉致還能說什麼呢?

只能硬着頭皮被拉去相親——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

不過,幸好只是去騙吃一頓,不至於真的就被包辦了婚姻。

海關公務員家裡,果然氣派非凡,300平米的小洋樓疊拼,在市郊非常好的一個地段,裡面環境優美。

桌上的菜,當然不是傳說中的琳琅滿目,只有很簡單的八菜一湯,都是家常菜,而且人也有足足八個。

“婆婆”是典型的S城女人,打扮得洋裡洋氣,滿口麻將術語,而她的寶貝兒子——一個海關的公務員王老五,估計身高超高估計也就是168左右,而且還有點胖,眼睛有點小,笑起來的時候,就眯縫成一條線,但是,人分外的自信。

這就罷了。可怕的是他的母親,一看到藍玉致,那是探照燈一般的目光,從頭到腳,又從腳到頭。

藍玉致坐不住了,彷彿面對的是詳細的人口普查和入黨彙報,交代家庭背景,考察祖宗三代的成分。

當得知她父母已經死了的時候,“婆婆”很遺憾地說了一句:“估計以後就沒人幫你們帶孩子了。這點不好。”

藍玉致無言以對。

“婆婆”很快又說話了:“藍小姐,現代人講究什麼來着?對了,就是獨立自主。這點我可要說在前面。我們家裡,給兒子準備了一套120平米的婚房,但是,事前要寫明協議,是歸我兒子所有……”

藍玉致更是汗流浹背。

然後,她發現一個超級嚴重的問題——就在“婆婆”拷問她的時候,桌上的飯菜已經被其他人吃光了,只剩下一條殘羹冷炙。

她餓得咕咕叫,又不好意思去夾最後的一點菜,只好放下筷子。

然後,發現所有人都看着她。

她也看着他們,不明所以。

石宣英的反擊10

女上司咳嗽了一聲。

她立即醒悟過來,敢情這家人是在等着自己去洗碗呢。

尤其是“婆婆”的目光,很犀利地看過來:“我們家最喜歡勤快的女孩子了。現代的女孩子,普遍很嬌氣,把自己當成嬌小姐,什麼都不做。這樣怎麼行?男主外,女主內,女人就要煮飯洗碗,這是幾千年的規矩……”

幾千年的規矩不錯,但是,以前的女人不出去上班呀,而且,也不作興和丈夫AA制啊!

她便裝不知道的樣子,一直穩如泰山地坐着。

自己又沒白吃飯——女上司非要自己買了水果來的。

最後,反倒是小眼睛胖子坐不住了,“婆婆”也見機得快:“這樣吧,還是應該給你們年輕人一點溝通的時間,你們出去走走吧。”

藍玉致如釋重負,顧不得看女上司的眼神,急忙和胖子一起走了。

胖子開一輛雅閣。是新的,外表看起來很流暢。

胖子很有興致,不停地說話,說這車纔買的,就問藍玉致:“你看這車如何?”

“哦?日本車啊,不錯,只是不經撞。”

胖子被雷翻了,臉色就不那麼好看了。

藍玉致覺得有點奇怪,自己又說錯話了?是嘛,以前看樑鳳儀或者亦舒的小說,裡面經常出現一句話,怎麼說來着?“那個窮學生,開着一輛日本車”——久而久之,她便以爲日本車是窮人開的;更何況,日本車本來就很花哨的多,但是在汽車的本質發動機,底盤和安全性能上,都要差許多。尤其是銷往大陸的,很多車輛拆開檢查的時候,裡面的後保險槓都不全;每次一撞車,經常看到日本車破損得不成樣子,跟德國車根本沒得比,而且價格也不便宜。現在連保險公司都學精了,對日本車的保險費都提高了。

胖子又嘀咕一句:“你不懂車。”

石宣英的反擊11

自己是不懂車,可是,百度上看看總可以吧。而且,自己雖然沒錢買車,但是,駕照已經考了N多年了。

兩人話不投機半句多,一時,沒人說話了。

胖子還是忍不住了:“我們去看電影?不過,我覺得AA制比較好。我這個人,最看重女孩子的內心,愛慕虛榮的女孩子,是不像過日子的。對了,我媽對你印象還不錯,她說你屁股大,能生兒子……”

藍玉致真的一頭黑線了。

胖子的優越性非常明顯:“上一次,人家給我介紹了一個非常漂亮的平面模特,不過,我媽覺得她身子骨弱,不能生養……”

看看吧,女人的脂肪有時也是一種優勢。

她打了個哈欠:“算了吧,我太困了。多謝你,改天我請你。”

“當真你請我?”

“嗯。”

撒謊有時是家常便飯。藍玉致恨不得一腳踢他下去,還請他看電影,死胖子,做夢。

終於在熟悉的街道下車。藍玉致看到旁邊的一家酸辣粉店立即就衝進去。要了一個大份的酸辣粉,呼哧呼哧地吃起來。

吃飽喝足,心情立即好轉。

眼珠子轉得滴溜溜的,有得必有失,今晚相親遇到極品男,不過,升職的事情應該徹底搞定了——怎麼來着?畢竟是那家人挑剔自己在先。

而介紹人女上司,要的便是這種效果——成不成無所謂;主要是她喜歡看到女孩子被人家挑剔看不上——然後,便會滋生同情心。

人都是這樣,不喜歡別人風光得意;願意同情強者。

藍玉致樂於做這樣的一個陪襯者。

想想,下個月發薪水,就是八千塊啦!

她得意地吹了一聲口哨,覺得今晚的月色非常迷人。

身子忽然一空,腳底離開了地面,她連驚呼都沒叫出來,已經被人扔上車,轟隆一聲就開走了。

石宣英的反擊12

身子忽然一空,腳底離開了地面,她連驚呼都沒叫出來,已經被人扔上車,轟隆一聲就開走了。

藍玉致驚魂不定,第一個念頭便是被綁架了——直到她扭頭看到旁邊那張平板玻璃一般的臉——石宣英正在開車。

她冷冷道:“石宣英,你想幹什麼?”

他也淡淡的:“你就是跟那個三寸釘谷樹皮相親?”

武大郎?

西門慶不敢調戲武二郎的妻子,難道還不敢調戲武大郎的老婆?

藍玉致冷笑一聲:“石宣英,你在跟蹤我?”

“別說得這麼嚴重。我只是好奇,你不是在找明道麼?爲什麼明道還未出現,你就急於相親了?女人哪,總是水性楊花,耐不住寂寞的。”

藍玉致不屑和他爭辯,“停車,石宣英,停車。”

他充耳不聞,車裡音樂響起,還是刀郎的聲音:

我會默默的祈禱

蒼天造物對你用心

不要讓你變了樣子

不管在遙遠鄉村

喧鬧都市

我一眼就能夠發現你

…………

藍玉致伸手關了音樂,淡淡道:“石宣英,我和你沒什麼好談的,停車吧。”

“小羊,我昨晚做了一個夢……”

她更是冷淡:“停車吧。”

他卻自顧地說下去:“我夢見,你把我殺了。小羊,我夢見你穿藍色的裙子……可是,你用槍指着我……”

“是你把我殺了吧?你夢裡也在撒謊,顛倒是非?”

他扭頭看她:“真的是我殺了你?你怎麼知道?小羊,我們今晚好好談談好不好?對了,就談談我們的夢境……也許,我們熟悉起來,就不會相處得這麼不愉快了。”

這廝的話都能相信,就簡直有鬼了。沒準兒,跟他說幾句話,明日就對外宣稱自己給他生私生子了。

石宣英的反擊13

藍玉致更是不耐煩了:“石宣英,停車吧。”

“小羊,對不起!”

她楞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羊,我真的很抱歉……”他微微臉紅,“那天晚上……那不是我的真意……真的不是……我只是反感小叔叔一副擁有人的樣子……當然,我現在知道了,你並不是小叔叔的什麼人,否則,你就不會去相親了……”

相親,相親!

自己不是相親——只是爲了升職走一下過場而已。

哪個女人會蠢得連葡先生都看不上,反而去相親呢?

只有石宣英才會如此愚蠢!

“小羊……我向你道歉。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她沉默了一下,才淡淡道:“石宣英,我其實並不在意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停車!”

車子果真停下來。

停在路邊的一片草地上。

車門還是鎖着的,石宣英關閉了她旁邊的開門裝置。

“石宣英,你覺得這樣死纏爛打很有意思?”

“不,我只是向你道歉而已。”

就這麼簡單?

這傢伙不再吹噓自己是換着花樣做了十二個小菜勾引他了?

但是,藍玉致對他那種惡毒的詆譭,已經厭惡到了心口,根本不想和他多說半句話。

“小羊,你就算再怎樣,也不用自暴自棄……”

藍玉致好奇地看他一臉語重心長的樣子。說話的時候,就不像Simon公子了,反而像一個饒舌的居家八卦男:“你其實沒必要去和那樣的男人相親。”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你不用找明道了?”

“我說了,我的事情不要任何人管。”

“如果是這樣呢?”

他遞過來一本雜誌。是一本很內部的刊物,藍玉致從未見過的。

石宣英的反擊14

藍玉致扔在一邊:“不,我不喜歡看這些東西。”

“你翻開第一頁看看就行了……”他淡淡的,“不看,說不定會後悔的。”

“石宣英,你就不用故弄玄虛了。”

“藍玉致,我給了你,是你自己不看的。”

她終於還是沒能剋制住好奇心,翻開了雜誌。雜誌印刷得非常精美,頭頂的車燈,光線足夠。藍玉致覺得頭暈眼花,甚至額頭上都冒出汗來,手心也一陣一陣的冰涼。

她的眼珠子都沒法動彈了,彷彿整個的靈魂,都被畫像上的人物吸走了。

那是一幀正面照,畫像上的男人,臉上帶着微笑,燈光下,甚至能看清楚他眼睛裡面的那種淡淡的藍色——攝影師拍攝得很好。

她屏住呼吸,無法開口,心裡極度的膨脹。

拿着雜誌的手也微微發抖。

石宣英仔細地看着她每一個最最微妙的表情。好一會兒,才淡淡道:“藍玉致,你都看清楚了?”

藍玉致失魂落魄,腦子裡亂成一團。

明道!

明道!!

這纔是明道!!!

就算胡服變成了西裝,但是,這纔是明道,地地道道的明道——我會默默的祈禱,蒼天造物對你用心;不要讓你變了樣子;不管在遙遠鄉村喧鬧都市,我一眼就能夠發現你……

那是真正的明道,如假包換。

他連樣子都沒有改變。

一如在杏花林裡的重逢;一如在那片開滿了小粉紅花的草地上的戀愛。

“他是阿拉伯某國的王子。不過,他不叫明道,英文名mingo;他有一串很顯赫的頭銜,家族富可敵國;不過,他平素爲人並不張揚,很少有新聞流落在外面,跟王族的其他活躍分子截然相反。藍玉致,你確信他就是你要找的明道?”

石宣英的反擊15

她沒法回答。

不知道是因爲興奮還是失望——不!她想了許多次,許多結果,在無數的杏花林裡來來回回,從沒想過會是這樣——會這麼遙遠的距離。

石宣英的嘴角微微露出一絲嘲諷之色:“他跟我家裡那個園丁陳明道,難道不是長得很像?我正是因爲如此,某一日,一位朋友聊其他,我纔想起找了他的資料比對……”

的確,有四五分相像。

可是,氣質,儀表,整個地,便天上地下了。

甚至連石宣英微微的嘲諷之色,她都看得清清楚楚——陳明道是園丁,所以,你藍玉致一下就否定了;

現在是這麼個王子,你藍玉致就失魂落魄了?

根本就如楊麗娟之於劉德華——FANS的變態狂想症——臆想中,把偶像當成了自己的老公!

很多女粉絲,都有這樣的狂想症,只看程度輕重而已。

她記得看過一個搞笑的八卦事情,一個女生悄悄地對班上的同學說,她身世非常坎坷離奇,她的母親從不公然來看她——因爲,她的母親是張曼玉!

此時,石宣英看她的表情,就如看着楊麗娟。

撒謊!

赤裸裸的謊言,女騙子!

她根本不可能認識mingo,更別說,mingo會是她的未婚夫了——對了,以前她怎麼說的?明道是和她舉行了婚禮的——是她的丈夫!

一個女人,會連丈夫的下落,丈夫是誰人都不知道?

可恥的女騙子——

比楊麗娟還不如的傢伙!

她沒法反駁,一反常態,沒有和石宣英較勁。只死命地盯着那張深邃而立體的臉龐,尤其是他的眼睛,彷彿有一種致命的氣場,透過雜誌,活生生地看着自己。這樣漂亮的臉龐,完全超越了一般亞洲人的平板的五官,帶點混血兒的氣質。甚至他的頭髮,都微微卷曲。

石宣英的反擊16

“mingo是王儲的繼承人,這上面寫得很清楚,他已經有了一個門戶相當的未婚妻,據說是他遠房的表妹,也是皇室中人。當然,阿拉伯人是一夫多妻制,一個男人可以娶四個妻子……”

石宣英的聲音聽起來,波瀾不驚,甚至連嘲諷都聽不出來——如果他肯要你,你也可以做老二!

當然,他肯要你麼?

就算人家可以娶四個妻子,但是,人家會要你麼?

下一次,估計她該說奧巴馬是她失散多年的丈夫了。

他一百次地嘲笑她,但是,不表現出來。竭力地忍住笑,很辛苦呢!

藍玉致完全沉浸在震驚裡,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

阿拉伯王子——未婚妻——mingo……

每一樣,聽起來都那麼虛幻,彷彿在看一場天方夜譚的小說。

就如天涯八卦的接龍笑話:我的未婚夫是韓國第一金融小開,腳一抖,整個亞洲就會金融危機大爆發……

她覺得非常非常熱,彷彿石宣英的車太破了,完全失去了製冷的效果。

“藍玉致,你確信這個便是你的——未婚夫——明道先生?”

他把未婚夫三個字,說得特別強調。

也特別的諷刺。

搞笑,她這樣的女人,一輩子能認識這樣的人?

“藍玉致,你去過阿拉伯沒有?”

她呆呆地回答:“沒有。”

“去過其他歐美各國沒有?”

去過M國。

不過,她還是搖搖頭,“不,我沒出過國。我沒有去過任何外國。”

而且,她確信,自己當然不是在國外遇到的明道。

石宣英笑起來:“這位mingo從未來過中國。”

撒謊!可恥的楊麗娟!

她根本一輩子沒機會認識明道!

她忽然憤怒起來:“他會來的,一定會來的。”

石宣英的反擊17

她忽然憤怒起來:“他會來的,一定會來的。”

石宣英笑得更是厲害:“哦,這點倒是真的。的確,下個月他會來一次,據說是參加一個什麼盛會……不過,藍玉致,你看清楚,上面寫得明白,他是和未婚妻一起來……”

是未婚妻,甚至不是女朋友!

藍玉致靠在椅背上,合上了雜誌。甚至完全不在意石宣英充滿譏諷的眼神,彷彿看着一個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

車子是多久發動的她都不知道。

只看到不停倒退的街景,越來越模糊的燈光——整個城市,已經陷入了黑夜的瀰漫裡,街道那麼冷清。

她也沒注意到車子是什麼時候停下來的。

石宣英打開車門,很紳士風度地請她:“藍小姐,下車吧,請。”

她呆呆地下來,動作非常機械。

就連走路都覺得絕望,沒有力氣。

這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並不是我站在你身邊你卻不知道我愛你;也不是我站在你身邊而你卻不認識我——

這世界上最最遙遠的距離——是因爲我沒你有錢,根本就不可能認識你!

這是上天對明道的恩賜,他死得那麼慘,命運那麼多波折,所以,命運厚待他,給了他最好的一切。

讓他這一世,方成爲一個真正高貴的,獨立的,安穩的王子。

這一世,他再也沒有生命危險。

這一世,他也完全高不可攀。

她開門,關門,進去,把雜誌扔在沙發上,連臉腳都沒洗就上了牀。這一夜,居然沒有輾轉反側,一直睡到大天亮,連夢都沒有。

醒來的時候,外面的陽光火辣辣的。

設定了自動關機的空調已經關了,她渾身上下都是汗水,整個人如從水裡撈起來的。

但是,心裡卻一陣涼意。

石宣英的反擊18

腦子慢慢地在甦醒。

那樣的場合,自己一萬年都是進不去的——只有極個別的高級名流,政要或者頂級的Superstar才能獲准進入。

自己不行!自己見不到明道,甚至連擦身而過的機會都沒有。

她掩着臉,不知道流下來的是淚水還是汗水。

屋外有人敲門。

她穿着拖鞋出去,茫然地打開。

石宣英的臉色就如一塊平板玻璃,上下左右地打量她:“怎麼,藍玉致,你看起來並未傷心欲絕。”

她淡淡地哦了一聲,就要關門。

難道就因爲明道變成了王子,自己就該自殺麼?

石宣英的手撐在門上,凝視她——滿頭滿臉的汗水,掩蓋着無盡的憔悴和絕望,真實的是——她彷彿一夜之間就老了好幾歲。

他也不知道究竟是爲什麼,心裡忽然滋生了一種強烈的同情。

“藍玉致,你想不想見明道一面?”

她搖搖頭。

不,不想,自己不想做小三——這一次插足,便真正是小三了;而且,自己縱然想做,也不得其門而入。

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之所以是童話——就因爲不可能發生,只能是童話而已。

她不想做這樣的夢!

某一刻,她甚至希望明道就如陳明道一般——如果是真的明道就好了!而千萬不要是什麼王子。

“也許,我可以幫你?”

幫自己?

石宣英,他說他幫自己?

她更厲害的搖頭,不,自己不需要任何人幫忙。人和人之間,都是緣分。如果不能在茫茫人海中相遇——一切都是虛幻的。

再說,與虎謀皮,有什麼意思呢?

石宣英的聲音更是充滿了迷惑:“小羊……我對上次的事情非常抱歉,也許,我是真心實意地想幫你一個忙……無論什麼條件,只要你提出來,我保證答應。”

————————PS:今日到此:))週一晚上也是大致晚上7點前後更新。

富二代的媽1

石宣英的聲音更是充滿了迷惑:“小羊……我對上次的事情非常抱歉,也許,我是真心實意地想幫你一個忙……無論什麼條件,只要你提出來,我保證答應。”

“無論什麼都行?”

“當然。”

他又補充:“不過,你不必馬上提出來。也許,你可以好好想想,等想好了再告訴我。小羊,我是認真的!我發誓!”

藍玉致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不由得流露出疑惑的神情:“石宣英,我覺得你真的很奇怪。”

“我怎麼奇怪了?”

“你爲什麼忽然前倨後恭的樣子?”

石宣英硬着頭皮,咬牙切齒:“那晚,我……唉,我是上了小叔叔的當……”

藍玉致笑起來,目光非常冷淡:“石宣英,你是小孩子麼?那些話,是先生逼你說的麼?如果不是你心裡這麼想,怎能自己說出口呢……”

他微微紅了臉,咬着嘴脣:“這……你不知道,男人有時候最喜歡吹牛了……”

她十分尖銳:“先生就從不這樣吹牛。只有膚淺的男人才會說這些噁心的話。”

石宣英簡直理屈詞窮,一個恨啊。

腿卻已經邁進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幾乎將藍玉致推開,關了門,反鎖。

藍玉致的身子一晃,但是他立即拉住了她,並不粗野,也不兇猛。

藍玉致見這個傢伙,死氣白賴地又進了屋子。她氣得要命,可是,他高大的身子賭在門口,就如一尊門神似的。

他把了一下頭髮,非常苦惱:“小羊,我真的想跟你好好談談……你放心,我絕對沒有任何惡意……”

他一邊說話,一邊徑直去沙發上坐下,還拿着一個大袋子,裡面裝滿了一些點心,早餐。

“小羊,我吃了你兩頓飯,這是我賠你的……當然,還有這些……”

富二代的媽2

他手裡拿着一個盒子,裡面都是他曾經送出來的東西,支票,藍玉致自己轉存的現金存摺、鑽戒和鑽石項鍊……這些統統都在,裡面,又增加了一套翡翠。

他特意拿出那個翡翠的項鍊,“這是我自己選的,向你賠罪,小羊,你看,喜不喜歡?你喜歡穿藍衣服,佩戴這個,會比較相襯……”

藍玉致冷笑一聲:“西門公子,我可受不起。”

石宣英反問:“藍玉致,你就這點膽量?”

“這跟膽量什麼關係?”

“小叔叔叫你不要你就不要了?他是你的什麼人?是你的家長?是你的監護人?你憑什麼那麼聽他的話?你白白把這些東西扔出去,他會給你補上麼?”

葡先生當然會給自己補上。

藍玉致想起那張附屬卡,生平第一次,作爲一個男人的——附屬!

這是一個很奇怪的字眼——家屬,附屬,親屬——都是這麼個意思,對吧?彷彿如此,方證明,某某歸屬於某人。

不,自己不歸屬於葡先生!

也不敢!

石宣英輕蔑一笑:“小叔叔那個吝嗇鬼,他妒忌我比他有魅力;但是,他又捨不得花錢。”

她淡淡的,神色不改:“石宣英,你要談的就是這個?”

“當然不是。”

他自顧地在沙發上坐下來,長腿一伸,臉上露出困惑的神色:“小羊,我最近老是做夢,夢見你把我殺了……當然,有時又是把你殺了。”

“你這輩子殺過人沒有?”

“沒有!從未,我連一隻雞都沒殺過。”

藍玉致臉上露出嘲諷的神色:“你確定?有時,殺人並非是直接拿刀砍下去,而是無形的。比如,始亂終棄,讓某個美女爲你自殺?或者說,OOXX只圖一時之快,讓許多美女懷孕了你又不負責,逼迫人家墮胎?這些都是殺人!”

富二代的媽3

“哈,這倒沒有。每個女人跟我分手,獲得的都比她們想象的要多。至於懷孕嘛,那是絕不可能的,我在和美女們OOXX之前,必定親眼看到她們採取措施。反正,迄今爲止,我從沒讓一個女人懷上我的種。我十六歲開始,我父親就警告我了,怎麼玩兒都行,但是不能留下私生子,否則,就取消我的繼承權……”

藍玉致忽然想起葡先生的母親立下的那個奇怪的規矩,吃驚道:“原來,你祖母不但不許你父親有私生子,還不許你有私生子??”

石宣英惱羞成怒:“你怎麼知道的?”

她撇撇嘴巴:“我猜的。”

“一定是小叔叔這廝告訴你的。小叔叔這廝真是個大嘴巴,八卦分子,連這種事情都對你講,真不要臉,爲了討好女人,連家族的秘密都泄露出去……”

藍玉致不以爲然:“石宣英,你這傢伙之虛僞,幾輩子都沒改變過。上次,你還說我若是被你包養了,不是可以有私生子麼?看吧,你這個撒謊精……”

他滿不在乎:“我可沒撒謊。我就算不繼承我祖母那一份財產,我也可以過得不錯嘛。我自己也很有錢。”

藍玉致看他那張囂張到了極點的嘴臉,真想一拳頭把他的鼻子揍歪——真是個坦率的卑鄙小人。怎樣死乞白賴地追女生,怎樣死乞白賴地要女生做二奶,都說得清清楚楚,毫不掩飾。

娶你是不可能的!

OOXX幾次,我是會給你錢的。

她笑得非常開心:“石宣英,你可以滾了……”

“小羊,我還沒有跟你談我的夢境呢……”

“我不想聽。”

“你非聽不可。”

她已經忍無可忍了,站起來。石宣英眼明手快,面色遽變:“死小羊,你是耍魔術的?你到底哪裡來的砍刀?我剛進來的時候,明明四處看過,根本沒得任何兇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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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得非常愜意:“我的家裡,當然只有我才知道,這些兇器藏在哪裡。滾吧,該死的傢伙,拿起你的盒子滾吧……還有這些早餐,統統帶走……滾蛋,立即給我滾蛋……”她眼裡露出兇光,“馬上滾,我今天心情不好,你絕對不要惹我。”

那砍刀,真的是明晃晃的,攜帶着風雷之氣。

他絲毫也不懷疑,若是自己稍稍負隅頑抗,真的會紅刀子進白刀子出。

“喂……藍玉致……你冷靜點……”

“我有什麼好冷靜的?你西門大公子這條命多值錢?我這條命,根本無所謂,殺了你,我就算爲你抵命也無所謂。反正我也活膩了……”

石宣英氣急敗壞:“我和你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我是殺了你父親,還是殺了你老公?”

她憤然:“你殺了我老公!”

“我殺了明道?你那個該死的明道?”

“對!要是你不殺死他,我跟他也許連孩子都生下來了。”

“該死的精神分裂者……藍玉致,你是瘋了……你徹底瘋了……明道不是好好的活着麼?而且,明道還活着……拜託,傻大姐,你比鳳姐更加雷人,他不是你的老公……你根本高攀不上這個阿拉伯王子……”

藍玉致真的急怒攻心了。高攀不上!

什麼叫高攀不上。

如果這廝當初不殺了明道,自己都和明道拜堂成親了。是真正拜過堂,洞過房的。

一切的悲劇,都是他造成的。

他居然不思悔改,還敢這樣大言不慚。

石宣英的目光接觸到她的目光,大駭,但見她目光血紅,勢如瘋虎。

“喂,藍玉致……藍玉致,我跟你無冤無仇啊……”

“滾!”

石宣英奪路而逃。

沙發上的盒子還扔着。

藍玉致追上去的時候,他已經跑下樓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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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玉致無比沮喪,關了門,一腳將他的盒子踢開,然後,隨手抓了早餐吃起來。一邊吃,一邊看窗外,才發現已經是午後了。

她悶悶地坐下,連飯也不想再吃了。

這麼炎熱的天氣,更不適宜出去逛街。

她打開電腦,一次次的百度,谷歌。但是,搜索不到任何的資料。就連那個極其內部的私人刊物,也沒上百度。

一點消息都搜索不到。

沒有任何明道的消息,照片。

彷彿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這樣一個人。也許,是自己技術不過關,隱秘資料搜素不到而已。

她拿着那本雜誌,近乎貪婪。

這是唯一的證據!證據明道的確就在這個世界上。

照片上的人,除了西裝,除了短髮,只有這兩點不是明道——其他,全部是。

尤其是他那種強大的氣場,那種眼睛裡流露出的溫和而平靜的神情。

陳明道之所以被自己一眼就否決了,並非是因爲他是一個園丁——而是他的眼神都不對。絕非是明道那種淡淡的藍色的眼睛,那麼清澈。

昨日種種,如在眼前。

和明道朝夕相處了多久?三個月?四個月?

那是每天每日都在一起啊。

然後,拜堂成親,洞房花燭。

一個女人,怎麼可能連自己的丈夫都不認識?

只是,彼時丈夫,現在呢?

現在算得了什麼?

奈何橋下,千年過去。

他已經不是他。也許,在輪迴的轉世裡,他已經和他的妻子兒女重逢?——他是他們的!跟自己已經沒有了任何的關係?

她被自己這個念頭嚇住了——明道,他不是未婚青年,他是已婚青年,之前有過恩愛的妻子和子女,只是被叛亂的兄弟殺掉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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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自己這個念頭嚇住了——明道,他不是未婚青年,他是已婚青年,之前有過恩愛的妻子和子女,只是被叛亂的兄弟殺掉了而已。

如此推算下去,那葡先生呢?

他遙遙等候的,難道不是他的結髮妻子?

石宣英呢?他豈不是也有他的許多妻妾?

按照如此推斷,他們每一個人,都不會愛上自己,更不會娶自己。石宣英是已經明確了不會的,玩玩而已,做妻子,那是免談——先不要說自己沒看上他,他自己已經是非常肯定的。

她駭然。

自己在等什麼?

自己彷彿在任何輪迴的間隙裡——都成了一個小三——任何時候,都針插不進,水潑不進?

適合自己的,莫非真的只有那個相貌人品都很一般的胖子極品男?

饒是這樣的男人,竟然也還端着架子。

雖然不說是拒絕——但是,要求蠻高的,既要妻子幹家務,又要妻子AA制,而且還要生兒子。說穿了,就是找一個免費的保姆和終身妓女而已。

她沮喪得一塌糊塗。

隨手把明道的雜誌放到一邊,開始查詢阿拉伯王子的情況。但是,查詢到的都是其他的風流人物。皇室中當然不乏各種各樣的明星類人物。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阿拉伯男子,果真是娶四個妻子的。

主要是因爲,阿拉伯世界的女性人口多於男性。不僅如此,世界上總體人口,都是女性多於男性。在美國,婦女比男子多七百八十萬,僅僅紐約市的婦女數目就比男性多一百萬,同時紐約市三分之一的男子是同性戀。在整個美國有兩千五百萬的男同性戀,這表明這些男同性戀並不希望與女性結婚。在英國,婦女比男性多四百萬。德國的婦女比男性多五百萬。在俄羅斯,婦女也比男子多九百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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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假設在美國每個男子只娶一位妻子,那麼還將有三千萬的美國婦女仍不能擁有丈夫(因爲考慮到美國還有兩千萬的男同性戀者)。另外英國將有四百萬,德國五百萬和俄羅斯九百萬的婦女無法找到丈夫。

只有中國和印度,男女比例失調;因爲這兩個國家,都有重男輕女的風俗,很多胎兒,當被查明是女嬰的時候,便被墮胎了。

藍玉致一看,更是駭然,難怪,這個世界上的剩女們越來越多。

幸好還是在中國,還有幾千萬光棍隨便挑選。

不過,長遠來看,女子要按照昔日的觀念,尋找哪一方面都強過自己,而且是年歲相當或者比自己年齡稍長的男人,是會越來越不好找的。

現在月薪三千以上的男人,彷彿都一副了不起的樣子,隨時叫囂要找美女,要對方必須在25歲以下,要女人還要做家務。

看看石宣英吧,輕輕鬆鬆玩弄十幾個頂級大美女;口口聲聲事前提醒了只是玩玩而已,大家也前仆後繼,毫不退縮。

看看葡先生吧,一毛不拔,也有美女周旋。

至於明道就不用說了。

自己已經二十八歲了,以後,就更加沒得挑了。

藍玉致頹然癱倒在電腦椅子上,難怪那個相親的死胖子都一副要不完,走俏得很的樣子。

莫非,自己也要在等待中,變成“剩誕老人”?

心裡忽然滋生了一個貪婪的念頭——無論如何要見明道一面。無論他是明道還是mingo。

自己一定要見他一次。

不是因爲一定要嫁給他,也不是一定要他記得自己,更不敢奢望能和他共譜戀曲——只是想看他一眼!

找尋了那麼久,有過那麼深摯的生死與共,難道見一面的權利也沒有麼?

自己在杏花林裡等了他那麼久,原來,他已經投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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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在杏花林裡等了他那麼久,原來,他已經投胎了。

就算投胎了,自己也有權利見他一面,確認那個人是他。然後,不再茫然無頭緒地找下去。然後,該怎麼生活就怎麼生活,該相親就相親,該結婚就結婚。

免得做一輩子——楊麗娟!!!

一輩子被人嘲笑的鳳姐!

她傷心欲絕,陷在躺椅裡,不知不覺,天已經黑了。

麻木的腦子漸漸地清醒:自己要見明道是不可能的。唯一的辦法,是求助葡先生或者石宣英。

這兩個人,無論誰都會有辦法讓自己見到。

葡先生當然更可靠。可是,她不願意去麻煩葡先生。因爲別的男人而去求葡先生,心裡總是覺得奇怪,彷彿一層放不下的疙瘩。

她忽然想起石宣英的話:“小羊,你可以要求我一件事情,無論什麼都行。”

對!

就找這個傢伙。

反正是他欠自己和明道的。

利用他也沒什麼好臉紅的。

她拿出了手機,撥打石宣英的電話。

石宣英的聲音很是奇怪:“小羊,你半夜三更幹嘛給我打電話?”

她直奔主題:“你說,明道會不會來中國?”

石宣英遲疑了一下,才道:“聽說下個月有個活動,他會來。這也是他第一次來中國。”

“你說過,我可以讓你做一件事情,這話還算數不?”

“當然!”

“那好,我就求你這件事情。我想見一面明道。就見一次就行了。”

石宣英笑起來:“這有何難?不過,你見了他有什麼用?藍麗娟,你認爲見了mingo,這阿拉伯王子就變成明道了?”

好傢伙,直接叫藍麗娟了!

“這個你管不着。你只需要帶我進到他出現的場合就行了。石宣英,你能不能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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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宣英並不急於回答,反而慢悠悠的:“小羊,你可要考慮清楚。西門公子是從不隨便許諾的。你應該好好珍惜你的那個權力。比如,你可以問我要一些首飾或者房子車子,這比較實用,也比較靠譜;如果單單是爲了你虛無縹緲的追星夢,就算你遠遠見他一面又能如何?他根本不可能看你一眼……小羊,你想好了,這個條件一開出來,以後,你便再也沒有求我的砝碼了。”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石宣英,你就說,到底你的承諾是真還是放屁就行了。”

“沒品的女人!粗俗!”

她不耐煩了,“石宣英,我就知道你這廝沒信用,從來都是謊話連篇……”

“小羊,你別激我。我答應你,到時一定帶你去看一眼mingo,我還真不相信,mingo會看上你這樣的女人,會是你的什麼‘老公’……”

藍玉致根本不理睬他的刻薄言辭,立即追問:“你當真帶我去?”

“君無戲言。”

“你是君麼?”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有什麼必要忽悠你?”

藍玉致喜形於色,好一會兒,才低低道:“石宣英,那我先謝謝你。”

石宣英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說謝謝自己!

這個女人竟然說謝謝自己。

他立即就回答:“別,你別謝我。我也是有條件的。”

“什麼條件?”

“我偶爾來吃飯的時候,你不許拒絕我。”

她遲疑了一下。

“就吃頓飯而已……”他嗤笑一聲,“小羊,你別太神經過敏了,你那姿色,還沒到男人見了你,就瘋狂撲上去的地步。我從沒撲過你,對吧?說實話,你唯一的優點,就是做飯好吃而已。你在我眼裡,無非是一個廚娘的級別……廚娘的幹活,明白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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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娘就廚娘吧。

只要能見到明道一面,廚娘也就無所謂了。

反正石宣英這廝,也從不會吃半點虧的。

她立即答應:“行。”

“我今晚就來吃飯?”

她略一遲疑,憤憤的:“有這麼着急?”

他厚顏無恥的:“我今天中午還沒吃飯。”

“現在都七點多了,沒菜賣了。”

“你馬上去買。你家門外過一條街就是超市。”

他倒調查得清清楚楚。

她也不吃虧:“好,那我草擬成合約,你必須簽字才能生效。”

“這……”石宣英直覺不妙,還簽約?犯得着麼?

“你耍我?”

“小羊,這點芝麻大的小事,也值得簽約?”

“你這傢伙,空口白話,從來沒有信譽。”

“簽字就簽字。”

藍玉致並未出去買菜,冰箱裡還有幾樣放了三四天的小菜,勉強還可以對付一下。她估算時間,急忙去電腦上,把合約整理打印,然後纔去做飯。

才炒好一個小菜,已經傳來敲門聲。

她去開門,映入眼簾的,首先是一大束花。

“石宣英,你沒必要搞這些花樣。”

他滿不在乎:“我是安慰你這個藍麗娟。”

她也不回答,徑直去做剩下的小菜。

石宣英自己倒茶喝,站在廚房門口看她忙碌。翻飛的雙手,繫着的圍裙,甚至她鼻尖上的汗水。

他看了幾眼,見她並不理睬,就回到客廳裡坐下,大模大樣的,“藍麗娟,能吃飯了就叫我。我時間有限,晚上還有約會,不能超過一個小時。”

他一副大老爺的樣子,藍玉致恨得牙癢癢,但是,又能說什麼呢。

終於,飯菜上了桌子。

石宣英大搖大擺地坐上飯桌,伸手:“盛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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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宣英大搖大擺地坐上飯桌,伸手:“盛飯。”

藍玉致笑起來,很麻利地解下圍裙,先去臥室裡拿出一份打印好的東西:“石宣英,先把這個簽約了吧。”

石宣英一看,好傢伙,真的是合約。

上面寫得分明,自己的義務是幫助她見到明道,不惜一切代價,不能有任何不可抗拒的因素。如果違背了合約,就要賠償10億元。

他叫起來:“藍玉致,你這是獅子大開口。”

她冷冷的:“你也可以不簽約。”

石宣英這個傢伙,如果讓他賠償幾十萬,幾百萬,他隨便就可能耍賴。反正他給自己的也有幾百萬了——到時,他就把這個拿出來堵自己,那可怎麼辦?自己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但若是讓他賠償10億——就算是10億人民幣,他可能麼?

他捨得麼?

10億啊!他老子不打斷他的狗腿纔怪。

再慷慨的恩主,到如今,他在女明星的身上,最大的消費就是那個影后的三千萬了;前前後後,總共不超過五千萬。

這點錢,他可以無動於衷。

但是10億呢?

哪個男人會對10億無動於衷?

石宣英看着滿桌子的飯菜:“你這個貪婪的女人,你給了我10億的陷阱;那我的權利呢?我有什麼權利保障?”

藍玉致指着“乙方”給他看:“這是你的權利。你每週可以來吃兩次晚飯。”

他大叫:“就兩次?”

“明道還有一個多月纔來,每週兩次,你甚至可以吃10來次呢。而且。我不認爲,你有興趣每天都來吃飯。”

石宣英瞪大眼睛,彷彿看着一個怪物:“你這個不平等條約,比《馬關條約》還厲害,你以爲我會蠢到答應?”

她輕蔑一笑,將合約收起:“石宣英,你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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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其實是明白的,這個傢伙,從來都是個滿嘴謊言的騙子。無非是騙吃騙喝,然後,戲弄自己而已。

看吧,真正的合約到了,他就不敢簽字了。

“喂,藍玉致,沒有你這麼耍人的。”

“西門大少爺,你想得太多了。這10億人民幣,如果你真的帶我見了明道,對你來說,其實就完全不值得警惕了。對你來說,要在明道的出訪裡,獲得一個邀請名額,並不太難……因此,這10億的賠償,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

她頓了頓,長嘆一聲:“也許我錯了。石宣英,你只是在我面前顯擺而已。你跟明道,根本不是一個重量級的。你不過是一個暴發戶,而明道是真正的王子,你根本沒資格進到他能出現的場合……”

石宣英明知是激將,也氣得幾乎跳起來。

“哈,明道是真正的王族!石宣英,你的級別差得太遠了!”

“那個傢伙算什麼東西?他區區一個小國的王子,他家的錢,連我們石家的一半都不到……”

藍玉致的聲音更冷:“人家至少是貨真價實的王子。”

王子,王子算個毛!

這個世代,誰還管王子?

石宣英也不知爲何,第一次得知這個 mingo王子,心裡就超級不爽;如今,又被藍玉致這樣一頓奚落,更是氣得差點內傷。那個傢伙算什麼?藍玉致憑什麼把他看得那麼了不得?

石宣英憤而起身,拿了筆就刷刷的簽約。

藍玉致見“石宣英”三個字龍飛鳳舞地落幕,心裡簡直樂得要跳起來,卻故意板着臉:“石宣英,你寫的字好難看。”

石宣英反脣相譏:“你就寫得很好看?”

她接過筆,端端正正地寫下“藍玉致”三個字。

石宣英的臉騰地紅了,果然比自己寫得漂亮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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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悠然道:“西門大少爺,別用那樣的目光看我。我12歲開始,練習過龐中華硬筆書法。當時練習的字帖都是汪國真的詩;而且,我15歲那年,還獲得過S城硬筆書法一等獎。”

石宣英吐出一口氣來:“你這個女人,會一點微末之技,還隨時拿出來顯擺,真是無聊。”

她超級得意,“你覺得我顯擺麼?好,那你說,你念書時,都有哪些成績哪些獎勵?”

“你很了不起麼?不過區區一個S大學畢業。”

“那是我沒錢,如果我有錢,也可以畢業於第一流的牛津,劍橋之類的……”

“你就吹吧。很多人都白手起家,你現在不過是個小職員。”

“我升職了,我下個月,月薪就8000元了。”

石宣英第一次見一個女人在自己面前吹噓自己“很有錢”,簡直不可思議,又覺得怪怪的。真的,這個女人在顯擺,徹徹底底的顯擺,彷彿8000元,是一個超級牛逼的成績。

他從來不曾遇到過自己面前“炫富”的人,所以,更是覺得可笑。

“藍玉致,你就是個滅絕師太,一點情調也沒有,真不知道你這樣的女人,以後怎麼嫁得出去……你上次相親,那個死胖子就沒看上你,對吧?”

藍玉致笑起來:“那個死胖子後來還給我打過一次電話呢,不過我沒理他而已。”

“就這樣?人家連話都沒送過給你,一個電話?你吹吧,根本就是看不上你。”

“看不上也沒關係,我不在乎。”

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看她已經興沖沖的把合約收起來。

他充滿了疑惑:“藍玉致,你是不是早有心計,連打印機都準備好了?”

“當然不是。我家裡早就有打印機,我是工作需要,隨便買了一個放着。”

看吧,這就是天意。

富二代的媽14

否則,一過了明日,夜長夢多,誰知道那傢伙會不會反悔呢?

石宣英端碗就開始吃飯。

也許是因爲飢餓,也許是因爲氣憤,他吃得又多又快,三兩下,桌上飯掃光,然後,滿面怒容:“小羊,你違約了,今天的飯菜,質量差,分量少。我可警告你,下次不得如此,否則,算你違約在先。”

她笑嘻嘻的:“今天太忙了,來不及。放心,下次我一定準備充足一點。”

“那好,我下次來時,提前給你打電話。一定要6菜一湯,少一個都不行。”

“沒問題。你甚至可以自己點菜,當然,鮑魚燕窩魚翅之類的免談。”

“你買得起麼?你省省吧,我不會點這些。”

他一邊說話,一邊起身。

她還好心好意的:“石宣英,你不坐下喝杯茶?”

他盯着她忽然變得前倨後恭的眼神,一笑:“哦,不了。週末如此良辰好景,我吃一頓飯就夠了,我還有和美女的約會。再見。”

“好,祝你好運。”

他走到門口,又回頭看她:“小羊,我倒是要提醒你,千萬別以做飯爲藉口,愛上我。”

“這你絕對放心。根本沒這種可能。”

石宣英哈哈大笑,仰天出門而去。

藍玉致聽着關門聲,看一眼桌上的杯盤狼藉。

好一會兒,忽然跳起來,去臥室裡拿出那份合約——心裡在發抖,手也在發抖——彷彿握着的是明道!

這世界上,如果真的存在明道——他就能認識自己;

如果他真的是明道,就一定能夠在茫茫人海里遇見自己。

要不然,爲什麼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是自己回到現代,尋找他的時候,他就有機會來中國了?

而且,還是來S城。

可見,冥冥之中,從來都是有天意的。

富二代的媽15

她興奮得真的跳起來,光腳踩在地板上,撲通撲通的。

如果他能認出自己!

多麼希望他能認出自己!!!

可是,自己該怎麼見他呢?以什麼樣的形象出現在他的面前呢?

她站在鏡子面前,忽然變得那麼不自信了——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女人了!

就連青春也沒有優勢了。甚至就如石宣英所說——一個廚娘的級別而已。就算明道出現了,就算他看到了自己,就算是彼此面對面,如果沒有前生的記憶,他會多看自己一眼?會麼?

不不不,自己一定要以最最光彩照人的形象出現在他的面前。

她的肚子咕咕地叫,想起今晚自己還沒怎麼吃飯,都被石宣英吃光了。不,不能吃飯。自己要保持最好的體態,最好的形象,最優雅的身段——

這一夜,她徹夜難眠。

合約,就如一把通向明道的金鑰匙。

她怕被石宣英毀了,先是藏在抽屜裡,想想不對,又放在書櫃裡。然後也覺得不安,又放在枕頭套子裡。最後,還是不安全。到半夜後,竟然爬起來,把一件羽絨服拆開,將合約縫在了羽絨服裡。

如此,心裡才微微踏實。

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

週一去上班,升職公告就出來了。

加上年終估算的獎金,已經正式邁入十萬年薪的白領行列。

女上司在恭賀她的同時,順帶有點兒同情,把她叫進辦公室,就週五晚上的相親事件,委婉向她轉達男方的意思。

藍玉致笑起來:“他們家裡看不上我吧?”

“這倒不是。小袁對你印象還是不錯的……不過,他媽覺得你家庭背景幫不上忙,而且,懶了點……玉致,你其實可以主動給小袁打打電話,他們家境不錯,女人嘛,找到有房有車的老公,至少少奮鬥十年……”

富二代的媽16

小袁就是那個極品男胖子。

藍玉致恭恭敬敬的:“看看吧。他們的條件比我好多了,也許,我打了電話也看不上我。”

上司很滿意她的態度,故意安慰她:“沒事,S城裡的本地人都這樣,自認爲優越感強,不過是仗着土著,多次拆遷,多被賠償了幾套房子而已,沒什麼了不得的……就小袁本人,他在海關的正式工資,還沒你高呢……”

不過,人家海關油水多啊,誰不知道呢,肥缺!

只要有錢,肥豬也有美女愛。

“沒事,玉致,下一次,我再幫你留意一個。”

“多謝多謝。”

藍玉致謝了她,情知,這個女上司,最大的樂趣是看着別人如何一步步變成剩女。不過,也因此,自己在她手下如魚得水,這難道不是很好麼!

誰不受誰的氣呢!

而且,這還是無傷大雅呢。

接下來的幾日,石宣英既沒有來打擾,也沒有打電話,如忘記了此事似的。

藍玉致當然巴不得他不出現最好,反正計算着時間,到時自己提醒他就是了。

這幾日,她幹得最多的事情便是逛街,幾乎每天晚上,從七點一直逛街到各大商場打烊爲止——來來回回地看各種衣服。

去見明道,而且是那樣的場合,自己總得有一套像樣的衣服。

現在的衣服,沒有一套是能夠穿出去的。

算算,卡上還有三萬多元;要買一套像樣的衣服,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可是,當她真正出現在名店的時候,看着那些店員小姐十分淡漠的眼光,才發現,真正的頂級品牌,自己這銀聯上,就能買一條裙子而已。

不過,裙子也得選一條過得去的。至少,不能讓明道丟臉。反正時尚雜誌都有教導,按照這樣做了,差不了多遠就是了,反正追求個形似而已。

富二代的媽17

爲此,她甚至開始節食,美容,希望自己的皮膚變好一點,身材更加苗條一點,到時,穿的是S號的裙子,而非是M的麒麟臂。

甚至連自己說話的語氣,微笑的樣子,都對着鏡子訓練——不想露出市井小民的粗俗;甚至連粗話也不說一句了;不過,對着鏡子笑久了,覺得自己很假,就如整容失敗了的那些韓國女明星,永遠只有一個表情,總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

她有時焦慮,有時興奮。有時充滿希望,有時又十分沮喪。

幸好,直到週末,石宣英還是沒有來,也沒電話。

那時,她只吃了兩個蘋果,站在電視機前看相親節目——連坐着都不敢,希望去掉些微的小肚腩。

電話響起,是葡先生的聲音:“玉致,你在幹嘛?”

“呵,看電視。”

“什麼電視?”

“相親的。很多女人想嫁給富二代。”

“哈哈,那你呢?你想不想嫁給富二代?”

“想倒是想,不過沒啥機會了。我估計做富二代的媽比較合適。”

對方傳來“噗嗤”一聲大笑,幾乎把話筒震破了。

她埋怨起來:“先生,你幹嘛笑成這樣?”

“哈哈,富二代的媽!真有你的!好姑娘,有志氣。”

“噢耶,先生,你這是什麼語氣,你就篤定我一輩子不能發財了?人家買彩票的,還有中3億多的呢。我若是中了彩票,我的兒女以後豈不就可以是富二代了?”

“那你趕緊去買彩票。”

“我每期都買呢。昨天還中了10元錢。”

“恭喜恭喜。富二代的媽,你這些日子都在幹什麼?”

她忽然有點心虛,不太敢說出來。

自己在幹什麼?和石宣英簽訂了一個蓋世荒謬的協議,爲了見到明道一次,瘋狂地美容減肥尋找合適的衣服?

富二代的媽18

她強行鎮定,笑嘻嘻的:“沒幹啥,就天天尋找發財機會,希望成爲富二代的媽。”

“壞姑娘,你爲什麼從不主動給我打電話?”

“先生,你的是國際長途,你以爲不要錢啊。而且,你幹嘛不主動給我打?”

“我這不是主動了?小氣鬼,打個電話也捨不得。”

她嘟嘟囔囔的:“我不是幫你申請了QQ?你爲什麼不Q我?”

“壞姑娘,你看我有沒Q你?”

她打開QQ一看,哇,一堆信息,都是一個陌生人發的。怎麼葡先生在陌生人名單裡?而且,他只會發表情,又沒打字,誰知道是誰啊,就沒理他。這些日子,她天天在外閒逛,公司裡又不許掛QQ,她根本就沒怎麼上過。

“你的手機QQ呢?”

“哇,到期了,我忘了續費,收不到了。”

“玉致,你怎麼最近失魂落魄的?你到底在幹嘛?”

失魂落魄?

有麼?

她根本無法壓抑心中那份急切的狂喜,幾乎要壓迫胸腔,卻無人分享。她幾乎要大喊大叫:我就要見到明道了!

算算時間,就一個月了!

馬上就可以見到明道了!

我能不開心麼?

也許是她的呼吸都急切起來,對面,葡先生的聲音更是奇怪:“玉致,你在幹什麼?”

她終於平靜了自己的情緒:“先生,我這些日子工作繁忙。升職啦……你知道,升職了,事情當然更多了。我得好好表現,所以才能升職更快嘛。”

葡先生沒有再說什麼,兩人友好地說了再見。

藍玉致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對他撒謊——也許,是怕他嘲笑自己?

石宣英可以叫自己藍麗娟,自己也不在乎。

但是,葡先生呢?如果葡先生也叫自己“藍麗娟”——嘲笑自己是一個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這,自己能接受麼?心裡忽然很虛無,感覺這個世界何其的寬廣,無邊無涯——幾十億的人口裡,地球都要爆炸了,但是,親愛的,值得信賴的,可以談笑風生,可以安慰寂寞的人——又有幾個呢?

——————PS:今日到此。週二晚上也是7點左右更新。

午夜場男人1

連續幾日,石宣英都很忙碌。當一大堆材料堆在他面前的時候,他簡直連眼睛都睜大了。這些材料,全是關於mingo的,一點一滴,但是,並不詳盡。彷彿他從小到大都很低調。能查到的,只是他的學歷,他的一些簡單的興趣愛好,或者一些較爲公開的活動。

這位阿拉伯王子,善於騎射,通曉英法西班牙漢語等七國語言。他的最引人注目的頭銜,並非他是王子,而是他是某個領域的傑出科學家。是那個領域裡很少見的人才。

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藍玉致爲什麼認得這樣一個人。

石宣英敢肯定,在這之前,藍玉致絕不會知道這個mingo王子,更不會見到他的照片,因爲,他並不怎麼露面,也沒有任何八卦消息在外面流傳。

而自己剛好給她那本雜誌,也是剛出來的,相當於內參之類的,若不是他出面,也找不到。

彷彿mingo消息的出現——只因爲她在找他。

石宣英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收集的資料來看,這傢伙的確太優秀了一點,彷彿全世界的好事,全部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就連相貌都超級出衆。

石宣英說不清楚這是爲什麼——反正他第一次看到這個傢伙的照片就超級不順眼。

一看,就覺得這個傢伙太假了——完全是個假人一般。

藍玉致,怎麼會認識這樣一個假人?

憑藉她的過往經歷,資歷,無論如何,都不該認識此人,更別說口口聲聲稱人家是她的——老公了!

他幾乎斷定,藍玉致是個瘋狂的楊麗娟分子。

但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藍玉致到底爲什麼會挑選中這樣一個偶像來崇拜?——一個她素未謀面,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這也太玄乎了吧?崇拜一個未知者?

石宣英覺得特別的詭異。

午夜場男人2

忽然想起自己夢中那個穿藍色衣服,面目始終模糊不清的女人——有時她裙裾飄揚,婀娜多姿;有時她輕蹙眉頭,鬱鬱寡歡;有時,她怒目相向,凶神惡煞……有時,他想起藍玉致……總奇怪地把這個女人和藍玉致聯繫在一起。甚至在她面前,總是叫她“小羊”。

莫非,藍玉致也是夢到的mingo王子?

他一個激靈,立即驅車去藍玉致的家裡。

已經是第二個週五了,他一看,才6點多,立即給她打電話:“小羊,趕緊備菜。我給你帶了許多重要資料。”

對面的女人,喜形於色:“好,你要吃什麼?我給你做。”

“六個不重複的小菜就行了。我來之時,必須準備好。”

“沒問題。”

他去的時候是七點,敲門進去,飯菜果然上桌了。

他先查驗飯菜的成色:排骨綠豆藕湯、麻婆豆腐、涼拌海蜇皮、青筍蘑菇肉片、仔姜鴨子、白油絲瓜、小茄餅。不多不少,真正六菜一湯,而且,紅味白味、冷菜熱菜、涼拌清炒,色香味俱全。

藍玉致手裡還端一盤小餡餅,是橘子醬餡餅,臉上都是笑容:“今晚還附贈一個茶點。我也是第一次做這個。”

石宣英又驚又喜:“你特意做給我吃?”

“當然。石宣英,我要的資料呢?”

石宣英有點掃興:“能不能吃完了飯再說?”

藍玉致十分痛快:“也行。”

因爲,她已經看到了他放在桌上的文件夾,所以,並未表現得急吼吼的樣子。儘管內心是焦慮的,但是還是勉強自己鎮定下來。

石宣英接過她盛的飯菜,一邊吃一邊看她,兩週不見,他的第一印象是,她瘦了一圈;皮膚也好了一些;而且——而且這個穿着打扮!

她換了一身衣服,看起來——怪怪的。

午夜場男人3

她換了一身衣服,很清爽,很乾淨,很嫵媚——跟她昔日的風格完全不同,這凸顯了她的腰肢,細細地看,竟然風韻楚楚的樣子。同時,看起來——怪怪的。

他也不知道如何怪——反正一切的一切,彷彿都是刻意的。

這個女人,刻意地要把自己弄得很漂亮,很苗條,甚至說粗話的時候都很少很少了——這一切,都是爲了那個什麼明道?粉絲的崇拜情緒,難道真的有這麼巨大的動力?

心裡忽然微微妒忌,爲什麼就不能因爲自己而改變呢?

“藍玉致,你在減肥?幹嘛吃那麼少?”

她一笑:“你覺得有成效麼?”

“你覺得你減肥了就漂亮了?”

“總比以前好看吧。”

石宣英冷笑一聲:“我不覺得。藍玉致,你今晚最好吃三大碗飯。”

“石宣英,這可不在我們的合約裡。”她悠然自得,“我要以最好的姿態去見明道。決不能以肥妹仔的樣子出現在他的面前。”

“藍玉致,別怪我沒提醒你。你要是先餓死了,豈不是見了也白見?而且,人家也不認識你,你這樣值得麼?”

“人生,並不是每一件事都值得。”她淡淡的,“就拿你石宣英來說,你爲了賭一口氣,和我簽訂了這樣的合約,你認爲值得?”

他翻翻白眼:“當然不。”

可是,自己也做了,不是麼?

人生,十之八九的事情,都是不值得的。沒有任何交易都是絕對等量的。

這一頓飯,兩人之間的氣息,前所未有的融洽。

飯後,藍玉致麻利地收拾了桌子,一切都乾乾淨淨後,纔去看那一疊文件。

她大略地翻一遍,都是阿拉伯語或者英文的。英文的大致能看懂十之八九,但是其他語言的,卻實在沒辦法。

午夜場男人4

她好奇地問:“明道到底是幹嘛的?”

石宣英這時正站在她的窗臺上,看那些垂下來的小花,盛開的一串一串流蘇一般的花朵。月亮十分皎潔。然後,她說話的時候,解下圍裙,身上的衣服,令他想起樓下的那一片草地。

“藍玉致,你想不想知道明道更多的事情?”

“你肯告訴我?”

“只要你陪我到下面的草地上坐坐,我都告訴你。”

藍玉致稍稍遲疑,他笑起來:“是你家樓下的草地,不時有保安來巡邏。你難道還認爲不安全?”

藍玉致還是躊躇。

他凝視着她防備的目光,一本正經:“藍玉致,你不覺得奇怪麼?我們莫名其妙的認識,又莫名其妙的敵對。如果能夠好好互相溝通一下,是不是會好一點?我可不認爲,我們應該一輩子互相仇視。”

不,自己根本不想和這個傢伙有任何溝通。

最好是連面都不要見。

不過,有求於人,見明道的唯一希望,全部寄託在他身上。所以,藍玉致並未表現得很生硬,反而笑嘻嘻的答應了。

這一晚,並不顯得那麼炎熱,空氣裡的微風,甚至帶來一股秋日將來的氣息。近十年來,專家們一直呼籲全球變暖了,但是,S城的夏日並沒有越來越熱,反而是熱的時間越來越短。

兩個人坐在長椅上,中間隔着約莫一米的距離。

石宣英不經意地往她的身邊坐了坐。藍玉致微微張口,卻沒有說什麼。因爲,他並未徹底坐過來。

“藍玉致,你的經歷我全都看過了。你根本不可能認識明道!”

“石宣英,你想說什麼呢?”

“我想診斷,你是否精神病患者,或者什麼分裂者患者,然後,纔好對症下藥。”

她也不着腦。換做尋常人,是會這樣反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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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罷,石宣英,你就把我當楊麗娟好了。就算我是一個追星族,編造了謊言,只爲了見偶像一面。這樣,豈不就很好理解了?”

“藍玉致,你肯定是這樣?”

她反問:“你難道不認爲?”

他竟然搖頭。

“藍玉致,你失蹤了兩年!”

藍玉致這才吃了一驚。

周圍沒有任何行人,就他們兩人坐在長椅上。石宣英的聲音很低:“我以往的一切經歷都毫無問題。但是,你失蹤了兩年。這兩年裡,我查不到你的任何記錄。就連在銀行取款的記錄,在商場購物的記錄都沒有……”

她滿不在乎:“我宅着,你能查到什麼記錄?”

“再是宅人,也不可能徹底與世隔絕。”

“哈。石宣英,你那麼厲害,就不知道有人只用現金?你要不要再去每一條大街小巷,每一個菜市場查查,我有沒去買過菜呢?”

“好,那你說,這兩年,你住在哪裡?你可別告訴我就是這裡。這是你三月份才租下來的房子。到現在,才半年呢。”

藍玉致不以爲然:“我去了一個偏僻的鄉下,隨便住了兩年,這不行啊?”

“哪個鄉下?”

“我爲何要告訴你?”

他狠狠盯着她:“莫非,你就是在失蹤的這兩年裡,忽然和那個什麼鬼王子邂逅了?”

的確是這樣;自己的確是這兩年遇見明道的,甚至他石宣英也是。

可是,這樣的事情,誰肯相信呢!

石宣英的聲音更低了:“我還查到一個間諜組織。在兩年前忽然徹底被人搗毀,一切的材料全部被銷燬……”

藍玉致睜大了眼睛:“你是什麼意思?”

“我沒什麼意思。我看你這樣子,比一般人還愚蠢,也不可能像女間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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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玉致笑起來,是真正的大笑。這些日子,她多多少少還是有點害怕組織的出現,不料,就在自己失蹤不久,這個組織徹底滅絕了,一切資料全被莫名其妙的銷燬。而且,自己當時是個初入門的小蝦米,根本不算什麼要員,也觸及不到太核心的機密,此時,豈不是相當於再世爲人?

這豈不是天助我也?!

她再也沒有任何的擔憂,興致勃勃,就連看石宣英也覺得分外的順眼了。

“你就算失蹤了兩年,要遇到明道也不現實,因爲去年之前,明道一直在國內,而且,你沒有去過阿拉伯任何國家的記錄。不過,你的身手很可疑……”

動不動就提砍刀,而且耍得很有架勢。

藍玉致嫣然一笑:“這你就錯了。石宣英,我是從小在一間隔壁的武術學校偷學的,爲了能更好的偷包子吃……”

“爲什麼要偷包子吃?”

“不偷難道餓死啊?”

“哈,我想起了,你從小就是個孤兒。難怪這麼貪財。”

“你明知我貪財,誰叫你還要惹我?”

“我錢多,反正每年捐助也得一大筆,權當我定向捐助了。”

藍玉致冷冷道:“你以爲你在外交援助?”

“當然,如果你願意。”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脖子上。她穿一件短袖的雪紡小襯衣,露出一截脖子,在月光下,露出一種柔和的色彩。

甚至她的臉龐——在月色下,也顯得分外的迷人,輪廓那麼鮮明。

爲什麼這個女人忽然顯得那麼漂亮?

他的喉頭明顯地緊了一下:“小羊……”

“石宣英,你還沒進入主題呢。”

他忽然俯身下去,鼻尖幾乎貼着她的鼻尖。

他的動作太過迅速,藍玉致來不及躲閃,嚇了一跳,“你幹什麼?”

午夜場男人7

他的動作太過迅速,藍玉致來不及躲閃,嚇了一跳,“你幹什麼?”

他輕描淡寫,若無其事:“沒什麼,我覺得你這個藍麗娟,比楊麗娟要稍微好看一點點。”

藍玉致瞧他色迷迷的神情,立即站起來:“石宣英,我們換個地方吧。”

“換哪裡?牀上?夜總會?你家裡還是我家裡?”

藍玉致氣得轉身就走。

石宣英笑嘻嘻的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小羊,說了要好好溝通的。你怎麼動不動就翻臉?”

“你一句正經話都還沒說。白白浪費我時間。”

“接下來,不就是正經話了麼?話說那個mingo王子,他的父親也有4個老婆。他的母親是他父親的表妹,他是他母親的第三個孩子,前面還有兩個姐姐。他的母親一共生了8個孩子;他父親的其他三個小老婆,合起來也生了10來個孩子。尤其是他父親五年前才娶的新妻子,生了一個女兒,十分漂亮,照片曾經出現在一些時尚雜誌上……你瞧,這傢伙的家族很變態的,屬於近親結婚那種。不知道他會不會是白癡……”

藍玉致反駁:“他怎會是白癡?”

“哈哈,近期結婚的子女,不是白癡便是天才;但是,他們第一代就算是健康人,都是一般都有隱藏的家族性遺傳疾病……如果誰嫁給這傢伙,沒準兒,就生下一堆小白癡。哈哈哈,對了,我想起了,他的漂亮未婚妻,也是他的表妹……這個什麼土王子,完全是個食古不化的傢伙,根本不像受過現代教育的人,估計,他是政治聯姻,怕不娶近親就當不成王儲……”

藍玉致不得不承認他說的很有幾分道理。畢竟,近親結婚,現代社會,許多都是明文禁止的。

但是見石宣英如此肆無忌憚的譏笑明道,她心裡頗不是滋味:“你不是說,他那個表妹是遠親麼?只要不是三代之內,就沒關係。”

午夜場男人8

但是見石宣英如此肆無忌憚的譏笑明道,她心裡頗不是滋味:“你不是說,他那個表妹是遠親麼?只要不是三代之內,就沒關係。”

“誰知道是不是三代之內?說不定是親表妹呢。這傢伙就是個變態……”

“你才變態呢。詆譭人家幹嗎?”

“且,我這是詆譭他?你不覺得,如果這傢伙稍微理智一點,不要搞什麼近親結婚,不娶他那個什麼表妹,說不定你還有機會?”

他的諷刺實在太過明顯。

藍玉致反而無法回擊。

難道自己就不曾想過麼?本來,表兄妹就不該結婚的。

但是,就算不這樣,自己又有什麼機會呢?

就如天下多少女人,做夢想嫁給比爾蓋茨一樣。

可能麼?

她淡淡道:“他們郎才女貌一對,很好。”

“小羊,你就這麼向着他?”

“當然。”

“爲什麼?”

“因爲他是我……”“老公”二字生生嚥下去。換在以前,她會這樣說。但是,今日,卻無顏如此。那樣,只讓自己更甚於楊麗娟。

石宣英興致勃勃的:“我一直覺得粉絲是世界上最腦殘的物種。盲目地去崇拜一個根本不可能多看他們幾眼的人。而且,我綜合觀察,粉絲一般都是女的,而且通常相貌都長得很難過,滿臉雀斑,或者是大肥婆。因爲現實中沒有男人愛,所以只好把希望寄託在白馬王子身上……”

藍玉致只差沒噴血:“石宣英,你可以再刻薄一點。”

他笑嘻嘻的:“我可不是刻薄。不信,你看娛樂臺那些八卦場面,圍追堵截明星的,幾乎全是傻不啦嘰的小丑女生或者更年期大媽……”

藍玉致徹底絕倒:“是不是追你的都是這種?”

“當然!我每次出現在比賽場地的時候,爲我吶喊助威的全是這種。藍玉致,你幾曾見那些絕世大美女,拼命去做粉絲的?”

午夜場男人9

“絕世大美女本來就很少,好不好?”

“就算再少。女孩子也該保持矜持。”

“所以呢?”

“所以我認爲你根本不該去見什麼mingo王子。以免自取其辱。”

藍玉致氣結,轉身就走。

石宣英笑嘻嘻的:“好走,不送,明日煮好了飯菜,我再來吃。”

她遲疑一下:“週末你都不去約會?飯有什麼好吃的?這些清粥小菜,難道你一直喜歡吃?”

“我吃了再去約會啊。再說,大魚大肉多了,換一點清粥小菜,養生開胃,豈不是剩餘運動食補?”

這傢伙,句句都是道理。像是回答他的話,手機響起來,顯然是女人打來的,石宣英笑得色迷迷的:“我半個小時後到,乖,小甜心,等着我……”他一邊說,還一邊做了個飛吻,“掛了,美人兒,我馬上就來。”

掛了電話,一邊走,一邊揮揮手:“小羊,再見。我跟女朋友們吃宵夜去了。你可放一萬個心,我沒興趣打你藍麗娟的主意。”

藍玉致一點兒也不生氣,趕緊回去。在臺燈下仔細地研究明道的資料,越看越是激動。書到用時方恨少,看到那一串的阿拉伯文,方覺得自己真是太遜了。

但是,這足以令她超級開心了,一直折騰到一點多,才暈乎乎的睡去。

石宣英第二天晚上六點半再次準時到來。

彷彿是迎接他的檢驗似的,桌上飯菜又已經擺放得整整齊齊,今天晚上的是黃瓜皮蛋瘦肉湯、涼拌西芹、生燙茼蒿、素炒花椰菜、跳水肥兔、回鍋肉。

他瞪大眼睛看桌上的飯菜:“小羊,你到底能做出多少菜餚?”

她滿不在乎的:“只要你能點出來的,我都能。當然是小菜哈,比如你要吃龍蝦鮑魚之類的,我既做不來,也買不起材料……”

午夜場男人10

他每一樣菜都一一掃過,吃得津津有味。她按照慣例,只吃少少的一點花椰菜。只是某一次,他的筷子伸出去的時候,碰巧她的筷子也伸出去。

她收回去,他夾起一塊花椰菜就放在她的碗裡。

“哦,不用,石宣英,不用你給我夾菜。”

他興致勃勃,內心卻覺得無比的怪異——曾幾何時,自己這麼熱衷於和一個女人一起吃她做的飯菜?

這在以往,可是從未有過的啊。

“小羊,我們今晚去看電影好不好?”

藍玉致嚇了一跳:“你要我請你?”

“嘻嘻,這有何不妥?看電影也花不了幾個錢,你都月薪八千了……”

“但是,合約裡沒包括這個。”

“小羊,我明晚也來吃飯。”

“不是寫明瞭一週只吃兩頓麼?”

“我覺得自己虧了,我要多吃幾頓,吃回來一點再說。”

“這可不行……”

她話音未落,他已經拿出一張淡藍色的請柬,在她面前晃了一下:“這樣行不行呢?”

藍玉致喜出望外,一把搶過請柬。

那是中英文對照的十分精美的請柬。正是mingo王子訪華時,石宣英拿到的邀請函。

藍玉致一直在擔憂石宣英這傢伙撒謊騙自己,如今,見了這邀請函,哪裡還有一絲半點的懷疑?

竟然真的可以見到明道!和他面對面!看他是不是真的!

她臉色潮紅,欣喜若狂:“呀,真的可以見到明道了……哈哈哈,我真的可以看到明道了……”

石宣英一把將請柬搶過來,冷笑一聲:“藍玉致,我可先跟你約法三章。我只能帶一名女伴出席。若是我帶你去,你就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我的形象,如果到時候,你控制不住,大聲尖叫,撲上去請人家簽名,豈不是很令我臊皮?”

午夜場男人11

“當然不會這樣。。”

“若是你撲上去,抓住人家就喊老公,我的臉也會被你丟完……”

她沉默了一下,並未立即回覆他的反脣相譏。

自己見了明道,該喊什麼呢?明道?Mingo?也許,根本就沒有說話的機會。他根本就不可能看自己一眼。

不,自己不會喊他。

自己最多隻遠遠地看他一眼。就看一眼就行了。

“小羊……”

“石宣英,你放心,我絕不會丟你的臉。我就只是想看他一眼,只要清楚地看他一眼就行了。”

“真的?”

她沒有回答,悄然地移開頭去。

曾經拜堂的丈夫,再次相見的時候,已經連叫他一聲名字的資格都沒有了。造化中,其實,絕對沒有幾生幾世的緣分。

自己和他,已經沒有緣分!

不知爲何,石宣英覺得她的肩膀微微聳動,似在哭泣。

他心裡一震:“小羊……”

她回過頭來的時候,臉上並無淚痕,淡淡的:“你也知道,我不過是個藍麗娟而已。你放心,我既不會衝上去喊他,也不會有什麼瘋狂的舉動……不,我不會讓你丟臉,也不會讓我自己丟臉……我一句話都不會跟他說,只是看他一眼就行了……我看了一眼後,會自己離開的……”

她語氣平淡,石宣英反而微微不知所措,心裡有種奇怪的酸澀。彷彿和她一樣的難受。

他故作輕快,滿不在乎的:“小羊,我是說笑的。那傢伙其實沒什麼了不起,他不過是一個小國寡民的王子,這幾十年,仗着石油多,發了點財而已。不過,那也算不得什麼。他們的國王,曾多次邀請我父親去他們國家投資。你跟我去,他不敢對你擺任何架子……你可別把他看得那麼高高在上……”

她驚奇地看他,石宣英,他這是在安慰自己麼?

午夜場男人12

她驚奇地看他,石宣英,他這是在安慰自己麼?

他笑嘻嘻的,“小羊,你想想,Simon公子何許人也?你都可以想打就打,想罵就罵,他mingo算什麼?還有,我的小叔叔是何等樣人?比他mingo強出多少?你連小叔叔都沒覺得高不可攀,怕他區區一個小王子?小羊,只有你這種沒見識的女人,才把一個土王子當個寶,其實,他真的算不得什麼……”

她心裡微微有了一點兒暖意。是啊,就連葡先生這樣的人物,都對自己那麼親切。

Mingo王子,自己又何必那麼敬畏?

“小羊,多吃點,你看你這些日子,弄得跟瘦猴子似的,有什麼好?一個女人,最美麗的地方在於自信。若是爲了一個傢伙,把自己折騰得不像人了,有什麼好的?來,吃菜……”

他一個勁地把菜給她堆到碗裡,很快弄了滿滿一碗。

藍玉致哭笑不得,石宣英笑嘻嘻的:“快吃,快吃,我還從未給女人夾過菜呢。”

“哈,石宣英,你就吹吧。”

他眨眨眼:“真的。我從不給女人夾菜,而且,也從來不許任何人給我夾菜,覺得不衛生。中國人的飲食習慣很不好。”

“那你還給我吃?真是的。”

“嘻嘻,你比較討厭。所以,吃了不衛生的也沒關係。”

這是二人之間第一次如此的融洽。這頓飯吃完已經八點多了。石宣英興致勃勃的,一點也沒有走的跡象,很愜意地在沙發上坐下,喝一杯清茶:“小羊,晚上還有沒有宵夜吃?”

藍玉致有點奇怪:“你不去約會了?”

“我和你約會,行不?我們去看電影?散步?買東西?喝咖啡?”

“石宣英,你幾時變得這麼老土?像你們這種富二代,約會的內容都是去看電影?鬼才相信呢。”

午夜場男人13

“不看電影幹嘛?你以爲天天在夜店裡尋歡買醉,吸毒,嗑藥?”

“也說不準呢。”

“吸毒者,有我這麼好的身材?”

她上下左右地看,這廝果然肌肉彪悍,十分發達,的確不像吸毒的樣子。

“走,小羊,我們去看電影。”

“合約上沒這麼寫。抱歉,我今晚不想看電影,也不想陪你去看。”

“合約,合約。你這個女人,怎麼這麼死腦筋?快走。看一場電影,也沒人把你給吃了。12點前,準送你回來。你放心,我沒那麼飢不擇食……你還達不到我的標準呢……嘻嘻,藍玉致,除非你主動QJ我,否則,我不會對你有任何興趣……”

藍玉致根本無法說話,已經被他拉住就往外走。

買了票,石宣英看周圍的人羣,都是一對一對的男女,拿着爆米花,可樂。藍玉致看他,見他有點手足無措的樣子,心裡暗笑,這個大少爺,是不是從未單獨來這樣的大庭廣衆之下娛樂?難道他看電影都在家裡?

就如葡先生家裡電影院,可是,那樣看着有什麼樂趣?

“小羊,你要那些不?”

藍玉致有點好奇,存心指使他做事:“要,爆米花,可樂都要。”

他竟然真的去買了一個大份回來。

“你怎麼買一杯可樂?你不喝?”

“我不喜歡喝甜東西。也不喝汽水。”

“你倒挑剔。”

是一部很雷人的片子,四周不時爆發出哈哈大笑。

石宣英悄悄地看藍玉致,但見她一個人抱着爆米花不停地吃,彷彿連減肥的事情都忘記了。而且,不時發出笑聲。

這樣的爛片,居然也能看得起勁?

而且,全家桶都快吃了一半了。這樣吃下去,一準變成大肥婆,嘻嘻,還想變美女給明道看?做夢。

午夜場男人14

最最不可忍受的是,她一直笑呵呵的,有時跟別人一樣爆笑。這麼老土的情節,老土的橋段,劇中每一個人物都雷得要死。這樣的爛片,居然也能看得起勁?

他悄悄地把頭擱在她的肩上:“小羊,這片子真難看……太雷人了……”

“你不覺得很好笑麼?”

“你不覺得很爛麼?”

“你看,真好笑……哈哈哈……”

石宣英的頭擱在她的肩上,嘟囔着:“我睡一下,散場了叫我。”

“嗯啊。”

藍玉致一個人一邊看,一邊笑。是覺得很不對勁,等發現時,才發現是這個傢伙的頭,全部擱在自己肩上,睡得正香。

她一抽身,石宣英的頭差點撞下來,驀然就睜開眼睛:“小羊,終於完了?”

“嘻嘻,還有20分鐘呢。”

“天啦,這麼爛的片子,爲什麼還不結束啊。”

“石宣英,你要是覺得沒趣,可以去外面等我嘛。”

“那可不行,我花了錢的,坐也要坐滿場。”

真不知,這個傢伙竟然如此吝嗇。

石宣英卻盯着她手裡的全家桶——噢耶,幾乎吃完了。這個傢伙,肯定是這些日子節食減肥,其實已經餓瘋了,自己卻不知道。現在有了東西,就跟豬一般大吃大喝。

石宣英心生一計,要是她每天來看電影,豈不是會一直吃下去?要不了一週,她花了兩三週時間減下去的那幾斤肉,估計立馬變本加厲地肥回來。

他眼珠子轉動,覺得自己這個主意非常絕妙,也很有趣。到時,她增肥幾公斤,穿禮服都很臃腫的樣子,去見了那個什麼阿拉伯鳥王子,豈不是很好玩?

他竟然變戲法一般地,又從兜裡摸出一根巧克力:“小羊,再吃一點?”

藍玉致看得起勁,絲毫也沒意識到其他的,接過巧克力棒就吃起來。

——————今日到此。週三下午也是此時更新。明道即將出場,非常隆重的亮相,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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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珠子轉動,覺得自己這個主意非常絕妙,也很有趣。到時,她增肥幾公斤,穿禮服都很臃腫的樣子,去見了那個什麼阿拉伯鳥王子,豈不是很好玩?

他竟然變戲法一般地,又從兜裡摸出一根巧克力:“小羊,再吃一點?”

藍玉致看得起勁,絲毫也沒意識到其他的,接過巧克力棒就吃起來。

等到電影結束,全家桶吃完了,大可樂喝完了,巧克力也吃完了,肚子飽飽的,全是高熱量的垃圾食物。

石宣英暗自竊笑,打着哈欠,跟着她往外走。

“哈哈,剛剛那個誰誰真可笑……”

“可笑麼?雷死人了。”

“反正就是看看而已,娛樂嘛。雷也無所謂。”

“也難怪,你欣賞水平本來就不怎樣。”

藍玉致奇怪地問:“石宣英,你都不喜歡看電影,幹嘛今晚非要來?”

“我不是不喜歡看電影,是不喜歡看這部片子而已。對了,小羊,走,我們去吃宵夜。”

藍玉致這纔想起自己剛剛吃下去的那麼多垃圾食物,臉色當時就變得不那麼好看了,驚呼一聲:“慘了,慘了……”

石宣英強忍住笑:“怎麼了?”

“哇,我吃了這麼多東西,這幾天的肥白減了。不行,明天一整天,我什麼都不吃了。”

石宣英不以爲然:“就吃一點東西,哪裡就能胖起來?而且,你現在又不胖……”

藍玉致也不跟他多說。她看上了一條裙子,淺粉色的小禮服,彷彿是自己和明道成婚——不,是和明道重逢的時候,他給自己買的那件衣服。

紅色。

其實,她已經喜歡紅色了。

那裙子剛好,但是,她去試穿的時候,略微緊了一點。無論如何,都要在出席晚會之前,能夠恰當地穿上那一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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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裙子剛好,但是,她去試穿的時候,略微緊了一點。無論如何,都要在出席晚會之前,能夠恰當地穿上那一身衣服。

這纔是她減肥的終極目的。

但是,一想起那裙子,她就肉疼,要兩萬八千元;而且,還得搭配相應的鞋子。就算把自己的儲蓄卡上的錢全部花完也不夠。抽屜裡雖然有錢,但是,那是葡先生留下來的,她一分錢都不曾動過。

不,自己絕不會用葡先生的錢。

尤其是去見明道,葡先生也好,石宣英也罷,無論誰的錢,自己都不會用。

用別的男人的錢,打扮了自己去見明道,這算什麼呢?

那些東西,自己一分一毫都不曾揮霍過,隨時可以完整無缺地歸還。只等葡先生下次回來,自己就把一切還給他。

石宣英但見她臉上流露出一種奇怪的神色,彷彿面帶笑容,又彷彿無限期待。他好奇地問:“小羊,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

他心裡滿不是滋味:“你在想明道?”

她眉開眼笑:“嘻嘻,粉絲想着自己的偶像,難道不行麼?”

“藍麗娟,那你怎麼不崇拜我?”

“你人品太惡劣了,沒有值得崇拜的地方。”

石宣英簡直無語了,恨恨的:“你又沒見過明道本人,你豈知道他人品好壞?說不定他是個大淫賊,每夜玩3P、10P的狂蜂浪蝶……你想想,他合法老婆都有4個呢。”

3P?10P?

她沒好氣:“你以爲是老虎伍茲?嘻嘻,沒準兒你自己天天3P呢。”

“哈哈,那你想不想跟我一起3P?不對,這叫雙飛……哈哈哈,保證讓你很爽……小羊,你要不要試試?我鐵定能滿足你……”

“滾!”

藍玉致飛起一腳,石宣英躲閃得快,逃開了這一記飛毛腿導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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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這時,藍玉致的電話響起了。她顧不得再去追石宣英,接了電話。是葡先生打來的。

“玉致,你在哪裡?”

“我……我在家裡……”

“真的麼?週末也沒去玩?沒去相親?”

她看了看身邊的石宣英,忽然有點心虛。

“先生……太晚啦,你沒困麼……”

“壞姑娘,真的週末都在家裡睡大覺?”

“反正沒事啦……先生,你在幹嘛……”

“我就在你家門口。”

藍玉致嚇了一跳:“真的假的?”

“當然是假的。我還在法國。”

藍玉致重重地舒了口氣。

“不過,壞姑娘,你可別對我撒謊。若是撒謊,我能看見的。”

她嘟囔着:“你又不是千里眼。”

“我當然是千里眼!而且還有順風耳,傻姑娘,你可別做任何壞事,不然,我都會知道。”

“我纔不相信呢!”

“嘻嘻,反正你悠着點兒。”

說再見掛電話。心裡怪怪的,撒謊的滋味真不好受。自己豈敢告訴濮先生自己和石宣英在一起?

那是女人才能明白的那種微妙的情感——知道一個男人對自己心存不軌,所以,用得着的時候,便會適當地加以利用。

她豈能完全不明白石宣英的主意?至少,這廝因爲新奇,因爲不服輸,總想把自己拐上牀——成爲他的保鮮名單上的一員。他並不在乎這個保鮮期有多久,只要曾經保過鮮就行了。

就因此,她利用起他來,才分外地肆無忌憚,一點也沒有不安心——那是各取所需。而且,確信彼此絕對不會真正愛上彼此。

反正,只要見了明道之後,自己便會和石宣英一拍兩散,再也不會如此糾纏不休。而且,連一面都不會再見石宣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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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樣的心態,豈能讓葡先生知道?

在葡先生面前,總是怯怯的。

她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

石宣英吹一聲口哨,若無其事的:“小叔叔查崗?”

“你胡說什麼?”

“我算是瞧明白了,你這個女人滿口謊言。對小叔叔如此,對我,也許同樣如此。陪着一個男人,卻對別的男人說她是單身。女人哪!偷情的女人,千奇百怪,如今,我算是親眼目睹了。”

她反脣相譏:“石宣英,第一,我沒有偷情;第二,我不需要向任何人負責或者交代。“

”哈哈,小叔叔這廝也不需要交代?是他自己自作多情?”

“你懂什麼?葡先生是關心我。向長輩關心晚輩……”

石宣英爆笑出聲:“小叔叔,哈哈哈,你以爲小叔叔是慈善局的?”

“哼,反正葡先生比你好幾十倍。”

“那有什麼關係?你還不是揹着他,和我偷情!”

偷情偷情!

“小羊,你偷情,玩兒曖昧,還到處欺騙男人的感情!”

藍玉致幾乎要一拳捶爛他的臉:“難道我曾經答應過你什麼?除了一紙合約,我騙了你什麼?”

“你欺騙我的感情。”

她瞪大眼睛:“你有什麼感情可給人騙的?”

“我陪你吃飯,陪你看電影,而你卻想着利用我去見別的男人……可惡!”

她笑起來,這些,不都是他同意的麼?“石宣英,如果你不樂意,可以不來吃飯,也不看電影。只等哪天,帶我進場就行了。”

他笑嘻嘻的:“那我豈不是虧大了?藍玉致,這些日子,你要隨叫隨到。否則,我一不高興,隨時可能毀約。”

“石宣英,你可別威脅我,見不到明道,如果我能得到10億賠償,我還巴不得呢。這一輩子,下一輩子,都吃穿不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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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宣英,你可別威脅我,見不到明道,如果我能得到10億賠償,我還巴不得呢。這一輩子,下一輩子,都吃穿不愁了。”

“那你是巴不得見不到明道了?”

她冷笑一聲,滿不在乎:“只要你兌現那10億。”

石宣英瞪着她,看不出她心中的真情假意。

藍玉致心裡也微微緊張,石宣英這廝就是這樣,你越是在乎什麼,他就越是喜歡破壞什麼。乾脆無所顧忌了,反而好得多。

車子已經停在她的家門口。石宣英忽然道:“小羊,我可警告你,你千萬別把這個交易告訴我小叔叔。”

這正是藍玉致想說的,被他搶先了。

她故意道:“葡先生知道又如何?我還多了一個見證人,日後,你想賴賬都沒法。”

“哈,小羊,你倒想得美,你認爲小叔叔會爲了一個野男人幫你作證?”

她怒了:“什麼叫野男人?石宣英,你說話放尊重一點。”

他笑嘻嘻的:“下車吧,藍麗娟,你是走火入魔了。爲了一個連面都沒見過的男人,這樣對我說話。腦殘,你真是個腦殘分子……”

藍玉致氣得扭頭就走。

直到她走遠,石宣英才發動車子,吹了口哨,一溜煙地去了。

回到家裡,夜已經深了。藍玉致躺下去,很快睡着了。睡夢裡,忽然夢見明道,正是自己和他成親的時候——那麼鮮豔的紅衣服,紅頭巾。他摟着自己,聲音溫柔。可是,場景很快變了,明道,他不是騎馬,而且坐車——在非常非常豪華的頂級房車裡,開了車門——可是,身邊卻跟着別的其他的女人。藍玉致傷心欲絕,可是,很快,他卻說話了:這是我的表妹!只是表妹而已,表妹是不能結婚的……

“玉致……玉致……今晚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呢……”

他竟然是奔向自己!他認得自己!

那個穿西裝的王子,他完全認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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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抱,親吻……彷彿真正的洞房花燭夜。

藍玉致驀然驚醒,渾身都燥熱不堪!

竟然是一場春夢!

一場徹徹底底的春夢!

真是想什麼,夢什麼!

如果真的見到明道,是這樣的情形就好了。

她面紅耳赤,再也睡不着了,在牀上不停地折騰,最後,乾脆開燈,拿出牀頭,明道的照片仔細地看。

越看,心裡越是不祥的預感——人家都說夢是相反的。

會不會,自己見到明道的時候,是截然相反的場景?

這一日,石宣英的心情也出奇地愉快。

回到家裡,簡單洗漱睡覺。

半夜裡,無邊無際的草原,無邊無際的微風,野花盛開,那麼曼妙。

騎馬的女孩子,穿一件鮮豔的紅衣服,頭上蒙着紅色的紗巾,遮住豔陽。她笑聲爽朗,騎射的身姿那麼優美。

爲什麼會變成了紅衣服的女郎?

不是應該一直穿藍裙子的麼?

他馳馬追上去。卻見女郎越跑越遠,越跑越遠……迎接她的,是一個模糊不清的男人。

他大叫一聲“小羊”,從夢中醒來。

心裡涌起一種奇怪的直覺。當晚,又去藍玉致的家裡。

果然,她穿一件淡紅色的裙子,並不華麗,卻有股說不出的清麗——甚至曖昧!

雖然沒有夢中那麼鮮豔,也沒有紅色的頭巾,但是,整個人反而多了一種居家,賢淑的溫良。

但是,他卻莫名地不喜歡!一點也不喜歡!他忍不住好奇地問:“小羊,爲什麼換成紅衣服了?紅衣服庸俗,忒庸俗,我不喜歡。”

藍玉致笑而不答。

這是她仿照那個紅色的禮服買的模擬款,當然並不完全一樣,價格也相差幾十倍。這條裙子是從商場裡買回來的,不過三百多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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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宣英很權威地評論:“小羊,我還是覺得你穿藍裙子最好看。”

“是麼?但是我對藍色最近已經不太喜歡了。而且,藍色顯得臉色灰暗。紅色好,你覺得紅色很襯我?”

“又喜歡紅色了?你這個女人,倒見異思遷。”

藍玉致沒好氣:“石宣英,你總不成一輩子都穿同一個顏色吧?”

“反正我不像你。”

他一邊說話,一邊纔打開自己帶來的幾個袋子。藍玉致一看,好傢伙,全是藍色的晚禮服。都是他喜歡的款式,露肩的,露背的,端莊的,都有。

“小羊,你喜歡哪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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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都不喜歡。石宣英,你別白費勁了,我覺得藍色穿着皮膚很晦暗,我不喜歡。”

他撇撇嘴巴:“小羊,到時你可別丟我臉。你沒錢,也沒欣賞水平,我把衣服都給你選好了!”

“不要!”

“你敢?!這不是送你的。你記住,只能穿一晚上,第二天就必須還給我。我只是不想你丟我的臉而已。”

笑話,自己那天非穿紅衣服不可,豈能穿他送的衣服?穿石宣英的衣服去見明道?

這算什麼?

她當然不會說出口,反正心裡早已打定了主意,只是笑嘻嘻的:“石宣英,你可別給我耍什麼詐,你要記住你的10億!是10億啊!”

石宣英不以爲然:“請帖你都看到了,你還怕什麼?”

接下來的日子,石宣英彷彿經常都很閒,一週七天,倒有四五天都跑來吃飯。每次來吃飯的時候,有時帶來一束花,有時帶幾塊巧克力。然後,大包小包的高熱量零食是少不了的。

到週五的晚上,他終於忍不住了,看那些擺放在盒子裡整整齊齊的巧克力,好奇地問藍玉致:“你不喜歡吃?”

她悠然道:“我等見了明道後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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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悠然道:“我等見了明道後再吃。”

石宣英完全無語了:“我真不明白,女人爲什麼會蠢到這樣的地步。就爲了見一面,人家不一定會理睬你,就這樣剋制着。然後,等他走了,終於絕望了,便開始大吃大喝。藍玉致,對不對?你就是這樣想的?”

“這叫女爲悅己者容,你懂不懂?”

“悅己者?你認爲哪個王子會悅你?”

她悠然一笑:“也許,千迴百轉裡,他會認識我。一眼萬年,從人羣裡發現我,從此,他的表妹也不要了,就只喜歡我,跟我在一起呢……”

石宣英幾乎作嘔。

花癡!

該死的花癡!

他見到的花癡已經夠多了,但是,從未見過花癡到這般地步的。

“藍玉致,你做夢也太過頭了吧?你從不照鏡子的?”

“當然照鏡子啊,我天天照,皮膚好了很多耶。”

他瞪着她的臉,覺得她的臉也變得越來越光滑,皮膚有明顯的好轉。

“藍玉致,你天天做面膜?”

“女人做面膜很奇怪麼?”

“爲明道減肥,做面膜……藍玉致,你到底還想做什麼?”

她笑嘻嘻的,絲毫也不掩飾:“還得買衣服。”

“買什麼衣服?我不是早已給你送來了麼?”

“你那個不行。”

“這有什麼不行?而且必須是晚禮服,你根本買不起。我送來的,全是頂級品牌的最新款,而且,他們幾乎算是比照你的身材做的,保證穿着很合適,你自己買,都買不到這樣合身的……”

“他們怎麼知道我的身材?”

石宣英一時語塞:“我估計了尺寸告訴他們的還不行?藍玉致,你穿的內衣的尺碼,我看到過……”

藍玉致面色一紅:“石宣英,你好無恥,你翻看我的衣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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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宣英不甘示弱:“我沒你那麼猥瑣。是你自己把內衣晾曬在外面衣架上,我無意中看到的。你自己不檢點,反而怪我,真是無聊。”

藍玉致還是非常狐疑,這傢伙,該不會是個專門偷女生內衣的變態狂吧?

石宣英被她的目光嚇住了,趕緊轉移話題:“小羊,你必須穿藍衣服。你姿色平平,再穿這個庸俗的粉紅色——那可真是老黃瓜刷綠漆,你裝嫩唄!紅色最庸俗不過了,你以爲自己才十八歲?不行,太老土了,千萬穿不得。”

“石宣英,你也不用打擊我了。反正衣服我已經看好了。”她非常得意,非常自信,“保準讓你驚豔。”

“是什麼衣服?”

“反正當晚你會看見就是了。”

衣服和鞋子,加起來,近乎要四萬塊了。她爲此,甚至提前預支了下個月的工資。告訴女上司的理由是要交半年的房租。

去見明道,無論多麼奢侈,花費的是自己的錢,總要一清二白得多。

心裡忽然又非常心酸。自己這樣孤注一擲,就只爲了見一面。

劃得着麼?

不!沒什麼劃不着的!

人生不可能衡量每一件事都是有價值的。

石宣英不可思議,如看着一個怪物:“藍玉致,你要是有父母,鐵定跟楊麗娟一樣,需要老父親賣血支持你追星。”

“西門少爺,你就不必費心了。就算賣血,也是我自己賣血,沒有損害其他任何人。”

“明道對你真的就這麼重要?你現在把積蓄花光了,他走後,你就不過日子了?”

“我還年輕,我還能掙錢。只要我努力,一年半載就能把這個錢存回來。”

“藍玉致,你完全不可理喻。說腦殘都是擡舉你了。”

她不屑一顧:“石宣英,你這樣的人,根本不可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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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屑一顧:“石宣英,你這樣的人,根本不可能懂。”

“我只知道,如果一個女人爲了一個男人,到了如此下作,如此卑微的地步,真的不如去死了算了。而且,男人只對讓他有徵服感的女人才會提起真正的興趣,而對匍匐在他腳下的女人,最多隻當一個玩物……對了,就如那個什麼韋小寶,知道吧?天天絞盡腦汁去追阿珂;就是阿珂不甩他;你看,如女僕一般的雙兒之類的,他簡直就不需要花費半點心思……”

藍玉致怒瞪着他,真的,只要和這個傢伙在一起,你便會明白,什麼叫做話不投機半句多。

石宣英長長地噓一口氣,從懷裡摸出一個盒子。

“這是什麼?”

“搭配的項鍊。藍玉致,你穿禮服,不可能光着脖子吧?”

她看着這條精美的項鍊,推開,不以爲然:“我那裡不是放着一條麼?”

“哈,也好,正是我的支票買的。”

“石宣英,什麼你的支票?是當初你賠償我的醫藥費。”

“可是,誰叫你自己還給我了?”

“誰叫你又帶來了?現在就是我的。跟你沒什麼關係。”

石宣英急了:“你這個女人真不知好歹,靠着我的邀請函,然後吃我的穿我的,每天收我的花,吃我的巧克力,讓我陪你看電影,你卻去見你的情郎,你把我當冤大頭了?”

完全是一副赤裸裸的妒夫的嘴臉了。

她眼珠子一瞟,淡淡的:“石宣英,你天天來這裡,該不會是愛上我了吧?”

“哈,哈哈哈!我會愛上你藍麗娟?我是好奇,就想看看你到底會腦殘到什麼地步。”

“不是就好。石宣英,我可是跟你說清楚。萬一你愛上了我,你得小心點。”

他很是好奇:“我如何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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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愛上了我,我有兩個條件:第一,做正室夫人,不做小三,你的政治聯姻就徹底完蛋了;第二,一正式交往,就必須把你名下的財產分一半給我。否則,一切免談。”

“哈哈,你這個女人,獅子大開口。你憑什麼值這麼多錢?”

“你不愛我,我當然不值錢;但是,你要是死皮賴皮地愛上我,我就值這個價。”

石宣英一口血幾乎沒噴出來,仰天大笑三聲:“藍玉致,我從未見過你臉皮這麼厚的女人。而且,自戀到這樣的地步,也真是稀罕。”

“嘿嘿。你有心理準備就好。石宣英,我是提醒你,叫你別損失大了。”

死宣英跳起來,一把捉了她的手:“走,去看電影。”

“天天都看什麼電影?哪有那麼多片子?而且,你又嫌棄都是爛片……”

“我想看,你管得着麼?藍玉致,你可別給我端架子。下週六,那個明道王子就要來了,你若是再有任何的違逆,小心我不帶你去……”

藍玉致的確不敢違逆。

這傢伙,是什麼都幹得出來的。

石宣英看準了她的弱點,拖着就往外走。看電影啊,看電影,爆米花,可樂……雖然從全家桶換爲了小桶,可是,無論她怎麼警惕,畢竟每次都吃了。再加上幾塊巧克力。彷彿在進行一場拔河比賽。

而石宣英,便是拔河比賽的另一方,非要把她甩出去的肉,填補回來。

這一晚上,石宣英沒說爛片。他好像對爛片也習慣了。藍玉致笑,他也跟着一起笑。但是,到中場的時候,旁邊忽然發出一陣奇怪的聲音。

石宣英一看,渾身立即燥熱起來,原來是兩個不知羞恥的男女,竟然趁着黯淡的燈光在親吻。尤其是男人的手,放的那個地方……噢耶,這世道,怎麼變得這麼淫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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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宣英這纔想起,這兩週,自己天天忙着明道、吃晚飯、看電影的事情……好久沒和美女們OOXX了。

這在以往,簡直是不可想象的;兩週啊!兩週沒OOxLE ,了,保鮮名單上的美女們,都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慾火,慾火,這一上來,怎麼忍得住?

他心猿意馬,手悄悄地伸出,攬在藍玉致的肩頭。

他的動作很輕,藍玉致根本就不曾注意到,等發現時,他忽然一把攬住她的頭,趁她扭過來的時候,嘴脣便湊上去了。

藍玉致大駭,一把推開他,兩人的嘴脣,插身而過。

不過,沒接觸到。

石宣英好生遺憾。

卻見她的手伸過來,放在他的大腿上。

他一喜:“小羊……”

可是,很快,便一陣劇疼。原來,那雙該死的手,已經狠狠地揪在了他的大腿上,一點也沒有留情。

他幾乎慘叫一聲,身前身後,立即一片怒目而視。

他立即閉嘴,悻悻的,卻見她的目光隨着熒幕上的光看向自己,微微一笑,很是得意,聲音很低很溫柔:“你再敢欲行非禮,下次我讓你直接變陽痿。”

石宣英還能說什麼呢?

吃了老大一個悶虧,只能眼巴巴地忍着。

忽然一動,就捉住她的手。

大庭廣衆之下,藍玉致又沒法真正地和他打起來,否則,人家還以爲是在打情罵俏。石宣英得意地抓得更緊,但覺手裡抓的這一雙手,軟膩膩,滑不溜丟的,真真是柔若無骨。女人的手如何,跟身上的皮膚有很大關係。

他忽然想起,那衣服下面的胴體,是否也是這樣滑不留丟,如絲綢一般軟綿綿的?

這一想,如何了得?真的是鼻血都差點出來了。他眼珠子血紅,在黑咕隆咚的電影院裡,尋找她的嘴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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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手一空,藍玉致瞅準機會,已經把手抽出去。石宣英笑嘻嘻的,終於老實下來:“看電影,看電影……小羊,你可不許勾引我了。”

藍玉致恨不得給他一拳,但是,爲了不引人注目,也只好生生忍住。

幸好接下里的場景蠻搞笑,兩個人都不時哈哈大笑。

散場的時候,兩個人還在唧唧喳喳地討論劇情。

路邊,全是賣燒烤的夜市攤子。藍玉致覺得有點餓了,估計是節食許久的緣故,一聞到這股香味,忍不住了:“石宣英,停車,我去買燒烤吃。”

“哈,不怕長胖了?”

“偶爾吃一次也沒關係啦。反正我已經瘦了6斤了。”

“才6斤?吃一次就會補回來的,人體內的大便據說有11公斤,你吃下去的話,立即增加幾十斤……”

“噁心死了。石宣英,你這傢伙,真的是太無聊了。”

他笑嘻嘻的把車子停下來:“要去吃就快去。”

藍玉致直奔燒烤攤;半個小時候,烤雞翅,烤兔子,烤排骨,烤茄子、青椒之類的,滿滿一盤子端上來。

她坐下,大快朵頤。

“石宣英,你不吃?”

石宣英看周圍黑乎乎的桌子,遲疑道:“你不覺得很髒?”

這個時候,他就跟葡先生一摸一樣了。藍玉致冷笑一聲:“不吃拉倒。我一個人正愁不夠吃呢。”“這麼多,你一個人能吃完?”

石宣英絕不客氣,坐下去,拿了一個烤兔腿就吃起來。一邊吃,還一邊說:“不錯,真是不錯。以前,我都沒吃過這種路邊攤,原來,味道這麼好……”

“喂,石宣英,你吃慢一點……”

等藍玉致發現的時候,烤兔肉,已經全被他消滅了。

她瞪大眼睛,石宣英哈哈大笑:“吝嗇鬼,大不了再去烤一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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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藍玉致發現的時候,烤兔肉,已經全被他消滅了。

她瞪大眼睛,石宣英哈哈大笑:“吝嗇鬼,大不了再去烤一隻。”

“不吃了。再吃,今晚真的要變成肥豬了。”

她看前面的街道,再過一條街口就到家了,就說:“石宣英,我吃太飽了,你別送我了,我自己走回去,消化一下……”

“我送你……”

“不用了,我先走了。”

她站起來,已經大步走了。

也不知爲何,今晚特別不想讓石宣英送。

這一晚,天氣甚好。城市裡看不見什麼月光,兩邊行道樹的葉子發出沙沙的聲音。

藍玉致心血來潮,慢慢地奔跑起來。

後面傳來腳步聲,“哈哈,小羊……我來追你……”

“喂,石宣英,你不管你的車了?”

“臨停一下沒關係。”

說話間,石宣英的腳步,幾乎已在耳邊。

她嚇了一跳,拔足飛奔起來。

石宣英大聲地喊:“小羊,我看你能跑多快,哈哈,馬上就要追上來了……”

藍玉致氣喘吁吁,無奈他長手長腳,又有運動基礎,簡直如飛毛腿一般,飛也似地衝上來。也許是那樣的月色,也許是他本來就故意的,從後面,一把將她摟住。

她氣喘心跳,拼命掙扎。

他的呼吸噴在她的耳邊,笑得邪邪的:“小羊,今晚玩得開心不?”

“你先放開我……”

他的手揉在她的烏黑的長髮上,聲音更是溫柔:“小羊,我再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不去了,我該回家了。”

“小羊……”他的聲音怪怪的,任何人都能聽得出來的那種急促的情慾,男人才有的壓抑不住的需求,“小羊……今晚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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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起!

在一起的意思就是OOXX。

自己和他虛情假意地逢迎,酬酢,當然不是爲了OOXX——

但是,OOXX的時候,她想起的不是石宣英,而是明道的臉——穿西裝的明道,騎馬射箭的明道,揹着自己走在草原開滿野花的廣袤無垠裡的明道。是明道,彷彿他那麼熟悉的男人的氣息,充滿了健壯的,雄性的氣息。她想,要是明道提出這個要求,自己一定不會拒絕。

她被這個想法嚇了一跳,彷彿自己也很石宣英一般淫蕩不堪。

“小羊……小羊……走,跟我回家。我帶你去我家裡……我還沒帶過女人回去呢。你是第一個,走,我們先上車……”

他幾乎是要攔腰把她抱起來。

藍玉致大駭,絲毫也不懷疑,一上了車,這廝不是要回家,而是立即就要“車震”!明日,他便可以上頭條了,車震男主角呢!

“石宣英,放開我!”

他的手箍得更緊:“小羊……你乖乖的聽話,我什麼都會給你。小羊……跟我走吧……”

藍玉致又氣又急,急忙運足一股內力,要一個降龍十八掌從後偷襲,一招把這個傢伙打暈。可是,石宣英顯然不是善茬。他選的擁抱的位置,那麼恰當,正好讓她根本沒法一時就反彈過來。

已經快到家門口了。小區的馬路上不時有車輛經過。二人站在綠化帶,石宣英的舉止又如此曖昧。藍玉致一陣一陣的慌亂,真怕被人家當成了午夜情侶。

不行,得呼救了。

保安們聽見,會跑過來的。

“石宣英,你再不放手,我喊救命了……”

“嘻嘻,小羊,我天天來找你。你們小區的保安都知道我們是情侶了,誰會管人家情侶的閒事?”

正在這時,她的手機響起來。

如大救星一般。

差點被OOXX16

她接聽電話,卻被石宣英搶過去,毫不猶豫地掛了:“小羊……我不希望此時有人打擾我們……”

他竟然掛自己的電話!

“現在,誰也不許打擾我們了!”

他非常自得,非常霸道地自作主張:“今晚的時光,都是屬於我們的!小羊,你一定會一輩子記得今晚!”

他的嘴巴完全貼在她的耳邊,“小羊,我一定會帶給你最美好的一夜……經過了這一夜,你一定會愛上我……我就不信,你一個女人,長年累月一個人呆着,你難道就不需要?壓抑自己,是違反人性的……小羊,跟我走吧,再說,我已經有點兒喜歡你了……真的……”

喜歡!喜歡!

男人要OOXX的時候,哪怕你叫他喊你親爺爺,他也會答應的。

她拼命地掙扎:“快放開我……”

電話又響了,他還是從背後摟住她的腰,下巴擱在她的頭髮上,輕蹴一下:“小羊……”

藍玉致掙扎不動,但見手機屏幕上跳動的正是“先生”二字。

她豎起手肘,終於發足了力氣,肘擊在他腰上,他手一鬆,她的手肘已經擋住他再次貼上來的擁抱。

傳來葡先生很清晰的聲音:“壞姑娘,你在哪裡?”

“我……我剛睡了……”

“這麼早你就睡覺了?”

“哦……都快1點了……不早了……”

“你也知道是午夜一點了?”

她忽然覺得不對勁。

放下了手機。

那個聲音太近了,彷彿會移動一般,越來越向自己靠近。

她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傻傻地拿着手機,連掛斷都忘了,眼睜睜地看着對面的男人,向自己走近。

大約在兩米左右的距離停下來。彼此的臉都看得那麼清楚。

他還是對着電話講話:“壞姑娘,你真的在家裡?”

藍玉致的手機幾乎掉在地上。

——————今日到此。週四晚上7點更新。

翻臉無情1

他還是對着電話講話:“壞姑娘,你真的在家裡?”

藍玉致的手機幾乎掉在地上。

身後,石宣英還是摟着她的腰,動作更加明顯了,幾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她整個人攬在懷裡,若無其事,嬉皮笑臉:“嗨,小叔叔,怎麼這麼巧?”

她心慌意亂,拼命地一用力,將他掙開。但是,他卻更加用力,想以不動聲色的高姿態——不過,沒法,耐不住她巨大的反抗,他笑嘻嘻的,聲音溫柔得出奇:“小羊……你怕什麼?小叔叔又不是外人……”

然後,示威一般地狠狠抱了她一下才鬆開手。藍玉致立即離開他,身子靠在旁邊的行道樹上,連看都不敢看一眼葡先生。

腦子裡亂糟糟的——自己這是在幹什麼?

當衆撒謊,被人家當衆拆穿。

這一次的撒謊,可不比以前。

尤其,之前還有過那麼不堪的經歷——石宣英在葡先生家裡說的那番話。

正是這番話,令她更是羞愧——一個不知羞恥的女人!葡先生一定把自己當成了一個不知羞的女人了!

經歷了一個男人那樣的羞辱後,還居然背地裡和他來往——彷彿偷情被人抓住!

她從未如此的理不直氣不壯。

只感覺到葡先生的目光如探照燈一般——幾乎要照出自己身體裡藏着的——小——一個卑鄙女子的小來!

路燈下,她根本不敢看葡先生的臉,只聽到他的聲音,淡淡的,飄忽而奇怪:“宣英,你在這裡做什麼?”

“哈。小叔叔,你問我麼?我在這裡做我喜歡的事情啊。對了,談戀愛的人該幹什麼?吃飯,看電影,散步……哈哈,小叔叔,我和玉致剛看了電影回來,又吃了燒烤,我正陪她散步消化……倒是你,小叔叔,你忽然來這裡幹什麼?”

翻臉無情2

如果地面忽然裂開就好了。

如果有一條縫隙就好了。

但是,藍玉致沒法隱身,也沒地洞可以鑽進去。她靠在行道樹上,腦子裡一團亂麻木。甚至沒法解釋——只能聽憑石宣英滔滔不絕的炫耀。

這是他期待多時的,逮住了機會,還能不好好地報復?

報復先生,報復自己!鬼知道,他在談什麼鬼戀愛!

“小叔叔,你難道還不知道?我和玉致已經戀愛一個月了……哈哈,玉致做的飯菜可真好吃。我以前的女朋友,根本沒一個有她這種水平。現在的女孩子都嬌氣,以不會做飯爲榮。但是,這一個月下來,玉致每天晚上給我做幾個小菜,幾乎從未讓我吃過重複的菜式……玉致真還有幾個優點拿得出手,把我伺候得週週道道……哈哈哈,小叔叔,你嘗過玉致的手藝麼?改日我叫她做幾個菜請你嚐嚐?”

不,不是這樣。

自己只是——只是想利用石宣英——

豈不知,也是被他利用?

被他狠狠地利用來打擊報復葡先生?

石宣英還要滔滔不絕的炫耀,也不知他到底去哪裡準備的道具,忽然從懷裡摸出來:“玉致,這是我送你的禮物,喜歡不?”

藍玉致根本不看他。

他自己打開了盒子,裡面是一對耳環。很昂貴,很別緻,閃爍着奢華的光芒。

“小叔叔,你覺得這耳環襯不襯玉致?”

葡先生打斷了他的炫耀,聲音十分溫和:“玉致,我有話要和你說。”

石宣英滿不在乎的:“小叔叔,玉致是我的女朋友,你有什麼話,直接對我說不就行了?”

不,自己不是他的女朋友!

此時此刻,藍玉致真恨不得給他一耳光。這傢伙,唯恐天下不亂,他是故意的。故意這樣整自己。

翻臉無情3

此時此刻,藍玉致真恨不得給他一耳光。這傢伙,唯恐天下不亂,他是故意的。故意這樣整自己。

他明明知道,自己跟他簽訂了什麼樣的合約。

只是合約而已!

但是,她沒法辯解。

甚至不敢對葡先生說出這一切——故意地跟一個男人玩兒着曖昧,然後,是爲了去見另一個男人——

女人,誰不會利用一點兒自己天生的性別優勢呢?

尤其,石宣英也是心懷鬼胎,兩人可謂是狼狽爲奸,各懷鬼胎。

唯有曖昧石宣英,她能這麼理直氣壯。

若是換成別人,比如換成葡先生,她根本做不到。

難道讓葡先生幫助自己,去見自己的“情郎”麼?

不!

不可能!

那種微妙的心理,別人是永遠無法體會的。

對石宣英,無論是上一輩子他殺了明道殺了自己——還是這一輩子,在背後侮辱自己說自己的壞話——不可能不恨。

幾乎從未有過一日不恨。

雖然不是到了非要他的性命不可的地步,但是,那種根深蒂固的仇恨是根本不可能一下化爲烏有的。

所以,當然別提更愛上他了!這是根本不可能的!

就如移花宮主對江楓,要把他的兩個兒子撫養到18歲後,互相殘殺,等小魚兒和花無缺死的那一刻,才告訴他們是兄弟。

自己也是這樣——非要石宣英幫忙,藉助他的出手,見到明道。

想想,讓石宣英這廝,親手達成自己和明道重逢的一刻,想想這場面,該多麼令人激動啊。

如果他再知道一千年前和明道的恩怨糾葛,知道他曾經犯下的滔天罪行——這豈不是很好玩!

這是他殺了明道的代價!

這是他殺了自己,侮辱自己應該付出的代價。

一夜曖昧1

這是他殺了自己,侮辱自己應該付出的代價。

她並不認爲這代價有什麼過分的——於石宣英而言,無非是舉手之勞而已,不是麼?

事成之後,自己還可以狠狠地嘲笑他一番,說不定,還可以告訴他一切的真相——然後才徹徹底底地跟他一刀兩斷,老死不相往來——這難道不令人痛快麼?小人物只有這樣的報復方式——甚至連報復都稱不上,石宣英根本不是癡情種,也不愛自己,他本是個花花公子,是個整天追逐刺激的浪子而已。他本人並不會受到真正本質性的損害。這難道很過分麼?

但是,她不敢說出來。畢竟,葡先生是他的親叔叔。畢竟,葡先生在大的原則問題上是從不含糊的。

她憤憤的。

她沉默着。

葡先生的面色還是沒有改變,一直看着她。

完全是不敢置信的表情。甚至非常狐疑。他想,也許是自己太不瞭解女人了?或者,是太不瞭解她了?

她親自聽見的——親耳聽見石宣英說過什麼,對她的目的是什麼——難道,她還要跟他談戀愛?

就因爲石宣英的鑽戒,鮮花,大把大把的金元外交?或者還放下手段陪她看電影,吃路邊攤?

女人,便是這樣的經不起誘惑?

就連尊嚴也不顧了?

藍玉致轉身就走。

石宣英這一次沒有再拉住她,只溫柔親切地叮囑她:“小羊,晚安,我明晚再來接你。明晚我們換一個地方玩……”

藍玉致加快了腳步,將他的話遠遠地拋在腦後。

他很得意地看她跑進了小區的門口,然後,才向對面的小叔叔吹了一聲口哨,眨眨眼,非常得意:“小叔叔,你以後可別亂說話了。這是我的人,你別動不動就說什麼‘小嬸嬸’了。”

“!!!”

最後曖昧2

“怎樣?小叔叔,我就說過嘛,我頂多幾天就能搞定她。嘻嘻,你做主替她還我的支票,珠寶,她又收回去了。女人嘛,哪有不愛珠寶金錢的?我甚至都沒再添加新的,只把那幾樣照舊還給她,她便感恩戴德了。”

“宣英,你是認真的?”

他滿不在乎:“認真?什麼叫認真?在我這裡,對每一個女人都是認認真真的!我又沒3P,當然是認真的。只看認真的時間長短而已。我從不會和一個女人認真一個月。小叔叔,你放心,等我膩煩了,就把這個女人還給你。”

“宣英!”

他一攤手:“那可沒法。女人嘛,總是耐不住寂寞的。實不相瞞,上次小叔叔你一走,她就打電話邀請我去她家吃飯,還給我賠禮道歉……是她主動約我的,是她先約我!”

“!!!!”

“小叔叔,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向來心軟,對女人硬不起心腸。女人一賠禮,我就什麼都不計較了……這些日子,她爲了討好我,變着花樣給我做飯,每天6個小菜,那麼熱的天氣,她汗流浹背,我都不忍心了……若非如此,我根本不可能理睬她超過一週。而且,她老是向我敘說她身世之可憐,又是個孤女,沒有任何家人,總是纏着我,要我陪着她,我以前沒遇到過這一型,見她實在是可憐,所以,才陪了她這麼久……不過,我對她的飯菜已經有點膩煩了,估計最多再一週,就會讓她出局了……”

葡先生一直靜靜地聽着,沒有發表任何的看法和意見。

石宣英志得意滿,很是興奮。想起上一次,自己如何被小叔叔這廝設計欺騙,陷害。這一次,無論如何,都該扳回一局了。

若是小叔叔真正看上的女人,這纔是對他最大的打擊呢!男人,當然最是瞭解男人的弱點。反正,這一次是板上釘釘的,再也不怕中了埋伏,再怎麼說,藍玉致又聽不到。

最後曖昧3

他肆無忌憚,更加囂張:“小叔叔,我就說嘛,追女人,只要肯花錢,貞潔烈女也會砸爛貞節牌坊。你就是捨不得花錢,所以每一次都輸給我……”

“宣英,你和玉致到底有什麼交易?”

交易?

石宣英警惕起來。

“小叔叔,什麼交易?”他笑得好生曖昧,“當然是你情我願的交易了。畢竟,我花了幾百萬,什麼樣的女人都能拿下了……藍玉致並不認爲這是交易,她說是戀愛。你知道,女人都喜歡掩耳盜鈴……說穿了,普通女人和女明星沒有兩樣。只要有大把的金錢,大把的禮物,她們便認爲這是男人對她們的愛。女人衡量愛情的唯一法則,永遠是看這個男人捨得爲她花多少錢……說實話,藍玉致的胃口還算小的,比起我前面的幾任,她要的還不到人家的一小半……當然,她有自知之明,她的身價沒法和別人相比……”

葡先生的聲音嚴厲起來:“宣英,你老實說,她到底要你做什麼事情?”

石宣英正在滔滔不絕,被忽然打斷,有點發怵,想起那筆高額的賠償合約。

若是真這麼追女人,那代價的確太大了。

畢竟,誰能輕易調動10億資金?這不可能完全不讓家族知道。

若是真的違約了,父親得打斷自己的狗腿。

不行,自己怎麼也得讓她跟那個鳥王子見一面。

一想到這裡,更是覺得憋屈。更是惱羞成怒:“小叔叔,她要我做的事情,就是天天來吃她做的飯。指望有朝一日,我真正迎娶她做豪門少奶奶。”

“宣英,你撒謊!”

“小叔叔,你是不是瘋了?你該不會是真的喜歡了這女人?你都親眼見我抱着她了,你還掩耳盜鈴,自欺欺人?”

“抱着她?爲何她沒對你表示半點親熱?一副急於要擺脫你的樣子?”

最後曖昧4

“女人嘛,都喜歡裝模作樣。她看到你,不想讓你覺得難堪唄……”

“反正她都要想做豪門少奶奶了,那怕我做什麼?難道你的魄力,還不足以讓她死心塌地,還想腳踏兩隻船?”

石宣英啞口無言,如被人揭穿了畫皮的老狐狸,一口肉到了嘴邊,忽然又吐出來一般的難受:“小叔叔,你怎麼知道她沒親熱?牀都上了……”

葡先生轉身就走。

“喂,小叔叔。”

他搖頭:“宣英,你幾時變得這樣差勁了?”

石宣英面紅耳赤,再也沒法說下去了。

反而是葡先生,語重心長的:“宣英,如果真是她主動找你,你反而要小心點。據我的判斷,她絕對不會真正喜歡你。你可別一輩子游戲花叢,最終栽了也不知道。”

石宣英冷冷道:“就不勞小叔叔費心了。小叔叔還是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宣英,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父親最近和一個石油大亨有一項很重大的合作計劃。雙方的投資高達幾百億美金。爲此,你的父親希望你和油王的獨生女結婚,達成姻親關係,纔好真正一勞永逸,取得彼此最堅固的信任……”

石宣英嗤笑一聲:“小叔叔,你真是太老土了,現在的跨國財團,沒這麼低級的和親政策……你以爲還是君王和匈奴和親?”

“宣英,你說這話就是幼稚。事實證明,在許多關係上,越是老套的法子,越是有效。你難道從不認爲你即將擁有的婚姻,根本不可能由你自己選擇?”

石宣英啞口無言,卻不甘示弱:“此事我當然知道。那個油王的女兒,我認識。人很漂亮又大方。我娶了她,並不是什麼壞事,我也不吃虧。我想,每一個男人遇到這樣的女人,都不會抗拒讓她做妻子……”

“那藍玉致呢?”

最後曖昧5

“我說了玩玩而已。你懂不?玩玩而已。我玩了那麼多女明星,女模特,如果各個都要我娶回家,那我豈不是幾十個老婆?就算按照先來後到,也輪不到她藍玉致!”

葡先生笑起來:“宣英,你可以走了。”

石宣英大怒,什麼叫自己可以走了?

尤其是小叔叔那樣的笑容——簡直如一頭老狐狸一般,把自己徹底看透了——他憑什麼?

被戴綠帽子的是他!是他葡先生!怎麼反而像自己變成了跳樑小醜似的?

“宣英,你沒有愛上她,幸好!”

他冷笑一聲:“這跟你無關。”

“你沒愛上她,她也沒愛上你。這是最兩全其美的事情。”

“我不可能愛上她。但是,她早就愛上我了。”

石宣英自信滿滿,不可一世:“小叔叔,不愛的女人,不會爲男人下廚。”

葡先生轉身就走。

他提高警惕:“小叔叔,你要去哪裡?”

“我回家看看。”

石宣英氣急敗壞:“你什麼意思?”

葡先生輕描淡寫的:“哦,也沒什麼意思。我已經把那房子買下來了。”

石宣英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葡先生隨手摸出一把鑰匙,晃了晃:“我上次回來的時候買下來的。”

石宣英面紅耳赤,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彷彿是——藏嬌的金烏!

是小叔叔這廝的金屋藏嬌,自己真的變成了一個姦夫似的。

明明是他小叔叔是姦夫好不好?

“哦,宣英,我忘了告訴你,你下次可千萬別來這裡了。”

“你憑什麼?”

“這是我的房子,私人宅邸,我不歡迎你來。記住,下次再來,我就會毫不客氣地報警了。”

石宣英冷笑一聲:“你能監視女人的身子,還能監視女人的心?小羊自己愛上我了,你能阻止?”

最後曖昧6

石宣英冷笑一聲:“你能監視女人的身子,還能監視女人的心?小羊自己愛上我了,你能阻止?”

“哦!不可能!她不可能愛上你。”

“哈哈,你難道不是親眼目睹她在愛我了?”

“只有你纔會那麼幼稚。你根本不瞭解她。像她這樣經歷的女人,鐵定要確定了別人愛她,她纔會去愛別人。她是絕無可能主動先去愛別人的。就連我都不行,何況你。”

石宣英唯有冷笑,憑什麼啊!真不知道,小叔叔也自戀到這等的地步。

“至少,她也不會主動愛你。小叔叔,你做這些,豈不是白白顯得自己很小人,很沒面子?弄得好像別個在搶你的女人似的。”

“哈哈,宣英,難道你不認爲我比你帥?就算你搶人,難道能搶過我?”

石宣英氣得一口血差點吐出來,真正的落荒而逃。

等他走遠,葡先生的面色才沉下來,黯黑如夜晚。

卻說藍玉致回到家裡,開了門,慌不迭地關了,趕緊衝進臥室裡,連頭臉都不洗,昏頭昏腦地就躺在牀上。

也不知道今天自己爲什麼會衰到這個地步。

她想起葡先生的電話,一次又一次的追問,會不會上一次,他就發現自己在撒謊了?彷彿裸體遊街的皇帝,忽然被一個小孩子大聲地喊出來:呀,她在裸奔。

對,就是裸奔的時候被人家抓住。

門外傳來敲門聲。

她心驚膽顫。

但是,彷彿不開門,門鈴永遠不會停止。

她跳下牀,去開門。

葡先生站在門口。

她明知是他,更不敢出聲。

葡先生的眼神並不如她想象的那麼犀利,反而帶了幾分和顏悅色:“玉致,我可以進來麼?”

她默默地後退幾步。

最後的曖昧7

卻說藍玉致回到家裡,開了門,慌不迭地關了,趕緊衝進臥室裡,連頭臉都不洗,昏頭昏腦地就躺在牀上。

也不知道今天自己爲什麼會衰到這個地步。

而且,偏偏是被石宣英那麼曖昧的時候——那是輕浮呀;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交往,應酬,當然不可能完全是柳下惠——那傢伙根本不可能是柳下惠的料。也休想指望他君子。

失策,早該防備的!

她想起葡先生的電話,一次又一次的追問,會不會上一次,他就發現自己在撒謊了?彷彿裸體遊街的皇帝,忽然被一個小孩子大聲地喊出來:呀,她在裸奔。

對,就是裸奔的時候被人家抓住。

門外傳來敲門聲。

她心驚膽顫。

但是,彷彿不開門,門鈴永遠不會停止。

她跳下牀,去開門。

葡先生站在門口。

她明知是他,更不敢出聲。

葡先生的眼神並不如她想象的那麼犀利,反而帶了幾分和顏悅色:“玉致,我可以進來麼?”

她默默地後退幾步。

葡先生進來,關了門。環顧屋子裡,想發現到底有沒有什麼改變。只有窗臺上的花變了樣,茉莉花已經變成了八月桂,散發出迷人的香味。一盆月季也在盛放,小孩子拳頭一般大小的花朵,紅豔豔的,一般人,常常以爲是玫瑰。

藍玉致走進屋裡,他並未跟進去,只是很隨意地在窗臺的椅子上坐,旁邊就是那盆大月季。他伸手摘下一朵花,仔細地看了看,月季和玫瑰最大的區別便在於,月季沒有什麼香味,不如玫瑰芬芳。

很快,藍玉致就出來了。手裡抱着一個盒子,如小學生一般垂着頭,小心翼翼的:“先生,還你。”

他漫不經意地打開盒子,裡面正是房契和那些現鈔。整整整齊齊的,一絲一毫都不曾動過。

最後的曖昧8

“再過一週,我就會找房子搬出去,先生,這是你的房子,你可以另外租給別人……呃,這裡距離我上班的地方太遠了,我想住近一點兒……”

只要過了下週六,自己便會離開這裡。但是,之前,她的精神,心思,完全在明道身上,在即將到來的那場盛宴之上,根本沒有任何的精力財力再去搬家。

只要見了明道一面!

只要一面,自己立即搬走,不再寄人籬下。

“這些日子的房租,我會算給你。”

葡先生拿出房契,仔細地看了一眼,然後,緩緩地合上蓋子。

“玉致,我對你很失望。”

她更是侷促,頭一直低着。知道,自己一直都知道。

自己已經不止一次讓他失望了。從古代開始便是這樣。和明道的兩次私奔,和石宣英的對抗,每一次,他都很失望。

他的聲音忽然有點急促:“好姑娘,你告訴我,你和宣英到底有什麼交易?”

她心裡一震。

那是一種被人信賴的激動和感激。葡先生,他是相信自己的。

“好姑娘,你告訴我。也許,我能幫你更多,你根本不用求助石宣英……”

她忽然擡起頭:“石宣英是不是告訴你,我在死皮賴臉地追求他?”

葡先生沒有迴避:“他大致是這個意思。”

她冷笑一聲:“沒錯;他說的沒錯。”

葡先生呆了一下:“玉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說出來,我也許可以幫你。”

她輕描淡寫的:“先生,你什麼都能做到麼?”

“我當然不是萬能的;但是,只要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我一定會幫你。”

“你能安排我下個週末和奧巴馬共進晚餐?”

葡先生笑起來:“傻姑娘,你是追星族??”

最後的曖昧9

她臉上一點兒笑容都沒有:“是啊,我是奧巴馬的瘋狂粉絲,發誓非他不嫁。所以,要和他共進晚餐。只要能一起吃一頓飯,握一下手,死也無悔。”

葡先生若有所思。

藍玉致頹然坐在沙發上:“先生,你走吧,別管我了。”

他奇異地看她:“就見了這麼一面,然後呢?”

“我不知道。你別問我,你什麼都別問我。先生,你走吧。”

他坐直了身子:“你可知道,宣英已經有了正式的女朋友了?”

他特意強調了“正式”二字。她呆呆地聽着,知道這意味着其他人都是非正式的,是閒花野草,殘花敗柳。

可是,自己又不在乎。哪怕石宣英有一萬個正式的老婆,又跟自己有何相干?

“估計就在這一年之內,宣英的婚事會被確定下來。那個女孩叫儷莎,宣英早就認識她。”他非常耐心,“宣英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如果你真求他做了什麼事情,他是一定會要你付出相應代價的。一個男人,他需要女人的什麼代價呢?宣英,他現在是充滿新奇,非要追逐到手不可,一切便答應你。但是,之後呢?之後,你會不會受到傷害?傻姑娘,別玩火了,如果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就放棄吧。或者告訴我,我一定可以幫你!”

她的眼珠子轉動:“先生,你憑什麼可以幫我?”

他一怔。

“石宣英必須娶政治聯姻的女人。你呢?難道你就不需要?同樣是一個家族的人,你爲什麼可以置身事外?”

“哦,我不需要!我是個老光棍了,我並不需要通過婚姻來增加我的財富。”

她十分沮喪:“那你會娶我?”

這麼赤裸裸的逼問,他忽然覺得很傷自尊,尤其是目睹她和石宣英摟摟抱抱的那一刻。任何男人,都無法容忍。

最後的曖昧10

他站起來,聲音有點冷淡:“一個好姑娘,是不該把別人對自己的好,隨意玩弄於股掌之上的。我生平最討厭侍寵生嬌的女人。”

如被人狠狠地掌摑。葡先生怒了!他徹底地怒了!那個男人會允許住在自己房子裡的女人,和別的男人玩兒曖昧?

就如富商的小妾,又姘上了小白臉一般。

她漲紅了臉,無言以對。

葡先生看她一眼,可是,好一會兒,她都沒有話說。他失望地移開目光,淡淡道:“我走了。”

她追上去:“先生,你的東西,都帶走吧。”

葡先生已經出了門,砰地一聲關了門。

藍玉致被關在屋子裡,盒子幾乎撞着那扇冷冰冰的門。

葡先生走了!

葡先生生氣地走遠了!

也許,他再也不會來了。

像他那麼驕傲的男人,怎麼可能忍受得了今天的屈辱?他上門,便是等着自己的道歉!可是,自己怎會向他道歉呢?

她躺在牀上,心亂如麻。但是,目光很快又落到了旁邊的雜誌上——明道的臉!那是明道的臉。充滿了生機,眼神那麼深邃,彷彿透過雜誌,看着自己微笑。

強烈的期待,幾乎徹底燒紅了她的眼睛。

完全顧不得計較自己的得失成敗——心懷鬼胎的石宣英;憤而遠去的濮先生……儘管她知道,自己已經徹底失去葡先生了,可還是不在意。

瘋狂燒紅了她的眼睛——

藍麗娟。

不折不扣的藍麗娟。

只要還能見明道一面,就一面,哪怕錢財花光,朋友都失去了,也絕不在乎。

她熄了燈,在黑夜裡握緊拳頭,幾乎自己對自己高呼:明道!我一定要見明道一面。

此後的日子,葡先生再也不曾出現。

藍玉致也不在乎。

最後的曖昧11

週一,週二,週三……隨着週六的來臨,藍玉致益發地癲狂。就如一個患上了狂躁症的人,爲了一次約會,整個人坐立不安。

每天下了班,便急匆匆地回家,鍛鍊,美容,護膚……爲此,甚至不惜買了高價的面膜,比人家新娘子爲了穿婚紗,急速改善皮膚還要着急。從臉龐到手臂,凡是需要裸露的地方,她一點也不曾放過。敷,蒸、按摩……一個多月,她比最權威的美容專家更加精通。

而且,石宣英也識趣地沒有打擾她。

更詭異的是,他第二日居然給她打電話道歉,說自己爲了氣小叔叔,也許說了幾句氣話。

“小羊,你知道,那是氣話,是我故意氣小叔叔的,你別放在心上。我知道說什麼最能令他生氣。這不是針對你的。”

她回答:“哦,當然不,我並不介意。”

石宣英十分開心的樣子:“小羊,我要出去一趟,過幾日就會回來。”

彷彿在跟她報備行程一般。

並未說不見就不見。

她覺得怪怪的。

石宣英沒再說什麼壞話,也沒再去挑釁葡先生,而且進出還報平安……怎麼覺得這麼詭異呢?

她當然知道原因,因爲石宣英飛到美國去了。是他的老爸指定他去的。估計便是爲了跟那個葡先生口裡的正式女朋友儷莎會面。

爲了表示慎重其事,兩家的家長都有出席。

這些,石宣英當然不會說,他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她當然也就裝傻。

她慶幸,自己可以具有更多的時間來美容,只要他週六準時出現就行了。

她曾經給他發過好幾次短信,問的都是同一個問題,問他會不會誤事。

每一次,石宣英都會回覆,說自己週六上午回來,絕不會誤事。而且,每天晚上,他甚至還會給她打一個電話,問她究竟在幹什麼。

最後的曖昧12

每一次,石宣英都會回覆,說自己週六上午回來,絕不會誤事。而且,每天晚上,他甚至還會給她打一個電話,問她究竟在幹什麼。

有時甚至還說幾句關切的話,叫她晚上一個人不要外出隨便走動;還問她喜歡什麼禮物,要不要給她帶回來之類的……顯得很關心的樣子。

電話也許更令人顯得虛僞?

藍玉致不知道,但覺石宣英整個人,變得非常猙獰——一種溫柔的猙獰!

古往今來,他還從來不曾有這樣的嘴臉呢!

難道是他吃了這一個多月的飯,吃傻了?

但是,有時他的語氣也不善,跟查崗一般。

因爲某一次他打電話的時候,許久,藍玉致都沒有接聽。

到最後一次,電話響了,藍玉致一接,他氣急敗壞:“小羊,你幹嘛不接電話?我都打了七次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我在上廁所,好不好?我不能把手機帶進洗手間裡,我又沒聽到。”

“怎會那麼巧就在上廁所?對了,你想我沒有?”

藍玉致徹底被雷翻了。反問:“那你想我沒有?”

他老老實實的:“沒有!我可不會想你。我只是看你屋子裡有沒有姦夫。”

藍玉致笑嘻嘻的:“有好幾個呢!我正準備玩3P。”

“你敢?我殺了你和姦夫們!”

藍玉致徹底翻白眼:“拜拜,夜深了,我困了,休息了。”

第二天,他簡直變本加厲一般,一天,打了三次電話,每一次,都是一些廢話。有時,她懶得跟他多說,他就會怒責。怒責藍玉致不遵守合約,對他沒有起碼的尊重。

藍玉致也不在乎,笑嘻嘻的應付着——此時,他是金主,他最大。

過了這個週六,萬事皆休。

事實上,石宣英沒有等到週六上午,週五的傍晚就回來了。

最後的曖昧13

在飛機上的時候,他覺得有點疲倦,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忽然做了一個夢。夢裡,彷彿是別人的婚禮——紅燭高燒,大紅囍字,蒙着紅蓋頭的新娘子被英俊的男人攙扶着。

明道!竟然是mingo!!

他在夢裡幾乎叫起來,是mingo王子在舉行婚禮。

只是,他的西裝換成了古裝,是胡人的裝束,背上還揹着弓箭。

但是,新娘子會是誰?

那一副紅蓋頭下面,到底包裹着的是怎樣的一張嬌顏?他忽然急切地想知道,那是誰,到底是誰嫁給了mingo王子。

彷彿是自己認得的一個女人,身段,容姿,那樣款款行走的姿態……是誰?她是誰?

他從人羣裡衝上去,先mingo王子一步,揭開她的蓋頭。

但是,一刀劈來……他眼冒金星,彷彿自己重重地捱了一刀,是那憤怒的王子,雙眼憤着火焰,彷彿看着天大的敵人,一刀砍來,又是一刀……然後,是他的弓箭……彷彿對着不共戴天的仇人!

石宣英左躲右閃,一心想看清楚那個蒙面的女人。

明明是揭開了的面紗,又垂了下去。

他看不見,一點都看不到。然後,又是一刀砍來,他怒了,抽出了自己腰上的腰刀——原來自己也有刀,狠狠地,一刀就插在那個鳥王子的胸膛。

一股鮮血,飛濺而出。

幾乎浸染了他的雙眼,火辣辣的,睜不開。

“啊……”

他大叫一聲,幾乎跳起來。是一場夢!只是一場夢!他低頭,看到自己發顫的手,握着一柄匕首——那是飛機上的裝飾匕首,是他非常喜愛的一件器物。

但是沒有血,上面鑲嵌的寶石明晃晃的,燦爛如新。他長長地噓了一口氣,不知道爲什麼會做這麼奇怪的夢。

身邊的保鏢畢恭畢敬:“少爺,快到了。”

最後的曖昧14

這是他的私人飛機,降落的,也是私人的機場。

早有一輛豪華的房車等着。

石宣英上了車,急不可耐,立即要司機直接開去那個小區。

心裡忽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預感——藍麗娟,如果藍玉致不是藍麗娟呢?

如果那個mingo王子真的認識她呢?

怎麼會這樣?

彷彿這一切裡面,有一個極大的謎團,他致力於解開,卻無能爲力——唯一能確知的是:彷彿是自己的東西,被那個什麼mingo王子在覬覦!

那時,藍玉致正在家裡做面膜完畢,換上了剛從店裡拿回來的衣服:粉色的小禮服,修身,胸部包裹得很好。這兩天,她一個人在家,總是要試穿一下,直到看到鏡中的女人,完美無缺,纔會戰戰兢兢地睡去。

不,自己決不能丟臉,決不能如一個瘋婆子一般出現在明道的面前。

要把自己最好,最漂亮的一面給他看——心裡當然不是沒有存着奢望——一眼萬年!如果這一眼看對了,是不是就會認出自己?

就如在杏花林中一樣?

甚至,她還煞費苦心,買了一支幾乎可以亂真的塑料杏花,非常精緻,放在手袋裡,準備到時拿出來。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就等明晚了。

然後,她聽到敲門聲,那麼着急。

她顧不得換衣服,便去開門。

來的是石宣英。

他已經正大光明,如一個真正的戀人一般在此行走。彷彿,那是一場重大的勝利。

但是,今晚他呆住了。

因爲她的衣服——粉紅的衣服,猶如一襲嫁衣。

因爲胸前不經意的那一團紅——是真正的硃紅,正是設計上的點睛之筆。

彷彿令她豔麗得那麼純正,那麼皎潔——就如一朵怒放的玫瑰,比新娘子的禮服更加耀眼!

石宣英靠在門上,頓覺渾身那麼虛脫——嫁衣!

嫁衣!

紅蓋頭下的女人,果然是她。

——————————PS:今日到此;明道估計在週五晚上的更新裡,粉墨登場;其間,三人之間會有怎樣暴風雨的撕裂糾葛,敬請期待。

和明道的重逢1

石宣英靠在門上,頓覺渾身那麼虛脫——嫁衣!

嫁衣!

紅蓋頭下的女人,果然是她。

她穿這樣的禮服去見mingo王子;花費了她所有的積蓄,並且欠下了外債,買了這樣的華服去見那個男人。

藍麗娟!

多麼希望她是藍麗娟。

以前,他是完全相信的,此時,反而不信了——害怕了——真是藍麗娟麼?

真的是麼?

以她這樣子的性子,那麼自私的一個女人,向來認爲天下她自己最了不起——她豈肯這樣去追星?

不是追星!

是mingo王子——追逐她夢中出現的王子。

而且,不止在她的夢中,也在自己的夢中……無休無止的糾纏,糾葛……是她,是藍玉致……是她這樣的糾纏自己!

或者,誰也不知道,究竟是誰在糾纏誰!

只是無力的恐懼和挫敗——不,她不是明道的!

藍玉致大吃一驚:“石宣英,你怎麼來了?”

他呼吸急促,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一動不動。

面前的女人,一身修身粉紅長裙,胸部被襯托得很完美,但是很含蓄,並非是那種露乳溝的——因其如此,反而更加增添了誘惑。

甚至她裸露在外的肌膚——光滑的手臂,清晰的鎖骨,長長的脖頸……

天啦!

這是藍玉致麼?

這是哪個力大如牛的女人麼?

她的烏黑的頭髮乾乾淨淨,整齊地垂在肩後,神情微微緊張。

他從未見她如此——彷彿一朵純潔的百合,一朵怒放的玫瑰……嫵媚中帶了一點兒天真。

藍玉致!

怎麼可能變成這個樣子?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一再地想確認。

“石宣英!”

石宣英屏住呼吸:“小羊……小羊……你在等我?”

和明道的重逢2

就如一個妻子,乖乖在家等着丈夫回來,把自己梳妝打扮好,把菜餚準備好,把家務收拾得整整齊齊……只讓他進來,就感覺到家的溫暖和氣息。

藍玉致張口結舌:“這……你不是說要週六上午纔回來的麼?”

他呆呆地:“這……我想念你……做的菜!所以提前回來了。”

想念你做的菜。

這廝果然不肯吃任何一點虧,生怕損失了一頓,這麼遠巴巴地趕回來吃飯?

他什麼山珍海味沒嘗過?難道真的差這一頓小菜?

她並不想在這個時候得罪他,而且,也範不着得罪一個剛剛和別的女人相親,完成了一樁政治聯姻的闊少爺。自己跟他的合約,只到這個週六呢。過了週六,萬事皆休。

就最後一晚了,有什麼拗不過去的呢?

她主動熱情地招呼他:“石宣英,你進來吧。

石宣英跟她進去。

她正要進臥室換衣服,卻被他一手抓住。

她不經意地撥開他的手,笑嘻嘻的:“這次去相親,成果如何?”

“還行。”

“嘻嘻,什麼叫還行?不會是人家沒看上你吧?”

他傲然:“天下會有女人不會看上我麼?只要我揮揮手,女人排着隊哭着喊着要嫁給我。”

她笑嘻嘻地上下打量他,撇撇嘴巴。

這傢伙的自負也是有點道理的。

先別說他腦子裡到底是豆渣還是大便;單看他的外形——只要看過女明星們嫁的富豪老公的照片的人就知道了。那些富翁或者富二代,不是太矮就是太胖,好些甚至像豬頭。偶爾個子高的,又顯得很猥瑣……富二代裡面,真正又高又帥的,簡直鳳毛麟角,反正在亞洲範圍內,藍玉致連八卦雜誌上都沒見過。

不信你看看李澤楷之類的就知道了,縱然不醜,但是跟“又高又帥”那是絕對絕對不沾邊的。

和明道的重逢3

有錢的男人不帥——這彷彿是亞洲人的一個定論。

所以,和他們的擇偶要求是相反的——找的女人當然就是超級漂亮的。

石宣英可謂是這裡面真正的帥哥,因爲鳳毛麟角,所以珍罕——每一次的出場,都跟天皇巨星似的。

這也是他超級受歡迎的原因。只要有錢,齙牙蘇、瘸腿男都可以被大美女青睞,何況他這樣的頂級帥哥?

他對這一點,向來超級自信!

也許,他發現藍玉致長久地打量自己,有點兒得意,笑嘻嘻的:“藍玉致,你覺得我很帥麼?”

她老老實實地點點頭:“你的外在,比你的內心好太多了。如果你的內心是負數,但是,你的外在,至少有90分。”

他不以爲然:“你也承認我帥,對吧。”

“不過,比起先生來,你還差一點。比起明道,就差得更多……”

石宣英微怒:“小叔叔帥我沒意見,那個mingo算什麼東西?”

她識趣地不提了,轉移了話題:“對了,你相親的那個美女叫儷莎,對吧?我看了雜誌,她的照片真漂亮,據說,她的二十歲成人禮,是和某幾國總統的千金一起過的。而且,她畢業於一個超級牛叉的大學,據說還是花樣游泳健將?嘻嘻,恭喜你,有這麼一個漂亮高貴的老婆。”

“藍玉致,你一直在關注我的消息?”

“這是當然。天天八卦雜誌都有寫嘛。對了,你那個影后,貌似又開始姐弟戀了……你難道一點兒也不遺憾?又失去一個了……”

他呆呆地看着她,忽然打斷她的話:“小羊,你想不想嫁給我?”

她呆了一下。

這是怎麼說話呢?

“哈,石宣英,你這也太假了吧。你又不是阿拉伯男人,你敢公然娶兩個老婆?”

“如果我不娶儷莎,只娶你呢?”

和明道的重逢4

“如果我不娶儷莎,只娶你呢?”

“可能麼?你有這個膽量?”

她做一個鬼臉:“那樣,你父親會打斷你的腿,將你逐出家門。”

他一笑,淡淡的:“當然!你也配不上我。你貪財,教養不淑女,兇悍,潑辣,出身也不好,沒有任何背景,我父親絕不會要你進門。”

她一點兒也不生氣,非常坦率:“當然。我沒那個豪門少奶奶的命。所以,我從不做這樣的夢!我只能追星,遠遠地看一眼就好。”

他對她這樣的低姿態,非常受用。

她嫣然一笑:“你先坐一會兒,我去換了衣服就給你做飯。要六菜一湯,對吧?最後一燉晚餐呢,得豐盛一點兒,我早就買好了菜,今晚做八個小菜,獎勵你兩個……”

最後的晚餐!

這已經是最後的晚餐了。之後呢?

之後就再也沒有了?

他盯着她的眼神,非常奇怪:“小羊……過了今晚,我再來吃,是不是就不可以了?”

那是一種微微受傷的神情。

藍玉致覺得奇怪,也很警惕。石宣英,他這是什麼意思呢?

她不答,只徑直轉身:“我先去換衣服……時候不早了,做八個小菜,也需要時間,等能吃飯,起碼七八點了……”

他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不用……別換衣服……”

手臂拉住,也是滑膩膩的,甚至她的脖子。跟他當日想象的胴體一摸一樣。

很快,便想得到更多,他用力,徹底將她拉在懷裡,呼吸那麼急促。和一個女人周旋了這麼久,還沒上牀,甚至接吻都不曾……這在他昔日光輝的獵豔歲月裡,簡直是不可想象的。

你能想象西門慶,會主動幫武大郎,娶一個如花似玉的美貌處女麼?

你能想象一個肉食動物,眼睜睜地看着一隻小肥羊站在你面前跑來跑去,而無動於衷麼?

和明道重逢5

“小羊……小羊……別去換衣服……”

“石宣英,你不想吃飯了?”

“我不吃飯,你陪我坐坐。先坐一會兒。”

他手一帶力,藍玉致頓時被他拉到自己身邊坐下了。他若無其事,彷彿很習慣很自然的樣子,閒閒的摟住她的肩膀。

掌心,摸索着她柔軟的肌膚,那種光滑而微涼的感覺,頓時傳給人一種極其舒適的滑膩感。後面的背脊呢?前面呢?禮服徹底拋開後呢?所有肌膚,都是一樣的麼?

他心猿意馬,卻穩住自己:“小羊,陪我坐一會兒。”

藍玉致大驚失色——沒有意識到自己被他非禮,而是擔心自己的禮服被坐皺了。這可萬萬不行。

她要站起來,但是,怎麼可能?石宣英徹底呈包圍之勢攔住了她:“小羊,就坐一會兒,你怕什麼。”

她身子一側,將他的手拂開。

坐一會兒也不是不行,但是,總不能這樣坐吧?

他的手微微地放開,並未強迫,而是放在自己的腦後,很悠閒地放在沙發靠背上,散得很開,也像要從後面攬住她的樣子。

甚至連她髮梢之間的乾淨清香的味道都聞得一清二楚。

種種,都交織成一種強烈的誘惑。

就如灰太狼遇到了小羊的味道——粉嫩的小羊,羊羔的香味。

他的口水幾乎要流淌下來。

卻見她側着身子,提着自己的禮服,謹慎,充滿了警惕,彷彿隨時準備逃跑。

他好奇地看她:“小羊,坐一下,禮服也不會皺的。女嘉賓不可能一直都是站着吧。”

她還是充滿警惕,別人如何她不知道,可自己只有這麼一件衣服,爲此已經超前消費,超支了工資,可不敢有任何的閃失。而且,錢還不是最重要的,明日期限就到了,弄髒了,弄壞了,自己倒哪裡去找合適的?

和明道的重逢6

“萬一弄皺了,我不是還給你帶了三套禮服麼?你隨便換那一套都行。何必這樣敝帚自珍的?”他上下打量,“這套衣服,真的不怎麼樣,而且,看起來也很寒酸!”

比起其他女人動輒幾十萬的華服,上千萬的首飾,當然是寒磣了。

可是,對於普通女人來說,三萬多的衣服,平心而論,會寒磣麼?

她搖搖頭:“石宣英,你不吃飯的話,就先回去吧。”

他充耳不聞。

手又抓起她的頭髮,趁她發怒的時候,已經散開,笑嘻嘻的:“小羊,我很好奇,以前,我們是不是認識?”

這傢伙沒話找話,一定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他微微坐直了身子:“小羊,我真的有一種感覺,我們好像很久就認識了。”

“當然,已經認識幾個月了。”

“不,不是幾個月!我好像認識你已經幾十年了。”

“西門大官人,你瘋了?你才二十九歲,不三不成幾,你年齡都沒幾十歲呢。”

“嘻嘻,那我估計是上輩子就認識你了。”

他聲音輕浮;藍玉致也不以爲然。

是啊,上輩子,一千年前就認識了。

忽然有點意外,難道這傢伙想起了什麼?難道一個人轉世投胎,還能帶着當初的記憶?可能麼?

她忽然微微興奮,如果石宣英能想起什麼,那明道豈不是能想起來?

“石宣英,你想說什麼?”

他的眼裡露出困惑:“我老是做夢,夢見你……好像是你,又好像不是。有時,你把我殺了,有時,我又把你殺了……我真不知道是爲什麼,彷彿你是我的女人……”

“是你把我殺了!我沒殺過你!”

“真的?”

他敏銳地瞪着她,眼睛如一頭危險的豹子,“你真的認爲我殺過你?”

和明道重逢7

他敏銳地瞪着她,眼睛如一頭危險的豹子,“你真的認爲我殺過你?”

“你打過我幾次,又侮辱我的人格,這就算殺了。”

他眼裡的困惑更是鮮明:“不……這不算……這不算殺你……我是真正夢見殺人……對了,我殺的是明道……因爲他和你結婚……我老是夢見他和你成親……你穿一身紅衣服,怎麼會這麼奇怪?”

她心裡一震,身子一抖就站起來。

他的目光非常奇怪。

藍玉致渾身發抖:“石宣英,我警告你,你可別妄圖再傷害明道一分一毫……”

她的眼神充滿了仇恨,警惕,彷彿一種報復未遂的壓抑的憤怒。

石宣英嚇了一跳,聲音也變得冰冷:“藍玉致,難道你認爲我會殺了明道?”

她定了定神,腦子裡亂糟糟的,實在是明道當初死得太過慘烈。雖然說現代社會,已經不可能想殺人就殺人了,縱然是他石宣英,也沒這個資格。

而且,明道又不是老百姓,是某國的王子呢。

他的出訪,肯定前呼後擁,很多保鏢,安保措施是毋庸置疑的。

她的語氣微微輕鬆:“呵,石宣英,你是殺不了他的。這一世,已經不是你的天下了。不可能你想殺他就殺他!”

這話徹底激怒了石宣英。

“藍玉致,我和你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

她一時無語。

“明道,明道!那個鳥王子真的就那麼重要?他算什麼東西?”

她也怒了:“明道再不好,也比你好幾十倍。”

石宣英大怒,忽然起身,一把捉住了她的腰肢:“明道到底有多好?”

“放開我,你這個惡魔……”

“惡魔?你還不知道惡魔的滋味呢……要不要嚐嚐?”他的嘴裡,那麼危險的氣息,整個地把她徹底攬在懷裡。

和明道重逢8

男人一發起狠來,力氣是女人根本比不上的。而且,因爲今晚根本沒防備到他會來,藍玉致自己又穿了這麼一件奇怪的衣服,舉止不便,生怕撕爛了,投鼠忌器,簡直一動也不能動。

“石宣英,你想幹什麼……”

他恨恨地攬住她,完全不管她的禮服的死活:“明道有什麼了不起?她這麼抱過你?這麼親過你?”

整個人徹底被他摟住,已經欺身壓下來,同時倒在沙發上,傻瓜也知道那是什麼意圖。

藍玉致心亂如麻:“喂,石宣英……”

他並不回答,只是嘴巴欺上來,幾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封堵了她待要喋喋不休的嘴脣。

有一瞬間,藍玉致幾乎覺得嘴巴里的空氣全部被搶奪了,眼前一團漆黑……

那是一種強烈的絕望——在自己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馬上就要見到明道的時候,卻遇到這樣的事情!

不,決不能讓他得逞。

石宣英這傢伙,真是個惡魔,該死的惡魔。

她拼命掙扎。

但是,這掙扎更是刺激了他。軟玉溫香在懷,那種滋味忽然變得非常熟悉,甚至親吻她的甜蜜,她嘴裡散發出來的那種清新的味道……爲了能有最好的姿態,這些日子,她基本都是素食,從外表到口氣,從微笑道舉止……都是最最清新宜人的。

這個該死的女人,做了這麼多,把自己打扮得如此花枝招展的,卻是去給其他的男人看。

是可忍孰不可忍。

加上男性的荷爾蒙在胸膛裡劇烈的爆發,完全是不顧一切的,要摧毀一切的力量。

他的呼吸那麼急促,濃濁,一把脫下了自己的西裝扔在地上。

他一隻手掌控着她,一隻手就去解開自己襯衣的扣子,露出健壯的胸膛。

藍玉致驚得不能自語,只是拼命地反抗。

和明道重逢9

藍玉致驚得不能自語,只是拼命地反抗。

“小羊……小羊……”

她身子一掙,他眼明手快,就去抓她。

只聽得“嗤”的一聲,彷彿布料碎裂的聲音。

藍玉致眼前一黑——禮服,自己的禮服啊!

她擡起手掌,狠狠地一耳光就摑過去,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石宣英,你這個無恥之徒……滾,滾出去……”

火辣辣的一耳光,石宣英似乎稍微清醒了一點兒。目光落在她的禮服上。

正好把那朵特意設計的玫瑰抓掉了,碎裂成片,胸口空蕩蕩的一片,而且還有她掙扎留下的紅痕……就如那朵玫瑰,卻更加魅惑。

藍玉致呆呆地看着那朵碎裂的絲綢的玫瑰,自己的心也跟着碎了。他毀了自己——再一次企圖毀掉自己,不會改變的!人和人的仇恨,是不會淡化的。

彷彿是大婚的前夜。

也是這樣,他帶着千軍萬馬殺來。

毫不留情,明道,自己,部族的所有人民,男女老幼……統統都不放過。

幾生幾世,都是如此。

前塵往事,新仇舊恨,一起涌上心頭。

甚至自己這件破損的禮服——自己就這麼一件東西,他也要設法給自己破壞。

她淚流滿面,忽然跳起來。

石宣英嚇了一跳,反而忘了躲避。

她從茶几旁邊,抽出的正是那把大砍刀。

她狠狠地握着砍刀,幾乎一刀劈下去。

石宣英惶然一閃身,旁邊的西裝,竟然生生被斬下了一截。

這個女人要殺自己!

那是真正地要殺自己。

他被這股強烈的殺機驚呆了,眼看她又是一刀劈來,他大驚失色:“小羊……喂,小羊,我跟你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

她猛然驚醒,手裡的砍刀微微頓住:“滾,滾出去……”

和明道重逢10

他被這股強烈的殺機驚呆了,眼看她又是一刀劈來,他大驚失色:“小羊……喂,小羊,我跟你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

她猛然驚醒,手裡的砍刀微微頓住:“滾,滾出去……”

石宣英靠在牆壁上,眼裡的怒火一點兒也不曾熄滅:“藍玉致,你爲了那個鳥王子,竟然喊我滾?”

“滾,滾出去!”

“你可別後悔!”

“你滾!”

“藍玉致,你再說一個滾字看看!你這一輩子,也休想見到明道。”

清醒過來的是藍玉致,她拿着砍刀,怯怯的,竟然不敢再說了。真的不敢說了。甚至自己破損的禮服都不敢提了——不,自己要見明道一面,無論如何都要見他一面。

石宣英冷冷地看着她兇狠的表情轉爲膽怯——這個女人,竟然見風使舵——她爲了那個鳥王子,竟然肯如此低聲下氣。

他心裡的憤怒更是加深,卻不動聲色:“藍玉致,你明天若還是想去見明道,就跟我道歉。”

道歉?

他憑什麼?

他企圖非禮自己,還讓自己跟他道歉!難道受害者該向強姦犯道歉?她忽然想起以前在網上看到的一則報道,一個女子,反抗強姦犯,讓強姦犯致死;最後,法庭判斷,說女子沒有配合強姦,沒有及時搶救罪犯,讓罪犯死了,所以,判這女子賠償罪犯家屬8萬元,緩刑兩年!

如果反抗有罪,爲什麼還要規定——正當防衛?

一股無名大火在胸口騰起。

“藍玉致,你若不道歉,我明晚絕不會帶你去。”

她冷笑一聲:“你別忘了你的10億元違約金。”

他斬釘截鐵:“我寧願付10億違約金。實不相瞞,這次外出,我已經清理了一下自己的資產,看了能夠調動的資金範圍。這沒什麼困難的,大不了,我說自己在股市上虧損了,我老子也不可能把我怎樣。”

和明道重逢11

“石宣英,你敢!”

“我怎麼不敢?你這個該死的女人,你要的不就是錢麼?好,你要多少我都給你。你假惺惺的把自己裝成貞潔烈女幹什麼?你以爲你是什麼?你不是要見明道麼?你不是想見到這個男人,釣到更大的金龜婿?我提醒你,明道還沒我有錢!反正都是釣凱子,你不如釣凱我!我現在條件變了。你今晚陪我一晚,我便帶你去,否則,你休想進去!”

藍玉致驚呆了。

她傻傻地看着他猙獰而兇惡的神情。

這傢伙沒變。

彷彿是那個毒殺自己的石宣英,他一點也沒變。

他欺身一步,神情非常輕浮,非常無恥:“藍玉致同學,怎麼樣?爲了你那個親愛的心上人,你肯不肯做出一點犧牲?把你的身子給我,換取和他的唯一一次見面,你同不同意?而且,還有錢!”

“!!!!”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胸口——那個紅印。

他的喉頭忽然咕隆了一下,渾身燥熱得幾乎馬上要裂開了。

這一生,他幾乎從未受過這樣的情慾煎熬。

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爲了什麼。

“藍玉致,脫吧!今晚好好服侍我,明晚,我定讓你得償所願……”

他的手伸出,輕輕地按在她胸前的紅痕上。

她的身子一軟,幾乎整個人癱在了沙發上,不可抑止,嚎啕大哭。

石宣英一怔,聲音還是那麼殘酷:“別裝死了……你這個女人,裝死也沒用……”

她狠狠地擦着眼淚,忽然衝進屋子裡,拿出一個盒子,狠狠地摔在地上。

盒子裡,全是他送的東西。項鍊,存摺,支票,戒指,禮服……嘩啦啦的,一堆掉在地上。

石宣英冷笑一聲:“藍玉致,你想清楚了!”

“滾,你給我滾!”

“這是你自己說的。”

和明道重逢12

“你放毒蛇咬我,你裝死讓葡先生趕我走,讓葡先生打我……在賀部的時候殺明道,殺我,從沒給我留過生路,每一次,你都把我逼到絕境……每一次,你都想置我於死地!我竟然還會相信你這樣的傢伙。算我自己瞎了眼……果然,你還是這樣,你一輩子都不會改變……你每次都是騙我……”她聲嘶力竭,淚流滿面,彷彿在清算彼此的前生最大的仇恨。

石宣英面色慘白:“你到底在說什麼?我什麼時候放毒蛇咬你?我什麼時候在賀部殺你?藍玉致,你給我說清楚……”

“滾,你給我滾!”

“藍玉致,你今晚非說清楚不可!”

自己和她,還有明道!

到底有什麼恩怨糾葛?

石宣英越想越是糊塗,彷彿一個陷入了無邊的黑夜,無邊的迷茫的人,無論如何都理不出一個頭緒來。

不行,這樣下去,自己遲早會瘋掉的。

“藍玉致,你今天一定要給我說清楚。”

“滾出去。”

她的砍刀再次舉起。

“你真的不想見明道了?”

她緊緊咬着嘴脣,眼裡就像一個貪婪的小孩子,不知道該如何選擇。彷彿是最後的一絲希望,也不願意放棄。

石宣英劈手將砍刀奪過來,扔在一邊。

“女人,不要動不動就玩兒刀子。你以爲自己是母夜叉孫二孃?”

她怒目而視。

“藍玉致,今晚你必須把一切都給我說得清清楚楚。不然,我絕不會帶你去……因爲,我發現你這個女人,根本就是個神經分裂分子。”

“!!!!”

“你一會兒說我殺了你,一會兒又說我殺了明道,一會兒又說明道是你的老公……”他的目光如X射線一般在她的身上掃來掃去,“藍玉致,你是不是一個臆想症患者?”

“!!!”

和明道重逢13

他仔細地審視她:“藍玉致,你是不是蓄謀已久?”

“你說什麼?”

“我現在發現,你這個女人若不是一個瘋子,就是一個蓄謀已久的野心家。故意編造這些神神叨叨的鬼話,是不是爲釣凱子而準備的?”

她冷笑一聲:“你這樣的凱子,我還沒興趣呢。”

他悠然:“我這些日子越想越是奇怪。我懷疑你是存心接近我,欲擒故縱。什麼小叔叔,什麼明道,一會兒你要我的錢,一會又不要!而且,故意貪財把自己襯托得不愛錢的樣子……”他頓了頓,“老實說,藍玉致,我認爲你是在勾引。這種勾引的手段很新奇,差點連我都被你迷惑了。”

她恨不得一拳打爛他的鼻子。

“藍玉致,如果你是爲了勾引我。那麼,恭喜你,也許你已經成功了。今晚,我答應讓你陪我一晚……來吧。小羊,陪我一晚,明晚我滿足你的好奇心和表演慾望——帶你去見mingo王子!如果那個mingo王子真的也被你勾引了,我才佩服你是真有手段。”

藍玉致笑起來。

“你笑什麼?”

她不屑一顧:“石宣英,你滾吧。”

“怎麼?被我揭穿了真面目,惱羞成怒?”

“你不帶我去,我叫葡先生帶我去。”

“小叔叔?他根本把你這個女人看透了。小叔叔是什麼人?豈容女人在他面前這樣當面一套背面一套?藍玉致,你是高估自己了。再說,小叔叔現在還在國外……”

“他隨時可以回來。”

“你認爲他會爲了帶你去見別的男人,隨時爲你飛回來?”

藍玉致面紅耳赤。

“小羊,除了我,你根本沒有別的合作對象了。你死心吧。”

她忽然覺得氣餒。

爲什麼要見一眼明道,就這麼難呢?

“小羊,想好沒有?陪我一晚不?”

——————暫時到此,我先去吃飯,估計晚上11點-0點繼續更,還要更十幾章節。

和明道重逢14

她忽然覺得氣餒。

爲什麼要見一眼明道,就這麼難呢?

“小羊,想好沒有?陪我一晚?”

石宣英的聲音吊兒郎當的。她看他的時候,看到他斜斜的眼神,微微眯縫的樣子,整個人都色迷迷的,完全無愧於他西門慶的稱號。她甚至毫不懷疑,在這傢伙的一生裡,真的如他標榜,從未強迫女人?難道女人都是在強迫他?

因爲男人太帥了,女人被QJ了,也不可以報案的?

“石宣英,你走吧。”

“真的放棄了?”

她死死地盯着他,“石宣英,我一直覺得你壞,這種看法,一千年之後,也不會改變。”

石宣英的臉漲得通紅。

她反而若無其事的。這叫什麼事兒呢!爲了去見自己的心上人,反而在前夜先委身於別的男人——這是哪一齣的悲情劇碼?

這豈不是很雷人?

“石宣英,我經常看社會版。你知道麼?很多小姐坐檯,是爲了養懶惰的男朋友,或者男朋友生病了,或者幫男朋友交學費……林林總總,失身都是爲了男人……”

他緊緊盯着她。

“石宣英,你想錯了。如果一個男人需要我爲他賣身——哦,這太不可思議了。我寧願不愛。就說你所說,我本質上是個貪婪的女人,愛自己遠遠勝過愛別人。如果非要我受你蹂躪才能見到明道一面,那麼,我寧願不見!”

蹂躪!

她竟然說自己是蹂躪她!

石宣英的呼吸急促起來。這許多年了,從未有女人這樣說話——竟然說自己蹂躪她!

這難道不是青睞麼?

不知好歹的女人!

她意興闌珊:“如果mingo王子真是明道,我就算不通過你,也會有緣分見到他。如果不是明道,我見了也沒用。石宣英,你走吧,我想通了。”

“真想通了?”

和明道重逢15

她不耐煩起來:“快滾。”

石宣英又看一眼她身上的禮服,從頭到腳,禮服,新的鞋子,甚至特意培育的頭髮……她從未如此精心裝扮過自己,彷彿是一個足以去打洗髮水廣告的女孩。

他看到的女孩,大多數是很洋氣的捲髮,各種各樣的顏色,已經很少看到如此純粹,如此黑,如此亮的頭髮——彷彿是春天綠得最純粹的那種墨綠。

他從不知道,自己對女人的頭髮都會着迷了。

目光落在上面,根本沒法移開。

這個女人——竟然也可以是好看的。

“小羊,你還可以求我……那不是蹂躪……你根本不可能再遇到我這樣的男人……”

“滾出去!”

石宣英忽然覺得很傷自尊,徹徹底底被人傷了自尊。

他悻悻地轉身:“小羊,你可別後悔。”

她冷笑:“那你也最好先準備好10億的違約金。如果你確定違約,那麼,明天上午就請給我10億。”

他叫起來“口是心非的女人,你根本就是想去!”

她垂下頭去。

怎能不想去呢?就算緣分,也要人去抓住——如果什麼努力都不做,怎麼可能維持長久的緣分?真如石宣英所說,如果這一次錯過了機會,只怕自己往後的幾十年,都休想再見到明道一面了。

可是,自己豈能接受石宣英的條件?

她盯着石宣英,石宣英也盯着她,微微憐憫地看着她,在他的世界,其實對小人物的這種悲苦,是很陌生的。她連某一個宴會都沒資格參加!

某一刻,她幾乎在他的眼裡看到一絲友善。這是從未有過的,彷彿真心實意。

石宣英,難道也可以友善?

因爲這絲善意,她微微迷茫,她的聲音很小:“石宣英,這次算我求你了。”

他奇異地看着她。她說求自己!

和明道重逢16

這個女人竟然說求自己。

爲了別的男人,來求自己。

他連譏諷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只是覺得一股突如其來的疼痛,彷彿她這樣的神情,自己是見過的——多久之前?

她很久得不到答案,擡起頭,有些怯怯地看着他:“石宣英……”

這怯怯的目光,幾乎擊潰了他,他狼狽不堪,強忍住心裡那種詭異的疼痛:“好,我答應你!畢竟,我也不想白花那10億。”

她的眼睛亮起來,幾乎要蹦跳,卻剋制住自己,“明日的晚會,是在XX酒店第27層,對吧?”

“就是那裡。”

她再一次得寸進尺,彷彿一個毫無安全感的人。聲音也小小的,理不直氣不壯:“石宣英,你可不可以把邀請函給我拿着?”

唯有自己掌握了邀請函,纔可能真正進入。

也不怕石宣英再出爾反爾了。

石宣英淡淡道:“我不可能把邀請函帶在身邊。所以,現在沒法給你。”

也對,他才從國外回來,除了自己,誰會把明道的邀請函視如珍寶?

“藍玉致,你就別疑神疑鬼了,我答應了你,自然會帶你去。再說,mingo王子,真的沒你想象的那麼誇張。他只是個小國寡民的王子,不是什麼世界第一的白馬王子;這世界上,風頭勝過他的王子不計其數……”

是啊,世界上著名的王子,是英國的王子,迪拜的王子,一些歐洲小國的王子……他們都比明道名氣大。

可是,那些人跟自己什麼相干呢?

那些人縱然請自己吃飯,自己還不一定有興趣呢。

“藍玉致,那個鳥王子,除了你把他當做天神,在我眼裡,根本不算什麼,他就是一個運氣好,頂着個破落戶的身份而已!你就不用神經過敏了。就算跟奧巴馬吃飯,也犯不着這麼大陣仗。”

和明道重逢17

他心裡,對這個mingo王子,已經反感到了極點,可是,藍玉致沒有反駁他,甚至沒有任何的頂撞。

她反而笑盈盈的,石宣英看不起沒關係。

只要自己能去,被石宣英譏諷幾句,也是沒關係的。

石宣英第一次奚落她,而得不到反抗,他本要再說,可是因爲藍玉致那樣的神情,充滿了哀懇,軟弱,他反而不知該如何反駁。

也不是不曾見過女人裝軟弱,哭泣,要死要活的都見過,往往女人越是如此,他越是討厭;但是,也許是她昔日太過兇悍了,也不知爲何,她一露出這樣泫然欲泣的神色,他立即就不安起來,彷彿自己真的曾經虧欠過她什麼似的。

他覺得奇怪,轉身就走。

藍玉致追出去:“石宣英,你不會再反悔,耍我吧?”

他冷冷道:“你以爲我石宣英是什麼人?!”

然後,砰地一聲摔上門就走了。

那聲音很大,幾乎震盪在藍玉致的心裡。

彷彿一種心碎的感覺——爲什麼,明道會變得如此的高不可攀?就見一面,也不得不低聲下氣?

她頹然坐在沙發上,也不知過了多久,纔想起自己的禮服。

被揉碎的玫瑰結,正是禮服的最精華之處。現在,只剩下光禿禿的胸口。她靈機一動,忽然想起自己尋到的一個杏花結。

那是一種習慣,每次看到有關杏花的東西,都會蒐集回來。她趕緊去打開抽屜,那是一朵非常精美的杏花胸花。

本來,胸花幾乎是很少有這種花型的。那是她去一個巨大的批發零售市場轉悠的時候,無意中看到的。是粉粉的一種白,她當時就很喜歡,花了50幾塊買下來的。

此時,別在胸前一看,果然,搭配,顏色,幾乎和整件禮服絲毫不差。

她欣喜若狂。

彷彿是一種天意!

和明道重逢18

石宣英把那朵玫瑰扯碎了,而自己恰好有一朵杏花——而明道,他最熟悉自己的就是杏花啊!

杏花林中見!

這是自己和他約定的轉世暗號啊。

她幾乎要跳起來,彷彿冥冥之中,自有一股無形的手在指引,推動,無論是誰都沒法破壞,就算是石宣英,他也不能!

她仔細地將禮服掛好,才躺下去。

卻說石宣英匆匆忙忙地回到家裡,早有他的助手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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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脫下外套扔在一邊,問道:“情況如何了?”

助手恭恭敬敬的:“mingo王子的資料已經找到不少。他經歷並不複雜,爲人也相對單純。”

“興趣愛好這些呢?”

他一邊說,一邊拿出邀請函,打開看看。

目光忽然落在地址上的“杏花廳”三個藍色的字上。

他大吃一驚:“這次宴會是在杏花廳?”

助手很奇怪,這邀請函拿到多久了?不早就寫得明明白白麼?

但是,石宣英顯然不是這麼想。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杏花廳”三字。XX酒店27層——之前,他看到的就是這樣。因爲剩餘的三個字很淡。甚至藍玉致曾經搶過這請柬看過,也不曾看到這三個字。

爲什麼偏偏今晚變得如此清晰?

他頓覺不可思議,更是覺得非常不安。

助手還在報道:“這個mingo王子的興趣愛好並不廣泛,我們能查到的是,他喜好騎馬射箭,會吹一種奇怪的笛子,喜好杏花……”

喜好杏花!

石宣英幾乎要跳起來:“你說什麼?那個鳥王子喜歡杏花?”

“對。在他私人的宅邸裡,有一片杏花園。要知道,他們那裡的氣候,杏花種植並不容易,也不知道他是怎樣種活的,據說,這在王室是非常出名的,每年杏花盛開的時候,都會有人去參觀……”

和明道重逢19

石宣英簡直被他的絮絮叨叨所驚呆了。

明道喜歡杏花。

藍玉致天天去杏花林裡找人。

而這個mingo王子,他也喜歡杏花,還有一片杏林!

那個遠在阿拉伯國家的鳥王子,他憑什麼喜歡杏花?他是瘋了?

石宣英之前還認爲,全世界,最喜歡杏花的,是中國人呢!

彷彿自己夢裡的一些情景,慢慢地,如一條散亂的線,正一點一滴地被串起來——他渾身忽然失去了力氣,躺在椅子上。

腦子裡暈得厲害,彷彿遭遇了第一次的打擊。

助手有點意外:“Simon?Simon?”

他一揮手:“你下去吧。”

助手退下。

石宣英一個人躺在椅子上,撐着頭,毫無睡意,只是覺得疲倦。也不知過了多久,他閉着眼睛,盹一會兒,又彷彿被夢魘了,怎麼都掙扎不出來。

夢境,永遠是一樣的,無邊無際的草原……無邊無際的杏花林……是杏花林,李廣杏,浩瀚無邊。他從來不曾見過這樣多的杏花樹,空氣裡,彷彿完全是杏子的味道。得得得的馬蹄聲,他放眼看去,那是一匹神駿的馬,馬背上,一男一女,男人雙臂有力,摟着的女子一身紅衣服,笑聲銀鈴一般:“嘻嘻,明道,你看,這杏花多美……”

“玉致,我折一枝給你……”

男人忽然在馬背上彈跳,姿勢那麼優美,一下折斷一支杏花:“玉致,給你……”

兩個人喜笑顏開,忽然,馬一聲長嘶……絆馬索……成千上萬的伏兵,從草地上衝出來……

他們在追逐,在幫着一個男人——尋回自己的妻子!

石宣英在夢境裡看着自己——看着那個一身戎裝的古人——古代的石宣英,揮舞着大刀砍殺出去:“明道,你搶我妻子,你這個無恥之徒……”

殺父之仇,奪妻之恨!

和明道重逢20

殺父之仇,奪妻之恨!

石宣英真切地感覺到一種痛恨:腦子裡,如膠片在一一地展現……某一個黃昏,在一片豪華如皇宮的府邸,那個女人,如何躺在自己身下……那麼愉悅的呻吟,喘息……曖昧的呼吸……同牀共枕,整日整夜……

他深切地抱着她,日日春宵,夜夜纏綿。

那是自己的女人!

她不知爲何,發展了姦情,和這個明道私奔了……

殺!殺!一定要殺了這對狗男女!

一身戎裝的石宣英衝過去,箭簇如雨,死傷遍地——

但是,他看不到明道在哪裡!

只有穿白襯衣的石宣英能看到,彷彿是局外之人一般——明道已經跑進了杏花村。他還帶着那個女人,他們一起策馬狂奔,要逃跑了……

女人穿紅色的衣服,紅色的絲巾。

很快,這紅色,已經要完全消失在杏花林裡了。

穿戎裝的石宣英看不見,只盲目地追。

穿白襯衣的石宣英看着,心跳得幾乎要涌出胸腔,彷彿恨不得跳過煙霧濛濛的三屆,去幫那個古裝石宣英的忙:“快,他們往杏花林去了……快殺了明道,快,殺了他,殺了她……”

無比的鮮血,飛濺的血肉,一聲聲的慘呼,哭嚎……倒下去的明道,倒下去的藍玉致,倒下去的古裝石宣英……

……

穿白襯衣的石宣英整個人跳起來,雙眼血紅。

此時,已經日上三竿。

他身上的襯衣皺得不成樣子。

他站着,腿是軟的,彷彿不足以支撐自己的重量。

臆想症患者藍玉致,精神分裂的石宣英……到底誰比誰更加分裂?甚至這個喜歡杏花的阿拉伯王子……

他捂着頭,徹底地倒下去。

彷彿自己在逐步地走入一個陷阱——再一次的揭開,再一次的淪陷。

和明道重逢21

這一夜,藍玉致奇異地睡得非常香甜。

因爲是週末,很晚才醒來。就在將醒未醒的時候,忽然夢見自己的禮服被人剪爛了,變成一條一條,碎布條一般。

她蹦起來,打開衣櫃。

裡面,禮服好端端的掛着,胸前的杏花胸花,都整整齊齊,絲毫不差。

她滿頭大汗,忽然起了一種極其不祥的感覺。夢見這樣的情景,決不是什麼好兆頭。難道還會有什麼變故?

一看時間,才十點多。可是,晚會要晚上7點纔開始。就算石宣英來接自己,起碼也得五六點。

等等,石宣英說了來接自己麼?

他會來麼?

她忽然想給石宣英打一個電話,再明確一下這件事情。但是,拿起電話,又不敢打,若是自己催得緊,萬一又得罪了他,這傢伙,可沒什麼幹不出來的。

電話響起來,竟然是石宣英。

她接聽,石宣英的聲音有點奇怪,失去了昔日的囂張跋扈,有氣無力的:“小羊,你的禮服壞了,你今晚穿什麼?”

“呵,沒事,我補好了……”

“補好?你怎麼補的?”

難道晚宴,還可以穿打補丁的衣服?她以爲這是行爲藝術?

“哦,我有一朵杏花的胸花……別在哪裡,剛好合適。”

石宣英如遭雷擊。

杏花廳!

杏花林!

連胸花都變成了杏花!

他幾乎要暴跳如雷。

彷彿自己在成全——成全兩個荒謬的男女,姦夫淫婦!

他突然覺得自己的頭頂綠了——油然而生的那種巨大的綠色。綠雲罩頂,幾欲瘋狂。

話筒裡的聲音怯怯的:“石宣英……你該不會耍我吧?”

他軟弱無力地反問:“我爲什麼要耍你?”

她沉默了一下,才又問:“晚上,你會來接我麼?”

和明道重逢22

話筒裡的聲音怯怯的:“石宣英……你該不會耍我吧?”

他軟弱無力地反問:“我爲什麼要耍你?”

她沉默了一下,才又問:“晚上,你會來接我麼?”

他沒有回答。

她急忙道:“如果你不願意接我,我自己先去吧……我知道地址……27樓,對吧?我6點半準時在27樓等你,好不好?”

依舊沒有回答。

“石宣英……你在聽我說話麼?”她又害怕,又着急,“石宣英,我去了保證不會給你添亂,絕對不會開一句口,說錯一句話……你放心吧,也不會有任何瘋狂的舉動……”

石宣英掛了電話。

藍玉致沒有聽清楚他說的是什麼。

反正,他也沒有拒絕。

從中午到下午……藍玉致吃了一點兒水果,失魂落魄。心裡總是不踏實,石宣英這傢伙,誰知道他會不會晃點自己?

早知如此,就不該想“報復”——直接找葡先生不就好了?

可是,她此時卻滋生了懷疑,葡先生,他真的就會幫自己?

自從上次發現“姦情”之後,他就再也不曾來過電話,彷彿整個人都已經失蹤了似的。沒錯,石宣英說得多,葡先生是什麼樣的男人?豈能容忍女人這樣的行爲?

她精疲力竭,覺得無所倚仗。

葡先生,也根本不可能再幫自己。

一切的希望,唯有指望石宣英。

但覺渾身都精疲力竭,臉色也不好。這是要去見明道啊,自己怎能如此沮喪?

她振作了精神,飛快地塗脂抹粉。

整理頭髮,換上禮服,鞋子。

此時,是完全整齊了,比昨晚的裝扮還要齊全。

鏡中的女人,就連藍玉致也不曾見過的美麗——但是,也許不是美麗,而是惶恐。她甚至自己都能看到鏡中自己的那種不安和恐懼。

和明道重逢23

真的就不會出意外了?真的能順利見到明道?

或者見到明道了,他真的就能看自己一眼?

拜託啊,一定要看一眼,不要什麼都不認識的樣子。

哪怕就看一眼,哪怕只是不經意地,也行。

她的眼裡流下淚來,幾乎花了自己的妝容,立即用化妝棉籤擦了,再次補上。

才下午四點。

她怕堵車,提早就出門了。自己是無車一族,必須打車,她不想有任何的遲到。就如每一次的約會,她總是早到的,從來不曾遲到——遲到,從來不是她的權利。

太陽火辣辣的,是秋老虎麼?

她站在大街上打車。

小禮服很礙眼,所以,她在外面穿了一件很長的外套,看上去,只當裡面穿了一件裙子。

去參加這樣的盛會,沒有女人是打車去的。

但是,自己不是石宣英的女伴,只是合作關係,他不可能來接自己。自己沒份端着那樣的架子。

她上了出租車,報了地址,又想起給石宣英打電話。

這次,石宣英沒有接電話。

她心裡原本的不安加劇,繼續撥打他的電話。

終於通了。石宣英的聲音淡淡的:“藍玉致,你又怎麼了?”

“我已經在車上了,估計5點就會到。”

“你瘋了?這麼早去幹什麼?”

她怯怯的:“我怕到時堵車,而且,也打不到車……。”五點之後,便是堵車的高峰期,運氣不好的時候,在路上一呆一個小時也不稀奇,而且,那個時候,打車不好打,要拼命地搶。S城打車難,是非常著名的。

“你打車去?”

“這……我在27樓等你好不好?”

“晚宴的女人,自己打車去,這太掉價了!”

她憤憤憤怒,自己沒有車,他又不肯來接,難道自己走路去麼?

和明道重逢24

而且,自己並未擺架子——他不當自己女伴,自己也沒想當他的女伴;無非是契約關係而已。

那一紙合約,她還藏在自己的枕頭裡。

這時,忽然狐疑起來,這樣的合約,在法律上有效麼?自己真的穩操勝券麼?

書到用時方恨少,對法律,竟然瞭解得這麼少!

石宣英笑起來,聲音非常奇怪:“藍玉致,這一次的見面,對你來說,真的就那麼重要?”

她猛地點頭:“是的,非常重要。如果這一次見不到,我一輩子都不會安心的。石宣英,我就求你這一次了……一定別耍我,好不好?”

這廝,都耍了自己一千年了。她心裡暗自發誓,如果這一次,他再敢耍花招——自己一定會殺了他!

一定會狠狠地,狠狠地報復他。

“那個鳥王子真的就那麼重要?哪怕他看都不看你一眼?”

她覺得奇怪,這還值得反覆地追問?自己不是早就跟他講得一清二楚了?

自己本來也沒指望一見了明道,他立即就奔過來叫自己的名字,把自己當成老婆帶回家去——不,自己沒敢這麼奢望。

她在他面前,第一次很坦率:“我至少要換一個死心!如果他根本不看我一眼,我也死心了。以後,該怎麼生活就怎麼生活。”

死心了!

死心了!!!

石宣英卻覺得自己的心在顫抖……瘋狂喜愛杏花的mingo王子,遇到身穿杏花禮服的藍玉致……

那是死心,還是開始?

他忽然那麼不確定,彷彿自己在給自己挖一個陷阱……自己在給敵人一個成全。

如果萬一那個鳥王子真的認識她呢?

如果萬一那個鳥王子真的看上了她?

不,絕對不行!

自己豈能成全那對姦夫淫婦?

他覺得自己比藍玉致更加臆想症嚴重。

和明道重逢25

是她的聲音,更是誠摯:“石宣英……就這一次了……求你了!”

她求自己。那樣兇悍的女人,如此地苦苦哀求。他不由得想起她拿着砍刀,拼命三郎的架勢。可以兇悍,可以溫柔!他笑起來,聲音非常奇怪:“好的。藍玉致,我一定讓你得償所願。”

她如釋重負,長長地籲一口氣:“謝謝你,石宣英,謝謝你!”

石宣英掛了電話。

此時,夕陽剛剛西斜。

出租車停下。藍玉致走了幾步,才脫下身上的外套。

但覺四周的氛圍那麼奇怪,這還是她第一次來這個酒店。以前,竟然不知道,S城還有如此奢華的酒店。一切的一切,都是低調的奢華。

但是,一靠近,才發現今日氣氛的不同。

雖然她一身華麗衣衫,包包,鞋子都不是廉價貨,但是,保安還是攔住了她:“小姐,請出示證件。”

她只能出示身份證。

所以,只能在大堂裡坐下。

但是,這不是27樓——27樓要通過另一座大廳的旋轉電梯上去。

那裡戒備森嚴,沒有邀請函一律不放行。藍玉致連上去等待的資格也沒有。

這才明白,人與人之間等級的森嚴已經到達了何種嚴苛的地步。任社會怎樣的進步,階級性不是消滅,而是日益擴充。

就如太子黨幾曾會和平民百姓聯姻?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經過酒店的豪車越來越多。

藍玉致開始坐立不安起來。6點了,6點10分了……6點15分了……6點半了……石宣英還沒來。

她撥打電話,電話裡,石宣英的聲音笑嘻嘻的,從未有過的親切隨和:“快了,一會兒就到了。”

“我在大廳等着……我沒有邀請函,沒法上到27樓……”

“哦?沒關係,你就在那裡等着就行了。”

和明道重逢26

“哦?沒關係,你就在那裡等着就行了。”

“你大概多久到?”

“還有十五分鐘左右吧。”

藍玉致鬆了一口氣,覺得那些查看自己的保安的目光也沒那麼刺眼了。她激動得拉拉禮服……再有半個小時,就能見到明道了!

不,只有28分鐘了……25分鐘了……

忽然,她驚懼地站起來。

那是閃爍的旋轉大門在動——無風而動,是某個人的氣場。

她奔過去。

那是一行人,於千萬人中——第一眼就看到他!

穿禮服的男子,身材那麼高挑出衆。她看不見他的臉,只能看到他的身材,看到他的後背,看到他的髮型……只能看到他走路的姿勢……彷彿走路,都比別人更加高貴!

一切的一切,都那麼陌生!

一切的一切,都那麼熟悉!

氣場!

明道!

除了明道,誰還能散發出這樣的氣場?

她幾乎要吶喊起來。可是,那瘋狂的吶喊,完全堵塞在喉頭,變成了哽咽。

她只是睜大眼睛,彷彿自己的呼吸稍微強烈了,都可能嚇跑他!

一行人陪着他,低調的,並不喧囂……男男女女都有。

他們跟他說話。他只聽着,彷彿很有派頭的樣子。

但是,她聽不見他們說什麼,只是在心裡瘋狂的吶喊——扭過頭啊!哪怕就扭過一點兒……

明道!

是明道麼?

她的身子被冷冰冰的玻璃所阻隔。還有那麼遙遠的距離——這裡是沒有門的,設計很詭異,要走到那個旋轉電梯,必須出門,繞上很大一圈,走另一個大堂進去。

這是非常嚴格的安保措施。

她沒有資格——連在那個大廳等候都沒有資格。

很快,這些人進了電梯。

她奔過去——從這個角度,就能看到他轉過身的正面——在電梯合上的瞬間,看到他的正面。

他終於緩緩地轉過身。

藍玉致屏住了呼吸。

——————————————不好意思,大家知道,成都這幾日在開全國書博會,很多外地朋友到來。今天陪一個遠道而來的朋友,耽誤了,估計5點之前開始更新,大家切勿擔心。

明道VS石宣英1

她奔過去——從這個角度,就能看到他轉過身的正面——在電梯合上的瞬間,看到他的正面。

他終於緩緩地轉過身。

藍玉致屏住了呼吸。

明道!

Mingo王子!!!

是他!

甚至他藍色的眼睛!

他睜大眼睛,她甚至能感覺到他金色的睫毛,微微地顫動一下——那是看不見的,是一種感覺,一種記憶,是朝夕相處的那個男人,是和自己已經舉行了婚禮的丈夫。

她對他的一舉一動都是熟悉的。

甚至他的手拂過鼻翼,往上擡起——那樣的姿勢,也是她熟悉的。

但是,他的目光只看過來一眼——甚至藍玉致根本就不知道,他究竟有沒有看到自己。或者,有沒有看到自己的胸前的——杏花別針!

明道!

明道!

她大聲地喊。

對面的人,彷彿能看到她的嘴型。

但是,很快,他被遮擋——被一個亞麻色頭髮,個頭高挑的女子所遮擋。女子滿面微笑,正在和他說話。

他也微笑着回答。

那是他的未婚妻!

他攜帶着他的未婚妻出訪。

王子和公主的童話,那兩個人,如此的郎才女貌,如此的金童玉女。

她豎起耳朵,但是,當然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只看到他的彬彬有禮,她的笑靨如花。他們纔是一個世界的人。她是他的表妹——是他上一世的原配!!原配啊!!

她的腦子裡嗡嗡嗡地作響。

明道,看我一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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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一眼啊!

那呼喊聲悶在胸腔裡,彷彿要迅速爛掉。

明道,明道——他再也不往自己的方向看了。

每一秒鐘,都是煎熬。

每一秒鐘,都如世界末日的最後一次逃生。

明道VS石宣英2

心彷彿要跳出來了,完全不受控制,胸腔根本無法將它約束。

終於,明道的目光看過來——是正面的。

面對面的,真正地看着自己。

藍玉致笑起來,揮舞了手臂,幾乎忘了自己是穿着禮服,蹦蹦跳跳的,大聲地喊:“明道,明道……明道……”

對面的人,眼裡忽然露出一絲迷離的神情,盯着她——盯着她胸前的那一朵杏花。

電梯門關上了。

電梯門竟然在此時關上了!

徹徹底底地關上了。

她的雙腿忽然軟下去,整個人,癱軟在了地上,彷彿那麼厚實的玻璃門,根本就不足以支撐自己的重量。

腦子裡嚶嚶嗡嗡的。

彷彿從此天人永隔——甚至於,他連多看自己一眼都不曾。

他不認得自己了!

明道,的的確確不認識自己了。

他是mingo王子而已。

王子從來都是和公主在一起的。

有保安戒備的聲音:“小姐……”

也許是看到她那樣的裝束,那一身的華服,保安纔不至於趕人。任何時候,任何場所,不能說人家是勢利眼——至少,高雅的着裝,總不會讓人看起來那麼猥瑣可疑。

她居然還是非常鎮定的,拿出的是一張石宣英的名片:“我等他,他馬上就要到了。”

也許,石宣英是這裡的常客。也許,保安已經諮詢過大堂經理了。所以,保安並未將趕人活動繼續下去。

本來吧,女人追星的多——就算是女嘉賓,也完全可能對着mingo王子犯花癡。

保安無視她剛剛的舉動,沒有繼續追究下去,畢竟,還隔着這麼遠的距離——這邊隔開的酒店,花錢就可以入住的。

但是,藍玉致此時卻非常非常的疲倦,非常非常的無力。

明道VS石宣英3

彷彿一個在夢境裡走了很久很久的人,永遠沒有一個到達彼岸的時刻——或者,已經到達了彼岸,卻發現已經不是自己的目的地。

沒有等候的人。

世界上,所有地方都是陌生的。

但是,她想起他的眼神——

他的藍色的迷離的眼神——是自己的錯覺麼?是錯覺到他感覺到了什麼?

她忽然興奮起來。

不,一定要見到他,一定要面對面,一定要讓他看到這朵杏花——杏花林中相見。來生的約定,他真的會一點也不記得?

因爲充滿了期待,才更加的焦慮。

時間多久了?

大廳上的鐘聲滴滴答答的,六點五十分了,六點五十五分……五十六分了……

石宣英呢?石宣英爲什麼還沒有來?

不,自己要去見明道——他是明道,那個人真的是明道,不是什麼mingo王子,是明道啊!

她屏住呼吸,再次撥打石宣英的電話。

電話是一片忙音。

她急了,一直不停地撥打,但是,一直都是忙音。

一種不祥的預感立即涌遍全身——石宣英,他騙自己!他再一次騙了自己。不會了,他再也不會帶自己進去了。

她再次撥打,電話終於通了。

她如釋重負,聲音劇烈地顫抖:“石宣英,你來了沒有?”

石宣英的聲音裡含着笑意:“來了,早就來了。”

“你在哪裡?”

“正要進去。”

藍玉致顧不得多說,甚至沒來得及問他既然早就到了,卻爲何不來找自己。不,這些都不重要。只要他趕來了,只要他帶自己進去——只要能見到明道,石宣英,便是這個世界上最最好的人。如果能見到明道,自己一定會感激他——徹徹底底,把仇恨和他一筆勾銷。

明道VS石宣英4

她奔過去。在隔壁的大廳口,她再次被攔住。

這一次,保安不是兩名,而是兩排。

貨真價實的保安隊,荷槍實彈的。

“小姐,您的請柬……”

她顧不得禮儀,大聲地喊:“石宣英,石宣英……”

爲首的保安看了看剛進去的Simon公子。他在這裡的影響力,當然一點也不比阿拉伯王子小。

他們以爲他認識她——所以遲疑了一下,沒有再強行阻攔藍玉致。

就是這一瞬間,藍玉致已經衝了過去。

但是,在檢測門前,已經無法通過了——那是自動的安檢,沒有請柬的人,甚至不需要保安阻攔,自己都沒法通過。

冰冷的儀器大門阻擋了她。

緩緩地,將她和石宣英隔絕成了兩個世界。

石宣英就在門口,滿面笑容,甚至還微微向她揮了揮手。彼此之間,隔着兩三丈遠的距離。

一眼萬年——藍玉致的心迅速地冷下去——一丈,纔是萬年!

此時,一丈的距離,就是永遠的分別,兩個的世界,永遠無法填滿的溝壑。

是石宣英,手裡挽着一個女子。女子身材高挑,身穿異常華麗的禮服,佩戴着華麗的首飾。她整個人,不是婉約,而是一種真正的端莊高貴,大方俊朗,蓬鬆的捲髮,優雅的手臂,甚至一笑之間的那種從容大方。

就如一個正宮娘娘一般——一派的母儀天下。

她比自己在雜誌上見過的,更加迷人。

她和石宣英在一起。

藍玉致認得她——完全認得。

正是石宣英的女朋友——他家族給他確定的新女友——那個超級油王的千金。

藍玉致既不覺得意外,也不覺得傷心——只知道恐懼,異常的恐懼。一個邀請函,能帶幾個人?是一個人吧!?

明道VS石宣英5

只能帶一個人進去!而石宣英,選擇了帶他的女朋友。

莉莉還是咪咪?

不對,是儷莎。

曾和幾國總統的千金一起度過20歲生日成人禮的儷莎,能開潛艇的女孩子,是著名的游泳健將,一切完美無缺,彷彿上帝特意挑出來的一個典範。

自己以前怎麼忘了呢——邀請函指定要帶的人,當然得是嘉賓最重要的人,女伴之類的。石宣英,他怎麼可能帶自己?

怎麼可能?

油王的千金見石宣英和人打招呼,很優雅地放開他的手臂,先去了另一邊。石宣英微微頷首,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而她,回他一個甜美的笑容。

兩人之間,何等的默契溫存。

一如一對經常出席活動的模範夫妻。

藍玉致徹底絕望了,她聲嘶力竭:“石宣英……”

石宣英的聲音響在電話裡,並不像她那樣嘶喊,非常的溫和,非常的紳士,帶了一點嘲笑,一點惡作劇,一點不經意的鄙視和嘲諷:“明道沒認出你麼?那個明道王子,沒認出你,對吧?既然他看到你都認不出來了,你還何必白費心機?”

他看到的!

他真的是很早就來了。

只是一直不靠近自己。

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出醜——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和明道擦身而過。

而他,卻在那裡冷冷的笑話。

她顧不得他是魔鬼還是王子,甚至忘了自己和他的恩怨糾葛,只是低低地哀求,卑微的:“石宣英……我求你了……我求求你……”

有好一會兒,石宣英沒有說話。

只是看着她。

看着她胸前的杏花,那麼燦爛的禮服,烏黑靚麗的頭髮……甚至她微微發抖的雪白的胳臂……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今天看起來真漂亮。

以前,他從未見她如此漂亮過。

明道和石宣英6

尤其是她眼裡燃燒的那種光華,彷彿一團猛烈地火焰,要將這世界全部焚燒——這世界上,怎麼會有如此明亮,如此灼熱的一雙眼睛?

是爲了那個mingo王子?

恍恍惚惚的,他覺得這個女人,比自己以前見過的所有女人都漂亮——彷彿絕世的美人——爲什麼會這樣呢?以前,從未如此覺得啊?

一個悍婦,怎會讓人滋生這樣的感覺?

明明只是一個普通女人啊!

她到底在衣服上下了什麼蠱惑?

他憤憤不平的!

他心跳起來——當然不是因爲心動,而是因爲憤怒,一股壓抑許久的,即將爆發的憤怒,惡毒,充盈,甚至幸災樂禍的。

如果楊麗娟這般好看——劉德華當初是不是對她的態度會好很多?

他竟然在這個時候,想到這般荒誕的問題。

然後,看到那個女人的嘴脣蠕動,一張一合,他甚至聽不見她再說什麼。也根本沒有去認真地聽過。

“石宣英……求你了,就讓我見一面……一面就好了……”

他奇異地反問:“難道你認爲,我會扔下我的女友不管,反而帶你進去?”

“不……儷莎,她那般身份……不用你帶她,她也會有邀請函,她能進去……”就如一個垂死掙扎的獸,在陷阱裡,非要拼命地往上跳。

他聽得她的微微的喘息,啜泣……彷彿一頭窮途末路的小豹子,發出死前的哀鳴。

他竟然覺得很痛快,一種超級的痛快。

“抱歉,我只能帶我的女朋友進去。儷莎,以她的身份,當然隨便能進去,但是,她畢竟是我的女友,我總不好爲了別的女人而忽略她,對吧?藍玉致,你要體諒我,我得拿出一點誠意,這還是我們第一次正式的約會呢,而且,也是給我石家面子上爭光的時候……”

明道和石宣英7

她打斷了他的話:“我不要你陪護,也不是要做你女伴……石宣英,你只需要帶我進去看看……就看看就行了……就看一眼……求你了……我絕不會有絲毫打擾到你們……”

是他自己先沒說!

是他自己沒有提到會帶他的女朋友去。

“石宣英,求你了,我就看一眼……”

就爲了那一眼!

就爲了見一面——那麼驕傲,那麼兇悍的女人,竟然如此卑微地求自己!

小人物啊!

可憎可鄙的小市民!

比藍麗娟還要無恥的女人!

憑什麼讓她得償所願?

憑什麼要讓那個鳥王子顯得那麼高不可攀?

他從頭到腳地打量她,神情非常得意,非常冷酷:“藍玉致,你認爲你進去這樣的場合合適麼?你看看自己那個寒酸相吧……三萬多的禮服,你以爲頂天了?就你這樣的小市民,根本不可能明白真正禮儀服飾的精髓,你頂多像個暴發戶,不,暴發戶都稱不上……別去丟臉了……抱歉,藍玉致,我不想讓你丟我的臉,所以,我沒法帶你進去。”

彷彿被人狠狠地砍了一刀。

彷彿當年!

彷彿千年之前!

石虎,石宣英,小黃蛇……毒辣辣的牙齒,再一次地啃過來。

全身都是劇毒,全身都在急遽的萎縮下去。藍玉致覺得自己中毒了,很快就要死掉了,根本不可能再有任何的活路。

“石宣英……我求你了……”

“別作夢了!我生平最討厭的便是攀龍附鳳的女人。藍麗娟,你的夢該醒了。哈哈,我就是耍你的……你以爲我不知道?你想利用我進場,豈不知,我正好等着看你的笑話?”

就如手心裡的一條蛇——他是耍蛇的人,始終被他玩弄於股掌之上。

一切的一切,他都是主宰。

明道VS石宣英8

一次次的欺騙,一次次的傷害,一次次的仇殺,一次次的輪迴……藍玉致覺得自己腦袋嗡嗡嗡的,就如移花宮宮主,養大的孩子,報復的快感——最後發現全是假的——別人早已洞悉了你的陰謀!

小魚兒和花無缺聯合起來,把移花宮宮主幹掉了。

惡魔!

自己生生世世都不是他的對手。

“石宣英……你別逼我……”她忽然咬牙切齒,“石宣英,你如果不履行諾言,我一定會讓你好看……一定會……”

她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也恨得不成樣子。

如果手裡此時有一把槍,她會毫不猶豫,射穿他的頭顱,看着他腦漿迸裂。

“哈哈,你報復我?怎麼報復我?那10億元賠償?藍玉致,你認爲你拿得到麼?你認爲哪個合約就那麼有效?就算是真的合約,你這樣的小人物拿着有什麼作用?我告訴你,我家律師告都告死你!你這樣卑微的小人物算什麼?我告訴你,做人別太貪心,那幾百萬,就算我賠償你了,以後,再煩着我,當心那幾百萬你也保不住,再告你一個敲詐勒索罪。該死的蠢女人!”

他說的是真的!

這世界上,窮人永遠別想和富翁鬥。

法律算得了什麼呢?

尤其是在中國,公檢法算得了什麼呢?

偷一百元的人,可能判刑10年;而貪污100億的人,往往緩刑;

像石宣英家族這樣的大富豪,像自己這樣的無名小卒,別說10億元,就算問賠償一萬元,只怕他們伸出一根小手指戳一下,法官也絕不會幫着合約!

合約也無效。

“藍麗娟,別給臉不要臉了!你再敢糾纏半句,我讓你一毛錢也得不到。滾吧。”

她的聲音滲透出一種極其的恐懼,極其的毒辣,彷彿要把整個世界徹底毀滅了:“石宣英……你不要逼我!我還有你的照片……裸照……”

————————暫時到此,我還在寫!估計半個小時後,還會更新。大家半個小時後,繼續刷新。

明道VS石宣英9

她的聲音滲透出一種極其的恐懼,極其的毒辣,彷彿要把整個世界徹底毀滅了:“石宣英……你不要逼我!我還有你的照片……裸照……”

對面一片忙音,石宣英已經掛了電話。

他甚至沒有聽見這句話。

藍玉致再次撥打的時候,再也打不通了。

她不顧一切,要衝進去。

但是,保安徹底阻攔了她。

剛纔,他們聽得清楚,看得分明,已經不需要客氣了。

就算是看在Simon公子的份上,就更不用客氣了。

這是貴賓場合,不需要追星族。

人與人之間的等級,從來都是這麼森嚴。

她眼睜睜地看着石宣英,挽着他的新女友,進了電梯。兩人說說笑笑,舉案齊眉,他們纔是一個世界的。

進了mingo王子剛剛走過的電梯。

那裡彷彿是輕易不讓外人通過的。目前爲止,她才見兩三撥人馬進去過。當電梯旋開的時候,她看得那麼分明——就連電梯,也能陳設得如此豪華!

別說生平沒見過,就連想都沒想到,電梯也有這樣豪華的程度。

一切都是夢幻的——在富貴的夢幻裡,藍玉致被架起來,兩名保安拖着她,毫不留情的,拖着就往外走。

現在,他們已經正式將她判定爲生生的闖入者,不再留下情面了——追星族和貴賓之間的待遇,向來如此。

他們給予她的是楊麗娟的待遇。

藍玉致知道,完全清楚——甚至她此時也完全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楊麗娟。真正的楊麗娟。

只有身在此時,才能真正明白粉絲的那種痛苦——自己,只是明道粉絲而已!其他的,什麼都算不上。

所以,石宣英才敢於如此肆無忌憚地折磨自己,羞辱自己。她萬念俱灰,彷彿眼前沒有一絲一毫的曙光。

明道VS石宣英10

就連恨意都是灰濛濛的。

藍玉致甚至沒有掙扎,走了幾步,才甩開保安的手,淡淡地:“我自己會離開。”

保安依舊十分警惕。她已經走出去。

但是,沒有走得太遠,就在旁邊花臺的石階上坐下來。石階是冷的,但是,還沒有心冷。

那裡已經不是安保範圍了,保安們沒有繼續來追趕。或者,因爲這片樹木蔥蘢,保安根本就沒注意到她而已。她連裙子都沒有提起來,就那樣坐在大樹下面,正好將她的身子徹底遮掩。

已經夜晚了,吹來的風是冷的。華燈初上,歌舞聲聲,通過高臺看下去,遠遠的街道車水馬龍。

連身下石階的冰冷都感覺不到了。

我見不到明道了!

再也見不到明道了!

她用手捂住臉,眼淚一滴一滴滴流下來。

不知道時間是如何一分一秒流逝的——見不到了呀!

再也見不到明道了。

就如一個尋了千年水源的人,在沙漠裡走到快死了——才發現靠近的水源,原來是一片海市蜃樓。

藍玉致乾脆合身躺在石階上。

微涼的風,將她的裙子整個地吹起來,但是,被腿壓着,已經皺得不成樣子。甚至連杏花的胸花都滾落下來,落在腳邊。

明道不認識自己了。

自己根本見不到他了——也沒有資格和他見面了。

她忽然跳起來,就如絕地求生的野獸,拼命地撕扯着自己的牙齒,自己的血肉,狠狠地,要斷臂求生。

她打電話,聲音顫抖,哭得語無倫次。

每一次絕望的時候,都只能想到他——只能找他!

彷彿是內心深處,一種根深蒂固的依賴。

比對其他任何人的信賴都要更加強烈。

電話是通的,但是無人接聽。

明道VS石宣英11

她不罷休,一直不停地撥打。手指都在微微地顫抖。彷彿這一次,自己也被拋棄了——他不接電話!

這是自己第一次主動給他打電話,但是,他不接。

他也不會理睬自己了。

就連葡先生,也徹底靠不住了?

但是,她還是不肯死心。

直到第七次還是第八次了?她數不清了,電話才通了。

她只聽得那一聲“喂”,就哭起來,衝着電話裡哭喊:“先生……求你幫幫我……我要見明道一面,就一面而已……石宣英告訴我,他拿到了請柬可以帶我進去,所以,我爲了見明道,就私下裡和石宣英簽訂了合約……如果石宣英騙我,就要賠償我10億……我以爲,他一定會害怕這筆高額的賠償費,一定會遵守合約……可是,他騙我,石宣英這個騙子……他騙我……他臨時反悔,他不要我進去……他一直辱罵我,說就是想等着看我的笑話……他一直都是耍我的……我進不了場……先生,求求你了……求求你幫我想想辦法……”

她哭得斷斷續續,說辭也沒有章法,甚至手機都快被淚水和鼻涕淋溼了,在手裡滑膩膩的,彷彿捏不穩一般。

自己的卑微,自己和石宣英不堪的勾當——如何的冒着滅絕自尊的危險,如何冒着徹底失去葡先生這樣唯一一個關切者的危險——就如一個輸紅了眼的賭徒,一直拼命地增加籌碼,最後,傾家蕩產,賣兒賣女賣老婆,最後,一根繩子,上吊自殺了事。

她賭的,原不過是見一面而已——就見明道一面而已。

對面一片安靜。

她停止了哭喊,怯怯的,不知道對面有沒有人在聽。

或者,有沒有人在接電話。

也許,電話早就掛斷了,自己只是對着空氣說話?

自己這樣的卑微,恥辱,不堪……誰會願意聆聽呢?

明道VS石宣英12

從一個男人身邊,滑到另一個男人身邊——如果真有那麼揮之即來的魅力,就不至於讓石宣英耍得如此悲慘了。

不,自己沒那麼大的本事。連番的打擊,她已經絕望了,連葡先生,都覺得非常非常陌生了。這一世,他只是一個陌生人而已。

她不敢再說下去,但也不掛電話,只聽着空氣裡,四處那麼奇怪的聲音。

電話那端,還是沒有任何的聲音。

那麼安靜,她徹底絕望了,喃喃的。葡先生,他是不會幫自己的。前一輩子他都討厭明道,這一輩子,他又怎會幫自己呢?

而且,自己爲了利用石宣英,曾經給過他那樣的難堪。

他是那樣驕傲的男人,從不會爲任何女人放下身段。甚至上一輩子,他連先愛上自己都不肯的。

何況這一世的相遇纔多久?

兩人相處的時間纔多少?少得他連放棄自己的時候,都沒有過一絲半毫的猶豫。

現在,自己爲了別的男人求他,他會答應麼?

自己根本沒有資格求他!

許久,那邊纔有聲音,淡淡的:“我現在英國有一個重要會議,趕不及回來了……也許,我可以給宣英打個電話。”

沒用的!

找石宣英是沒用的。

而且,葡先生的確沒法馬上回來,就算他動用他的私人飛機也沒法。宴會早已開始,已經來不及了。

這個宴會只有兩個小時,mingo王子的行程非常匆忙,所有檔期都排得滿滿的。看看時間,現在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了。

一切,都來不及了。

她緩緩地掛了電話。

就如一個被判了死刑的人,等着被槍決。

風越來越涼,坐在冰冷石階上的腿,彷彿麻木了一般。秋老虎也會騙人的,白日那麼火辣辣,晚上,卻如此的血雨腥風。

明道VS石宣英13

她冷得直哆嗦,可是,並不是真正的冷——而是心冷如灰。

甚至身上三萬多元的裙子。

八千多元的鞋子。

自己動用了全部的家產,甚至負債累累——到此時,一切,彷彿都歸爲了零。

一無所有的女人!

還奢望見到mingo王子。

手機再次響起,是葡先生的,他的聲音聽起來,溫和了一點兒:“玉致,你在哪裡?”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說——自己在哪裡啊?

在追逐明道路上的後花園裡。

在永遠進入不到那個高尚世界的臺階上,就如一個女乞丐一般,坐着。

乞討的不是金錢,而是情感——自己竟然在奢望一個王子的情感!

她忽然不是那麼想見明道了。

也不是那麼想聽到任何有關曾經過往男人的聲音了。

對面也沒有聲音了,他沒有繼續問下去。她再一次先掛了電話,然後,關了機。

……

爲你我用了半年的積蓄

飄揚過海的來看你

爲了這次相聚

我連見面時的呼吸都曾反覆練習

言語從來沒能將我的情意

表達千萬分之一

爲了這個遺憾

我在夜裡想了又想不肯睡去

記憶它總是慢慢的累積

在我心中無法抹去

爲了你的承諾

我在最絕望的時候都忍着不哭泣

…………

她緩緩地站起來,雙腿似乎無法支撐自己的身子,頭是暈的,眼睛是花的。哦,那不是半年的積蓄——自己已經走投無路。

就連升職的喜悅,都無法再帶來任何的鼓舞——不,不,不不不,這世界上,沒有任何希望了。

她覺得自己看不見任何的東西。

只能聽到世界的嘈雜。

…………

明道VS石宣英14

那是一個盛大的高尚晚會。以藍玉致無法想象的奢華程度舉行。衣香寰影,觥籌交錯。Mingo王子成了一個焦點人物,所有人的目光,男人,女人,都聚焦在他的身上。

看着他偏偏的風度,聽着他優雅的談吐——而且,他竟然全城講的中文,十分流利的漢語,連翻譯都不需要。

他的美麗的未婚妻,一直陪伴他左右,和他一樣光芒攝人。他們是一對焦點,令在場的其他人,都黯然失色。

石宣英端着酒杯,心裡一直藏着一睹無名的怒火。

就連臉上的笑,看起來也像是冷笑。

當mingo王子和他擦身而過的時候,他笑起來,說的是阿拉伯語。

Mingo王子反而有點意外,一眼就看出這傢伙對自己滿臉的不友好。他暗暗吃驚,自己纔是第一次見他,爲什麼就這麼明顯的敵意?

就連石宣英身邊的儷莎也感覺到了。

她不由得悄悄地挽了挽男伴的手。

石宣英無動於衷,還是笑得十分冰冷:“mingo王子,你喜歡杏花麼?”

Mingo王子並不覺得驚奇,彬彬有禮:“是啊,我很喜歡杏花。這在我國,許多人都知道。”

“那麼,你有沒有興趣欣賞一番S城的杏花呢?”

Mingo王子笑起來:“S城也有杏花?”

“當然有,還很多。”

Mingo王子的眼睛亮起來:“真的?在哪裡?”

“哈哈哈,Mingo王子,你的美麗的表妹,她喜歡杏花麼?”

“哦,她麼?凡是我喜歡的東西,她都有興趣。不過,她本人最喜歡的是蘭花,她是個蘭花愛好者。”

石宣英的臉上浮起一絲嘲諷的神情:“我倒認識一個瘋狂喜歡杏花的女人。到了癡迷的地步,就連穿衣服,也會選擇杏花的圖形。”

“是麼?我很少見到喜歡杏花的姑娘。”

明道和石宣英15

mingo王子來了興趣,他微微帶一點藍色的眼珠子,透出一股微微的暖意:“說也奇怪,今晚我倒真的見到了一位佩戴着杏花的小姐……只是好生遺憾,我還以爲她今晚也會出現在這裡。”

石宣英哈哈大笑,笑聲非常詭異:“哈,S城沒有任何杏花,我只是說笑而已。對了,mingo王子,你此次中國行,還有什麼目的?”

這聲音很低,壓抑着,非常不客氣。

Mingo王子微微驚訝,也微微不悅:“就是友好訪問而已,我能有什麼目的?”

石宣英不屑一顧點點頭,轉身就走,竟然沒有再理睬mingo王子。

當然,很快,mingo王子就被其他的人所包圍了,根本沒有人發現這麼迅速,這麼微妙的一幕尷尬。

屋子裡的空氣那麼鬱悶,石宣英一個人來到外面的露臺想透一口氣。這時,他的手機響起來。

他一看,是小叔叔的號碼。

小叔叔此時打來電話幹什麼?他不由分說,立即掛了手機。當電話再響的時候,他乾脆就關了機。

但覺今晚,所有人都不順眼。

該死的明道!

該死的小叔叔!

該死的藍玉致!!!

他忽然覺得很愜意,彷彿報復後的那種強烈的快意。他不要她——他沒想起她——他根本沒把她放在心底。

但是,又憤憤不平的——既然他根本如此不在意她,她爲什麼還要死皮賴臉?

一個女人,難道是沒有羞恥之心的麼?

暗戀和偶像崇拜,都是可恥的。

只有小人物纔會這樣不知羞恥。

…………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藍玉致的腿也越來越麻,她早就已經打聽過了,明道,他不會再從這裡出來。另有貴賓通道。他們總是這一邊進,那一邊出,躲開了所有的記者,狗仔隊。所以,今日她在此,才未見到任何的記者。

明道VS石宣英16

那個通道,自己更加無法靠近。

就算能進到第一個廳堂,多少,還是仗着他石宣英,才能見到明道一面——甚至明道都沒看到自己。

一切的一切,便已經結束。

以後,便再也沒有機會了。也許,是沒有緣分吧。

人與人之間的聚散離合,幾曾能每一個都達到完美的緣分?

她撫着自己的額頭,覺得渾身上下都非常疼,卻不知道哪裡受傷了,只踉蹌地往前走。甚至連方向也不知道,爲什麼這個地方變得如此巨大,如此空曠?連車水馬龍都不見了?連行人都沒有了?

她緩緩地停下腳步,她甚至懷疑,這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或者,是自己一個人變成了孤魂野鬼,四處飄蕩,否則,怎麼看不到任何別的人類的影子?

耳邊,有車子的聲音。

是那麼豪華的房車,先是開道,一輛,又一輛……她渾然不覺,自己依舊走在旁邊。就連沿路守候的交警都吃了一驚,這是有中國特色的場面:凡是有大人物出現的場合,老百姓必須被迫離開,這叫清場!

不管你生活方不方便,只要大人物們方便就行了。

不止大人物,甚至某一個運動會,甚至某一項面子工程……老百姓被清場,都是司空見慣的。

到處都是警戒線,所有車輛被禁止通行。

但是,他們不知道,爲什麼這個女人會竄出來。甚至不知道她是從哪裡竄出來的。

一名交警衝上去:“小姐,快走開!”

藍玉致茫然停下腳步。

交警的態度非常嚴肅:“你是幹什麼的?爲什麼擅自闖入了這裡?你沒看到這裡拉着的警戒線?你有何企圖??把證件拿出來……”

說話之間,她已經被帶離這條通道,讓房車順利通行。

明道VS石宣英17

警察們充滿了戒備,彷彿她是此行的一個女刺客。

甚至她的包包也被拿過去,一個警察仔細地翻了翻。然後看她的混身上下——就一件單薄的禮服,什麼槍支彈藥,兇器匕首都是藏不住的。

“有事沒事不要亂跑,危害社會治安。”

若在往常,怎麼也要譏諷幾句——就算民不與官鬥——至少,得發泄幾句怨氣。

但是,她此時渾身喪失了力氣。彷彿是一具行屍走肉一般。

任人喝斥,也無知無覺。

也罷,也罷。

小人物,誰不是生活得如一條狗一般沒有尊嚴呢?

警察把她的包包遞回來:“不許亂竄,等這些車子走了,你才能走。”

她默默地接了包包,就站在原地。

幸好,他們沒用手銬——也沒有把自己關起來。

遠處,又傳來車聲。

藍玉致已經喪失了觀看的興趣——但是,那車子那麼不同——那是一種本能的直覺。

這輛車,反而看起來很質樸——她當然認不出是什麼牌子,只看出它的堅固。

因爲,那是一種強烈的直覺。

果然,那車窗緩緩地,竟然放開了一點。

明道!

Mingo王子!!!

他看到她!

她看到他!!!

車子開過,不快不慢,保持着勻速。

此時,她胸前的杏花胸針早已掉了,找不到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禮服上——臉上。

她口乾舌燥,一片焦苦。

明道!

明道!!!

她忽然瘋了似的就衝上去——明道,真的是明道啊!

距離自己這麼近——是擦身而過啊。

甚至連兩米的距離都沒有。

她衝上去,彷彿一下就要把汽車掀翻,把車輪卸掉,讓一切都停下來。

————————今日到此。週一晚上6點左右繼續更新。大家不要着急,狠狠虐待石宣英的時候就要到了。敬請期待,會狠狠虐。

PS2:大家請不要抱怨每次停在高潮處,因爲人就是這麼奇怪,寫到這裡,有時作者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得靜下來仔細地思慮。

大家想想,小說的魅力在於什麼?在於細節,在於情節;否則,任何一本書,一句話就總結出內容提綱了,豈不是看一個簡介就行了,何必需要認真閱讀?

嘻嘻,大家耐心一點。

我也會爭取越寫越好,讓大家看得更加過癮。

瘋狂的報復1

她忽然瘋了似的就衝上去——明道,真的是明道啊!

距離自己這麼近——是擦身而過啊。

甚至連兩米的距離都沒有。

她衝上去,彷彿一下就要把汽車掀翻,把車輪卸掉,讓一切都停下來。

但是,那動作是想象中的……她的身子已經被警察迅速地抓住。她一動不能動,已經被扭轉了身子,甚至連嘴裡的呼喊都被攔截了:

啊!明道!

明道!!!!

自己要見到明道,就見一面——求求你了,明道,看我一眼吧,就看我一眼,看了,我馬上就會離開,再也不會煩你了……再也不會了……

但是,露出臉來的不是明道,是一張女孩子的臉。

房車的車窗玻璃裡,是一張女孩子的笑容。女孩子多麼年輕啊,20歲?22歲?多麼純潔無暇的笑容,彷彿一朵山谷裡盛開的空谷幽蘭。

那是他的原配!

是明道的原配!

是鮮卑王子的第一個夫人。前一世,她爲了他,和他們的孩子一起,被抄家滅族,死得那麼悲慘。

這一世,該他補償她了!

所以,她就連投胎,也和他旗鼓相當,近水樓臺,搶先靠近。一切都早已被上天註定,眷顧。

再也輪不到自己了。

也許,他虧欠她更多——所以,必須愛她更多。

而自己呢?

自己什麼都不是。

只是一個固執的跳樑小醜。

然後,她看着車窗玻璃緩緩地升起,看到明道的眼神——從自己身上移開,帶着些微的驚訝——彷彿不知道警察們忽然想幹什麼。

藍玉致徹底絕望了,因爲,她無論怎麼掙扎都看不到明道了。

不,他也看不到自己,也許,他一直都沒看到自己,因爲,那些警察一直死死地拖着自己,遮擋了自己,他根本看不到。

瘋狂的報復2

就像自己也看不到他一樣。

他的眼神甚至微微的失望。車裡,有隨從在低聲向他說什麼。他沒有再表露出過分的驚訝,只點了點頭,看這條花團錦簇的大街,看這個奇怪的城市,看這樣的林蔭大道上,何以變得如此安靜,到處都是開到的警察。

甚至女孩子模模糊糊的呼喊都聽不到了。

他撐着頭,表情變得非常奇怪。心裡也很奇怪,彷彿感覺到一種真切的疼痛。

他身邊的美女嬌柔地問:“mingo,您不舒服麼?”

他搖搖頭:“真奇怪,我好像聽見有人在叫我。”

女孩子笑起來:“是麼?誰會叫您呢?”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一個熟人。可是,我看不到她……看不到……”

他看到的,只有那些警察,呼啦啦地,將一個人捉住,扭開。圍繞那麼多的人,又是在異國的土地上,陪同人員早已在小聲叮囑他,趕緊離開爲好。

耳邊聽不到任何的聲音了。

可是,那種熟悉的呼喊卻完全無法屏蔽,彷彿一直在自己的胸口,發音不準:“明道……明道……明道……”

太奇怪了。

他再一次回頭。但是,什麼都看不見。只能看到擁擠的警察。這是他出訪的認識之一,而且,不明白爲什麼這麼寬大的街道,忽然變得一個人都沒有了。

陪同人員又說,這是戒嚴。

他不太明白是什麼意思,但是也沒問,只是一直扭着頭看。

女孩子也隨着他回頭,有點困惑:“沒有看見什麼人呀。是不是那些警察認識您?”

“哦,不。我怎會認識那些警察?”

女孩子關切地撫摸他的額頭:“mingo,您這些日子是不是太累了?出席這麼多活動,也夠累人的。連續半個月,您都不曾好好休息了,明日,先休息一天吧?。”

瘋狂的報復3

女孩子對他的態度那麼恭敬。

是的,他是她的表妹,是他的未婚妻。她的名字和她的人一樣漂亮,她叫依蘭達。

從小時候起,她就知道,自己是他的什麼人,是他指腹爲婚的未婚妻。從多大開始?她已經開始遷就他,恭順他,尊敬他,伺候他,一如那個世界的婦女一般,以自己的丈夫爲天,爲地。

他也是客客氣氣的,彼此之間,彬彬有禮——她是自己的表妹;而且,是有血緣關係的。也許,在他的周圍,所有人都不介意;但是,他是明白的。因爲,他十歲起,就去美國留學,研讀過達爾文的所有專著,知道近親結婚在很多國家是被明文禁止的。只要是在優生優育和遺傳學上會帶來很多危害。

但是,這些他一時沒法表露出來。只希望通過努力,達到一些根深蒂固的變革。傳統勢力如此強大,各種家族利益錯綜複雜的爭端,糾葛,要一刀下去,大刀闊斧,談何容易?

何況,阿拉伯世界的男人,允許娶4個妻子,而非是一個。

他並沒有爲此事覺得太過煩惱。

只是今日,忽然覺得莫名其妙的煩憂。他問身邊陪同的人:“S城真的有杏花林麼?”

“我們查了很久,沒聽說有著名的杏花林,這裡出名的是芙蓉,連綿幾十裡。”

哦,芙蓉!不,自己並不是要欣賞芙蓉。

他想起那個驚鴻一瞥的女孩子——她胸前的杏花,只怪電梯門關得那麼快,他甚至根本來不及看清楚她。甚至那樣的呼喚——也是來自她麼?

依蘭達又從隨身的藥包裡拿出個東西出來,柔聲道:“您嗅嗅這個,也許會精神一點兒。”

“沒事,沒事。”

他最後一次回頭,依舊什麼都看不到。只是覺得疲倦, 空蕩蕩的。

那呼喊的聲音也停止了。甚至警察的身影都變得越來越模糊了。

瘋狂的報復4

然後,黑色的房車開過。

整條路,變得那麼寂靜。

藍玉致徹徹底底地看見明道——他是明道!

是真的明道!

自己認識他,但是,他已經不認識自己。

不,他一輩子也不可能再認識自己了。

警察們在陸陸續續地拆除路障。藍玉致被扔在一邊,癱軟着,如一個軟體動物。最初的那個警察在嘲笑她:“真不知道,追星族能瘋狂到這般地步。我還真有點奇怪,你到底是怎麼混進來的?”

她沒有回答。

另一個警察也在笑:“現在那些粉絲,真是不可理喻。對了,那個叫什麼來着?楊麗娟……對,就是楊麗娟,還強迫老父賣血自殺,讓她追星……”

楊麗娟!

藍麗娟!!

藍玉致眼前一團漆黑。房車的聲音絲毫不見了,影子消失無影蹤。最初,是石宣英不讓自己進去。

現在,是這些該死的警察。

甚至在明道自己開了車窗的情況下,也不讓他看到自己。

她就乾脆坐在冰冷的人行道上,抱着膝蓋,一動也不動。

“喂,小姐,你不回去,難道還要跟我們去警察局?”

另一個人笑起來:“算了吧,這種瘋狂粉絲我們見多了。對了,上一次那個孫燕姿到S城來,有一個16歲的女孩子,大老遠從貴州趕來,因爲她和孫燕姿的合影,被一個歌迷會的粉絲不小心刪掉了,她就一直在人影道上哭着撒潑,打滾,要自殺,那情景才叫壯觀呢……”

“可是,小姐,你們也不想想,人家是王子,比明星排場還大百倍,你怎麼見得到?”

“再說,看你也不像小姑娘了,是成年人了,爲什麼不理性一點?追星到底有什麼好的?見一面後,依舊他是他,你是你,人家又不認識你,我真的不明白你們這些粉絲到底是怎麼想的……”

……

瘋狂的報復5

耳邊嚶嚶嗡嗡的,真不知道,爲什麼警察也這麼三八。但是,幸好他們都還是好心腸——沒有抓她!

嘻嘻哈哈一陣,便讓她走了。

藍玉致拎着自己的小包包,腳上的高跟鞋,不知道什麼時候跑掉了一隻。是在追逐明道的時候麼?她完全想不起來了。

另一隻踩到了小石子,才感覺到錐心刺骨的疼痛。

她乾脆將另一隻也脫下來,隨手扔到了旁邊的垃圾桶裡。八千多元的鞋子,就此報廢了。

她沒有心疼,因爲沒想起。

她走在行道樹邊,然後,看到陸續的豪車開出來。奔馳,寶馬,勞斯萊斯、奧迪、布加迪、保時捷……彷彿一個盛大的名車展。

一輛非常拉風,非常罕見的名車,從她身邊開過。

彷彿是布加迪,但是,她認不確切標誌,只是某一次很偶然在一本雜誌上看到過的。因爲它的天價,所以她稍有有點印象。

然後,車子停下來。

車窗搖下來的時候,她看到石宣英的臉,和他身邊的美女。

石宣英穿着晚禮服,看起來那麼英俊,那麼瀟灑,甚至他臉上惡魔一般的神情已經完全消失了。他完全是一個翩翩公子一般,春風得意。

而他身邊的女人,麗莎,也如公主一般。

藍玉致心想,她的捲髮真的太好看了——亞洲人,能夠把卷發做得這麼漂亮,這麼金黃的,也實在少見。

這個女人,和明道旁邊的女人,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典型,但是,都很美。如果一個是空谷幽蘭,一個便是午夜玫瑰。

無論明道怎麼輪迴,都有漂亮溫存的女孩子等着他;

就正如,無論石宣英有多麼壞,多麼淫蕩——到最後,總有漂亮大方,家世又好的女人等着他,成爲他的妻子,和他的父親,祖父一樣,風風光光,過完這一生……

瘋狂的報復6

他們都站在人生的頂端,金字塔的頂端。

自己呢?

自己站在哪裡?

站在最微末的人生低谷,就如一顆微小的塵埃,任人踐踏。

甚至,連認識都不認識——連見一面都不可能。

她呼吸艱難,不能自拔,一口氣賭在胸口,幾乎要暈厥過去。

但是,她沒有,她穩穩地站立着,繼續往前走。

豪車裡的兩個人都有點詫異地看着她——看着她赤着腳,穿着晚禮服,那麼詭異地走在大街上。

她滿不在乎,根本就沒回看他們,彷彿是兩個陌生人,就連腳步也沒加快。

既不想欣賞他們的俊男美女秀,也不想看那些一般人見都見不到的名車。

甚至忘了他是誰。

譏諷麼?嘲笑麼?他贏了。石宣英,他永遠是這樣。

就如愛情,就如明道。

愛情不一定會永遠是愛情;但是,敵人,卻絕對一輩子都是敵人。

不,幾輩子,永生永世,都是敵人!

毒殺自己的石宣英,害死自己的石宣英————自己今後再也不要愛人,只要敵人——只有敵人!

石宣英的目光落在她的腳上,幾度要張口,卻還是沒有開口,臉上誰也看不出是什麼表情。只是手伸出,摟住身邊女人的肩膀,彷彿很親暱的樣子。

這一刻,他竟然那麼開心——又憤怒又懊惱又開心——瞧呀,她是多麼可憐呀。她把一個男人捧上了天,終於知道她自己是地了?

他身邊的女人小聲地問:“Simon,你認識她?”

他沒有怎麼回答。

然後,車子開走了。

藍玉致看着那車子意氣風發的離開。就如石宣英本人一般,一千年都這麼囂張,這麼傲慢,這麼可以隨意地捉弄人,欺負人。

就因爲他有錢。

她心裡甚至連憤恨都沒有。

瘋狂的報復7

她走了許久,才遇到出租車。當雙腳終於脫離了地面的時候,那股強烈的疼痛,又死灰復燃,甚至腳下都是血泡。

她忽然想起自己的小時候——那些在墳場裡和野狗爭奪骨頭的時候。

長大後,許多年她不曾想起這樣的場景了。

此時,自己彷彿便是那隻野狗,骨頭在手裡,卻被人狠狠地奪去;或者,自己就是那骨頭,沒有任何的治水,被人狠狠的拋棄。

一千年前的丈夫又如何?

一千年前的生死不離又如何?

轉世的暗號又如何?

終究敵不過時間,歲月,金錢,門第——他和她,只是在他落魄的時候,讓她撿了一個便宜。一旦他恢復了他的高貴血統,怎會還記得她!!

甚至,明道並非單身呢——他是有未婚妻的。

自己恬不知恥的,是去做小三——還怪人家不看自己一眼。

就如韓劇,她總是看得很奇怪——爲什麼男主角,男二號,總是放着那些家世一流,背景優渥,相貌超羣的豪門千金不愛,偏偏去愛那些什麼都一般一般全國第三的灰姑娘呢?

不可能的!

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自己認識的男人,就沒有一個是這樣——縱然帶着千年的記憶,他們也不曾愛上自己。沒有一個人真正愛上自己。

她的結論是:門當戶對是必要的,而且,是這個世界的鐵定的法律準則。

就連明道,她也不願意想起了。

從不知道,愛一個人的感覺竟然是這樣。

愛得如此卑微,如此下作,是爲什麼呢?

風從出租車的車窗裡吹進來,她狠狠地握了一下自己的手,交叉地,緊緊地捏着,彷彿要自己把自己的十指扭斷。

一千年前的轉世暗號都靠不住,還有什麼值得追求和奉獻?

她發誓,自己這一輩子,再也不會愛上任何人了!

瘋狂的報復8

她發誓,自己這一輩子,再也不會愛上任何人了!

無論是誰,都不去愛了!

絕對絕對不會再愛任何人了。

要徹徹底底把“愛情”這兩個字,從自己的人生字典裡,徹底摒棄。

出租車在她的家門口停下。她付了錢,錢包也是癟癟的。

爲了這次相遇,我連見面似的呼吸都曾反覆練習。

爲了這次相遇,我連錢包——都花得一乾二淨。

卻沒有見到!

然後,才一瘸一拐地走回去。

夜色那麼深濃。一點還是兩點了?

手機隨意扔在一邊,關了機她也不知道,也不開機。也不管這世界會怎樣,反正這世界上,任何人也不會惦記自己。

就像自己,也不會再惦記任何人!

絕不!

她赤着腳踩在地板上,隨意批了一件外套,然後,打開了電腦。

那把椅子不算寬大,但是,她盤腿坐在上面,自己溫暖着自己疼痛不堪的雙腳,彷彿一隻受了傷的小動物。

網上,還是老一套的新聞,整個世界,不是地震就是海嘯,要不就是火山爆發。每天都沒有安寧的時候。世界要滅亡了!

然後,鼠標停下,她看到一則新聞:

因爲擔心好萊塢災難大片《2012》的場景會噩夢成真,美國一名實業家正在打造一種“末日地堡”,它位於地下約9米深處,據稱,雖然這樣一座“末日地堡”每人入住一年的價格高達5萬美元,可是目前已有上千名富人預訂!

提出這一“末日地堡計劃”的是美國Vivos網站創辦人羅伯特?維希諾。事實上,最近他已實地走訪加州沙漠一處“未經披露的地點”,視察該地堡計劃的第一個成品。這座地堡位於地下約9米深處,共分爲5層,總面積約1800平方米,牆厚近1米。地堡內設有數十間臥室,共可容納200人。

瘋狂的報復9

值得一提的是,地堡內平板電視、寬帶網絡、跑步機、可自我淨化的淋浴器等生活設施一應俱全,此外還有一間醫院、牙科診所、儲備有1年糧食的超級廚房以及DNA儲藏庫。顯然,維希諾希望它不僅是一個臨時庇護所,還是一艘創世紀的諾亞方舟!

維希諾宣稱,他所打造的“末日地堡”足可抵擋里氏十級的強震、時速700公里的強風、36米的積雪與3000毫米的大雨,即使浸泡在滔滔洪水之中,也可支撐500小時,面對室外攝氏677度的大火,也可抵擋10天,甚至就連太陽耀斑運動所發出的百萬瓦特電磁脈衝以及核生化攻擊,也統統不在話下。

維希諾計劃在美國各大主要城市附近都建造這種“末日地堡”,總共要打造20座,共可容納4000人,預定於2012年正式啓用。他打造地下碉堡,就是希望幫助有經濟實力的富人擺脫末日災難,因爲“政府有設備,只是不會給你和我”。

是的,這兩年,頻繁的幾十國峰會,巨大的經濟危機,動輒上萬億美金資本的詭異失蹤……都幹嘛去了?

資本是不滅的——而各國動輒藉口干涉經濟危機,都提出了千億,萬億的刺激經濟計劃,誰知道這些錢花到哪裡去了?

唯一的解釋是,各國政府聯合起來,把資金都抽調去製造“諾亞方舟”了。

的確,他們的設備,是不會給普通人的。估計真的要登船的時候,纔會告訴老百姓——抱歉,我的人民,世界末日了,我們要去火星了!你們就自求多福吧。

世界末日的到來,不可避免。

藍玉致卻覺得很興奮,彷彿是一種窮人的變態的興奮——有錢人也都要死光光,爲什麼我不能死?

PS:關於本人提到的那個美國富翁建造地下堡壘的事情是真的,絕非虛構。我本人堅信,各國肯定在聯合制造諾亞方舟。但是,絕對不會告訴我們。

瘋狂的報復10

藍玉致卻覺得很興奮,彷彿是一種窮人的變態的興奮——有錢人也都要死光光,爲什麼我不能死?

既然有這麼多人陪着死,又算什麼呢?

一死百了,多麼好。

但是,石宣英,他會死麼?

等等,就算10億歐元的船票,他也買得起。以他們家族的勢力,富可敵國的財富,就算死——他只怕也死不了。

她這才恨之入骨。

彷彿一種末日之前的瘋狂。

根本就沒有任何的理智了。

她點開了鼠標,打開了文件夾。

三張裸照。

一個女明星,兩個豪門千金小姐。

每一個人都能清清楚楚看清楚正面——他們正在何等猥瑣的OOXX。

憤怒和仇恨已經徹底燒紅了她的眼睛——無盡的侮辱,欺騙,絕望,哭泣……夠了,真的已經受夠了,滿腦子都是瘋狂的念頭——

他不是要娶油王的千金麼?

他家不是想取得豪門聯姻的偉大成就麼?

那麼,就讓他未過門的千金大小姐,先欣賞欣賞他的OOXX雄姿。看看她未來的丈夫,何等的猥瑣不堪。

ωωω ¸ttКan ¸¢〇 還就不相信,那麼優秀的女人,真的就會看上這樣的繡花枕頭,連他的種種醜事都不計較了。

但凡有點羞恥之心的女人,幾個能忍受萬人瞻仰自己的丈夫和別的女人OOXX?

但凡有點尊嚴的女人,幾曾能親眼目睹自己的丈夫是個萬人恥笑的西門慶?

尤其,她知道這個女人對他們家族的重要——誰說的?他們要聯合起來,有個幾百億美金的投資。

要建成牢固的婚姻聯盟。要創造兩個財團的最大利益。

不!

但凡石宣英要成就什麼,自己就要破壞什麼。

就如他破壞自己一般——就如他何等樣的侮辱自己、欺騙自己一般!

瘋狂的報復11

她完全想不起他任何的好——真的,無論怎麼仔細地想,都想不起來,全是他的壞,他的惡毒,他的欺騙,他的侮辱……

不!

自己一定要報復,徹徹底底的報復!

她笑起來,嘴角掛着一絲得意,彷彿是一隻忽然去反撲貓的老鼠。

她沒有急着發照片,反而先配文字。

在關鍵的時候,她忽然出奇的冷靜,仔細地回想,仔細地衡量,如何才能達到最大的打擊力度。

石宣英來吃過那麼多次飯,八卦過那麼多次,她對他的風流豔聞,當然頗有了解。她本人就是個八卦分子,石宣英有時不主動說,她也會問他。奇怪的是,每一次石宣英都會告訴她,所講述的那些奇聞異事,她足以寫成一部超長超八卦的長篇獵豔小說了。

而且,按照他背後對自己的那種評價——惡毒的嘲諷和侮辱,對其他女人又能好到哪裡去?

她的配文,比裸照還火爆。

完全是以石宣英的口吻。

都是第一人稱。

寫完,她自己通讀一遍都很得意——噢耶,自己當年不該念天體物理,而該是學點其他什麼。

裸照是先在QQ羣發的。

果然,很快便掀起了轉發狂潮。然後,她也以轉載者的身份——耍了個小小的花樣,當然,明知無濟於事,也耍了個小花樣,迂迴婉轉。

然後,才發到一個娛樂八卦網站的貼吧裡。

一次發一張,足以吊起人們的胃口。

她深諳這一點。

每一張,還有一個小小的故事,配文。

然後下面是跟帖,相當於一個連載。

石宣英的名氣超大,加上那樣的女明星,那樣的豪門閨秀……彷彿一羣蒼蠅聞到了腥味。以極大的放大鏡的尺度,吊起了網友們的好奇心。公衆的傳播力量,以光的速度流傳。

瘋狂的報復12

一張,兩張,三張……

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尤其是那些細節描寫——他們確信,曝料的人是有真材實料的。不然,不可能出現如此詳盡的個人隱私細節。

然後,大家都在期待着下一位:到底是什麼轟炸性的人物?

到底是什麼超級明星?

但是,藍玉致不發了,她實在太倦了,躺在牀上,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是很得意的夢——夢見許多人圍着石宣英扔石塊——呀,他赤身裸體,他胸前摔着一塊牌子,上面懸掛着“淫賊”兩個大字。一隻破鞋掛在他的脖子上。

多爽啊!

真是太爽了。

石宣英,西門慶——前世今生,他淫亂了多少人的妻子?他讓多少處女變成了非處?他給多少男人戴過綠帽子?他讓多少少女芳心碎亂?他多少次始亂終棄,將女人從保鮮膜名單上,如扔掉過期罐頭一般毫不留情地拋棄?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聽得敲門聲,砰砰砰,砰砰砰……她驚懼,她不敢開門,但是,門開了,是警察,幾名荷槍實彈的警察,一擁而上,一把抓住她,套上冷冰冰的手銬,推搡着她就往外走……

藍玉致驚跳起來,才發現是在做夢。

一場噩夢。

她赤腳踩在地上,才知道冰涼刺骨,而且,自己連腳都沒洗就睡了。而且,電腦還開着,顯示器明明滅滅的。

撈起窗簾,外面早已大天亮。

她捂住嘴巴,不敢置信。

自己在幹什麼?

自己散發了石宣英的裸照!!!

要知道,奇拿發佈豔照門,是因爲他逃到了外國,有幕後集團在操作,有操盤手,有屏障,所以有恃無恐。自己呢?自己有什麼可以仗勢的?

她心驚膽顫,暈頭轉向——按照IP地址,網警很快會追查到自己!就連那些先在Q羣轉發的花招也沒用。

瘋狂的報復13

警察會抓住自己!

警察一定會捉拿自己。

她嚇得體無完膚,難道自己的後半生,就在監獄裡度過麼?

私自傳播散發別人的這種裸照,要判刑多久?一年?兩年?

再說,那是什麼樣的人啊……是石宣英啊!是影后啊。是名門千金啊!

這一番聯合追查下來,自己怎麼逃得掉?

就算警察不抓,他們也會派人將自己暗殺。

此時,已經快中午12點了,她趕緊打開一個娛樂八卦的帖子。乖乖,不得了,那真的是別人轉載的。上面還註明了——轉載,謝絕跨省。

已經有幾百萬的點擊了,跟帖高樓,也超過兩萬樓了。各種各樣的言論都有,石宣英的生平,石宣英的公司,石宣英的傑作,石宣英所交往過的十幾名美女……萬能的高樓,萬能的八卦分子們!

石宣英平素又不是低調之人,他的材料,非常好找。

但凡什麼新片的首映儀式,但凡什麼慈善舞會,但凡什麼名流雲集的大場面……他都是常客……所以,被拍到的機會也很多。

一石激起千層浪。

她萬萬沒有料到,網友們還會翻出這麼多的東西。

她頹然坐在椅子上。

衝動永遠是魔鬼。

但是,卻並不覺得後悔——並不認爲會如何的傷害石宣英。事實上,這個世界上,永遠只能他傷害別人,沒有人能夠傷害他。

她只是害怕——害怕不知什麼時候,網警就上門了。

她驚懼,不行,自己必須馬上逃離這裡。

她顧不得雙腳的疼痛,立即起身,簡單地收拾了衣服。對了,這本來就是葡先生的房子。自己本來就打算要搬家的,再住下去也沒意思。

必須馬上搬走。

但是,當看到錢包包空空的時候,一個很現實的問題擺在眼前:搬家,搬家,新的房租呢?一般都是一個季度一個季度的繳納。難道,又去預支麼?

瘋狂的報復14

櫃子裡,還有葡先生留下的現金。

她匆忙地拿了幾千元,想了想,又把手機放下,只把卡取出來。

那是葡先生買的手機,自己再也不想要了。

這花掉的幾千元,下一次自己發工資的時候,悄悄還回來就是了。

從此,距離他們家裡所有的人都遠遠的纔好,越遠越好。

什麼石宣英,什麼葡先生,一個都不要見了。一輩子都不要見面了。

她把一切收拾妥當,立即出門,招了出租車就往公司外面走。

走出去很久,才覺得稍微安全了一點兒。

當天,她便在公司附近找了一間小公寓住下來。而且,她靈機一動,藉口自己的身份證掉了,借了一個相處較好的同事的身份證去登記。

反正小公寓只收錢,誰的身份證倒沒那麼在意。

可是,這還是不能讓心底踏實下來。這實在是掩耳盜鈴,不可能鴕鳥把脖子埋在沙堆裡,敵人就不向你走來。

這點小小的逃逸,無濟於事,網警隨時也可以追來。

她心裡甚至萌生了一個古怪的想法:可否馬上帶了石宣英的那些錢逃到國外去?但是,去國外幹什麼呢?人生地不熟。再說,好多國家都要簽證,自己馬上去籤,哪裡來得及?難道去非洲那些落地籤的蠻荒之地?

她沮喪地捧着頭,惱恨得一塌糊塗。

真沒想到,這一次,明道沒見到,反而把自己逼迫到了這樣一個窮途末路的境地。

這算什麼呢?

一天,兩天,三天……網上幾乎炸開了鍋。

石宣英、某影后,兩千金的名字,隨時成爲網絡搜索大紅人,甚至很快被搜狗拼音所收錄成詞組。

幾乎各大娛樂論壇,幾乎各大八卦媒體,都以風的速度轉載,報道。

石宣英等,頓時大紅大紫,出現頻率,高過國家元首。

瘋狂的報復15

這消息實在太過震撼。要知道,向來爆料者,頂多敢爆料娛樂圈的明星,但是,石宣英是豪門公子。

什麼人如此大膽,竟然膽敢挑戰這樣數一數二的世家大族?

他到底惹到了什麼厲害的大對頭?

茶餘飯後,所有人都在揣測。

甚至有好事者,在一一推斷可能的爆料人——石宣英的情敵?或者影后的情敵?或者石氏家族的競爭對手?

或者是石宣英本人?

因爲,那種撰文的語氣,太像石宣英本人了——完全是他的口述。

如果不是他本人,誰能那樣貼切地說出對這些女人的評價?

如果不是他本人,誰能知道哪些女人的秘密?

有些,可是裸照里根本看不到的——就算是無意中得到了裸照的人,也沒法編造出那樣的細節啊。

大家更是興趣大增,莫非這位石公子淫蕩過了頭,隨時準備自爆隱私?

人人都在等着神秘爆料者的下一篇:下一個倒黴的女明星會是誰?

但是,他們等不來爆料了,那個發帖的人,忽然失蹤了似的。

而且,很快,各大網站的OOXX裸照全部被刪除。

但是,這也無濟於事。那麼強大的搜索引擎,那麼強大的Q轉發羣體——一口一個謝絕跨省追捕的人們,瘋狂地轉載着,發給自己的網友,親朋好友。

全世界人民,幾天之內,把石宣英的從上到下,瀏覽得一清二楚,甚至他哪裡有一顆胎痣都看得明白無誤。

全國人民對他的身材,對他的尺寸——比他自己還更加精通。

全國人民都在評估他的OOXX能力,猜測下一個是誰。

石宣英終日關在屋裡,哪裡都不敢去。

他的電話都快被打爆了:公司的,朋友的,父親母親家人的、一些無孔不入的狗仔隊的、甚至那些曾經相好的女伴們的……

他統統不接。

他敵不過她們的哭喊,威脅:“Simon,你這個卑鄙小人,你真不是男人……”

“Simon,我是瞎了眼睛纔會認識你這樣不要臉的東西……”

……

……………………………………PS:今日到此。老規矩,都是下午6點左右更新。所以,不要老是追問何時更新了哈:)

石宣英捱打1

石宣英終日關在屋裡,哪裡都不敢去。

他的電話都快被打爆了:公司的,朋友的,父親母親家人的、一些無孔不入的狗仔隊的、甚至那些曾經相好的女伴們的……

他統統不接。

他敵不過她們的哭喊,威脅:“Simon,你這個卑鄙小人,你真不是男人……”

“Simon,我是瞎了眼睛纔會認識你這樣不要臉的東西……”

……

尤其是影后的哭喊,那對她帶來的傷害也是致命的,而且,那種配文的語氣,徹徹底底是石宣英本人。是她瞭解的石宣英。

她哭喊,咒罵,“Simon,你太無恥了,我這一輩子也不曾見過你這麼不要臉的男人……你竟然自己去暴露自己的隱私……你這個喪盡天良的卑鄙小人,當心喝水被水噎死,出門被車撞死,就算走路也要摔一跤摔死你……Simon,你這個無恥之徒……”

他軟弱地回答:“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不是你還有誰?我身上那麼隱秘的地方,舉止,除了你,其他哪裡還有人知道?你這個敗類,認識你真是我倒了八輩子的大黴……你會遭報應的,看吧,你一定會死無葬身之地……你會比西門慶死得更加悽慘十倍,會有人將你剜心剖腹……”

石宣英連電話都不敢掛斷,只能耐着性子等她咒罵。直到她罵得聲嘶力竭,精疲力竭,自己掛了電話。

昔日那麼溫柔可人,楚楚可憐的影后……曾經說那麼愛自己的女人……現在,瘋了,都瘋了,一個個恨不得活颳了自己。

更可怕的是那兩個豪門千金的家長打來的電話。

那是赤裸裸的威脅。

他們發誓要查出肇事者,給予嚴懲。

————————————我怒,今日寫了三千多字的時候,忽然自動掛機,完全消失了,氣死我也!!!!繼續更新中……

石宣英捱揍2

當然——也是對他的嚴厲的警告——許多人,都半信半疑,認爲是他自己在搗鬼。叫他務必馬上消除此事帶來的後患,否則……否則……

否則——之下,大家都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這兩個千金更不好惹:A小姐已婚,嫁給了一個富二代,連兒子都生了一個;B小姐更不得了,剛和一個高官政要的公子哥兒訂了婚。他們的訂婚是很私密的,只有少數人才知道。據說,爲了不曝光,某宣傳部還專門向媒體發出警告,不得有任何報道,否則,相關責任人直接下課。

官本位之下,誰敢多話?

因此,這樣的醜事流傳出去,對她們兩人,簡直更是致命的打擊——兩個人,對石宣英的恨,可想而知。那是兩個家族的聯合打擊!

還有儷莎——儷莎只打過一次電話來,他沒接。

這個時候,他不需要任何假惺惺的安慰——也不需要分到任何搶先分手的消息——兩個人交往不深,感情不多,還沒要到什麼主動分手的時候。

散了就散了唄,本來也是政治聯姻。

此後,她也別無音訊。他並不在乎,他只是在想。

他每天都癱軟在家裡,閉門不出,一切的一切,都交給家族的危機公關。

果然,第二日,豔照便全部被刪除了。

但是,那種影響,那些流傳,是決計消除不了的。現在全世界的電腦愛好者的硬盤上,不知道多少人正在欣賞。

他的腦子裡嗡嗡作響。

到底是誰幹的呢?

到底是誰?

到底是誰能把自己揣摩得這樣清清楚楚?到底是誰知道自己對這些女人的評價?到底是誰,要這樣惡毒地整自己?

到底是誰把自己瞭解得這樣透透徹徹?

“石宣英……你不要逼我……我有你的照片……”

石宣英捱揍3

他驚懼莫名,不敢置信。

是她!

一定是她!!

那句話,他沒聽完,但是,掛電話之前,耳朵裡,彷彿模模糊糊的,閃過——你會後悔的,石宣英,你一定會後悔的!

他站起來。

想起她赤腳走在大街上,穿着借債買來的晚禮服,淚流滿面……那是一種心碎!就連他也能明顯感覺到的心碎。

不是追星族那種,而是摯愛一個男人,卻得不到的那種心碎!

爲什麼會對一個陌生的男人如此一往情深?

她憑什麼?

明道到底算什麼東西?

他簡直無法忍受!

所以,纔會那樣處心積慮,惡作劇的捉弄她——彷彿看到她根本得不到,無法靠近,那種痛快——便是自己最大的痛快!一定不要她見到明道!

她和明道擦肩而過,她永遠見不到明道。

他多麼開心。

甚至,他還打算第二日便去看看她——欣賞一下她的心碎。

順帶地,把支票賠償給她——10億支票,他連藉口都找好了,家族裡若是追查起來,大不了說自己炒股虧了。

老頭子總不會因爲此事把自己給殺了。

這10億,他一點也沒有想過要賴賬。

完全是一種報復的開心——彷彿報復了一直背叛自己的姦夫淫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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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一轉眼之間,是自己變成了姦夫淫婦——自己的器官,被拿到千萬人面前展覽。

自己比西門慶,更加不堪。

網友們已經徹底無視他的英文名,所有人,都稱呼他爲“石門大官人了!”

彷彿他的英文名,早已註定了他這樣的——淫蕩!

沒錯,就如一個萬人唾棄的大淫賊。

她成功了!

如果她是爲了報復,她真的成功了。

石宣英捱揍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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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才真真切切的明白,她恨自己——不是男女糾葛的恨,是真正的敵人——她徹徹底底把自己當成了天大的仇人。

沒有陰險的居心,沒有極大的籌謀,沒有極大的勒索,一般人是幹不出來的。

只是,她爲什麼不勒索一番?至少打個電話,問問要多少錢才肯撕票啊。

哪怕她開口10億、20億,他也能接受。

沒有,她直接撕票,魚死網破。

恨~

不知道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可怕的仇恨。

是自己把她逼迫到了這樣的地步?

他這時才覺得心碎——若是別的任何人做了這樣的事情,他都不會心碎——但是,偏偏是她,是這個女人!

自己對這個女人,偏偏抱着一種很模糊,很不可告人的情愫——彷彿幾生幾世的恩怨糾葛。但是,無論如何,他沒想到她會害自己——幾乎從第一面見她開始,就從未將她列入危險名單。

甚至出了這樣的事情後,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殺了她?抓了她?狠狠揍一頓?

門外有敲門聲,咚咚咚。

他充耳不聞。

然後,又是咚咚咚的聲音。

是秘書的聲音:“Simon……Simon先生……”

他怒了:“滾開,別來煩我。”

門被一腳踢開。

重重地揣進來的。一個人威猛地站在他的面前,形如一頭即將發怒的猛虎。

他驚訝地站起來,看到他的老父親。

石老先生剛過花甲之年,但是,看起來一點也沒有老態龍鍾。他身材高大,頭髮也又粗又硬,一根根直立,一看就是脾氣火爆之人。此時,他的眼裡也閃爍着怒火,如一頭猛龍一般。

石宣英先就怯了半截:“父親……”

啪的一耳光,重重地摑在他的臉上。

石宣英捱揍5

他捂着火辣辣的臉龐,後退一步,一聲不吭。

“畜生!你這個不知羞恥的畜生。家門不幸啊!你到底惹到了什麼人?快說,那樣的髒東西,怎麼會流傳出去?你平素到底在和怎樣不三不四的人來往?”

雖然是男人,也不可能不在乎被人看了自己的器官,否則,滿大街都是裸奔者了。

而且,畢竟是豪門世家,有豪門的風範——這樣的醜事泄露出去,如何了得?而且,最最重要的是,還牽涉到了別的兩大家族的千金。

石老先生氣得渾身發抖:“你這個畜生,我是怎麼叮囑你的?平時玩玩可以,但是,別玩過分了,別玩出頭了。可是,你都幹了些什麼?裸照!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幹了些什麼!全世界的人都看到你的隱私!你怎麼沒有一點羞恥之心?家族的門風都被你一個人敗壞完了。現在好了,那兩家的家長,天天打電話給我,要我給一個交代。畜生,你叫我如何給人家交代?”

石宣英一句也不敢辯駁。

“A小姐已經結婚了,人家都生了孩子了。你叫人家如何自處?還有B小姐,你知道她的公公是誰?就是C城的一把手。昨晚,有關方面忽然通知我們,取消了我們在C城投資的一切優惠,並且給出了十倍苛刻的條件。這是幹什麼?這是明目張膽趕走我們啊!這點損失當然不算什麼,可是,這是丟人啊!以前,他們敢這樣麼?現在,我自己都無臉面去應付……”

“!!”

“還有儷莎的父親,他本來對你是非常的滿意。但是,現在,儷莎已經告訴他,她不可能再嫁給你了,那個訂婚的婚約,已經作罷了。”

超級油王的千金,又是那般的才貌,當然不愁找不到匹配的人家。而且,相處幾次,感情不深,根本沒有必要在此時力挺他。

忙不迭地,先劃清了界限爲妙。

石宣英捱揍6

“儷莎接受採訪時,已經申明,她和你只是見了兩次面的普通朋友,對你的一切,完全不知道,而且也不關心。”

石宣英冷笑一聲:“本來我也對她沒什麼感覺。”

又是一耳光摑過來。

兩次都打在左邊臉上,一點也不對稱。

石宣英的臉腫起來,老父親的咆哮更甚:“畜生,你知不知道,這樣會帶來多大的損失?這次合作就徹底完蛋了。幾百億美金的大單啊。現在,滿世界的人都等着看我們的笑話,一些競爭對手,更是背地裡不停地暗下黑手。甚至公司的股票,今日也暴跌……畜生,你看你乾的這些好事,遲早,整個石家都要敗在你的手裡……”

石宣英滿不在乎。

這種態度更是激怒了老頭子。他再要伸手,石宣英已經飛速閃過身子,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沉聲道:“父親,我也不想這樣!”

老頭子氣得幾乎要吐血了:“什麼叫你不想?如果不是你玩這種下三濫的伎倆,何以能出現今日的醜事?你說,你到底得罪了什麼人?到底是你的哪個狐朋狗黨乾的?能拿到你這樣的東西,你可別告訴我,你根本不認識是誰……”

“你們不用管,我自己知道如何處置。”

“你知道?你知道那個人是誰?”

“我知道!”

“是誰?”

石宣英不耐煩起來:“反正你們別管,我很快就能平息此事。”

“你能平息?你憑什麼能夠?你能去把成千上萬網民裡的存儲刪除了?現在,集團的公關部雖然出面干涉,各大報刊雜誌,都沒有再報道此事;而且,由於我們向來和官方合作良好,他們施壓下,各大網站也都刪除了相關的內容。可是,你別忘了,這不是二十年前了,這是網絡時代,誰也沒法隻手遮天,消除一切的影響和惡果;成千上萬的人還在傳播。畜生,這是你一輩子的污點,你竟然還敢大言不慚。”

石宣英捱揍7

石宣英垂頭喪氣,根本開不了口。

“快說,到底是誰?你究竟還有多少把柄握在人家手裡?說出來,我派人處置……”

“父親,你真的不用管了。我自己能夠擺平。”

老頭子氣得跳腳:“到底是誰,你連名字都不敢說?我要揪出這傢伙,一定讓他關押一輩子……不,我是要將他碎屍萬段!”

“父親,我自然有辦法收拾她。”

老頭子驚疑不定:“你確定?”

“我確定。我知道她是誰,她在什麼地方。”

“她還沒逃走?”

“還沒有。也無法逃走。”

“好,我馬上通知警方,先將她抓獲。”

石宣英的聲音更沉了:“父親,我說了此事我自己處理。你不要再插手了好不好?”

老頭子氣得咬牙切齒:“好,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三日之內,你不把那個傢伙擺平,到時,我就不信,我拿他沒辦法。你記住,若是再有擴散,我拿你是問。”

石宣英微微不耐:“我自有分寸。”

“分寸!分寸!你這個畜生從來就沒有分寸。你母親都氣病了。”

石宣英急忙問:“母親怎麼了?”

“你還有臉問?若不是你,你母親會這樣?不爭氣的東西,你就是一個廢物,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父親一口一個廢物,一句一個辱罵。若是換在平素,石宣英早毛了。但是,現在,石宣英無言以答。

“你這幾天最好不要出門,當心別人宰了你……”

他知道,他不敢。但凡和他交往過的名門千金,無不人人自危,生怕自己成爲下一個主角。

多少有女兒的家長,想要將他幹掉!

“我警告你,你若是敢再有任何不軌行爲,我打斷你的狗腿,有沒有你這樣的畜生,都不重要了。”

石宣英捱揍8

咆哮的老頭子終於離開了。

石宣英送他到門口,這才嚇呆了,好傢伙,外面整整齊齊,二十名便衣保鏢。

每個人都是荷槍實彈的。

這才明白,老頭子不是說着玩的,自己這些天,哪裡都不敢去了。

老頭子厲聲道:“李世全,出列。”

李世全正是保安隊長。

非常恭敬地行禮。

“你們這些日子盯着宣英,決不能讓他單獨行動。任何事情,都直接對我負責,不需要聽憑他的喜好不喜好。也不需要聽他的任何命令。你們記住,要寸步不離的盯着他,任何事情,都要事先向我報告。”

“是。石老先生請放心,我等必然不負厚望。”

石宣英心裡暗暗叫苦,現在,自己豈不是一點人身自由都沒有了?

老頭子可管不了他那麼多,連他的面色都不曾看一下,就出去了。

石宣英注意到,父親竟然做的防彈玻璃的那輛車。以前他就知道,這車改裝後的性能,賽過一輛坦克。

父親竟然如此大的陣仗。

石宣英簡直沮喪到了極點。

屋子裡重新安靜下來。助手這時才進來,將一大疊文件給他,全是這些天事情的進展,各方重要的反應。

石宣英一邊看,一邊皺眉。這一次事件,對家族的影響,真是巨大。石家豪門百年,卻不料,遭到這樣的羞辱。

他頹然放下資料:“你先出去。”

助理出去了,他才撥打電話。

對方提示是關機的聲音。

關機了!

藍玉致這個膽小鬼竟然關機了。

他氣得幾乎跳起來,這傢伙,既然膽敢發裸照,爲什麼不敢有接受後果的勇氣?他發過去一個短信:“如果你不想坐牢,就自動來我家裡找我!你知道我家在哪裡!”

石宣英捱揍9

她不可能不理睬,她不可能不害怕!

石宣英等着她乖乖地來報道。

可是,半晌都沒有任何的反應。

連續發了三條,依舊無人回覆。

又給她的公司打電話。接電話的是一個很陌生的聲音:“您找藍小姐?抱歉,她三天之前就辭職了。”

辭職了?

這傢伙已經提前跑路了?

石宣英大駭,難道她早有預謀?

他打開電腦,點開了自己的文件夾。

裡面存貯着上千張的資料照片。這是他個人的電腦,有強大的防火牆,而且,確信從未拿出去維修,絕不會外泄,除了他本人,他確信這世界上,再也沒有任何人看過。甚至,他從來不會允許其他任何人單獨進入自己的書房。

到底是怎麼泄露出去的呢?

藍玉致!

唯有藍玉致!

就是上次,自己帶她來見陳明道,捉弄她的時候,讓她進了書房。當時,她一個人在書房呆了幾乎一個小時。肯定就是這一個小時裡,她發現的。

他平素從不讓人接近自己的任何秘密,殊不料,竟然讓一個第一次到自己家裡的女人進了自己的書房,就連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

當時,爲什麼就對她沒有絲毫的防備呢?

而且,他壓根就沒想過要防範她!彷彿跟她一正式照面——便是認識的!很久很久以前就認識的。認識得不需要任何的防備了。

她到底拷貝了多少照片走?

目前公佈的只有三張,還有那麼多呢?

他駭然,莫非她全部拷走了?

上千張的照片,牽涉到十幾個女人啊!

一轉念,不太可能,當時沒發現她帶了什麼移動硬盤。

不過她背了個包包,這個居心叵測的傢伙,誰知道她早就安了什麼心?

石宣英捱揍10

若是這麼一忽兒又發幾張出來,一會兒又發幾張出來……老頭子遲早會剝了自己的皮。

他越想越是害怕,立即又撥打她的電話,還是關機。

他驅車就往她家裡趕。

家裡,已經人去樓空。

這個可恥的女人,竟然跑了——徹徹底底的跑了?

不過,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他並不怎麼費力氣,就開了她家的門——是他身後一同前來的一名保鏢打開的。對於開這樣的門,對他們來說是小意思。而且,因爲之前石宣英常來這裡,又開着這麼豪華的車子,連小區保安都沒對他們產生任何的戒備。

石宣英大搖大擺地走進房間。

一切都整整齊齊,絲毫不亂。但是,仔細地看,卻能發現,這屋子裡已經好幾天沒人住了。甚至冰箱裡面的菜,都防黴了,顯然是走的時候沒有來得及扔掉,後來也沒有處理。他拿起一棵發黴的青菜看了看,又扔回去;廚房,陽臺,都是乾乾淨淨的。

他走進她的臥室,那是她的書房,藏寶櫃,一切都完好無損。只是,她的電腦帶走了,一些必要的東西也帶走了。

他一一打開那些抽屜,方看得非常驚訝,裡面的盒子裡,除了自己送給她的存摺,支票,項鍊戒指之外,還有房契,現金和手機。

房契上,赫然寫着她的名字。

藍玉致!

這個窮女人,幾時把這房子買下來了?

而且,抽屜裡還有這麼多現金?

他數了數,整整九疊。

那個女人是個土老帽,最喜歡現金,但是,她若是這麼有錢,豈會在買衣服的時候都那麼吝嗇?一副被人挖了心肺的樣子?

自己的錢,她沒動,這些錢是哪裡來的?

甚至還有一個手機。

他一看手機,頭就大了。

石宣英捱揍11

正是她平常用的手機,但是,已經只剩下一個空殼子了,卡被取了了。難怪怎麼都打不通。

這屋裡好端端的,什麼都沒帶走,這個女人能逃到哪裡去?

石宣英狠狠地啐一口,自己還就不信找不出來她!

哪怕天涯海角,也要把她捉出來。

手機短信響起。是A小姐發來的,充滿了哀求:Simon,我很害怕,求求你,來XX咖啡廳見我一面吧。求你了,我老公天天打我,我嚇死了。

那個咖啡廳,正是二人早前約會的地點。

他沒有回覆。但是,很快,電話響起了,也是A小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聲音都在顫抖:“Simon,求求你了,你來一趟吧,我會被打死的……我老公要打死我……我不敢對任何人說,我是偷偷跑出來的,現在,我已經無家可歸了……求求你了……來見我一面吧……”

石宣英沒法拒絕,只得硬着頭皮答應。

他出門。

他自己今日坐的也是防彈玻璃的車子。連同司機,一共有三名保安;身後,還有一兩黑色的車子,裡面全是保鏢。

開車的正是保安隊長李世全本人。

對於石宣英的進出,坐什麼車子,必須聽從他一個人的安排。因爲,就在這短短的一個月裡,石老先生付給他的薪水是100萬;餘下的兄弟們,還有400萬的薪水可以均分;如果立功了,還有其他的獎賞。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沒有人會不盡力。

所以,他還盡職盡責的盤問:“請問Simon先生,您要去見什麼人?”

石宣英當然不敢說是A小姐,只淡淡道:“正是我要找的那個傢伙。她終於現身了。”

他們以爲是拿了照片威脅的那個人,立即提高了警惕,最好立即把事情搞定。

所有人,都武裝到了牙齒。

石宣英捱揍12

咖啡廳就在眼前。

石宣英戴着大墨超進去。

雅間門口,保鏢們被石宣英示意停下來。

門口,已經看到那個滿臉淚水的女人,心力交瘁,懦弱得不堪一擊,一見他,就哭起來:“Simon,求求你救救我……我要死了……我要被你害死了……我一天也活不下去了……”

石宣英簡直頭大如鬥:“對不起,我真的對不起你……”

門砰的一聲被關上。

石宣英瞪大眼睛。

兩名彪形大漢已經衝出來。狠狠地便是一頓拳打腳踢。

一個矮胖子靠在門口,正是女人的丈夫,笑得非常得意非常惡毒,非常氣憤,彷彿恨不得把他給剮了。因爲,他昨日出席一個宴會的時候,不慎和一個競爭對手口角,那個猥瑣男人立即反脣相譏“你還是先管好你自己的老婆,別讓其他男人欣賞太多就行了……”

他當即衝回家,暴揍了老婆一頓。

甚至A小姐身上,到處都是傷痕,青一塊紫一塊。跪地求饒了一整夜。

“西門淫賊,看來,你還是個多情種子,居然在這種時候,還敢出來拋頭露面……”

石宣英心裡一凜,壞了,自己是被這女人給賣了。

如今設立了陷阱等着自己呢。

可是,有什麼辦法呢?他一來理虧,而來氣短,雖然身手不錯,但是心慌意亂,根本不是對手,被那兩名壯漢一頓猛揍。

女人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老公,求求你原諒我……不是我願意的,當年是他逼迫我的……是他給我下迷藥,我本來根本不會理他……這個卑鄙的男人,我是一眼都看不上他的……老公,求求你原諒我,我以後在家裡帶孩子,哪裡都不敢去了……”

男人一耳光扇在她的臉上:“賤貨,回去再收拾你。你們這對狗男女……該死的狗男女……”

石宣英捱揍13

女人絕望了,忽然跳起來,一腳就向石宣英踢去:“該死的畜生……你這個不要臉的畜生,你毀了我,毀了我的家庭……還有我的孩子……我跟你拼了……畜生……”

女人又踢又咬。她的老公在一邊看戲似的:“哈哈,打得好,打得好……狗男女,你們這對不要臉的狗男女……”

石宣英忍無可忍,門外,已經傳來保安的聲音,猛烈地撞擊門。

男人面色變了。女人的面色也變了。

門被撞開了,李世全等人衝進來,低喝一聲:“住手。”

大家看着幾把烏黑的手槍,一個個都驚呆了。矮胖的男人徹底消失了自己的氣焰。女人也不敢做聲。

兩名壯漢也住了手,怯怯地退後,靠在牆壁上,彷彿隨時準備着要找到逃生的路口。

李世全冷笑一聲:“你們這些傢伙,竟敢設下陷阱……”

石宣英慢慢地起來,滿頭滿臉都是血,一名保鏢立即拿出手帕替他擦拭,急忙道:“趕緊替石先生包紮……”

石宣英一揮手:“算了。”

他對着那對男女:“今日之事,就此作罷。我和你們的恩怨,也一筆勾銷。”

說完,哀憐地看了那個跪在地上,狼狽不堪的女人一眼,長嘆一聲:“對不起,我真是對不起你!請你相信,這真的不是我故意的。我一定會揪出那個傢伙,狠狠收拾她一頓。”

他說完,轉身就走。

保鏢們一擁而上,跟着出去了。

石宣英上了車,渾身簡直火辣辣的疼痛。一名保鏢趕緊從車上的藥箱裡拿出藥物替他塗抹。他手法嫺熟,不輸於一般的外科醫生,看樣子,是特種兵裡的軍醫出身。

石宣英要在往日,肯定對他的過去和背景有興趣,會問問,此時,卻渾身發冷,簡直如一隻地老鼠一般。

石宣英捱揍14

直到車子在家門口停下,他仍舊餘怒未消。

堂堂的石宣英!堂堂的Simon公子,幾曾被人家折磨得如此之慘?

他一個人關在書房裡,哪裡都不去。

而且,李世全也確定,哪裡都不許他去了。

外面,處處都是陷阱,處處都是腥風血雨。

真沒想到,小小的幾張照片,竟然會引發如此之多的惡果。

他打開電腦,毫不猶豫地,將庫存的所有照片粉碎,刪除,徹底消滅。

許久,纔對着空空如也的文件夾,長吁一聲:

該死的女人,總有一日,我要把這些OOXX裸照,全換成你的!

看你還敢不敢如此囂張,如此狠毒!

連續兩天,藍玉致上班都是膽戰心驚的。

隨時擔心網警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手銬一亮,人就帶走。

甚至連明道的下落都忘記了去打探。

那個神奇的王子呢?

他在S城的宴會呢?

他來到這裡,就是爲了驚鴻一瞥,重重地讓自己絕望一次的麼?

她翻篇了所有的報紙,雜誌和網絡,只看到一條很官方的報道,甚至明道王子的照片都不曾刊登。顯然,王子是一個很低調的人。

採訪報道都很空虛,無非是一些外交客套話。

甚至連他的去留,都沒有交代清楚。

她完全不敢相信,明道,就這麼一陣風一般消失了?

但是,她的心思,已經沒法完全放在明道身上了——甚至,明道已經變成了最最微小的一部分了。

因爲,她親自接到石宣英打來的電話——那個傢伙在找自己。

還是她靈機一動,在電話裡僞裝了聲音,告訴他,自己辭職了,早就走了。那時候,她已經聲音嘶啞,很容易便僞裝騙過了他。

這傢伙,遲早拔了自己的皮。

殺敵三千,自損八百,現在,方知道什麼是恐懼的滋味。

————————今日到此。週三晚上6點之前更新。

走投無路1

這傢伙,遲早扒了自己的皮。

殺敵三千,自損八百,現在才知道什麼是恐懼。

可惜,連後悔也來不及了。

而網上連篇累牘的報道她也不敢看了。終日,耳邊都是辦公室裡的同事們的聲音:“哈哈,石宣英的裸照……”

“可惜,都被刪除了,百度不到了……”

“沒關係,我有,你看不看?當天我就下載保存了,三張都有……”

“快發給我……你們猜,還會不會有新的出來?”

“我堅信一定有,就如陳冠希的豔照門,也許會發幾百張出來……”

“那可不一定,就像獸獸的視頻,就沒多少,才兩三段就沒了……”

……

藍玉致聽着大家的議論紛紛,更是驚恐不安。

她躲藏在格子間,悄悄地百度一下。但是,百度的頁面,都被刪除了。

她鬆一口氣。

別說自己手裡沒有了,就算是有,也再不敢發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豈能料到,當夜一番激進之下,會釀成如此可怕的後果?

然後,又看到新聞報道。

都是有關那三個女主角的。兩位豪門千金沒有任何發言,也沒人提到,記者們當然不敢再去問,顯然是被有關方面打過招呼的。

但是,女明星就沒那麼幸運了。

她的經紀人接受採訪時,說女明星在國外,沒有回來。

短時間內,都不會回來了。

藍玉致希望所有人都不要回來了。

然後,她又聽得一句話,是一位同事的,大聲武氣的:“哈,我剛給我同學打了一個電話,她在S城最大的日報做娛樂版。她告訴我,說接到上級下發的通知,不許再刊登隻字片語的報道……石宣英家族,果然有勢力,看樣子,那傢伙不敢再發裸照了……啊,真是遺憾,沒得看了……”

走投無路2

人人都有窺伺癖好,甚至好幾個人哀嘆:“呀,這麼爆炸的東西,沒得看,豈不是遺憾?”

“你們說,那個傢伙發照片是什麼目的?敲詐勒索?”

“肯定跟奇拿一樣,沒勒索到錢,撕票了……”

“也是的,這些公衆人物,表面上衣冠楚楚,像那個什麼明星,多次在公衆場合說自己是一個很保守的人,結果呢!哈哈,他們做得,我們還看不得?”

“別看了,我同學說了,再散發照片,當心被抓起來……”

“靠,我們自己私下發,誰來抓我們?”

“反正大家悠着點兒。我同學說,上頭的命令很嚴重。誰再敢刊登,總編輯都可能下課。她們已經開了會,打了預防針,絕不刊登了,連採訪都不許採訪……一律封口……”

“石宣英這家人,勢力也太強大了吧?”

“不強大,有關方面怎會單獨下封口令?對了,你們還記得我上次說過的麼?CCAV的一個著名女主播,就是那個以端莊高雅著稱的誰誰丫,嫁給了一個高官,就是上個月的事情,有關方面就下了命令,不許有任何報道,炒作,否則,一律開除……果然,事後,就根本沒得任何報道。”

那是當然。

這是有XX特色的保護主義。

一個行政命令下去,勝過千萬。

一夜之間,網絡變得那麼安靜,各大網站,都沒有再有任何的議論,彷彿一切的事情,全部平息了。

藍玉致如釋重負!

真真希望,再也不要有人翻出來了,再也不要提起來了。

但是,這樣短暫的安慰只過了很短的一段時間,就算石宣英放過自己,其他人呢?

那些豪門千金的家長能放過自己?

到底會有多少殺手來找自己算賬?

或者說,爲什麼警察幾日都沒來抓自己?

走投無路3

就如獸獸門事件,大家都說是獸獸的前男友乾的事情,但是,可一直沒聽說她的男友被抓了。

迄今爲止,還沒聽說誰散播裸照被抓。

難道警察不管了?

害怕到極點的時候,她巴不得警察馬上來把自己抓走,免得自己如此提心吊膽。

但是,警察一直沒有來。

警察不來,她便怕刺客。

這個比警察更可怕,那可是直接要命的。

石宣英,絕對不可能放過自己。他不採取白道的方法,便會採取黑道的方法——她怕的,反而是黑道!

又在搜索明道的消息——但明道王子的消息,比警察來抓自己的機率更小。

她點了鼠標,將搜索頁面徹底關閉。

她神思恍惚,連工作都沒精打采。終日躲藏在一隅,只期待趕緊下班——快啊,趕快啊。只有下班了,自己才能出去躲藏起來。

她不敢回家,也不敢回臨時居住的小公寓。只在路上孤魂野鬼一般地閒逛,每每路過,看到網吧,就要心驚肉跳。

甚至手機也從來不響一下,因爲她花三百元買了一個新的老款手機,換了卡,只在QQ上把自己的新號碼發給了一些工作上必須的業務關係。

反正朋友也不多,不需要那麼麻煩,一一去告知。

就連葡先生,也再也聯繫不到她了。

彷彿一隻土撥鼠,急於要找到一個地洞藏起來。

幸好,女上司沒有發現她的異常。

也沒找她的麻煩。

這天下午,反而異常的和顏悅色,叫她進去。

藍玉致硬着頭皮進去。裡面居然還有兩杯咖啡——彷彿香港廉政公署的咖啡——請你去飲咖啡!

她顧不得害怕,仰起脖子,將一杯咖啡一飲而盡。

女上司瞪大眼睛,這算什麼?牛飲?咖啡有這種喝法?

走投無路4

可是,咖啡因卻令藍玉致身上的恐懼因子減少了好幾分。不再恐懼了——她抹了抹嘴巴,但覺一股底氣從心底浮上來。

女上司吐一口氣:“女孩子,最好還是優雅一點的好。”

她語重心長,藍玉致點頭稱是。

現在,無論是誰數落自己什麼,都不足以令她生氣了。

“玉致,你還記得那個小袁麼?”

小袁?

小袁是誰?

開雅閣的矮胖子?還沒自己個子高的那個傢伙?充其量165CM以下。

相親過一次的男人,沒道理會忘得一乾二淨。她的記憶中樞裡,很快便把這個男人的資料全部調了出來。

她點頭。

“小袁說他給你打了幾次電話,你沒接?”

她支支吾吾的,有這回事麼?這些日子,自己膽小如鼠,哪裡知道有沒有人找自己?每每電話響,都心驚肉跳,以爲警察上門。還真的不是故意不接的。

她忽然想起來:“哦,不對勁,我換號碼了,他當然打不通。”

女上司立即笑起來:“那就好。那就好。小袁還說,如果你是故意不接電話,那就沒有必要再給你打電話了。如果是換了號碼忘了告訴他,那我就告訴他。他一直在等着呢。”

藍玉致沒有反對。

心裡忽然分外的軟弱。

她記得老街上的一個寡婦。爲丈夫守寡了十多年,是當地著名的貞節楷模,有非常良好的口碑。但是,2008年大地震,被波及的地方,雖然不曾有真正的傷亡垮塌,但是,人人都如驚弓之鳥,每天都在外面躲藏,住帳篷,人心惶惶。

那個寡婦眼看着別人有男人相幫,搭建帳篷,扛重物,拉着一起跑。但是,自己形單影隻,什麼都沒有。隨後,不到兩個月,她便改嫁了。

此時,藍玉致便是這樣的心理。

多少年了?

走投無路5

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飄蕩在這個世界多少年了?沒有父母親人,沒有男朋友……沒有一個足以倚靠的人。

真的大禍臨頭了,能找誰做依靠呢?

甚至連傾訴的人都沒有一個。

人,是羣居動物。

尤其是女人,更不能沒有男人。

自己,也需要一個男人。

這便是小市民最現實的選擇——哪怕他身高不足165CM;哪怕他又矮又胖,哪怕他母親苛刻,哪怕他吝嗇小氣,動輒就是AA……可是,畢竟是個男人。

彷彿是一種聊勝於無,破罐破摔的心態。

自己還能依靠誰呢?

明道雖好,葡先生雖好,但是,自己能靠近麼?自己有機會麼?他們會多看自己一眼麼?

人,總要認清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纔好。

她在和石宣英的這一場戰役裡,真真是精疲力竭,兩敗俱傷。

連選擇都不願意了,一切,都無所謂。

只撿現成的。

她沒有任何的遲疑,笑道:“你有他的電話麼?我用新號碼發一個短信給他。”

女上司大喜,立即給了她號碼。

女人,誰不曾有幾分直覺呢?從女上司的反應裡,藍玉致完全明白,那個小袁,至少對自己蠻有幾分意思的。他當初嫌三嫌四,無非是擺個下馬威,本質上,他也沒多少好的條件。

畢竟,不是人人都是石宣英。

女上司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的:“玉致,我不妨給你透個底。小袁除了矮一點胖一點外,也沒什麼壞毛病,他不抽菸不喝酒,家境你也是見識過的,很不錯。跟着他,這一輩子,至少不用辛苦了。她媽媽對你也很滿意……”

藍玉致瞪大了眼睛。可能麼?那個苛刻的女人,怎會對自己滿意?

自己當晚可沒給她家裡洗碗。

走投無路6

女上司的聲音更加曖昧了:“小袁說,你臉上有細毛毛……”

藍玉致的臉一下漲得通紅。

真不知這個狗男人到底是什麼意思。

細毛毛——那是當地人的土話,意思是說,看一個女孩子是否是處女,就要看她臉上是否還有那一層細細的絨毛。

處女!處女!

這還成了自己值錢的標誌了?

可是,她非常懷疑——那廝的眼珠子是不是進水了?

自己幾曾說過自己是處女了?

她狐疑地看着女上司:“我怎麼看着每一個女人臉上都有細毛毛?”

女上司笑起來:“傻丫頭,你看不懂。這些事情,男人才看得懂。這個可是不能作假的……現在好多女人作假,但是,她們不知道,在這上面根本做不了假。雖然袁媽媽老派作風,不過,這是好事啊。女孩子嘛,千萬別拿處女不當回事,你自己純潔,人家纔會珍惜你……中國人,歸根結底,還是很看重這事兒的……”

藍玉致對這個袁胖子,也說不上是好感還是惡感。但覺一切,都很荒謬。

莫非,這纔是正常普通百姓的價值觀?

她驚訝,難道因爲自己認識的是葡先生,明道之類的人物,所以,眼光高了——反而變得不切實際?

但是,此時也無所謂了。

豔照門VS假處女。

這算怎麼一回事呢?

“玉致,你給小袁發一個電話吧,他家裡非常有誠意。他母親的意思是說,只要你們結婚,就把那套新買的120米的房子給你們,裝修傢俱都全部弄好了,小區環境也很好……本來,她是沒這麼慷慨大方的,現在離婚率高,女方動輒就跑了,一些女孩子,嫁人一兩年,便是想着離婚分財產。她見你沒有什麼複雜的家庭關係,人也單純,所以,就不會有其他爲難了……”

走投無路7

人人心裡都是有一杆稱的。

藍玉致恍恍惚惚的。

婚姻,愛情,彷彿都是一場交易。

是誰說的?

愛情就像鬼,聽過的人多,見過的人少。

能遇見愛情的人,比撞鬼的機率還低。

既然世界上根本沒愛情這回事,那就別人如何生活,自己就如何生活吧。

她辭別了女上司,回到自己的工作間。

果然,她剛把短信發過去,立即接到對方打來的電話,語音非常熱情,好像對老熟人一般。

“玉致,今晚有空麼?我來接你吃飯。”

就如一個葉公好龍的人,藍玉致忽然就退縮了。

自己依靠他——能靠得住麼?

怎麼可能?

若是這個人知道自己曾經幹了些什麼——只怕退避三舍也來不及了。

小袁的聲音更是熱情:“玉致,我來接你吃飯。”他又加了一句,“我請你吃好的。”

藍玉致遲疑着,答應了,甚至沒注意到,他提的不是AA制了。

在下班的時候,藍玉致出門,看到那輛雅閣停在外面。她經過的時候,小袁吹了一聲口哨。一個多月不見,這廝彷彿益發地胖了。藍玉致目測,他164-165的身高,起碼165斤。

真的是1cm1斤肉。

小袁卻興致勃勃的,仔細地打量她,彷彿對她今日的穿着打扮很是滿意:“玉致,你這身衣服真好看。不過,你臉色很差,很憔悴,是近日沒有休息好麼?”

藍玉致勉強應一聲:“最近工作很忙。”

“工作忙,就更要多照顧自己的身子。今晚我帶你吃一頓好的。”

藍玉致沒有問吃什麼,只是靠在椅背上,覺得非常非常的疲倦。

而且,也微微的安心。

至少,這一片刻,車子在路上跑的時候,自己不擔心被人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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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非常的軟弱——靠近一個人,纔會有點依靠的感覺?

這依靠,竟然也令人如此的疲倦。

甚至吃飯的時候,這種疲乏也沒法消除。小袁點的都是他自己喜歡的,都是酸酸甜甜的。藍玉致不知道,男人的口味爲什麼會這麼奇怪,反正那些看起來很嚇人的大肉,她一點也吃不下去。

小袁卻吃得津津有味,還不時給她夾上幾塊。

藍玉致的碗裡堆了滿滿一碗,平生,對於陌生人,是很忌諱讓人給自己夾菜的——總覺得別人的筷子,太不衛生了。

她自己也不給人夾菜的。

看着,就更不想吃。又恍惚,也許,自己並不適合跟人交往,結婚生子。若是一輩子對着這麼一個人,怎麼能消磨那麼漫長的人生?

這一頓,吃得如坐鍼氈。

藍玉致坐立不安。

明明已經有個男人在身邊了,爲什麼還是不覺得安全呢?

爲什麼就一點依靠的感覺都沒有呢?

小袁還在滔滔不絕,眉飛色舞,講的都是他工作上的趣事……他認爲的趣事,一些半葷半素的段子……藍玉致聽起來,更是覺得此人面目可憎。

沒有辦法。

就算要找個有安全感的男人,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小袁還在口若懸河,因爲她一直臉上帶着微笑,很少插話,而他,偏偏是個喜歡說話,喜歡主導一切的男人,所以,對她的表現非常滿意。

男人的雄才大略——最喜歡的,便是女人靜靜地聽。

買單之前,小袁得出結論:“玉致,你很斯文,很文靜,我最喜歡這種性格的女孩子。”

藍玉致一口血沒噴出來——拜託,如果他知道自己此時爲何如此“文靜”的話,估計會嚇得眼珠子都掉下來。

自己是被石宣英嚇破了膽,根本沒有心思聽他今晚到底磨嘰了一些什麼高談闊論。

走投無路8

消費了三百多元。

小袁拿着發票,給她刮獎:“看看,試試手氣。”

她搖頭,他便自己刮獎:“哈,運氣真不錯,中了5元。”

立即叫來小姐兌獎。小袁更是興奮:“玉致,以前我出去吃飯,都還沒中過獎,哈哈,這是你帶給我的好運。我一看你的面相,就明白,你是一個有旺夫運的女人。”

藍玉致幾乎被雷翻了。

這個人來熟的傢伙。

才第二次見面,就來——旺夫運了!

她再是滿腹心思,也笑起來。

忽然覺得,這個胖子,也並非是一無是處。

有時,惡俗的男人也自有惡俗的樂趣。

這一笑,真是滿臉陰霾盡掃,小袁盯着她,那時,兩個人正並肩出門。他忽然伸出手,拉住她的手:“玉致,我們再去看電影?”

他的手掌也非常肥大。燈光下看起來,簡直又白又嫩。

藍玉致彷彿被一把豬油捏着,要抽出來,一時竟然還抽不動。

“玉致,我們先去看電影,然後,再帶你去我家裡坐坐,如何?”

藍玉致是二十七八歲,不是十七八歲。如何不明白男人這樣的熱手,這樣的殷勤,所爲何來。

男人邀請你去他家,或者他去你家——多半就是不安好意。

再怎樣小氣的男人,在想OOXX的時候,也會偶爾大方一次。

還請看電影呢。

藍玉致終於抽出自己的手,十分客氣:“太晚了。改天吧。”

小袁以爲她是害羞,立即道:“不晚,一點也不晚,現在才9點鐘,正好去看一場。我有免費的電影票,都是各大影院的貴賓VIP,你看……”

藍玉致不想看,當然知道他們的油水多,什麼電影票,超市購物卡……不過,她此時真的如喪家之犬,一點興趣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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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致,這張VIP卡給你,可以在各大影院,免費觀看任何影票,是全城通用的。”

“不用,我不愛看電影。”

“拿着吧。反正我還有。對了,這些超市券也送給你。你臉色不好,自己去買點好東西吃。我本來今天想給你買的,但是,又不知道你喜歡什麼。”

好傢伙,這廝這盤真的沒有小氣,拿出的超市卡,上面有五千多元,是本市很著名的一個大超市的購物卡。

藍玉致哪裡敢領受人家這麼貴重的東西?

何況,她心知肚明,人家是看在“處女”的份上——才如此慷慨大方的。

到時,如果不是了,人家豈不是會氣得口吐白沫?

她不敢要。

小袁卻一個勁地堅持。

推託半天,藍玉致實在沒法,只好要了那張電影卡。

小袁好生遺憾的樣子:“那我去給你買東西算了。”

“別別別,千萬別……”

“你減肥?你又不胖。”

她勉強笑着:“總要防患於未然嘛。我有一段時間吃多了,曾經胖到128斤。”

“那可不行。我都這麼胖了,如果兩個人都胖,以後,孩子就會變成大胖子。”

藍玉致只好不答話。終於找了個藉口,跟小袁告辭。

雅閣,在一個街道的轉角處停下。

她故意謊稱自己住在這裡,提前下了車,等小袁離開了,才又轉身,掉轉了方向。

就如一個拙劣的反追蹤特工,笑料百出,卻根本無法擺脫危險。

但是,她很快便驚呆了——因爲,前面便是她曾經住過的小區。

她看見有人進去。

一個男人。

那樣的男人,那樣行走的姿勢——儘管這些日子,她都差點忘記自己好歹做了幾天女間諜了,但還是看出來——那個傢伙是個特種兵出身的保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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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的男人,那樣行走的姿勢——儘管這些日子,她都差點忘記自己好歹做了幾天女間諜了,但還是看出來——那個傢伙是個特種兵出身的保鏢。

肯定是石宣英派來監視自己的。

幸好,那時,她早已隱身。

她悄然地繞道,從後面的窗戶看去,果然,自己住的那棟樓,自己的那個單元房間亮起了燈——這些傢伙已經進入了自己的房間,而且是公然的,大搖大擺的。估計早就把一切搜刮得一乾二淨了。

她不敢再有任何的停留,立即拔腳開溜。

這個地方,再也呆不下去了。

甚至連新住的公寓她都不敢回去了。

這一晚,便如一個孤魂野鬼一般。

可是,遊蕩終究不是辦法。閒逛到了0點,還是打了個車回去了。幸好,那裡沒有人守着。估計石宣英還沒有找到這裡。

這廝是要命還是怎地?

第二日晚上下班的時候,她簡直已經熬不住了,長時間的心驚膽顫,心力交瘁,幾乎要將她壓垮了。

小袁又打來電話,但是,她委婉拒絕了。

不安全——跟着那個男人,也不覺得安全,倒彷彿自己就像一塊大肥肉,隨時會被他吞掉似的。

她走了很久,也不覺得餓。

路邊都是小飯館,蒼蠅館子的老闆們,很熱情地招呼過路人進去吃他們用潲水油做的各種美味。

甚至再往前,是燒烤一條街,有各種鴕鳥大串,鹿肉大串……

從中午到現在,她還一點東西都沒吃,午飯都沒吃。

要在往常,藍玉致一定飛奔去吃。但是,今晚卻覺得頭暈眼花,一陣一陣的噁心,彷彿想嘔吐——因爲,她的頭已經在隱隱做疼了。

連續的吃睡不寧,她已經在開始發燒了。

這一輩子,也不曾體會到如此喪家之犬的滋味。

走投無路11

腳步越來越沉重,夜色,也越來越深濃。

但是,她還是不敢往回走。眼見街上的行人已經越來越少,她才又驚惶起來:不行,絕對不行。自己絕對不能這樣一個人晃盪在街上,到時,被警察以盲流抓走,豈不是更加自投羅網?

她趕緊又往回走。

這一次,不知爲何,又回到了自己的家裡——在這裡住了那麼久,她已經習慣了——彷彿真的是自己的家——而且,房契上寫的是自己的名字:藍玉致。

她頭重腳輕,就站在對着自己那棟樓的草地上,腿軟得根本沒法推門進去。

站了好一會兒,才轉身離開。

等她剛走,彷彿聽到有人追上來的腳步聲。

她立即飛奔出去。

對方也飛奔出去。

前面是一條小巷子。

一前一後,兩個人竄出來,堵住了她的去路。

她色厲內荏:“你們想幹什麼?”

“藍小姐,你得跟我們走一趟。”

她嚇得魂不附體。

刺客!

這些莫非是刺客?

石宣英這廝,當然不會循法律的途徑,估計是要直接把自己殺了滅口。

那是一種本能的自保,她忽然虛晃一招,掉頭就往前面跑——前面是一條大街,人來人往。

二人不料她行動如此敏捷,健步如飛,比一隻兔子還跑得快——天曉得,這些天,爲了躲避“仇家”,她都是穿的跑鞋。就連上班的時候都這樣穿的。

她慌不擇路,也真是天無絕人之路,一輛出租車停下,她上去就大喊開車。司機覺得奇怪,但是也開走了。

後面的二人氣急敗壞。

直到跑出去好久,她才舒一口氣。

回到公寓的時候,再也忍不住,一頭就栽倒在牀上。也完全不管對方是否會追上門來了。。。。

走投無路12

等到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兩點半了。她想坐起來,卻頭疼難忍,渾身疼痛,一摸額頭,燙得嚇人。

而且,手機是關着的。

她急忙開機,天啦,好多短信——全是女上司發來的。

先是詢問自己出了什麼事情,爲什麼無故曠工。估計是得不到回答,就發怒了。

疑惑,威逼……到最後一條短信的時候,已經變成了這樣:“藍小姐,你無故曠工,今日再不出現,你將會被開除。”

如此境況下,豈能再失業呢?

失業了,自己吃什麼?穿什麼?

她三下五除二的起牀,簡單地梳洗了一下,就往公司跑。

女上司的臉比包公還黑:“藍小姐,你看看幾點了?”

儘管她以光的速度趕來,可是,也是下午三點了。

怎會這樣呢?

自己怎會睡死到這樣的地步?

“藍小姐,你無故曠工,連假都沒有一個,你這樣……”女上司正在訓斥她,但是,當看到她的臉色時,也嚇了一跳:“玉致,你怎麼了?”

那股高燒,隔着兩米,都能感覺到灼熱。

藍玉致捂着頭,沒法回答。但覺得一陣一陣,眼冒金星。

女上司驚叫起來:“天啦,你發高燒,你別是得了豬流感……”

同事們都驚叫起來。

“快,快送她去醫院。”

藍玉致的身子搖搖晃晃的:“不……沒事……我沒事……一會兒就好了……我買了藥,在來的路上已經買了藥……”

一個同事急忙遞上來一杯溫水。

藍玉致趕緊拿出藥,隨便取下一大把,一股腦兒地塞進嘴巴里。

女上司驚疑不定:“那你趕緊去休息室躺躺。”

公司的會議室旁邊就是休息室,是供偶爾夜班的同事使用的,裡面一張大的單人牀,設備齊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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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玉致躺在上面,但覺腦子裡金星亂冒,眼前一黑,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到底在幹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下班的聲音。

陸陸續續的,有同事進來,女上司也進來了:“藍玉致,要不要緊?我們送你去醫院吧。”

那可不行。現在,如驚弓之鳥,不敢讓任何人知道自己的住所,下落——儘管明知無濟於事,卻還是如遇到危險的鴕鳥——先把頭顱藏起來。

她掙扎着坐起來:“不用了,我吃了藥,好多了。我回去了。”

女上司低聲道:“我叫小袁來接你?”

“不用那麼麻煩了。我先回去,反正我也住得不遠。自己走回去就行了。”

她一邊說話,一邊站起來,故意沒事人的樣子:“真是不好意思,麻煩大家了,我吃了藥,沒事了,也沒發燒了……”

說完,便在衆人的疑惑之下,趕緊開溜了。

回家的距離並不遠。

可是,這一路上,腳步卻是踉踉蹌蹌,但覺車水馬龍,但覺眼花繚亂,但覺天下之大,卻沒有任何地方是容身之處。

她不知道是怎麼走回家的。

自己關了門,就那麼躺在牀上,燈也沒有開,沮喪得一塌糊塗。

再這樣下去,自己先嚇死了。

忽然明白,石宣英是故意的。他故意不出手——因爲,他明白是自己乾的,已經派人闖入了自己的家裡,把一切都搜查過了。但是,他還是不急着出手,一天一天,讓自己在膽戰心驚裡煎熬。就如一隻捉了老鼠的貓,先不要忙着吃掉,而是要慢慢地欣賞老鼠掙扎慘死的情況。唯有這樣,才能得到更多的樂趣。

石宣英,他成竹在胸,反正現在什麼都刪除了,他只等着對付自己,適當的時候,把自己交出去,坐牢,或者暗殺!反正,到最後,最大的輸家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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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奇怪,到了這個時候,反而什麼都不害怕了。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是覺得傷心——就如一隻走投無路的小狗,嗚嗚咽咽的,在黑夜裡一聲一聲的抽泣。

門是開着的,她沒有聽見任何的聲音。

甚至高燒的額頭根本不足以發現有人站在自己的牀前。

所有的警惕都喪失了,就算此時,一把匕首刺在自己的脖子上,也無動於衷了。

她什麼都沒察覺,只在黑暗裡,嚶嚶嗡嗡的,小聲的哭泣。

殊不知,黑暗裡,那雙眼睛一直凝視着她。

看了好一會兒。

就如自己走丟的小狗,失去了主人,只有哀鳴。

他俯身下去,伸出手擁抱她。

她還是沒有察覺。

知道那雙手,將她慢慢地抱起來。

她渾身顫抖,暈乎乎的腦子忽然變得那麼奇怪,震驚,不敢置信——天啦,天啦!是誰呀!

他是誰啊!

她問不出來,因爲她的聲音是嘶啞的。

連續幾日的折磨,已經嘶啞的不成樣子。

只覺得這雙大手,那麼安全,那麼溫暖,帶着些微的憐憫和同情。

他在同情自己。

他在憐憫自己!

自從回到了這個S城,誰人還如此憐惜過自己呢?

她甚至沒有掙扎,身子癱軟在他的懷裡,任他抱着自己。忽然舉得非常安全,非常溫暖。甚至,非常熟悉!

他出門的時候,還順手拿了一件厚厚的外套給她搭在身上。

她閉上眼睛,彷彿在一場夢裡。

對,但願這是一場夢,自己永遠永遠也不要醒來。

再也不要面對這個可怕的世界和可怕的一切。

一個女人,再怎麼肆意妄爲,最終,也需要男人的保護。

此時,竟然還是他保護自己。

她無法剋制自己的情緒,淚如雨下。

他似乎感覺到了她的淚水,腳步頓了一下,只長嘆了一聲。

————————今日到此。大家猜,此人是誰?

牢獄之災1

那是一個行業內的聚會,石宣英必須出席。

李世全建議他不要去,但是,石宣英熬不住主持人一再地保證,求肯,讓他務必出席。因爲那個主持人是他的大學同學,平常關係很好,出了這樣的事情後,大家許久都沒見過他了,對他的近況都很擔心。而且,向他保證,來賓中絕對不會有任何的不速之客。

石宣英整日悶在家裡,本來也要被逼瘋了,便答應出去,也算是透透氣。

果然,去的時候,但見大多是昔日的狐朋狗友。大家當然都對他的遭遇表示了同情。但是,男人嘛,對此事當然不如女人那麼看重。有些,還擠眉弄眼地開開玩笑,叫他千萬別介意,反正此事之後,Simon公子照樣地受歡迎。

在他們看來,石宣英除了運氣壞一點之外,其他的沒有任何可以受到指責的地方。因爲,他們平素也有這樣的嗜好。不過,因爲受到了教訓,所以,先下手爲強,及早地把好自己的電腦關,不讓照片、視屏等上網,方是第一要務。

大家也紛紛在揣測,能夠幹出這事的傢伙究竟是誰。甚至把石宣英的明裡暗裡的敵人都列了一個遍。

只有幾個識得厲害的傢伙,尤其是他的幾個同學,也真心實意地安慰了他幾句。

石宣英當然不需要安慰。

他只是覺得自己煩透了。

酒上來,他便一杯接一杯地飲酒。

一連喝了七八杯,很有幾分醉意了。

這時,一個人走過來。此人中等個子,身材保持得很不錯,三十出頭,臉色陰沉沉的。石宣英醉眼朦朧,一時認不出是什麼人。

他舉着酒杯,在石宣英面前站住,仔細盯着石宣英,彷彿才第一次認識他似的。

“你就是Simon公子?真是久仰久仰。。”

石宣英白他一眼。

牢獄之災2

主持人立即過來,臉色非常不安,百般陪着小心:“您怎麼來了?真是沒想到。來來來,我陪你喝幾杯。”

都是一個圈子裡的人,誰不知道誰幾斤幾兩?石宣英醉眼朦朧,瞪着他:“你是誰?”

來人冷冷地看着他,卻是對主持人說話,氣派非常強大,彷彿一個王孫公子,面對看走眼的小夥計:“你告訴他,我是誰!”

主持人面上老大掛不住,因爲他的確在今日根本沒有邀請長東,是這傢伙不請自來。他已經吩咐侍應生送來兩杯酒,打着圓場:“二位不打不相識,小事化無……來,先喝了這一杯。”

“你還沒告訴他,我是誰!”

石宣英怒了。這廝好大的口氣。他就便是天王老子,又算得了什麼東西?

主持人還是陪着笑臉,低聲道,“Simon,他是長東。”

石宣英心裡一震。

長東!

長東!!!

正是和B小姐訂婚的那位高官政要的兒子。

他此時忽然理屈詞窮。一輩子輕狂年少,肥馬輕裘,縱橫江湖,笑傲世界……整天是鶯歌燕舞,人生是醉生夢死……巴不得天下美女,盡入我的懷裡,供我一人之淫樂。

幾曾想過會有這樣的後果。

他並非一個惡棍,壞到了徹底不知廉恥的地步。

此時,只是覺得羞愧,無比的羞愧。

自己挽着他人的老婆,豔照滿世界流傳……這算怎麼一回事啊?

主持人還在打圓場:“長東,先喝一杯……”

“給我來一瓶。”

來了一瓶,不是洋酒,是烈酒。是一斤裝的,顯然,這個長東是早有準備,聽得風聲,故意上門尋釁滋事的。

侍應生打開蓋子,放在托盤裡。

長東看看這瓶烈酒,又狠狠地盯着石宣英。

牢獄之災3

石宣英雙眼血紅,忽然伸手抓起酒瓶子,一股腦兒地就喝下去。

主持人驚了一下:“Simon,你幹什麼?”

他咕嘟咕嘟,把整瓶白酒喝下去,嘴角全是酒味。身子也開始搖搖晃晃。無盡的壓抑,無盡的羞辱。

但覺身邊全是敵人,長東憤怒的目光如要殺人一般。

石宣英扔下酒瓶,身子已經有點搖搖晃晃。

長東笑起來,眼睛裡的狠毒之色不見了,變得十分平和,十分奇怪,甚至輕慢:“好,這瓶酒喝了,你我之間的恩怨就了了。”

一瓶酒了斷恩斷?

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長東依舊不緊不慢的,甚至還主動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玩兒女人,我們誰沒玩過?Simon,我玩過的女人,肯定比你還多。從十六歲開始,我電腦裡的女人,每年至少增加十個。其精彩程度,肯定比你Simon更強烈百倍……”他滿不在乎,“雙飛,羣P的鏡頭,我都不在少數……每年,我們甚至還會設立一個賞花日……”

所謂的“賞花日”,要內部人士才聽得出來。這是流行在高幹子弟圈子裡的十分活躍的節目,換了通俗易懂的說法——便是:換妻。

對於這些窮奢極侈的高幹子弟來說,什麼都玩膩了,名車,豪宅,名酒,好馬……甚至女人。女人也已經多得沒有刺激了。便想出了新鮮的花樣:換妻!交換女伴。

常常在特定的日子裡,將女友或者妻子們帶去俱樂部,規模甚至可以達到非常龐大。大家抽菸喝酒吸毒……半醉半醒的時候,便是集體的狂歡。

石宣英雖然風流不羈,但是,從小,便被父母約束,成年後,縱然再有風流往事,也從不敢參與這種換妻的行動。

而且,縱然他認爲自己已經夠淫蕩了,卻不料,這個長東,已經到了無恥和下作的地步。。

牢獄之災4

“Simon,以後,也歡迎你加入我們的圈子。你身邊美女多,帶去了,會受到歡迎的……對了,那個影后如果去了,在圈子裡,肯定能受到熱烈歡迎……我的一個哥們,上一次還在說,要把把她呢……”

石宣英看着他猙獰的嘴臉,很想一拳揍過去。

他當然知道,這些高官政要的子女,表面上低調得多,但是,其荒淫程度,足以參考那些有過幾百名情婦,隨時羣P的貪官的腐朽生活實錄。

就因爲他們低調,哪怕玩兒女明星都是低調的。所以,不那麼引人注目而已。同時,他們的父輩也會給予約束,控制輿論。就在長東的圈子裡,前不久纔出了一件事情。一夥人在夜總會,輪暴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子致死。當時,有一個不知死活的記者去報到此事,因爲不知道這些人的背景。據說,發稿的當夜,兩軍車的人馬去包圍了報社,記者被毒打一頓不說,而且,報社還不得不立即辭退了他。

長東繼續得意洋洋的:“……但是,凡事得有個分寸,照片出來,便是你的錯。很多事可以做,但是,絕對不能說。這便是我們的遊戲規則。凡是破壞了,就要付出代價!今天我實話告訴你,那個女人,我是不會要了。其實,之前,我便曉得她淫蕩不堪,水性楊花,睡過的男人,沒有十個也有八個。如果不出事也就罷了,但是,現在出事了,我們家族,丟不起這個臉。不過,你們家在C城的一切業務,也不要想要了!……”

C城的投資,也不算什麼。

反正,他的老子也不是皇帝,除了C城,他不可能隻手遮天。再說,石家在C城只是新開闢一塊領域,並非是什麼了不得的核心勢力需要穩固。隨時都可以放棄,不過是損失了前期的投入資金而已。

連石老頭都說了,這是無所謂的。而且,他也早已萌生了撤資之意。

牢獄之災5

但是,長東很快說了一句話:“我在英國留學的時候,曾經見過你妹妹兩次。”

石宣英砰的一聲將酒瓶子扔在地上,眼裡幾乎要充血。

這是什麼意思?

他見過自己妹妹兩次?

石宣英冷笑一聲:“我從未聽我妹妹提起過你。”

“若不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也還真的忘了你妹妹。哈哈,不對,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才知道,你們原來是兄妹。對了,我不能不說,你妹妹倒真是一個大美人。比B小姐漂亮十倍。當年在留學生的圈子裡,她是公認的第一美女。還有一次,我參加過一個有歐洲幾個小國家的公主出席的聚會,也在那裡有幸見到你妹妹。當時,我們私下裡一致公認,你妹妹比所有公主都漂亮,哈哈哈,這可是我們亞洲人的驕傲……”

石宣英目眥盡裂:“你想幹什麼?”

長東一攤手:“我能幹什麼?你妹妹還在英國,我什麼都幹不了。不過,你也別急……”他拍拍石宣英的肩頭:“說實話,我對令妹非常有興趣,比對B小姐的興趣還大得多。Simon,其實,你何妨不想想?如果促成我和令妹的事情,豈不是一切都化解了?”

“滾!你這廝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就你那個熊樣,長東,你改名長夢算了,你一輩子都在做夢,不長眼的傢伙!”

打了一輩子的雁,反而被麻雀啄瞎了眼睛。

B小姐只是他的未婚妻,不着聲息地甩了也就是了,他沒有絲毫的損失。

可是,如今倒好,卻打起了自己妹妹的主意。

他以爲他是什麼東西?

長東冷笑一聲,轉身離去。

出去的時候,注意到這座大廈附近隱隱出沒的人影,全是石宣英的保鏢,真正的荷槍實彈,一級警備。。。一口鳥氣悶在喉頭,真是便宜這廝了。

牢獄之災6

一口鳥氣悶在喉頭,真是便宜這廝了。隨便換了一個人,自己不搞死他纔怪。

可是,石家如此聲勢浩大,真要因爲這點事情把他搞死了,自己父子也脫不了關係。更何況,石氏家族,還有一個很顯赫的軍中將領,手握重兵,而且,石老頭每年都有大量的捐款,用在各種慈善事業上,每一年都在九位數以上,而且,和許多高官政要關係密切。這些天,他處心積慮研究石宣英的身世背景,本想如何才能搞死他,卻不料,到了最後,軟硬都無法下手。

他恨恨地啐一口,媽的,真是便宜這傢伙了。

但是,可不能那麼輕鬆就放過他,到了今日,還敢如此之囂張。

只有石宣英,依舊如一灘爛泥一般躺在椅子上。

主持人一把扶起他:“你喝得太多了,Simon,先去歇歇,吃點解酒的藥……別把那廝放在眼裡,他在我們這裡囂張,但是,在太子黨裡,他根本算不得什麼鳥……”

“不,我還要喝。我還要喝……媽的,長東這廝算什麼?他竟敢如此大言不慚……”

長東的確不算什麼,但是,他的老子,那可是封疆大吏,一品要員啊。在這裡,便是主宰一方的土皇帝。

若非如此,長東豈敢如此囂張?

主持人安慰他:“Simon,反正你們家族的主要業務都在香港和國外,根本不在S城和C城,你有什麼好擔心的?”

石宣英破口大罵:“我他媽的給他兩分顏色,他先開起燃房了,還敢提我妹妹。他這個龜孫子,配麼?”

他已經喝紅了眼睛,醉生夢死。

主持人眼見不妙,急忙招呼一聲,李世全等人立即衝上來,將他攙扶出去。

剛一上車,石宣英便嘔吐起來。喝下去的一兩斤酒,簡直如毒藥似的,幾乎要將他活活毒死。

牢獄之災7

但覺這一輩子,從未如此倒黴過。

一樁樁,一件件,全是煩心事。因其如此,就醉得更是厲害,到最後,已經吐得肝腸寸斷。

躺在牀上的時候,覺得整個胃都要吐出來了。屋子裡,身邊,全是晦氣,臭氣熏天,連不停伺候的傭人都收拾不過來。

家裡的醫生整夜守在房間裡,寸步不敢離開。

終於,到天快亮的時候,石宣英才徹底沉沉地睡去。

這一次,連夢也沒有了,直接沉甸甸的,彷彿許多日子也沒有這樣熟睡過了。

直到中午兩點才醒來。簡直頭疼如裂。幸好他家的家庭醫生對此宿醉很有經驗,給他服了一種自制的湯水,不一會兒,他便覺得神清氣爽了許多。

這一醒來,就聽得電話響起,正是她的妹妹打來的。

妹妹已經打了許多次電話了,他一直沒有接聽,但是,想到昨晚長東那廝不懷好意的語氣,他立即緊張起來:“lina,你在哪裡?”

Lina有點奇怪:“哥,怎麼啦?你沒事吧?”

“你認識長東這傢伙麼?”

“長東?有點印象……”對面的女孩子想了想,才說,“我認識這個人。哥,他以前曾經約過我兩次,不過我沒理他。這人在圈子裡名聲也不怎樣,我認識的一個人,說他是個變態的男人……曾經在倫敦的時候,他暴揍跟他同居的女孩子,一直打到對方當場流產,所以,在圈子裡名聲很壞……哥,怎麼啦?你認識他?”

石宣英如釋重負。

這就好了,這就好了!

“Lina,你記住,以後千萬別理這個傢伙。無論怎樣都別理睬他。”

“爲什麼?”

石宣英氣急敗壞,也顧不得名譽,大聲道:“Lina,因爲B小姐就是他的未婚妻。他剛把B小姐甩了,我怕他報復你。”

牢獄之災8

石宣英氣急敗壞,也顧不得名譽,大聲道:“Lina,因爲B小姐就是他的未婚妻。他剛把B小姐甩了,我怕他報復你。”

Lina吃了一驚,聲音變得十分溫柔:“哥,你放心,誰也騙不了我。而且,那個傢伙,我本來就很噁心,更不會理睬他。你還是好好照顧你自己吧。對了,媽媽說,希望讓你來英國。”

石宣英一聽到母親,更是不敢接招。

去英國?

此時去英國躲避一陣,自然是好事。

可是,藍玉致這廝還沒揪出來。誰知道,她會不會等自己一走,立即就轟炸一番?

此時,他還不知道藍玉致的底牌已經全部用完了,再也沒有任何的王牌了。

“哥,你來英國吧。我知道,雖然你不喜歡這裡,可是,好歹過一陣子再回去好了……”

“Lina,我再想想。”

“哥……”

“你放心,我沒事。”

他掛了電話。

再看手機上,還有一條短信,正是影后發來的。他這些日子,不敢接影后的任何消息,因爲知道厲害,出了這樣的事情,只怕對處於如日中天事業的影后來說,錢途會受到極大的損失,甚至有可能從此一蹶不振。

試想想,誰還敢用她呢?

他幾乎沒有怎麼猶豫,就給她發了一個短信回去。

隨即,叫了秘書進來,低聲吩咐了幾句。

果然,不到十分鐘,他收到影后的回覆,上面是幾個字:謝謝。

甚至有點不可思議的樣子。

他自嘲地苦笑一聲。

這個數字,哪怕她再拍攝20部電影,都是掙不來的。

現在,除了用錢賠償,他再也想不出任何的辦法了。

不知不覺間,已經是晚上7點多了,石宣英呆在家裡,百無聊賴。。。

牢獄之災9

對於一個習慣了夜生活的人來說,現在終日宅在家裡,比宅男更宅,那種滋味,可以想象。

影后又發來短信,怯怯的,竟然是安慰他的樣子。顯然是對到手的那個數目非常的滿意。女人這一生,無非是爲了名利。到現在,名保不住了,至少能保住利就行了。更何況,現在得罪了石宣英也沒好處,至少,有他保駕護航,自己可以受害者的身份,不至於如其他毫無背景的女明星,因爲豔照被有關方面列爲黑名單。

要知道,有關方面的規矩是很奇怪的:他們對於事情的真正肇事者,往往聽之任之,但是,對於豔照的受害者,反而禁止她們的作品出現在屏幕上。

就如湯唯,出演了《色戒》,有關方面不敢處罰導演李安,不敢處罰主演梁朝偉,反而單獨把她一個人列爲黑名單,加以封殺。就連她出席當年金像獎頒獎禮的鏡頭,都被CCAV掐斷了。

只處罰妓女,不處罰嫖客,這向來是圈裡都知道的秘密。

女明星,很少有敢於越過這個底線的,否則,還是自己吃虧。

影后在圈子裡混了這麼多年,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所以,當石宣英向她保證,一定疏通所有關節,絕不會讓她受到任何的封殺時,她當然立即就改變態度了。

雖然影后前倨後恭,幾乎忘記了自己當日如何的辱罵詛咒了——但是,石宣英也顧不得追究了,反正,如果不是自己,人家也落不到這樣的地步。縱然自己做了一些努力,也不敢居功了。

一會兒,李世全進來,還帶着一名保鏢。

石宣英一聽彙報,面色就變了。

藍玉致不見了?

怎會不見了?

明明就打探到了她就租住在他們公司附近的小公寓裡,怎會忽然不見了?

他氣急敗壞:“你們是怎麼跟蹤的人?”

牢獄之災10

保鏢很是爲難:“那天被她跑了;昨晚我們本來就要下手,但是,那時人多嘴雜。我們本來已經看準了機會,準備動手,可是,卻忽然看到一個女人出去,和她的身形也差不多。我們立即追上去,但是,等追到了,才發現那個女人只是個過路人,根本不是她。我們再返回的時候,她的房間已經是人去樓空。只帶走了她的隨身包包,其他什麼都沒帶。”

這是中了人家的調虎離山之計啊!

這幫蠢貨,還都是什麼特種兵出身,難道,就這點水平?

煮熟的鴨子都飛了!

就一個藍玉致,她能有這麼大的能耐?若是沒有人接應,籌劃,她豈能無故消失了?

石宣英氣急敗壞:“這個女人難道能插翅飛了?趕緊去找。”

“我們今天已經到她公司裡去看過。這次是真的不在了,據說她請假半個月。她的同事都證實她生病了。他們甚至懷疑她得了禽流感,請假也是有人幫她請的。”

“有人幫他請假?男人還是女人?”

“據說是男人。”

石宣英幾乎要暴跳如雷。哪個男人會幫她請假?

“Simon先生,我們很抱歉,此後,就再也找不到她一絲半點的消息了。好像她整個人,忽然憑空消失了似的。”

消失了?

一夜之間,這個女人忽然從S城消失了?出國了?潛逃了?整容遁形了?

怎麼可能?

幾十個特種兵去追查了這麼久的人,明明是含在嘴裡的肉,也會被老鴉叼走了?

這可能麼?

這世界是不是要反了?

抓一個女人也這麼困難?

早知如此,自己根本就不該跟她多囉嗦了,當日就該抓了人就跑。

本是爲了嚇唬她,讓她反思一下,嚐嚐等死的滋味,卻不料,她竟然莫名其妙的失蹤了。

牢獄之災11

他氣急敗壞,撥打她的新手機號碼。也不管有沒有人接聽,大吼起來:“藍玉致,這是我給你最後的一次機會。如果你再不滾出來,我就要報警處理。現在警察沒來抓你,是因爲我念在故人情分上,一直不想把事情做絕了。你趕緊給我滾出來,否則,遭受牢獄之災,就別怪我不給你留後路了……”

沒有任何人回答,甚至對面的電話也不知道有沒有接通。石宣英更是惱怒:“你別裝死,我知道你有在聽,你少裝縮頭烏龜了,等你進了監獄,連牢飯都沒人給你送……快滾出來,否則,我真的不會給你留後路了……”

“宣英,你要給誰留後路?”

聲音非常溫柔,非常緩慢。

石宣英手一抖,電話幾乎掉在地上。

門口,一個婦人嫋嫋娜娜地進來。

她已經不年輕了,本來已經五十出頭了,但是體態保持得非常好,看起來,不過三十七八歲的樣子。

尤其是她的相貌,她一出現,所有人便立即明白,爲什麼石宣英兄妹能有這等的相貌了。這些年,她深居簡出,在家族的大事上很少插手,一直在家相夫教子,到子女成年紛紛離開了,便只是關注丈夫的起居飲食,四季衣裳。

因爲心無旁騖,所以纔會長盛不衰。

但是,她美麗的容顏,此時帶了憔悴和掛念。

石宣英嚇了一跳,硬着頭皮:“媽,你怎麼來了?”

石夫人長嘆一聲,走過來拉着兒子的手,上下左右地看他,但見他因爲昨夜的宿醉,徹夜的嘔吐,整個眼眶都陷下去了,頭髮也長長的,鬍子拉碴,眼珠子裡都是紅紅的血絲,整個人,已經消失了昔日的風流倜儻,不成人樣了。她輕嘆一聲:“宣英,你瘦了。”

母親終究和父親不同。不是一來就拳打腳踢,大吵大罵。

牢獄之災12

石宣英從小和母親感情深摯,和父親反倒是叛逆的時候多。明知母親素日深居簡出,爲了此事,竟然不顧奔波,到了晚年,纔出來勞碌憔悴,若非是擔心掛念自己,何至於如此?見母親並未有什麼責備,更是不安:“媽,您這些日子生病了?好點沒有。”

“沒什麼,一點小病而已。”

“媽,真是對不起。還讓您操心。”

“傻孩子,出了事情也沒什麼大不了。人的一生,誰不犯錯?你這些年,年少輕狂,也做了不少錯事。現在怎麼責備都來不及了,但是,今後你可千萬不能如此了。這一次,就當是一個教訓吧。唉,你把那個人的名字告訴我,我叫你父親處理……”

石宣英心裡一震。

下意識地,低聲道:“媽,你們就別管了。這事,我會處理。而且,報章雜誌等都處理了,各大網站也都刪除了……等時間一長,人們自然就淡忘了,不會再有新的興趣……”

的確是如此,這些日子,不知是誰,又炮製了幾樁很大的八卦新聞,都是牽涉到娛樂圈裡重磅天王天后級別的,諸如生了私生子啊,隱藏已婚身份之類的,甚至隨時都在地震,火山爆發,世界快滅絕之類的消息……每一件出來,都炸開了鍋。很快,便把人們的注意力吸引走了。

石宣英相信,由於官方的大力冷處理,加上其他事件的關注,人們很快會對此事不了了之。

當然,前提是藍玉致不再擴散那些可怕的照片了。

“宣英,你不想追究了?”

“這……”石宣英垂下頭去,“其實,此事我自己負有很大的責任,也不能完全怪別人……”

石夫人凝視着兒子,緩緩在沙發上坐下。早有傭人端上熱茶。她並未喝茶,揮手讓所有人退下,母子倆相對而坐。

她緩緩地從包裡拿出一疊照片,一一放在桌上:“就是她麼?”

牢獄之災13

石宣英看着這疊照片,目瞪口呆。

全是藍玉致的。

她的生活照:上班的,逛街的,一個人戴着墨鏡偷偷摸摸的……都是這些日子的近照。

還有藍玉致的詳細的資料。幾乎把她整個人都徹底解剖了一遍。

石夫人顯然對這些照片已經看過多次了,此時,又拿起一張,口氣十分平淡:“我聽說,你曾請這位小姐到過家裡。而且,你多次去她家裡吃飯。甚至,你還送過她兩次空白支票……宣英,你說吧,她究竟是什麼人?爲什麼要幹出這樣傷害你的事情?”

石宣英回答不上來。

他想起mingo王子。

想起她那一晚赤着腳,何等的失望,何等的狼狽。Mingo來了S城一趟,她終究沒有看到他。

他僅僅是想到這一點,便足以熱血沸騰。

自己也不知道爲何會如此喜悅。

彷彿拆散了她,阻擋了她和他的見面,自己就很愉快——就是一樁勝利。

石夫人看着兒子的臉色,她的目光一直跟着他轉動。

良久,她才輕輕咳嗽一聲:“宣英……”

石宣英驀然驚醒,目光不敢轉向母親。

“宣英,你說,這個女孩子到底是你的什麼人?”

石宣英回答不上來。

到底她算自己的什麼人?

石夫人的聲音微微嚴厲:“宣英,這事,你就別管了。你父親自然會處理。”

石宣英驚懼起來:“不行。媽,我說了,我自己會處理。”

“你處理?你怎麼處理?”石夫人淡淡的,“我們家族的名譽,不可能因爲一個女人,平白無故受到這麼巨大的損害。我們是清白人家,自然就按照最正當的手段來處理。”

“媽,不用這樣小題大作吧?”

“這不是小題大做,這是小懲大誡。每個人,都必須爲自己的行爲付出代價!她也不例外。”

——————————今日到此。藍玉致是否會坐牢,請聽下回分解。週五下午7點之前更新。

重拳出擊1

石宣英見母親的神色那麼嚴肅,慌了:“媽,這不過是小事一樁……”

“宣英,你認爲這是小事麼?你認爲這事,你父親疏通關係,找有關方面壓一壓,就一勞永逸了?你沒看到我們損失了多少?金錢都還是其次的。主要是名譽,名譽!石家百年的聲譽,遭到如此巨大的打擊。這個損失纔是無形的,不可估量的。現在,誰不看一番我們的笑話?如果對此事置之不理,聽之任之,豈不是叫天下人認爲我們石家好欺負?以後,還何以立足在商場上?”

石宣英暗暗叫苦,這才明白此事的嚴重性。

家族的面子,家族的榮譽,這是金錢也買不來的。現在,不拿下藍玉致,石家就沒法給江湖一個交代。

否則,日後,大家都認爲石家軟弱可欺。蠢蠢欲動的人便多起來了——這一次,父母親,是要樹立威信,而非是別的其他原因。

有時,家族的榮譽大事,甚至比法律更加可怕。

他扯着自己的頭髮,老老實實的:“可是,她不見了。”

“她怎會不見了?我們查詢了她的出入境記錄,她一定還在S城。只要在這裡,我們便可以找到她。”

石宣英還在試圖緩解:“媽,我自己去處理,行不?”

“宣英,你放心。我們石家從來都是留有餘地的。對這個女孩子,我們既不會打她,也不會殺她,只把她教給法律制裁。按照法律,她該有怎樣的罪行,就去領受怎樣的罪行……”

罪行!

叫藍玉致去坐牢?

石宣英嚇了一跳,本能地搖頭:“媽,這可不行。”

石夫人看着兒子複雜的表情,彷彿又愛又恨。

“宣英,這有何不可?”

石宣英好生爲難,慢慢地起身,拿出一份合約。那是當日他和藍玉致簽訂的見明道合約。一式兩份,這一份,一直在他手裡。

重拳出擊2

石夫人看完,驚訝地張大嘴巴,覺得不可思議。

這份合約,一看之下,就知道那個女人處心積慮,用了很多心思,一條一款,規定得詳詳細細,連違反約定時怎麼賠償都寫得清清楚楚。

石宣英也沒有忘記,自己的母親,早年畢業於美國一流大學的法律系。

她的內心,絕非和她的外表一樣溫婉柔弱。

甚至在公司的許多法律問題上,她早年都很有自己的主見,是父親名副其實的高參——絕非外界認爲的,真正的一個家庭主婦罷了。

“宣英,你知道自己多大了麼?怎會跟人家簽下這麼幼稚的合約?”

石宣英把着頭髮,十分苦惱:“當時,我只是逗她玩的,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是我自己先違背了合約,沒有帶她去見明道王子……媽,這真的不全是她的錯,是我違反合約在先……”

到這個時候了,他還在維護那個女人!

石夫人問:“你爲什麼不帶她去?”

石宣英沒有回答,也無法回答。

“她爲什麼非要見mingo王子?”

石夫人非常疑惑。他們當然早已調查清楚了藍玉致的身世,她不過一介孤女,爲什麼發瘋似的要去見那個什麼mingo王子?追星族?想傍大款?按照常理,如果是一個妄圖攀龍附鳳的女子,那麼,直接找石宣英豈不是來得更快?

至少,看兒子這個樣子,舉止,對她並非是毫無情誼。那麼,先抓住兒子,豈不是更加的捷徑?還犯得着簽訂這樣的tiao條約?可是,爲什麼偏偏要把事情做絕了?

石宣英有點躊躇:“她認識mingo王子……”

石夫人不能置信。認識王子?她怎麼可能認識那個富甲一方的阿拉伯王子?這也太扯了吧?“真的?她怎會認識他?”

這一刻,石宣英竟然相信是真的。

重拳出擊3

因爲,他曾在暗處,親眼見到mingo王子在進電梯的一瞬間,見到藍玉致。更何況,後來,他還專門打聽,這裡是否曾經來過一個佩戴着杏花胸針的女孩子。

據說,mingo王子在S城短暫停留的時間裡,還曾經慕名去過城北的一片杏花林。不過,因爲不應季,根本什麼都看不到。估計,那個時候,藍玉致因爲散發裸照已經瘋狂躲藏了,根本沒法想起去杏花林——巧遇!而且,以她的身份,去了那個地方,也進不去,因爲早被戒嚴了。

就因爲如此,石宣英更是覺得詭異。

也更加沒有爲自己的行爲感到後悔。

若是事情可以再來一遍,他一定還是同樣的選擇。

唯一不同的是,自己會將藍玉致先抓起來,關在家裡,不讓她胡作非爲。

只怪自己,壓根兒就沒料到,她會有如此激烈的報復。

“宣英,你不恨她?”

石宣英很是氣憤:“當然恨。我真不敢想象,她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我認識的她,根本不是這樣的人……”

“不是這樣的人,那她是怎樣的人?宣英,你的幾百萬支票,是怎麼給她的?”

石宣英聽出了母親語氣裡的狐疑。

任何正經的女孩子,都沒可能,才交往不久,就拿了男人幾百萬,而且絲毫也沒看上他——這可能麼?

“這……”石宣英勉強道,“是我自己給她的。不過,她沒用,一分錢都沒用。”

“宣英,你到底是怎麼認識她的?”

“這……”

石宣英囁嚅着:“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彷彿第一次見到她,就是認識的……我好像一直都認識……”

賈寶玉見了林黛玉,第一句話便是:“這個妹妹,我是認識的。”

石夫人盯着兒子:“你才認識她多久?一年?半年?”

“從第一面見她到現在,才半年左右……”

重拳出擊4

“可是,她怎能拿到你如此私密的照片?我記得,你的書房從不讓任何人進入。就連你妹妹都沒進去過……”

石宣英垂頭喪氣。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當初,誰料到呢。

石夫人終於問出口:“宣英,你是不是很喜歡她?”

石宣英無法回答。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平素口惹懸河,但是,今日對於母親的所有問題,都沒法回答。

石夫人看他的臉色,更是心裡一沉。

“宣英,她是不是因爲你的錢,對你虛情假意?”

石宣英的臉漲得通紅:“不……不是!絕對不是。她每天變着花樣做飯菜給我吃,我跟她在一起的時候非常開心,她是個很有趣的女孩子,能講許多故事……她從未真正花過我一分錢。她不是因爲錢,就連她逃跑去躲起來,也沒有把錢帶走,一分錢也沒花……她不是虛情假意……”

知子莫如母,石夫人的目光在兒子身上看了幾眼。再浪的浪子,有朝一日,都會遇到對手——她不理他,不青睞他,甚至沒有看上他,心心念唸的,是其他的男人……

是這樣麼?

才導致了她瘋狂的報復?

她暗暗心驚,如果兒子繼續沉溺在這樣的對手裡,日後,豈能真正走出來?

石夫人沉吟了半晌才說:“既然如此,哪怕這十億必須賠償她,也得將她繩之以法。宣英,此事你別管了。接下來的事情,你一件也不需要插手了。”

母親的聲音溫柔,但是態度比父親更加堅決。

石宣英深知,母親是那種外柔內剛之人,一旦下了主意,就連父親也不敢不聽她的。

此時,他反而不以爲然:“反正我都找不到她,你們先找到她再說。”

“你找不到她,警察自然會找到。”

石宣英心裡一震。

重拳出擊5

“我從不相信,任何人能夠從這個世界上插翅飛走。”

石夫人已經轉身離去。

“媽,這麼晚了,您去哪裡?”

“我還有事情。不過,明天我還會來這裡。宣英,你就在家裡等我。”

石宣英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又怎敢給母親作對?

這一下,才着慌起來,馬上狂打藍玉致的電話:“喂,藍玉致……死小羊……你快出來自首,否則,你鐵定要去坐牢……你別怪我不給你留後路……你識趣的,一個小時之內來我家裡找我……否則,警察馬上就會抓住你,這一次,我可不是開玩笑的……只要你來這裡,我會設法,也許,你主動承認錯誤,我會放你一馬。你馬上來,這一次,是我母親親自出馬,我也沒法了……死小羊,你聽見沒有?”

“宣英,你馬上告訴你母親,行動可以停止了。當然,如果你希望還能看到下一波照片泄露的話,你可以不管。我向你保證,這一次,照片的發佈,是從國外開始的,警察也不可能抓到任何人……宣英,你要不要試試?”

石宣英聽着電話對面那個熟悉的聲音,驚得目瞪口呆。

可是,他根本沒法反應過來,對方已經掛了電話,一派無動於衷的樣子。

夜色來臨。

秋風一陣寒似一陣。

在S城,從沒有明顯的春秋季節,一夜之間,不是從冬天直接到夏天,就是從夏天直接到冬天。

窗外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

整個夜晚,她都覺得身子忽冷忽熱,彷彿在打擺子一般,額頭燙得驚人。

有醫生來過,有人喂自己服藥。

到了半夜,她的身子更是顫抖得厲害。

不時嗚嗚咽咽的哭泣。

不知道過了多久,感覺自己已經躺在了一個溫暖而寬厚的懷裡。她的滾燙的臉,貼着他的胸口。

重拳出擊6

不知道過了多久,感覺自己已經躺在了一個溫暖而寬厚的懷裡。她的滾燙的臉,貼着他的胸口。

“好姑娘,別怕,會好起來的,明天醒來就好啦。”

她緊緊地抓住他胸前的衣服,就如走丟了的小孩子。

死命地擦着自己的眼淚,鼻涕。

充滿了怨恨,充滿了憤怒……甚至充滿了放鬆和喜悅……彷彿,自己從未被拋棄。

整整一夜,他都陪着她。

有時,她悄悄地睜開眼睛,還是看到他,就在自己身邊,一直守着,眼睛那麼明亮,充滿了溫柔。

到她沉沉睡去的時候,涕淚把他胸口的衣服都淋溼了。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傍晚了。

身上的高熱早已退去了。中午還喝了一大碗甜湯,甜絲絲的,她也不知道是什麼補品,反正喝下去,頭腦就更加清明瞭幾分。

外面有人說話。是葡先生的聲音。

藍玉致赤足站在門口,躡手躡腳的,要開門,卻怯怯的不敢,只能聽着外面傳來的聲音。

每一個字,她都聽得清清楚楚。

“宣英,你告訴你母親,可以停止行動了……”

連她也不敢相信,他竟然這樣和石宣英說話。

她心裡忽然百感交集。

無論何時,他還是維護自己的。

先生總是維護自己的。

她的手觸着門柄,正要轉動,門開了。

葡先生進來,聲音裡帶了微微的笑意,將她從頭看到腳:“壞姑娘,天氣這麼冷,你爲什麼赤足站在地毯上?小心感冒了,快上牀躺着。”

地毯很溫暖,她並未覺得太冷。

身上的睡衣也很溫暖,都是他準備的,今天早上才重新換上的乾淨衣服。

只怯怯的,如一個小學生一般恭恭敬敬地低下頭去:“先生,石宣英要報警抓我麼?”

重拳出擊7

葡先生看着她眼裡的那種恐慌。知道她在害怕。好一會兒,他才慢慢道:“別理他,這小子就愛威脅人。”

藍玉致垂着手,連生病都嚇得忘記了,臉色慘淡,只低眉順眼,一句話也不敢說了。

“玉致,穿一件外套,別凍着了。”

她聽話地拿起一件外套搭在身上,在牀上坐下。

葡先生就在她的對面,目光,漸漸地變得銳利。

她更是不安,低聲道:“先生,你是不是怪我?我……”

葡先生的目光十分銳利,但是,也很奇怪。

他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當日,如果自己想幫她見到mingo王子,也並非不可能,而且,無非是舉手之勞。但是,自己沒有。

只給石宣英打了個電話,他不接,也就算了。

至少,沒有盡全力。

在某些事情上,自己,也並非她認爲的那麼君子。

當時,如果見了,是不是,就沒有今日的一切了?

他語重心長:“玉致,你知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

“我……我……”

葡先生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晦暗的臉色。頭也垂下去,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縱然再多的責備,也說不出口了。

這些日子,東躲西藏,寢食難安,也早已把她嚇壞了。

他不由得放柔了聲音:“壞姑娘,爲什麼當時就那麼衝動?”

她淚眼朦朧:“當時,我……我真恨不得殺了他……他騙我……一直在騙我……”

合約放在桌上。

正是她隨身帶着的。

彷彿是證明自己良心未滅——提醒自己當初爲何一定要這樣整石宣英的原因——不是自己非就那麼下作,一定要破壞人的隱私,拿着這個當把柄——或許,對石宣英早存了這個戒心,只是內心不願承認而已?

重拳出擊8

葡先生早已看過了合約的內容。

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藍玉致荒誕也就是了,而宣英,也荒誕到這個地步,真的跟一個女孩子,爲了如此荒誕的理由簽約10億賠償。這算什麼呢?

他慢條斯理的,彷彿一個循循善誘的導師:“是他主動找你的?”

她點頭如搗蒜:“那一次,我聽到他講我的壞話之後,本來我已經不理睬他了,可是,有一天,他拿了請帖來找我。正是mingo王子的來訪宴會請柬……”

這便是致命的吸引力。就如一個魔鬼提着一瓶好酒去引誘酒鬼!

就如賭場老闆親自去請一個賭鬼。

那時候,若是能把靈魂交換,也算不得什麼了。

她的聲音低下去,“所以,後來你就看到了……他經常來我這裡吃飯,有時,我們也一起去看電影……我知道,他不過是爲了戲弄我而已……但是,我爲了見mingo一面……”

這一刻,心裡竟然有點心碎而難堪的感覺。

那個場面,他是親眼見到的。

石宣英擁着的女孩,彼此之間,看起來那麼甜蜜合拍,充滿朝氣,一起在大街上跑跑跳跳,笑笑鬧鬧。

他目睹的那一刻——竟然心如針扎。

那是一輩子都不曾有過的感受。

對於一個男人來說,這是一種無言的屈辱——他這一輩子,也從未被女人如此對待過。

以他的驕傲,怎能忍受?

縱然知道她有什麼特殊原因,也沒法忍受——不可能眼睜睜地看着那個女人,爲了別的男人,去求另一個男人!

他一點也沒有表露出這樣的情緒,只是高深莫測地看着她,就如看着一個在懺悔的小學生一般。

“先生……我是氣瘋了……當時我氣瘋了……若是再過一天,哪怕再過一天,我就不會這樣做……”

可是,悔之晚矣。

——————————今日到此。恭祝大家節日快樂:)五一休息,更少一點;每天8-10更;節後恢復正常更新。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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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了欺騙的愛人1

她鼓起了勇氣:“其實,對石宣英,我從未有過抱歉之情。到現在,仍然沒有。他這種人,做得,還怕人家說麼?我只是替那三個女人惋惜……我之前曾經想起應該PS一下照片,把她們的臉打上馬賽克,可是,我忘了……先生,我真的都忘了……”

當她赤着腳,回到家裡的那一刻,一切便忘了。

瘋狂和仇恨,徹底取代了理智。

一下就發上去了。

葡先生的目光盯在她的腳上。

她不自禁地往裡縮了縮,生怕他看到自己腳板心上殘留的傷痕。

一路上走回來,連血泡都差點磨穿了。

當時的狼狽情景,何堪言說?真真比楊麗娟更加令人不齒。

其實,他早就看到了。

昨晚帶她回來,給她換衣服脫鞋子的時候就看到了。

“我只覺得自己對不起那三個無辜的女人……”

出了這樣的事情,對男人來說,算不得什麼。

但是,對女人,卻是致命的打擊。

石宣英能損失什麼呢?

頂多就一點錢而已。

但是,其他的女人,雖然談不上一輩子就完了,但是,至少,會承受更多道德的白眼。比如獸獸,豔照門出來了,照樣風生水起,身價倍增。

可是,阿嬌就不行了,阿嬌一蹶不振,直到現在,都沒法走出過去的陰影。

在如日中天的最好時刻毀去——

這也許是她的競爭對手希望看到的。

但是,藍玉致並不想毀滅任何別的女人——自己唯一希望的只是毀滅石宣英,讓他受到應有的懲罰。如此而已。

“玉致,你也許不知道。宣英已經做了很多事情彌補……在這件事上,他還算個男人……”

她的眼睛忽然亮起來,“真的麼?這個合約上的10億,如果都能拿去補償那三個女人,該多好?”

受了欺騙的愛人2

每個人可以分到三億多呢!

雖然錢不是萬能的。

但是,很多事情的賠償,就算到了法律的最後,也總是用經濟賠償的。

不過,石宣英捨得麼?

這麼大的一筆錢,縱然自己不曾幹出散發豔照的勾當,他都不可能給自己,更何況,自己現在和他已經兩敗俱傷。

葡先生盯着她:“這錢,宣英本來是打算付給你的……”

她搖頭:“如果他付給我,我會直接賠償那三個女人,但是,現在他不可能給我了。”

“也罷,他自己已經賠償了那三個女人了……雖然具體的數字我不知道,但是,大概估計,會讓她們都非常滿意。因爲,他出動了他的準備基金……”

葡先生,竟然已經瞭解得這麼清楚了?

看來,這些天,他可沒有閒着。

她瞪大眼睛:“先生,你一開始就猜到是我乾的?”

他暗歎一聲。

彷彿是一種直覺。

當然她打電話來哭訴的時候,就隱隱覺得不對勁了。

以爲報復是必然的,但是,卻不料是這樣的報復。

她自言自語:“如果石宣英能賠償我錢,我就全部拿去賠償她們。不過,我估計是想也別想,他不殺我就算不錯了,還賠我錢……”

“我知道的是,宣英已經給了影后很大一筆錢,應該在九位數上下……”

她張大了嘴巴。

石宣英這廝,在女人的問題上,向來捨得花錢。

“而且,他還接連找人炮製了好多對影后充滿同情的槍手文,挖掘影后的悲慘身世,給她做危機公關,徹底扭轉了公衆的注意力……”

果然,事發之後,影后從未出來面對公衆,都是她的經紀公司出面的。按照以往的習慣,女藝人,背景再大也大不到哪裡去,所以,每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一個應對不得體,就毀了。

受了欺騙的愛人3

但是,影后的經紀團隊,此時,卻策劃得非常恰當。

難怪是有幕後推手。

看來,影后不但不會怪責他,反而會暗暗感激他呢。畢竟,那麼大的一筆錢,就算她和他戀愛期間都是掙不來的。

“他對影后這麼好?那其他兩個女人呢?”

“那兩個女人,因爲背景很強大,媒體根本就沒有敢於提到的。而且,B小姐本來都很新潮,一直在國外,短期之內,估計根本不會回來。現在A小姐也出國了,估計一輩子也不會回來了。所以,宣英怎麼做的,我也不知道了……”

她如釋重負。

卻又很惆悵:“怎麼石宣英,貌似就沒點損失呢?反而讓這個禽獸,顯得一副仁至義盡,多情種子的樣子?”

“怎麼沒有損失?石家的損失都是無形的。那個油王的千金,徹底和他決裂了。那個合作項目,也談崩了。這一次,我大哥非剝了他小子的皮不可……”

她竟然眉飛色舞:“真的麼?呀,那我可真是太高興了。”

葡先生啞口無言。

只是意味深長地看着她眼裡那種絲毫也不掩飾的小小的惡毒,小小的計謀,就如一個頑劣的孩子,做了錯事,並未認識到本質的錯誤,反而因爲對方的捱打,而幸災樂禍。

“玉致,你真不是個好姑娘。”

“哦!我不是。先生,我從小就是這樣。人家打了我一下,我非想法報復不可……從來不肯吃虧的。石宣英這樣騙我,我對他,真的不可能有半點的懺悔……”

屢教不改的小孩子。

“宣英本來就不是壞人。他除了嘴巴毒以外,從未真正幹過什麼惡事。”

“不,他很壞,我認識他起,他就從未乾過一件壞事。”

石宣英,多壞呀,上輩子,他搶了很多女人,爲了王位殺了他的同父異母的哥哥,然後,毒殺自己,毒殺明道……他的罪行,罄竹難書。

受了欺騙的愛人4

葡先生盯着她:“玉致,你該知道,如果不是他故意手下留情,你保證第二天便被抓起來了。他一直知道是你乾的。”

“他對我手下留情?我不這麼認爲。”

按照他的說法,便是貓捉老鼠,明知道是自己乾的,所以,更加肆無忌憚地等自己崩潰了再下手。

“先生,你不明白,石宣英是在等我自首。等把我折磨夠了,他再來抓我。他最喜歡這樣了,自認爲掌控了大局,所以,故意消遣我這種小人物。。”

“玉致……你真這麼恨宣英?”他試着問,小心翼翼的,“宣英從小到大,從不去女孩子家裡吃飯的……就連他那些相好的女孩子也從來不去。可是,他喜歡到你家裡吃飯,陪你看電影,還陪你散步,這對他來說,是從未有過的……”

那樣的一個浪蕩子,本來是終日出入於煙花巷陌之地,飆車,遊艇,夜生活,醉生夢死……因爲他從未過過這樣平民的生活,大魚大肉吃多了,偶爾清粥小菜,也別有一番滋味。

那是把自己當丫鬟,老媽子支使呢。

爲了一個充滿欺騙的承諾,自己耐着性子伺候他,整整一個月。

她忽然悲從中來,爲什麼從古到今,自己老是受到這個男人的折磨?

“玉致,你難道不認爲,他可能真的是喜歡你了?”

她冷笑一聲。

石宣英喜歡自己?

沒錯,他經常這麼說。

但是,每到關鍵時刻呢?

他是怎麼幹的?

哪一次不是打打殺殺,比趕狗入窮巷更加兇殘。

就拿這一次的欺騙來說,但凡有半點人性的男人,會如此惡劣?

“玉致……”

她反問:“先生,你家的女傭人也做飯給你吃,恭恭敬敬的伺候你。你是不是愛上了她?”

葡先生眉毛揚起來。

受了欺騙的愛人5

“我在他眼裡,就跟你家的女傭人一樣。爲了他一個撒謊的承諾,一直伺候他,爲他做飯。還是一個不要錢的老媽子,飯菜錢都是我自己倒貼的……”

“!!!!!”

她的聲音冷淡了下去:“先生,你也許根本不瞭解他。你知道他當初是怎麼嘲笑我的?你難道認爲他來吃飯是因爲喜歡我?他是吃定了我,欺騙了我,我也拿他沒法,所以肆無忌憚。他是騙吃騙喝,不勞而獲。你難道認爲這份合約,真的能生效?他欺騙我,不讓我進去,我連鞋子都跑掉了……光着腳……他卻惡毒地嘲笑我,說我愚蠢,說拿着那份合約毫無用處,叫我拿着他之前的支票滾蛋,否則,他家的律師告都告死我,一毛錢也拿不到……”

她聲音哽咽,說不下去。

這樣的羞辱,一輩子都是忘不了的。

而當時他在幹什麼?

他開着豪車,接送他的新歡,對自己鄙夷一笑,一走了之。

如果這算是愛,她真的不明白——這世界上爲什麼有那麼賤的人,會喜歡這樣的愛。

無數無次的羞辱,無數無次的打擊。

從未有過片刻的溫存,安慰,鼓舞。

難道自己哪一次生病了,他照看過自己?

難道哪一次自己落難了,他拯救過自己?

難道哪一次最關鍵的時刻,他真心實意地幫過一絲半點?

如果這一切都沒有,那怎能叫愛?

自己擁有過愛,知道什麼纔是被愛。

就如明道,在那樣陌路相逢的時候,擁抱自己,捨生護着自己。

就如明道,在每一個春日的黃昏,揹着自己走在開滿小粉紅花的草原上,精心地照顧自己。

甚至葡先生……甚至葡先生那樣無微不至的關切!

如果說愛,難道這不才是愛麼?

石宣英,他叫什麼愛?

受了欺騙的愛人6

石宣英,他叫什麼愛?

給你幾百萬,動輒羞辱你一頓;單看他大少爺興奮,說喜歡就喜歡?

比叫雞還不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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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完全無法理解,這也叫喜歡的話,自己寧願不要。

她的態度更是冷淡。

兩個人之間,出現了冷場,一切便說不下去了。

葡先生久久地打量着她,彷彿想知道她這番話的真心假意。

不愛石宣英——一點也不愛的麼?

“玉致,如果你還想見到mingo王子,我可以幫你設法……不過,玉致,我真的沒有想到,他就是你要找的人。”

藍玉致更是羞愧難當。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葡先生估計當晚沒有落力,估計也有這樣的成分在內——以爲自己是荒誕的追星族,藍麗娟!

以他的身份,豈會去支持藍麗娟的行爲?

所以,她失去了最後一面的機會。

“玉致,你是什麼時候認識mingo王子的?”

她心裡一震。

自己難道說,自己是一千年前認識明道的?

誰會相信啊。

她低頭不語。

葡先生的眼神,慢慢地變得有些銳利,又有些困惑:“壞姑娘,你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她的聲音十分軟弱:“不……也許,我並不認識明道……也許,是我認識他,他不認識我io……”

“這是什麼意思?”

他一直不曾過問她和明道的相識。

只以爲那不過是一次走散了的經歷——出國唸書的初戀情人,和一個癡情等待的女人的關係。

這是他一直相信的範本。

此時,方明白,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

藍玉致,根本不可能是mingo王子的未婚妻。之前,他敢確定,兩個人甚至連面都沒見過。

藍玉致在他的目光下,無所遁形。

受了欺騙的愛人7

藍玉致在他的目光下,無所遁形。

但是,此時她已經無所謂了。

是不是藍麗娟,是不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都無所謂了。

葡先生的聲音充滿了誘惑力:“傻姑娘,如果你實在想再見mingo一面,我幫你設法。”

她急急忙忙的:“不,我不要見他了,不需要了……”

他的目光更是銳利:“爲什麼?”

爲什麼?

這還需要理由麼?

距離太大了,地位相差太遠了。

不愛了,無論是誰,自己都不愛了。

而且,自己認識的是明道——不是mingo王子。

有一種男人,你永遠只能在他落魄的時候照顧他,伺候他;等他改變了身份——便只剩下了瞻仰。高高在上的瞻仰,永遠也沒法靠近,就如一個小人物,只能匍匐在他的腳下。

不,自己再也不想如此卑微地匍匐在任何人的腳下了。

而且自己已經見過他了,知道他過得很好,很不錯,投胎的時候,上天眷顧了他,也許,要不了多久,他就會成爲那個小國家真正的國王,富有天下,美麗溫存的妻子,而且,還允許他有四個。

他的生活,不會因爲自己的出現有任何的改變。

甚至,自己不出現,反而對他是好事。

要不然,萬一他記得了自己,王族,豈能允許自己這樣的平民女子出現在他的家族裡?自己,捫心自問,又是否受得起成爲i他的第N個妻子的待遇?

每個人的一輩子,過去了也就過去了;誰會生生世世揹負命運的痕跡?

和明道的一切,就當一場夢。

夢醒了,人就清醒了。

她第一次如此如釋重負,渾身輕鬆。

葡先生緊緊地盯着她。

“玉致,我已經派人聯繫了,要見那個什麼王子真的不難……”

“???”

被欺騙的愛人8

“他每年至少有四個月時間,呆在英國的一間頂級研究所裡。這間研究所裡,有我的一個熟人,跟他是很好的朋友。這可比他來訪華時,見他容易多了……”他頓了頓,”甚至,你隨時都可能見到他!“

就如一個行走了夜路的人,忽然看到了一絲光亮。

他那麼多時間在那裡——自己可以見到他!

可以肆無忌憚地見到他。

只要和葡先生去英國,就可以見到他?

“所以,玉致,你再也不用和宣英做對了……我會帶你去……”

她忽然注意到他的這句話,那是附加的補充條款。

這一刻,她忽然失去了力氣,覺得那麼絕望。

自己求他,他不肯。

但是,爲了不讓自己和石宣英作對,就肯答應?

“不,我不想見明道了!”

他的眼裡露出困惑之色,因爲,之前,他才見到她眼裡的一絲驚喜。可是,這絲驚喜,此時一點都沒有了。

“玉致?”

她慘淡一笑:“因爲我不想愛人了——任何人我都不愛了。”

很平淡的一句話。

彷彿整個人都灰了心。

愛不起的,就不愛了。

凡事不可強求。

她在這個時候,忽然想起小袁。

什麼是良配?這纔是自己的良配。

其他的,誰高攀得上呢?

她淡淡的:“先生,我決意不再見明道了。反正見了他也不可能認識我。至於石宣英,你也不用操心了……先生,我真的沒有其他照片了,一張都沒有了。當初,我只在石宣英的機子裡傳了三張到自己的郵箱裡……我真的沒有了,再也不會發出去了……”

也許,葡先生來救自己的目的,便是如此?

沒有石宣英那麼直接,而是迂迴婉轉。

經歷了這麼長的心機,探測,才坦露了最終的目的?

被欺騙的愛人9

經歷了這麼長的心機,探測,才坦露了最終的目的?

最終,他們還是一家人。

自己只是一個外人。

這樣的場景,何其熟悉?

自己一千年之前就領教過了。

“我知道。你就是一個衝動的姑娘,如果有,也許早就發出來了……”

她忽然覺得委屈——因爲他聲音裡那種沒有掩飾的責備之意。

他在責備自己!

葡先生在責備自己。

甚至自己都在責備自己。

可是,這是不同的——就算自己責備自己,也無法容忍他的責備——

她垂着頭,扭着手指,一聲不吭,眼淚幾乎都要掉下來了。

就如當年石宣英在沙洲的戰場上忽然失蹤,濮先生,他也是這樣責備自己,甚至狠狠地打了自己一耳光。

自己怎麼忘了?

葡先生和石氏家族那種千絲萬縷的聯繫。

那是他的親大哥的家族。

所謂打虎不離親兄弟,上陣還得父子兵。

石氏家族受到了損害,對他有什麼好處?

他豈能不責怪自己?

“玉致!”

他的聲音提高了。

她忽然驚懼地別過頭,根本不敢對視他的目光——葡先生,他又要發怒了麼?

又要責打自己麼?

這一瞬間,不知道爲什麼那麼軟弱,忍不住,淚流滿面。

葡先生心裡一震。

“玉致……好姑娘……”

她淚流滿面,痛哭失聲:“我知道……你是爲了其他的照片纔將我帶到這裡……可是,我沒有,真的沒有了……我只偷偷藏了三張……你放心,再也威脅不到石宣英了……”

自己的底牌,早就出完了。

現在,是該他們露出底牌的時候了。

他伸出手去,狠狠地摟住她。

這一刻,他忽然很憤怒。

非常非常的憤怒。

她困在他的懷裡,淚流滿面,哭得彎腰下去,彷彿受到了莫大的欺騙。

比石宣英的欺騙更加不可忍受。

————————今日到此。大家五一快樂:)

先生的女朋友1

他狠狠地將她放在沙發上。

她的腳那麼冰涼,動彈不得,一個人呆呆地坐着,而他,圈在她的身邊,是那種霸道,沒有任何容忍的姿勢。

他的聲音十分嘶啞:“壞姑娘,這些日子,哪裡也不許去,就呆在這裡。我不叫你離開,就不許出去半步。”

她茫然地看他一眼,只是垂着頭。

“你還有沒有宣英的照片,我當然有點在乎,畢竟,這事關我大哥家族的聲望和安全,我不能容忍我大哥和宣英受到太大的傷害……不過,那不是最重要的,我根本在乎的不是這事……你說沒有,我就相信你!”

那,他在乎的是什麼?

她沒問。

他的聲音淡淡的:“宣英二十八九歲了,不是十七八歲,他的事情,輪不到我管;要管,也是他的父母出頭……”

可是,他會管自己!

他管着自己,不讓自己外出,不經過他的允許,不許亂走一步。

心裡,忽然不由自主地抽泣起來。

不是因爲悲哀,而是因爲他這樣說——先生,他這樣說。

他不是他的父母!

石宣英在他心目中,已經不是第一位的了。

早就不是了。

自己纔是第一位的麼?

就如一個貪婪的小孩子——要獨霸住一個人的所有關心,愛護,成爲他心目中的NO.1。

他甚至敏銳地發覺——自從自己第一眼見到她起,她便是這樣,一直要強好勝地跟石宣英爭奪——彷彿在自己心目中,總要超出石宣英才行。

藍玉致在他的目光下,不敢說話。

彷彿被他看得透透的。

沒錯,就是這樣,潛意識裡,總是和石宣英比較,總想成爲他心目中最最重要的那個——所以,總是忿忿的。前一世,已經是石宣英最重要了。

這一世,爲什麼不能是自己呢?

先生的女朋友2

他看着她的眼神微微明亮起來,就如一個小孩子,情緒的起伏非常大,非常明顯,有時很高興,有時很傷心,但是,很容易,便會雨過天晴,有時只是自己的一句話,一個眼色……只要覺得她自己被關愛了,覺得自己很重要了,便會露出這樣的神情……

惟其如此,他才覺得柔軟。

自己也被自己心中的那股柔軟所悸動了。

他緩緩地將手撤離,聲音淡淡的:“玉致,我給你請了半個月假,你放心,什麼事情都沒有。這些日子,你就在這裡好好休息。”

然後,他就出去了。

藍玉致看着他的背影,眼裡再一次露出困惑之色。

她忽然叫住他:“先生。”

“???”

“先生,你爲何要這麼幫着我?”

葡先生沒有回答。

他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都一言不發。然後,轉身出去了。

藍玉致忽然想起一千年前的葡先生——他是從不先愛人的。

他從不肯先愛上她。

所以,直到結局,兩人也不曾靠近。

上一輩子,自己白白花費了他那麼多金子,享受了他那麼多的關切。

自己是個不合格的小三,有名無實。

只是,在最後的那一刻,當他做紅糖包子的那一刻,難道也不曾愛上麼?

真的從來不曾愛上麼?

現在又算什麼呢?

她躺在牀上,心裡非常的疲倦。

明明知道自己不該呆在這裡,可是,除了這裡,還能去哪裡?

只要走出去一步,就會被石宣英的人馬給抓了。坐牢?或者私刑?

葡先生也許是肯定這一點,把她吃得死死的。

但是,她的猶豫時間並不長。

因爲聽得很大的聲音,彷彿有人擅自闖進來。氣勢洶洶地,彷彿如臨大敵。

先生的女朋友3

奔跑得那麼急,彷彿一頭大象,弄得地動山搖似的。

然後,聽得客廳裡有人說話的聲音,很大,很氣憤:“小叔叔,你把人給我交出來……死小羊,你還不快滾出來?……死小羊,你快快出來,你還有一絲機會,不要像個縮頭烏龜似的,敢做不敢當,死小羊,你真是個膽小鬼……我鄙視你這樣的膽小鬼……”

果然是石宣英。

他找上門了。先一鼓作氣地罵開了。

“死小羊,你這個膽小鬼有種的給我滾出來……”

她躲在屋子裡,哪裡敢現身?何況,自己是個女人,沒種就沒種,誰受他激將啊!

葡先生還在房間裡,一時沒有出來。

老胡的聲音:“西門少爺,請別這樣。”

“老胡,你走開,今天沒你什麼事情。叫小叔叔出來。”

“西門少爺,葡先生已經休息了。有什麼事情明日早說吧。”

“小叔叔……小叔叔……”

石宣英作勢舉起一隻青花瓶。

老胡嚇了一跳:“少爺,你可別亂來。”

“小叔叔,你不要藏頭露尾的,再不出來,我砸了你的客廳……”

老胡但見這個西門少爺如此彪悍,也實在沒有辦法。

石宣英氣急敗壞的聲音更大了:“死小羊,你別以爲自己隨隨便便就躲起來了,你這樣是沒用的,我絕對不會放過你……死小羊,快滾出來……”

心裡又是氣憤,又是妒忌,說不清的百般滋味。

這個死女人,竟然在這裡躲藏起來。

哪裡不好藏?爲何偏偏要藏在小叔叔這裡。如果她隨便躲藏在其他地方,他都可以嚇唬嚇唬,但是,此時,反而不願意罷休了。

是葡先生的聲音,很鎮定:“宣英!你來我這裡鬧什麼?”

“小叔叔,你把人給我交出來,別以爲你來這一招,我就怕你。”

葡先生的女朋友4

“我這裡沒人。”

“沒人?那我就要去搜。”

“你去搜?你是警察還是什麼?你有什麼權利?宣英,你馬上出去。”

“小叔叔,你這是包庇兇犯。”

“那你可以去告我,等拿到了證據或者申請了搜捕令再來也不遲。”

石宣英更是憤怒:“小叔叔,你爲什麼要這樣護着那個女人?你知不知道她的歹毒心腸?她把我害成這樣,你還這樣護着她,你有沒有人性?”

“你是自作孽不可活。我當時是怎麼提醒你的?”

石宣英冷笑一聲:“你少事後諸葛亮了。你以爲我不知道?你是妒忌!你妒忌那個女人水性楊花,爲了討好我,給我做飯,陪我看電影……小叔叔,你自己沒有魅力,吸引不了女人,就不要妒恨別人好不好?”

、葡先生笑起來:“既然如此,你今日還何必到我這裡尋人?”

石宣英惱羞成怒:“小叔叔,我今天非把人帶走不可……藍玉致,她的罪行證據確鑿,你包庇也包庇不了。”

“藍玉致證據是否確鑿我不管,只是,你別想從我這裡要人。”

石宣英狠狠地盯着他:“小叔叔,你不要逼我。若是你一意孤行,我非要她坐牢不可。你這樣並不是幫她,而是害她。”

葡先生反問:“如果你能找到她,你直接送她去坐牢豈不是好?何必來我這裡找人?”

“小叔叔,你不要太過分了!”

“我只是告訴你,我這裡沒你要找的人。”

石宣英大吼一聲:“藍玉致,你給我滾出來。你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你自己滾出去向我賠禮道歉,也許,我還可以放你一馬;若是你自以爲能夠仗着什麼人,就覺得自己高枕無憂了,那我就告訴你,你想錯了!我早已掌握了你的確切罪證,你的末日馬上就要到了……”

先生的女朋友5

藍玉致在裡面又氣又恨!

末日就要到了!

這廝從來是這樣,每一次都是喊打喊殺的,什麼叫末日就快到了?

石宣英得不到半點的迴應,明知她就在裡面,卻無法將人帶走,更是沮喪:“藍玉致,你給我滾出來……否則,明日我便會去申請搜捕令……”

“宣英,那你不妨明日先申請了搜捕令再說。請吧。”

葡先生的聲音更冷了:“老胡,送客。”

老胡恭恭敬敬的:“西門公子,請吧。”

石宣英哪裡肯走?一直盯着二樓。忽然,覺得裙裾一動,有風吹起,明明是藍玉致的身影。她躲藏在樓上,一直藏在這裡。

她的電話都是小叔叔接的。

不行,非將她抓住不可。

石宣英覷準了一個空缺,就往二樓上衝。

可是,老胡比他的動作更快。輕而易舉的,便扭住了他。

“西門少爺,得罪了。”

石宣英自持年輕力壯,哪裡把這個半老頭子放在眼裡?只要小叔叔不動手,其他人便不足爲慮。

但是,手臂被牢牢捉住,很奇怪的一個招式。

但是,絕對是很專業的。

石宣英竟然完全動彈不得,只感覺到身上某一處穴道一麻,彷彿被人點了穴似的。

他待要反抗,但是,哪裡能反抗得了?

“西門少爺,請吧。”

石宣英氣急敗壞,竟然看走了眼,不知道這個老頭子也如此厲害。

“小叔叔……你太壞了……”

“老胡,送客。”

石宣英被扭出去,還在大喊大叫:“死小羊,你別以爲小叔叔能罩得了你……這次,我非讓你坐牢不可……”

藍玉致真是膽戰心驚。

趕緊用被子蒙了頭。

如果石宣英不屈不撓地這樣吵鬧下去,如何是好?

先生的女朋友6

這一夜,葡先生再也沒有跟她說一句話。

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藍玉致便更是寢食難安,整夜都翻來覆去。

石宣英這個人,可不是真的虛言恫嚇,她太瞭解他了,做事情,往往孤注一擲,絕不會給任何人留下餘地。如果沒有滿足他的要求,可能明日真要去申請搜捕令了。

若是搜捕令到了,這可如何是好?

而且,以他家裡的地位,不可能申請不到。

難道自己就在這裡束手待斃?

不行,這裡也不安全,那可真是甕中捉鱉來着。

或者,先跑了再說?

但是,葡先生不發話,她根本不敢走。

第二日,便有了不速之客。

葡先生起得很早,開始晨練。

他在她的門口停留了一會兒,本是要叫她一起的,但是,站了一會兒,還是默默地走開了。

藍玉致起得很晚,一直賴在牀上,渾身有氣無力的。

然後,悄悄地站在窗臺上往下看時,聽得有人說話。

是老胡的聲音,在擺放早餐的碗筷了。

“先生,今早的餐點都是清淡的,您肯定喜歡。對了,這幾樣,藍小姐也很喜歡。”

葡先生沒有開口。

他不叫她,她也不先出門。

忽然聽得老胡那麼恭敬的聲音:“夫人,請。”

她心裡一抖。

悄悄地藏在二樓轉角的一個大盆栽後面。

客廳裡,站着一位儀態萬方的婦人。

她整個人,並非是那麼珠光寶氣,而是一種淡淡的高雅,彷彿歲月永遠不會在她身上留下痕跡。彷彿她整個人,從未經歷過時光的洗禮,一如傳說中的不食人間煙火,或者空谷幽蘭之類的美好的形容。

氣質!

什麼叫氣質?

原來,氣質便是這麼一回事情?

先生的女朋友7

她挽着一個小小的手袋,身材十分窈窕,走路的時候,一舉一動,幾乎充滿了一種令人不可逼視的魅力。

甚至她的頭髮——藍玉致幾乎從未見過如此漂亮的頭髮,那是一種烏黑閃亮的頭髮,微卷,彷彿一種天然的翠綠色的緞子,勝過一切理髮水廣告的模特。

藍玉致幾乎屏住了呼吸。

然後,她緩緩地轉過頭。

藍玉致徹底看清楚了她的臉。

那是一種玉一般白皙,溫潤的面孔。如果最初以爲她是三十七八歲,那麼,此時看起來,最多不過二十八九歲。

甚至她的眼神——淡淡的,卻並不冷清;略略的嫵媚,卻並不妖媚,而是恰到好處,帶着她這個年齡的女人該有的溫和,從容,淡定,甚至是一種骨子裡散發出來的柔軟。

十八歲的面孔,三十歲的眼神,五十歲的風情。

藍玉致想起這句話。

那麼妖豔的一個形容,可是此刻放在這個女人的身上,真正是再恰當沒有了。

單看她的臉,藍玉致便明白,這一定是石宣英的母親!

這廝長得酷肖他的母親。能長那麼好,估計,便是遺傳了這位大美女的優良基因,而絕非是整容的緣故。

她站在客廳裡,顧盼之間,很有氣派,絕非石宣英那種毛毛躁躁的大吵大鬧。

但是,卻給人無形的壓迫感,彷彿她說的話,誰也不好不聽。

這纔是真正的雍容氣度,真正的頂尖高手,她今天來,當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藍玉致忽然覺得心驚膽顫。

高手出招,這可怎麼辦?

她竟然沒有勇氣看下去。

傭人們的態度,前所未有的恭敬。幾乎全體集合起來,都在外面招呼着,端茶倒水,恭敬備至。甚至老胡,藍玉致從未見他如此的畢恭畢敬:“夫人,請坐。葡先生剛回來,又出去散步了,我馬上去請他。”

先生的女朋友8

“哈,回來了,我回來了。遠遠看到大嫂的車,我就回來了。”

葡先生的聲音那麼鮮明,那麼熱情,禮貌。他剛從外面散步回來,本沒走出多遠,還穿着運動裝,立即招呼:“大嫂來了?快快請坐。”

石夫人微微一笑,微微側身,很儀態萬方地坐下。

“老胡,快上熱茶。大嫂,我記得你最喜歡喝碧螺春了。”

“多謝二弟,還記得我的習慣。”

“大嫂,吃飯沒有?要不要一起用早點?”

“謝謝二弟,我已經用過了。”

兩個人,誰也不問彼此的來意。葡先生不問,石夫人也不說。二人之間,那麼客氣,彷彿真的只是普普通通的客串,親戚之間的互相走訪。

尤其是石夫人這種態度,彷彿令藍玉致更是恐懼——又暗暗咒罵石宣英這廝,自己沒法,竟然出動自己的母親!

這算什麼呢?

他還是個小孩子麼?

還沒有斷奶麼?

一切都要仗着他的母親?

葡先生怎麼可能拒絕這樣一個女人的要求?如果她執意要自己去坐牢,那該怎麼辦?

這時,她看到葡先生站起來,聲音很是抱歉的樣子:“大嫂,我換一件衣服再出來,就這麼見你,實在是太失禮了。”

石夫人更是彬彬有禮:“二弟請。”

藍玉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石宣英如此粗魯不文的一個莽漢,竟然有這樣的一個母親。他估計是遺傳變異,竟然一絲一毫也不曾遺傳到母親的優點?

她正在發呆,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她嚇得幾乎驚跳起來,卻立即捂住了嘴巴。

葡先生拉着她的手就往屋子裡走,直到關了門,才低聲道:“快換了衣服下來。越快越好。我在門口等你。”

她不敢拒絕,立即答應了。

先生的女朋友9

早就是梳洗完畢的。但見得衣櫥裡,早已有準備好的成套的新衣。她沒有遲疑,立即拿了放在最外面的一套換上。

對着鏡子看了幾眼,尺寸,顏色,都非常合適。正是她生病的時候,葡先生遣秘書買回來的。那秘書顯然已經很瞭解她的身形了,幾乎分毫不差。

衣服很大方,很得體,將她的修長的身材襯托得恰到好處。

開門出去,葡先生彷彿對她的動作迅捷非常滿意,而且,對她這身衣服也非常滿意,從頭到腳地打量了她好幾眼,才伸手拉了她的手。

藍玉致心內狂跳,本想縮回自己的手,但是,他拉得很緊,她便只能隨他。

自己這是去見石宣英的母親啊——

那個女人那樣的氣派,自己怎敢如此面對她?

但是,她甚至來不及害怕,當二人的腳步聲響在樓梯上的時候,石夫人擡起頭來。

她的目光迎着她——她的目光也迎着她。

一瞬間,兩個女人的目光都有點奇怪,彷彿在彼此打量,彼此權衡。尤其是石夫人,她的目光變得非常奇怪,又看一眼葡先生,彷彿做夢也不曾想到,這個小叔子,竟然跟自己來了這一手。

小叔子,竟然這樣挽着一個女人的手走下來。一輩子的浪子,這可能麼?

饒是她有百般的主意,一時也措手無策。

葡先生已經拉着藍玉致下來,他還是緊緊拉住她的手,滿面笑容:“大嫂,先給你介紹一個小朋友。這是我的女朋友,藍玉致。”

藍玉致頓時面紅耳赤。

女朋友!

葡先生竟然說自己是他的女朋友。

石夫人也吃了一驚,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令她做夢也不曾想到。二弟,竟然如此慎重其事地介紹。這到底是怎樣一個情況?縱然她再是有把握而來,此時,也稍稍分了神,懵了一下。

先生的女朋友10

她慌慌張張地,向石夫人行禮,硬着頭皮:“夫人,您好。”

石夫人沒有做聲,打量了她好幾眼,目光又落在葡先生拉着她的手上,才淡淡一笑:“那就恭喜二弟了。不過,今日我來得倉促,沒有帶上禮物,下一次,一定補上。”

“多謝大嫂,禮物就不必了。日後,我再專門帶玉致上門向你和大哥問好。”

“歡迎之至。”

葡先生拉着藍玉致,挨着自己在沙發上坐下。

老胡早已上了碧螺春。

藍玉致簡直喝不出是什麼味道。

葡先生也端起茶杯,面對着石夫人,聲音十分懇切:“大嫂,玉致年輕氣盛,做事不知道輕重,這一次,和宣英鬧了點矛盾,年輕人嘛,和宣英一樣,都很激動,一怒之下,便失去了分寸,做錯了事情。但是,她並非是故意的,我代她向你和大哥道歉。希望你和大哥看在我的份上,此事就此作罷。”

藍玉致心裡一震。

先生!先生!

他竟然代替自己道歉。

石夫人看了她好幾眼,她心裡忽然來了勇氣,再也不是怯生生的樣子,緊緊地握住葡先生的手,真心誠意的:“夫人,真真是對不起……”

石夫人放下茶杯,笑容依舊十分溫和:“原來如此。那麼,此事就罷了。二弟,我們畢竟是一家人。宣英這孩子,也自來做事沒有分寸,若不是他先違背合約,也不至於令藍小姐盛怒。”

她的語氣溫和,但是,一口一個“藍小姐”,親切,卻一點也沒有親近的意思。

葡先生也並不介意,一笑:“還是大嫂寬宏大量,多謝,多謝。”

“既然如此,我還有事情,就不便再停留了。二弟,告辭了。”

“大嫂慢走。”

老胡恭恭敬敬的:“夫人請。”

石夫人站起身,和她來時一般的溫婉大方,一點也沒有流露出任何生氣的樣子。

————————PS:今日到此。

竟然愛上了他1

石夫人站起身,和她來時一般的溫婉大方,一點也沒有流露出任何生氣的樣子。

葡先生親自送她出去。

藍玉致也跟在身後。看到她的車停在外面,司機替她開了車門。她進去,上車的樣子十分優雅。而那車,也和她的氣質相得益彰,是一種低調的高貴,含蓄而高雅。

直到人和車子徹底遠去,藍玉致才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忽然感覺到手心緊緊的,原來,自己正拉着葡先生的手。她訕訕地,將手放開。葡先生也沒有繼續握她的手,神情淡淡的。

兩個人彼此對視着,過了很久。藍玉致忽然感覺到,自己根本沒法察覺先生的真實的意圖。他的臉,看起來那麼模糊,那麼高深莫測,彷彿剛剛的一切,都不復存在。

她面向他,深深地鞠躬:“先生,這次真是謝謝你了。”

葡先生淡淡的:“這是權宜之計,希望你不要介意。”

她怔了一下。權宜之計?什麼意思呢?是說爲了救自己,才讓自己暫時冒充他的“女友”麼?

她點頭如搗蒜,自己並未有任何的非分之想:“是,先生,我明白。總之,多謝你了。如果不是你,我今日……我今日……”

她說不下去。

如果不是今日,自己在幹嘛?

在坐牢麼?

被拘捕了麼?

在看守所裡吃不要錢的飯菜?

葡先生已經大步進去了。

藍玉致本想再要說什麼,但是,已經沒法說下去了。

心裡忽然是明白的,葡先生,也許,他並非是那麼希望見到自己——至於是爲什麼,她說不上來。

因爲和他相處過,知道他真要想和自己在一起,那會是什麼表現。

但是,現在她把他捉摸不透,就如剛認識時候一樣,總不知自己那一句話得罪了他,那一句話就讓他發怒了。

竟然愛上了他2

剛剛聽得車子聲音,石宣英就跑出來。

他心急火燎地跑上去,親自替母親打開了車門:“媽,到底怎樣了?小叔叔怎麼說?”

石夫人不慌不忙,也沒有急於回答,只慢慢地往大門裡走。但是,石宣英哪裡忍得住?幾步上去就挽住母親的手臂:“媽,你說呀,小叔叔怎樣?他連你的面子也不給?”

石夫人臉上的神情還是淡淡的。

就連石宣英也拿不準,母親這到底算什麼。

終於,石夫人在客廳裡坐下。石宣英鞍前馬後,親自奉上熱茶。石夫人接過茶,看了一眼,就放在桌上。

石宣英小心翼翼的:“媽,這事……”

石夫人淡淡的:“我剛和你父親通過電話了。此事就此作罷,以後,提也休提。宣英,相關事宜,你父親已經全部令公關部處理好了,你就不用再操心了。”

石宣英叫起來:“媽,你這是什麼意思?”

“宣英,這事,就到這裡了。”

石宣英不可思議:“媽,這算什麼?什麼叫到此爲從?就眼睜睜地看着小叔叔把那個女人包庇藏起來?”

石夫人的聲音十分嚴厲:“宣英,不然你還想幹什麼?你難道想把你小叔叔的女友送進監獄?”

石宣英跳起來:“小叔叔的女友?這是哪門子的謊言?根本就不是。媽,他們是糊弄你的。是小叔叔這廝爲了包庇她糊弄你的。她怎會是小叔叔的女友?她要真是他的女友,豈會去吵着鬧着要見mingo王子?那個瘋女人,她認爲mingo王子纔是她的男朋友……這天下,她就只把那個鳥王子放在眼裡……她就是個藍麗娟……小叔叔這是自作多情,還說什麼女朋友……她壓根兒就不會喜歡小叔叔……”

“宣英,你幾時見你小叔叔慎重其事地向我們介紹過他的女朋友?何況,你小叔叔像自作多情的人?”

竟然愛上了他3

石宣英勃然大怒:“小叔叔這是公然撒謊。藍玉致根本不可能喜歡他。她只是利用他,她當時利用我未遂,現在又開始利用小叔叔……小叔叔這個傻瓜,他根本不明白那個女人的意圖和可怕……”

“但是,也得你小叔叔心甘情願被她利用。”

石宣英一時語塞。

石夫人長嘆一聲:“宣英,我真的不明白,那位藍小姐,何以有那麼大的魅力?值得你小叔叔也這樣對她?”

石宣英暴怒:“小叔叔是故意跟我作對。他根本也不可能喜歡這個女人……”

“以你小叔叔的爲人,如果是不喜歡的女人,會不惜得罪我們,把她留在家裡?”

“!!!!!”

石宣英做夢也想不到,讓母親出馬,竟然是這樣的結果。

小叔叔一招致命,把所有路都封死了。

此時,他心裡忽然對小叔叔滋生了一種強烈的怨恨,眉頭糾結着,半晌沒有再說話。

石夫人也喟嘆一聲,終究是母子情切,她關心自己的兒子,所以見他這樣子,心裡也頗不是滋味,明明被人欺負了,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宣英,此事也就罷了。既然小叔叔有了這番話,以後,她也不敢再胡作非爲了。”

石宣英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只對母親說:“媽,這次真是辛苦你了。還勞駕你出馬。以後,我再也不會這樣惹是生非了。”

石夫人反倒非常感慨。這個兒子,從小到大,還真沒惹過許多事情出來。

她的聲音變得十分溫和:“兒子,這事過去了也就過去了。每個人的一生,誰不得到一點教訓?只要以後不再犯同樣的錯誤就行了。”

石宣英點了點頭。

“你父親一個人在家裡,這些日子,各種事情又多,我得先回去。宣英,這些日子,你就隨我回去住一段時間吧。”

竟然愛上了他4

石宣英何嘗不知道母親的心思?這是要自己出去避避風頭再說。

他勉強道:“母親,等過些日子再說吧。過些日子,我會回來的。”

石夫人素知兒子的性子,知道再勸說也沒用,只叮囑道:“宣英,你要記住,此事也就罷了……以後,提也休提……”

“什麼叫提也休提?”

一個如雷聲一般的吼聲響在頭頂。

石宣英母子都嚇了一跳。

一轉頭,纔看到一衆傭人們簇擁着一個鶴髮童顏的老人進來——老頭兒已經很老了,身材依舊高大,硬朗,手裡拄着一根柺杖,頭髮鬍鬚都是白色的,穿一身很古老的中式衫子,腳下也是中式的布鞋。

他人老,嗓門可不老:“沒用的東西,什麼叫此事罷了?”

一衆傭人們與其說是簇擁着他——不如說是追趕着他。

現在,加上他這樣巨大的嗓門,石宣英母子的頭轟地一聲就大了。

石夫人急忙恭敬道:“爸,您怎麼來了?”

石宣英也急忙道:“爺爺,您怎麼來了?您身子又不好……”

老頭兒的柺杖重重地頓在地上:“我身子不好?我身子再不好,你們都要瞞着我把這個世界掀翻了。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我石某人的孫子,受了這麼大的欺負,你們一個二個還瞞着不肯告訴我……”

石夫人急忙使了個眼色,讓傭人們都退下去。

屋子裡卻一點也沒有安靜,老頭子的柺杖一下比一下頓得重:“那個小王八蛋到底想幹什麼?現在,竟然欺負到我們石家人的身上了……他們姓葡的一家子,從來就沒一個好東西,現在,他倒好,想英雄救美?故意給我們難堪?”

“小王八蛋”,是他對葡先生的“專稱”。

石夫人急忙道:“爸,這不是二弟的意思……二弟也是後來才知道的……”

竟然愛上了他5

老頭子的柺杖一橫,瞪了兒媳婦一眼:“你先出去,這件事,你不用管了。”

石夫人急忙道:“爸,這事宣英的爸也說算了,畢竟是二弟,都是一家人……總要看在二弟的面子上,更何況,那位小姐也只是一時糊塗……”

“出去!”

他的柺杖幾乎指着兒媳婦了。

石夫人向來不會和這個暴躁的公公頂撞,而且,家族中人,從未有人敢於頂撞他。她不敢多說,急忙轉身出去了。

石宣英見母親被喝退了,自己更是察覺處境不妙,嬉皮笑臉的攙扶着爺爺:“爺爺,您先請坐。”

老頭子一柺杖就落下去。

石宣英也不躲閃。

老頭子卻是嚇他一跳,並未用太大的勁,但是,饒是這樣,石宣英的肩頭也捱了一記,悶哼一聲,疼痛可一點也不輕鬆。

“沒出息的東西,被人欺負成這樣也不敢還手。你和你爸,都是沒出息的東西。”

“爺爺……這事我也有錯……”

“錯錯錯?你有什麼錯?再有錯,那個小王八蛋也不能聯合外人來欺負我們石家人。我看他從小就不是好東西,陰險又狡詐,和他的老子一模一樣……”

“爺爺,這不關小叔叔的事情……”

“什麼叫不關他的事情?他現在敢於包庇兇犯,這就表明,也許就是他背後指使的。不然,就那樣一個毫無背景的女人,她敢這樣肆意妄爲?”

石宣英心裡暗暗叫苦。

爺爺一摻和進來,這事還真的就不好收拾了。

“爺爺,你放心,我會處理好的……”

“好,你去處理,你今日就去把那個女人抓出來。”

石宣英被嗆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老頭兒冷笑一聲:“宣英,把那份合約給我看。”

石宣英不得不硬着頭皮,把合約拿出來。

竟然愛上了他6

老頭子看得非常仔細,一條一款都沒有放過。看了大約十分鐘,才擡起頭,冷笑一聲:“那個小王八蛋,明明就是跟我們作對。這個藍玉致,肯定不是他的女朋友,如果是,會和你簽訂這樣的天價合同,去追其他的男人?”

石宣英急忙點頭。

“所以,這個小王八蛋,擺明了是跟我們作對。故意讓我們石家人出醜。現在,江湖上什麼揣測都有。若是這個時候,那個小王八蛋再落井下石,不讓我們抓人,豈不是讓我們石家從此再無面目立足江湖之上?以後,誰還把我們放在眼裡?這個小王八蛋,向來居心叵測,這一次,他是要把我們石家踩在腳下,徹底地打擊一番……”

石宣英都聽不下去了:“爺爺……其實,也沒那麼嚴重啦……小叔叔絕非是幕後黑手……”

老頭兒盯着他:“好,那你說,誰是幕後黑手?”

“藍玉致!她自己偷了我的照片……她沒什麼黑手,她就是這麼一個女人,衝動而瘋狂……”

老頭子看了他好幾眼,才道:“宣英,現在你只有兩個選擇,第一個,就是讓那個女人坐牢。敢於和我石家作對,她就必須承擔後果!你們申請不了搜查令,我能申請到!再說,只要你想那個女人坐牢,就算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人抓出來……”

石宣英心裡暗暗叫苦。

“你說,要不要那個女人坐牢?”

“這……這……”

他囁嚅着,沒法回答。

老頭子冷笑一聲,啪地將合約拍在桌上:“沒出息的東西!你說,你是不是喜歡這個叫藍玉致的小妞?”

石宣英垂下頭去。

老頭子的柺杖在地上重重地頓着,石宣英幾乎擔心他會將地面的大理石敲出洞來。

但是,他此時一句話都不敢說,只怕再說一句話,那柺杖就敲在自己的頭上了。

竟然愛上了她8

“你這個混帳東西。看看你簽訂的什麼條約?就爲了去吃她幾頓飯,給出1億的違約金。你說。這是辛丑條約還是馬關條約?”

“!!!!”

“那個女人到底有什麼好?美若天仙?富可敵國?幽默風趣?性格溫柔?善良可親?風騷嫵媚?或者別的什麼優點?”

石宣英一句都答不上來。

老頭子更是火冒三丈:“一個一無所有的女人,你到底迷戀她什麼?”

石宣英微微閉上了眼睛。

“說,這個女人到底給你下了什麼蠱?”

石宣英的聲音非常軟弱:“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歡她,或者爲什麼會喜歡她……我只是覺得她很熟悉……第一次見她的面就很熟悉,彷彿上輩子就認識她了……”

但凡中國人都知道的對白。

賈寶玉見了林黛玉的第一句話:這個妹妹,我認得。

老頭子幾乎暴跳如雷:“你竟然對這個女人一見鍾情?”

石宣英搖頭:“我不知道……爺爺,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覺得她很熟悉,非常熟悉……彷彿我上輩子就和她很熟悉了……”

老頭子一直狠狠盯着他。

“是你先認識她,還是那個小王八蛋先認識她?”

“這……應該是我吧。”

他仔細地回想自己見她的第一面,那不是一個良好的開端,自己開車闖紅燈,她衝上來給了自己一耳光。

從此,便註定了二人的交往,都是拳打腳踢。

“什麼叫應該是你?到底是不是你?”

石宣英大聲道:“是我!我保證比小叔叔先認識她。”

“你是不是喜歡這個女人?”

“這……”

“到底是不是?”

“也許……有一點吧。”

“有一點就夠了。”

竟然愛上他9

老頭子哈哈大笑,聲音裡卻一點笑容都沒有:“宣英,你給我記住。哪怕你看上了她一點點,你就去把人給我搶過來。哪怕搶到手,馬上扔了,也不要留給那個小王八蛋。你不要把我們石家的臉全部丟光了!”

石宣英心裡暗暗叫苦。

忽然想起爺爺的典故。正是當年,祖母跟着那個老葡老頭跑了,他一口氣恨到現在。彷彿歷史在重演。

老子搶了自己的女人不說。現在,兒子又來搶自己孫子的女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想到這裡,也怒起來。

對小叔叔的一切憤恨,全部爆發了,再也顧不得什麼後果不後果了。

天下女人那麼多,小叔叔爲何偏偏要在這個時候多事?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個女人有沒喜歡他——她喜歡的可是mingo王子。

這個想法,完全堅定了他的信念——既然小叔叔執意要和自己作對,自己就沒有必要再跟他客氣了。

“人爭一口氣佛受一柱香。宣英,這事只有一條路。要麼,那個女人乖乖地回到你身邊,乖乖地伺候你。你想什麼時候不要她了,她才許離開;要麼,她就去坐牢;再也沒有第三條路了。任何人都罩不住她!”

石宣英大喜過望:“也好。爺爺,我正是這樣的想法。”

老頭子這才笑起來,祖孫二人,臭味相投。

“好小子,你這纔像個男人的樣子。這事,你那兩個吃裡扒外的孃老子就不用再插手了。尤其是你那個老子,簡直是個軟腳蝦,把那個小王八蛋,看得比天還大。口口聲聲兄弟?那是他什麼兄弟?人家姓葡,他姓石,就他最喜歡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宣英,你要是還有點男人的志氣,就你自己出面。搞不定的,我幫你。我還不信,就讓那個女人插翅飛走了。”

“好好好,爺爺,我就按照你說的辦。”

竟然愛上他10

“你放心大膽去辦。三日之內,那個小王八蛋再不交人,我保證讓人去他家裡抓人。”

“好,爺爺,您放心。”

……

外面的石夫人,一直暗暗叫苦。

這一老一小,都是意氣用事之人。

她雖然也心疼兒子,對葡先生此次的做法不滿到了極點。可是,畢竟那是自己丈夫最疼愛的二弟。她在和丈夫戀愛開始,就認識這個小叔子,而且,叔嫂之間的關係,一直非常和睦,從無芥蒂,比起和石家其他的兄弟姐妹,不知要好出多少。而且,婆婆臨終前,一再交代自己夫妻要好好照顧這個二弟。

每個人都是最實際的動物。她是學法律出身的,當然更精於計算。就算從最世故的看法,如果不是那個強悍的婆婆,現在,自己的丈夫,兒子,大房,能夠這樣卓然屹立不倒麼?

要知道,石家除了老大,還有兩個兄弟,三個姐妹。

所以,他們夫妻,對婆婆的尊敬,可想而知。

就算是愛屋及烏,也不能輕易和葡先生翻臉。

現在,爲了一點事情,鬧得不可開交,這可如何是好?

可是,老頭子那裡,表面上安享晚年,其實,消息比誰都靈通,瞞也瞞不住。

她如走在懸崖上,一直暗暗叫苦。

如此下去,豈不兩敗俱傷?

待要去勸,可是,老頭子已經出來,趾高氣昂,根本不看媳婦的臉色就走了。

而石宣英,也受到了爺爺這樣強大的後臺,石夫人明知自己根本拿他沒法了。

而且,石宣英就算收手,老頭子也根本不可能罷休。他和濮老頭鬥爭了一輩子,現在,纔是新一輪的開始呢。

藍玉致的高燒已經退卻,石夫人一走,彷彿所有的病情,都不藥而癒了。

但是,心情卻並未能隨之好轉。。。

竟然愛上他11

相反,更是無端的抑鬱,小心翼翼的恐懼。

因爲,這一整天,葡先生都不見了。他既沒有告訴她去了哪裡,也沒和她打一聲招呼。甚至老胡也不見了,只有花園裡,兩個園丁,在修理一些枯枝敗葉。

她慢慢地走了一圈,看到冬日盛開的玫瑰——也許是月季,她一直分不清楚。花很大,開得豔麗,有人的拳頭般大小。

她摘了一些玫瑰,慢慢地回去。

然後,看到那些圍繞角落的菊花。秋天早已過去,菊花還殘留着金黃色的燦爛,但是,都已經雨打風吹去了,看起來冷颼颼的,沒有一點美麗的色彩。

葡先生,他還在熱愛菊花。

這令她心裡彷彿受到了極大的鼓舞——只要他熱愛菊花,只要他還能做紅糖包子,他就是葡先生——就是那個會一輩子對自己好,無限制地包容,無限度地呵護,永遠永遠也不會改變的男人。

自己只能倚靠他了!

她心裡奇異的砰砰的跳,竟然前所未有的甜蜜,安穩,彷彿自己在這裡出入,已經很熟悉,很自在了。不是麼?葡先生,他一直都是自己的守護神,從來不會改變的。

沒有事幹,可是,總想做一點事情,就算是感謝普先生吧。

她開始做玫瑰糕。

那是她自創的一種糕點,將新鮮的玫瑰花瓣洗乾淨,然後,放到蒸籠裡蒸熟,和成糖泥芝麻做芯子,味道又甜蜜又軟膩。

然後,再發面做蒸糕。

忙碌了整整三個小時,玫瑰糕點和飯菜都上桌了。

四菜一湯一點心。

她自己看着,覺得非常有成就感。

天色已經晚了,但是葡先生還沒有回來。

當她解下圍裙,走出廚房的時候,一次次地張望,也沒有聽到先生的聲音,沒有聽他熟悉的喊“玉致……玉致……好姑娘……我回來了……”

竟然愛上了他12

她呆了一下。

這纔想起,千年之前,先生是如何溫存的呼喚自己,照顧自己。每每自己做了一樣新的菜式,他便格外的開心。

心裡模模糊糊的,忽然很恐懼,又壓抑不住的欣喜——彷彿心底裡從來不敢公然承認的一個秘密,在逐層逐層地揭秘——

也許,很久很久之前,自己就感覺到了,自己就已經開始了。

只是,當時自己一直不願意承認罷了。

先生——喜歡先生!

這樣的喜歡,她甚至不明白因何而來,甚至不知道這樣陌生的情緒——那是和任何人在一起,都不同的。

是一陣一陣的心跳,又失落,惶惶不安的。

甚至跟當初和明道在一起的感覺,都是不同的。

她忽然泛起這樣的心緒,竟然頭暈目眩,感覺自己腿腳都是軟綿綿的。

看看一桌子的飯菜,都快涼了,先生還是沒有回來。

她鼓起勇氣給他打電話。

先生的聲音在對面喂了一聲。她怯怯的:“先生……你還不回來麼?我已經做好了晚飯……還有玫瑰糕……”

對面,葡先生的聲音頓了頓。

藍玉致更是心慌意亂,“先生……我等你回來吃飯,好不好?”

他的聲音有點奇怪:“哦!玉致,別等我。我已經吃過了。你自己吃吧。”

彷彿一盆涼水,兜頭淋下來。

藍玉致還是不死心,又問:“先生……你還有多久纔回來?”

“我這裡有幾個朋友。說話不太方便。今晚會晚一點,你不用等我了……再見……”

藍玉致聽得對面嘈雜的聲音,甚至有女人的聲音。

她再對着聽筒時,電話已經掛斷了。

她整個人完全癱軟在沙發上。

葡先生,葡先生!

當他對自己如此冷淡的時候,竟然才知道如此的心碎。

————————今日到此。週二下午6點之前更新:)

面對面決裂1

桌上的飯菜早已涼了。

藍玉致拿起一塊玫瑰糕,剛出爐的時候,是鬆軟的,微微帶一點豬油的香味,但是,一點也不膩。

現在冷了,孤零零的躺在盤子裡,雪白成一塊。香味沒有了,玫瑰的芬芳彷彿都被凍結了。

藍玉致拿起一塊嚐了嚐,一口下去,是冰涼的,就如這時的天氣。

她微微哆嗦了一下,才發現窗外淅淅瀝瀝的下起小雨來。冬日的夜晚,寒氣襲人。

她慢慢地回到屋子裡,無情無緒的,一個人矇頭倒在牀上,

迷糊裡,有時側着耳朵,一直沒聽到任何的聲音。也不知道葡先生究竟有沒有回來。輾轉反側裡,自己也不明白,爲何要呆在這裡。爲何要尋求他的保護。

直到很晚,葡先生纔回來。

此時,藍玉致已經睡着了。

他悄然站在飯廳裡,看她擺着沒有收去的飯菜,玫瑰糕。糕點放在一個水晶盤子裡,潔白的糕點,上面點綴着一朵新鮮乾淨的玫瑰花,看起來非常清爽誘人。

他隨手拿了一顆放在嘴裡,輕輕咀嚼,滿嘴香甜。

他這時才走出去,若有所思地看看藍玉致的房間。門關着,燈關了,她早已睡了。

他的目光,在夜色裡,猶如一隻從容的老狐狸,臉上微微露出了一絲笑容。就一頓飯麼?太少太少了。

何況,她還給石宣英這廝做過飯菜。

僅僅是這樣,就太不足夠了。

心裡不是不吃味的。

就連他自己也不明白,這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情緒。彷彿自己這麼多年的歲月,從未遇到這樣的情懷。

前半生都在尋尋覓覓,緣來緣去,隨遇而安。然後,某一天遇到了一個人,給出的,卻只是五十分或者六十分,這對於一個完美主義者來說,豈能忍受?

面對面決裂2

他搖搖頭,手上彷彿還留着玫瑰糕的香味。

輕移腳步,無聲無息地走到她的門口。裡面什麼聲音都沒有。站久了,偶爾能聽到一聲咳嗽得聲音。她發燒那麼久,還沒徹底痊癒,天氣又冷,所以還在不時的咳嗽。

他很想進去看看,但是,始終還是沒有。

他將手指在嘴裡吸允了一下,然後,進了自己的房間。

不到一百分,一切,都不會開始。

藍玉致一整夜都在做夢,陷入一些離奇的夢境裡,迷迷糊糊的,彷彿在迷宮裡旋轉,總是走不出來。

一直折騰到天快亮了,忽然一躍而起。

直到光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纔看到外面暗沉的天色——清晨了。

她推開窗戶,冷風撲面而來。小雨還在淅淅瀝瀝的,草坪上的草,全部呈現出一種枯黃。但是,前面的那一片,園丁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看起來,草坪還是綠的,就如一些歐洲豪門球場一般。

她盯着那片草地,忽然很想光腳出去走一下,就踩在那樣的露水上。

她沒有走正門,從窗戶裡跳了出去,不想驚醒了葡先生。

真的光腳踩在草地上時,才察覺到那股錐心的冰涼。也讓人無比的清醒。她呆呆地站着,尋思,自己這是在幹什麼呢?

前世今生,都這樣傻呆呆地等着一個男人的救護?

如果沒有他呢?

自己就是坐牢?

自己就是一輩子跌倒了爬不起來?

可是,就這樣依賴他一輩子麼?以後怎麼辦呢?無緣無故,而且,沒有什麼理由,就這樣賴着一個男人,也太說不過去了。

甚至不知道是愛或者被愛。在這個問題上,她總是很模糊,不知道是先生的問題,還是自己的問題。從來都沒清醒過——到底他愛自己,還是自己愛他?

面對面決裂3

或者,兩個人都沒有愛誰——彼此之間,只是因爲受到上一個千年的熟悉,彼此微微的靠近?

她無法回答。

不知道自己在充滿感激和急於回報的心思裡,是不是在愛,或者妥協。

知道明道王子,徹底指望不上了,所以退而求其次?

而且,先生,那是打着燈籠火把,都找不着的黃金單身漢,內在外在的條件,沒有一樣遜色於明道!

哪怕是王子,也不遑多讓!

這難道不是所有女孩子的選擇?

誰敢說誰就比誰清高?

不然,那些相親節目上,那麼多的美女,赤裸裸的問題就是:“你到底多久才能開B字頭的車?你到底幾年才能給我房子車子?你到底幾年才能成爲億萬富翁?你到底幾年才能給我豪宅名車?”

她站了很久,雙腳幾乎徹底麻木了。

下意識地擡起頭時,纔看到葡先生,就站在自己的對面。他一身運動裝。這是他的晨練習慣,從來沒有更改過的。

他並未招呼她,只是目光落在她的腳上,看她赤腳站在草地上,不知道已經多久了。

他淡淡的:“這裡太冷了,要晨練,可以換了衣服。”

藍玉致滿面通紅。是啊,光腳踩在草地上,是要陽光燦爛的春日,而非是這樣的冷雨裡。

“回房間裡去吧,別凍着了。”

她點點頭,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他,深深地向她鞠一恭:“謝謝您,先生,這次,又是你幫我。”

葡先生沒有回答。

她也沒有繼續往下說,只是一徑地往屋子裡去了。

很快就換好了鞋子,抖擻了精神,出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不是沒精打采的了。她拿着自己的包包,悄然地放在旁邊的沙發上,沒有發出什麼聲音。

客廳裡,葡先生正坐着看一份報紙。

面對面決裂4

然後,她聽得他的電話聲,他接電話,談笑風生,聽得出,對方是個女人。最近,找他的女人好像很多的樣子。

也是,他怎能缺少女人的青睞呢。

她這才啞然失笑。

不是自己一忽兒喜歡明道,一忽兒喜歡先生——而是自己喜歡明道,明道根本不可能看自己一眼!

就如自己縱然愛上了葡先生——也不見得他就會真的愛上自己。

真的是一個追星族。

年少無知的少女,成熟嫵媚的女人:我們喜歡劉德華,我們喜歡古天樂,我們喜歡周杰倫,我們喜歡張東健,我們喜歡黃曉明……

可是,他們喜歡我們麼?

我們對那麼多優秀男人有好感——可是,他們知道我們姓甚名誰麼?

她想,自己一輩子真的是個追星族。

石宣英給自己取的綽號,一點也沒錯——藍麗娟!

甚至石宣英本人——癡纏了千年,他說過他喜歡自己麼?

他爲自己做過一件,真正該追求女孩子該做的浪漫而溫馨的事情麼?

沒有,從未有過!

可笑,外人還以爲自己有很多選擇,不停地挑三挑四!

不過是對着帥哥YY一下而已。

就像現在這樣。

她站在旁邊,葡先生視而不見。

直到他打完了電話。

她聽得非常清楚,非常仔細,他們甚至約好了一起吃飯的時間。就是今晚。

她微微咳嗽了一聲。

聽到聲,他擡頭看她。見她已經換了自己的衣服,從頭到腳,都乾淨而清新。

他淡淡道:“吃早點了。”

“謝謝先生。”

兩個人在餐桌上坐下。她下意識地看,沒有昨晚自己做的任何飯菜,玫瑰糕這些,都不見了。

昨日的冷飯,當然被倒掉了。

她心裡非常失望,又難受。

面對面決裂5

但是,這種感覺尚未延續下去,就被一陣暴雷般的聲音打斷了。

是老胡等人的聲音,非常着急,非常恭敬:“老先生……石老先生……”

“小王八蛋,你給我滾出來……”

葡先生面色一變。

藍玉致也非常驚慌。是誰,敢叫葡先生小王八蛋?

“小王八蛋,把人交出來……”

藍玉致面色慘白。

忽然想起石宣英的爺爺。敢於如此大言不慚地囂張而來的,除了那個石老頭,還能有誰?

下意識地,就要奪路狂逃。

但是,手已經被拉住。

葡先生穩穩地拉着她的手,沉聲道:“玉致,在我這裡,什麼都不用怕。”

話音未落,藍玉致但見一個鬚髮皆白的人,一陣風一般進來——他的舉止那麼迅捷,完全看不出是老年人。

他的柺杖重重地跺在客廳的地上,卜卜作響。

目光如鷹隼一般,從頭到腳,落在藍玉致身上,彷彿在打量一個外星怪物一般。

葡先生打破了僵局,笑嘻嘻的:“石老先生大駕光臨,未及遠迎,恕罪,恕罪……請坐,請坐……老胡,看茶……”

老頭子根本就不坐,氣咻咻的,完全不理睬他,手落在兩個人緊緊握着的手上,只對藍玉致說話:“你就是藍玉致?”

葡先生代替她回答:“正是,不知道石老先生有何貴幹?”

老頭子聲如洪鐘:“我沒問你,小王八蛋,你就不要多嘴。”

藍玉致硬着頭皮,低聲道:“是我。”

“你和小王八蛋是什麼關係?”

這一次,葡先生沒有搶着回答,而是看着藍玉致。

藍玉致一時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是啊,自己和濮先生,是什麼關係呢?

老頭兒卻一直狠狠瞪着她,彷彿這一點,非常重要似的。

面對面決裂6

老頭兒卻一直狠狠瞪着她,彷彿這一點,非常重要似的。

藍玉致忽然想起當時葡先生面對石夫人時,是怎麼說的?

她鼓起了勇氣,只是更緊地握住了葡先生的手,微微擡了一下。

葡先生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不經意的笑容。

老頭子的目光如一把刀子一般,狠狠地從兩個人的手上滑過,重重地咳嗽一聲。

葡先生滿面微笑:“老先生,改日我再帶玉致上門給您斟茶。”

老頭子根本就不理睬他,目光一直狠狠地瞪着藍玉致,柺杖幾乎指在她的頭上:“你這個女娃子,真是膽大包天,竟敢幹出這樣的事情……”

葡先生不滿了:“此事,宣英有錯在先。老先生,你既然來此,就應該已經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啦……”

“閉嘴……”

葡先生笑嘻嘻的:“老先生,您年紀這麼大了,不在家享清福,何苦來摻和他們年輕人的事情?兒孫自有兒孫福,何況,宣英又不是小孩子了……”

“你這個小王八蛋,都是你從中興風作浪,你以爲我不知道?”

葡先生還是好脾氣的:“老先生,此事,我已經和大哥大嫂都談過了,一致同意,小事化無……”

“大哥,大嫂,別叫得這麼親熱……小王八蛋,別跟我石家套近乎……”

“我和我大哥,一母所生,當然親熱!”

石老頭一口血差點沒噴出來,眼裡也要冒出火來:“小王八蛋。果然是你支持這個女娃子作亂,壞我石家名聲……”

葡先生冷然道:“老先生,您年紀大了,也糊塗了,該回去好好休息了。”

石老頭一點也沒動怒,反倒笑起來:“小王八蛋,你以爲我不知道你的底細?這事上,你要不讓步,我會讓你好看……”

葡先生的臉色微微變了一下。

面對面決裂7

老頭子更是眉飛色舞,目光看向藍玉致,對她,反而不像對葡先生那麼兇惡了。他興致勃勃的:“女娃子,你別指望有小王八蛋做靠山,就高枕無憂了。如今,你只有兩條路,宣英肯定都告訴你了……”

藍玉致沒有回答。

他徑直說下去:“我看宣英這死小子,對你倒有幾分意思。否則,以他的性子,十個藍玉致也早抓了。宣英小子,很難真正喜歡什麼女人,所以,他看上的女孩子,當然不能先拒絕他。女娃子,你乖乖地回到他身邊,他不甩你,你就不許離開。這纔是你唯一的出路……”

藍玉致聽得目瞪口呆。

這是王老虎搶親麼?

怎麼這個死老頭,和石宣英一摸一樣的德行?

難道有人的家長會是這樣的?

爲什麼不是石夫人這種通情達理的呢?

“怎樣,女娃子?想好沒有?”

老頭兒還是眉飛色舞的:“我看你面相,也不像是奸猾狡詐之徒。這一次,我也看了你們的合約。宣英違反合約在先,的確有錯。但是,你的錯誤比他更大。犯錯的一方,當然就只能聽從對方的懲罰……”

藍玉致說不出話來,彷彿對着一個變老了的石宣英。

她仔仔細細地看,才發現石宣英和這個老頭子的相似——真真正正,是一個人的兩個版本而已。

一樣的固執,一樣的變態,一樣的不知所謂。

甚至對女人的態度,都是一摸一樣的。

難怪,葡先生的母親,直到死,都不肯和他見面和解。

許久,她才長長地呼一口氣。

石老頭問:“女娃子,你想清楚沒有?”

她點點頭。

“你怎麼說?”

她實話實說:“我很難想象,石宣英這傢伙老了會變成什麼樣子。但是,現在我知道了……”

面對面決裂8

她實話實說:“我很難想象,石宣英這傢伙老了會變成什麼樣子。但是,現在我知道了……”

“會變成什麼樣子?”

“就是您這個樣子。”

石老頭面上露出了得色。

“就像您這樣,喜歡威脅人的毛病,一輩子都改不了。”

老頭子氣得吹鬍子瞪眼睛。

葡先生卻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老頭子冷笑一聲:“女娃子,這麼說,你是真的要跟宣英決裂了?”

她冷然道:“不是我跟他決裂。是他先跟我決裂。”

“不管是什麼原因,你膽敢放我石家的鴿子,就得有承擔的勇氣。就算他有錯在先,你也不能這麼幹。何況,我認爲宣英沒有錯。哪個稍微有點骨氣的男人,會幫着自己的女人,去追逐別的男子?這不是自己找綠帽子給自己戴麼?”

“老先生,我並非是石宣英的什麼人,他戴什麼綠帽子?”

“只要他對你有點意思,就有權利拒絕你追逐其他男人的荒謬!”

這個老傢伙,比石宣英,更加荒謬不堪,簡直無法溝通。

“嘿嘿,這個小王八蛋不也沒帶你去見那個什麼王子?哈哈哈,小王八蛋,你還說這女娃子是你的女朋友,可能麼?人家的心思根本不在你的身上。自作多情的蠢貨……人家追的是那個勞什子的明道王子……你老子再給你留下多少錢,你也不是王子……”

葡先生笑容不變,內心,卻如一根刺一般狠狠地扎着。

藍玉致也惱了:“我就算是去坐牢,也不想和石宣英和解了。”

“憑什麼?宣英看上你,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什麼福分呢?做他的二奶?做他的情人,做他的外室的福分?”她臉上浮起諷刺的笑容,“老先生,真想不到,鼓勵子孫包養二奶,也是你們石家的傳統美德……”

面對面決裂9

老頭子大怒:“你這個女娃子在胡說什麼?宣英還是單身青年。”

她忽然笑起來,咯咯的。

老頭子怒道:“你笑什麼?”

“老先生,難道您這次前來,是代替石宣英向我求婚?嘻嘻,要我做你們石家的兒媳婦?”

老頭子惱羞成怒:“好你一個尖牙利嘴的女娃子。我石家,豈能容你這樣的潑辣悍婦?”

“既然不容我,何必在意其他的?對吧?”

“你不從了宣英,你就只有坐牢!”

藍玉致一笑,沒有繼續和他爭論下去。

“老先生,您請吧。搜鋪令想什麼時候到就什麼時候到,我不在乎……”

老頭子瞪大了眼睛:“你還敢如此囂張?莫不成,以爲我真不敢抓你?”

她的聲音十分冷靜:“我就是知道您可以隨時令人抓我,所以,我纔不用再戰戰兢兢了。反正伸頭縮頭都是一刀,沒什麼好怕的……”

老頭子完全無語了。

目光一轉,看到葡先生滿面的笑容,他更是憤怒,拄着柺杖就走。

葡先生的聲音倒是恭恭敬敬的:“老先生慢走。”

老頭子已經出去了,又返回來,冷笑着:“小王八蛋,這個女娃子仗勢你,我倒要看她能仗勢多久!”

葡先生依舊笑容可掬:“這一點,老先生就不必費心了。”

老頭子很快就走得無影無蹤。

客廳裡安靜下來。藍玉致悄悄地看時,才發現葡先生早已放開了自己的手,坐在了沙發的一端,面色變得非常奇怪。

這樣的神色,她覺得陌生又熟悉——就像千年之前,那一次,自己和明道私奔未遂,很長一段時間,他就是這樣的態度。

她想起老頭子的威脅:“小王八蛋,我知道你的底細……”

葡先生,他有什麼底細呢?

到底有什麼把柄在人家手裡?

面對面決裂10

現在,石家的家長一個個找上門來。看樣子,對此事,是絕對的重視。這一次,都輪到老頭子出馬了,豈有善罷甘休的道理?

葡先生若是爲了自己,固執己見,豈不是要和他們發生極大的爭執或者決裂?

這對他,又有怎樣的危害呢?

她的眼珠子轉動,非常困惑,想問,卻又不敢。

反而是葡先生先開口,“玉致,吃早點了。”

被打擾的早點,纔剛剛開始。

早點很豐盛,藍玉致端了一碗粥點,下飯的小菜都非常可口。

她默默地吃,偶爾擡起頭的時候,沒感覺到先生的目光。他吃飯的時候一般都很專注,從來不會東拉西扯。

記憶中,自己幾次和他一起吃飯,都是自己唧唧呱呱,他從來不會發表什麼意見的。但是,那種感覺,是不同的——

被人歡迎,或者受到冷淡——那是截然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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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她明顯地知道,自己是喜歡被他傾聽的——他喜歡聽自己唧唧喳喳地聒噪。

但是,今日,他不喜歡了。

那種氣場,她完全明白。

而且,今天早上,她也沒說話,因爲根本就不知道該說什麼。

有時,她悄悄地看他,發現他的神色從未改變過——心裡的困惑,逐漸地變得那麼清晰——如果不是憑藉一千年前,殘存的記憶。先生,他會喜歡自己麼?他會幫自己麼? wωw◆тTk ān◆C ○

試問,自己身上,到底有什麼值得被人家喜歡的?

言情裡的女主角,最不濟,還有善良的品質,專一的性格;

善良到了爲了一隻兔子的生死,也可能接受男主角的威脅,跟他OOXX;

甚至專一到了,被一個男人無論怎樣的虐,虐身,虐心,虐到要死了——只要他從花叢裡歸來,向她道歉一聲,說一聲“我愛你”——她便立即接受了。

面對面決裂11

不不不,自己做不到這麼善良,專一。

自己從一個男人的身上流連到另一個男人的身上,擇優錄取,又達不到目標。

自己更沒法善良,人踩了我一腳,我肯定給他一耳光。

所以纔有豔照門。

所以,成不了女主角!

她忽然如釋重負!!!

直到放下碗筷,她才鼓足了勇氣:“先生,我想回去了。”

他的聲音更是平淡:“你有半個月的假期,這才過了三四天,時間還早呢。”

她急急的:“我才升職不久,請這麼長時間的假很不好。同事們會有意見的……我想明天就去上班。”

葡先生還是淡淡的:“那倒不至於有什麼意見,我和你們公司恰好有一個小小的合作項目……”

藍玉致恍然大悟。就說嘛,怎會輕易就請到了半個月的假期,女上司一點也不曾騷擾自己,抱怨自己。原來是這樣。

當然是葡先生給了她們好處。

她再是不知道葡先生的底細,也明白,多少人,爭着想和葡先生家族有業務往來啊。哪怕是小小的一杯羹,也足以羨煞旁人。

但是,因爲如此,更是侷促不安,彷彿自己虧欠葡先生的人情,就如滾雪球似的,變本加厲,越滾越大,最後,根本沒法計算了。

就如上一輩子一般。如此下去,怎生是好?

她微微咬了咬牙齒,纔開口:“先生,我現在沒什麼了,也沒生病了,還是先回去上班比較好。”

他淡淡一笑:“雖然我大嫂已經答應了不予追究,但是,石宣英這小子,你是知道的。以他的性子,不可能就這樣就善罷甘休了。今天的陣仗,你也見識了。老頭子這個人,固執得如一條蠻牛,他不鬆口,誰也沒法。”

她微微睜大了眼睛,不善罷甘休,又能如何呢?

面對面決裂12

但是,就因爲這樣,自己就一輩子躲藏在這裡?

名不正言不順,卑微如一條狗一般?

她搖頭,再也不想繼續這樣下去了。

“先生,如果他不肯罷休,那也沒法。我總要面對,否則,一離開了你這裡,他要喊打喊殺,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自然有辦法對付。”

“你有什麼辦法?”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葡先生見她的態度十分堅決,也沒有再強行挽留,淡淡道:“既然如此,你就自己考慮吧。”

“多謝先生。”

她還是隻鞠躬,沒有再多說任何的話,因爲,任何報答感謝之類的,聽起來,都像是一句空話。

老胡開車送她回到家裡。

開門進去,發現裡面已經有了一層青灰了。隨手一摸,全是塵土。

臥室裡,到處被翻得亂糟糟的,不成樣子。但是,石宣英的那個盒子,還原樣放在抽屜裡。

她拿出來打開看了看,裡面的存摺支票,首飾等都如舊,一件也沒有少。

只是電腦被動過。

她打開的時候,看到自己的文件夾全被動過。顯然是石宣英搜尋裡面是否還有其他的裸照,來了一番大動手腳。

她再次百度“石宣英豔照門”幾個字時,已經沒有什麼消息了,更找不到任何圖片了。

就連討論的人都很少。因爲以前她關注到的幾個大的娛樂八卦貼吧,社區之類的高樓,全被刪除了。

久而久之,就成了茶餘飯後的一場笑話。

可以看出,石宣英家族的勢力之龐大!

甚至還有影后的消息,說她去好萊塢拍攝一部大片去了,短期之內,不會回來。對她的報道,都是正面的,還有電影局相關領導的力挺。

一切的一切,處理得都很完美。

石宣英,他到底有什麼損失呢?

面對面決裂13

有時她想,石宣英真要愛過什麼人,那一定是這個影后。

因爲,從影后的身上,才能感覺到一個男人的用心——危難的時候,不離不棄,重重地拉扯一把,決不讓自己的女人暴露在暴風驟雨裡,任人譏笑。

給她提供金錢,物質,情感上的一切需求——一切保護!

難道,這不是任何女人都向往的?

動輒九位數的賠償,動輒出動大量的媒體公關,給予強烈的推波助瀾,走出困境!

這纔是愛。

而對自己呢?

當然戲弄自己時的輕狂,現在喊打喊殺的囂張。

不逼到走投無路,絕對不肯罷休。

這也是愛麼?

石宣英,他真心喜歡的人,不是影后,也是影后一類的女人——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還沒來得及發現。

因爲,他早已被世人和女人寵壞了。

連自己的真心假意都分不清楚了。

但是,她把自己分得很清楚——前所未有的清楚。

也是生性涼薄,不輕易愛人。

只要不愛了,便能超然物外,把自己,把他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追星族的夢,該徹底了結了。

爲了一個明道,自己這些日子,何止是活得如一條狗一般!

在石宣英面前,在先生面前——前所未有的戰戰兢兢,走投無路。

這算什麼呢?

振作精神,開始新的生活。

她打掃衛生,大掃除,弄了很久。直到渾身精疲力竭,躺在沙發上時,纔想起——這屋子也不是自己的。

是葡先生的。

一切都是葡先生的。

忽然覺得很絕望——爲什麼竟然走投無路到了這樣的地步?

連租屋都成了別人的。

手機響起。一連響了七八聲。她拿起接聽,聲音十分平靜:“石宣英!”

面對面決裂14

“死小羊……你這個沒膽的傢伙,你終於肯接電話了?死小羊……你聽我說,這次真是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了……你別以爲,能在小叔叔那裡躲藏一輩子,沒用的……小叔叔也罩不了,你要是不想坐牢,就乖乖的……”

她淡淡地打斷了他的話:“石宣英,我現在家裡,你要打要殺都可以。”

然後,掛了電話。

對面,石宣英一怔,再拿着聽筒時,對面已經是嘟嘟的忙音。

已經是黃昏了。

藍玉致走到窗邊看看外面,這麼久無人照料,那些花草都和冬天一樣枯萎了。尤其是一盆小花球,葉子都全部焉掉了,跟人似的,沒精打采。

她站了好一會兒,又回到屋子裡,把一切東西都整理好,拿出來放在茶几上。

不一會兒,就傳來了敲門聲。

咚咚咚,咚咚咚。

急促,跟牛喘息似的。

她去開了門。

石宣英一頭就衝進來。藍玉致沒有招呼他,依舊回沙發上坐着。

燈很清淡,客廳裡的氣氛也很清淡。

石宣英氣喘吁吁的,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長長地噓了一口氣:“死小羊,你真回來了?不怕坐牢了?”

沒有人回答他,他的目光跟着藍玉致一起落在電視上面。

那是一個最著名的相親節目。

第一組女嘉賓說,自己的小手不給富豪男友之外的其他任何人握,其他男人摸一下,得給20萬。

第二個女嘉賓說:“你這麼大年紀了,月薪才一萬,你也太遜了吧?”

然後是男嘉賓了。男嘉賓的宣言很爆炸:“我想找的女孩子,要溫柔體貼,懂事,孝順父母。最關鍵的是,她的年薪必須在100萬-300萬之間……”

這下就捅了馬蜂窩了,女嘉賓們一個個義正言辭:“你以爲你是誰?人家300萬年薪的女人會看上你?你是來榜富婆的吧?”

面對面決裂15

……

瞧瞧,男人和女人的對決。

男女都談錢,女的要房子車子票子;男的也要房子車子票子,甚至還要相貌或者是否處女!

一切,都肆無忌憚地擺在了交易的平臺上。

人生,何嘗不是一場交易而已?

……

藍玉致光腳,盤腿坐着沙發上,看得自得其樂。

石宣英在一邊,不可思議,幾乎要上前拎住她的耳朵。

“死小羊,你竟然庸俗到了這樣的地步?這有什麼好看的?一羣無聊又愚蠢的庸俗女人,在這裡找有錢人,鬼大爺會看上她們啊……”

她根本沒看他,依舊靠坐在沙發上,隨手指了指桌上的東西::“石宣英,這些都是你的東西,全都帶走吧。”

盒子是打開的。存摺,支票,項鍊,甚至那份合約……都絲毫不少。

“死小羊……”

“要打要殺,都由得你。你隨時可以叫人來抓我,我一直在家裡,不再逃跑了。”

“死小羊……你……”石宣英氣急敗壞:“你幹了這樣的壞事,你還敢如此大言不慚……”

她一笑:“壞事?你認爲很壞麼?如果事情可以重來,我還是會這麼做。”

石宣英忽然伸出手,想抓住她。

她並未有任何的反抗:“石宣英,你不用着急。抓我也是警察的事情,不勞你動手!如果你等不及,我會自己報警……”

她真的拿着手機,撥打了110:“我就是那個發佈石宣英豔照的傢伙,我叫藍玉致。我住的地方是……”

石宣英瞪大了眼睛,忽然一把搶過了她的手機扔在一邊:“小羊,你瘋了!”

她一笑:“石宣英,其實,你根本沒有必要動用你們家族那麼大的力量。單單你自己,要捏死我,就如捏死一隻螞蟻了。”

她微微閉着眼睛,看都沒看他一眼,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彷彿是一個死刑犯,一切宣判都下來了,反而平淡了。

石宣英狠狠瞪着她,忽然覺得非常悲傷。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樣悲傷的情緒,究竟是因何而來。

————————今日到此,明晚照例6點左右更新。

愛的表白1

石宣英狠狠瞪着她,忽然覺得非常悲傷。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樣悲傷的情緒,究竟是因何而來。

他的目光怔怔地在屋子裡旋轉,就是不落在她的身上。甚至這間小小的屋子,自己已經多麼熟悉了。在這裡蹭飯吃,跟她吵鬧,一起看電視……過一種自己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停留了多久了?一個女人的保鮮期,從未如此長久過。

他的聲音非常軟弱:“小羊……”

她沒有回答,臉上露出笑容。

石宣英怔了一下,但見她的目光完全落在那個電視機上。還是那個冗長而繁瑣的相親節目。幾乎每一期都是那幾個女人在上面招搖,給人的感覺就是,這檔子節目就是擺在這裡,證明這些女人,無論如何都是嫁不出去的。

這些都是演員,演得太明顯了,赤裸裸的來走秀打廣告的。

但是,演戲也是人生,不是麼?

這一次的男嘉賓,是在淘寶網做生意的,他說自己一年能掙20萬,希望35歲的時候,成爲億萬富翁,就可以退休了。

然後,有三個女嘉賓看上了他,輪到他挑選了。

他說,自己五年之內保證買房買車,問女嘉賓們都有什麼意見。

女嘉賓A說:五年呀?太長了,我等不了。

女嘉賓B說:五年?我的青春都不在了。

女嘉賓C說:五年?能不能打個折?2.5年?

…………

誰說婚姻不是一場赤裸裸的交易?

所有男嘉賓最後挑選的結果,無一例外是最漂亮的女嘉賓;

所有女嘉賓最後挑選的結果,無一例外是最有錢的男嘉賓。

這世界,無論男女,就沒有誰比誰更高尚。

男人愛色。

女人愛財。

誰也別認爲自己就比別人清高。

那是你沒遇到。

愛的表白2

真要有個富翁出現在你面前,拿金錢鑽石砸死你,貞潔烈女,也前赴後繼做小三。

藍玉致看得非常喜悅——從別人的庸俗裡,往往能發現,自己其實也不是那麼鄙陋———這就是這檔子節目能夠火爆的最本質的原因。

女人們說:瞧那些女人,不怎樣,還挑三揀四,要房要車呢;我都比她們好多了,我怎麼不可以有更高的條件?

男人們說:瞧那些男人,一個個年薪上10萬的都很少,看來,我還算是不錯的啦。

…………

她甚至忘了屋子裡還有一個人。

彷彿石宣英從來都不存在,是一個透明人一般。

石宣英也一直沒有再開口,一直靜靜地站在一邊,也直到這個節目完畢,廣告響起。

藍玉致覺得有點冷了,長時間的盤腿而坐,腿也麻木了。

她站起來,伸展了一下手臂,看到石宣英還木立在旁邊,覺得有點兒奇怪:“石宣英,你可以走了。”

她拿起盒子,盒子並不重,裡面的東西分門別類:“喏,拿去吧,走吧。”

石宣英的手背在後面。

彷彿他來此,專門是爲了拿這一件東西似的——不然,還能幹什麼呢?

然後,抓人。

這便是他的所有意圖。

藍玉致淡淡地將盒子放在桌上,忽然聽得門外有腳步聲。

她想,也許是警察上門了?

自己報了警的,推測時間,過了這麼久,雖然警察的效率一直以慢著稱,但是,再怎樣,也該到了吧?

她豎起耳朵。可是,那腳步聲並未在自己的家門口停留,而是上去了。原來是樓上的鄰居。

她啐了一口,自言自語,這年代,連警察也靠不住了,自己打電話自首,他們還擺譜,難道是想自己上門自首?

或者,乾脆把自己當成了一個瘋子,一個騷擾電話了?

愛的表白3

她反而心神不寧。

就如一個笑話裡講的,一個人,每天深更半夜纔回家,回家就重重地脫下兩隻靴子扔在地上。他樓下的鄰居每次都被驚醒。不勝其擾,就找到他,讓他小聲一點。好了,這一晚,那哥們回家,重重地扔了一隻靴子,忽然想起鄰居的警告,脫下另一隻的時候,就輕輕地放在地上。可是,第二天,他被鄰居攔住,鄰居非常生氣:“哥們,你要是一次性脫了,我也就死心了,還能踏實地睡個下半夜;現在你脫一隻,留一隻,我等你另一隻落地,整夜都沒法睡了。”

藍玉致便是這樣的心情。

警察擺譜了?

自己真上門自首?

最後的決定是,罷了罷了,警察都要擺譜,自己還怕啥?

她再一次拿起盒子遞給石宣英:“你走吧。今天警察沒來,你可以再去舉報一次。我可是醜話說在前面,你自己不去舉報,我本人絕不會上門自首。”

石宣英的動作那麼迅疾,忽然一把拉住了她。

藍玉致措手不及,幾乎倒在他的懷裡,盒子也砰得一聲掉在地上。

但是,石宣英看也沒看一眼盒子,聲音那麼急切:“小羊……小羊……我們和解吧,和解,好不好?”

她的手推在他的胸口,和他保持了距離。

和解?怎麼和解呢?

這也能和解麼?

一切,如一場兒戲,刻骨的仇恨,可以頃刻間相視一笑泯恩仇?

他神情急切:“小羊……我不再追究此事了,我保證,我的家族也絕不會再來煩你,一切都從此作罷……我有錯在先……我也按照合約賠償你,好不好?”

藍玉致瞪大了眼睛。

那個可笑的天文數字賠款,本來就是荒謬的,也許,去上法庭,自己都沒有什麼把握。何況,自己已經先行撕毀了條款,還賠償什麼呢?

愛的表白4

那是10億啊!

難道以爲是10億韓元或者越南盾了?或者10億日元?

這可是10億人民幣。

她寫這個數字的時候,都是抱着玩笑的心態,不然,打死她,也不敢如此獅子大開口。

她甚至想起自己看小言的時候,對那些女作者的譏笑——哦也,往往那些貧困的處女,因爲各種原因,去坐檯,恰好碰到一個總裁之類的,一夜OOXX,人家就給她30萬或者100萬,或者1000萬。

拜託,以爲是津巴布韋幣啊?

看到那些新聞上披露的報道吧:一個處女,在夜總會的價格,是5000-3萬不等;沒有比這個更高的了;在低級點的地方,甚至只不過區區一千元。

女人的身子,並不是黃金。

拜託作者寫文也得有點常識。

再說,真上夜總會的總裁,會娶夜總會買春的處女?

真是笑話。

想嫁有錢人想瘋了的典型!

有錢人娶媳婦的時候,審查得比入黨還嚴格呢!祖宗三代,誰不弄個七葷八素?

她不動聲色,盯着他的眼睛。呀,石宣英的眼睛——這廝的眼神,從未有過的懇切,熱烈,充滿了一種急切的情懷。

“小羊……小羊……我其實真的不想那樣做……我不是故意想耍你……”

這還不是故意?

那什麼才叫故意?

“因爲那晚我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真的夢到那個鳥王子是你的丈夫……天啦,你們那時正在拜堂成親……我追上去想破壞,可是,你們兩個都殺我……你開槍打我……”

藍玉致微微轉身,淚如雨下。

就是拜堂成親的時候,一切都不復存在了。

就像一個華麗而渺遠的夢,一覺醒來,千年之前。

她甚至懷疑這一切,本來就是一場夢而已。

“小羊……小羊……”

愛的表白5

他忽然摟住她的肩頭——這一刻,竟然相信那夢境都是真的,無數無次的夢境,都是真的。自己揹着一個女人,行走在茫茫的黑夜裡……

他心如刀割,又如此震撼。

“小羊……是你麼……小羊,真的是你啊……”

這天下,除了她,誰還能叫小羊呢。

“小羊……”

他的手那麼用力,幾乎要嵌入她的骨骼裡,一陣一陣的生疼。夢境和現實交叉——不知道誰是誰的劫!

因爲延續了這麼久——才能這樣地愛?

不然,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有無緣無故的愛恨情仇?

她轉過頭來的時候,眼淚已經擦乾了,神情非常平靜:“石宣英,你走吧。”

“小羊……我向你道歉……我當日不該那麼耍你……小羊,我們和解,好不好?”

“我已經跟你和解了。”

他喜出望外:“真的麼?”

“真的。”

她淡淡地:“你戲耍了我,我也散發了你的照片;現在,我不要你的賠償,你也沒讓我去坐牢,我們算是扯平了。”

就是這樣和解麼?這和石宣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也不甘心。

豈能是這樣的和解?

她拿了那份合約,一撕兩半,然後對摺再次撕碎,直到粉碎,扔在垃圾桶裡:“石宣英,你可以放心了。”

他的聲音竟然怯怯的:“小羊……”

“從此,希望你的家長們,再也不要找上門來了。而且,希望你也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石宣英,一切都回到過去吧,就當我們從來沒有認識過誰一樣。”

“小羊……”

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絕對不是。

可是,他要的結果是什麼,連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石宣英,你走吧。”

那是逐客令,非常平靜,非常斷然。

愛的表白6

他無端地恐懼,彷彿這一走,兩個人真的就徹底成爲陌路,再也不可能相逢了。他鼓足了勇氣:“小羊……我以後,還想來這裡吃飯,可以麼?”

她凝視着他的眼睛。

這一刻,他的眼睛非常真誠——甚至非常的樸素——絕非昔日那種毒蛇一般的目光。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他這樣的目光,覺得新奇而且純潔,彷彿一個小孩子一般。

她搖頭:“哦,不可以,石宣英,我再也不會做飯給你吃了。”

“那以前……”

“我不愛做飯。其實,我本人是很不喜歡做飯的。”

“!!”

“你知道,那是爲了明道……我多麼想見他一面!之前,我從不給男人做飯吃的。只是爲了見明道一面……所以,委曲求全,像一條狗一般地伺候你……這以後,不行了,再也不行了!”

他心如刀絞:“就算我賠你錢也不可以麼?我願意按照合約上的內容賠償你……我絕不會食言……小羊,我明日就安排下去……很快,便把那10億賠給你……”

就連藍玉致也吃了一驚。

他說的是真的!

石宣英——他真的會賠償10億給自己。

10億啊!

能買多少東西呢?

能買幾十輛邁巴赫了;就算是頂級的布加迪威龍,也能買二十幾輛了。甚至遊艇、私人飛機……豪宅別墅就不在話下了。

如果是LV的包包,可以堆積如山;如果是古奇的裙子,寶姿的新款,各種各樣的高檔化妝品,……各種女孩子們夢寐以求的奢侈品……都手到擒來了。

就算要吃飯——五星級的酒店也能買下來了。

自己會成爲一個很很很有錢的女富豪。

迄今爲止,國內最大的彩票中獎才3億多呢!這可是10億啊。

所以,聽起來,更像是一場笑話。

愛的表白7

她也當聽了一個笑話,因爲,對石宣英這廝,向來都只能聽聽而已。他的話,都是做不得數的。忽悠,忽悠一陣就算了。

良久,她才搖頭:“哦,不,這麼多錢,我花不了。也無福消受。”

懷璧其罪。一些功力不足夠的庸人,得到了屠龍寶刀的唯一結果便是——被下一個更厲害的人殺死,搶走。

他看出她的心思——彷彿自己是一個笑話。

他忿忿的,忽然道:“我以前就賠過你10萬兩白銀。”

藍玉致這才吃驚地瞪大了眼睛,幾乎如見鬼一般後退一步。

她面色慘白,不敢置信。

石宣英,他說的什麼?

那10萬兩白銀!是自己救他的命時勒索下來的。那時,他是世子,是一個大國的太子……所以,能拿出這麼鉅額的戰爭賠款。

就連她自己都想不起,後來那10萬的銀票到哪裡去了?

是成皋關一戰,沙洲一戰,自己放在葡先生的軍營裡麼?

是留在信都的皇宮裡了?

還有自己埋藏起來的,一盒一盒的金葉子。

這些,都到哪裡去了?

但是,這些都不是主要的——石宣英,他怎能想起這樣的事情?

這可是一千年前的事情啊!

她心跳得幾乎要涌出胸腔——彷彿一千年前的石宣英站在自己的面前。

當時,自己是多麼恨他啊!

一直恨之入骨。

直到死的那一刻,都是爲了殺他而去的。

她的臉,在燈光下,如一張白紙,蒼白,倉惶……許久,才囁嚅地問:“石宣英……你,你怎麼記得這事?”

石宣英也面色慘白。他甚至忘了自己剛纔說了什麼。記得麼?那些在夢境裡,一直一直閃爍的幻象,到底是什麼呢?

“小羊……我賠了你錢後……可不可以在這裡吃飯哪?”

愛的表白8

“小羊……我賠了你錢後……可不可以在這裡吃飯哪?”

吃飯?

他的目的,就是爲了吃飯麼?

等了一千年,來尋找自己,來和自己相識目的——便是爲了吃飯麼?

“哦!”她忽然很沮喪:“不行……10億太少了!連一張船票都買不到呢。你知道,2012逃生的要求,是10億歐元。”

他並未因爲她的幽默而笑,反而更是驚惶。

“小羊……你是要船票?”

她移開了目光,還是淡淡的:“哦,不行。這也不行。我不要錢,也不愛做飯了。其實,我對做飯,真的毫無興趣。”

“甚至……我帶你去見明道也不行麼……”他咬牙切齒,“那個鳥王子……真的沒有那麼高不可攀……我隨時可以帶你去見他……”

他恨恨地盯着她。

她也看着他。

她思慮了良久,才搖頭:“哦,不行,這也不行!”

“爲什麼?”

“我根本不想再見他了!”

“!!!”

“石宣英,我的追星夢已經結束了。”她遽然還笑嘻嘻的,“楊麗娟的父親死了,她的追星夢從此就了結了。我呢?我經歷了那麼卑微的伺候你,散發不雅照,幾乎坐牢的待遇後……也追不下去了。從此,沒有藍麗娟了!”

明道那般的身份,追也沒用。

如果有緣,茫茫人海里,千里萬里,他會擦身而過,相視一笑:“哦,原來你在這裡。”

如果無緣,自己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厚着臉皮,喪失了自尊,一擁而上,被人當猴子一般的戲耍也見不了他一面——這算什麼呢?

愛情最大的本質,在於平等。

失去了平等,一切便是奢望。

如果懸殊這麼大,人家甚至都不認識你,卻一廂情願要插足,做小三,這豈不是卑鄙到了極點?

愛的表白9

她搖頭:“我要開始我的正常的生活了。”

他反問:“什麼叫正常的生活?”

什麼交正常的生活?就是自己這樣的人應該過得生活。普普通通,豆漿油條,早九晚五,蠅營狗苟……找一個合適的男人嫁了,一生衣食無憂,不就行了?

過的三五年,有了孩子,有了家庭,有了彼此的責任,沒有愛情至少有幾分親情,大難臨頭的時候,還指望着他顧念妻兒,一起拉着逃生……危機時候,養家活口的總是自己的丈夫,而非是姦夫!

她想起小袁,那個誇誇其談的胖子。

跟着這樣的一個男人,不就行了?

人生,不是用來折騰的。

她太過的鎮定,理智,甚至說話的語氣,一直都是溫和的。石宣英從未見她如此,甚至已經到了陌生的地步。

心裡竟然在狂喊——別呀,千萬別這樣啊!

小羊,寧願是那個隨時抄起一把砍刀的潑婦!寧願是那個動輒拳打腳踢的猛女——也千萬別是這樣。

太陌生了。

他盯着她,竟然有些恍惚。

就如第一次的見面——彷彿就是認得的。

這個女人,自己認識很久很久了。久得經常在夢境裡夢見她——揹着她。

他忽然很想揹她一下——這也是冬天,外面有淅淅瀝瀝的小雨,天氣那麼寒冷。

他一把拽住了她的手:“小羊……我們下去走走好不好?”

她沒有掙扎,卻死死盯着他的眼睛:“石宣英……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有點喜歡我?”

他頓時滿面通紅,但還是沒有鬆開她的手。彷彿回到了少年時代,第一次暗戀某一個女孩子,卻忽然被人戳破了心事。

自己喜歡她麼?

是喜歡麼?

“石宣英……你不是喜歡我!”

他揚起頭,眼神有點困惑:“你怎知道不是?”

愛的表白10

她淡淡一笑,如一個耐心的老師:“我其實也很少喜歡什麼人。不過,我知道那種感覺……就如我喜歡明道,我總是會對他非常耐心,非常溫和,只要他喜歡什麼,我就願意做什麼;他開心得時候,我就很開心,他煩惱的時候,我會跟他一起煩惱,他遇到了事情,我希望能幫他出謀劃策……我不會故意去打擊他,故意羞辱他,更不會故意地設法傷害他……我只希望他什麼都很好……我能爲他做什麼,就盡力做什麼!”

“!!!!”

他的眼神更是困惑。

“石宣英,其實,我發現,你早有真正喜歡的女人了。”

他傻傻地問:“誰?”

“影后!”

“!!!!!”

“自從這事發生後。你看看你是怎麼對她的?”她循循善誘,“你爲她處理危機公關,你給她化解惡名,你請了大批槍手給她炒作,你給她經濟上的賠償……你爲她,幾乎已經做到了一個男人該做的極致。你看,你給她做了多少的事情?你讓她把自己保護得好好的,不受到任何的傷害。這纔是愛……你明白麼?”

“!!!!”

反觀,他對自己是怎麼做的?

看着一個女人,被卑微地拒之門外,阻擋在明道王子訪華的酒店外面,赤足,走很遠的路,磨破了腳趾,受盡了嘲笑,失望和煎熬……

甚至他在葡先生面前,對自己那種肆無忌憚的詆譭。

這不是愛。

真的不是愛。

“石宣英,你肯定自以爲喜歡我。其實,不是。你只是覺得好奇,覺得新鮮,也許,以前你沒見過我這樣的女人,貪財好利,大言不慚,兇悍潑辣……你在觀察我,你想看看我到底有什麼不同……所以,肆無忌憚的消遣,折磨……並且以此爲樂趣。”

他無法反駁,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愛的表白11

“你一直不肯罷休……是因爲我還沒過你的保鮮期……沒有得到的女人,當然就談不上保鮮期……”就如超市裡的新鮮番茄,表明了保鮮期只有1天;當然,你一年後去買,這1天,便一年後纔會過去。

“石宣英,我敢打賭,若是你得到了我……不出三五天,便膩煩了,再也不會這樣花費心思,充滿好奇了……這不是喜歡,真的不是!”

她的聲音更是溫和:“更主要的是。我也不會喜歡你。以前,現在,將來……我都不會喜歡你。我本來就是個市井小民,從小,就看夠了你這樣一般的捉弄和欺侮……我對這一切都煩透了,甚至達到了仇視的程度。你想,我怎會喜歡你?這是絕無可能的,今後一輩子都不可能!”

“!!!!!”

“石宣英,你走吧。這合約已經作廢。我對已經發生的事情……對你的傷害……哦,不,我不認爲這是對你的傷害。因爲,我沒發現你受到了什麼傷害。我對此,決無任何抱歉,也沒有任何後悔。如果你的錢實在多得用不出去,那麼,就請把這些錢,賠償給那三個女人!我對她們,纔是真正的感到抱歉。”

石宣英呆在原地,彷彿被人狠狠地揍了一拳,只能看到她的紅脣微微地翕動。

前世今生,彷彿這是自己和她第一次如此的——交心!

彼此第一次這樣面對面的說出心裡話——甚至,只是她的心裡話而已。

她第一次變得如此溫柔,親切,甚至美麗。

但是,他發現自己根本不認識她——

自己認識的藍玉致,不是這個——不是!

他甚至試圖牽她的手,軟弱地哀求:“小羊……我們出去走走……好不好?”

“哦,時間太晚了。不太合適了。石宣英,你回去吧。”

“小羊……我想背揹你……背一下,也不行麼?”

愛的表白12

她怔了一下。

微微揚起頭。

那個風雪交加的夜晚,過去多久了啊。

自己的肉身,是已經死在他的背上了麼?

她忽然低下頭,斷然拒絕:“不!我從不讓我不喜歡的人揹我。石宣英,你走吧。今後,我希望我們永遠不再相見!”

她拉開門。

他第一次沒有嬉皮笑臉,也沒有死纏爛打,默默地走到門口。

“請帶上你的東西。”

她飛速地抓起盒子,追上幾步,遞到他的手裡。

就在他的腳步出門的瞬間,她砰的一聲關了門。

這一刻,忽然忍不住淚流滿面。

彷彿在此時,終於把自己的前半生,全部徹底了結了——明道,葡先生,石宣英……統統都瞭解了。

從此蕭郎是路人。

門外,石宣英站了許久許久。

但是,她不知道,也不關心,良久,回到臥室裡躺下去。

一夜的冷雨,她幾乎沒有怎麼輾轉反側,就酣然大睡了。

石宣英回去的時候,已經快天明瞭。

他關在書房裡,一直不曾出門。

忽然想起自己這荒誕的前半生,年少輕狂,肥馬輕裘,從不知天高地厚。甚至女人,也如車子,古董……招手即來,揮手即去。

自己喜歡過誰?

影后?模特?那些形形色色的千金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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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藍玉致?

爲什麼會認識她?爲什麼會這樣一直和她糾纏不休?

他不知道原因。

整整一個夜晚,他都在想——到底什麼纔是喜歡呢!

過了許久,聽得砰砰砰的敲門聲。

他去開門。

門外的老者看着他,大吃一驚,但見他一夜之間,神色憔悴,鬍子拉碴,彷彿變了一個人一般,昔日的風流瀟灑,英俊倜儻,一絲一毫也看不見了。

愛的表白13

門外的老者看着他,大吃一驚,但見他一夜之間,神色憔悴,鬍子拉碴,彷彿變了一個人一般,昔日的風流瀟灑,英俊倜儻,一絲一毫也看不見了。

“宣英……你這是?”

石宣英畢恭畢敬的:“爺爺,您請坐。”

他攙扶着老頭子在椅子上坐了。

“宣英……”

他深深鞠躬:“爺爺,這次我犯了這麼大的錯誤,還勞駕您老人家出馬,打擾您的晚年,真是對不起。不過,以後,我絕不會再幹這樣荒誕的事情了。”

老頭子眉花眼笑:“宣英,難得你如此懂事。好好好,也不枉我白跑一趟。你放心,這一切,爺爺替你擺平,誰也不敢欺負你。男人嘛,年少的時候,誰沒點子風流往事?這也算不得什麼,也不是你人生的什麼污點,別看得太重了……爺爺年輕的時候,比這個更荒誕的事情都幹過……”

“多謝爺爺安慰。”

老頭子的目光落在書桌上打開的盒子上。

“宣英,這是什麼?”

石宣英不得不回答:“這些……是我以前送給藍玉致的東西。她一件不少地還我了。”

老頭子拿起東西一看,當看到那個鑽戒的時候,目光多停留了片刻:“這也是你送的?”

石宣英無法回答。

“這些支票,也都是你給的?還是空白的,沒填?”

“!!!”

“這個女娃子,還有點意思。她把這些都還你,是怕了你?還是她真這麼不貪財?”

“!!!”

“沒事,我已經找了那個小王八蛋,諒他也不敢再多管閒事。宣英,你等着,不出三天,那個女人非乖乖地來找你賠禮道歉,服侍你不可。到時,你想要怎麼折騰她,都行!就是別讓那個小王八蛋再隻手遮天就行了……”

石宣英搖搖頭:“爺爺,此事就到此吧。”

愛的表白14

老頭子不敢置信:“你說什麼?”

“爺爺,我不想追究下去了。而且,又是我犯錯在先。”

老頭子大怒:“你這個兔崽子,你這是什麼意思?沒出息的東西,你是不是怕了那個小王八蛋?”

石宣英非常疲憊:“爺爺,其實,這事跟小叔叔沒什麼關係。是我和藍玉致之間的恩怨。是我違約在先,她不過是一怒之下,小小地報復一下而已……”

“這還是小小的報復?性質如此惡劣,居心如此歹毒,讓我們石家蒙受了多大的羞辱?如果沒個交代,我們石家還算什麼?”

“爺爺,我們需要什麼交代呢?她不過是一介孤女,無依無靠,我們趕盡殺絕,又有什麼好處?”

老頭子氣得說不出話來。

好一會兒,才抖擻了鬍鬚:“宣英,你說,你是不是真的愛上了她?”

石宣英閉上眼睛,沒有回答。

“宣英,你說啊。”

他苦笑一聲:“可是,她不愛我。她跟我說得很清楚,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愛上我。”

老頭子勃然大怒:“她憑什麼?她是什麼公主娘娘,還是皇后貴妃?她有那麼高不可攀?”

石宣英沒法回答。

就算她是一個再普通,再庸俗的女人,她也有權利,決定內心裡是否真正愛一個人。

這是無論多少錢,多大的權勢,都買不來的。

“宣英,我還不信,以你的條件,就拿不下這麼一個女人……”

“怎麼拿下?”

“你給她說,我石家明媒正娶,要什麼給什麼。我還不相信,這天下,會有敢於拒絕這一切的女人……如果她拒絕了,就是最大的蠢貨,一輩子也別想找到比你更好的男人……宣英,你別怕,我給你撐着,我就不信,仙女也能拿下來!”

石宣英眼睛一亮:“那,我父親那裡……”

愛的表白15

“你父親?你父親那個蠢貨。他懂得什麼?你祖母留下的是什麼遺囑?你和他的婚姻,都是自主的……否則,他就沒權利繼承你祖母的遺產……”

石宣英好生狐疑:“爺爺,這不是說,只有我父親一個人知道的秘密麼?爲什麼你也知道?”

老頭子脹紅了臉,悶哼一聲:“你祖母也是個怪物。”

“祖母怎麼怪了?”

“哼!當年她從石家分去許多財產。人家都說她精明厲害,其實,都是我主動給她的。我看準了她這個女人……她就是爲了留給你父親,她一直是個護犢子……其實,她當時若是要我把全部家產給她,我也不會說什麼……不然,你以爲她能掙得走什麼東西?”

“爺爺,你既然這麼喜歡祖母,爲什麼當年要離婚?”

老頭子忿忿的:“又不是我要離婚。是她紅杏出牆,看上了那個老王八蛋……”

“可是,我聽到的版本卻不是這樣……我爸說,他和祖母一起抓到你……”

老頭子勃然大怒:“我不過是犯了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事後也懺悔了,她就不能原諒我麼?”

石宣英不敢說下去了。

他頓了頓,才繼續道:“不知爲何,我覺得那個女娃子,有點像你的祖母……”

石宣英心裡一震。

這才恍然大悟,爲什麼爺爺非要針對小叔叔不可——以他的身份,哪裡會去沒事找事跟一個女孩子過不去?

原來,他是覺得藍玉致像自己的祖母。

所以,非要將她徹底趕離小叔叔身邊不可。

“反正,宣英,你給我聽好了。那個女人,你愛要不要,但是,決不能讓她嫁給你小叔叔。只要她敢嫁給那個小王八蛋,就算你不追究,我也要追究到底。這一輩子,她都別想安生了……”

石宣英苦笑一聲:“爺爺,您何必如此固執?”

愛的表白16

老頭子惱羞成怒:“當年,你祖母堅決要離婚改嫁,我怎麼求她都沒用。後半輩子,我都受到人家的嘲笑,嘲笑我輸給了那個鐵公雞。我對濮家那個老王八蛋恨之入骨。本想等你祖母死了,再慢慢收拾他,可是,不料,他見機得快,你祖母一死,他也跟着死了……剩下這個小王八蛋,竟然又子承父業,跟我們石家作對……你看他那個得意囂張的樣子,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爺爺,藍玉致又沒有愛小叔叔。你何必氣恨小叔叔?”

“她不愛他,幹嘛躲藏在他家裡?而且,我看那個小王八蛋的樣子,眼神,簡直跟濮老王八蛋一模一樣……他不喜歡她,幹嘛收留她?”

石宣英一時語塞,不知該怎麼回答。

心裡忽然無限的恐懼。

藍玉致真的不喜歡小叔叔麼?

若是不喜歡,以她的性子,豈會一再託庇在小叔叔的羽翼之下?

哪一次危急的時候,不是小叔叔在幫她?

甚至連她住的房子,都是小叔叔買下來的。

自己給她的東西,她一文不要。

但是,小叔叔送的房子,她爲什麼一直住在裡面?

他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老頭子更是震怒:“怎麼?宣英,哪個死女娃子,真的喜歡小王八蛋?”

他的聲音十分乾澀:“我不知道……爺爺,我真的不知道……這事,您就別管了吧。隨她去吧,反正,她也夠可憐了……”

“她有什麼好可憐的?”

“她無依無靠,連家都沒有……前些日子,她還沒躲到小叔叔家裡的時候,被我追得每天東躲西藏,比一隻老鼠還可憐……”他的聲音有點恍惚。忽然明白,之前爲何自己老是喜歡去找她,喜歡去她哪裡蹭飯吃……喜歡和她在一起嘰嘰呱呱,看電影,一起走在深夜的街頭……

不是沒有帶着憐憫的心情。

也因爲這樣的憐憫,而讓自己很開心,很快樂。

但是,一切都太遲了麼?

——————linshi 臨時通知開會,今日估計7點之後才能更新

真愛是誰1

老頭子瞪着他:“宣英,你這個死小子,我看你是真正愛上她了……”

石宣英困惑地搖搖頭。

“怎麼?不愛?”

“她說,我愛的是影后。”

“影后?”老頭子真的勃然大怒了,“你這個混小子。你不說還好,一說我就想揍你。這個死女娃子也就算了,好歹還是身家清白。那影后是什麼樣的人?跟多少富翁有過緋聞?前幾個月,還有報道說她榜上了一個房地產商。我可不希望,一走出去,遇到一幫子人,人家指着她說,瞧,那是誰誰誰昔日的情婦……喂,死小子,你這個見異思遷的臭小子,怎麼又喜歡影后了?”

石宣英沒好氣:“爺爺,你別太激動了。”

“我可告訴你,喜歡影后,那沒門兒。我不同意。”

“我自己都不知道,你怎麼知道?”

“剛剛不是你自己說的?”

“那是藍玉致說的好不好?”

老頭兒恨恨地:“我纔不管你喜歡誰。這事不追究也就算了。反正我對那個死女娃子,也不是怎麼滿意。只要她不嫁給你小叔叔,你喜不喜歡她,我倒不管。諒你這小子朝三暮四,也不會喜歡哪個女人好長久。”

老頭子說走就走。

連招呼也沒打一聲。

石宣英追出去,送他到門口,他已經上了車。

石宣英轉身的時候,看到影后打來的電話。

等電話響了好幾聲,他才接聽。

影后的聲音又溫柔,又纏綿:“Simon,我現在曼谷。聽說這裡有一家很著名的寺廟,可以消災禳福,我去給你求了一道平安符。我還會在這裡呆半個月,好好休息放鬆一段時間,你有空麼?過來一趟好不好?”

石宣英聽着她的聞言軟語,耳中恍恍惚惚的。

——————————————開會,打起來了,休會期間更新點:)

真愛是誰2

石宣英聽着她的聞言軟語,耳中恍恍惚惚的。

這便是自己最喜歡的女人麼?

小鳥依人,永遠的溫順可人。

當然,他忘記了剛剛傳出不雅照時,她的辱罵。

那些都是正常的。

不正常的是藍玉致。

也許,自己真的喜歡的是這一型,而非是藍玉致那種兇悍潑辣型?

“Simon,我好想你,你過來一趟,好不好?”

這是已經過了保鮮期的女人。自從分手之後,兩人再也沒有什麼聯繫。如果不是因爲這次的豔照事件,石宣英想,自己是根本不可能再和她有任何往來的。

但是,她卻從中看到了自己的希望——當一個女人,被男人如此憐惜,鼎力幫助的時候,是不可能不怦然心動的。

何況,她本來就那麼喜歡他。

而且,他是自己所能找到的最好的男人了。

要換在往日,石宣英早就拒絕了。但是,此時,在她的軟語央求之下,他卻稍稍遲疑了一下:是啊,就如藍玉致所說,自己連喜歡的是什麼女人都不知道呢。

藍玉致說,自己對她,那不叫喜歡,也不叫愛。

可是,什麼纔是真正的愛呢?

他很困惑,急於弄懂這個問題。

“Simon,你來嘛……”

他斷然回答:“好。你等着,我來看你。”

影后大喜過望,呵呵笑起來。她笑的時候,聲音微微有些酥軟,聽起來,令人筋骨都麻了。據說,這纔是她的特色,也是她演技上一個很關鍵性的標誌,就因爲這樣,她才能屢屢斬獲影后頭銜。

但是,再強大的影后,也先只是個女人。此時此刻,又豈能不渴望男人的撫慰和保護?

她充滿了信心,前所未有的驕傲——這個男人,終究是愛自己的!

^^^^^^…………

真愛是誰3

她充滿了信心,前所未有的驕傲——這個男人,終究是愛自己的!

若是不愛,以他的性格,怎麼也不可能吃回頭草。

藍玉致第二日也沒急着上班。

搬家迫在眉睫。

儘管她非常喜歡這個地方,而且,也沒有了石宣英的拘捕威脅,不用再東躲西藏了。但是,她還是準備搬走。

她拿出房契看了看。

大紅的本子上,寫着“藍玉致”三個字。

這是自己的房子了。

但是,卻不是自己花錢買下來的。

這是葡先生的房子。

自己還住在這裡,算什麼呢?

豈不又成了職業小三?

手機擺在桌子上,一直都沒有響過。不,葡先生從未來電。也許,他再也不會來電話了?

她想主動給他打個電話,畢竟,這裡是他的東西,自己該還給他。但是,想了想,還是作罷。

反正他自己有鑰匙。自己搬走了,他總會知道的。

現在打電話,反而像等着被人挽留似的。

起身四處看看,隨手摸一摸窗臺,到處一塵不染。那些花草的枯枝敗葉也被收拾得乾乾淨淨了,但是,這裡卻再也不屬於自己了。

她覺得非常遺憾。

她整理了自己的全部東西。這也不復雜,反正上一次逃亡的時候,就收拾得差不多了。當天上午就找了中介公司,很快找到了一個小套間,月租金1500元,也是新樓盤,位置,地段和綠化也都還將就。

下午,她便請了搬家公司,將自己的東西全部搬到了新的租屋裡。

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

當徹底打掃完,佈置完的時候,看看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一切都歸位,但是,看起來,總是不如自己當時的家。

她累得腰都直不起來。

真愛是誰4

癱軟在沙發上,打開電視機,忽然看到一段採訪畫面——明道!正是明道。

正是他上次訪華的時候,一段簡短的演說。

藍玉致心裡一抖,死死地盯着大屏幕。隨後那麼久,她一直在注意相關的消息,但是,一直沒有看到。

不知有關當局是怎麼想的,這麼久,才播放出來。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把明道看得透透徹徹——明道站在主席臺上,對着話筒,侃侃而談。演講是用阿拉伯語進行的,有翻譯。

他穿西裝,而非是傳統的阿拉伯服飾,看起來那麼優雅,那麼挺拔,舉手投足之間,完全是那種貴族的風範。

王子!

他本來就是正宗的王子!

他的眼睛那麼深邃,臉頰之間,微微有點兒阿拉伯男人的那種鬍子。當然不是本拉登那般,而是非常清淡,看起來非常優雅,非常性感。

尤其是他的眼睛,微微淡一點兒藍色,那麼清澈,那麼深邃。

這纔是明道。

真正的明道,一如自己當初跟他在杏花林裡的重逢。

儘管是隔着屏幕,藍玉致的心裡也砰砰砰地亂跳——彷彿他的目光一直看着自己。從未改變。

這不是陳明道。

不是如石宣英所說的,自己見到那個窮的園丁,就不認人了。

不,絕對不是。

一個女人,不可能對和自己朝夕相處了幾個月的戀人,丈夫,都不認識的道理!

彷彿兩個人擁抱親吻時的悸動,都還在眼前。

畫面,很快結束了。

播出的時間,不到十分鐘。

藍玉致看着廣告畫面,笑得滿臉淚水——自己總算見到他了!不過,卻是在電視上。就如自己見到的什麼天皇巨星:貝克漢姆,湯姆克魯斯、劉德華,張國榮…………

真愛是誰5

呵,我們多麼熱愛他們。

但是,他們不知道我們是誰。

她隨手關了電視機。

這時,手機響起。

她並未急於接聽,先看到屏幕上閃爍的“小袁”兩個字。她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聲音溫和:“喂,小袁麼?”

“天啦,玉致,你可終於接電話了。這幾天,你到哪裡去了?我給你打電話不通,去公司找你,又沒人,說你請病假了,你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她微微一笑。

還有人關心自己呢。

“真抱歉。小袁,我感冒啦,手機忘了充電,關機了。這兩天又忙於搬家,忙得暈頭轉向……對不起……”

“真的麼?”

“真的。”

對面,男人的聲音高興起來:“你在家裡麼?我來找你。”

她還是非常溫和:“今晚太累了。明晚吧。明晚是週末,我沒事。”

“好,明晚我們去看電影。”

“行。”

她答應得爽快,小袁卻微微不滿了:“玉致……下一次你再出了什麼事情,可不可以不要老是關機?這樣找不到你……我還差點就不找了……”

這是爲了挽回男人的自尊麼?

她愕然。

不知道輕易之間,已經傷害了誰人的自尊。

或者,不知道正常的男女朋友之間談戀愛,原來是這麼回事?

她明知道對方是在拿架子,卻也還是無所謂,微笑道:“好的,下次,我換一個好點的手機,待機時間長一點的……”

小袁的聲音重新高興起來:“要不,我送你一個?我這裡有一個質量超好的水貨……”

“不用了,我已經買了。”

“好,那明晚見面再說。”

她掛了電話,反而如釋重負。

談這樣的“戀愛”,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真愛是誰6

心裡微微失神——長這麼大,自己到底戀愛過幾次?

和石宣英,那當然不是。永遠都在吵吵打打之中。

和濮先生?也不是。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永遠都是不可捉摸的,就如一側深不可測的潭水。有時,她覺得他很喜歡自己,真心疼愛;有時,又若即若離,始終都沒法猜透他的心思。

和明道在一起,那是一段戀愛。

可是,太短暫了。

短暫得沒來得及認真享受,每日只顧忙着練兵打仗,如何對付石宣英的威逼和屠殺了。

一千年之後,也不可能對石宣英沒有怨恨。

這樣的人,自己豈能真正愛上他?

而明道,也已經不是戀愛對象了。

шωш⊕tt kan⊕¢ ○

所以,下一個是誰——有那麼重要麼?

一點也不重要了。

她完全不在乎。

小袁也好,其他極品男也罷。在中國,只有娶不到妻的光混漢,就沒有嫁不出的女人。

第二日,她早早地去上班。

朝九晚五,踏踏實實。

女上司對於她請假半個月,而假期還沒到一半就來了,覺得非常意外。女上司的態度也很熱情:“玉致,怎麼不好好休息?”

“多謝你的關心。我這次怕是豬流感,所以自我隔絕了幾日,幸好,沒有大的問題。耽誤了的工作,我會馬上補上。今年的年假,我也一天不休。”

她的回答,令女上司非常滿意。同事們也都很認可。

因爲知道葡先生曾經做過什麼努力,所以,她纔想淡化那種“走後門”的關係。自己喜歡的房子,已經搬走了;沒道理,喜歡的工作也要放棄。這可是完全憑藉自己的勢力爭取來的。

——————————抱歉,臨時有兩個丫的打架,砸爛了很多東西:))召集開會,處罰他們:))所以耽誤了:))現在繼續更新:))

真愛是誰7

這一天,她一直埋頭苦幹,連QQ都沒怎麼聊過。直到快下班的時候,終於把那些堆積的東西全部處理完了。

她伸了伸懶腰,去休息室倒了一杯咖啡。

喝了咖啡,吃了兩塊小餅乾,精神好了許多。

她回到辦公桌的時候,看到小袁發來的短信,約好6點半來公司外面接她。

她立即回覆了短信。

不一會兒,同事們都陸陸續續的下班了。她百無聊賴,拿起桌上的一本當地雜誌翻閱。那是一個策劃的主題,如何嫁給千萬富翁。

根據福潤財富榜的報道,S城有22100個千萬富翁。這一類資產上萬的富豪們,平均年齡爲39歲。也就是說,還有相當一些是鑽石王老五。雜誌號召美女們一擁而上,羣起攻之。

但是,千萬富翁們的要求當然也不低:美女們必須要對錢沒心機,但不能對生活沒心計;要能夠獨立自主有穩定職業;還要好看得讓人舒服,懂得有分寸的生活;要生活感很強又絕對不庸俗;要長相漂亮,又非常懂事;而且還要聰明和有趣;有良好身家背景歷史清白;懂得鑑賞奢侈品但是又不能迷戀……還忘了一點,大多數富翁們還必須要美女們是本科以上學歷……

大家對照這些條條款款,自己能做到幾條?

……

最最搞笑的是,藍玉致因爲工作關係,見過本期的策劃人一次,她自己都沒嫁到千萬富翁,憑什麼指導別人?

紙上談兵的多,實用的少啊。

這個世道,哪個女人不想嫁給有錢人?

她遺憾地想起,自己還可能差點成爲10億富婆呢。而且不是因爲榜了富翁。

不過,沒那個命而已。

電話響起。

她合上雜誌,看小袁兩個字在屏幕上跳動。

“玉致,我在拐角處等你,前面不好停車。”

真愛是誰8

“玉致,我在拐角處等你,前面不好停車。”

“行,我馬上下來。”

她沒有半分的遲疑,也不講究遲到,立即蹬蹬蹬地跑下樓去。

過馬路的時候,目光閃了一下。

一直到她快走過那條林蔭大道了,才遲疑地停下腳步。因爲身邊停着的那輛車看起來實在是太閃了——S城,據說只此一輛,別無分號。

那是石宣英的座駕。

除了他,沒有誰會這麼囂張。但是,今日他看起來很低調,神色,也有點憔悴。

他的頭從車窗裡伸出來,表情非常平淡:“嗨,藍玉致。”

她微微一笑:“你好。”

他的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想看清楚,自己對這個女人,是否想念,是否留戀。是否是那輪迴縈繞在夢境裡的女人,趴在自己的背上,一聲聲呼喚的女人?

“小羊……”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喊出來的。

她居然答應,條件反射似的。

臉上的笑容那麼溫和——彷彿自己和她從來不是敵人似的。

是故人!

這個女人是自己的故人!

心裡一直是那種奇怪的感覺——這個女人,自己是認識的!一直都認識的!

他心裡一震,一陣一陣的疼痛。

石宣英的目光落在對面那輛雅閣上。

她順着他的目光,看到小袁正伸出頭往這邊看。

石宣英的目光淡淡的:“這位就是?”

她回答得非常乾脆:“對,我的男朋友。”

當她這樣回答的時候,一點也沒有羞愧,更沒有猶豫。絕不像其他的女人,找了一個遠遠不如前男友的男人後,覺得擡不起頭。

不,她沒有。

彷彿那個男人已經足夠好了,足夠優秀了。

好到她根本就不會後悔了。

真愛是誰9

“石宣英,我走了,今晚我們要去看電影。”她抱歉地笑笑,“若是等久了,我怕他不開心。”

石宣英的目光收回來,看着她,還是很平淡:“去吧,希望你們交往愉快。我也要去約會了。”

“好,也祝願你約會愉快。”

“你不問我約會的是誰麼?”

“呵呵,新歡?舊愛?”

“也許,我不會再那麼花心了。你說得對,我應該明白我喜歡的女人是誰了。”

她不假思索,十分友好:“影后?”

他沒有回答是否,只說:“我明日去泰國。影后在泰國度假,她希望我去陪她。”

藍玉致不以爲意:“去吧。這個時候,你本來就該陪着她。”又想起什麼,補充道,“請代我向她道歉。”說完,又覺得不太好,他代自己道歉?影后對自己恨之入骨,他道歉幹嘛?她趕緊又道:“算了,你還是別道歉的好。她本來不知道我是誰,這一說,就知道罪魁禍首是我啦,嘻嘻,沒準兒對我恨之入骨,有機會把我做掉就完蛋啦……”

她唧唧喳喳地說話,從未有過的談笑風生。

石宣英看着她口開口合,紅脣如花。

在自己面前,她還從不曾如此真正的放開自己談笑風生。

他忽然很想她這樣說下去。

一直不停地說下去。

甚至不明白,自己爲何改變了口味,開始喜歡囉嗦的女人了。以前,自己是從不喜歡女人太過嘰嘰喳喳的。

可是,很快她就不說話了。

做了個鬼臉,向他揮揮手:“石宣英,我忘了恭喜你,你終於明白自己的心事啦。嘻嘻,雖然我是不祝福你的。你這樣的惡劣傢伙,這一次,可別再這樣吊兒郎當,花心胡扯了,否則,一輩子也找不到可心的女人……嘻嘻,算了,我不祝福了,我巴不得你倒黴纔好呢!”

真愛是誰10

他頓了頓,才笑道:“藍玉致,你說得對。也許,我喜歡的一直是她,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她調皮一笑:“是啊,反正你喜歡的不是我。現在想清楚了,就是好事。”

“藍玉致……”他欲言又止。

“藍玉致,你說,喜歡一個女孩子,真的要一直對她很好麼?”

她呵呵笑起來:“從現在開始,你只許對我一個人好;要寵我,不能騙我;答應我的每一件事情,你都要做到;對我講的每一句話都要是真心。不許騙我、罵我,要關心我;別人欺負我時,你要在第一時間出來幫我;我開心時,你要陪我開心;我不開心時,你要哄我開心;永遠都要覺得我是最漂亮的;夢裡你也要見到我;在你心裡只有我……”

這是《河東獅吼》裡的經典對白。

石宣英驚奇地看着她背得那麼熟練。

“小羊,這就是你的標準?”

“當然!你永遠也做不到,不是麼?嘻嘻。”

“我認爲,這世界上,沒有任何男人能做到。”

她滿不在乎:“管他呢!”

“那……明道能做到麼?”

這聽起來,更像一個巨大的諷刺。

她頓了下,沒有回答。

石宣英也暗暗後悔。

她一笑:“再見,石宣英,祝你玩得開心。”

他沒有說再見,她已經轉身走了。

這一日,她的衣着非常簡潔。一件高腰的夾克,一條牛仔褲,下面穿着靴子。她們的工作環境簡單,對裝扮沒有任何嚴格的要求。這也是她喜歡那份工作的原因之一。

但是,這令她看起來更是清爽自在,身材比例非常協調,充滿了一種女性的魅力。尤其,她不凶神惡煞的時候,看起來,甚至是淡淡的一種優雅和溫柔。

石宣英從背後看她的時候,但見她步履那麼輕盈,腿顯得分外的修長。

真愛是誰11

不知爲何,他忽然想起一個畫面:那是一個穿白襯衣,牛仔褲的女人,綁着高高的馬尾巴,拿着一把很小巧的迷你槍。

她不知是指着誰。

但是,他覺得額頭一陣一陣的發冷。又彷彿是開玩笑一般。

充滿了情侶之間玩鬧的一種輕鬆。”

這畫面越來越清晰,越來越令人崩潰。

他狠狠地甩了一下頭,企圖把這個畫面甩掉——她是誰呢?

她到底是誰?

不,不能再想下去了。

他忽然大聲地喊:“小羊……&小羊……”

藍玉致沒有回頭。

“小羊,你會用槍麼?”

藍玉致還是沒有回答,身影都沒晃動一下,不知道有沒有聽到。

她只是走向那個男人——在石宣英看來,一無是處的男人,又矮又胖,一副暴發戶的嘴臉,甚至隱隱地,還有禿頂的危險。

人未到中年,身子先到中年了。 ωωω▪тт kān▪C〇

這便是她選擇的男人麼?

明道遙不可及。

小叔叔霧裡看花。

自己的真愛——不是她!

然後,她便只能選擇這樣的男人了麼?

夢裡出現的女孩子,那一滴滴的血,彷彿是熱的,還在滴落在自己身上——彷彿自己這一輩子,或者上輩子,一直在虧欠她。

而她,連彌補都不需要。

傷害了其他女人,還可以賠錢,給予首飾,豪宅。

而她呢。

就什麼都不需要賠償麼?

她的腳步那麼快,那麼輕盈,彷彿一點兒也沒覺得悲哀。

只是,他覺得悲哀。

他不知是爲自己悲哀,還是爲藍玉致感到悲哀。

許久,他的目光才收回來,覺得眼光很酸很澀。

他驅車就走。

車速很快,一溜煙地去了。

藍玉致一直都沒有回頭。

真愛是誰12

藍玉致一直都沒有回頭。

心情,步履都很自然。彷彿剛剛只是遇到了一個路人甲。

反而是她上車的時候,小袁微微不滿:“那傢伙是誰?你的熟人?”

藍玉致笑起來,若無其事的:“是一個過路的外地人,向我打聽一個地方。”

小袁立即就說:“我就想嘛,你怎麼可能認識開這種車的人。這種車,我還是第一次在S城見到。”

藍玉致一點也沒生氣。

小袁的評價恰如其分,他連管理海關走私的都沒見過,自己憑什麼見到?

她心平氣和:“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牌子的車子。”

“這車很貴,估計得兩三千萬。不過,這傢伙真是個土老帽,開這樣的車子,還問什麼路?一看他由頭粉臉的樣子,就不像是個好東西。”

她哦了一聲,沒有回答。

反正,她想,石宣英對他的評價估計也好不了哪裡去。男人,都是這副德行。除了自己之外,天下其他人,誰都不如自己。

小袁興致勃勃的拿出一隻手機:“玉致,你看,這是繳獲的走私貨。國內市場上很少,質量超好。”

藍玉致吃了一驚:“這我可不敢要。”

“沒事,我也是花錢買下來的。低價而已。”

“我這個手機也是新的,沒必要換。”

“且,你這手機,功能太差了。換了這個吧。隨便待機半個月沒問題。”

她只得接了手機,隨意看了一眼。

整整一個夜晚,吃飯,看電影。最初的時候,小袁還是客客氣氣的。但是,當電影到中途,文藝片的男女主角開始親吻的側面鏡頭時,他的手悄然放在了她的大腿上。

藍玉致忽然覺得一陣尷尬——是微微噁心的一種尷尬。

但是,小袁卻理直氣壯。

真愛是誰13

本來嘛,談戀愛的人,牽一下手,摸一下,當然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見藍玉致沒有動靜,他的手益發地往上。

藍玉致終於忍不住,不經意地換了個姿勢,側身,躲開了他的手。

那種微妙的情緒,是騙不了自己的——對於一個將就的男人,將就的對象,真的很難產生那種急切的荷爾蒙。

女人和男人不一樣。

女人因愛才喜歡OOXx;

而男人沒有任何理由,都會喜歡OOXX。

所幸,小袁也沒再得寸進尺。當屏幕的燈光亮一點時,他已經收回了手,但是,卻改而握住了她的手。

這一次,藍玉致沒有再拒絕。

如果你和一個男人相親,相處……當然不可能是冰山一般的兩個人。

她心裡此時忽然浮現起一個荒誕的念頭——自己生命裡曾經出現過的三個男人,他們和女人是怎麼相處的?

石宣英不用說,一定是急切上下其手的色狼;

明道呢?他和他那個美麗端莊,母儀天下的表妹,如何親熱?

甚至葡先生,他一毛不拔,但是,當他和美女們想OOXX的時候,該怎麼辦呢?

她想得有趣,忽然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幸好這個文藝片此時也出了一個笑點,大家都在笑。

小袁見她笑,還以爲她對這片子非常滿意,急忙道:“你覺得很好看?”

“還可以吧。”

散場的時候,兩個人說說笑笑的出去。

小袁說:“太餓了,我們去吃點串串?”

藍玉致也正覺得餓,欣然同意。

街邊小店,蒼蠅館子,是現炒的料,顧客看着袋裝的油和材料下鍋,燒得沸騰。但是,毋庸置疑,這依舊是潲水油。因爲,原料就是回收料做的。

但是,藍玉致並不介意。

她很久沒吃過這樣的充滿市井氣息的東西了。葡先生是從不吃的,他嫌棄髒;而石宣英,壓根就不會去吃。

但是,這纔是屬於自己的生活。

——————————今日到此。週五早點更,大概4點之前更新。

他的出現1

她很久沒吃過這樣的充滿市井氣息的東西了。葡先生是從不吃的,他嫌棄髒;而石宣英,壓根就不會去吃。

但是,這纔是屬於自己的生活。

每一個人,都要找準自己的位置,知道自己屬於什麼樣的人生,什麼樣的階層——不然,古人爲何一再強調:門當戶對?

但凡逾越了,便是高攀了。就好比,自己根本不是天天出入五星級酒店的人物,卻偏偏要花光了最後一分錢,去買一雙8000多元的鞋子。

小袁拿了很大一堆東西過來,什麼排骨串,雞肉串,牛肉串,羊肉串,鵪鶉蛋、心肺、火腿腸以及一大堆的鮮藕片、土豆、蘿蔔,青菜頭、青筍……怕不得有三四百串?

他一股腦兒地扔下鍋去:“玉致,我最喜歡吃牛肉和排骨串,這家的牛肉味道很不錯,是他們的招牌菜,據說,這家串串,光在S城就開了十多家。我去它們的總店吃過,味道很不錯……就不知道這一家味道如何……”

他是一個典型的食神,說起S城的各種東西,如數家珍。

這些,纔是藍玉致熟悉的。

在S城的好處,便是各種吃的琳琅滿目,又不貴。是一座,你吃了就不想走的城市。

她覺得親切。

而非是面對着一桌西餐,自己連刀叉都不太會熟練運用。

就像一個千萬富翁在徵婚節目裡譏笑的一般:“聲稱喜歡西餐的女人,一邊直接點上三道主菜,一邊告訴我她有多不喜歡西冷牛排,而鍾愛鬥牛士牛排……”

自己,何嘗不是如此?

小袁的聲音,把她徹底帶回了現實,“你喜歡什麼?要不要再去拿點?”

她看看滿屋子的男男女女,三教九流,圍着桌子,談笑風生。人家不見得有什麼錢,穿的也只是幾十元一件的衣服,但是,人人都很開心。這難道不好麼?

——————在線更,不停刷新,不喊停一直有。

他的出現2

“夠多了,我們兩個估計吃不完了。”

“哈,沒事,我一個人有時都能吃三四百串。”

藍玉致一笑,人長得胖,當然絕非那些胖子自稱的,喝涼水都發胖。真的胖的人,絕對是能吃能喝的,十個胖子,十個如此。

不信,叫他們光喝十天涼水看看,保證瘦下去。

這世界上,就沒有吃得真正的少而清淡,卻發胖的。

不一會兒,串串的油鍋滾燙沸騰起來,散發出陣陣的香味。

小袁不停地給她拿排骨:“你多吃點,你最近臉色不那麼好了,應該吃得睡得,人生纔有樂趣。”

“哈,那我這樣大吃下去,很快就會變得很胖。”

“沒事,反正我也很胖。”

這是充滿了S城特色的飲食,名動四方,很多遠道而來的人還慕名來吃。昔日,藍玉致也非常喜歡。不過,受了潲水油的影響後,她已經很久沒吃過了。

今日一吃,也不管什麼潲水油不潲水油了,大吃大喝,大快朵頤。

小袁一口氣拿了幾十根牛肉籤,將上面的肉用筷子擼在碗裡,滿臉都是油光:“玉致,你怎麼老是搬家?搬來搬去的多麻煩呀?”

誰想老是搬家呢?

以前那個租屋多好啊。可是,自己名不正言不順地住在裡面,算什麼呢?

她搖搖頭:“以前那個租屋,房東要收回去,沒法。我換的這一個,簽了一年的合約,短時間,應該不會搬家了吧?”

“一年?豈不是又要搬?”

“到時再說吧。”

小袁興致勃勃的:“依我說,玉致,你這樣搬來搬去的也辛苦。不如搬去我的那套房子裡。就在南邊,距離你上班也近,反正現在也是空着……我現在跟我媽住在一起,也覺得不方便,我早想搬出來了。玉致,我們乾脆搬去那套房子住?”

這也進展得太快了點吧?

他的出現3

現在的談情說愛,比肯德基的速度還快。

愛情不再是奢侈品,而是速食品。

愛情也不再神秘,而變得很大衆。

所以,相親才廣泛普及,興旺發達,面對面談判。

房價成本降低了愛情和婚姻自身的成本,此起彼伏,此消彼長。

房價成本那麼高,一旦彼此確定了戀愛關係,大多數人都搬到了一起。或者爲了節省房租,或者爲了節省開支一起供房。

所以,誰人有耐心,一去就是三五年的漫長馬拉松長跑?

幾個人不結婚不領取結婚證,就真的相敬如賓,發乎情止乎禮?

住在一起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但是,藍玉致卻猶豫——不止是猶豫,心裡還是強烈的抗拒。

自己真的搬來和小袁住在一起?

就和這個男人過一輩子?

她一時竟然沒了主意。

忽然想起明道——想起那些成親之前的日子,那是真正的戀愛的感覺。而非是不買票,就上車。

還是古人更加質樸?

因爲真正戀愛了,纔會更加珍惜?

就如,誰會珍惜肯德基呢?吃了就扔了。

“玉致,你認爲如何?乾脆搬去?”

她笑起來:“我剛交了三個月房租。以後再說吧,總不成這三個月房租不要了?老闆又不會退錢的。”

“可以轉租出去啊。”

她十分委婉:“還是過了這三個月再說吧。”

心想,如果三個月之後,自己都還願意將就,那就算是搬去也沒關係了。

“行,那就等三個月吧。”

小袁得到了答覆,雖然微微失望,但是,也還是興致勃勃的:“對了,玉致,你沒有買房子,何不去申請一套經濟適用房?”

藍玉致深表疑惑:“我這樣的條件,能申請麼?”

“當然,你又沒房子。”

他的出現4

“不是說,年薪必須三萬以下,而且,得是已婚的男女麼?我一樣條件都不適合,怎能申請?”

“這沒關係。我有個哥們就是專門管理這個的。只要找找關係,沒問題。我們有個副局長,上週纔去申請了一套100多米的房子……”

“經濟適用房還有100多米的?”

“當然了。好多房子都是被那些人申請走了。難道你認爲,經濟適用房,真的窮人才能申請到?這可不是。一來,他們其實好多不知道程序,消息也不靈通;二來,真正窮得很的,連經適房也買不起。我們單位上,好些人的七大姑八大姨,都買了經適房。尤其是前幾年,買了轉身就賣,不知賺了多少錢。我認識的一個熟人,一家人買了9套經適房,去年全部賣出去了,狠狠賺了一大筆……”

“經適房隨便可以轉賣?”

“以前根本沒得相關法令約束。聽說今年要出臺新的政策,約束一下。但是,你知道,中國的東西,向來如此,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控制得了誰?真的普通窮人,幾個能去申請什麼經適房?”

難怪李承鵬的博客上說,白玉爲牀金做馬,經適房前停寶馬。

經適房,真的沒有什麼存在的必要。

看看吧,買房子的都是什麼人。

“經適房的人羣,難道就不能控制?”

“怎麼不能控制?其實,香港一大半的人都買的經濟適用房。但是,人家審查制度嚴格,一查出來,不但退房子還要罰款。我們這裡,根本沒什麼審查制度。就像官員財產申報制度,那多簡單?都喊了幾十年了,誰去申報財產了?是有關當局根本不想實行,而不是實行起來很難!”

原來如此。難怪老百姓一輩子也別想買起房。

“玉致,我幫你操作,去買一套,手續我都給你辦,保證沒問題。”

他的出現5

“玉致,我幫你操作,去買一套,手續我都給你辦,保證沒問題。”

“算了,我首付都不夠。”

“首付很少。你沒錢,我先借給你。”

“那也不用。我覺得現在挺好的。沒必要去買個房子當枷鎖困着。”

小袁不以爲然:“這有什麼?轉手賣出去或者租出去,又是一筆錢。很多炒房的,有關係的,都是這麼幹的。”

藍玉致心想,自己又不是炒房的,也不是有關係的。而且,自己也不想這麼幹。蠅營狗苟,鑽一些空子,小人物雖然本就是這麼活的,但是,自己無兒無女,無牽無掛,犯不着去弄這麼複雜的東西。得過且過,也就算了。

她還是笑眯眯的:“反正2012就要到了,買那麼個枷鎖套着幹嘛?有錢不如吃吃喝喝。你看,不是新疆沙塵暴黑了幾十分鐘伸手不見五指,便是什麼宜賓忽然裂陷的天坑,重慶的12級暴風多嚇人啊,人都被淹死了,颳走了;天天地震海嘯火山爆發……買房子幹啥?不如及時行樂……”

“哈,玉致,你信這些?你是個悲觀主義者?”

她悠然道:“我以前也不信的,但是,今年特別信。所以,不如吃好喝好。”

“吃好喝好也得有錢。”

“錢再多又如何?就拿S城的人來說吧,幾個人能買得起10億歐元的船票?真的國家在造諾亞方舟的話,又有多少人能走?省長級別的能走完麼?既然大家都走不了,何必擔心?反正死也是都死了,無所謂。”

“哈哈,我喜歡你這種態度。玉致,按照你這麼說,今年我們不如結婚算了。”

她的面色忽然一紅。這也太誇張了吧。

“我可不想,世界都滅亡了,我們還沒結婚。哈哈,你這一說,我真的想結婚了,結婚的好處也很多,生個孩子也蠻不錯,我喜歡兒子。”

他的出現6

“這……”她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強笑道,“我是開玩笑呢。世界哪裡真那麼快滅亡?地震年年都有,又不是今年纔有的……”爲這個才趕着結婚,也太荒誕了吧?主要的,有那個必要麼?

小袁卻一本正經:“對了,我媽說,你纔去過一次。這可不太好,你這個週末,跟我一起回家吃飯吧。我媽說,我們的房子還想重新裝修一下,也順便問問你的意見。”

藍玉致渾身簡直都不自在起來。

那樣的母親,渾身充滿了挑剔,眼神如一把X光機一般,在自己身上照來照去。自己的性子,怎能和一家子相處?

更詭異的是,她忽然想起女上司的悄悄話,那家人是把自己當了——處女。

她的手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臉上的絨毛——誰臉上沒有絨毛啊?

就他小袁的臉上也有啊。

到底是怎麼看的?

誰告訴他們,自己是那個啥了?

可是,難道又去爭辯說自己是或者不是?

直言不諱:“我不是那個啥了……你們別白費心機了?”

她簡直汗流浹背了。

“玉致,就這麼定了,這週五跟我回去吃飯……我父母都想再見見你……”

她勉強道:“到時再說吧。我看週五加班不。我們新來了很多業務。”

“好,週五我來接你。”

說話間,小袁已經把東西全部吃完了。

結賬走人。

一路上,他很自然地牽着她的手。

他的手掌很肥厚寬大,簡直如一坨豬油一般,溫暖而紅潤。據說,這樣手相的男人,一般命都很好,從小到大,不會吃什麼苦的。簡直比女人的手更加光滑白嫩。因爲吃得太飽,他的肚子更是明顯地凸出。一看,就是我正宗公務員該有的體態。

走得幾步,他伸手攬住她的肩膀。她側身的時候,幾乎撞着他的肚子。

他的出現7

忽然想起那些時候,在草原上的時候,自己和明道多少次這樣牽着手走在每一個晨昏裡。明道的手那麼大,那麼有力。身子永遠那麼矯健,挺拔,決不是這樣的肥頭大耳,腦滿腸肥。

相貌黨!

男男女女,其實,誰不是相貌黨啊。

最主要的是,明道,他怎會去買什麼經適房啊——

她爲自己這樣庸俗的想法而面紅。

就如看言情小說的時候,老是爲自己而羞愧——爲什麼那些女主角都那麼善良那麼清高那麼大度寬容……而自己,一對照,就是氣量狹小,用心險惡,卑微苟且,比一個老巫婆還不如呢?

這一生,自己就和兩個人牽過手。

還有葡先生。

自己也曾牽着他的手,企圖教他如何談戀愛。

但是,葡先生現在何處?

她覺得這一切都很渺茫。彷彿兩個男人,都是一場夢裡虛幻出來的人。就像少女的漫畫,神奇的幻想。

一覺醒來,就化爲了虛無。

“玉致,我們再去酒吧坐坐?”

“啊?”

“我特別喜歡去酒吧喝幾杯。”

可是,藍玉致從不喜歡夜生活。

“或者,我們去迪吧蹦幾下?吃太飽了,應該消化消化。”

問題是,迪吧藍玉致更不想去。

她是一個標準的宅人。

“你都不喜歡?”

她點了點頭:“太晚了,還是早點回去吧,明天還要上班呢。”

“玉致,你要學會玩。因爲我是一個很喜歡玩的人。不喜歡天天悶在家裡。”

當然,他的工作性質,天天有人請吃請喝,醉生夢死,夜店常客。

她甚至在想,他去嫖過多少次?

海關稅務,公檢法……這些肥缺部門的男人,可能沒人請客嫖娼?

說出去,有人相信麼?據說我國公款嫖娼的費用,比公車消費的費用還高得多。

他的出現8

所以,他摸女人的時候,都是從摸大腿開始的。

據說,這要經驗很豐富的老手纔會如此——因爲,舞廳,夜總會的小姐們,基本是都是大開叉的,男人一進去,先看到的就是白花花的腿。

而他之所以對自己蠻有興致——還以爲自己是那個啥處級幹部。

這世界,多麼荒謬?

男人總希望把別人的女人變成非處;但是,自己娶回家的女人,則最好是處女。

至少,葡先生這樣的男人,不會先動不動就來摸女人的腿。

她緊緊咬着嘴脣。

竟然想起自己那麼長達一兩年的時間,連正宗小三都沒做過。葡先生,從未對自己做過任何過分的事情,連自己幾度“色誘”都無濟於事。

也許,是自己對普先生來說,根本就沒吸引力?

她狠狠搖頭,把這些荒誕的想法徹底搖開。

小袁送她回去的時候,她說謝謝。

當他低下頭,想親她的時候,她情不自禁地掉轉了頭,避開了他吃了很多串串的火辣辣的嘴脣。

心裡對親吻,從未如此抗拒。

小袁以爲她在害羞,拉着她的手,擁抱了她一下。

這一次,她沒有拒絕。

他一笑:“玉致,我明晚再來接你吃飯。”

她不知道怎麼回答。

爲什麼天天都要一起吃飯呢。

爲什麼天天在一起,反而如一種酷刑一般呢?

難道就不能一個月或者半年才見一次面?

她想起《非誠勿擾》葛優相親的對象,那個性冷淡的女人,要求丈夫每年只許一次OOXXX,多了絕不奉陪。

自己,是不是變成了這樣的女人?

幸好小袁沒有察覺。

燈光下,只看到她一路走回來的那種紅撲撲的臉頰。

他非常高興的樣子:“玉致,跟你在一起,我還覺得蠻好玩的。”

他的出現9

蠻好玩。

這便是談戀愛的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評價。

藍玉致恍恍惚惚,爲什麼,自己心目中的理想男人,從不這麼說呢。

不不不,現在自己已經沒什麼理想男人了。

一個人關了門,躺在牀上,方纔覺得輕鬆自在。

卻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幹什麼。

難道生活就該如此?隨便找個男人嫁了?

不嫁又會如何?自己現在是什麼行情了?很快要邁入三十高齡,已經是“必剩客”的等級了,又還有多大選擇的餘地?

所幸,第二日,小袁來了電話。說他們出了一個緊急事情,他必須去出差半個月。

藍玉致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簡直如一個囚犯,暫時被放出去透透風。

哦也,可以輕鬆半個月。

甚至想,這半個月,自己是否該想清楚,還用不用這樣跟小袁耗下去?一輩子對着這麼個男人,吃得消麼?

她沒有想太久,日子很快便恢復到了孤身一人時的狀態。

週末的時候,既不加班,也不休閒,她悶在家裡,連做飯都失去了興趣。

上網瀏覽新聞。

人們是多麼善忘啊。

石宣英的消息,很快無人再提起了。

大家的關注點,又到了新的緋聞八卦和房價,車價上面。

就如一塊小石頭,拋到了湖水裡,激起了小小的一層漣漪,然後,煙消雲散。就連影后的消息也沒有了。

她是個聰明人,估計,現在正在泰國的某個寺廟裡,燒香拜佛,和石宣英手挽手,收穫失而復得的愛情?

女人啊,就是這樣。

喜歡一個男人的時候,便窮盡心血,做了他的人偶,給他喝一種迷魂湯,希望他一輩子只愛自己不愛別的女人;還要把他的腳纏住,讓他一輩子留戀在家裡而非是尋花問柳。還要把他的手紮上針線,這樣,他便不敢打罵自己………

他的出現10

可是,還有什麼是屬於女人的呢?

網頁打開了七八個。

無意中,竟然還有影后的消息,是香港的狗仔隊捕捉到的,說她正在泰國度假,身邊有親密男友陪伴,還有她虔誠上香的圖片。很模糊。但是,藍玉致一下認出,那正是石宣英。

儘管那廝全副武裝,戴着大墨鏡,大頭巾,就算狗仔隊認不出她,她也能認出,正是石宣英。

報道中說,影后絲毫沒受不雅照的影響。

當然,如果她最後嫁給了石宣英——當然就不用受到了影響了。

丈夫和妻子OOXX,那根本沒什麼好丟人的。

石宣英此時的力挺,勝過千言萬語。

石宣英果然愛的是影后。

這纔是真正戀愛中人該有的樣子。

忽然眼前一黑,停電了。

四周黑漆漆的一片,事先有沒有停電通知。家裡連一隻蠟燭都沒有。

藍玉致癱在黑暗裡,畢竟是女人,黑暗來襲,忽然覺得那麼恐懼,彷彿一種深層次的無力感。

直到對面的樓宇裡,有人家的窗口次第亮起燭光。

有人跑到下面大聲說話,孩子的聲音,女人的聲音,男人的聲音……大聲地喊,大聲地問:“爸爸,快去拿蠟燭……”

“快看是不是單元的保險絲壞了……”

“快給物管打電話……”

……

那麼瑣碎的聲音。

聽起來,卻分外親切。

那是人家一家大小的聲音。

可是,自己只有一個人——這個世界上,彷彿自己生下來就只有一個人。從小到大,皆是如此,躲藏在黑暗的角落,如一隻老鼠一般。

好幾年,自己還曾睡過一間破廟,或者廢棄肉聯廠的冷凍庫。

如今,這些久違的情緒,忽然隨着停電一起涌出來。

她忽然期待自己的手機快快響起。

他的出現11

她忽然期待自己的手機快快響起。

不管是誰,給自己打個電話也好啊。

哪怕是同事,哪怕是不親密的朋友……哪怕是打錯了的路人甲。

或者一個短消息也好。

哪怕是垃圾信息,騷擾廣告……哪怕是無關緊要的天氣預報。

可是,沒有,一個電話都沒有。

連一個短信也沒有。

自己認識的所有人,彷彿都消失了似的。

再也沒有任何人會記起自己。

她在黑暗裡,沮喪得一塌糊塗。

彷彿無數的妖魔鬼怪,過去的所有人,愛過的也好,恨過的也罷,都變得那麼面目模糊,根本看不清楚,不知道他們身在何方,也不知道他們將要去向何處……

其實,害怕什麼2012呢!

對於自己來說,這個世界,早就一片荒蕪。

她忽然滋生了一種強烈的厭世的心態——覺得生與死,活着或者痛苦,都沒有什麼區別。

直到燈光重新亮起,物管顯然是接好了保險絲。她才聽得手機短信的聲音。抓起一看,是小袁發來的。說他在某海邊城市出差,風景很美,天氣很暖和。希望下次出差,能帶她一起去玩兒。

她潸然淚下。

終於明白自己爲什麼一直苟延殘喘,半推半就地將就着這個男人。

也罷,這世界上,除了這個男人,其他人,誰還會掛念自己一星半點?

人們在勸誡他人的時候,總是說,寧缺毋濫,愛情不能隨便……可是,誰人有這樣的耐心,這樣的精力,去等待一個虛無縹緲,明知是不可能的未來?

而且,等了一輩子,真的就可以堅持到成功的一天?

她給小袁回了短信。

心裡忽然變得非常踏實。

也許,一輩子就跟着這樣一個男人,生兒育女,凡事總還有一個人——這世界上,大多數人,不都是這樣過的麼?

他的出現12

連續幾日,都陰風慘慘。天氣冷得出奇。

很多同事都感染了流感,辦公室裡咳嗽聲一片。

陸陸續續的,有人開始請假了,自我隔離了。已經到了感冒高發期了。

藍玉致屬於“豬堅強”一般的人物,一直硬撐。連續幾天都沒事。到下一個週五的時候,終於挨不住了,也病倒了。

一下班就躺在牀上,額頭滾燙。

她早已買了備用藥,一股腦兒地服下去,但是,一點作用都沒有。

到了晚上八點,已經頭暈眼花,躺在牀上,一點力氣都沒有。想喝一杯熱水,可是,飲水機又空了,這個時候,送水的人也不送了。

她雙腳冰涼,掙扎着起牀燒水喝。

水壺放上去,又回到牀上躺起來。

還沒睡熟,又聽得水壺嗚嗚的報警聲。她趕緊去廚房,把水壺取下來,給自己倒了一大杯熱水。

水捧在手裡,但是,心一點也感覺不到熱。

明明餓得慌,卻不知道該吃什麼,一點胃口都沒有。去冰箱裡翻了一下,幾樣生東西,看了都反胃。

她沮喪地躺在牀上,纔想起,今晚回來稀裡糊塗,連水果都沒買一個。

小袁終於打來電話,他在外出差的時候,每天都要打一個電話來。

她接了電話,如見了大救星一般,有氣無力的:“我病啦……頭好疼,又發燒……”

“嚴重不?我還有三天才能回來……”

還有三天!

她暗歎一聲。

要找個人照顧,也是這麼艱難。

“玉致,要不,我叫我爸來送你去醫院?”

出動人家老爸?這也太不好了吧?而且,彼此的關係根本沒有熟悉到那個地步。

她強打起精神:“沒事。就是頭痛發燒而已。”

“真沒事?”

“真的沒事。”

他的出現13

“真沒事?”

“真的沒事。”

她的聲音大了一點兒。這個時候,露什麼嬌氣呢?反覆折騰人家,有什麼好處?

然後,想起什麼,又笑了一聲:“真沒事,小感冒而已。睡一覺,明早起來就好了。你別擔心。”

小袁的聲音聽起來鬆了一大口氣的樣子:“那就好。玉致,這樣我就放心了。我這裡事情忙,今晚應酬多,都是那邊的領導,人多,不好講話,那就這樣了……那你記得按時吃藥,多喝開水。很快會好起來的。我儘快回來看你。”

他那邊聲音非常嘈雜,能聽出觥籌交錯的聲音。甚至還有女人笑聲。嘻嘻哈哈的。

公務員的應酬,向來如此。

她掛了電話,更是沮喪。

乾脆蒙着頭就大睡起來。

到醒來的時候,腦子更是燙得驚人,喉嚨幹得要冒煙,燈也沒關,渾身幾乎虛脫得要暈過去了。

看看時間,才9點五十,自己根本沒睡多久,也睡不着。

她暈乎乎的起來,水杯裡的水早已冰涼。喝一大口下去,幾乎被嗆着了,連心也跟着一起被凍結了。

彷彿回到了小時候,一個人,連發燒都不敢。那時,不可能一次也不生病。可是,那時是怎麼好起來的?那時,有沒有這樣脆弱無助?

那是一種情不自禁的軟弱,生病的時候纔會流露的情緒。

她撥打電話,已經哭起來:“小袁,……我……我真是難受死啦……”

對面的聲音頓了一下:“你,在家裡?”

她不聽他說什麼,只自己嗚嗚咽咽的哭。

彷彿打這個電話,就是爲了肆無忌憚的哭訴。

“我頭疼死了……高燒不退……嗚嗚嗚……沒有人管我,也沒人看我……我喝水都喝不到,全是冷水……我眼睛也很疼,鼻子也很疼,我要死了……”

他的出現14

她毫無章法,嚎啕大哭,話也說不清楚,一直嗚嗚咽咽的。一直都是她一個人說話,對面的聲音那麼安靜,彷彿根本沒人在接聽。

她嘮嘮叨叨地說了好久,彷彿對着空氣說話一般。

心裡那麼孤獨,就算沒有人在聽,自己也抱怨幾句吧。

而且,自己除了他之外,也沒其他人可以傾訴了。

也許,傾訴的女人,是最令人討厭的。

不知什麼時候,對方已經掛了電話。

顯然是很不耐煩了。

藍玉致的嗚咽聲小一點時,聽到一片忙音。

估計小袁已經睡着了。

是啊,這麼深夜了,誰有心思聽一個忽然失控的女人這樣嘮嘮叨叨?

反正,他也趕不回來看自己。

她將手機扔在一邊,扯了被子,徹徹底底將自己矇住。

這一夜,都顯得那麼漫長,那麼淒涼。

比當初東躲西藏時候的恐懼更加令人難受。這一次,彷彿真的萬念俱灰。

生病的人最容易胡思亂想,逐漸地,覺得連小袁都不可靠了。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人會真正把自己放在心上。

她倒在牀上,哭累了,又暈乎乎的睡過去。

整個晚上,都在半夢半醒的折騰,渾身跟烙鐵似的,燙得嚇人。但是,她還是忍着,只能等天亮,自己去醫院。

等別人,是等不了的。

這世界上,多少人都是一個人熬着,不見得他們就死了。

有敲門的聲音,她沒聽到,或者聽到了,也迷迷糊糊的,以爲自己在做夢。她沒有應聲,也沒起牀,依舊迷迷糊糊地躺着。

偶爾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天一片漆黑,屋子裡也一片漆黑。

然後,敲門聲也消失了。

她又陷入了迷迷糊糊的昏睡裡。

可是,很快,覺得不對勁,有腳步聲。

他的出現14

那腳步聲那麼急促,一進來,就尋找她的燈。

燈亮了,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覺得眼前很花,有人影晃動,卻看不清楚是誰。

而且忘了驚詫,他是怎麼進來的?他怎麼知道自己住在這裡?他又怎麼打開了自己的門?

來人伸手,一把抱住了她,摸着她的額頭,低吼一聲:“怎麼燙成這樣?”

她只是吃驚地看他,如見了什麼神秘人物,眼睛越掙越大……

鼻孔是堵塞的,因爲一整夜都在揪鼻子,現在,鼻子上已經起了一層細小的蛻皮,跟一個紅蘿蔔似的。

她知道自己的樣子醜死了。

他的目光也落在她的鼻子上。

她忽然倒在他的懷裡,淚如雨下。

他凝視着她。好一會兒。

她依舊在哭泣,完全不知道他的目光。

他根本顧不得看她哭泣,抱了就往外走。

車子停在外面,他一直抱她上去,是司機開車,直奔醫院。他抱着她一直坐在後座上,她的頭很舒服地靠在他的懷裡。

忽然覺得那麼安全。

彷彿自己一輩子也不曾被人如此對待。

他低聲道:“沒事,沒事,一會兒就好了。”

她的鼻子依舊塞着,連抽泣也很含糊。

“只是感冒發燒……等會兒就好了……別怕……你看你,跟個小孩子似的,這點小病,就嚇住了?”

她渾身滾燙地在他懷裡嗚嗚大哭,眼淚鼻涕蹭了他一身。

彷彿在做一場很漫長的夢,一直都沒法醒來。

來的人是誰?

他爲什麼會在這裡?

天色那麼黑,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夢裡還是清醒的。

只感覺到他的擁抱,輕輕的,又充滿了力量,用薄被子蓋在自己身上,臉帖着自己的臉,聲音那麼溫柔:“沒事……一會兒就好了……”

他的出現15

她哭得更是傷心欲絕。

終於躺在了病牀上,很清靜的房間,醫生來來去去,又換了護士,態度好得出奇。

記憶中,自己每次去醫院,都要等很久,排很長的隊,往往等待幾小時,看病不過幾分鐘;醫生的態度還老大不耐煩,從來沒有享受過這樣綠色通道一般的待遇。

甚至這病房,也豪華得太過分了。

彷彿什麼五星級的酒店。

她看周圍的環境,就是不看身邊的人。

心裡是虛的,彷彿一場夢,一場白煙,等人一睜開眼睛,一切就消失了。

她額頭滾燙,四肢冰涼。服了藥,打了點滴,另一隻手,一直緊緊攥住身邊人的手,似乎生怕自己一覺醒來,他就跑了。

睜開眼睛的時候,天色已經微明。已經是早上七點多了。

腦子裡還是很含糊,奇異地看着一直坐在自己身邊的那個男人,彷彿看着一個陌生到了極點的人物。

一整夜,他都在照顧自己呢。

就連那感覺都是熟悉的——彷彿過去的許多日子,自己生病了,賴在牀上,每次都是他這樣照顧自己,精心而細緻。

他臉上帶了笑容,撫摸一下她紅腫的雙眼,柔聲道:“壞姑娘,真是醜死了,一晚上都在哭,沒羞。你看你的鼻子,揪得通紅,跟匹諾曹差不多啦……長成撒謊的長鼻子了,難看死了……”

她怯怯地:“先生,怎麼……是你?”

他淡淡的:“你給我打電話,我就來了……”

自己給他打電話?

不是給小袁打的麼?

“你……不是在英國麼?”

怎能來得那麼快?

“我坐我的私人飛機回來的。你9點五十分給我打電話,我六點多到的……”

那時,他正在開會,立即終止了會議。

她甚至連時差都沒想起。

他的出現16

藍玉致驚呆了。

就因爲自己給他打電話,他就連夜飛回來麼?而且,一點也沒有耽誤。

可是,那次自己見不到明道,比這次還慘,一個人光着腳丫在路上亂跑,走投無路,絕望到了極點,給他打電話,他爲什麼不飛回來?

心裡模模糊糊是明白的。自己生病了,他就回來。

見明道,他則置之不理。

他的聲音更是平淡:“不過……我不是小袁!壞姑娘,我姓濮,而非是袁,你該不會連我是誰都弄混了吧?而且,我這樣的年紀了,你好意思叫我小……小葡麼?”

她羞愧得無地自容,依稀想起自己昨晚如何在他面前失態的嚎啕大哭,一個勁地傾訴,哭泣,抱怨……。

她垂下頭去,閉着眼睛,裝睡着了。簡直沒法面對。

怎會給先生打電話呢?

明明打的是小袁的電話啊。

他的眼神那麼凌厲,絲毫也不見了方纔的溫存,連她的手也放開了:“壞姑娘,是又相親了麼?”

她不知怎麼回答,一直閉着眼睛。連裝睡也裝不了。而且,他貌似根本沒打算讓她繼續裝蒜下去了。

“以後,再去相親,就不要再打我的電話了。”

她忽然覺得那麼委屈,眼淚一下掉下來,頭卻扭在一邊,沒有看他。

彷彿一隻受盡了欺負的小貓咪。

他陡然心軟,伸出手,抓住她的手,颳了一下她的鼻子:“壞姑娘,總這樣,一說就哭,真是討厭死了。”

她嗚嗚咽咽的,恨自己不爭氣,彷彿每次走投無路,都只能求他。

“先生……你走吧……”

“去哪裡?”

“!!!!”

他淡淡的:“壞姑娘,每次都是這樣。需要我了,就利用我。不需要了,就讓我自動消失,對吧?”

她淚流滿面,想大聲反駁。

——————今日到此:))週六的中午11點左右更新:)

親吻和威逼1

他淡淡的:“壞姑娘,每次都是這樣。需要我了,就利用我。不需要了,就讓我自動消失,對吧?”

她淚流滿面,想大聲反駁。

不是這樣,根本不是。

明明就是他不想見到自己。是他老是若即若離,自己根本捉摸不定他的心思。

愛或者不愛,喜歡或者不喜歡,從來都無人清楚。

“壞姑娘……”

她扭着頭,一直不肯看他。

他也靜靜地,彷彿一直要看清楚她有多少的真心,多少的假意。

窗外,已經透亮。她因爲打點滴,一隻手一直不方便。他便握着她那隻另外放在外面的手,輕輕的。

那是一種很溫暖的感覺,又那麼踏實——彷彿一個長期躲藏在黑暗角落裡的小動物,終於找到了一個光明的地方,甚至勝過了對於自尊和矜持的要求。

她覺得自己的手很溫暖。

所以,就算賭氣,也沒抽出來。

她抽泣着看窗外的景色。

很寬大的落地玻璃,能看到冬日裡,盛開的月季,花開得又豔麗又大方,大者,有大人拳頭般大小。

雖然說,大棚擾亂季節,在現在社會,已經沒了四季之分,蔬菜,瓜果,鮮花,四季都可以培育出來。但是,在大自然,在冬日,還是極少能夠見到這樣亮麗的紅花。

葡先生的目光隨着她的視線落在那紅花上。

他也看了很久,忽然鬆開她的手。

她心裡微微驚惶。

卻見他已經將旁邊的窗戶推開,走出去,很自然地摘下了兩朵很大很豔麗的月季回來。不經意地放在她的面前,“壞姑娘,好不好看?”

她默然接過月季,捏在手裡,仔細地看了看。

又看他的臉,這才發現,經歷了這麼漫長的折騰,他本來那麼精神的一個人,都顯得有點憔悴了,眼睛裡都是血絲。

親吻和威逼2

葡先生看着點滴,笑起來:“好姑娘,這一瓶快完了。又得換新的了。”

她遲疑地問:“是不是很快可以出去了?”

“沒那麼快。醫生說,你這次有病毒感染,又有細菌感染,不小心會變成肺炎,得住兩天看看。”

她叫起來:“要兩天啊?哪裡需要這麼久?”

以前病了,不都是去醫院裡打打點滴,幾個小時就走了的麼?而且,擁擠的時候,還只能在過道里,甚至站着輸液都有過。

他的聲音嚴肅起來:“你只管躺着,什麼都不要管。”

“我……”

他根本不理她,淡淡道:“你做事向來糊塗,我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不要多話。”

這語氣,跟訓斥小孩子一般。

藍玉致沒法,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出去。

又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氣了。

一會兒,又回來。後面跟着特護小姐,送來一式的餐點。各種口味都有。

先生的口氣現在變得又親切又溫和了:“壞姑娘,要吃什麼東西?”

“我現在不想吃。”

這是真的,發燒了半夜,又打點滴,嘴巴一點味道都沒有,苦澀得厲害。就算是山珍海味,也食不下咽。

“那好,等你想吃了再吃。”

他隨意地,留下了一碗粥點,等人都出去了,才關了門,來到她身邊,笑嘻嘻的:“傻姑娘,我餵你吃?”

“這……我現在真的不想吃。”

“不吃也得吃。”

“先生,你不去休息麼?”

“難道你沒看到這房間?外面就是陪護區休息室,跟酒店差不多。我就在這裡休息。”

她又低下頭去。心裡酸澀得厲害。從小到大,生了病,除了先生之外,誰陪過自己?縱然以前的明道都不曾。因爲自己在他身邊時,還沒來得及生過病。

親吻和威逼3

後來的石宣英等人就不說,死纏了那麼久,她想,若是自己昨晚電話打錯了,真打給他了,他會如先生這般連夜趕回來?會麼?

答案是否定的。

陪着另一個女人的男人,永遠不可能召之即來。

甚至不像葡先生。因爲,他沒有陪着其他的女人。

她心裡忽然微微的雀躍,覺得沒來由的欣喜。彷彿很久很久以來,從未如此的暗自竊喜。

葡先生一直觀察着她臉上那種豐富多彩的神情變化,就如一個詭計多端的小孩子,向來掩藏不了自己的心事,喜怒哀樂,小小的詭計,得意,都擺在臉上。

他輕咳一聲。

“壞姑娘,我困了,先去休息了。”

她點頭:“先生,你去吧。”

“有護士一直陪着,你需要什麼都可以開口。”

“我這個小感冒,不要護士陪着。”

“真不要?”

當然不要了。印象裡,必須讓護士24小時陪着,那得是什麼絕症了?或者什麼高官總裁之類的?

葡先生去休息了。穿藍色裙子的護士小姐,很盡職盡責地守在門口。幾乎每二十分鐘,會悄悄地進來看一下情況。

藍玉致折騰了這麼久,也覺得困了。躺在牀上,覺得枕頭的高度,牀板的硬度,都恰到好處,很適合病人的休養。

她倒下去,很快便睡着了。

醒來時,護士小姐已經換了新的一瓶點滴了。看看外面的陽光,已經快到中午了。

門開了,葡先生精神抖擻地進來。

“壞姑娘,好點沒有?”

她點點頭,微微咬着嘴脣:“先生,你不多休息?”

“哈哈,我睡兩三個鐘頭已經足矣。中午要吃什麼?我叫人給你準備着。醫院的飯菜很豐盛,但是不那麼可口。”

還是不想吃。點滴下去,已經夠抱了。

親吻和威逼4

“打完這瓶,今天就不打了,等會兒你就要餓了。”

“先生,你先去吃飯,別管我。”

葡先生應一聲,真的出去了,沒有再管她。

不知爲何,見他這樣,她心裡又微微的彆扭。彷彿葡先生這個人,永遠捉摸不透,不知道他到底什麼時候是徹底的冷,徹底的熱。

可是,心裡卻不罷休,眼看他就要走出門去了,她忽然叫住他:“先生……”

“怎麼了?”

她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轉動,低聲地問:“先生,你爲什麼要回來看我?”

他淡淡的:“有女孩子在電話裡要生要死的,我不去看看,豈不是見死不救?”

她的心裡涼了半截。

就是這樣麼?僅僅只是這樣麼?

難道,無論是誰這樣向他呼救,他都會趕回來麼?

他卻反問:“不然,你以爲我爲什麼回來?”

她張口結舌,答不上來。

他一笑,還是非常平淡:“也許,是我上輩子欠你的。所以,這輩子見了你,總是覺得要償還你什麼。壞姑娘,別胡思亂想了,並非是向你靠近的中年色大叔,都有不可告人的企圖。我總不成眼睜睜地看着一個姑娘死在我面前,對吧?對了,我這次回來,還有要事要處理,中飯就不陪你了。你隨時可以叫護士小姐。”

那聲音那麼平淡,彷彿例行公事一般。

藍玉致但覺一股涼水,從頭到腳地澆下來。

彷彿永遠是自己在自作多情一般——葡先生,這是不可能的,他決不可能先喜歡任何的女孩子。

他是同情自己。

只是因爲憐憫自己。

只是因爲自己在電話裡,那樣向他肆無忌憚的哭喊。

只是因爲自己大聲地抱怨自己要死了,沒有水喝,沒有人關心……

她忽然覺得百無聊賴,心也灰灰的。

親吻和威逼5

彷彿整個世界,還是跟昨日一樣,從未發生過任何的改變。唯一不同的是,自己就像一個笑料。

點滴取了的時候,又昏昏沉沉地睡過去。偶爾睜開眼睛的時候,沒有再看見葡先生。好像下午,他出去做什麼事情了,再也沒有來過。

她真正醒來時,已經是黃昏了。

葡先生還是沒有出現。

她想,也許今晚,他再也不會出現了。

她睡醒了,百無聊賴,感覺高燒也退了。也沒葡先生說的什麼這樣那樣感染,渾身也有勁了,只是疲乏,應該回家了。

這樣的VIP病房,住一天得多少錢?

自己還是這麼肆無忌憚地花費樸先生的錢?

她想收拾自己的東西,回去了。但是,放眼四顧,除了自己這身衣服,來去一個人,沒什麼好收拾的,隨時可以走。

她的電話響起,一看,是小袁。心裡竟然很虛。也不知道那是怎樣一種怪怪的感覺。彷彿一個偷情的女人,被人抓了現行。

“玉致,怎麼啦?去醫院沒有?”

她支支吾吾的,不知該怎麼回答。自己怎能說,自己被別的男人送去了醫院?難道告訴他,一個男人用私家飛機,連夜從英國趕來將自己送到醫院?

她難以啓齒。

“玉致,你現在家裡?我馬上就來。”

“你不是在出差麼?”

“昨晚喝多了,事情也解決得差不多了。我們去的人中,有三個今日提前回來,我也就提前回來了。剛下飛機,還在機場……單位會派車接我們,你在哪裡?告訴我地址,等會兒,我直接來找你……”

她心裡一震。

彷彿這一下,立即從夢境中回到了現實。

小袁。

這纔是自己熟悉的男人?

這纔是應該和自己匹配的男人?

可是,先生呢?

親吻和威逼6

葡先生,他這算是什麼呢?

也許,葡先生只是同情吧。

她沒有再猶豫,立即道:“我在XX醫院裡,一會兒就出院了。你來的時候正好,我到了門口給你打電話……”

“玉致,你呆在病房別動,我來接你……”

“不用,我已經打了點滴,好的差不多了。”

她起牀,洗漱間裡,一應俱全。她洗理得乾乾淨淨,估摸着時間,在房間裡坐了一會兒。椅子很舒服,正對着窗外的月季。

花簇豔麗地招展在窗臺,彷彿一伸手,隔着透明的玻璃就可以摘下來。

這是葡先生永遠的趣味。他最喜歡一推開窗戶就能看到花。玫瑰也罷,黃菊也罷,甚至病房裡,也是這樣的要求。

她想得失神,差點忘記了時間的流逝。

但是,手機一直也沒響起。

等她發現的時候,已經快七點了,難道,小袁還沒到?

醫院門口,小袁匆匆下車進來。

他直奔總檯,查詢叫藍玉致的病人。當看到名字在VIP病房時,眉毛不禁很奇怪地糾結了一下。

他知道這間病房的價格。

藍玉致,爲何會住這樣的房間?

他覺得非常奇怪,立即往這個方向走。

在病房門口,他停下腳步——不是自己停下,而是被阻擋。被一股強大的氣場所阻擋。門口,站着一個男人,個子高高的,身材比例很好,穿一件開司米的大衣,眼神那麼深邃。

他整個人其實是非常低調的,只是眼神! 那是一種非常非常危險的眼神,令小袁想起某種叢林裡的亡命之徒或者走私犯。但是,除了眼神,他整個人看起來,又氣派,又端正,散發出一種無形的氣勢。

對方也在打量他。而且,比他還先開口。

“小袁?”

對方先伸出手來,他只好伸出去。

親吻和威逼7

兩個人禮節性地握了一下,小袁十分狐疑:“請問,您是哪位?”

他一笑,淡淡的,非常從容,非常鎮定:“小袁,我還真要感謝你。這些日子,我不在的時候,多謝你照顧玉致。”

玉致!

他是玉致的什麼人?

小袁本能地反問:“你是誰?”

“我是藍玉致的丈夫。”

簡直是一個驚天霹靂。

小袁幾乎被震翻了。這可能麼?藍玉致未婚的身份,他知道的一清二楚,怎麼會突然竄出一個老公來?

這算什麼?

“這位先生,你是不是搞錯了?或者,是不是同名同姓之人?”

“哈哈,我豈會連自己的妻子都弄錯了?”

“先生,夫人醒了,正等你呢。”

說話的是老胡和葡先生的兩名保鏢。

小袁一看這架勢,心裡暗道不妙。都叫夫人了。這算怎麼回事呢?他充滿狐疑。不,這個藍玉致肯定不是自己要找的藍玉致。

藍玉致既不可能住這樣的病房,更不可能有這樣的老公。

他沒有再和對方理論,轉身就走。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胡先生忽然笑起來:“先生,真有你的。”

他一笑,揹着手,嘴角很像一頭狡猾的狐狸。

斬不斷,理還亂。

不如一刀下去,什麼都斷了。

再說藍玉致左等右等,小袁一直不來。

要給他打電話吧,又發現手機沒啥電了,說不定這一打,等會兒就徹底沒電了,電話也接不到。

這時,有腳步聲響起。

她急忙走到門口,看到葡先生進來。

葡先生上下打量她一身整齊的裝束,頭髮也梳理得整整齊齊。他淡淡道:“怎麼,想出院了?”

她鼓起勇氣,點點頭:“先生,多謝你這樣照顧我。不過,我該回去了。”

親吻和威逼8

她鼓起勇氣,點點頭:“先生,多謝你這樣照顧我。不過,我該回去了。”

“回哪裡去?”

“回我該去的地方。先生,你不用擔心,會有人照顧我的。”

“誰照顧你?那個什麼小袁?”

她吃驚地反問:“小袁剛來過了?”

“來了,被我趕走了。”

憑什麼呢?憑什麼自己救護的女人,他來撿便宜?

小袁被趕走了。

以他的“純潔觀”,只怕這一次,自己是徹底出局了。就連找一個小袁也找不到了。

“以後,我再也不想再見到小袁了!”

她微微垂下頭。這一瞬間,覺得他的語氣那麼可惡,就跟石宣英一般可惡。小袁又怎麼了?雖然不如他們那麼優秀多金,可是,難道這不是市井女子最好的選擇?

她向他鞠躬,然後,轉身就走。

走到門口,手被拉住。

她的身子被那股力道拖回去,面向着他。她再用力的時候,眼前忽然一黑。

是他的嘴脣。

是葡先生的嘴脣,緊緊地壓下來。

狠狠地壓在她的脣上,將她的所有掙扎,逃避,恐懼,不安……統統,統統地淹沒了。

她瞪大眼睛看他。

從未有人這樣親吻的。

在他那麼激烈的時候,如此睜大眼睛仔細地看他,帶着無限的驚恐和茫然,彷彿不敢置信。這樣激烈的行爲,怎會出自於他?怎會出自於那樣一個穩重,老成之人?

她向來以爲,只有石宣英這樣的人,纔會做出如此的舉動。

或者,他會被傳染的——這樣親吻一個感冒病人,是會被傳染的。

她更是驚恐。

他就不怕傳染麼?

他對那樣的目光,顯然非常不滿意。

輾轉,加深了這個親吻。彷彿懲罰一般,狠狠的。

親吻和威逼9

很深入地探索進去,迂迴婉轉,不停地反覆。

銷魂,當此際。

她還是大睜着眼睛,但是,呼吸已經非常疲憊,非常艱難……喉嚨裡,沒有任何的氣息,臉也憋得通紅,要咳嗽又咳不出來。

彷彿要死了。

自己要死了。

但是,他不管她的死活。只是輾轉加深這個親吻,彷彿他自己也要死了一般。摟住她的雙臂,也一再地用力,幾乎要將她徹底箍在自己的懷裡,跟自己融爲一體。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放開她。

她已經徹底失去了力氣,整個人癱軟在他的懷裡。

他將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胸前,狠狠地揉她的頭髮,聲音嘶啞而兇狠:“壞姑娘……我連夜趕回來,就是爲了讓你又去和其他男人在一起麼?”

她依舊軟癱在他的懷裡,睫毛微微地垂下來,臉頰通紅。

好一會兒,才猛烈地咳嗽起來。

他抱起她,坐到了牀上。

這時,動作已經很輕柔了,低聲地:“傻姑娘,以後可別說胡話了。”

她的頭一直埋在他的懷裡,一聲不吭。

不知爲何,他竟然覺得這樣的感覺是熟悉的——彷彿自己很久很久以前,就這麼擁抱過她。

這樣奇異的感覺,令他加深了擁抱,嘴貼在她的耳邊,聲音沙沙的:“壞姑娘,這些日子都呆在這裡,哪裡也不許去了。”

她睜開了眼睛,低低地問:“爲什麼呀?”

“我會在這裡呆半個月左右。等事情處理完了,我帶你去英國。”

他的語氣那麼肯定,並非是和她商量,而是在做決定。

可是,此時,她沒法和他爭辯,也忘了要爭辯。

他卻分外地興致勃勃,目光一直有意無意地落在她殷紅的脣上。

想起剛剛過去的這一甜蜜的親吻。彷彿於興未了。

親吻和威逼10

他的手撫摸上她的面頰,很柔軟地觸摸她髮際之間的絨絨的細毛。聲音異常溫柔:“傻姑娘,以後,什麼都要聽我的,知道麼?”

她如被催眠似的,只是迷惑地看他。

他竟然有些赧然,有點羞澀:“上一次看到你和宣英那樣在一起,可真把我氣壞了……壞姑娘,我本來打算再也不理睬你了……真的,我是打算一輩子也不理睬你的,因爲,從未有我的女人,卻去轉投其他男人的道理!就算是因爲明道也不行!……可是,發生了不雅照事件,我不得不回來看你。可是,你還是那個態度,簡直令我生氣,走了之後,也不主動給我打一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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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玉致怔怔的,爲什麼偏偏要自己主動?

爲什麼他就不可以主動一點?

她忽然忿忿不平,就算是世人的法則,他是男人,難道不該是他麼?

“這次,若不是你又給我打來電話,要不是你又哭又嚷,跟小孩子一般的犯橫,我真的再也不會找你了……”

她這才明白他心裡的骨刺——明道,石宣英——每一根,都是深深的。

那一次,自己狠狠刺傷了他的自尊。

因爲明道而傷害他。

可是,他還是原諒自己。

自己的每一次落難,每一次傷痕,每一次走投無路……每一次都是他。

自己苦苦找尋明道。

難道,葡先生,他也在苦苦尋找自己?

只是,他不妥協!

千年之前,他不肯妥協!千年之後,依舊不肯。

她那麼震驚。

甚至這一刻,連明道的影子都模糊了——一切都如霧裡看花一般不真切。

唯有他,唯有葡先生,真真切切。

她忽然急急忙忙地坐直自己的身子。

想離開他,離得遠遠的,再也不要見到,再也不要這樣挨在一起。…………

親吻和威逼11

不,自己絕不會再愛上任何人。

葡先生,他擡高了自己的身價,所以,讓自己變得不切實際。

她想起小袁。

也許,那樣的凡夫俗子,那樣的大胖子,纔是和自己一樣的人。

至少,不會覺得高攀了。

他的大手卻隨着她的身子轉動,始終緊緊地將她摟在懷裡,下巴磨蹭在她的頭髮上,溫聲道:“壞姑娘,我也覺得有點發燙了,是不是被你感染了?”

她氣喘心跳。

自己發燒了,他還那樣親吻,不感染纔怪呢。

“既然都感染了,那就再感染徹底一點兒……”

他說話間,已經抱着她的肩,轉移了身子。如此,她整個人已經躺在牀上。他抱着她,撲上來,聲音越來越低沉,她根本不能有任何的反抗,已經被徹底封住了嘴脣……

他等了太久,也渴望了太久。

這一親吻,簡直一發不可收。

尤其,當他渾身蠢蠢欲動的時候,忽然聽得她低低的聲音,原來是壓着了打過點滴的手腕傷口,疼起來。

這纔想起她是個病人,立即放鬆了動作,和她一起並排躺在牀上。

他的聲音沙沙的,嘴上彷彿還殘留着她的甜蜜:“傻姑娘,這次跟我去英國,我已經讓秘書給你辦簽證了。”

“可是……我不太想去呢……”

他的聲音十分恐怖:“壞姑娘,這次,可由不得你了。”

“可是……可是……”

“別可是了。你去英國,還能見明道一面呢。他下個月就要去英國,然後,在那裡呆上整整三個月。你想每天見他都可以。”

她幾乎覺得一陣心碎。

葡先生,他這是什麼意思呢?每次都是這樣——就如骨刺,總要從心口拔出——他驕傲得甚至不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不,我不想再去見明道了……”

親吻和威逼12

他的聲音那麼冷酷無情:“你必須去。如果你見了明道,還是今日的態度。也許,我會考慮讓自己愛上你。如果不是,我們以後就沒有再見面的必要了。哦,壞姑娘,我不許自己的女人,心裡殘留着對其他男人,哪怕一星半點的殘念。如果不是百分百喜歡我,愛上我,那我就絕對不要。你記住,少一分都不行。只要少一分,明年今日,我便會娶別人了!”

她心裡一陣一陣的發抖。

彷彿這才明白,這世界上,最殘酷的人到底是誰。

不是石宣英,不是,絕對不是。

而是葡先生。

從古到今都一樣,他纔是最後的最大的老狐狸。

泰國。

那是一間很著名的皇家寺廟。環境優雅,香客如雲,是來這裡旅遊的各國善男信女必拜之地。

據說,很多港臺女明星,尤其是那些結婚年紀大,久久不孕不育的,最喜歡飛到這裡求神拜佛,祈求生子。

此時,石宣英和影后,就一起走在這條充滿了異國風情的林蔭大道上。

走了一截,影后悄悄地伸出手,拉住他的手。二人都是大墨鏡,大圍巾,走在這裡,並未再被任何狗仔隊追蹤到。

石宣英想起前日的行程,忽然有香港狗仔隊追拍。但是,他是何許人也?心知肚明,若非是影后或者她的經紀人走漏風聲,怎麼可能被拍到?

這樣的消息出去,對於影后,當然是挽救性的好處。

但是,可一不可再。

影后一擊得手,已經明白不需要任何的手段了。她非常開心,拉着他的手,小鳥依人一般,柔聲細語:“西門,多謝你一直對我這麼好。”

他一笑:“只要你心情好就行了。”

“說實話,我前些日子,情緒一直很低落。每天都戰戰兢兢,十分害怕,詛咒那該死的散發照片者。我怕得甚至連輕生的念頭都起過。只是,我媽媽和經紀人,每天都陪着我,還有你……”

親吻和威逼13

她盯着他,眼裡充滿了柔情,感激,愛慕……等等複雜的表情。

“西門,若不是你,我真的崩潰了……我知道,這世界上,再也不會有比你對我更好的男人了……謝謝你,西門……”

她的聲音充滿了深情厚誼,完全是戀愛中女人的情懷。

但是,石宣英只被她拉着手,內心裡,竟然起不了什麼漣漪。

他一次次地問自己:是真的愛這個女人麼?是真的對她纔是愛麼?

“西門……我想息影了,放棄一切工作……”

他漫不經意:“你這又是何必?你正在事業的巔峰,豈能輕易放棄來之不易的大好局面?”

“我是想爲你……”

“這倒不用。你要知道,你放棄容易,今後要重新開始,就很難很難了……”

影后看着他。

心裡不是不失望的。

一個女人,要付出多大的勇氣,才能斷然捨棄自己鍾愛的事業,萬丈的光芒,甘願洗淨鉛華,做一個男人背後的女人?

可是,他在貌似關切之中,卻不經意地拒絕了?

她還是不肯罷休:“西門……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後,我已經明白了,什麼纔是最重要的……我想今後多有時間陪你……”

“哈哈,這倒不必。你知道,我這個人,最不喜歡被約束了。”

影后再也說不下去。

這兩日的相處,甚至連牽手,都是自己主動的。甚至連他的OOXX,都已經變得不再熱烈——彷彿已經失去了興趣。再也沒有昔日的激情了。

一切,都真的回不到過去了麼?

——————PS:題目上的將完,是指第二部將完。並非全文馬上就要完結。但是,我爭取第三部儘快完結。認真說來,這書寫的時間不長,2月底寫的,至今才兩個多月。一個月完成一部的速度;第三部,也要不了多久。

石宣英還會濃墨重彩登場,明道也還有戲份。但是,感情線索會越來越清晰。敬請期待。

PS2:提醒包月到期的同學們,如果不想包月,不如買斷本書,花費6元,可以一勞永逸,從此不用充值,可以看一萬年(當然,得騰訊能存在一萬年,嘻嘻。)

PS3:我週六是提前更新的哈:))週日估計中午12點之前更新:))大家睡醒了起來看就差不多。

愛的陰謀1

兩個人默默地走了一程。

影后的眼神流露出些微的失望,好一會兒纔開口:“西門,你要忙的話,其實,也可以不用管我。”

石宣英笑起來:“我有什麼好忙的?這些日子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我家裡巴不得我出去躲藏着,最好短時間內別回到S城。”

影后的眼睛亮起來:“那好,我一直在這裡陪你。”

石宣英欲言又止。

身邊的女人,一身簡單的裝束,牛仔褲,大衣。這個時候,洗淨鉛華的影后,看起來那麼清新,那麼亮麗,就如一朵嬌豔的百合花。她今年多大了?二十七還是二十八歲?

這樣的她,比舞臺上豔光四射的樣子,真是令人舒服多了。

最最重要的是,她比藍玉致漂亮。

比藍玉致漂亮太多太多了。

他不知道自己此時爲什麼會做出這樣的比較。也不知道自己此時爲什麼會想起藍玉致——是啊,仔細地回想,她有什麼好呢?

貪財好利。粗魯兇暴。渾身上下找不出一絲半點女性的溫柔氣質。

自己到底怎麼會喜歡上她呢?

男人,誰不是外貌協會的?

他猛烈地搖搖頭:不不不,自己不喜歡這個女人。她甚至根本不是自己交往的類型,以往的時候,也從未見識過這樣的女人。

但是,那麼長時間,對她充滿了興趣,究竟是爲什麼?是因爲神奇?因爲玄妙?因爲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影后見他搖頭,舉止奇怪,心裡很詫異。但是,又很興奮。她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女人,此時,已經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了,其他的,便不會再有什麼深入的追求。尤其,她瞭解石宣英。知道他在沉思的時候,最煩被人打擾了。

就因爲她懂得在適當的時候沉默,所以,石宣英是最喜歡她的,在他的所有的女朋友當中,對她最爲持久。

愛的陰謀2

兩人快走出寺廟的門口了。石宣英忽然問:“你不想知道是誰散發了那些不雅照麼?”

她凝視着他的眼睛:“西門。我當然恨那個人。但是,如果你想告訴我,你自然會說。如果你不想說,我就不問。”

他點點頭,對她的回答十分滿意。

就如其他的兩個女人,和他們的家長,都在絞盡腦汁,想盡辦法,要捉出幕後黑手。雖然石宣英一再道歉,做出賠償,可是,依舊無濟於事。

但是,影后不一樣,她沒追究。

“你想追究她的責任麼?”

“當然!我有段時間非常痛恨他,恨不得殺了這個惡魔,恨他毀了我的一切……”她非常坦率,“但是,西門,我相信你。只要有你在,只要你覺得怎麼處理怎麼合適,我都支持你!”

影后見他的臉色,又微微一笑,臉上甚至泛起了一絲紅暈:“西門,說實話,其實,我還有點感謝那個惡棍……”

“哦?爲什麼?”

“要不是他,我還不知道,你對我這麼好……”她忽然非常動情,伸出手,輕輕地擁抱了他一下,“西門,我真的覺得很幸福。只要你這樣陪着我,其他任何事情,我都可以不計較……”

沒有男人受得了這樣的溫存軟語。

石宣英也受不住。

但是,卻沒有心跳——怎麼都沒法心跳。

“西門……若是你不愛我,我也不會怨你,真的……這幾日,已經足夠我回憶一生了……我知道,我不夠好,沒法永遠留住你……也不敢奢望你能一輩子愛我……”

她的聲音那麼軟弱,那麼卑微。

他忽然想起自己,一遍一遍地問那個女人:“小羊……如果重來,你會愛我麼?”

“不!絕對不可能!我一輩子也不可能喜歡你!石宣英,你死心吧!”

那麼的斬釘截鐵。

愛的陰謀3

她回答得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彷彿同病相憐的感覺。

都是苦苦求人而不得。

他彷彿看着另一個的自己。彷彿同樣在苦苦哀求對方的喜歡。

心理那麼憤怒,那麼絕望:爲什麼一個男人會如此沒有骨氣?

好男兒,何患無妻?

何必一直苦苦追求那些根本就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的女人?

“西門……”

影后淚眼朦朧,但是,卻不落下來,只淚水在眼睛裡打轉。這令她那雙漂亮而嫵媚的眼睛,變得更加的朦朧,飄渺,又深情,彷彿江南煙雨中的一幅山水畫。

她的擁抱變得非常緊,用盡了一個女人的力氣。

女人能夠這樣擁抱男人,便證明了愛——他惶惶忽忽的,小羊,無論是夢裡還是現實裡的潑辣女人,幾乎從不曾如此擁抱過自己吧?

他也摟住了影后,緊緊地,心想,這便是愛情了?

心裡忽然振作了一下——對,這就是愛情!

一定就是愛情了!

一定要給那個女人看看——她其實沒什麼了不起的。自己不是喜歡她,只是對她覺得新奇罷了。

一旦新奇感過去了,她便什麼都不是。

是啊,自己何必這樣苦苦地去在意一個根本斷然拒絕自己——絕對不會把自己放在心上的女人?

天下女人那麼多,難道除了她,就沒別的了麼?

他的擁抱也加深了。

影后擡起頭看他,漂亮的大眼睛忽然明亮起來,更是淚眼朦朧。

心裡一陣一陣的喜悅。女人,對於男人是否愛,當然是心裡有數的。石宣英,他還不曾如此擁抱過自己呢。

“Simon……Simon……”

她的呢喃如一首詩篇,在異國他鄉的街頭,就如青蛇之於許仙,那是一種別樣的誘惑。沒有任何人能夠抵擋得住。

愛的陰謀4

她的呢喃如一首詩篇,在異國他鄉的街頭,就如青蛇之於許仙,那是一種別樣的誘惑。沒有任何人能夠抵擋得住。

石宣英也抵擋不住,而且,此時,他也不想抵擋。

一陣風來,他將影后的手牽得很緊很緊,在大街上旋轉起來,跑了很遠很遠。

異國他鄉的街道上,兩個金童玉女般的人吸引了很多目光。但是,此時石宣英卻不介意了。拍吧,隨便怎麼偷拍吧。

拍得越多越好。

他想,如果這就是愛情,那就讓它是吧。自己總要找到一段,自己已經擁有一個死心塌地的女人——而不愛自己的女人,再也沒什麼好留戀的了。

他這樣奔跑,歡笑的時候,也不知道自己的內心,到底是不是同樣在歡笑。

而且,總會想起那個女人——想起她那麼可惡的樣子。

一切,都好像模模糊糊的。

連續幾日,都陰雨連綿的。

藍玉致不得不躺在病房裡。葡先生說不許出院,她就沒法走。因爲外面有幾名特護守着。而且,她也不想和葡先生作對。

真正躺在病牀上的時候,雖然並未覺得病情有什麼大礙。但是,覺得疲倦。纔想起,自己這些年以來,幾乎從未有過這樣真正放鬆的時刻。

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做。治療,也是一種舒緩療養一般的治療,環境非常好,甚至讓人感覺不到是醫院。

她有時看電視,有時看病房裡的一些雜誌,書籍。

只是,當電話鈴聲響起的時候,聽到小袁的聲音,才從夢幻裡清醒過來。

“玉致,你在哪裡?”

那是一種興師問罪的聲音,甚至,充滿了殺氣。

“我今天來醫院找你,人家說,你是他的妻子……藍玉致,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她頓了一下,才說:“小袁,我很抱歉。”

愛的陰謀5

一句抱歉——等於承認了一切?

小袁的聲音非常憤怒:“我真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女人,腳踏兩隻船,還搞婚外情。真是太不要臉了……虧得我還專程趕回來看望你……算我前些日子瞎了眼睛……再見……再也不要見面了……”

他一邊罵一邊先掛了電話。

藍玉致沒有覺得生氣,只是抱歉——是葡先生給了他這樣的想法,哪有什麼辦法呢?

從此,這個極品男也真正失去了。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纔是自己的良配。

是符合這個時代的擇偶規則的。

至於葡先生——她想起來,都覺得是一個夢。彷彿人生之中的另一場穿越。和他的認識,種種的巧合,都是因爲一千年前的緣分?

如果不是那時的緣分,以他的身份,地位,別說喜歡自己——自己一輩子,都不可能有認識他的機會。

就跟明道一樣?

她想得非常認真。

但是,她並未來得及思慮很久,就聽得腳步聲。

那是葡先生的聲音,只有他,從不敲門就走進來,非常自然,彷彿跟她之間,從來就是這麼熟悉。

這令她感覺到心安。彷彿走了很久的旅人,終於碰到了一個熟人,然後,結伴同行,一路走完。

他剛從外面進來,還帶着一點風雨的味道,把大衣脫了,放在衣架上,臉上的笑容也很溫和:“壞姑娘,明天就要出院了。”

“先生,我該去上班了。”

他搖頭。

“先生……”

“我已經給你辦理了辭職手續。你新租的房子,我也給你退了。所有東西,一件不剩地叫人打包回去了。明天,你跟我回家,只等我忙完了,我們就去英國。對了,這些日子,你可以隨便練習一下英語。當然,我估計你大學時學的英語,估計都忘光了……”

愛的陰謀6

藍玉致目瞪口呆。

什麼叫辭職手續都辦妥了?

自己的租屋也被退了?

這也,這也太那個啥了吧?

“先生……”

“壞姑娘,一切不能你做主了。你現在上班的地方,我確信不如你將去到英國的前景。你放心,我不是要你去英國做什麼小蜜,金絲鳥,你可以去你想去的研究所,從事你真正所學的專業嗎,一切的興趣愛好,都由你自己抉擇……當然,如果你覺得水平不夠,還可以繼續深造,我也給你聯繫好學校……”

這當然是超級誘人的條件。

但是,怎麼聽着,老是覺得不對勁呢?

她垂着頭,好一會兒才問:“我可不可以不去?”

他也看着她,好一會兒纔回答:“當然!如果你確信不想去,我也不勉強。只是,我也絕不會再回來了。”

這一瞬間,忽然覺得那麼恐懼。

他說的是真的。葡先生,他絕非是在恐嚇自己——只要這一次,自己不跟他去英國,他便絕不會再理睬自己了。

她一直沒有再說話。

然後,他陪她吃飯。

吃了飯,他拿了大衣:“你先休息,我明日還有事情。老胡會直接接你出院。”

她瞪着他。

忽然覺得,這樣的語氣太過冷淡。

心裡不是不委屈的。彷彿他前日的親吻,只是一個幻想——自從那次親吻之後,兩個人的距離就變得那麼遙遠。此後,他再也沒有任何親熱的表情,甚至愈加的冷淡,鎮定。

他走出去。

她忽然喊住他:“先生!”

他回頭看她:“怎麼了?”

“今晚,你在這裡陪我。”

他一頓。

她已經看出,他要拒絕。是真的要拒絕。並非是自己要他怎樣他就怎樣。因爲,這兩個夜晚,他從未陪伴自己。

愛的陰謀7

“玉致……我還有點事情!”

她盯着他:“先生,你今晚不陪我,我就不去英國。”

說完這話,她的臉嗖的紅了。

他的腳步收回來:“你這是在威脅我?”

她學着他的語氣,幾乎和他之前的話一模一樣:“當然,你不願意,也可以拒絕。但是,往後,我就再也不要你陪了。”

她甚至補充了一下:“先生,你放心。我保證絕對不會再打你的電話了!”

兩個人就那麼僵持着。

藍玉致本是盯着他的眼睛,但見許久,他的眼神裡都沒有什麼特殊的東西,彷彿如一塊磐石一般。

她拿不準了,心裡有點忐忑,又有點失望,慢慢地,就低下頭去,不再看他了。

“壞姑娘,這是要我先妥協麼?”

她的眼睛一下亮起來。

葡先生的臉上,帶了一點兒笑意,真的轉身回來,坐在椅子上。

他甚至翹了一下二郎腿,非常舒適,也非常放鬆。

“壞姑娘,給我講一個笑話聽聽。”

她的眼珠子轉動:“今天我不想講啦。先生,你給我講。”

“呵,我可不會講笑話。”

“你給我講你的傳奇經歷。”

“我哪有什麼傳奇經歷?”

“你又不承認了。你不是說,你在東南亞當過恐怖分子麼?”

“哈哈,壞姑娘,你倒好,給我定性爲恐怖分子了?好,我看看,從哪裡講起……對了,我還有很多玄妙的經歷。最奇特的是,某一次我們參加一個野戰部隊的作戰,有一個人,明明死了,我們親手把他掩埋了,結果,半年後,他忽然出現了……”

他開始講他的故事,一段一段,如連續劇一般。她聽得津津有味,一直靠坐着。

夜已經很深了,他打了個呵欠:“傻姑娘,還不困麼?”

愛的陰謀8

燈光調得很暗,她看他的眼睛,覺得這樣半模糊的狀態下看去,葡先生的眼睛,可真亮啊。她幾乎從未見男人的眼睛這麼亮過。

這時,她的被子往下滑,肩膀已經很涼了。

他看到了,就伸出手,替她拉拉被子。

他的手往下的時候,便抓住了她的手。

她也趁勢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很大很溫暖。這令她覺得安心。彷彿這兩日來,這雙手,帶給她的力量和信任度,遠遠超過其他的一切。

他緊緊地捏了一下,笑眯眯的:“早點休息,明天就出院啦。”

“先生,晚安。”

“晚安。”

他去隔壁的房間休息。臨走的時候,忽然低下頭,輕輕地在她脣上親了一下。

那是一種火辣辣的感覺,儘管只是蜻蜓點水。

藍玉致面紅耳赤。他卻一笑而過,起身就往外走。

整個夜晚,藍玉致一直輾轉反側,睡不安寧。迷迷糊糊裡,彷彿一個人在無邊無際的荒漠裡行走,怎麼都走不出一個未來。

等她睜開眼睛的時候,覺得滿頭都是大汗——忽然明白自己一直在害怕什麼。

兜兜轉轉,也許,這一次去英國之旅,會是什麼都沒有了?

就像一個軟弱的妥協者,心裡忽然滋生了一個最最實用主義的利己念頭——不,自己不要去英國,絕對不要去。

就這樣跟葡先生在一起,何嘗不是最好的歸宿?

他什麼都有,優越的身家背景,無限度的寵愛呵護,什麼都替自己遮風擋雨。

一個女人,捫心自問,能拒絕得了先生這樣的人呢?

自己從小缺少的是什麼?最想渴望得到的是什麼?

一個溫暖的家,一個愛惜自己的男人,難道不已經十全十美了?

爲什麼非還要去英國折騰?

不,自己不去!

愛的陰謀9

明道已經有了未婚妻,未來的王妃。自己再去做一次藍麗娟,又算得了什麼?自己和他的身家背景,教育環境,完全不同!難道現代的女性,就是爲了自己的堅持,什麼都不管不顧,連人家有未婚妻,去插一腳,也美其名曰是爲了愛情?

不,自己不要去見明道了!

絕對不要去。

她默默地起來,洗臉,梳洗,換了衣服。換衣服的時候,才發現衣櫥裡的新裝,全是她喜歡的顏色,甚至內衣的尺寸,大小,都完全合身。

這些,都是先生準備的。

試問天下,哪個男人,還能爲自己做到這樣的地步?

她又有點臉紅,尤其是關於內衣的尺寸,是因爲他那樣整夜擁抱過自己麼?在自己生病的時候,有兩次,他都是這樣徹夜照顧自己,所以,才知道得很清楚?

她微微咬着嘴脣,那是一種屬於女人才知道的極其微妙的心理,又是羞澀,又是甜蜜。

她換好了衣服,看鏡子裡,自己的眼睛很有點浮腫。又回到牀上坐下,一看,才6點鐘。誰也不會這麼早出院的,便又躺下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八點了。

葡先生已經進來,精神抖索。

他穿一件大衣,將他的身材襯托得非常完美,非常挺拔。尤其是他的眉毛,又濃又黑,非常有氣派。

藍玉致盯着他,上下地打量他,一點兒也沒放過。

他笑嘻嘻的:“壞姑娘,我臉上長花了?”

她的臉一下紅了。

然後,看他替自己整理了東西,隨手拎着,招呼她,如招呼一個小孩子似的:“玉致,走啦。”

她過去,悄然牽住他的手。握得緊緊的,覺得那麼暖和,那麼依賴。

是她主動的。

心裡竟然些微的得意。自己還幾乎從未怎麼主動牽過別的男人的手呢。

愛的陰謀10

他微微錯愕一下,立即很快反手握住了她的手,那麼自然,彷彿兩個人自來是牽手慣了的。藍玉致忽然想起成皋關的小橋流水,那麼漂亮的夕陽,自己也是這樣牽着他的手,第一次想要跟他談戀愛。那是千年的緣分啊!

直到上車的時候,他也沒放開她的手。

司機開車,兩個人都沒說話。藍玉致看着外面退卻的風景,越是往外,越是清新。尤其是握着的手,那麼溫暖,那麼厚實。彷彿一種極其強大的安全感。

她忽然覺得很累,很放鬆——自己這樣穿越千年,尋尋覓覓,到底爲的是什麼?不就是爲了這樣的一份安全的感覺麼?

被愛惜,被呵護,什麼都不要自己操心——一個女人,一輩子除了這些,還想追求什麼?

而且,還有愛。

因爲,她明顯感到,見到先生那麼帥的時候,心怦怦的跳——內心深處不得不承認,從古到今,只要他願意愛自己,一往無前,自己也是願意愛他的。

一定是這樣的。

屋子那麼熟悉,一切的擺設都那麼熟悉。

她已經來了好多次,也在這裡住了好些日子。現在故地重遊,一切都是熟門熟路的。

她去自己的房間,稍稍整理了一下。但見裡面保持得異常的潔淨。但凡她用過的東西,每一樣都放在原位,彷彿是自己的家,經歷了長途的旅行,終於又回來了。

她想,這裡以後真的會成爲自己的家了?

她甚至因此而隱隱覺得臉紅心跳。

她慢慢地出去。

葡先生坐在客廳裡,拿着一個DV。

見她出來,就招手:“玉致,來看看。”

她坐過去,跟他一起。但見是石宣英發回來的東西,是他和影后在泰國的遊玩場景。兩個人在泰國的寺廟、古街、在泰姬陵……手牽手,或者擁抱,十分親熱。

愛的陰謀11

她第一次見石宣英這樣溫柔,這樣甜蜜。彷彿把他一生的柔情都用在這裡了。這令她想起水紅。石宣英在對待真正喜歡的女人時,的確有他的一套。那麼浪漫,那麼有情調。

這是自己和他相處,從未有過的——所以,她才一直確信,那不是愛。

這也是她第一次見到影后如此居家的裝扮,清水臉面,尋常的羽絨服牛仔褲,但是,看起來,比她在大屏幕上更加的清新宜人,婀娜多姿,真是天生麗質。

別說男人,女人看了都渾身筋骨酥軟。

真正的郎才女貌!真正的般配一對璧人。

是石宣英對着鏡頭,滿面笑容,彷彿從內而外都充滿了刻骨的幸福感覺:“小羊……也許你說得對,我找到我的愛情了……”

她心裡一震。

方明白,石宣英這視頻,是專門發給自己看的——是向自己證明:他沒有喜歡自己,他愛上的真正是別人。

她擡頭的時候,看到先生,先生的目光很奇怪。

她卻很平和,而且,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如釋重負:“那就恭喜石宣英了。嘻嘻,先生,他們兩個,纔是真正的郎才女貌。”

他若有所思:“其實,宣英根本沒必要多此一舉。”

她很瞭解,石宣英就是這樣——要強好勝,這是要自己看看,他找的女人,處處勝過自己。

屏幕裡,石宣英還在說話,笑嘻嘻的:“我喜歡漂亮的女孩子,小羊……也許,你真的不是那麼漂亮……我以前對你很新奇,是因爲你太兇悍了吧,哈哈哈,所以,很抱歉了……”

抱歉什麼呢?

這傢伙!

藍玉致啞然失笑。

葡先生已經關了。

不過,那影后的美麗,的確有點兒震撼。

葡先生把東西遞給她:“玉致,這是宣英專門讓我轉交給你的。”

愛的陰謀12

犯得着麼?石宣英這個人,彷彿一輩子都長不大。就算他找到了愛人,就算他那麼沉浸於自己的愛情,但是,有必要滿世界張揚麼?

而且,尤其是,有必要做給自己看麼?

幸福是各自內心的,張揚出來的,算什麼呢?

就如那些女明星,一旦高調地事前宣佈要嫁入豪門,那麼,往往到了臨頭,事情就黃了。

她不以爲然:“我沒什麼好看的。我既不祝福他,也不詛咒他,事實上,他愛上這天下任何一個女人,我都不感興趣。”

他笑起來。

“玉致,我給你請了英語補習老師。你自己這些日子也想想,去了英國,先想做些什麼。學語言,學藝術,或者從事你的專業,無論什麼,我都支持。”

她慢吞吞的:“先生,我們不去英國,行不?”

他臉上的笑容收斂了。

她急忙道:“先生……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們就呆在S城?或者,去別的國家?對,法國。你不是說,你的很多事業在法國麼?我們幹嘛去英國?我想和你去法國……”

他淡淡的:“爲什麼不去英國?”

她反問:“爲什麼一定要去英國?

“怕見到明道?”

她鼓起了勇氣:“我根本就不想再去見他了。”

“怕見了他,他根本就不喜歡你?或者,怕見了他,又愛上他,被他吸引,然後,肆無忌憚地投入他的懷裡?”

她忽然覺得非常憤怒。彷彿自己是一隻手術檯上的青蛙,在被他肆無忌憚的解剖。見不見明道,應該是自己私人的事情,這和他有什麼相干??

“先生,我不想去見他,你爲什麼非要逼我去?他有了未婚妻,我也沒再癡心妄想要嫁給他……”

癡心妄想!

他注意到她用的詞語。

臉色也冷了下來。

愛的陰謀13

“因爲你不去見一面,一輩子也不會死心。哪怕你八十歲了,想起也是心裡的遺憾!”

“你憑什麼這麼認爲?”

“因爲女人都是貪心的!”

藍玉致的臉漲得通紅:“先生,你不要逼人太甚了!喜歡人,沒你這麼喜歡法!”

“我現在還沒喜歡你!”

“!!!”

他的聲音更加冷酷:“如果你連見明道都不敢,卻這樣選擇我,那是對我的侮辱!”

她怒吼一聲:“我沒那麼眼巴巴地指望嫁給你!”

“你就是有指望!你就是希望現在就能嫁給我,從此後,對一切便可以死心塌地,從此,就一了百了了。你怕去見了明道後,明道不喜歡你;而我,也不會再喜歡你。你怕兩頭都失去了。所以,你這個膽小鬼,你在做卑鄙的選擇——你想一勞永逸。”

她淚流滿面。

彷彿一點可憐的小算盤,也被人家戳穿了。

沒錯,自己就是這麼想的。

可是,這難道有錯麼?

兩害相權取其輕。

很多人,不都是這樣麼?

一個女人,難道非要折騰到了山窮水盡,一輩子不切實際,難道纔好?

她拿了紙巾擦乾眼淚。他沒有對她有任何的安慰。

她的目光落在石宣英的那盤帶子上,充滿了示威和炫耀的帶子——向自己保證,他從不喜歡自己,他真正另有所愛,過去的一切只是一個誤會。

心裡忽然變得那麼清晰:是啊,石宣英這樣的想法,她覺得很正常。

但是葡先生呢?他憑什麼愛自己?

捫心自問,自己到底哪一點值得他喜歡?

自己既沒有美貌到令男人血流成河殺身成仁的地步,也沒有溫柔到令人筋骨酥軟的地步。以葡先生的眼光,憑什麼會喜歡自己?

而且——到了要娶自己的地步?

愛的陰謀14

她慢吞吞的:“先生……你爲什麼要喜歡我?喔,我是說……你爲什麼會對我有興趣?我並不認爲,自己身上有足以吸引你的地方……”

難道,只是上輩子的殘存的記憶?

她心裡忽然那麼期待——真希望是這樣。

如果是這樣,自己一定毫不猶豫,不假思索,死心塌地地跟着他。

他卻盯着她,很久很久,都沒有做聲。

藍玉致的心裡,逐漸地忐忑不安,充滿了強烈的惶恐。

“先生……”

他慢慢地開口:“玉致,也許有一件事情,我必須告訴你。你聽完之後,再做判斷也不遲。”

她惴惴不安地聽他說下去。

“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是一家通靈協會的負責人之一,同時,也是一家意念科學研究所的主要資助者之一……”

通靈協會,說穿了,便是世界各地靈異人士的隱形俱樂部。這些人,自稱能通神,能看到一般人看不見的東西,能夠看到幽冥兩屆,各種奇異的玄幻,也就是各種巫師的升級版本。他們相信前生來世,並且,一直致力於尋找兩者之間的橋樑。

而意念科學的這個研究所,則是一個靈魂研究所。

“尤其是這個研究所,一名科學家已經研究出了一種方法,就是如何在人的生死之間,稱出靈魂的重量……”

藍玉致目瞪口呆。

心裡,卻一陣一陣的翻涌,一陣一陣的恐懼。

“在我和你第一次見面的前夜,我忽然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醒了後,我和一個熟悉的靈異大師交流了一下。他很肯定地告訴我,說我一定會遇到一個女子……後來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真的那麼奇怪地遇到了你。這讓我百思不得其解……彷彿真的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指引……玉致,你相信麼?我遇到你的前夜,甚至就知道你的大致相貌了……”

愛的陰謀15

他就是因此,陷入了一種無端的狂亂和迷茫裡。

“玉致,這件事情真的太玄妙了,我自己當時的震驚,簡直難以言說。我之前雖然資助他們,但是,內心裡卻不是那麼相信的,因爲,我本人身上從未發生過任何玄妙的事情。直到遇見你!直到遇見你,我忽然覺得,也許,一個人真的有前生來世。不然,怎會在茫茫人海里,一眼發現,如此奇特的相遇呢?就跟上輩子就真的認識一樣……”

他頓了頓:“尤其令我覺得詭異的是,宣英對你的認識,幾乎也是如此。彷彿他也是因爲上輩子就認識你似的……一頓,我爲此陷入了迷惑裡,很久很久都走不出來……我試着一個人解開這個謎團,但是,沒有辦法,無論如何都解不開……”

就如一團迷霧,在自己的眼前飄來飄去,但是,自己總是沒法將他撥開。

“後來,我經過調查,才發現,你和明道王子,也許是真的認識,而非是你自己所告訴我的追星族!因爲,一個追星族,是不可能真正把另一個偶像的本質,瞭解得這麼透徹的!我對明道王子,也下了很多功夫,甚至跟他有過兩次很長久的面談,才發現,他也是那個通靈協會的成員之一,他才加入不久……這更令我奇怪,兩個從未見面的男女,怎會無端相識?而且,你喜歡杏花,明道王子也喜歡杏花……我這個人,對玄學向來深信不疑。藍玉致,我不得不承認,我對你充滿了好奇……你身上,是不是藏着一個很大的秘密?”

藍玉致面色慘白,不可思議:“先生……你!你叫人查我?”

“不然,我豈能對你的一舉一動,掌握得那麼清楚?”

她頹然坐在牀上。

此時,真的覺得自己是一隻青蛙,一舉一動,都被放在放大鏡下面,仔細地被觀察,仔細地被解剖。

原來,這纔是真相。

愛的陰謀16

自己就在困惑,爲什麼這麼優秀,這麼有身份地位的男人,會這樣喜歡自己——

這世界上,絕對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果然是有原因,有目的的。

“我們通靈協會裡面,有各種各樣自稱有各種奇妙經歷的人,幾乎每一年,都會組織一次聚會。這次聚會往往長達一週,大家閉門不出,輪流講述自己的奇妙故事……但是,玉致,我敢肯定,他們的經歷,都不如你……”

她慘笑一聲。

他們怎能如自己呢?

或許,他們比自己還精彩。

說不定,他們都是穿越千年的老妖怪呢。

她的聲音恍恍惚惚的:“先生……也許,我是某個墳墓出來的女鬼……”

“玉致,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是什麼意思呢?

她已經不關心了。

心底彷彿在迅速的凍結:果然,一切都無關愛情。是他打着愛情的旗號,如此的姿態,這樣的靠近——故弄玄虛,故作深情,結果,卻是真科學——僞愛情。

他看重自己——當然那麼看重——

彷彿一隻在天空裡飄搖了很久很久的風箏,卻總是沒有人收線。等到自己跌落的時候,才發現已經掛在一處懸崖上面,再也落不下來了。

她很久纔看他,但覺這個人,那麼陌生。

完全不是千年前的濮先生,也非是自己剛認識不久的葡先生。

他彷彿只是一個科學工作者,發現了一個神秘的外星人,本着科學的,實事求是的精神,要把一切都弄得一清二楚。

可是,愛情,有時是不需要這麼清楚的。

她的聲音非常無力:“先生,我想,我是明白你的意思了。”

他盯着她。

“你是對我好奇!無非是想弄清楚我的身份,或者,看我是不是玄妙的,神叨叨的女巫而已,對麼?”

他的臉色也變了。

——————————今日到此。故事到此,會出現一個很大的轉折。新一輪的高潮即將來臨。週一上午10點之前更新:)

婚期1

她慢慢地垂下頭去,灰心欲絕。

以爲自己是被人愛的。原來,竟然不是。

尤其,本來是該被他所愛的——難道,也不是麼?

葡先生的聲音有點奇怪:“玉致……我其實並非僅僅是因爲對你奇怪,才接近你……有時,其實並非這樣。我能夠這樣遇見你……對我來說,本身就很奇怪……有時,我甚至在想,這是不是就是人們常常所說的緣分……”

緣分?

兩個男女,在茫茫人海里看對了眼,那叫一見鍾情。

而非是懷疑着她的身份,要把她查明,免得她是個狐狸精。

她的臉色更是黯淡。

他想了想,似乎在思索該如何表達,“比如,我會做紅糖包子這事,沒有任何人知道,宣英都不知道……但是,你爲什麼知道?”

這已經超出了一見鍾情的範圍了。

她沒有做聲。

他的聲音微微急切:“好姑娘。如果你有什麼故事……我是說,你如果真有什麼玄妙的經歷,可不可以告訴我?我只是想聽聽……沒有別的其他任何意思……”

她還是沒有做聲。

許久,都一言不發。

他也沒有繼續再說下去。

好一會兒,他起身往外走,要轉身的時候,卻又停下來,凝視着她:“玉致,你如果不想去英國,我也並不勉強你。還有幾日,你可以考慮清楚。”

她提起頭,迎着他的目光。

“玉致,你可以仔細考慮清楚……只要你願意留在S城,那麼你的生活,會恢復以往的平靜,我絕不打擾你。”

她淡然一笑:“不,我不需要考慮了。我去英國!”

“!!!”

“當然,別把我像713細菌部隊那樣解剖了就行了。”

他心裡一震。好一會兒,忽然走過來,緊緊摟住了她的肩頭。

婚期2

他的擁抱那麼緊,某一刻,藍玉致以爲,他真的是喜歡自己——彷彿是真的一般。

但是,她推開了他。

感覺臉頰火辣辣的疼痛。

就如當年——自己以爲他會愛上自己的時候,結果,他給了自己一耳光。今天這一耳光,比當年更加嚴重。

如果來自別人,比如石宣英,她會毫不奇怪。但是,因爲來自他,反而變得不可忍受,吹毛求疵。彷彿內心的屏障,在迅速的失守——最好最好的那個人,豈能容忍他有一絲半點的保留?

“我並未喜歡你!我只是對你充滿好奇!”

是啊,他完全有理由好奇,這個突如其來的女人,爲何對自己這樣熟悉,這樣牽扯,這樣未卜先知——每個人都有權利好奇。

就如自己希望明道記得自己——殘留着依稀的回憶。但是,卻不希望是懷疑——不希望被當成了一個居心不良的邪惡女人。

“玉致……”

她十分溫和,低聲地:“先生,我能理解。沒事,我真的能夠理解。換成了我,我也會懷疑的……”

事實上,自己就是一直在懷疑。自己並未美麗到令男人頭可斷血可流的地步,憑什麼石宣英和濮先生都貌似很有興趣的樣子?

現在,這個疑惑終於徹底解開了。

石宣英,喜歡的是影后。

葡先生,要找的是活的通靈教材。

所以,她反而覺得非常輕鬆。甚至眨了眨眼睛:“哦,先生,你無須愧疚。不過,你可能要失望了,我之所以熟悉你們,是因爲我連蒙帶猜,刻意地觀察,刻意地揣測,女孩子古老的釣大款的手段而已……嘻嘻,我以前大學的時候,選修過心理課,後來,又下了苦功夫,學習如何傍大款的手段,還去參加過社會上的培訓班……所以……不過是這個伎倆被你識破了而已……明白了吧?”

婚期3

他一直靜靜地聽着。彷彿看着一個撒謊的小孩子。

“不過,如果對你來說,我還有研究的價值,那麼,我狠樂意。”

每個人,總要對其他人來說,有存在的價值。不然,爲什麼要活在這個世界上?

“先生,我很樂意成爲你的研究目標。”

他沒有回答她,轉身出去了。

藍玉致也沒有在叫他。而是滿不在乎。

昔日,她會費盡心思,惴惴不安的揣測他的種種心思。現在反而倒不必了。

成爲了一種公平的交易關係——就如警察發展的線人,總要有暗地裡的經費,對吧?

自己爲他所研究,他提供研究的費用和場景——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爲?

這比被包養的小三,還略略顯得高尚呢——雖然說,本質上一樣。但是,人們普遍樂於傾向於,出賣靈魂,比出賣肉體更加尊貴。

看看那些政客,那些商人、那些經濟學家吧,他們整天誇誇其談,誤國誤民,昧着良心,推行只有利於他們和他們的代言人的法令政策,而不知造成了國民多大的損失和痛苦。但是,他們總是高高在上,萬人敬仰,進進出出,前呼後擁。而那些可憐的操皮肉生意的妓女——她們不過是出賣自己本人,賣的只是自己的身體,卻成爲萬人唾棄。

這便是區別。

她倒在牀上,如一頭豬一般。

渾渾噩噩,但求三餐好飲食,誰管明日太陽還升不升起來?

連續兩日,葡先生都沒露面。

她也不關心。

她在自己的一畝三寸之地活動,有時看書有時上網。有時,也撿起一堆簡易的英語對話看看。葡先生是低估了自己,當年,自己英語也是過了六級的。沒他想象的那麼差。而且,自己還去M國執行過任務。英語當然不會太遜。

其實,他又瞭解自己多少?

婚期4

從極度貧困裡走出來的苦孩子,對於成績,有着堅韌不拔的強烈執着。因爲,除了這一點,自己再也沒有其他可以笑傲世人的。甚至整個大學階段,只有冬夏兩身不同的牛仔褲,連羽絨服都沒有一件像樣的。

連衛生巾,從來都是買最便宜的。

就像樂嘉所形容的朱真芳,小時候,幾乎窮得出血的那種女人。一輩子在底層摸爬滾打,所以,長大後,纔想不擇手段,嫁一個千萬富翁,以改變自己的命運,讓自己的子孫後代,不要再投錯胎了。

在中國,貧困是一件超級可怕的事情,因爲,這意味着你將得不到任何的尊重,保障。在這個全世界,唯一一個還實行戶籍管理制度的國家。 人民在自己的國土上,都需要“暫住證”——只能是暫住!。

就如昆明出的新規定:外地人再去雲南昆明,如果沒有居住證,就找不到工作,租不到房子。草案明確規定:“任何單位不得使用和聘用無居住證的流動人口。單位招用、聘用流動人口,應當對流動人口的居住證、《婚育證明》等有效證件進行登記。”若出租房主或用工單位違反相關規定,公安機關將給予50元以上5000元以下的罰款。

但是,草案同時規定:“外國人、無國籍人和香港、澳門特別行政區居民、臺灣地區居民不適用本規定。”

中國人和狗,不得進入昆明!

看吧,如此赤裸裸的歧視和輕蔑自己的人民,比晚清政府更加的荒誕不經,卻可以堂而皇之的由諾大的地方政府來推行。

被奴役摜了的人民,永遠是跪着,所以,談何而來高尚而獨立的人格?

每個人,都是奴顏婢膝的嘴臉。

藍玉致想起自己的大學時代,想起每個週末停在校園裡,接送大學生二奶的名車們。每一輛車上,都是腦滿腸肥的大款。他們付出金錢,購買她們的青春。

婚期5

但是,攀上的女生,受人羨慕,錦衣玉食,出手闊綽,唸書時就能背上LV的手袋,出入是五星級豪華的大酒店了。反倒是無人問津的女生,眼裡要恨出血來。每個週末,只能營營役役的在大食堂裡,盛一碗不要錢的免費白菜湯,吃兩個饅頭。然後,纔有楊元元這一類走投無路女生的自殺。

哪個女生敢捫心自問:自己從來不曾想嫁給有錢人,想成爲少奶奶?

她躺了很久——想起自己那些嫁千萬富翁而不得的美夢。

當葡先生出現時,內心裡甚至以爲已經很靠譜了,哪怕做小三,也有花不完的金子,穿不完的綾羅綢緞。

不料,一切都是月朦朧,鳥朦朧。

所以,這一次去英國——如果有機會改變,她並不想放過。

一輩子蝸居在S城算什麼呢?

做一輩子的白領?到頭來,連一個房子都買不起。

出去走一趟,回來好歹算是渡過金的。

甚至那些赫赫有名的大學:劍橋、牛津、倫敦帝國學院、愛丁堡大學……唸書的時候,曾多麼夢寐以求,有朝一日能去一趟?

現在,只要能去,又怎管得了是以什麼樣的方式呢?

她充滿期待,甚至非常雀躍。

一直到天亮,她才睡着。

再次醒來,已經是下午兩點了。

就如一個晨昏顛倒的人,她這時才慢慢起身,洗漱完畢,去衣櫥裡面翻看。

裡面全是最當季的新裝,每一件的價碼都在五位數以上。她想起自己曾經引以爲豪的八千元月薪,好好歹歹,也是快月薪10萬一族了。

但是,能穿得起幾件這樣的衣服?

她很開心,一點也沒有再矯情。看着這些衣服,心情都好了起來。 她很精心地挑選了一套冬裝。

看起來款式很簡單,但是細節處,細微處,就能察覺真正大牌的不同。

婚期6

她換上了,對着鏡子仔細地看,如此簡單的衣服,將人的身材比例,顯示得恰到好處。果然,人靠衣裝,佛靠金裝。

就如那些光彩照人的大明星,你叫她脫下了豔光四射的晚禮服,換上我們身上幾十元一件的T恤看看,她還能那麼豔照四方麼?

她穿得心安理得。

因爲華麗的衣服,把自己裝扮得很有自信。女人,來自於容貌上的自信,往往還大於來自於學歷上的自信。不信大家看,相親節目上,總是那些美女吃香。而高學歷相貌平平的女博士,總是乏人問津,遭人拒絕。

然後去餐廳連早餐和午餐一起吃了。

老胡對她很客氣,很友好,也很熟悉地招呼她:“玉致,晚上想吃什麼?”

她客客氣氣地迴應他:“謝謝老胡了,其實,晚上吃什麼都行,我不挑剔。”

老胡猶豫了一下:“今晚,先生會回來吃飯。”

她不經意地,先生要回來吃飯,就有什麼區別麼?

“先生的胃一直不太好。玉致,你也許不知道,他對食物異常的挑剔。最近這兩天,他很忙,什麼也吃不下。看起來,心情也不太好……”

老胡的手藝都無法拯救他,其他人還能有什麼辦法?

“玉致……你要不要露一手?”

她假裝聽不懂他的意思,一笑:“老胡,我今日心情不好,先出去走走。”

老胡失望地搖搖頭。

一連三日不見了。他就如一個皇帝,而她自來是冷宮的妃子,他想見的時候就見一下。不想見了,就不見。

從來都是如此。

和她對愛情的看法完全不同——若是相愛了,就該天天膩在一起。哪怕柴米油鹽,哪怕吵鬧拌嘴。哪怕會相看兩相厭。

男人總想保持私人的空間,女人總想朝朝暮暮。

藍玉致只能得出結論:

他不喜歡自己!

婚期7

葡先生根本不可能喜歡自己——尤其是現代的葡先生。

真的如他所說,還沒到喜歡的地步。

若是喜歡,若是談戀愛的男女——哪怕醬油男女如自己和小袁,縱然在出差之間,小袁也會每天通一次電話,報道一下行蹤吧?

同一屋檐下,隨便幾天不見面,不問好,不來往,不知道音訊,怎麼也談不上愛,對吧?

或許,就算他是真的喜歡——她也不喜歡他這樣冷漠的喜歡。

寧願卿卿我我,黏糊成一團,也別這樣的疏離。

“玉致……”

老胡還在試圖做最後的勸說。

她無所謂,沒有接老胡的話。

吃了飯,就去外面散步。

這是一片很大的草地,很漂亮的綠蔭樹。

參差錯落的林蔭道,就算是冬天,也不顯得寂寥。

一眼望去,那些高大的榕樹的葉子,又大又黃,金燦燦的。樹身上,如果劃一刀下去,就會流出粘稠的汁液。小時候,她的書本破了,沒有錢買膠水,便總是用這種樹液粘的。會粘得非常牢固,一點也不會脫落。

但是,這是個秘密。

當年,她從未告訴其他的小朋友。因爲,生怕她們都去劃,一是把樹劃死了;二是怕劃完了,自己就沒得用了。

她走了很久很久,彷彿這片土地,就如一片巨大的迷宮,一處公園,怎麼都走不到盡頭。要怎樣的人,才能擁有這麼巨大的一片土地?

她終於往回走的時候,早已經黃昏了。

老胡說,葡先生晚上回來吃飯。那麼,她估摸他的習慣,便是七點就到家了。現在八點了,他怎麼也該吃完飯了。

按照他前兩日的表現,吃了飯,他便會另有忙碌,這樣,自己和他的作息就剛好避開了。

以免跟他碰面。

她慢悠悠地回去。剛進客廳,看到葡先生坐在裡面。

婚期8

她的腳步停了一下,看到他的眼睛,那麼明亮,那麼溫和:“玉致,你回來了?我等你吃晚飯。老胡……開飯了,玉致回來了。”

他喊一聲,站起來。

她淡淡的:“先生,我不餓,你自己吃吧。”

他拉着她的手就往飯廳裡走。

她沒有掙扎。

很長的桌子,那麼華麗,豪奢。

他坐在上首,她坐在他的旁邊。

菜餚琳琅滿目,就如帝王的御膳。

“玉致,你閒逛了這麼久,也該累了。吃吧。”

她並沒客氣,大吃大喝起來。

飯桌上非常安靜。等她吃喝了一陣子,他纔開口:“玉致,一切證件都辦妥了。三天後,我們便可以啓程了。”

比預期快了幾天。

整個程序裡,只要了她的身份證,拍了照片,其他的,她什麼都沒提供。護照之類的,都是連帶新辦的。

她知道,普通人辦理這些程序的煩瑣,但是,他當然不同!他是什麼人?他是葡先生!甚至自己沒有簽證,他也可以隨意用私人飛機,把自己載過去。

這世界上的法律,本來就是因人而異的。

她漠不關心,反正他都能弄好。

“玉致,你今天穿的這身衣服挺好看。”

這算是誇獎麼?

“玉致,到了英國後,也許,你會喜歡那裡的。”

她一笑:“先生。你這算是僱傭我麼?我會收費的。收費之後,無論做什麼都行。我也可以被你的通靈協會所研究,取得第一手的資料。當然,前提條件是隻要付費合理,那就行了。其他的一切,我並不介意。”

他揚起眉毛:“怎麼收費?”

“你提供我去英國的一切費用。到了英國後,我自己想辦法。”

他盯着她的眼睛:“玉致,你沒有任何存款,你能想什麼辦法?”

婚期9

她滿不在乎:“就因爲如此,所以我纔要你提供我去英國的一切費用啊。這算是我的被研究經費……哦,先生,今後,你對任何玄妙的事情,都可以問我。如果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但是,他沒問。

一個字都沒問。

彷彿忘了早前的話——忘了他是多麼渴望知道——爲什麼這個女人的來歷那麼玄乎。

滿桌的佳餚擺在桌上,他忽然失去了胃口,覺得一切都很空虛。

她卻已經吃飽了,放下碗筷,很禮貌地等待他吃完。這時,才發現他緊鎖的眉頭,什麼都沒吃。

他坐了一會兒,站起來:“玉致,我們去客廳坐坐。”

她非常聽話,一如面對自己的女上司,溫順而恭敬。

她進去的時候,甚至親手給他倒了一杯熱茶。那茶葉也是他最喜歡的龍井。

他曾經多次勸說她飲茶,但是,她總是品嚐不出其中的精妙。

他喝了一杯熱茶,放下杯子,才長嘆一聲:“不知道是老胡的手藝退步了,還是我的胃口越來越叼了。”

“先生,你可以休息一下,一會兒再去吃。”

他凝視着她的眼睛,好一會兒才說:“好姑娘,我想吃一次你做的飯菜。”

很久沒有吃過了。

他補充道:“我今晚忽然很想念你做的龍鬚筍燒兔子。玉致,明晚做這個好不好?”

她微笑着搖搖頭:“先生,我很久不做飯了。”

既然是交易,何必付出其他的?

用錢能買到的東西,何必付出感情?

自己來這裡,並非是爲了做一個低三下四的廚娘。爲了見一眼明道,給石宣英做了那麼多飯菜,結果,成爲羞辱自己的證據。她發誓,自己再也不會爲任何男人做飯了。事實上,她這些日子,連給自己做飯都不曾了。自己都天天在外吃蒼蠅館子。

婚期10

他只是盯着她。

她卻已經站起來,向他鞠躬:“天色不早了,先生,你也該休息了。我回房間啦,先生晚安。”

他眼睜睜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樓梯處,然後上了樓梯。

她的腳步非常輕,走路無聲無息的,如幽靈一般。

他有一瞬間的愣神,彷彿心裡一股無形的冰冷——被人拒絕的那種冰冷。她不給做飯——若非是心甘情願,她並不樂意做飯給任何人吃。

包括自己,也不行了。

難道,是自己令她傷了心?

他撐着額頭,沒有再說一句話。

很晚的時候,他上樓,在她的房間門口站了很久。但是,一直沒有敲門,也沒有叫她。屋子裡,有時有電話的聲音,但是,只偶爾響了一聲,又斷了。

她已經關機,睡覺了。

啓程的前夕。

老胡做的飯菜更加豐盛了。剛過中午,他便在準備晚餐了。甚至還略微傷感。這屋子裡,熱鬧的時候少,冷清的時候多,現在,都要走了,幾時方能回來?

這幾日,葡先生都在家裡。但是,藍玉致和他見面的時候仍然不多。她經常關在屋子裡,在網上搜索英國的各種風土人情,生存指南。

甚至,連一次也不曾搜索過明道的情況。

自從知道他也是通靈協會的成員後,她就失去了興趣——恍惚中,覺得這幾個人,比自己更加神叨叨的。

就如人類孜孜不倦地要求得一個結果——是否有外星人?

是否人類真的能記得自己的前世?

但是,記得又如何?

就如胭脂扣裡的如花,來來回回地尋找舊時愛人,總不肯投胎。最後,看到自己的愛人怎樣?一個衰老庸俗,憔悴不堪,形同廢人,混吃等死的糟老頭而已。

而她——彼時還是如花似玉的——女鬼。

婚期11

藍玉致對明道也失去了興致。

忽然聽得很誇張的聲音。真正比王熙鳳的出場更加彪悍——可謂聲震樓宇:“譁,小叔叔,你在家呀?我正要來拜訪你……就怕你已經走了……”

一個男人,器宇軒昂地站在客廳裡,看起來,如一個時尚潮人一般的天皇巨星。

“宣英,你怎麼這麼快回來了?”

“還快麼?都快半個月了。”他的聲音更是誇張,“小叔叔,這便是小林……”

“小叔叔,您好。”

“請坐,林小姐。”

藍玉致好奇地出來,居高臨下看去。但見石宣英春風滿面,攜着一個大美女,正是影后。兩個人都打扮得那麼和諧,那麼賞心悅目,連外人看了,也得讚一聲金童玉女。

他帶影后見家長了?

她還在好奇,葡先生已經笑起來,彷彿知道她在偷窺,溫和道:“玉致,有客人來啦。下來吧。”

她落落大方的下去。

石宣英的目光不經意地落在她的身上。她穿一身很漂亮的衣服,顯得那麼優雅。這衣服,顯然是小叔叔買的,充滿了小叔叔的審美趣味。

在他的認識裡——藍玉致,從來不曾穿得如此有品位,一時,倒彷彿成了一個充滿知性和優雅的傑出女性似的。

“嗨,藍玉致,你好。”

“石宣英,你好。”

“這位是小林……”

影后,認得,認得的——電視上,電影上,雜誌上,網絡上,如雷貫耳。

影后一身淡雅裝扮,素面朝天,天生麗質,如一股宜人的春風。開口時,聲音柔美而婉轉:“藍小姐……”

“哈,久仰,久仰。”藍玉致笑嘻嘻的,“我是你的粉絲。”

她驚喜的問:“真的麼?”

藍玉致當然聽出她“驚喜”裡面所包含的哪一層客氣。其實,對她來說,是司空見慣的。

婚期12

“真的。我一直是你的崇拜者。”

葡先生不經意地站在她身邊,拉着她的手坐下去。

石宣英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她一直笑眯眯的,很自然地握着葡先生的手。此時此刻,女人那種微妙的心理:畢竟是口口聲聲說過喜歡自己,追求自己的男人。纔多久?才幾天?此時,卻這樣趾高氣昂地帶了別的女人來見家長。

自己豈會被他比下去呢?

自己甚至還是他的“家長”呢!

她心裡竟然微微得意洋洋。嘴角上的笑容,也益發地溫和大方——對了,換做北方人是怎麼說?——端着!對,就是,端着點呢!

影后是何許人也?察言觀色。之前,她不知道藍玉致的背景,不知道這是何許人,但是,現在見她的衣着打扮,看她渾身上下的穿戴——她這雙眼睛,當然一目瞭然。那是全部頂級品牌的精品。

尤其是那條褲子,更是罕見的限量版,也許,是特意定做的。

她更是禮貌,原來,這個女人這麼年輕,難道還是西門的小叔叔的女友?

石宣英看着小叔叔,漫不經意的:“小叔叔,不給小林介紹一下這位小姐?”

葡先生握住藍玉致的手,一笑:“宣英,這還用介紹?”

“小林可是第一次來拜訪你呢。”

“哈,好,我就介紹一下。小林,這是我的女朋友——不久之後,就會是宣英的小嬸嬸……”

石宣英心裡一震。

小嬸嬸!

小叔叔說的是什麼?

竟然是小嬸嬸?

就連藍玉致也一陣驚惶。但是,一點也沒表現出來,依舊依偎着葡先生,神情非常親密,真的看上去如一隊極其親密的情侶一般。

石宣英此時看去,但見藍玉致徹底一副小鳥依人的樣子,這時才注意到,甚至小叔叔和她身上的裝束都是同一款式的——竟然是情侶裝的樣子。

婚期13

他心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卻哈哈大笑:“那就恭喜小叔叔了。之前,我媽還老是念叨,說我老不結婚。我就說,您急什麼?您看小叔叔都還是王老五,小叔叔比我大了十歲,他都不急,我急什麼?還可以如小叔叔一般瀟灑幾年了……不過,我現在倒是找到自己的真愛了……小叔叔,你呢?”

找到了自己的真愛。

三個人各有不同的解讀。

影后低下頭去,面色緋紅,悄悄地抱怨:“西門……”但是,連抱怨都透露着甜蜜。這還是石宣英第一次的表白呢。

石宣英哈哈大笑:“我喜歡你,當然得告訴大家。你別害羞。小叔叔也不是外人。我家族裡,除了我母親,他是我最喜歡的人了……”

影后的臉更紅了:“也不怕小嬸嬸笑話……”

藍玉致真的笑起來:“我豈會笑話?我恭喜你們還來不及呢。你放心吧,石宣英這個人,就是外強中乾,他一旦愛上了你,就會對你死心塌地。今後,你什麼也不用擔心了。”

“多謝小嬸嬸……”

她一口一個小嬸嬸,藍玉致也安之若素。

石宣英的目光並不看她,只是看小叔叔,有些吊兒郎當的:“怎麼?小叔叔,真的好事要近了?”

葡先生更握緊了一點藍玉致的手:“我父親五十歲才結婚,生下我。他的心願,是我四十歲之前就能結婚生子。”

影后好奇地問:“爲什麼?”

他幽默一笑:“因爲我念小學的時候,每次他去給我開家長會,人家就會說,你爺爺來啦……”

年近花甲的男人,當然再怎麼着,也年輕不起來。

自己的兒子,被人當成了孫子。

衆人聽得哈哈大笑起來。

葡先生才悠然道:“爲了不被我兒子的同學當成是他爺爺,所以,我鐵定在四十歲左右結婚。”

婚期14

“小叔叔,你今年多大了?”

“快三十九歲了。”

“好,若是你馬上結婚,四十歲之前,還來得及有兒子。”

他的目光看向藍玉致,十分溫柔:“這事,我得和玉致商量一下。只要玉致同意,我沒問題。”

“哈,小叔叔,你還沒求婚成功?”

他眨眨眼:“我準備帶玉致去英國。求婚嘛,總是一件大事。在一個浪漫的國家,求婚比較容易成功。”

石宣英哂笑一聲:“英國算是浪漫的國家?你們不如去法國。”

“先去英國,再去法國。到時,我準備在法國舉行婚禮,歡迎你們都來觀禮。”

影后臉上露出羨慕的笑容,很溫存地:“真的麼?那就恭喜小叔叔和小嬸嬸了。到時,我們一定來。”

藍玉致也一直在笑。

本來,心裡笑得很假,但是,臉上表現出來,卻又甜蜜,又激動。只有女人才能體會的那種激動——自己和影后一般,誰比誰更不灰姑娘呢?

甚至,她還能看出影后眼裡的微微的羨慕。

葡先生回答得那麼爽朗,那麼斬釘截鐵,別說她,就連石宣英也給唬住了。

彷彿自己和他的婚禮,只板上釘釘的事情。

有一瞬間,她發現石宣英的目光飄過來,狠狠的,帶着一絲殺機。她嫣然一笑:“石宣英,對了,你和林小姐什麼時候舉行婚禮?”

石宣英的聲音比葡先生還甜蜜:“我們沒那麼匆忙。我想給小林這世界上最好最美的婚禮,準備的東西很多,不能操之過急……人的一生,就結一次婚,我可不想弄得那麼草率。再說,我父母也不允許……”

影后聽着這番表白,更是無限嬌羞。

“哈,那你們可算是超級豪華的國際大婚禮了。”

石宣英乾脆地點頭:“到時,還要有電視臺全程衛星直播。”

婚期15

想想看,豪門公子和影后的婚禮,如果全程直播,那該引起多大的轟動?

是葡先生接過話去:“哈哈,宣英,你還年輕,這樣張揚是很好的。但是,我老了。我不想折騰了。玉致也是個低調的人,不喜歡鋪張,我們兩個都認爲過安穩平靜的日子最好。”

藍玉致忽然眼眶濡溼。

這一刻,無論葡先生是真心還是假意——但是,這的確是自己的心聲——自己內心深處最大的願望。找一個相愛的男人,受到他的呵護,關照,並不需要豪華的婚禮,也不需要大肆的張揚,只要平平靜靜。

她甚至想,自己結婚的時候,就去領一個結婚證,其他的,什麼都不需要,免得折騰。婚姻的好壞,是自己享受的,而非是做給人家看的。

多少跨世紀的婚姻童話毀於一旦?

戴安娜王妃那麼盛大的婚禮,典型灰姑娘的童話,嫁的也是真正的王子,結果如何?

石宣英看過去的時候,但見她那麼自然地依偎着小叔叔,比自己和影后的關係還要密切。尤其是她那種坐姿,配合着小叔叔的坐姿,彷彿是一種無形的擁抱,親密得早就那麼習慣了。

她竟然已經住到了小叔叔的家裡!

她竟然和小叔叔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屋子裡的氣氛,一時有點兒冷場。影后很恰當地接過話茬,柔聲問:“小嬸嬸,你們這次去英國,會呆多久?”

藍玉致道:“也不一定。看看吧,如果喜歡,就呆久點。如果不習慣,就早點回來。我是個葉公好龍的傢伙,現在很期待,說不定去了就不喜歡了。”

葡先生笑道:“我也是這麼想的。一切就看玉致習不習慣。其實,我在外面那麼多年,還是覺得回來最好。在S城最舒服。物離鄉貴,人離鄉賤,也許,等我老了,還是會定居在S城。再說,我還是在這裡遇見玉致的,所以,最喜歡的還是這裡……”

婚期16

石宣英大笑:“小叔叔,你現在就怕老了?你還沒生兒子呢!還沒人叫你爺爺呢。”

葡先生不以爲意:“一個男人,想成家了,就老了。這難道不好?”

“哈哈。所以,我和小林一致認爲,現在結婚太早了,簡直是對生命的極大浪費。想想看,已結婚,男人就老了,而女人老得更快。我們都想再玩一段時間再說。”

影后一直陪着笑臉。

心裡忽然很羨慕藍玉致。被一個男人這樣“逼婚”,總比被“拖婚”好。一個女人,一旦認準了一個男人,誰不想馬上嫁給他,成其好事呢?

這令她很難琢磨石宣英的心意,說不愛吧,他前所未有的耐心溫柔;說愛吧,又患得患失,至少,他從不會這樣大張旗鼓地說出想生孩子的話來。

彷彿他本人都還是一個大孩子——對於生孩子這樣的事情,壓根就忘了。

尤其,她看到,談話間,婚姻問題,都是葡先生暢所欲言,求婚,帶自己的女人出去,一應問題,都是男人考慮,男人去操心——這何嘗不是女人孜孜以求的?

太累了,該男人操心了。

而藍玉致,就只是負責面帶微笑,負責傾聽。

只有自己打拼過,勞累過的女人,才明白,這樣只管微笑,只管傾聽的幸福。

她的目光悄悄地打量藍玉致,不再是那種溫柔多情,而是悄悄地審視——爲什麼這個女人,被葡先生這樣的男人如此的追求?

一個男人,所能向女人表達的最高的敬意,無非是求婚而已。

她何德何能,能得到這麼好的男人的求婚?

和石宣英二世祖相比,葡先生,他本身就是家長——無需看任何人的臉色。

如此一個男人,到底看上了這個女人哪一點?

相貌麼?

她也不過是中上之姿而已。怎麼都說不上傾城傾國。

婚期17

這樣的女人,S城一抓一大把。

這時,老胡進來了,笑嘻嘻的:“先生,開飯了。”

石宣英笑着走過去:“老胡,準備我們的飯菜沒有?你不會說,今晚的飯菜根本不夠吧?”

老胡老老實實的:“事前不知道西門少爺和林小姐前來,並不曾刻意準備。但是,今晚飯菜很多,足以招待二位了。”

“哈哈,老胡,你可真不是謙虛。”

“在西門少爺面前,我也沒什麼好謙虛的。今晚都是我的拿手好菜。如果你們吃的開心,就是給我老胡面子了。”

“好好,今晚,我們一定大快朵頤。”

這是衆人第一次一起吃飯。

四人圍坐。

藍玉致坐在葡先生的旁邊,石宣英小兩口坐對面。

席間,談笑風生。主要是石宣英在說話,講起他們在泰國的種種趣聞,比如在泰姬陵,見到一個很神奇的老和尚等等。

看得出,他的心情好得出奇,不時和影后打情罵俏。

反倒是藍玉致和葡先生,一直表現得彬彬有禮,客客氣氣。

飯吃久了,藍玉致就覺得有點不耐煩起來。

石宣英和影后的恩愛表演,她已經看膩了;葡先生不時的殷勤,她也看膩了。覺得一切人都在演戲,這個圈子的人,都那麼假。

終於,飯吃完了。

她忍不住露出了睏意。

石宣英還談性正濃:“小叔叔,今晚我們好不容易湊齊了,不妨去玩一下?”

他和影后,都是夜店達人。

葡先生看看藍玉致,笑道:“玉致不喜歡去夜店。她習慣早睡早起。我也不太喜歡,覺得沒什麼意思。我這個年齡,也熬不住了。你們去吧,我們就不去了。”

石宣英叫起來:“小叔叔,拜託,現在才九點多,你沒那麼誇張吧?這麼早就急於共度良宵了?”

婚期18

“哈哈,良宵苦短。我老了,不和你們年輕人比。”

“你老了,藍小姐沒老啊。”

她悠然道:“我心理年齡比先生更老。”

兩個人的口徑,出奇的一致。一唱一和之間,顯得那麼默契。

石宣英沒法,心裡忽然不明所以的憤怒。影后見機,急忙柔聲道:“Simon,我們就走吧。明日小叔叔和小嬸嬸還要出遠門,也的確不宜熬夜。”

石宣英這才道:“那就算了。小叔叔,明日就祝你們一路平安。”

“謝謝。”

石宣英和影后告辭出去,到了門口,又回頭:“小叔叔,你們結婚還是要通知一聲,不要偷偷摸摸的。”

“哈哈,別的人不通知,你和大哥大嫂,我還能不通知?”

“那好,我就等着了。”

屋子裡,終於安靜下來。

藍玉致已經站起來,距離葡先生,有一段距離了。

葡先生看着她。她也看着他,嫣然一笑:“先生,戲已經演完了。”

“玉致,你認爲這是在演戲?”

她調皮一笑:“我總不會相信,一個對我做通靈研究的男人,會想和我結婚吧?”

“~!~~~!!”

她不等他回答,聲音嘰裡咕嚕的:“先生,明日真的就要去英國了麼?我老是覺得跟做夢一般。呀,如果我能夠在劍橋唸書就好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忽然變得那麼明亮,那麼晶瑩,如一顆黑葡萄浸在水銀裡。

這是許久以來,他第一次見到她這樣的燦爛。

他的聲音也跟着柔和起來,微笑道:“好姑娘,你想念什麼專業,都可以……”

她唧唧喳喳的:“我在網上查過啦,學費,學院學費加上住宿費,生活費,一年大約需要三萬多英鎊……噢耶,這數字太大了,我別說申請不到,申請到了,也念不起……”

婚期19

他的聲音帶着笑意:“好姑娘,你相信我,只要你願意念,就能申請到。再說,你念大學時,不是年年考第一名麼?”

“好漢不提當年勇。再說,我念的大學,和劍橋比,那可是相差萬里。”

“可不要妄自菲薄。好姑娘,你想念什麼學院?”

她頓了頓,忽然失去了自己的談笑風生。自己想念什麼就念什麼?這世界上,哪有這麼好的事情?

一切,都如做夢一般。

她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變成一隻海龜——哦,不,還沒出海呢。

不是爲了鍍金,而是真正爲了那個著名的大學。這纔過去,是想也不敢想的。甚至她想到自己的存摺——自從買了那一套昂貴的衣服鞋子,見明道未遂後,自己再也沒有定期存款了。

三萬多英鎊的學費,就算人民幣對英鎊再這樣的匯率上升下跌,也得三四十萬。

她忽然很沮喪,垂頭喪氣。

這麼一筆鉅款,自己從何而來?

就算自己還有許多不爲人知的生存技能,但是,瞬息之間,除了買彩票,哪裡能如此快速暴富?

“好姑娘……你可以慢慢想,彆着急,只要選好了,我一定幫你……”他有點急切。

她也看出來,他的急切——幾乎是在討好一般。

何必呢!

是對之前的事情感到愧疚麼?是因爲懷疑過,就認爲不好麼?

其實,大可不必。這是人之常情,她自己都沒感到有什麼了不起。

她淡淡的:“先生,太晚了,該休息了。晚安。”

他看着她的心情,從雀躍到谷底。

彷彿一隻極其沒有安全感的小動物,剛剛把頭伸出來,看一眼這個花花世界,還沒來得及辨識清楚安全與否,立即便偃旗息鼓,找不到方向了。

今晚,他卻特別想和她談談。

婚期20

眼看她就要走了,他忽然過去,幾步就到了她的身邊,緊緊抓住了她的手:“玉致……”

她側身對着他,沒有開口。

他伸出手,輕輕摟着她的半邊肩頭,柔聲道:“好姑娘,什麼都別怕,好不好?到了英國,也許,你會喜歡那個地方的。”

她依舊沒有做聲。

他的聲音那麼溫存,那麼誠懇:“好姑娘,我只是想帶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就當走走,旅行旅行。古人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只有走出去,眼界才能真正開闊起來……”

她淡淡道:“那,不用見明道了?也不用關心什麼通靈協會了?”

他情不自禁地鬆開了手。

她聳聳肩膀,自嘲地笑了笑,轉身進了房間,輕輕關了門。

飛機是第二日上午啓程的。

兩個人剛出去,便看見一個老頭子。

他站在門口,拄着一根金色的柺杖,像遠古時候的國王一般。眼神犀利,憤怒。

在他身後,跟着兩名健壯的保鏢。

他的目光落在藍玉致身上,緊緊地盯着她,聲如洪鐘,十分傲慢:“女娃子,你會後悔的。你再也找不到宣英這麼好的男人了。”

她笑嘻嘻的,非常禮貌,一把拉住葡先生的手:“先生難道不比石宣英好麼?”

葡先生笑起來。

老頭子氣得鬍鬚亂顫,狠狠地瞪一眼葡先生,卻是對着她說話,柺杖指着她:“女娃子,你一定會後悔!”

“我不會後悔。絕不會後悔。”

她的聲音非常溫和:“老人家,也許你弄錯了一件事情。我從來沒有喜歡過石宣英,石宣英也從來沒有喜歡過我。對了,他喜歡的是林小姐,那纔是他真愛的女人!”

老頭子盯着她。

她微微一鞠躬:“老人家,多謝您如此擡舉我。”

婚期21

老頭子轉身就走。

葡先生在他後頭,滿面笑容:“石老先生,好走。我和玉致要去英國,很久都不會回來了。不過,等我們結婚的時候,一定給您發喜帖,請您老人家喝一杯喜酒。”

這次,輪到藍玉致瞪他一眼。

爲什麼這個人就這麼雞婆呢。一再向外人撒這樣的謊,難道很好玩麼?

他卻笑嘻嘻的拉着她的手就走,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這個老頭子,莫非還想代替我的家長,來幫我相相媳婦?”

藍玉致沒有回答。

葡先生的私人機場。

藍玉致第一次坐這樣的私人飛機。

就在葡先生的旁邊。

她沒有說話,他也沒有說話。當起飛的時候,他看她時,她已經閉上了眼睛。這一刻,心裡忽然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和害怕——真的就要去到一個陌生的地方?

那裡,陌生得自己要如何逃亡都不能夠。

是見明道?

或者,作爲試驗品?

或者,就如實驗室裡研究的小白鼠?

她渾身微微的顫抖。

旁邊的葡先生,彷彿察覺了她的顫抖,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沒有掙扎,也沒有拒絕。只是渾身顫抖得更加厲害了。

彷彿就這樣,把自己的靈魂,再一次賣給了魔鬼。

與此同時,石宣英正在家裡,他睡得晚,也起得晚,一夜醉生夢死。

直到柺杖敲在桌子上,發出砰砰砰的聲音,他才被傭人喚醒。

“Simon少爺,老爺來了……”

老爺!

他渾身激靈,立即翻身起牀。

客廳裡,老爺子站着,柺杖敲在地面。

他硬着頭皮走過去:“爺爺……”

迎接他的,是“啪”的一耳光。他不由得後退一步,老頭子,真是老當益壯,這一耳光,可真不輕,他的嘴角頓時流出血來。

——————PS:今日到此。週二上午11點左右更新。

公主和他的吻1

迎接他的,是“啪”的一耳光。他不由得後退一步,老頭子,真是老當益壯,這一耳光,可真不輕,他的嘴角頓時流出血來。

老頭子的鼻孔一掀一掀的,眼珠子瞪大,幾乎要噴出火來。

石宣英依舊嬉皮笑臉的:“爺爺,您這是……”

“啪”的一聲,又是一耳光。

石宣英並非是躲不過,而是壓根就沒躲。彷彿被打的不是自己。

他驚呆了。

作爲石家的長房長孫,從小到大,這是爺爺第一次動手打自己。雖然家族的小孩子,幾乎都被爺爺暴揍過,但是,對於自己,還真的是第一次,前所未有!

自己到底犯了什麼天大的錯誤?

石宣英捂着臉。爺爺兩次打的都是左臉。此時,已經火辣辣的,他自己都能感覺到那種迅速地膨脹和豬頭一樣的臃腫。

他沉着臉,沒法做聲。隨手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跡。

傭人們都在一邊驚呆了。

“老爺……”

“Simon少爺……”

老頭子一瞪眼,本是忙着去拿傷藥的傭人也停止了動作,大家集體退後了一步。

老頭子恨恨地看着他,語音裡,全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不爭氣的東西。又讓濮家男人如此羞辱我們石家……”

石宣英一聲不吭。

“你看看那個小王八蛋得意的樣子?”

他真真氣得眼珠子要嫡出血來。最後,還是濮家的男人,牽了那個女人的手,從此遠走高飛。

“沒出息的東西,你真是個沒用的廢物……我當初就說,至少把那個女娃子抓起來。現在好了,人財兩失……我石家的名譽被她敗壞了,而她人也跟了那個小王八蛋……都是那個小王八蛋作祟,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卻讓我們祖孫都敗在他們家手裡……”

公主和他的吻2

石宣英默不作聲。

心裡完全明白,爺爺是咽不下這口氣。他希望的是,要麼抓了藍玉致去坐牢,要麼,人決不能嫁給小叔叔。哪怕藍玉致嫁給一個路人甲,也絕不要嫁給小叔叔。

但是,現在藍玉致既沒有去坐牢,又很快會嫁給小叔叔了。

所以,他才無法容忍。

“廢物!還虧得我從小到大,以爲你是個不錯的孩子,對你給予了厚望,以爲,我們石家,會在你的手裡振興。可是,你看看,你都幹了些什麼?天天不務正業,尋花問柳也就算了,還給我弄個什麼豔照門出來。豔照門也就罷了,你連幕後的兇手都不敢追究。膽小鬼,你真是把我石家的臉全部丟光了。原來,竟然是這樣的廢物……畜生……你如果不能阻止那個女娃子嫁給那個小王八蛋,就趕緊把那個死女娃子給我送進監獄……我一定不會輕易放過敢於羞辱我們石家的人……一定要給那個小王八蛋一點顏色看看……決不能就這樣善罷甘休……”

嘴角邊的血跡掉入嘴裡,顯得那麼鹹,那麼澀。

說來說去,爺爺還是討厭小叔叔,一定要跟小叔叔過不去。

石宣英淡淡道:“他們人都已經走了,你也看到了,我怎麼去抓?”

老頭子的金色手杖幾乎敲在他的身上:“蠢貨……你之前在幹什麼?我是給你怎麼說的?現在,放跑了人,你怎麼交代?這樣不知死活的女娃子,本來就該坐牢……這可是攸關我們石家的江湖地位和榮譽……”

“爺爺……”石宣英小心翼翼的,“您是不是反應過度了?”

老頭子勃然大怒:“人都跑了,你說怎麼辦?”

他滿不在乎:“跑了就跑了唄。反正,我也不喜歡她,就當給小叔叔一個面子而已……”

“面子?憑什麼要給他面子?他和他老子一樣,死不要臉,專門霸人妻女……”

公主和他的吻3

“霸人妻女?”石宣英小心翼翼的:“沒那麼嚴重吧。藍玉致既不是我妻,也不是我女,甚至,跟我根本沒什麼關係……一個普通女人而已,沒到那個地步!”

老頭子用手杖指着他,滿面狐疑:“你真不喜歡她?”

“哈哈,爺爺,我要真喜歡的女人,我會輕易放過?實不相瞞,我這些日子早已明白了,我根本就不喜歡她,我根本不可能喜歡她這種潑辣,兇悍的女人……爺爺,你根本就不明白那是一個怎樣的女人……”

“如果這麼不好,那個小王八蛋怎會喜歡她?”

石宣英當然明白。在爺爺心目中,祖母天下第一。所以,才被那個老王八蛋喜歡。

現在,以爲藍玉致也天下第一?

藍玉致可能天下第一麼?

他笑嘻嘻的,“爺爺,你也看到了,藍玉致,她的相貌及得上祖母麼?”

“那是差的天遠!”老頭子傲然道,“你祖母的美麗,勝過現在的一切大明星!比公主還勝一籌!”

“這不就對了?我是您的孫子,自然也喜歡超級大美女,藍玉致又不是超級美女!”

老頭子一時無語。

“爺爺,我要什麼樣的女人會沒有?你何必替我瞎操心?再說,你認爲,她這樣一個低俗的女人,配進我們石家的大門麼?”

老頭子死死盯着他。

他聳聳肩膀:“爺爺,你無非是賭一口氣而已。但是,藍玉致可不是祖母。她根本不配和祖母相提並論。祖母那麼優秀,她算什麼?沒道理,我會爲了這樣一個女人,就因爲和小叔叔賭氣,就把自己終身的幸福搭進去吧?再說,就算你鬆口,您知道,我父母,根本不可能贊成她……他們都知道豔照門是她乾的好事,怎會讓她進門?”

“死小子,但願你說的是真心話。”

老頭子盯着他眼裡的血絲,滿頭亂糟糟的頭髮。

公主和他的吻4

“死小子,你確信自己沒有被甩?”

石宣英滿不在乎:“昨晚和小林出去玩太晚了,沒睡足。”

當然不是爲了那個女人得了相思病。

老頭子不以爲然。對那個勞什子影后,骨子裡,總是覺得和戲子在一起,總不是什麼好事。他語重心長:“宣英,我可事先警告你。逢場作戲可以,影后,是休想進我石家大門的。”

“爺爺,您這就不對了。藍玉致您都不反對,幹嘛反對小林?小林比她好一萬倍。”

老頭子大怒:“反正我們家總有我們家的規矩。你小子被人甩了,就不要硬撐,隨便去找一個湊數。”

“爺爺,你也太小看我了。從來都是我甩別的女人。幾時輪到人家甩我?我根本就從來沒有看上過藍玉致。她又潑辣,又兇殘,小叔叔喜歡,小叔叔就拿去好了。我可吃不消這樣的女人。”

老頭子臉上終於露出了一點笑容,拍拍他的肩:“好小子。這纔像我石家的男人。我就說嘛,你要是看上那麼兇殘的女人,而且,又不是什麼善良之輩,你也就太沒眼光了。”

石宣英笑得那麼諂媚:“爺爺,您放心,以後,還有得小叔叔後悔的。”

“哈哈哈,好得很。那個小王八蛋還說,他們結婚會給我發請柬,我倒要看看,他到時如何娶這個母老虎……”

旁邊的一干傭人,看得目瞪口呆。

這祖孫兩,剛剛纔大打出手。轉眼之間,就變成了相見歡?

“爺爺,要不要留下吃午餐?”

“不了,我要回去了。你小子好自爲之。”

老頭子轉身出去,走到門口,又回頭看了看,不經意的。

石宣英嬉皮笑臉的:“爺爺好走,小林還在上面,但是,她害怕爺爺,不敢下來。”

老頭子的臉上也看不出是什麼表情。

公主和他的吻5

老頭子的臉上也看不出是什麼表情。

“爺爺,要不我叫小林下來向您請安?”

“算了。”

老頭子走出去。石宣英跟在身後恭送,畢恭畢敬的:“爺爺慢走。”

老頭子上了車,司機立即開動了車子。

石宣英長長地舒一口氣,轉身,頹然地回到客廳裡坐下。

這兩巴掌下去,真是疼得不輕。他一伸手,傭人拿來一面鏡子。他一看,簡直要崩潰了——這張臉,跟豬頭一摸一樣,五指叉下去一般。這幾日,還能如何出去見人?

傭人給他塗藥,他齜牙咧嘴的,一揮手,將所有人都趕走了,只自己隨意拿了藥水塗抹一下,就扔在茶几上。

陽光在外面已經斜下來了,他才發現已經快到黃昏了。

但是,這些日子,每日都這樣渾渾噩噩的,空度光陰,也不知道究竟要做什麼才能提起精神。

電話響起,他懶洋洋的接聽。

是影后嬌滴滴的聲音:“Simon,你在幹什麼?”

“我還在睡覺。”

“我已經飛到巴厘島啦。拍攝了這支廣告,馬上回來陪你。”

“你不用着急。有時間我會來看你的。”

“你一個人在家悶不悶?”

“悶壞了。”

“我早點回來陪你……”

……

兩個人甜言蜜語一陣,各自在電話裡說了許多聞言軟語。石宣英掛電話的時候,手機都隱隱發燙了。

但是,再燙都沒有臉上這麼火辣。

他一頭栽倒在沙發上,但覺頭暈眼花。

腦子裡亂糟糟的,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問。自己的生活,這樣下去豈不是蠻好的?有影后無微不至的關切,有那樣人人渴望的美人。

自己還差什麼呢?

自己什麼都不差。

公主和他的吻6

可笑爺爺還因此而打自己兩耳光。

他忿忿的,藍玉致這個女人真是自己的剋星。爲了她,自己遭了多少罪?自己,多少次栽倒在她的手裡?送她支票,給她現金,送她項鍊,甚至陪她看電影……爲什麼這個女人,簡直如一粒炒不爛煮不熟的一粒銅豌豆?真是油鹽不進的一頭蠢驢!

昨夜醉酒狂歡的宿醉還沒徹底醒來。

他倒在沙發上,很快又暈沉沉地睡去了。

迷夢裡,彷彿忽然陷入了困境。渾身都是傷痕,就如一隻野狗似的躺在一個破廟裡。四周,風呼呼的從破舊的門縫,窗口裡刮進來。

他冷的打顫,渾身如冰塊一般。

又飢又寒,只想有一碗熱氣騰騰的米粥充飢。就在走投無路的時候,聞到煙火的香味,小米的香味。

一個一臉菸灰的女孩子蹲在角落裡,旁邊是熊熊燃燒的火堆,上面一個瓦罐,裡面香味四溢。

“小羊……給我吃……我要吃……”

“嘻嘻,一碗粥一萬兩銀子……”

“我給你銀子……諾,都給你……”

她的粥點已經盛好,在一個小破碗裡,熱氣騰騰,香味撲鼻——尤其是她的笑容,真是前所未有的溫存,美麗。

“石宣英,給你吃……”

他欣喜若狂,伸手去接。

可是,“砰”的一聲,她的雪白的玉臂翻動,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給銀子也不能吃。我不要銀子,我從不給男人做飯吃……石宣英,我絕不會做飯給你這種人吃,你每次都騙我……你騙我,你不讓我見明道……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他驚跳起來。

眼前一團漆黑。

原來,天早已黑了。

肚子裡飢腸轆轆。但是,家裡的廚師做的飯菜,他卻提不起任何的味道。

公主和他的吻7

肚子裡飢腸轆轆。但是,家裡的廚師做的飯菜,他卻提不起任何的食慾。

他扭亮燈。

老管家進來,恭恭敬敬地問:“Simon少爺,今晚想吃點什麼?”

他捂着頭,但覺頭疼欲裂。

“Simon少爺,您不舒服?”

他一揮手:“下去給我做六個小菜。”

“做哪六個?”

他勃然大怒:“你們不知道看着辦麼?這還需要我教你們?是不是還要我自己去把菜買回來?”

老管家碰了一鼻子灰,但見自家的少爺灰頭土臉,左邊臉頰高高腫起,滿臉都是血痕,藥水也解決不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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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敢說什麼?立即退下去。但是,退下去的時候,卻暗暗叫苦,這個刁鑽的少爺,隨便六個小菜,是哪六個?葷的素的?中式的?西式的?以前,他從未提出過這樣的要求,誰知道他大少爺要吃什麼?

石宣英再次仰面朝天的倒在沙發上,心裡也不知道是什麼味道。

自己不愛那個女人,這是確定無疑的。唯一遺憾的是,今後,再也吃不到她做得飯菜了。

他忽然憤憤的,彷彿一個專門勾人魂魄的妖孽,一個狐狸精,拿出一個絕招,將男人掉上鉤,從此,就只認她這個牌子,其他的,總是覺得質量不過關。

“也罷,我明日就換一個大廚。就不信,你這死小羊,就會幾樣小菜而已,算得了什麼?”

那是一次漫長的飛行。

整整10個小時的飛行。

藍玉致最初看天上的雲,看半空中越來越蔚藍色的稀薄的雲彩。但是,很快便失去了興趣。她呆呆地坐在座位上,腰板也挺得筆直。一絲不苟,如一個小學生一般,按照登機坐姿的操作模式。安全帶等也系得一絲不苟。

到後來,終於忍不住,要去洗手間了,才解開。

公主和他的吻8

到後來,終於忍不住,要去洗手間了,才解開。

她走了一圈,就站在後面,看越來越遙遠的雲彩——半空中,看不出任何變化,並非外國的月亮就比中國圓。

但是,她卻知道,至少,很多地方,很不一樣了。

到底是哪一點不一樣呢?

就是那些變幻莫測的水霧?就是那些渺不可知的未來?或許,還有明道?

不知爲何,她想起明道的時候,已經不那麼雀躍了,甚至,並不覺得激動——是一種茫然的麻木。怎能爲別人的丈夫而感到激動呢!

她獨自在小窗邊站了很久,直到腿微微發麻,才轉身。

這時,看到葡先生的目光也正盯着自己,不知道已經看了多久了。

“好姑娘,吃飯了。”

她應一聲,走過去。

肚子很餓了,覺得什麼都很好吃。

她第一次沒有狼吞虎嚥,而是細嚼慢嚥。

葡先生溫和地道:“吃了飯,再休息一會兒,就會到了。”

她默默地喝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心想,到了之後怎麼辦?自己第一步該去做什麼?先去語言學校?

或者,先住在哪裡?吃在哪裡?

這些,都是睜開眼睛,馬上就必須解決的問題。

甚至來的目的,來停留多久?

多長時間決定能幹些什麼?

她忽然問:“先生,我的簽證多久有效?”

他凝視着她:“你的簽證沒問題。就算你想定居在英國都沒問題。”

她沒有再說話。

某一刻,也不是不感激他的。只有他,纔會真正在關鍵的時候,永遠把一切細節都考慮到了。從古到今,都是這樣,他永遠將自己照顧得一絲不苟。

唯一的缺陷,便是他經常習慣性的消失。

此外,再無任何的缺點。

公主和他的吻9

“好姑娘,我們到了後,你先休息一段時間。然後,再去看學校。以你的成績,和你畢業的大學,申請什麼都不成問題。”

當然,還有他的幫助。

主要是因爲他的幫助。

“先生,是不是隻要你出面,我念什麼都不成問題?”

他頓了頓,纔回答她:“哦,那可不是。好姑娘,這主要還是因爲你自己。你自己先有了足以申請的條件。如果你只是一個高中畢業生,難道,你認爲我會隨意爲你申請牛津大學?”

她臉上終於露出了一點笑容,甜蜜的。

就如自己當年拿到錄取通知書時的表情,S大學啊,至少,國內排名前五的大學了。

而且,自己是個考試型選手——窮孩子唯一的出路造就的特殊的本領。在任何環境下都可以背書,百戰不殆。

就算馬上考,自己也不怕。

葡先生見她臉上那種笑容,睫毛微微翹起來,就連眼窩都充滿了笑意,彷彿提到這些,她纔有足夠的自信。

比她對自己的容貌,比對愛情——都有信心百倍。

他忽然很想擁抱她一下。

他伸出手的時候,她卻已經閉上了眼睛,繫好安全帶,又如小學生一般,一板一眼地坐在座位上。絲毫不講究舒適,而是講究操作的精確性。

這便是學理工科的人的慣性思維?

他微微一笑,沒有再打擾她,只是拿了毯子,輕輕替她蓋上。

藍玉致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夜晚。窗外一切都很朦朧。

飛機着陸。

她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放眼望去,但見下面燈火通明,但是,沒什麼人,也不熙攘嘈雜。她沒見過私人機場,只覺得跟自己平日登機的共工機場,相去甚遠——沒有那種極大的人流量和接客的喧譁聲。

公主和他的吻10

那是倫敦的私人機場。

她下去,葡先生跟在她身邊。這令她在陌生之地,覺得非常安全。

“玉致,我們到了。”

她的雙腳踩在地上,夜晚,感覺不到任何的差別。不知道站在異國他鄉,究竟是什麼滋味。

心裡並沒有預計中的寂寞和彷徨,也沒那麼恐懼。

只是充滿了好奇。

就如某一次的穿越——人生,何嘗不是一次次的穿越?從一個陌生的地點,來到另一個陌生的地點。

不同的語言,不同的習慣。

古代和現代,究竟有什麼差別?

一輛加長型的車子開過來。

司機向他們行禮。

葡先生柔聲道:“好姑娘,上車啦。”

她上去,坐在他的身邊。

當車子開動的時候,心裡才顫抖起來。比剛上飛機的那陣子更加害怕。如今,方真正處在了陌生的地盤。而自己,認識的只有一個他而已。

他察覺了她的細微的變化,習慣性地伸手拉她。

她忽然覺得軟弱——彷彿女人本能的那種恐懼。在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心情,總是希望能夠找到一個足以倚靠的人。

而他,恰到好處,適時地拉住了自己的手。

從來都是這樣,除了他,再也沒有別的其他人能夠做到這一點。

她變得那麼脆弱,悄悄地依偎着他。那是一種天性,在不安的世界裡,需要依靠的天性。

他明白了她的這種倚靠,心裡非常開心,毫不猶豫地輕輕抱着她的肩頭,語氣那麼溫和,那麼有力:“傻姑娘,有我在呢,別怕。”

這是一路上,他對她說得最多的一句話。

此時,聽來真是那麼安全,那麼悅耳。

終於,車子在郊外的一棟房子前停下。

說是房子——那更像是一棟古堡。

公主和他的吻11

藍玉致只能看到那小說中描繪的,電影裡出現過的尖尖的屋頂,種滿天竺葵的圓形的窗臺。有鴿子咕咕地在窗臺上走動。

甚至遠方飄來的各種花草樹木的香氣——那是異國的土地上的花花草草,也許,某一些和中國不一樣。但是,玫瑰的芬芳是一樣的。她聞到玫瑰的香味,彷彿如此地清新,如此地宜人。甚至,她不知道這是什麼季節,時差成什麼樣子,如何會有這樣玫瑰,或者類似於玫瑰的香味。

花香令人朦朧。那潺潺流淌的水聲,更加令人朦朧。

夜色朦朧。

這異國他鄉的夜晚,一切都很朦朧。

她頭重腳輕地跟他進去。一路上,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進去還長。

室外泳池,巨大的花園,休息區……參天的古木,那些不知名的花草……還有一個小湖,在夜色下,閃爍出微藍的漣漪……

那是一條長廊。兩邊懸掛的畫。好些,她在某些知名的藝術鑑賞雜誌上看到過。尤其是其中的兩幅頂級名畫。

她當然不會懷疑,葡先生掛在這裡的是贗品。

她如走馬觀花。

在這裡,方纔明白,葡先生究竟擁有什麼。

只因爲,他從無石宣英這種囂張和好出風頭。所以,人們並不知道他的真實情況。他甚至從不曾出現在福布斯排行榜的大陸榜單上。

沒有人知道他是幹什麼的。

現在,她幾乎敢肯定,葡先生,絕對比石宣英有錢得多。

匍老夫人,當年能把前夫的所有財產留給自己的長子,那麼可以想象,幼子的身價,絕不會低於長子。

何況,石家子女多,分財產的人也多。

而葡先生,就一個正宗的獨生子。

他一人獨得。

葡先生,到底有錢到了什麼程度?

公主和他的吻12

葡先生,到底有錢到了什麼程度?

難道真如石宣英大言不慚所說的:“區區一個小國的鳥王子,只有你這種沒見識的女人才把他當個神。在我們看來,他根本算不得什麼。你還想小叔叔專門飛回來爲你安排?你做夢,小叔叔根本不可能把他放在眼裡……”

當時,她一直以爲,是石宣英出於妒忌,故意大言不慚地這樣踐踏明道。反正石宣英這種被寵壞了的傢伙,總是認爲他自己纔是天下第一。

但是,現在才明白,若是單單以錢而論,也許,明道王子真的不如葡先生或者石宣英家族。

是的,以千年之前,葡國世子和慕容世家的王子相比,那是天壤之別。

那時,葡國已經掌控中原,一統中原,是一個大國,而慕容小國,不過還只是脫離了部族,只升級到了邊緣的一個小國而已。

國力,財力,兵力,都絕對沒法和葡國相提並論,相差不是幾個檔次。

難道,現在也是如此?

可是,爲什麼大家都說,阿拉伯的油王們,富得流油?

……

她來不及比較,比劉姥姥進大觀園更加眼花繚亂。

藍玉致身在古堡,方明白和S城的差別。

S城的鄉間別墅,已經令她花了眼睛。卻不料,這裡,更是真正的海市蜃樓。

她不知道自己在夢裡還是清醒。

甚至沒有人說話。葡先生也沒有說話。

她不知道走了多久,才進入了一間寬大的客廳。層層古老的吊燈,她認不出是什麼材質,只呆呆地站在原地,生怕自己隨意走動,碰壞了其中的什麼東西。

門口,一排的傭人,用英語說歡迎。

她目光轉動,看到一張東方面孔,一個四十出頭的大嫂,整潔而體面。

大嫂用中文說話:“藍小姐,我帶您去房間。”

公主和他的吻13

葡先生,竟然還請了會中文的傭人?但是,那些操英語的洋人,她幾乎每一句也都能聽懂。根本不必再做另外的安排。但是,她並未將這一點表現出來,反而是劉嫂說中文,她也跟着講中文。反正,葡先生也說中文,反而是那幹洋人,一句也聽不懂了。

葡先生微笑着:“玉致,這是劉嫂,她以後會負責照料你的起居。有什麼事情,你都可以吩咐她,她在英國快二十年了,已經完全熟悉這裡的一切了。做嚮導之類的,她都行。現在,她先帶你去你的房間。”

藍玉致微微一笑:“多謝劉嫂。”

“藍小姐客氣了。”

她再看劉嫂的時候,總覺得有點兒奇怪,覺得這個女人和其他的女傭有很大區別,舉手投足之間,顯示她是一個很有教養,受過很高程度教育的人。

這樣的一個女人,幹嘛去做女傭呢?

劉嫂徑直帶她進了樓上的一個房間。藍玉致進去,已經不再感覺到驚詫了。那是一間極其清雅又舒適的房間。

一應佈局,看得出是出自於葡先生的審美趣味。

劉嫂已經放好了熱水,讓她先去沐浴更衣。

飛了一天,也的確累了。

劉嫂退出去的時候,她靠在浴室的門上,瞪大眼睛,看裡面的一切。僅僅是這間浴室,也比自己的租屋大多了。

背景牆是松枝畫景,煙雨濛濛。

她看了許久,覺得不對勁,走過去,發現那些樹木,竟然是真的。

真的如身在一間原始叢林一般的天然浴室裡。

這才覺得超級的吃驚。

還有小一點的浴缸,是供人不同喜好和選擇的。

身子侵在浴缸裡,溫度恰到好處的熱水,芬芳的浴鹽……她在霧氣縹緲裡,覺得這一切,都太不真實了。

太虛幻了。

愛麗絲夢遊仙境。

公主和他的吻14

太虛幻了。

愛麗絲夢遊仙境。

藍玉致,一場春夢?

她微微咬着脣,忽然想起一個關鍵性的問題——如果誰能嫁給葡先生,那麼,該過的是不是公主一般的生活?

自己現在,是不是已經如公主一般了?

或者,是王后一般的生活?

她的臉忽然紅了。

心跳得那麼快,那麼貪婪——呵,比中彩票更加富有刺激;比傍大款更加大款——這樣的大款,一萬人中也沒有一個啊。

何必再去苦苦奮鬥?

自己就算是把全世界的博士學位全部拿到手,能掙到這座古堡麼?

她興奮得心裡怦怦直跳,就如一個貪婪的小兔子,看着滿世界,都是金燦燦的胡蘿蔔。

一直到沐浴完畢,都是暈乎乎的。

不知道自己在幹嘛。

出去的時候,外面的女傭恭敬地候着,領她去自己的臥室。

這時,她才仔細地看這間臥室。看哪種傳說中的古銅色的大牀,華麗的被褥,彷彿真正的王后娘娘。

她習慣性地拉開牀頭的櫃子。

裡面,滿滿的嶄新的英鎊,整整一櫃子。還有各種各樣的卡,其中第一張是葡先生的附屬卡。

她一疊一疊地數過去,這些英鎊,足以讓自己唸完幾年大學了。好像,什麼都不值得再奮鬥了。一切,來得那麼容易,唾手可得,只要點點頭,它們便姓——藍了?

她心裡的那種震驚,或者說詭異的情懷,不言而喻。

葡先生,他把一切都準備好了。

自己來英國後所將要遭遇的一切,他全部考慮到了。

她拿起一疊鈔票,嶄新的捏在手裡,彷彿還能聞到——錢的香味——是那種上等紙的奇怪的味道。卻是世間最吸引人的味道。

還有旁邊的首飾盒子。

公主和他的吻15

當她打開的時候,立即被那種絢爛的燦爛所震驚——項鍊,耳環,戒指……她並非完全不識貨,因爲在古代,在葡先生的皇宮,是看到過的。那時,她欣賞過世界上最好的珍珠,最漂亮的寶石,甚至最好的馬——記憶中的灰影騎士。

珠寶不多,而在於精。這裡,每一樣單品的價值,全在石宣英送出的項鍊之上。

以前,在S城的時候,葡先生只准備了衣服,從未有過這些首飾。

但是,現在,這些價值連城的首飾上來的時候,方知道他的用心——要研究一個人,犯得着這麼大的陣仗麼?

或許?不僅僅只是爲了研究?

或許,還真正殘餘着昔日的情感?

嶄新的鈔票,首飾,華麗的衣衫……美麗的古堡……如果把靈魂賣給魔鬼,就能換到這一切,幾個女人不願意出賣自己的靈魂?

她將鈔票貼在自己的臉上,是一種冰涼的感覺。

竟然渾身顫慄。

彷彿在經受一場無窮無盡的考驗。

她坐了不知道多久,頭腦一直是飄忽的。猶如另一場的穿越。

門外,女傭恭敬地請她:“藍小姐,先生請您下去吃飯了。”

她默然地出去,覺得腳步輕飄飄的。

當經過外間的大窗戶的時候,她稍稍頓了一下,從這裡看去,可以清楚地看到夜色下藍色的小湖,在光線裡,若隱若現。晚上不能足足地欣賞它的美景,若是在清晨裡看到呢?若是在春日的清晨,冬日的清晨裡看到呢?

她慢慢地走下去。

當下樓梯的時候,看那旋轉的華麗的樓梯,看地面上那種幾乎和金箔等色的古老的地板;還有一層層的吊燈……

一切,都如一場夢。

較之於古代的皇宮,更令人不可置信。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坐在葡先生身邊的。

公主和他的吻16

只看到他的笑臉,非常溫存,他的聲音也非常溫和,像看着一個迷路的小孩子,久久地凝視她,觀察她,帶着,眼神消失了昔日的犀利,彷彿只是覺得很有趣。良久,他才柔聲道:“好姑娘,還喜歡這裡麼?”

她沒有回答,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是瞪大眼睛看他。世界上,會有人不喜歡這裡麼?如果自己說不喜歡,不止是矯情,也許,簡直就是一個瞎子。

他臉上的笑意加深了,再一次的追問:“好姑娘,喜歡麼?”

她忽然怔怔的:“先生,你到底是做什麼的?”

他悠然道:“也許,我是古代的一個國君。”

她心裡一震,慢慢地移開目光。

“呵,我經常做夢,夢見自己是一個古代的王爺之類的,而且,經常刀槍劍戟,還能衝鋒陷陣,甚至,夢見我有很多很好的傳說中的千里馬。哈哈,這是不是很有趣?男人,也許潛意識裡,都希望自己是一個國王?”

這不是潛意識。

而是真實!他一千年前,本來就是一個國王。而且,是一個以自己的血肉之軀,拼殺出來的霸主。

她忽然有點鬱悶:難道轉世投生,那些有錢人賄賂了閻王,又變成了有錢人?或者,那些有錢人死後,把錢藏在某一個地方,再過一千年,他投生後,又去找到了那些金銀珠寶,所以,重新變成了有錢人?

葡先生和石宣英,難道都是因爲作弊,才變成這樣的?

而自己呢?自己爲什麼沒變成有錢人?是因爲自己當時壓根肉身未滅,沒有轉世投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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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姑娘,餓了麼?”

她這纔看滿桌子的菜餚。

是一桌標準的,充滿英國特色的餐點。長長的餐桌,餐巾,刀叉。令她想起《哈利波特》裡,新生開學時候,何等豐盛的用餐。

“呵,好姑娘,劍橋的用餐便是這樣。”

公主和他的吻17

她驚奇地擡頭看他,《哈利波特》裡的用餐場景,據說就是改良版的劍橋用餐方式。

葡先生,他爲何安排這樣的場景呢?

他的語氣十分誠摯:“玉致,你可以仔細地考慮幾天,先好好地休息,觀光。到時,再決定你想念什麼。”

說來說去,他總是希望她在這裡唸書,或者去什麼研究所。

她有點遲疑:“先生,我們會在這裡呆很久麼?”

“當然。如果你喜歡,就可以一直呆下去。”

但是,明道呢?

幾時見明道呢?

說內心裡一點也不期待也是假的——尋了千百次,忽然可以驀然回首,就看到他,能不急切,能不期待麼?

她沒有問。

他也決口沒提。彷彿忘記了帶她來的目的,究竟是爲了什麼。

用了晚餐,葡先生還是興致勃勃的:“玉致,陪我去散步?”

她沒有拒絕。

在夜色下的時候,他拉住了她的手。

兩個人正好走在小湖邊。

路燈下,是一些不知名的植物,很多半開的小花,甚至還有一些小動物徜徉其間。最令藍玉致驚奇的是,她甚至還看到一隻小鹿。是真正的小鹿。甚至還有馬的聲音,從風裡傳來。很明顯,葡先生也養馬。

她的目光停留了很久。忽然問:“先生,以後我就住在這裡麼?”

“對。你就住在這裡。玉致,如果你喜歡,今後,這裡就是你的了。”

她笑起來,咯咯的。就如一個貪心的小孩。

內心裡明白,就如古時候一般,他總是把最好的那座宮殿給自己。一如君主們,賞賜最好的給寵妃,是因爲他隨時會親近她,然後一同享受。

然後,是寵妃的生涯,他開心了,就會來。

算是臨幸吧??

公主和他的吻18

他也微笑起來,彷彿因爲她這樣的笑容,令他覺得非常愉悅。

“哦,先生,我也許再在這裡住半個月到一個月。”

他面色不改:“爲什麼?”

“因爲,我估計半個月或者一個月之後,也許,我便能找到其他的地方。”

他揚起眉毛:“真的?”

她一笑,沒有回答。

他也沒有再說話,偶爾,若有所思地看她。

直到回去的時候,兩個人也沒有再怎麼說話。他送她回她的房間。出門的時候,很溫柔地在她臉上親了一下,一副紳士風範。

某一瞬間,令藍玉致覺得自己真像一個小姐——一個公主一般的嬌嬌小姐。

一個曾經窮得出血的女人,怎會忽然變成這樣呢?

她一直在震驚之中,無法自拔。

葡先生的眼神那麼深邃,“好姑娘,別胡思亂想,就一直住在這裡。我還盼着你能去念劍橋或者牛津呢。”

“哦,那可不行,先生,我先去學其他的。”

他沉默了一下。

她調皮一笑:“先生,你別介意。也許,這是傍大款的新手段啦。欲擒故縱……我不過是做做姿態而已。如果謀不到其他生路,我再回來投靠你也不遲……當然,也許會遲了,再投靠你的時候,也許,你就不要我了……”

他的眼神黯了一下,只拍了拍她的肩,轉身出去了。出去的時候,輕輕替她關上了門。

整整一夜,藍玉致睡得非常舒服,幾乎連夢都是綠色的,或者藍色的,就如圍繞古堡的那條美麗的小湖。

直到門被推開。

葡先生悄悄地進來,在她臉上親了一下,柔聲道:“好姑娘,我出去辦事,晚上七點之前會回來。我們一起吃晚飯。”

她驚奇地看他。

葡先生,他從未這樣主動向自己報告過他的行蹤呢。

就如一個外出辛勤的丈夫,習慣性地向妻子的報備。

——————————————今日到此:))週三上午10點之前更新。

最後纏綿1

葡先生,他從未這樣主動向自己報告過他的行蹤呢。

就如一個外出辛勤的丈夫,習慣性地向妻子的報備。

以後,是天天都要告訴自己了麼?

他被她的眼神逗弄得笑起來,柔聲道:“好姑娘,幹嘛露出這樣的表情?”

她輕輕地噓一口氣,在被窩裡懶洋洋地看他。先生,他真的太不一樣了。也太不能讓自己覺得熟悉了。

直到他的腳步聲消失,她也沒回過神來。

覺得那是一種曖昧而詭異的感覺,彷彿自己和他,是一段無法割捨的血脈相連的關係。心裡,隱隱的竟然覺得開心。

但是,又覺得悲哀。

不知道這樣的日子,究竟能維持多久。

是他一時心血來潮?或者,明天就會忘了?

對他的信賴,是根深蒂固的——唯有對他的愛,從來都是捉摸不定的。而且,也許是自己要求太高了,所以,跟他一樣,容不得絲毫的妥協和後退。

可是,那是兩個相反的方向,彼此作用的時候,卻彼此疏離。

她懶洋洋地躺了很久,才起牀。

一應洗漱,供應如公主一般。因爲有了昨夜的震驚,她反而變得很平靜了。只是在每看到一件以前想也不敢想的奢侈品時,還是會從心裡發出一聲驚歎。

伺候她的劉嫂,不時露出豔羨的神色——但是,跟一般的傭人不同,她表現得並不明顯,而是一種隱隱的透露。

只有藍玉致這樣苦出身很久,見慣了各色人等眼色的女人才能看出來。

在她剋制的畢恭畢敬之下,甚至在打量這位陌生的小姐——葡先生的小妾?葡先生的情人?或者,露水一線的地下情人?

這位小姐能在這裡住多久?

藍玉致並不在意。因爲,她自己想的問題也和劉嫂一樣。

就因此,她讓自己在接下來的日子,必須過得非常愉悅。

最後纏綿2

吃了豐盛的早餐。她並未急於出門,而是慢慢地開始規劃:自己接下來這半個月到底需要幹些什麼?

昨晚睡了,來不及想,這一次,她希望自己能夠想得分明。

她把自己關在房間,並未開電腦,而是拿了原始的紙筆,開始梳理自己的計劃。衣櫥裡,放着一個很大的行李箱,裡面,全是她的私人物件。在來英國的三天前,葡先生從不過問她的出入。她便花了整整兩日出沒在S城的大街小巷。最後,帶來的東西,葡先生雖然覺得好奇,不知道她到底爲什麼有那麼多家當,但是,出於對她的尊重,並未過問,也並未查看到底是些什麼。

但是,藍玉致知道是些什麼。

每一樣物品的性能,她都瞭解得清清楚楚。

也許,關鍵的時候,自己只能倚靠這些東西——甚至比男人更加可靠。

她在一張大紙上,用塗料筆,一分爲二,左右各自列明瞭時間安排。

這花去了她半個小時的時間。實際上,並不複雜,在來之前,在飛機上的時候,就斷斷續續地想過了。

她整理得很輕鬆,然後,放下紙筆。

劉嫂一直在外面待命。

她一按鈴,她便進來,畢恭畢敬的:“藍小姐,有何吩咐?”

藍玉致一笑,拿出早已準備好的一個紅包給她。是按照中國人的習慣,很客氣,也很大方,微笑道:“今後,有勞你了。”

劉嫂有點意外,但是,非常興奮地收下了這筆非常可觀的小費。因爲是用紅包裝的,更讓她覺得自己受到了尊重,臉上的神情,便變得好了幾分。在之前的殷勤上,多了幾分真正的感謝。

藍玉致雖然是慷葡先生之慨,但是,她花得心安理得,若無其事。只要自己住在這裡,以後,這樣的打賞還少不了。

劉嫂有些殷勤:“藍小姐,您今天想去哪裡?”

最後纏綿3

“呵,今天哪裡都不去。劉嫂,你先陪我參觀一下這座古堡吧。”

藍玉致正式出門。

雖然昨夜已經和濮先生一起散步。但是,如何及得上這白天的風光?

遠遠看去,藍色的小湖泊圍繞着古堡,緩緩的流淌。兩岸和水裡,都有各種各樣的動物在此間徜徉。一些長頸的貌似天鵝一類的水鳥,藍玉致叫不出名字。還有一些四足的小動物……每一樣生物,漫遊在草地上,徜徉在水草間,都非常得自得,彷彿是遠離塵囂的一個獨自的世界。

還有露天的游泳池,又大又華麗。

她很是好奇,在這裡游泳,一定很爽?

不過,她並不喜歡游泳這種運動,並未去試。

然後,是湖泊邊上的小樹林。裡面密密匝匝,到處是英國風土小說裡,經常提到的那種山毛櫸樹,櫻桃樹、法國梧桐、託羅密羅樹……

她看得眼花繚亂。而更多不知名的樹木,還得劉嫂介紹,指點,她才能認出來。

整整一天,她都在古堡的周圍徜徉。這地方實在太大了,她根本沒走過重複的方向。一直到黃昏,才返回來。

看看時間,才五點半,葡先生應該還有一會兒纔回來。

她回到房間裡,精心地洗漱,裝扮,將自己在草地上叢林裡走過的鞋子換下來,將一身的疲乏全部沖洗。然後,換上漂亮的衣服,淡雅裝扮。

作爲一個合格的食客——總要讓自己的金主看起來賞心悅目才行。

她寧願自稱是食客,或者被研究對象——也不願意再認爲是小三。

本質上,自己已經不想做他的小三了。

她更樂於認爲,自己是警察發展的那種線人。

問警察伸手要錢,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打扮好,翻閱了一會兒桌上最新的本土的雜誌。聽得門外的聲音:“玉致……玉致……”

最後纏綿4

她出去。

從樓梯上看下去的時候,葡先生就站在客廳裡,大聲地叫自己。這個時候,他就不像一個紳士了,還是他在S城時的風範。一回來,就很大聲地喊“玉致……玉致……”

她覺得心裡一陣一陣的心跳——真的是自己無數次想象的那樣。丈夫回來,老遠就喊:“玉致……玉致,做好飯沒有?快餓死了……”

他當然不需要她做飯。也不會加上“快餓死了”這一句。

他的呼喊,有風度得多。

她下樓去,滿面微笑:“先生,你回來得這麼早?”

他興致勃勃:“我早上不就告訴你了?晚上會回來跟你一起吃晚餐。對了,今天出去玩沒有?”

“我先參觀了這座古堡。很大,很漂亮。”

他滿臉笑容:“很喜歡?”

“非常非常喜歡。”

兩個“非常”,給了他極大的鼓勵,他伸出手就拉住她,仔細地看她,從頭到腳,然後,又從腳到頭,仔細地看完一遍,很認真地點頭,對她今日的着裝,分外的欣賞,才笑道:“好姑娘,你這樣子,我很喜歡。”

她嫣然一笑:“我也很喜歡。”

很愉快的晚餐。食物她都很喜歡,一點也沒覺得陌生或者水土不服。

稍事休息後,葡先生帶她去他的房間。

房間裡有很好的輕音樂,有漂亮的燭臺。他如古時候的一個人,保持着隱士的優雅的風格。

她學着他的樣子,一起坐在地毯上。

音樂流淌,世界那麼靜謐。

牆壁上,有一幅畫。很大,很知名。

藍玉致的目光落在上面,彷彿眼前浮現無邊的綠色,海天之間,身材豐滿柔和的女神,緩緩地從海中升起。迎接她的是無數的丘比特,是拿着錦衣的花神……她踏着珍珠,身後是波浪,所走過的地方,玫瑰盛開……

最後纏綿5

這眼前的畫像,如此真實。

他不經意地伸出手,很自然很隨意地摟着她的肩頭,她並不掙扎,就那麼靠在他的身上,懶洋洋的。記憶中,自己還從不曾如此輕鬆,如此舒服地,靠在任何男人的身上。

男女之間的依偎,原來是如此美妙的事情。

他忽然笑起來:“好姑娘,給我講一個笑話,好吧?”

她從如夢如幻的畫景裡睜開眼睛,語氣微嗔:“先生,這樣的時候,根本不適合聽笑話。”

音樂,名畫——講什麼笑話呢?

“那可不行。好姑娘,沒想到吧?我就這麼一俗人。你先給我講笑話,我也給你講一些很好玩的故事……”

她笑起來,眼珠子骨碌碌的:“我就給你講一個嘛。”

“好。”

她便講起來:

張三開了個鋪子,要去辦營業執照。辦執照的小夥子對張三說:“辦執照嘛。嗯……嘿……嘛,啊……就是那個。”

張三說:“同志,你有話就說出來嘛.我能辦到的就一定盡力辦到。”

辦執照的小夥子這纔開口道:“直說吧。以後有上好的東西可要送一些給我。”

張三說:“好說好說。”

“好吧,現在你說我來填,你叫什麼名字?”

“張三。”

“經營什麼?”

“花圈,棺材,骨灰盒。”

…………

他聽完了,不笑,卻批評:“壞姑娘,你心裡太多不滿的情緒了。你其實是一個憤青……當然,程度並不那麼嚴重。”

一個人的經歷,總是和她早年的生活環境相關的。然後,便會影響到她後來的許多思維和看法。她自嘲一笑:“先生,我可不能像你那樣豁達。但是,說到憤青,還談不上。”

他不置可否。

她卻追問道:“先生,你說要給我講故事的。”

最後纏綿6

她卻追問道:“先生,你說要給我講故事的。”

“你想聽什麼?”

她一轉念:“比如,你們通靈協會的那些奇妙的故事?”

他聽到“通靈協會”的時候,目光不由得停了一下。她卻一直看着他,目光並沒有任何的閃躲。直到看到她的神情並無任何異樣,才一笑:“真的想聽?”

“真的。”她內心深處,其實也是很好奇的,那個協會,到底存在做什麼的?專門研究穿越人?或者,他們本身就是穿越人?就連她,也逐漸地開始相信靈魂,甚至,內心深處,比葡先生等更加嚴重地相信。如果不是靈魂穿越,自己爲何來去千年,肉身不腐?

又或許,葡先生等人在前夜就能夢見自己的相貌,然後再次邂逅——這難道就沒有奇妙的地方所在?

她好奇地問:“先生,你們裡面,都是些什麼人啊?”

先生不以爲然:“都是些神神叨叨的人,以前,我認爲他們都是精神病。”

“現在呢?”

“現在?現在我依舊沒什麼看法。”

她不滿了:“先生,你總得講來聽聽。我就不信,你年年去參加,一個故事都不放在心裡?”

“那我給你講一個養小鬼的故事。”

“什麼叫養小鬼?”

“說來話長。這是去年通靈大會上,一個來自東南亞深山的巫師講的故事。他說,某一次,當地發生了一個血案,一個男孩子被嚴嚴實實地綁住了手腳四肢,吊死在屋樑上。他的身上,還被穿上了大紅色的裙子,腳下吊着大秤砣,額頭上還有針……據說,事發之前的前一個晚上,孩子的母親夢見一個戴着草帽,三四十歲的男人,往他們老家的屋子去了。隨後,便告訴她,要她注意兒子。她醒來,覺得很奇怪,便讓丈夫回老家去看看。果然,他們在上學的兒子,無故逃學,不知何時一個人偷偷跑回了老家,死在老家的屋子裡……”

最後纏綿7

藍玉致叫起來:“先生,你吹吧。這事不是重慶的一個案件麼?我在網上看到過的,很多地方都有報道,怎麼變成東南亞的巫師那裡了?”

葡先生笑嘻嘻的,不以爲意:“反正,巫師那裡發生的事情,跟這個差不多。爲了便於理解,我才舉這個例子的。”

藍玉致哼一聲。敷衍自己!

“先生,我看過下降頭很練蠱毒的傳說……對了,衛斯理的書裡,就有專門養小鬼的說法。”

“但是,衛斯理書裡沒寫清楚。那東南亞的巫師告訴我們,說先把男孩制服,給他穿上鎖魂紅衣,繫上墜魂砣,這就是留魂。再把男孩殺死,並用分魂針插入他的頭頂,這是瀉魂,估計兇手應該帶有裝魂魄之類的道術法寶,比如葫蘆,盒子之類的裝魂之物。最後再掛在樑上,因爲按道術的說法,魂魄是不可能完全取淨的,所以必須讓他離開地面(離土),掛在樑上是因爲木代表生命,有引魂的效果,這樣才能把孩子的魂魄取淨!”

“他們做這些有什麼目的?”

“估計是爲了延續他自己的生命,或者是修煉得走火入魔了。”

藍玉致背心發涼。

“先生,那怎麼堤防養小鬼的人?”

“哈,對了,那個巫師是怎麼說的?首先要尊重兒童,尤其你和陌生兒童單獨相處的時候,,小朋友讓你幫忙一定不要拒絕;看到誰家沒有小孩卻擺放很多玩具的儘量不要跟他家人衝突;到別人家吃飯,看到他們在桌子上多放一副餐具的儘量離開,別聽他們解釋什麼紀念老人拉,想孩子的習慣……遇到不管冬天夏天,身體冰涼,透出陰氣的人躲遠點,因爲一旦養了小鬼自然陰氣逼人;看到誰家異常乾淨的多留神,小鬼最愛乾淨,即使你帶點灰塵進來掉在地上馬上就會不見的,看到就注意,不要再故意弄點灰塵到地下試探,小鬼生氣不是玩的……”

最後纏綿8

藍玉致越聽,眉頭皺得越緊。

“先生,爲什麼會有人養小鬼呢?”

“據說主要是吃喝嫖賭五毒俱全的亡命之徒,或者演藝圈人士喜歡養。據說,養了這個,可以迅速躥紅。當年娛樂圈裡一個很著名的女藝人,據說就涉嫌此道……”

“那女藝人是誰?”

“保密。”

她又不滿了:“我又不會八卦出去。”

他笑嘻嘻的:“實話告訴你,那個巫師也沒告訴我們是誰。我怎能猜到?”

她眼珠子一轉:“先生,怎麼養小鬼呢?”

“怎麼?你想養?”

她嚇得渾身毛骨悚然,急忙搖頭:“我纔不呢!我又不是五毒俱全,又不是亡命賭徒,更不是演藝圈人士,又不想爆紅……”

他故弄玄虛:“這個,我們留待下回分解。以後,每天晚上我給你講一節,還有下降頭,下蠱之類的……”

她嘟囔着,先生就喜歡故弄玄虛,還來個連載呢。

“就拿那個死掉的小孩子來說吧,能夠給他穿衣服,進入的人,肯定對他,以及他家有相當的熟悉程度……也許,事發之前,他的家長曾經找過什麼人替他算命。”

“結論呢?先生。”

葡先生卻悠然道:“結論就是,你千萬別讓任何人給你算命,也絕對不要告訴任何人,你的生辰八字。”

藍玉致本是背心冰涼,聽得這話也笑起來。

他眨眨眼:“傻姑娘,不過我已經知道了你的年齡,生辰八字,怎麼辦?”

她大笑:“噢耶,先生,你剛剛不是說我是憤青麼?我是我D教育下的堅定的無神論者;信仰毛主席的,打倒一切牛鬼蛇神。據說,剛解放那二十年,不是一切黃賭毒,一切牛鬼蛇蛇,都消失得無影無蹤麼?這種事,信則靈,不信,鬼神也拿你沒法!再說,我的生辰八字,我自己都不知道,你怎會知道?”

最後的纏綿9

那是實話。她生下來就不知父母姓甚名誰,沒有留下任何的遺產或者說明。自己這個名字,都不知道是怎麼來的,反正大家從小這麼喊自己,自己就這麼記住了。

藍玉致——到底什麼意思?

到底是否爲父母所取——這些,她都一概不知道。

談何生辰八字?

她做了個鬼臉:“先生,也許我還是一隻鬼呢。比小鬼更可怕,是一隻在夜晚四處遊走,穿越千年的女鬼……”

葡先生的臉上,露出了驚恐的神色,聳了聳肩膀,十分誇張,聲音顫抖:“女色鬼?”

她咯咯笑起來。

第一次,如此的無憂無慮。彷彿和濮先生的距離變得很近很近。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先生,是不是每年的通靈大會,大家都會講很多有趣的故事?”

“可以這麼說,都是很玄妙的。”

她眼裡散發出光芒——那是一種錢的光芒——漫天的¥、$……

“先生,下一次你再去聚會的時候,帶上我,行不行?”

“哈哈,爲什麼?”

“那樣,我就有第一手的材料,好寫一些科幻小說。說不定比誅仙、鬼吹燈,比衛斯理還火爆……噢耶,到時我就發財啦……”

“傻姑娘,你不是學天體物理的麼?你還寫什麼玄幻小說?”

“多一條門路,多一條發財之道嘛。”

葡先生的心情也分外的愉快。

本是兩人心裡很大的一塊隔閡,但是,在她的輕描淡寫之間,就這樣談笑風生,從容化解了?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喜歡這樣的方式——就如之前,從未和一個女人,相處得如此愉悅和融洽。

彷彿在她身邊,就會無形的放鬆,自由,充滿歡樂。

他測一下身子,摟住她肩頭的手,忽然變得很燙。

呼吸也變得那麼急促。

最後的纏綿10

藍玉致似乎察覺了什麼,微微扭頭,看到他的目光——她立即站起來,還是不經意的,委婉,甚至還調皮一笑:“先生,我得早點回去。我怕過了午夜,牛鬼蛇蛇就出來了。”

他微微失望,只好放開她的手。

“晚安,先生。”

他勉強點點頭。

她沒有半點猶豫,就出去了。

內心裡,何故不知道他的心思?

只是,心裡非常恍惚。在他的若即若離面前,自己,拿不準,便先逃避。絕不再像以前,也絕不會再曖昧不清了。

這一晚,老是睡不安寧。就連起來上廁所,也想到那個可怕的小鬼。睡夢裡,彷彿在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夢,一看到有穿大紅裙子的人,立即要躲得遠遠的。

她發誓,自己以後再也不穿大紅裙子了。

第二日,葡先生起得依舊很早。

不過,他正要進來的時候,藍玉致正好推門出去。

她也穿戴整齊,很是精神。

“玉致,起得這麼早?”

“早睡早起,精神好嘛。”

“那好,你正好陪我用早餐。我還得忙三日,今晚,也許回來得更早,五點就會回來。”

她仔細地聽着他的行程,甚至一個會議,他都提到了。她沒有怎麼回答,因爲以前他從不這樣,所以,真的“早請示晚彙報”了,她反而不知道怎麼辦了。

心裡又覺得彆扭:比如小袁出差,天天打個電話,說自己今天吃了什麼耍了什麼,她都覺得很正常。

爲何葡先生這麼一說,就覺得很詭異呢?

他這樣的男人,似乎是不應該向任何女人報告他的行蹤的。

但是,心裡是明白的:他在試着彌補什麼。或者說,如何學會,兩個人的正常的相處。這些,以前也許他都不瞭解,現在,才急於要重新開始。但是,越是這樣,越是讓她覺得他在歉疚——何必要歉疚呢!

最後纏綿11

這一日,她外出。

劉嫂開車,帶她去指定的地方。

開了兩個小時後,車子停下來。

二人下車,她開始第一次環顧這個小鎮。可謂地球上最著名的地方了。一個約莫十萬人的地方,有世界上最著名的大學,沿途,分佈着許多學院。

她要去的,是最著名的三一學院。

一路上,看到那些悠閒的人。

甚至還有路邊的各種彈琴的人,閒散的人,步履匆匆的人……各種膚色,各式的面孔……她的腳步在一個彈唱者面前停下來。

那是一個長得很不錯的男人,懷裡抱一把吉他,隨意的彈唱。

然後,有人丟一些零錢在他面前的報紙上。

這是行爲藝術。

並非公然乞討。

她看得非常專心。

沿途,這樣的人並非獨一無二,甚至有好幾個。

她的注意力都在這上面,反倒是忽略了其他的風景。甚至,連那顆著名的蘋果樹——就是引發牛頓大人靈感的蘋果樹,她也沒多看。

看到有撐篙划船的人,就如一個詩人筆下,那種瀲灩的霞光。

這些,也沒足以吸引她。

她回去的時候,目光還是主要落在那些行吟詩人,那些行爲藝術家……那些隨時能夠獲得錢的方式上。

只是路過一棟很古樸的建築物時,劉嫂指着告訴她,說這便是一個很知名的研究所。

她心裡一跳,想起葡先生的話:明道王子,便是在這裡的某一個研究所裡。他會在這裡呆上三四個月。算算時間,他早已到了,不是麼?

那個人,曾經是自己的“丈夫”啊——就算再怎麼壓抑,再怎麼勸誡自己,只是一場鏡花水月而已,可是,難道真的不想見他麼?就連近在咫尺,也不想跟他碰面麼?

可是,到底是哪個研究所?

茫茫人海里,能一眼碰上麼?

最後纏綿12

她決定守株待兔。

既然葡先生不提,她也絕不問。也許,那是一個最有效獲知的捷徑,但是,潛意識裡,還是希望,是自己和他相逢——而非是藉助外力!

緣分!

難道緣分,不該是自然的麼?

但是,經歷了上一次S城的咫尺天涯後,她對緣分也抱着懷疑的態度了。面對面都見不到,何況現在?

也許,明道王子,一入研究室,就如那些老學究,幾個月也不出門,也不一定?

她還是決定任其自然。

路邊的一家店鋪,她看中一件小飾物。劉嫂也贊很漂亮。雖然價格不便宜,她也立即買下來,遞給劉嫂:“謝謝你今日陪我。”

劉嫂大爲驚訝,客氣地推脫幾句:“藍小姐,這怎麼好意思?”

她一笑,將小飾物塞在她的手裡。

劉嫂收了。

兩個人步行一段,有一段很長的談話。劉嫂精神來了,再也不是屋子裡的女傭了。她對這所名校的瞭解,渴望……藍玉致從她的話裡,終於明白。原來,劉嫂早年畢業於國內名牌大學研究生。因爲丈夫在這邊,才一起過來。不料,兩人的專業不那麼對勁,找工作費力。貧家夫妻百事哀,不久,二人分道揚鑣。

現在前夫算是混得不錯了,但是,她卻無法出頭。想要回家吧,想起自己這麼回去,如何見江東父老?所以,一直耗在英國,端盤子,開中餐館,做鐘點女傭……什麼都幹過。

被葡先生所僱傭,才半年。因爲這裡的薪水極高,所以,便留了下來。

藍玉致不勝唏噓。

人家也是名牌大學畢業,甚至還是研究生。許多在海外的人,誰知道是不是真的那麼金光燦燦呢?背地裡的苦,誰能知道?

這世界上,沒有一個地方,是遍地黃金,一躬身,就能撿到。

如果自己離開了葡先生,難道就真的會比劉嫂的處境更好麼?

最後纏綿13

如果自己離開了葡先生,難道就真的會比劉嫂的處境更好麼?

自己的幸運,只在於遇到了一個好男人。

如果離開了這個男人呢?

她的心情不那麼愉快了,但覺到了這時,一切的艱辛,纔剛剛露出頭角。

但是,這是現代——不是古代!

女人同樣有就業的機會。

再不濟,不怕餓死。

這便是質的區別。

還有什麼可怕的呢?

整整半個月,她的生活幾乎差不多。

收穫便是,幾乎走遍了這個小鎮的每一個角落,以驚人的速度熟悉了這裡的表面生活。至於深層的,不住下去,是看不出來的。

她所需要的信息,都有了。比如,哪裡的房租最便宜最合算;在哪裡吃飯最省錢;在哪裡可以找到一些事情……彷彿一個冬天飢餓出來的小動物,對這些生存之道,有本能的一份敏感和直覺。

有時,也帶着尋找的心情。

但是,她走了很久,但是,從未對發現過明道王子的蛛絲馬跡。

在一次次的回頭裡,也從未見到這麼一個人,甚至連和他身影熟悉的人,都不曾見過。

奢望變成了渴望——但是,一次次,都是失望!

葡先生其間去了一趟法國,本是要她一起去,但是,她委婉拒絕了。離開的幾日,他破天荒的,幾乎每天都會給她打一個電話。

到最後的一天,他沒有打電話。

那時,藍玉致正在屋子裡,做最後的收拾。

一切弄好,聽得樓下很大聲的喊:“玉致……好姑娘,我回來了……”

那聲音中氣十足。

她竟然欣喜若狂,狂奔下去。

他一把摟住她,滿面笑容:“好姑娘,你有沒有想我?”

她老老實實地點頭:“先生,你不在家裡,晚上可真不習慣,沒人給我講故事……”

最後纏綿14

她老老實實地點頭:“先生,你不在家裡,晚上可真不習慣,沒人給我講故事……”

他的養小鬼的故事連載,已經中斷了好幾天了。

“好,今晚繼續講。”

他的眼睛那麼明亮,彷彿知道了某一份的心情——就如她此時的眼珠子一般,充滿了喜悅——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想念他的,非常非常的想念!

二人吃飯,這一日的飯菜,從未有過的可口。

吃了飯,二人早早來到葡先生的那間屋子。

藍玉致自己也特別喜歡這間屋子,彷彿有一種無形的魔力。有時,她覺得是因爲那幅畫,有時,她又認爲是因爲那些故事……所以,今晚坐在這裡的時候,才分外的雀躍,一種自己也不知道的淡淡的悲哀。

音樂那麼舒服,她躺在軟枕上,抱着自己的脖子,很舒服地伸長腿。

葡先生和她一樣,兩人並排躺着。

“玉致,你想不想去法國?”

她閉着眼睛,懶洋洋的:“以後有機會,一定會去。”

他興奮起來:“這個週末,有個聚會。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怎麼去?以她的女伴的身份麼?

迄今爲止,自己好像從未以女伴的身份,和濮先生出席過任何的場合。哦,不,她想起那場拍賣會,那是唯一的一次。不過,那次自己只是個配角,或者說電燈泡,那時,先生的正牌女伴是那個美麗的超模。

她的心跳得很快。

葡先生的女伴!

他轉向她:“玉致……”

那個時候,他的聲音那麼濃郁,眼神也那麼濃郁,渾身都是灼熱的。

“好姑娘……這幾晚見不到你……我竟然很想你……”他有些赧然:“我也不知道怎麼了,以前都不這樣……和你呆久了,也許就習慣了,竟然想快點回來,在外面總是呆不下去……”

最後纏綿15

這是在表白麼?

這是他第一次這樣表白?以前,爲什麼不早點呢?

她悄悄地垂着眼瞼,生怕自己怦怦的I心跳被他聽見。

不,不要,千萬不要。

他的手臂伸出,繞在她的肩上。輕輕的,帶着溫存的撫摸,從她的頭髮,到他的面頰,溫暖,輕柔得令人如在夢境。

她依舊沒法開口。

他的手再一用力。她整個的身子幾乎完全倒在了他的懷裡。

彷彿一個等了很久的人,忽然那股噴涌出來的激情,就再也壓抑不住了,也沒法壓抑。甚至,他根本就不想壓抑了。

孤男寡女,一個未婚,一個未嫁,彼此兩情相悅,不需要揹負任何的道德責任。

只要彼此願意,什麼都可以。

藍玉致明顯地感覺到他的那種氣息……成熟男人的那種荷爾蒙的氣息……無限的雄性在空氣裡瀰漫……

她面紅心跳,甚至充滿了一種強烈的恐懼——一種來自內心的恐懼。

因爲,自己竟然不抗拒——一點也沒有抗拒!

甚至,還隱隱的期待。

她面紅耳赤,一如這世界上每一個的飲食男女。

這神情,幾乎強烈地鼓舞了他。

他臉上,眼睛裡,全是笑意,卻那麼深邃,那麼急切,俯身,就封住了她的嘴脣……那是一次彼此極其清醒,極其纏綿之下的親吻……

他的脣舌,她的脣舌。

一起在彼此糾結,纏綿……彷彿是一場強烈的火山爆發。

完全不是上一次,她的驚訝和被動。

他甚至強烈地感覺到,她也在積極地迴應自己。甚至手臂也悄悄地抱住了自己的脖子。但是,帶着一種淡淡的羞澀,表現不出那樣的激烈,也不太自然,很拘束。

他喘息的時候,聲音那麼嘶啞:“好姑娘……我真喜歡你……”

最後纏綿16

那是他第一次,在這樣的時候,對一個女人說喜歡!

絕沒有第二次了。

她沒有說任何的話,星眼半閉,臉頰緋紅,長時間的缺氧,已經讓她腦袋暈暈的。人家說,戀愛中的女人,智商都是很低的。

她也覺得,自己的智商在強烈的下降,甚至完全聽不懂,也不介意他再說什麼。腦子裡空空的,一如這世界上的大多數女人。

先生!

呵,先生!

他那麼帥,那麼好看!他那麼關心,那麼體恤!

如果有一個男人,如果一生能嫁給一個男人——他難道還有什麼值得挑剔的麼?

甚至這些條件之外——她還曾有戀愛的感覺——就如真正的心動——對他的心動,甚至還在明道之前。

她沒有多想,一切都是心甘情願的。

他的頭再次低下來,再一次的深吻。

也許,那便是傳說中的法國式的親吻——其實,中國外國……甚至火星都一樣……熱戀中的男女,總是這樣的。

藍玉致但覺腦子裡那麼暈眩。

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激情,強烈的期待,愉悅……甚至希望更多更多……

他在迷醉中,將她抱起來。

甚至這一刻,嘴脣也不曾離開她的脣。

彷彿要將她,要將他自己,活活的親吻而死。

一刻也不能分開。

一如那牆壁上的名畫。一如那玲瓏的女體,柔和,輕盈,充滿了豐滿,厚重,一種大地一般的堅實,柔軟。

他覺得懷裡的人兒,從未這樣的柔軟……那是一灘水……一汪清涼的水,在春風的吹拂下,在陽光的照射下,變得暖和……變得充滿了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甚至他碰觸到她的手。

那手也是軟的,柔若無骨。

彷彿幾萬年前,自己就熟悉的味道。

最後纏綿17

他魂不守舍,心魄盪漾。

終於,她的身子和他的身子,一起倒下去。

那麼柔軟的牀鋪,那麼舒適的一切……天地之間,彷彿只剩下了這唯一的真實。

藍玉致但覺腦子裡已經徹底模糊,彷彿一個溺水的人。在陽光的照射下,忽冷忽熱。彷彿迷了路的人,在沙漠了……從不知道自己的出路……

但求有了今日。

誰還去管明日到底會變成什麼樣子?

不,自己不在乎,再也不在乎了。

甚至連明道王子,都徹底忘記了。

眼裡,心裡,都是這個男人——只有他!只有他強壯的手臂,那種真實而深刻的重量,甚至他的親吻……

也許,那是內心裡渴望很久的……一個孤獨了那麼久的女人,一個遇到了自己生命中最最關心,最最信賴的那個男人……一直,他都是最好最好的,給予的照顧,給予的溫情,都是最多的。

心裡愛上他,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也許,久得自己都不敢相信了。

這些愛,這些深沉的渴望,就算一再的壓抑,但是,它總是在靈魂深處——甚至比起一個虛無縹緲的期待,比起緣分的相遇,更加讓人驚心動魄。

所以,纔會徹底傾倒在他的親吻裡。

所以,才連一切都忘記了——連自己能來這裡的原因都忘記了。而且,是刻意的。有些東西,一輩子最好不要追究得太清楚了,否則,豈能快樂?

他的親吻和他的性格是相反的。

絕不是那麼若即若離,而是天崩地裂,石破天驚。每一次,彷彿都是熊熊的一把火焰,光是親吻,都要把人的五臟六腑燒焦……

身上的束縛……一層一層的去掉……

那麼真切的擁抱下來。

她忽然驚醒,覺得身子那麼冰涼。

但是,他絲毫沒有察覺。

最後纏綿18

他依舊忘情狂吻,整個人,一如一發不可收拾的慘綠少年,一輩子都不曾如此請潮涌動,不可收拾……

眼淚,一滴,一滴……

滾燙,比他的身子更加灼熱。

但是,他沒有注意到。一直到那熱淚流入他的嘴裡,那麼鹹那麼澀。他才恍然睜大眼睛,困惑而驚訝地看着她。

她閉了眼睛,歪過頭去。

不知爲何,此時偏偏想起小鬼——那穿紅衣服的悲慘的小鬼。

好像自己便是誰人豢養的一隻小鬼。

她淚如雨下!

他坐起來,並未在有任何的舉動,只是急促的喘息。直到怦怦亂跳的心和狂亂的激情稍稍平息,他才啞聲道:“好姑娘,怎麼了?”

她還是閉着眼睛,無法回答。

只有眼淚不停地涌出來。

他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任她淚流滿面。表情卻是惶恐的,就如一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卻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

許久,他才伸出手,就用自己的手替她擦拭,柔聲道:“好姑娘……怎麼啦?”

她這才慢慢睜開眼睛,坐起來。

但是,目光並未落在他的臉上,聲音非常低:“先生,我明天就要走了。”

他心裡一震,不敢置信。

甚至連問都問不出口。本來,是不該這麼意外的。只是因爲這一夜,特別的意亂情迷。只是這一夜,心底那些壓抑的情意,忽然噴涌而出。

就如一個人,在最最喜愛的時候,忽然,被對方徹底拒絕了。

她下牀,裡面的衣服雖然微微凌亂,但是,不至於見不得人。她的動作非常快,拿了外套披上。

他依舊坐在牀上,緊緊盯着她的背影。

“先生……你不用擔心我……我已經找好了房子……也知道如何掙錢謀生,絕對不會餓到,對了,我的英語也不錯,完全足以應付……”

最後纏綿19

她稍稍猶豫了一下,還是實話實說:“我從你的抽屜裡拿了一萬榜,有了這些錢,我就能過度了……不過,這錢,我就不還你了……就當你支付我的費用吧……”

他只覺得口乾舌燥。彷彿喉頭一直在涌動。

千言萬語,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出去謀生?怎麼謀生?當然,這個世界上,但凡有手有腳,不懶惰的正常人,都不太可能餓死。可是,一個女孩子,到底怎麼辦?端盤子?做女傭?來英國的目的,便是把自己的青春徹底埋葬?

她的那些大學夢呢?

牛津呢?劍橋呢?

他問不下去。覺得自己此時根本沒資格問下去。

“先生……我的電話號碼不變。但凡你需要問我什麼情況,要我配合的……比如通靈協會那些,我都會配合……我拿了你的錢,不會反悔的……哪些天,你給我講了很多好故事……我本來也有很多故事……但是,也許講出來,會黯然失色……”

那不是什麼傳奇,也不是什麼懸疑,跟降頭,下蠱相比,變得分量很輕:“我沒講,因爲我自己覺得,是沒什麼價值的……”

無非是一些恩怨糾葛,男女私情。

甚至遠遠不如養小鬼來得刺激。

他別過頭去。

心如刀割。

此時,方纔知道,自己早就已經失去了她。

跟往常的離別不同,甚至跟因爲明道帶來的離別,都完全不同——這一次,是她跟自己兩個人單獨的事情:沒有明道,沒有石宣英……沒有任何的外力!

只是因爲自己本人,造成的分離。

就因爲通靈協會麼?

就因爲自己曾經真的想要研究她麼?

他不敢想下去。

也許,自己這一次,纔是徹徹底底失去了她。

她也沒有再說話,只是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背對着他,然後,才慢慢地出去了。

——————————今日到此。週四上午也是11點左右更新。

石宣英的曖昧1

她也沒有再說話,只是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背對着他,然後,才慢慢地出去了。

出去的時候,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笑容。

當然,葡先生不曾看到這絲笑容。

以他的精明,竟然忽略了這一點。彷彿一個古老的獵手,但是,某一日,看着一隻小狐狸在自己面前耍了花招,卻渾然不覺。是什麼矇住了他的眼睛?是因爲掌控大局太久了,所以,根本不知道,有人會趁機花樣百出,小小的作怪?

藍玉致知道他沒有看到,尤其,她出去的時候,眼角的餘光,微微察覺他臉上那麼難看的臉色——彷彿是第一次!

自己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樣!

他在傷心!

葡先生在傷心!

以他這樣的男人,這樣的境界——要讓他這樣的男人傷心或者難過,這是多麼不容易的事情?

甚至他身上那種熾熱的火焰——尚未退卻的火焰;她敢打賭,以前,他從未遭遇過這樣尷尬的事情。

慾火焚身,忽然被拒絕。

這天下,哪有女人會這樣對他呢?

甚至,他內心深處的迷茫。

是啊,他難道不該迷茫麼?

記得一切的人,是痛苦的。

這一次的痛苦,何不分擔一點點給他?

甚至他的心思,他的情意,她都明白。

完全明白。

就因爲明白,纔敢放手一搏。

有時,男人比女人,更加膽怯。

甚至,連示愛,都那麼含糊而保守。

永遠沒法達到真正的徹底如烈焰一般燃燒。

所以,他是自討苦吃。

所以,更是興奮,悄悄的,小小的雀躍了一下,回到房間的時候,一下關了門。

坐在牀上時,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就如釣魚的老手。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忽然會變成這樣。

石宣英的曖昧2

是經歷讓一個女人成長麼?

自己在葡先生面前,從來是處於下風。每一次的離別,分手,愛或者不愛,都只能聽從他的心意——但看他的喜怒哀樂。

一切,都是他在做主——無論是前世今生,自己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話語權。甚至,等着爲他所愛或者不愛或者拋棄!

所以,兩人從來沒法真正的靠近。

這一次,爲什麼不能是自己做主呢?

爲什麼就不能讓自己把握一次主動呢。愛或者不愛,分手或者不分手,並非一定要他說了算。

她倒在牀上,覺得微微的興奮,又微微的辛酸。

有時看到鏡子,裡面的女人,嘴脣嫣紅一片,被狠狠蹂躪親吻的那種曖昧的紅——第一次啊!

還是第一次,如此地忘情投入。甚至忘了一切,想要跟他OOXX……那是人的本能!對於女人來說,這樣的時候,不可能沒有夾帶感情。

她捂着臉,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整整一個夜晚,都睡得很安然。甚至半夜也不曾輾轉反側。

只是,偶爾在最最酣睡的時候,模模糊糊地感覺到門外的腳步聲:那麼輕,那麼輕,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她知道,那是葡先生。

是他徘徊在門外。

但是,他的顧忌那麼多——從古代開始,顧忌他的兒子,顧忌他的部屬,顧忌他的名譽和聲望。

而現代呢!他又那麼驕傲,顧忌他的情緒,顧忌他的完美,顧忌他內心深處最大的感受——如他的老父親一般,一生一世,找定一個可心可意的女人!一定要一份百分百,少了一點點,哪怕是主動一點點,他都不肯。

其實,他永遠不明白,本來就該是男人主動的,不是麼?

就算他在最意亂情迷的時候,也只說一句,我真喜歡你!

卻絕不說,我愛你——難道,真的就那麼艱難麼?

石宣英的曖昧3

喜歡和愛,還是有很大差別的。

就這一句話,難道就真的那麼難以啓齒?

他總是不肯先愛上自己。

就因爲他很優秀,他很好,他有很多選擇——就可以大言不慚,從來不肯先愛上一個女人麼?

所以,無論他在門口怎麼徘徊,她都裝着不知道。

只要他能沉住氣,自己爲何就不能沉不住氣?

只是,那腳步令她開心,因爲他受到的折磨,她更加開心。她甚至在牀上,也笑容滿面。

至少,他還肯在這裡徘徊——自己就有恃無恐,怕什麼呢?

很多事情,明明都知道是那麼一回事,彼此之間,心知肚明,但是,偏偏需要一個合約——不可能口頭約定就行了。

口頭不過是說說而已,甚至風一吹,就散了,哪有那麼牢固呢?

她眉飛色舞,如一個小狐狸一般。

就如一個釣魚的人——誘餌下去,總要把魚徹底釣起來,而非半路上就跑了。

誰說感情裡,全然坦率,不需要任何的心思算計?

卻又淡淡的悲哀,也許,機關算盡,誰知道最後,又是怎樣的一副光景?

清晨的時候,她起得很早。

一切東西都是收拾好的。兩個大包裹,一個裡面是衣服,一個裡面是雜物。劉嫂來幫她,要給她送到小鎮上去。

畢竟,還有兩三個小時的車程。

出去的時候,環顧四周,靜悄悄的,沒看到葡先生。不知道他是還沒起牀,還是已經出去了。

心裡那麼急切,總要跟他告別一下吧?

可是,她看了看他的房間,還是作罷。硬着心腸,轉身就走了。

也罷,他不先出來,自己幹嘛要先和他告別?

這是他的驕傲——被無言拒絕的男人,他絕不會先打破這個僵局。看吧,他不會先妥協的。如果他不妥協,自己也不會妥協!

石宣英的曖昧4

這是他的驕傲!

難道自己就沒有驕傲麼?

何況,犯錯的人是他呢!

只要不指望着人家吃飯,就沒有必要處處委曲求全。

如果揣摩不透,自己就先放在一邊。

就如一道數學題,一時解答不了,不如放一放,過些日子再算。

她出去,再也沒有回頭。

劉嫂開車,一路上,她從車窗裡看這座漂亮的房子——呵,那些真正的長腿如仙鶴一般的動物,那些駿馬的聲音,那些天鵝,那些吱吱咯咯的鳥兒……

清晨的古堡,看起來真是美輪美奐。

只是,自己還有機會回到這裡麼?

她輕輕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如先生一般的語調:壞姑娘,你如此輕易地放棄了這裡,一定會後悔的。

但是,另一個聲音又在心底回答:如果他一直這樣,若即若離,那麼,留下來又有什麼意思呢?

甚至,他還沒把自己開始研究。

甚至,他還沒有讓自己見過明道。

這兩樣,前者是自己心裡的刺,後者,是他心裡的刺。

明道都沒見,他就不怕自己總有一日,又反悔?男人總說,女人心海底針。如果沒有見了明道——主要的還不是自己的後悔,是他的後悔。所以,他才那麼堅持讓自己來英國——當然不是爲了和他戀愛,而是爲了拔除障礙。

只要一日不見,便會讓他永遠心存忌憚!

會讓他永遠覺得頭上有朝一日,會有綠雲罩頂的嫌疑。

既然如此,又何必還那麼輕率地糾纏不清?

留下來,無非是停留一段時間,又反反覆覆,然後,還是隻能離開。

就如古代的時候,每一次都是這樣。

每一次關鍵的時候,自己都只能離開。

既然如此,何不在自己現在有完全的能力的時候,自己掌控一切?

石宣英的曖昧5

車子已經開出古堡的大門了。

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心底裡低嘆一聲:先生,如果你永遠不以那三個字來請我,那麼,我永遠也不會回來了。

先生,他會麼?

就如一個小狐狸,卻又是猶豫的——他的心思在哪裡——但是,程度如何,她卻不敢肯定。畢竟,現代人,相愛已經不如古代了。別說情侶之間的分手,就算是夫妻之間,也可以隨時離婚。修補裂縫,並不是那麼容易,也不講究從一而終了。

他會妥協麼?

以他的條件,會這樣委曲求全?

她稍稍猶豫了一下,心裡,竟然覺得心慌慌的,就如一個賭徒,這一把下去:大或者小,便是唯一的家當了!

出於好奇?出於研究?或者,出於真心誠意?

時間,總會知道的,不是麼?

尤其,他不是說他必須在四十歲以前結婚麼?

如果不是,那麼,他就會找其他的女人了。

車子在小鎮上停下。

藍玉致拿出一個紅包。心裡忽然很傷感,畢竟,在這裡相處了那麼久,真正談得上朝夕一起的,還是劉嫂。

或許,自己是最後一次給她紅包了呢。

劉嫂也微微傷感,還有點疑惑不解:“藍小姐,你不在回古堡了麼?”

她微笑着:“不一定。我就到處走走看看。”

劉嫂遲疑道:“可是,葡先生對您那樣好。”

她心裡微微振作了一點:“真的麼?你也覺得先生對我很好?”

“是的。藍小姐,我的前夫雖然遠不如先生,但是,之前,只要他對我,能有先生對您的一成好,我就絕不會跟他分手……藍小姐,您慎重考慮一下吧,一個女人,一輩子,嫁得好,纔是最大的成功。否則……”

她嘆息一聲。

沒有男人將息,沒有男人護持。很多女人,便是自己這樣的下場。

石宣英的曖昧6

藍玉致微笑着點點頭:“謝謝你的忠告。我會放在心上的。”

說話間,她很瀟灑地向她揮揮手:“劉嫂,你不用送我了,回去吧。”

事實上,她並不想讓她知道自己住在什麼地方。劉嫂沒法說什麼,只好開車走了。

那是葡先生的名車。在這小鎮,也那麼刺眼。但是,此地平靜。藍玉致揹着一個大包袱,提着一個箱子,就一點也不刺眼了。

往前的時候,人流多起來。

到處,都是不同膚色的面孔。任何人置身其間,都不顯得那麼突兀。

她揹着行李,一路走到一個僻靜的,簡樸的小樓。

這是她早就打聽好的房間。甚至價格,合約都早已談妥。劉嫂甚至不知道的時候,她已經準備好了一切。

她進去,看這間乾淨的小屋子。

麻雀雖小,一應俱全。

推開窗戶,能看到滿牆壁古老的常春藤;還有對面的小木屋上面擺放的一層一層的吊蘭,花盆,紅頂的小窗戶,呱呱呱飛來飛去的鴿子……

雖然完全沒法和古堡相比,但是,她喜歡這裡。

覺得這裡是一個非常寧靜而又優雅的地方。

而且,住在這裡,無拘無束。

鄰里很多是亞洲面孔。

但是,她還沒去打過招呼。這些人現在也不在。

她稍作休息。將自己的東西一一拿出來擺放好。然後,纔打開了另一個包袱。

這個包袱裡,真可謂琳琅滿目,應有盡有:大紅大黑,描金繡漆的戲服……各種各樣的面具、臉譜……以及一些小小的竅門,用具……

自己曾經告訴過葡先生,自己有很多很神秘的謀生技巧。

當時,他不以爲然。

此時,她卻信心滿滿。

但是,終究還是忐忑不安。這裡陌生的人,異國的文化背景的差異,人家會接受這些麼?

石宣英的曖昧7

但是,不試試,又怎麼知道呢?

凡事開頭難。她毫不猶豫地決定馬上開張試試。

黃昏。

她在一個人流量相對較大的地方。下面是一條河,有撐篙的船,遊覽的男女,熙熙攘攘的行人……有賣藝的,有行吟詩人,有彈唱的……

藍玉致看到有人陸續在他們面前丟下一些零錢。

這給了她一點兒信心。

她認爲,自己選對了地方。第一次的賣藝,就應該從這裡開始。

她開始穿戴了自己的包袱。

果然,她開始穿戴的時候,身邊就開始陸陸續續圍了一些人了。大家都好奇地看着這個穿着一件黑色的大披風,如黑魔王一般的女子。

她微笑着,甚至像古代的賣唱藝人一般,拿出一個鑼鼓,輕輕地敲了敲,只差沒喊出:小的初來貴地,大家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了……

她只輕輕地敲了幾下,滿面笑容,向四周抱抱拳,算是告白。

就在衆人的驚愕裡,她的臉上,忽然多了一張面具……衆人尚看不分明,她臉上的面具已經換了……隨着那作爲道具的陳舊而過時的錄音機裡放出來的曲子,她的臉上的面具跟着一起變化,充滿了一種強烈的浪漫的異國情調……如此,眨眼之間,已經變換了七八次之多……

一個人驚歎一聲:“你在變魔術麼?”

她微笑不語。

這時,再一轉身,斗篷遮臉,飛速轉過來的時候,嘴裡忽然吐出一股長長的火焰。

衆人嚇了一跳,紛紛後退。

但是,那長長的火焰,已經熄滅。

衆人紛紛鼓掌,驚訝於這奇怪的一種“藝術”。來自古老的神秘東方的藝術,他們大多數人,都還是第一次見到。

就在這樣的熙熙攘攘裡,人羣裡,一個人悄然地露出了一絲笑容。但是,藍玉致並未看見他。

石宣英的曖昧8

他也隱匿在人羣裡,既沒爲她喝彩,也沒爲她鼓掌,只是,當她第一次揭開面具的時候,他看到她那張青春飛揚的臉孔——呀,多麼年輕呀!

有時,他覺得她才二十歲,或者十八歲。

而不是她自己所說的二十八歲。

他甚至並不懷疑,如果不是會這些奇門遁甲,她會不會如古人一般,爬竹竿,走鋼絲?

她到底還會幹些什麼?

甚至她第一次在S城找工作,雖然沒有變成什麼人上人,但是,也能很輕易地找到她足以自豪的薪水。

彷彿人生的大局,永遠在她自己的掌握裡——

只有經歷了無數多艱難困苦的人,纔會充滿這樣的魄力!

只是,一個女人,又何必活得這樣辛苦?

這是逼迫自己,還是逼迫她?

除了太過年輕的張揚,或者太過堅韌的意志,誰敢這樣,捨棄本來是唾手可決的榮華富貴,去做這樣辛苦的事情?

這讓他覺得新奇——彷彿自己本來那麼熟悉的一個人,但是,以前總是隻能看到她的某一層,直到現在,她纔在層層的剝落——把自己身上的僞裝,一層一層的剝落下來。

每一個轉身,每一次微笑,都能看到她不同的一面。

這消失了她的沮喪,也消失了她的膽怯。

彷彿一個一往無前,無所畏懼的女戰士。

這時,他才覺得她是熟悉的——真正是熟悉的,不知道是自己什麼時候認識的。前世今生?夢裡心裡?

她說得對,的確,以前,自己從未如此理解過她。

本來已經以爲把她看得很透了,結果,卻根本就沒有看透——一切的一切,都還是新鮮而熱烈的,彷彿永遠永遠,都看不夠!難道不是麼?

他臉上的笑容更是加深——此時,方纔在憐憫之外,增加了一種嶄新的,異樣的情懷。

石宣英的曖昧9

他臉上的笑容更是加深——此時,方纔在憐憫之外,增加了一種嶄新的,異樣的情懷。

當她不那麼令人同情的時候,自己纔會有的真正屬於男人的悸動。

彷彿一個小男生,初次見到中學時代那個暗戀的女生——覺得她每一樣都那麼好,那麼美!

他因此,竟然覺得很興奮。

她的目光,慢慢地過來。

隔着那麼遠的距離,他忽然想起《明湖居聽書》裡的描寫:“那雙眼睛,如秋水,如寒星,如寶珠,如白水銀裡頭養着兩丸黑水銀,左右一顧一看,連那坐在遠遠牆角子裡的人,都覺得王小玉看見我了;那坐得近的,更不必說。就這一眼,滿園子裡便鴉雀無聲,比皇帝出來還要靜悄得多呢,連一根針跌在地下都聽得見響!……”

只有王小玉,纔有這樣的眼睛。

他明明在車上,但是,卻怕她看過來。

車子很快便悄然地離開了。

等車子開動的時候,才忍不住笑出聲來,真真是料不到,這樣也能謀生存。

真有她的!

甚至還有自己的心跳——他到此時,甚至尚未意識到,這還是自己第一次爲她心跳!甚至,是第一次爲了一個女人,心裡砰砰直跳。

…………

就在衆人的歡呼聲裡,藍玉致已經摘下自己的面具,額頭上微微有些汗水,微笑着向衆人點頭。

四周,開始有人給錢了。而且,給的人還不少。

她非常喜悅,很恭敬地向給錢的人說謝謝。

到收工的時候,拿起自己面前的紙盒子一數,竟然有87鎊。

那是一個很吉利的數字,她難以掩飾內心的喜悅。人家大明星,大美女湯唯,因爲在色戒中的裸露,被有關當局封殺後,便遠走倫敦,帶着100萬積蓄,因爲不敢花錢,只只好在街頭賣藝,她第一天才掙二十幾英鎊,自己可比她多了三四倍。

石宣英的曖昧10

不過,人家湯唯畢竟是美女,有那個知名度,有那個相貌,賣藝當然不是唯一選擇,還可以去走秀,做名模,一週掙2萬歐元。

但是,這個自己就辦不到了。

自己只能表演這個,變臉,吐火……這兩個,可都是貨真價實的絕技。

對於這個秘而不傳的絕技,自己多久就會了?九歲還是十歲?

那個時候,街道的盡頭,便是一家劇團。她這個流浪的孩子,隨時流竄在劇團和武館的外圍,偷偷地看人家在幹些什麼。

大家當然不會在意這個野孩子。

那些東西,都是從那時開始偷偷學會的?

甚至,她還記得一個鄰居,矮矮墩墩的,就是一個變臉表演者。經常戴上很長頭髮的一頂帽子。某一次,他家裡大宴賓客,慶祝他老母親的七十歲生日,就現場表演,甚至向一些親友們透露過一二秘密。

外人看來很大的秘密。

當地人根本不覺得有多大一個秘密。

這便是當地的藝術文化——大家以爲是藝術的時候,他們早已司空見慣,只認爲是生活得一部分,完全不值得大驚小怪。

藍玉致珍而重之地收好自己的戲服和紙盒子,以及那彌足珍貴的87英鎊。這還是自己到異國他鄉,親自掙的第一筆錢。

吃飯,足夠啦。

但是,讀書呢?

一天87磅,十天870磅,一百天8700磅……她忽然有點沮喪。如此下去,自己要多久才能掙夠唸書所需要的三四萬英鎊?

而且,這只是理論上的收入,前提條件還得你風雨無阻,一年365日,全年無休;甚至,還得保證,路人們不會看厭煩你這一套……

她自己都搖頭。

這樣可不行。自己還會跆拳道,會散打,也許,還可以找其他的兼職?

這給了她足夠的信心,她很快又興致勃勃起來。

石宣英的曖昧11

連續幾日,她都在這一帶賣藝。

其他時候,閒來無事的時候,她便在這裡的大街小巷走動,但是,於千萬人裡,每一次的四目相對,每一次的擦身而過——都從未見過明道。

這麼小的地方,天天走動,都碰不到。

看來,茫茫人海,真的是緣分問題。

明道,絕對在這裡。

葡先生並非石宣英,從來不會撒謊的。

他說明道在,明道就一定在。而且,甚至明道可能就在前方某一個研究所,某一棟建築物,只是,自己每每靠近的時候,他已經離開;或者,他出來的時候,自己總是錯過。

總是這樣,自己碰不到他。

沒有那個緣分。

她想起一個故事:

許多年前有一個寺廟,叫做圓音寺。每天來上香的人很多,當然香火也很旺。在圓音寺的牆角上有一個蜘蛛,由於經常受到香火的薰陶便有了佛性。

一千年後的一天,佛主光顧圓音寺,見到香火很旺,很是高興。在臨走的時候無意中看見了牆角的蜘蛛便停下來對蜘蛛說:“你我相見總是緣分,現在我問你個問題。”

蜘蛛見到佛主,當然十分的高興。佛主:“你在世間已經一千年了,你覺得世間最珍貴的是什麼?”蜘蛛想了想說道:“是‘得不到’和‘已失去’。”佛主點了點頭。於是便離去了。

就這樣,又過了一千年,蜘蛛的佛性大增。佛主有來到這裡,向蜘蛛說道:“蜘蛛,這一千年你對那個問題可有跟深刻的想法嗎?”蜘蛛依然說道:“我認爲世間最珍貴的是‘得不到’和‘已失去’。”佛主又點了點頭便離去了。

轉眼間又過了一千年,這天一陣大風將一個露珠刮到了蜘蛛的網上,蜘蛛看見露珠晶瑩剃透,便頓生愛意。整天的看着露珠。它覺得這是它這三千年來最開心的幾天了。但是突然又一陣大風將露珠颳走了。

石宣英的曖昧12

蜘蛛十分傷心。

這時,佛主來了。向蜘蛛問道:“你現在覺得世間最珍貴的是什麼?”蜘蛛想到了露珠,便不加思索的答道:“是‘得不到’和‘已失去’。”

佛主點了點頭說:“既然你能有這樣的覺悟,就讓你去人間走一趟吧!”

於是蜘蛛投胎到一個官僚家庭。她的父親是當地的一個父母官,父母爲她取名叫珠兒,當然她的生活也十分的幸福。轉眼間16年過去了,珠兒也長成大姑娘了,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了。

正在這個時候皇帝爲新科狀元甘鹿在後花園舉行慶功典禮,許多的妙齡少女都去參加。當然也包括珠兒,還有皇帝的小女兒長風公主。

狀元郎甘鹿當場表演了詩詞歌賦,在場的少女無一不爲之動心。但是珠兒沒有絲毫的醋意和妒忌,因爲她知道這是佛主給他們安排的姻緣。

幾日後珠兒和母親一起去寺廟上香,正好甘鹿和他的母親也來上香。珠兒見到甘鹿非常的高興,心想:終於可以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了。但是甘鹿沒有表示出一點對珠兒的愛意。

珠兒十分傷心,就問甘鹿:“難道你不記得16年前圓音寺的事情了?”

甘鹿疑惑的看了看珠兒說道:“珠兒姑娘,你人十分漂亮,也很可愛,但是你的想象力未免太豐富了點。……”

珠兒回到家很傷心。就在這個時候,皇帝決定爲小女兒長風公主完婚,新郎就是新科狀元甘鹿。而珠兒的新郎是皇帝的兒子芝草太子。

珠兒爲此整日整夜不吃不喝。眼看着人已經不行了,靈魂已經出竅了。

太子芝草趕來了,趴在珠兒的牀前對珠兒說道:“珠兒姑娘,那日在後花園我對你一見鍾情,我哭求父皇,他才答應我們的婚事。你要是死了的話我活着也沒什麼意義了……”

說着就拔劍準備自刎。

石宣英的曖昧13

這時,佛主來了。

向珠兒說道:“蜘蛛,甘鹿(露珠)是由風帶來的,就必將由風(長風公主)帶走。他只不過是你生命中的過客而已。但是芝草在圓音寺的門口看了你三千年,然而你根本沒有低頭看他一眼。你現在想想什麼纔是世間最珍貴的?”

珠兒想了想說道:“我知道了,世間最珍貴的不是‘得不到’和‘已失去’,世間最珍貴的是能把握住現在的幸福,而不讓之消失!”

佛主點了點頭便離去了。

珠兒也馬上就醒了過來,立即打掉了太子芝草的寶劍。兩人緊緊的擁抱在一起。

……

這個故事,難道就是自己和明道的結局?

明道落魄時,和自己相遇。經歷了連續兩場的生死大劫,自己便認爲,他就是唯一了?

但是,他前世的妻子兒女,卻爲他付出了性命的代價。

自己一心以爲等待的是甘露,誰知道,他本該是屬於長風公主的呢?

於情於理,他都該屬於那個爲他慘死的女人。

所以,自己才總是和他無緣無份?

如果明道是甘露,那麼,自己的靈芝仙草又是誰?先生麼?

至於石宣英,她從不在考慮的範圍內。

也許,他即將和影后結婚生子,舉行盛大的現場電視直播了。

…………

她在茫然地尋找裡,延續着自己的賣藝生涯。

一日一日,心,便逐漸地冷了下去。

只是孤寂地揹着自己的大包袱,一個人獨自走在異鄉的街頭。此時,落霞那麼燦爛,天空那麼迷茫。

彷彿霧氣朦朧,和兩種奇異顏色的神秘交匯。

她覺得有點餓了,隨意在一個小攤上買了一塊三明治和一杯紅茶。

剛吃完三明治,手機響起來。

她接聽。對面的聲音很奇怪:“小羊……”

石宣英的曖昧14

她怔了一下。

這世界上,只有一個人會這樣叫自己。

那聲音,她不知該怎麼形容。心裡卻非常震撼,彷彿是他落魄時,彷彿,又充滿了無限的曖昧,就如他當年揹着自己逃亡的時候,一聲聲地喊:“小羊……小羊……你別嚇我……你不要死……”

她搖搖頭,想把自己這種奇怪的想法摔掉。石宣英,他這算什麼呢?

石宣英還會給自己打電話?他又有什麼事情呢?

“喂,石宣英……”

“小羊……小羊……”

他的聲音,幾乎是軟弱的,甚至有些氣若游絲。藍玉致覺得有點兒奇怪。她對石宣英,本來是非常非常的痛恨,恨得沒有一點好感。儘管他沒有再追究自己散發他裸照的事情,但是,也談不上真的就化干戈爲玉帛了。

可是,他的聲音,一次比一次曖昧,一次比一次軟弱。

她心裡忽然一沉——這是新的花樣?

但是,以石宣英的性子,好像從來沒有過這樣的花樣。

“喂……”

對面,很久沒有聲音。

她疑心他已經掛了電話,或者是打錯了。她正要掛電話,又聽到他的聲音:“小羊……小羊……”

她淡淡的:“你有什麼事情?”

對面,還是沒有人說話。

藍玉致覺得奇怪,她再喊了一聲:“石宣英,你到底有什麼事情?”

他還是沒有做聲。

“喂……我掛電話了……”

“小羊……小羊……”

那聲音,幾乎如幽魂一般,藍玉致悚然心驚,以爲就在自己的身後。她驀然回首,四周空蕩的。

她掛了電話。

心想,這傢伙到底在幹嘛?難道長途費不消麼?

也罷,他那麼有錢,這點長途費算得了什麼?

他可以這樣神神秘密地打一個騷擾電話,自己卻沒空陪他應酬。

石宣英的曖昧15

她的賣藝生涯,進行得沒有想象中那麼順利,但是,從餬口的角度來看,卻也是足夠了。

最高的一日,甚至得到了168英鎊。但是,有一晚,卻只收獲了40多英鎊。

這一晚,天氣也不好,暗沉沉的。她非常沮喪,拿着那四十多磅,抱着自己的戲服,來到小攤上吃晚餐。

因爲鬱悶,便多要了一份食物。

這時候,電話響起來。

她一看,是葡先生打來的,聲音非常平淡:“玉致,今晚有件事情找你。”

她怔了一下,還是答應:“好的。但是,先生,什麼事情?”

“你到了就知道了。我想帶你見一個人。”

是一家餐廳,他指明的地方。很著名,很好找。

並非是回古堡。看來,葡先生,並未再有要請自己回去的跡象了。她心裡竟然微微地有點惆悵。

只是,自己答應過的。無論他有什麼事情,都可以找自己。

這一次,終於要見一個人了。是見誰呢?

通靈協會的那些大師?神奇的解密的巫師?或者,明道??

她忽然忐忑不安。據說,一些神奇的人,通過催眠術,可以誘使你說出心底的一切秘密。如果自己不小心把自己穿越千年的經歷說出去了,豈不是會惹來很多麻煩?

葡先生會不會更加把自己作爲一個研究對象?

難道,葡先生的目的,最終真的只是爲了研究自己?

她內心充滿了無法言說的恐懼——並非單單是出自安全上的考慮,而是情感上的一種悲哀——就如自己在釣魚——最後才發現,釣到的是一頭鯊魚,自己根本釣不動,還會死無葬身之地。

她吸了口氣,還是按照約定,來到餐廳。

很雅緻的一個包間。

她進去的時候,還空無一人。

服務生帶着她。她坐下,覺得更加不安,正在張望。葡先生和一個人走進來。

當她看到來人的面孔時,不禁窒息了一下。

————————今日到此,週五上午老時間更新:)

慘變1

那張面孔實在是太熟悉了,一半酷似石宣英,一半酷似葡先生。但是,唯一的區別是,他老了,而且,體型保持得並不那麼好,有些發福。但是,又不是心寬體胖的那種。相反,眉目之間,露出一股子的凌厲。

但是,這和石宣英的凌厲並不同——那是一種很含蓄的凌厲。

彷彿一個德高望重的人,無形之間散發出來的那種強大的氣場。

令藍玉致想起古時候那些人:武林盟主,或者某位大將軍。

但是,他並不是。

現世,他只是一個商人,一個非常成功的頂級商人。

因爲這種氣場,就給人一種壓迫感。

幾乎令人窒息一般。

石宣英的家長,爲何都陸陸續續,一一出馬?藍玉致的心裡,忽然一陣驚恐,情不自禁地,向葡先生靠攏了一點兒。葡先生彷彿注意到了她的神情,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來人在打量藍玉致——看得非常仔細。從頭到腳。

但是,那犀利的目光,是一閃而過的。並不讓人窒息,也並不令人覺得害怕。一切,彷彿都隱藏在表裡之間。

藍玉致卻覺得不安。

沒道理,這樣的一個人會見自己。

或者,沒道理,葡先生會專門讓自己去見他——這算什麼呢?

她最初還以爲是明道呢。

難道,他和石老頭一樣,又是上門來施壓,非要葡先生嚴懲自己的?或者,跨國追捕,把自己押解回去?

葡先生非常溫和,先做介紹:“玉致,這是我大哥,宣英的父親。”

藍玉致誠惶誠恐,鞠躬:“伯父,您好。”

這位老先生,跟他的父親,石老頭兒的傲慢形成截然相反的效果。這令藍玉致想起石夫人,那個優雅大方,漂亮到令人窒息的女人。他們夫妻兩,都保持着彬彬有禮的態度。爲什麼偏偏老頭子和石宣英,就那麼肆無忌憚?

慘變2

難道石宣英的本性,遺傳自他的爺爺?或者被他爺爺給慣壞了?

她悄然地,很是不安。

石先生,已經快六十歲了。而濮先生,才三十八九歲。單從年齡上看,很難讓人相信他們是兄弟倆。跟父子都差不多了。

石先生還在打量她。目光並不嚴肅,甚至微微點頭:“玉致,你好。”

他和她的夫人不一樣,並未口口聲聲喊“藍小姐”,而是一見面,就和先生一樣,叫的“玉致”。

這令藍玉致極度緊張的心情,稍稍放鬆了一點。

石先生的表情更是隨和,“玉致,我早就想見見你了。今日見到,也還算不遲,很好,很好。”

很好?

還好麼?

無論如何,她都想不到,石宣英的父親會說這樣一句話。莫非,這世界上真有相逢一笑泯恩仇這種事情?

幾個人能釋然面對散播自己兒子不雅照的“仇人”?

想到此,渾身竟然一個激靈,自己是他們家的——仇人!是石家的大仇人了?

她更是侷促。昔日,彷彿有先生壯膽,不是那麼害怕——女人,總得有一個靠山。但是,自從離開古堡後,又覺得,先生也不足以成爲靠山了。

自己拒絕了他,他還會那樣細心周到地保護自己麼?

幸好,葡先生在她身邊坐下,動作很熟稔,態度很親切,一如真正的情侶之間。他說話的時候,也看着她的眼睛,面帶微笑。藍玉致忽然如此心安——其實,是早就希望的那種心安。

“玉致,我大哥來英國,想來看看我們。”

她只能點點頭。

心裡覺得很不對勁。

要看自己,之前有的是機會,在S城的時候,石老頭,石宣英輪番找上門,甚至石夫人都來過。現在,又輪到唯一不曾露面的石先生——一個和濮先生關係最爲親密的人。

慘變3

可以說,他是葡先生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

就因此,她纔對他的目的,更是惴惴不安。別的人都可以不在乎,但是,對於這位“家長”——她不可能一點也不在乎。而且,完全不敢像對石老頭那般說話和放肆。

石先生朗聲一笑:“玉致,你不用太過拘束。”

她略略放鬆。

但是,偷眼看石先生的時候,但見他的眉梢眼角之間,並不是那麼放鬆。甚至隱隱的流露出一些無法掩飾的焦慮神色。

這是爲什麼呢?

葡先生和她一樣,心裡同樣藏着這樣一個疑問。

其實,自己這位兄長的來意,就連葡先生都沒太弄明白。他並非是如他所說,路過英國,而是專程來的。更不知道,他爲什麼忽然提出想見一下藍玉致。彷彿,大哥來的目的,是直奔藍玉致而來的。

所以,他心裡也纔有點不安。

但是,葡先生和這位大哥關係很好。因爲大哥和母親的關係極好,那種母子親情,遠遠在石家衆人之上。甚至於葡老先生,也愛屋及烏,自來對妻子的這個孩子,充滿關切。

大哥雖然並不怎麼領葡老先生的情,但是,對自己的兄弟卻愛護有加。

葡老夫人還是石夫人的時候,只生育了一個孩子。離婚後,石老頭續絃了一個年輕美貌的女人,先後又生了好幾個子女。

但是,他和這些弟妹都不親近。

反而是對自己唯一的這個一母同胞的異父弟弟,充滿了喜愛之情。

兄弟兩人,彷彿天生都比別人更加親近。

那是,他已經念大學了,而這個小弟弟,才蹣跚學步。

在葡先生很小的時候,每到週末,總是和大哥一起玩耍。那時,大哥總要帶他去遊樂園,或者去騎馬射箭,基本上,自己最初學會的好玩的東西,全是大哥教會的。

慘變4

後來他長大了,都有點奇怪,爲何大哥當年會那麼好的耐心——要知道,一個二十出頭的大小夥子,帶着一個小孩子,雖然是出於對母親的尊敬,但是,要做到這麼好,這麼親切,也是不易的。

只能是發自內心的情感。

某種程度上,他對大哥,一直有點“長兄爲父”的尊敬。所以,對於大哥的要求,當然不會拒絕。

菜上來了。

並非是什麼超級豪華大餐。但是,每個人看到的,都很合自己的口味。

甚至藍玉致,葡先生明明事先並未問過她,早就點好的,但是,她看到菜品的時候,方知道,葡先生對自己的瞭解程度——甚至,隱隱跟了解他大哥一樣。

她因此,竟然微微的喜悅。

因爲知道大哥在他心目中的分量,所以,無形之中,彷彿自己也變得很重要一般。——呵,跟他大哥並列呢!

葡先生見大哥一直心事重重的,並非是以前見到的那麼放鬆,先打開了話題:“大哥,您最近還是很忙?”

“唉!怎能不忙呢!我本來指望等宣英成人,熱心於家族事業,自己便可以放手了。但是,你也看到了,宣英那個態度,整天遊手好閒,對於家族的事業,也不是怎麼上心……”

大家族的煩惱,有錢人的煩惱,誰能知道?

藍玉致暗暗思量,古代的石宣英,可是一個事業型的好幫手,天天重逢憲政,打下了葡國的半壁江山,所以,纔敢弒兄,欺父。

爲何到了現代,這廝變成了一個無所事事的富二代了?

難道是因爲他命好,這一世,投胎成了長子,天生就有繼承權,就不必再辛苦打拼了?

他這樣下去,會不會悲劇重演,有朝一日,被他的其他弟弟,以古代同樣的方式,把他幹掉了?以便成爲家族新的太子爺?

不過,她很快否定了這種可能。

慘變5

石宣英貌似只有一個妹妹,不太可能幹掉他。不過,其他房的子女呢?要知道,他爺爺還有幾個兒子,那些兒子,那些“叔叔”,按照年齡來說,應該比他大不了幾歲,或者,有些甚至和他差不多。

自來,繼母繼子之間的關係,大多數比敵人更加惡劣——尤其是攸關財富和王位繼承的時候,別以爲,這些人真的就是手足了。

這些人,就沒有幹掉他的野心?

尤其,他又出了裸照事件,難保這些人不借機攻擊他?

她這樣想的時候,竟然有點惴惴不安——這廝雖然是自討苦吃。但是,若是他那樣優秀的祖母的遺產,被人謀殺了,那就不好玩了。

所以,他老爸這次來,纔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石先生卻一直沒有露出半點爲難的神色,只說:“二弟,我聽說你和玉致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所以,來看看……”

葡先生的目光看過來。藍玉致頓時面紅耳赤,不經意地低下頭去,吃自己的甜品。

什麼叫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了?

這都哪跟哪了?

難道大家都把先生的鬼話當真了?

葡先生肅然道:“我本是想帶玉致親自上門拜訪您和大嫂。只是這段時間忙了點,一直沒顧得上。後來,又到了英國,更是來不及。。現在,還勞煩大哥親自跑一趟,真是失禮了。”

葡先生的目光再次看過來,藍玉致實在沒法,只能硬着頭皮,也低聲道:“以後有機會,一定去拜訪您們。”

葡先生臉上露出了笑容。

那神情,那麼曖昧,彷彿,真的對這一切,供認不諱。

直到此時,藍玉致才悚然心驚。莫非,他是認真的?

之前,先生對石宣英,對石老頭,說這樣的話,她都還覺得無所謂。以爲,他不過是開開玩笑,說話氣他們而已。

慘變6

卻不料,現在,當着他的大哥,也這麼說。

這可是貨真價實的——見家長啊!

在家長面前表了態,以後,還能怎麼辦?

她悄悄地看去,但見石先生的目光,初初有點奇怪,彷彿很是失望,滿腹的話,再也說不出來一般。

後來,又變得釋然了,笑了一聲:“沒事,反正今後就是一家人了。我先來看你們也一樣。玉致,我相信二弟的眼光。只要是他喜歡的,我都喜歡。不過,你要好好照顧二弟,這些年,一直沒有人照顧他,我常年在外,和他見面的時候也少,二弟就是一直沒人照顧……他有胃病,身子並沒有看起來的那麼好,所以,還希望你多多費心照看他……”

就如父母之於子女說話。對她,便只有這一點要求,要照顧好他的兄弟,其他的身世,學歷,背景,都可以不問……

這個兄長,果然對葡先生纔是真心真意,比石老頭,甚至比石夫人,流露出來的情感,簡直強烈真摯多了。

藍玉致忽然有點震動,很恭敬地答應:“您放心,我會的,一定會。”

葡先生卻笑嘻嘻的:“大哥,你一直擔心我。你放心,玉致手藝很好,我特別喜歡她做的飯菜,百吃不厭……有她照顧,你足以放心。”

藍玉致不敢接話了。想起那一次,他說胃口不好,要自己做飯給他吃,自己卻斷然拒絕了。

石先生卻聽得很認真:“哦,玉致做飯手藝真的很好?呵,這倒是好事……能做六個小菜麼?”

六個小菜?什麼意思?

藍玉致忽然聽出他話裡有話——彷彿早就知道似的,自己廚藝好。

誰告訴他的?

石宣英麼?

她當然不會忘記,自己在和石宣英簽訂那個荒謬合約的時候,石宣英經常來吃飯,每一次,都要指定必須有六個小菜,而且,還不能重複。

慘變7

爲什麼石老先生,也知道六個小菜?碰巧而已?

葡先生的面色也有點奇怪。但是,他沒有接口。

石先生不經意的,卻非常慎重:“玉致,你和宣英之前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後來,我瞭解了事情的全部經過。這不能怪你,只怪宣英輕佻寡諾。他這樣的性子,惹出這樣的事,是遲早的事情,完全是咎由自取。可不能因爲他的荒謬,影響了你和二弟。今日,我便代替宣英向你陪個不是……”

藍玉致面紅耳赤。

從石老頭的威脅,到石先生的賠禮道歉……如此前倨後恭……這也太那個啥了吧?

她脹紅了臉,不知道怎麼回答。

葡先生卻很自然地接過話去:“大哥言重了。此事,玉致也是因爲年輕氣盛。年輕人的事情嘛,過去也就過去了。今後,誰也別再提起了。”

“好好好。誰也別再提了。”石先生非常豪邁,“玉致,今後,宣英也不敢再找你麻煩了。這傢伙雖然向來囂張,但是,他生平最怕的便是他小叔叔。哈哈哈,今後,他還得尊你一聲小嬸嬸,他再敢不敬,二弟自然會出手收拾他,你不用怕他……”

藍玉致勉強一笑。

還是葡先生先問出口:“大哥,宣英最近如何?”

石先生的臉色不是那麼好看了:“唉,這孩子……益發地不像話了……”

怎麼不像話?

吃喝玩樂?嫖賭五毒?

但是,石先生沒說下去。

“宣英和小林怎樣了?”

石先生淡淡的:“這還能怎樣?那小子不知分寸,輕諾必寡信。偏偏小林的經紀人,也到處對人講這事。每次他們吃個飯,逛個街……媒體都報道得鋪天蓋地……”

言談之間,藍玉致才發現,自己和濮先生離開之後,還發生了那麼多事情。高調的石宣英,一天到晚流連夜店。

慘變8

而影后,則隨時抓住機會大做文章。尤其是影后的一部新作即將上映。劇組抓住機會,猛炒新聞,先是挖掘石宣英送了她什麼昂貴跑車,又挖掘送了她什麼價值連城的首飾,還在一個豪華俱樂部包了場地,慶祝她的生日,整個盛會,焰火四溢,據媒體報道,比國慶節的焰火更加囂張,引得全城轟動,甚至,當日,他還用直升機灑下橫幅,大書特書自己的對影后的愛的宣言……接下來的事情,當然就簡單了——萬衆期待,少奶奶進入豪門了。

但是,就在這時,卻被媒體拍到,石宣英在夜店裡,摟着另外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子。這個女子,是一個選美出身的冠軍,剛剛嶄露頭角,據說,石宣英又給她租賃了豪華別墅云云……

林林總總……八卦媒體當然大肆討伐,說他故態復萌,花心難改,性癮症發作,跟老虎伍茲有得一拼。

反而是影后含淚,遇到負心漢之類的。

石宣英,幾乎就從未有任何消停的時候?

石先生只是一直長嘆:“這孩子,越來越自暴自棄,我真不知,現在的年輕人,到底是怎麼了……”

沒有人能回答他。

但是,藍玉致卻明顯感覺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那麼奇特,打量。

甚至葡先生,雖然沒有看自己,但是,眼裡也是若有所思的味道。

這一頓飯,簡直比見通靈協會的人更加如坐鍼氈。

難道石宣英的自暴自棄,是自己的錯麼?-無形之中,彷彿成了自己的責任似的。

而且,這根本不是自暴自棄——是他的本性使然!是他一直如此!!

她有些憤憤的,其實,是他們自己不知道或者說,故意裝不知道?——石宣英這廝,又不是現在才這樣。

他一直都這樣尋花問柳,好色如命,不然,怎會有那麼多的豔照女郎?

慘變9

她有些憤憤的,其實,是他們自己不知道或者說,故意裝不知道?——石宣英這廝,又不是現在才這樣。

他一直都這樣尋花問柳,好色如命,不然,怎會有那麼多的豔照女郎?

可不能指望,他口口聲聲說要和影后結婚,就加以收斂——這是不可能的!他這樣的性子,不可能爲任何人收斂。

爲什麼到了現在,反而變成了自己的過錯似的?——好像是自己散發了他的裸照,才讓他自暴自棄的?

但是,她當然無法辯解,也不敢辯解。

誰敢在此時火上澆油呢!

甚至,有好幾次,他覺得石先生欲言又止,絕非是專程趕來見自己,向自己道歉這麼簡單的一回事情。

再聯想到石宣英那個神秘的電話。

自從那天打了那通電話,又只說了幾個字就消失了之後,石先生這麼巧合就出現了?

她更是覺得自己彷彿成爲了罪人——令石宣英墮落的直接罪人——問題是他的墮落,是早就開始的!絕非現在。自己,卻成了萬衆所指??

幸好,葡先生已經把話題岔開了,兄弟二人,談起了一些事業上的事情。藍玉致雖然聽不太懂,那些人物,都是陌生的,但是,好歹比談論石宣英令人安心多了。

好不容易,這頓飯終於結束了。

石先生先走。

二人將他送別。

葡先生淡淡道:“玉致,今晚不忙吧?”

“哦,我不忙。”

“那就陪我走走吧。”

那是一條很清靜的林蔭大道。

二人走在地上,偶爾踩着落葉,發出沙沙的聲音。

藍玉致終於忍不住了:“先生,石先生爲什麼會來看我?”

他淡淡道:“我大哥沒什麼其他意思。他怕因爲你和宣英交惡,影響了兄弟感情。”

就這麼簡單?

慘變10

“先生……三天前,石宣英給我打了個電話,但是,沒說什麼就掛了。”

他並不意外:“這傢伙就喜歡裝神弄鬼。你不用理睬他。”

藍玉致便說不下去了。

反而是他,繼續說下去,聲音裡微微感嘆:“宣英倒真沒有那麼壞。他只是寂寞而已……”

藍玉致暗暗撇撇嘴巴,卻還是忍不住:“呵,他整天紙醉金迷都還算寂寞。那我們這些小人物,是不是就不用活了?只要把他那20億美金的零花錢去掉,保證他馬上就不寂寞了。”

葡先生哈哈大笑起來:“好姑娘!這倒是個好辦法。先前,你怎麼不告訴我大哥?”

她哼一聲。

若不是他小子命好,恰好姓石,投對了胎,含着金湯匙出生——如果他天天就像自己這樣,賣藝求生,一日不做,一日不食,今天不知道明天的晚餐在哪裡,他還會寂寞嗎?

還會那樣荒淫無道麼?

就是錢多了,美女們如蒼蠅一般撲上去,任何人都想從他身上分一杯羹。他享受了她們的肉體,她們分享他的金錢,大家各取所需,有什麼難以理解的??

還他媽的孤單寂寞!

如果他沒錢了,一夜之間變成窮光蛋了,保證美女們一夜之間走完了——他忙於奔波,忙於餬口,還會這樣寂寞麼?

寂寞個鬼!

她絲毫也不同情他!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葡先生又嘆道:“其實,不止他,石家的人,從來都是一樣,內心都十分孤寂……每一個人,都看不透彼此的面孔……”

別人孤寂可以,石宣英呢?

一天到晚,醉生夢死,在不同的美女們身上OOXX,紅浪翻滾……他還會寂寞嗎?會嗎?

他有什麼資格感到寂寞?

以爲他是古龍?動輒只能與美酒、美女和寂寞爲伍?

真他媽的做作!

慘變11

葡先生好像完全看透了她的心思,嘆道:“其實,宣英也不是完全如你想象那般荒謬。就拿我大哥來說吧。自從父母離婚後,他便沒有過快樂的時候,繼母進門,生下幾個弟妹。妹妹暫且不論,現在,三個弟弟都成人了,一個個野心勃勃的,都希望在公司謀取高位,進入董事會,對家族的事業,指手畫腳。雖然不敢明目張膽在大哥面前囂張,但是,背地裡的勾心鬥角,是從來少不了的。尤其是三年前,他們聯合在石老頭面前施壓,要求先讓一些人進入董事局。而且,繼母和大嫂的關係,也是面和心不合,彼此之間,裂痕已久。尤其是早年,石老頭又不許分家,希望大家族和樂融融。他本意是要促進大哥和後來的弟妹之間的親情。可是,繼母,豈能真正看得順眼大哥?爲了各自的利益,幾乎每天都是明爭暗鬥……宣英,從小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那幾個叔叔,名義上是叔叔,事實上,比他大不了幾歲,或者年齡相當。從小,幾個人就不和,宣英經常和他們打架,每一次,都弄得鼻青臉腫,哭訴無門,跟那幾個人的關係,簡直生冤家死對頭一般……我大哥大嫂,爲此不勝其擾,後來,每個寒暑假,宣英乾脆跟着我到處去各國遊歷,很少呆在家裡了……到後來,石老頭實在是看維護不下去了,才允許大哥分家獨立……”

這是葡先生第一次談起他們家族的事情,而且,第一次說得這麼多,這麼仔細。也難怪,石宣英這廝和他的感情那麼好,不像叔侄,反而似兄弟似的。

就如港劇裡常演的那些豪門大戶,但凡有錢的人,就不可能真正和睦相處——沒法,利益大於一切。

就如皇帝,從來不會真正有什麼父子親情,夫妻恩愛,或者手足情深一般。

她怯怯的,難怪出了這樣的事情,葡先生護持自己,豈不是大大傷害了他哥嫂的感情?還被人說,他們兄弟其實面和心不合?

慘變12

“尤其是那次不雅照發生後……宣英的幾個叔叔姑姑,本來都非常高興,期望藉機狠狠地打擊一下他的繼承人地位。但是,石老頭親自出面,調動關係平息了此事。不料,宣英自己也不爭氣,後來,又出了那麼多事情……”

藍玉致這才知道,自己當初一時的激憤,已經不單是對石宣英一個人的打擊,而是變成了別人打擊他的有力工具了。

她悶聲道:“先生,這一次這麼多的不利傳聞,是不是他的叔叔姑姑做的手腳?”

“唉!我大哥就是知道這樣,所以,才分外地擔心他。如果他繼續這樣沉溺下去,也許,真的就完了。”

“可是,不是說,您母親有遺命,只能由石宣英繼承家族財產麼?”

“話雖如此沒錯。但是,我大哥代表的,並非光是我母親那一部分;而是代表的整個石氏家族。而且,他也不可能把二者徹底割裂開來。現在,都講究融合,而非是分割,一旦分割出去,石家將大大受損。石老頭也不會允許。如此,宣英就必須得到大多數董事的支持。不然,誰會放心把這麼大的財團,交給一個放蕩不羈的浪蕩子?現在,他的那些叔叔姑姑,一個個都在謀求董事的位置,其中,已經有兩個大叔叔進入董事會了。如果再進入幾個……唉……我大哥這次來的目的很明確——也許,他也預感到,宣英的地位不保了……”

就連葡先生也只能嘆息了!其實,他心裡是完全明白的——大哥此來的目的,本意是要藍玉致去勸勸兒子——他以爲,這裡,或許,還能有點奇蹟。還能阻止兒子繼續這樣無止境的沉淪下去。

但是,是自己親手掐斷了他的這點爲人父母的可憐的幻想——石宣英是成人,不需要另一個女人去對他負責!

而且,藍玉致本來也不會爲他負責。

藍玉致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滋味。

慘變13

原來,石宣英這廝,把自己逼到了這樣的地步?————如果他的太子爺地位保不住了,那麼,他的含金量還值得多少?

豈不是浪費了他父母祖母一生的心血?

她甚至希望,他繼續這樣腐敗下去,一直淪落到無根無底——被徹底拋棄,看看他到底還能幹什麼!前一輩子,好歹還像個男人!這一輩子呢?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寄生蟲?或許,是他們家族的20億美金零花錢的規矩,先害了他?

年少得志,揮霍不玩的錢,從沒體會過生活的艱辛,怎能明白柴米油鹽的不容易?

葡先生的聲音像在下結論:“宣英這樣下去,真的徹底完蛋了!他再也沒有資格繼承石家的產業了!”

豪門恩怨,凡人不懂。

但是,歸根結底,如果石老頭不花心,不出軌,不娶後妻,生這麼多子女,是不是,就沒這麼多恩怨糾葛了?

她對石老頭的惡感,又加深一重,可見,他並非真的對老夫人就那麼深情厚誼。反倒是縱容他後來續娶的年輕貌美的妻子爲所欲爲,不然,那些子女,何以能進入董事局,處處和長兄爭鋒相對?

果真是家家都有一本難唸的經。

夜風吹來,已經有點晚了。

葡先生停下腳步,看着她:“玉致,你困了麼?”

的確是有點困了。因爲,這些天都是貨真價實的“體力勞動”——休息的時候很少。

她點點頭。

葡先生卻忽然問:“玉致,你一個人在這裡,覺得孤單麼?”

孤單?

會麼?

她搖搖頭,非常堅定。每天爲五斗米折腰的人,沒資格談什麼孤單寂寞。滿腦子都塞滿了如何掙錢,如何謀生的念頭,剩餘時間,是殫精極慮地補習英語,查看自己適合申請的科目——怎樣鍍金,以後才能順利做一個年薪百萬的高級海龜。

慘變14

她一笑:“先生,你別擔心我。石宣英才有資格寂寞,而我,沒有!我每天都在想如何掙錢,我每天都過得很充實。我也喜歡這裡,覺得生活很愉快。”

他再也說不下去。

有時,覺得這個女孩子,那麼陌生。

是一種淡淡的,涼薄的陌生。

彷彿她天生,沒什麼同情心,也別指望,對誰有些微的憐憫。

卻又偏偏如一片致命的罌粟,微微地靠近,便會上癮。

這樣的悸動,每見她一次,便會加深一次。彷彿自己在靠近一層非常危險的火源,很快便會把自己烤焦——他莫名其妙的興奮,如一個即將陷入熱戀的男人的那種興奮——這纔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他和她的距離,稍微遠了一點。

彷彿,今晚的相逢,只是一個偶然——他於她,只是做一個傳聲筒而已!

藍玉致和葡先生告別。

葡先生也沒露出任何挽留的意思,甚至沒有問她最近在幹些什麼。彷彿一切都漠不關心。今晚的飯局,不過是一個過場,一個道具而已。

這事,沒有帶來任何根本的改變。

藍玉致對石宣英的那點小小的抱歉,也很快便被緊張的生活所打斷。因爲,她已經聯繫到了一家可以去做跆拳道陪練的工作。這個收入,可比賣藝好多了,有400磅的收入。一週去兩次,週一和週三下午兩點到五點;回來的時候,正趕上繼續賣藝。

第二次去的時候,也許是因爲自己生疏了,也許也是因爲那個產後追求身材復原的女訓練者特別笨,連續示範幾次,都不懂。到最後,她好不容易說懂了,藍玉致開始陪練,卻不料,還沒喊開始,那女人操作不規範,先狠狠一腳踢來,便正好落在藍玉致的眼角上。

她幾乎立即捂着眼角一聲慘叫。

覺得眼角一陣生疼,渾身滾燙,彷彿眼珠子馬上就要掉下來。眼前一片黑暗,彷彿整個世界,都徹底消失了……

——————————————今日到此。週六更新,纔是高潮,你們期待的人正式出場!其實,感情線一直很明顯!我不知道,讀者爲何還在懷疑!嘻嘻。

和明道相逢1

大家都驚呆了。

立即圍上來。

“小姐,你沒事吧?”

藍玉致說不出話來,只是捂着眼睛,生怕自己瞎了——刻骨的恐懼和悲哀——若是瞎了,怎麼辦啊?

她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那種麻木一過去,疼痛更是鋪天蓋地,彷彿整個眼眶都要裂開似的。

她一直死死捂住眼睛。

等放開的時候,方看到一片血紅。

那時,她幾乎是蹲着的姿勢,正在彎腰,所以,這個女人踢得如此精準——果然是天有不測風雲,竟然倒黴成這個樣子。

走路都摔跟頭,喝涼水也恪牙。

以前,她從未犯過這樣的錯誤。

那個女人也很抱歉。急忙和他人一起拿了冰塊來爲她敷,還要堅持送她去醫院。

藍玉致拒絕了,只是覺得鬱悶,這個女人,產後復原,學瑜伽,體操那些不是更好恢復身形?幹嘛來拳打腳踢呢?

這個世界,真是無奇不有。

以前,是沒這種學員的。

而且,一拳下來,連自己的一隻眼睛幾乎都報銷了。

女人爲自己的失誤很是抱歉,立即給她支付了一筆很可觀的小費。

藍玉致沒有拒絕。其他人也立即勸她回去休息。

她看看時間,也只差五分鐘就要結束了。走了也不算什麼,只說,等自己好了,下一次補上今天的課程。

她疼痛難忍,回去的時候,但見鏡子裡,自己的眼睛腫起來,眯成一條縫隙,跟豬頭似的。

眼珠子也通紅,充血,彷彿一個混世魔王一般。

再次塗抹了買來的便捷藥水,也絲毫緩解不了痛苦。

她沮喪地躺在牀上,想起今晚,自己連賣藝都不成了。變臉,吐火……現在這樣子,根本沒法讓眼睛碰上那些面具……連續幾日,要沒得收入了。

和明道重逢2

別說掙錢,甚至連續幾天,這樣子都沒法子見人了。

桌上只有買來的長麪包條,速溶的咖啡,可是,疼痛使得她根本沒有任何胃口。直到天黑,也感覺不到,只是眼冒金星。

而且,還微微有些發燒。

她拿出自備的退燒藥,吃了一點。

把自己照顧得很好,絲毫也不讓病毒再有入侵的機會。

國外的治療費相當高,而自己也沒有享受福利的資格。

她在牀上躺了很久很久,除了疼痛,腦子裡便是一片空白。

比在S城的時候,更加沮喪。

這才第一次體會到在異鄉的悲哀和孤單——縱然沒有錢的人,也是有資格寂寞的!

一個孤身女人,一遇到風吹草動,連個端湯倒水,問候一聲的人都沒有。

石宣英的寂寞——是錢太多,人太多——在人多時候最沉默,笑容也寂寞!

而自己——是沒有任何人——一個人對着黑夜的那種寂寞。

儘管對着葡先生,她不承認,但是,內心的悽苦,誰又能夠明白?

外面有腳步聲,是合租的亞洲人,一個泰國女孩。平素兩人關係還不錯,但是,藍玉致此時一點也不想去麻煩別人,依舊關着燈,女孩認爲她還沒回來,當然就沒來打擾她。

她抱着枕頭,自己拿了冰塊敷一下。

但是,半晌,也無濟於事,惱怒起來,一把將冰塊扔在盒子裡,悶頭悶腦地就躺下去。

可是,絲毫睡意也沒有。

如此下去,自己到底怎麼辦?

是不是該回國了?

這念頭一起來,幾乎令她瘋狂起來。自己如此下去,算什麼呢?

現在的錢,買一張回國的機票,也不成問題。回去了,總要好過得多。

就算自己還在上班,還在忙於爲那10萬年薪折腰,也比來這裡好得多。

和明道重逢3

可是,這念頭一起來,她就狠狠地在心底罵自己:沒出息的東西!多少人夢寐以求,也來不了,得不到簽證。處處地審覈,處處地刁難……要過五關斬六將……自己這份簽證,看似容易,要是自己去辦,試試看!看不跑斷腿??

現在,自己輕易來了,難道就這樣輕率地走了一趟,在異國他鄉,賣藝,受傷,一事無成,然後,灰頭土臉,如喪家之犬一般就回去了?

不行,自己在沒真正鍍金之前,絕不回去。

她在暗中替自己打勁:明道也罷,葡先生也罷,他們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我來過,我增加過閱歷。我提升過自己——長期蝸居在一個小地方,能增加多少見識?幾個成大器的人物,不是曾經用雙腳丈量天下?

等成了鍍金的海龜,掙了許多錢,哪怕包養小白臉都不成問題。

何必把自己的困苦艱難,聯繫到他們身上呢。

能有這個機會,便是好事。

否則,幾個人隨便拿得到這種幾乎跟綠卡差不多的簽證了?

有電話響起。

她躺在黑暗裡,隨手拿起來接聽。心不在焉,以爲是哪裡來的廣告聯繫。

對面一個微弱的聲音:“小羊……小羊……”

彷彿他真的很孤獨,真的很無助——比自己此時此地的處境更加艱難。

她沒有做聲。

有點恍惚。

“小羊……小羊……”

不知道他是在喝酒,還是在縱慾……總之,聲音聽起來有點奇怪,有點曖昧……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沒有豐富的OOXX經驗,也看過OOXX視頻,A片……

石宣英的聲音,聽起來,怎麼這麼——淫蕩?甚至些微的喘息。

彷彿是一個飢渴到了極點的人——在發出的奇怪的嚎叫。 wωw✿ тt kán✿ ¢O

這算什麼?

這傢伙到底犯了什麼毛病?

和明道重逢4

這傢伙到底犯了什麼毛病?

就如老虎伍茲一般?

吃着鍋裡,想着碗裡?

他的聲音更低沉,更消極,“小羊……小羊……”

彷彿是一個對一切都喪失了興趣的人,在自甘墮落裡沉浮。此時,突然發現了一個新奇的玩意,所以,費盡心思,來耍弄一番……

彷彿一個惡作劇一般的男人。一輩子都長不大似的。

他總是這樣。總是不停地騷擾,一刻也不得安寧。

“小羊……小羊……”

她心裡忽然一酸。竟然忍不住,嚎啕大哭。

“小羊……小羊……你怎麼了?”

他的聲音變了。從有氣無力,變得有點兒惶恐。

“小羊……發生什麼事情了?你告訴我……我來看你……你在哪裡?”

心裡的憤怒,委屈,怨恨,忽然就徹底發作了。石宣英,他這是幹什麼呢?他的聲音那麼微弱,那麼有氣無力,彷彿一個窮途末路的人,彷彿,他纔是受到損害的那個人。。

“小羊……你到底怎麼了?”

他的聲音非常着急,“你在哪裡?”

“石宣英,你不要假惺惺的了。若不是你當初一再地騙我,不讓我見明道……我會到今天這個樣子麼?都怪你,全都怪你……今後,你再也不要給我打電話了……我討厭你……我最恨你這個傢伙了……”

對面一片沉默。

只有她的哭泣聲。

還有眼珠子的疼痛。

彷彿,他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彷彿,那一腳根本就是他踢的。

“小羊……當時,我只是想跟你開一個玩笑……”

“玩笑?那樣作弄我,還是玩笑?有你這麼開玩笑的?”

“小羊……我也不知道這是爲什麼……我……我就是不希望你見那個什麼明道……小羊,我來看你,好不好?”

和明道重逢5

她的聲音,非常清晰,連抽泣也停止了:“石宣英,你是不是愛上我了?”

他怔了一下。

沒法回答。

她冷冷的:“石宣英,你連這個膽量都沒有?你說,你是不是喜歡我?你用了種種的手段,心思,是不是愛上我了?”

“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小羊,我喜歡你,我很喜歡跟你在一起……我喜歡吃你做的飯菜……小羊……我來找你,好不好?”

藍玉致哈哈大笑。

“小羊……真的……我真的覺得自己喜歡你……”

“你憑什麼喜歡我?”

“!!!!!”

“石宣英,好,你自認爲喜歡我,那你說說。我們認識以來,你做的哪一件事情,像是喜歡我的樣子?你對我好過?真心實意地關心過我?哪一次我有危難的時候,你替我出過頭?”

他一句話都答不上來。

“除了不停地捉弄我,欺侮我,嘲笑我,欺騙我……在我家裡騙吃騙喝,出爾反爾之外……石宣英,你做的哪一件事情,能夠證明你在愛我?”

“!!!!”

“就是你送的錢?你的戒指項鍊,支票?就如包養任何情人,要從她們的肉體上獲取快樂一般的付出……石宣英,你知不知道,嫖妓也是要付錢的??你車震的對象,也是要付錢的??你在夜店流連的那麼多女人,也要送花送首飾,甚至送房子車子的……這些女人,你都愛她們???”

石宣英只是急促地喘息。

許久,無聲。

藍玉致也頓了頓。

好一會兒,那邊才傳來了聲音:“小羊……我……我……我狠難受……我很想念你……不知道爲什麼,我想念你……”

她終於忍住怒火中燒!

這個沒有骨氣的男人!

他的一點出息,也被野狗給他攆掉了。

和明道重逢6

他的一點出息,也被野狗給他攆掉了。

這麼長時間,就躺在家裡,縱情放浪。

他是三十歲了,而不是十三歲!

現在,他還難受!

“小羊……我好難受啊……我整天都不想出門了……”

她破口大罵:“石宣英,你有氣無力地幹什麼?你這個沒有骨氣的男人。你在恨我麼?恨我散發你的裸照?你的今天,是我造成的麼?你不敢出門,是我逼你的??你找我幹什麼?要我對你負責麼??要我賠償你?…………你的叔叔姑姑們擠兌你,整你,難道都是我造成的?你自己就沒有任何責任?沒用的東西,你一天到晚尋花問柳,一天到晚紙醉金迷,每天在這個女人身上翻滾,那個女人懷裡淫蕩,你這個豬狗不如的東西……你還難受?你憑什麼難受?你有什麼資格難受?你站起來過麼?你依靠自己的雙手掙過錢麼?我看,你就是錢多了燒的。如果你不是姓石,如果你沒有那麼多錢……你看看,那些女人會看你一眼半眼?現在倒好,你錢多了,玩瘋了,整天沒事找事,裝瘋賣傻,有氣無力……你有種的,放棄你的20億美金看看?看誰個女人還會巴着你不放?人家看上你?不過看上你的錢而已!你本身有什麼?要內涵沒內涵,要才學沒才學,要人品沒人品,就一個典型的繡花枕頭,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媽的,你還敢難受!你難受個什麼勁?要是你像我這樣,每天不幹活,就要餓死,你會難受麼??你這個蠢貨,比小白臉還不如的東西,你不如去坐檯,被富婆包養算了……那樣,總算你的肉體還有些出賣的價值,還算是靠你本身混幾個錢……現在的你,比一隻蛆蟲還不如,想起都令人噁心……你活着就是糟蹋糧食,只能替你老爸老媽丟臉……誰讓他們生了你這麼一個廢物……活該他們被你的什麼叔叔姑姑嘲笑……你就是典型的敗家子……”

和明道重逢7

她完全不管對方是否在聽。

但覺心裡的憤怒,總要找到一個發泄的藉口。

彷彿決堤了一般,一發不可收拾。

“石宣英,你這個沒出息的傢伙給我聽好了……以後,別有事沒事再來騷擾我了。我根本看不上你,蔑視你!聽你說什麼喜歡我,我就要作嘔!你配麼?我哪一點看得上你??你除了繼承祖業,一無所長,我敢打賭,你要是喪失了家產,保證淪爲乞丐!比乞丐還不如的東西,沒有任何生存能力的寄生蟲!……除了OOXX,你還能幹什麼?你這樣下去,甚至,你都要陽痿了!性病滿身,一身濃臭,污穢……媽的,你還想喜歡我!!骯髒貨!!媽的,你到底算個什麼男人?……你頂多算一隻米蟲,天天吃吃喝喝,死掉算了……你就從沒站起來走過一天,你除了倚仗你那筆巨大的遺產外,你還算什麼?你什麼都不是。你整天孤單寂寞,你他媽的也不臉紅……你生下來到現在,做過什麼有益的事情?除了揮灑你的那些骯髒的精蟲,你還幹過什麼?爲你父母分憂解難過?替你們家族做過什麼貢獻?人家說三十而立,你這個王八蛋,都三十歲了,還躺在牀上無病呻吟,出個豔照門,出動你爺爺,你父親,甚至你母親,都爲你奔走……你不臉紅麼?你這個軟骨頭!你站不起來,你還繼續墮落下去……你怎麼不去死?”

“!!!!!”

“你這傢伙,還敢在我面前嘲笑小袁。媽的,你比小袁還不如,人家小袁至少還有正經工作,靠自己吃飯!沒什麼好丟臉的!你呢?你就是一個廢物……不折不扣的廢物……你就死在你的溫柔鄉吧……你再敢騷擾我,我一定要殺了你……蠢貨……你這個天底下最大的蠢貨……最沒用的廢物……少在我面前搞三搞四了……媽的,你走你的獨木橋,我過我的陽光道……”

……

和明道重逢8

半晌,對面的人,彷彿驚呆了。

這一生,何曾有人這樣指斥自己?辱罵自己?

從來都是天之驕子,衆人包圍,聽到的,全是稱讚,奉承的話語——甚至出了豔照門,自己的父母,都不曾這樣辱罵自己!

但是,這個女人——比潑婦還厲害的女人!

他都罵了自己什麼呀!

他竟然連回口,都不敢。

怯生生的,只能聽着。彷彿小學生,第一次被老師教訓。

他好半晌氣若游絲,那麼委屈,彷彿受盡了欺負的小孩子:“小羊……我……我不是這樣……小羊……我沒有這麼壞……”

藍玉致被他這樣的聲音,徹底氣壞了。

這廝,還敢狡辯。

“你這傢伙,根本不配跟我講話……聽你那個鬼叫的聲音,媽的……你還給打電話?你在什麼地方打的電話?是不是躺在別的女人身上?一邊哼哼唧唧,一邊OOXX,一邊打這個變態的電話?你以爲這樣很好玩?這樣就能滿足你的變態心理?……媽的,不要臉的東西!我看你除了男女關係,就沒有任何生活目標了。你包了女人養男人,以後,乾脆養相公算了……你個該死的萬年小受,媽的……你就躺在牀上,等着艾滋病發,等着梅毒,等着尖銳溼疣……之類的來光顧你……你等着發臭發膿而死吧……滾……你多活一天,便是對這個世界的糟蹋,是對你父母的侮辱,是丟人現眼……你趕緊死了的好,在女人褲襠裡死不了的話,你就自殺,上吊,抹脖子,吃耗子藥……怎麼好死怎麼去……滾……”

她滔滔不絕,一生彷彿也不曾如此毒辣地辱罵任何人。

彷彿大腦裡不假思索,沒有任何的過濾,就這麼罵出來。

對這樣的傢伙,根本不需要任何的客氣。

對面,只有急促的喘息聲。

他沒有掛電話。

和明道重逢9

他沒有掛電話。

竟然一直都沒有掛電話。

也虧得他有這樣的耐心。

但是,她已經沒耐心了,手機都發燙了,也快沒電了。

而且,罵了這麼久,已經口乾舌燥,眼珠子也生生地疼。

管他作甚?他是死是活,也管不了自己一分錢的事情。腐爛成蛆蟲,自己也不相干。

還浪費自己的電池。

她不等他有任何的反應,就掛斷了電話。

然後,電話再次響起。

她沒有接聽。

那電話卻絲毫不肯罷休,一再地響個不停。

她徹徹底底掛了電話。

石宣英再打的時候,她已經關了機。

一個人撲倒在牀上,那麼心碎。

這個傢伙,把自己傷害成這樣,就是他之前肆無忌憚地欺侮自己,捉弄自己,欺騙自己……所以,自己間接地因爲他,纔不得不被迫來到英國。

難道真是爲了再見到明道麼?

不不不,只是爲了賭一口氣。

自己心裡的那口悶氣,葡先生的逼迫——他完美主義者的逼迫。

可是,他們想過自己麼?

就連口口聲聲喜歡自己的葡先生,他就真的想過自己麼?爲了他的完美,非要自己承受異國他鄉的奔波——接受明道的感情考驗,接受通靈協會的考驗。

他明明知道——自己心裡的自卑——知道明道根本不可能看上自己。可是,他還是這麼堅持,非要自己把一切內心,全部暴露在他的面前——直到徹徹底底的死心。

難道,這真的就是他希望看到的?——

自己被明道拒絕,自己如藍麗娟一般——毫無尊嚴,卑微可憐!

他就會喜歡這樣的一個女人?

真要愛一個人,難道會愛得如此慘烈?

就因爲拔出他心裡的骨刺,難道自己就要遍體都是刺麼?

和明道重逢10

他這是強迫自己,一塵不染的愛他。

可是,這個世界上,誰是一塵不染的?

他有資格要求這樣的純潔,爲什麼他不去找一個天真無邪的處女?

以他的錢財,他自身的魅力——難道還找不到麼?就算是找隱藏在深山老林的正宗處女,天仙妹妹一般的人物,也是不困難的!

反而找自己這樣一個庸俗,鄙陋的女人幹嘛呢?

她在迷迷糊糊裡睡去。

一整夜,都怨氣沖天。

就連夢,都是噩夢。

醒來的時候,一點也記不得了,但覺頭疼如裂,比眼珠子還疼。

窗外已經天色大白。她很少這樣躺着睡大覺,但是,此時此刻,渾身上下都在疼,一點兒也不想起來。

長麪包也吃完了。肚子裡飢腸轆轆的,並不因爲眼珠子的疼痛,就不餓了。

忽然很軟弱,很想去找個誰誰,哪怕是給自己買點吃的也好啊。可是,現在自己能找誰呢?

找葡先生麼?

何必呢?

彷彿每一次離開了他,就活不了的樣子。

再說,這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傷痕。只是疼痛令人分外軟弱而已。

她並未自怨自艾,又躺了一會兒,才慢慢地起身。查看鏡子的時候,驚喜地發現,沒有昨晚那麼腫了,顯然那些藥水還是有點效果的。

她急忙拿了藥水,再次塗抹,又細心地裹上了半邊紗布。

儘管還是沒法掩飾紅腫,但已經好了許多。

她換了衣服,又拿了一頂大墨鏡戴上,可是,那束縛着眼眶,更是疼痛。便又取下墨鏡,隨便拿了一頂大帽子,戴着出去買東西。

小賣部不遠。

她買了大堆方便食品,飲料,一股腦兒地提回來扔在桌上。

這兩日是沒法出去賣藝了。

她便打開電腦,看點新聞之類的。

和明道重逢11

瀏覽國內的網站的時候,果然,發現鋪天蓋地的石宣英的緋聞……今天這個美女,明天那個美女……從來都是不同的款式,不同的出身……彷彿他是一個集郵愛好者……在收集儘可能多的種類,以充實他的後宮!

這些美女,不是選美出身的,便是車模,超模,戲劇學院學生之類的……一個比一個粉嫩,一個比一個妖媚,一個比一個手段高明……

石宣英,貌似是跟娛樂圈的美女們扛上了。

當然,這些急於走紅的美女們,不免要大肆炒作,榜上了石家的太子爺,誰不趁機做做文章?再不濟,也能上個頭條。

甚至很明顯的有幾個緋聞,完全看得出是女方自己爆料——不然,車震那麼私密的事情,記者怎麼可能恰到好處地跟蹤拍攝?

甚至還有影后的哭訴……

每一次的新片宣傳會上,影后總會被問及這個問題;每一次,她從不正面回答,只是偶爾被問及了,就掩面無聲哭泣……

美人流淚……誰不憐香惜玉?

更主要的是,她並未出言半句指斥石宣英。

所以,她的影迷更是憤怒,把石宣英罵得狗血淋頭——石宣英的名聲,比豔照散播的時候更加壞了幾十倍……

不過,這些都是那傢伙自找的。

口口聲聲愛影后,看看他所謂的愛吧。

他這樣的人,就不會對任何女人忠誠。

哪怕給了他一個天仙,他照樣可以找一萬個情婦。這是遺傳,就跟他的爺爺一摸一樣,改不了的。

據說,花心,是絕對會遺傳的。

不信,大家看看周圍的人,有花心父親母親的人,子女,幾乎就沒有一個會不花心的。

這便是所謂的言傳身教。

I電話響起。

她隨手“喂”一聲,是葡先生。

“玉致,你在做什麼?”

和明道重逢12

她微微不安,但是,一點也沒流露出任何痛苦之色,相反,還笑嘻嘻的:“先生,我今天休息,去郊外走走。”

“你在郊外?”

“嗯。”

“真的沒事?”

她頓了一下,忽然覺得心裡一暖。彷彿無論自己什麼時候,都有他在關心。剎那間,對他的所有怨恨,所有抱怨,統統都一掃而光。

除了他,還有誰,每一次都記掛着自己呢?

忽然很急切,想告訴他,自己受傷了,自己想他來看望自己——給自己買東西吃,給自己端茶倒水……一如普通人的男朋友一般。

但是,她沒有!

話在喉頭打轉了很久,也生生嚥下去了。

她振作了自己的精神,絲毫也不想讓他擔心,而且,自己這點小傷都承受不起的話,還算什麼打不死的藍玉致呢?

“真沒事……先生,我能有什麼事呢?”

對面,沉默了一下,沒有人做聲。

“先生,我真的在郊外,聽說有一處風景很美,我還沒去看過……所以,特意去看看……”

他彷彿知道她在撒謊,半晌,才淡淡道:“那你就在郊外玩吧。自己一個人在外,還是要小心一點。”

“會的,先生,我會的。”

她先掛電話,卻聽得他又開口:“玉致……有人陪你一起玩麼?”

是探索?是狐疑??

她怔了一下,笑起來:“呵呵,先生,當然有啦。你知道,我行情向來很好……很受帥哥青睞……嘻嘻,這裡,我對很多金髮碧眼的帥哥也很有興趣,換個新口味嘛…………哦耶,今後,我要加緊掙錢,多泡幾個帥哥……”

“你泡帥哥還需要花錢麼?”

她滿不在乎:“那樣纔有安全感嘛。嘻嘻……”

花錢泡別人,和被別人花錢泡,當然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概念。

和明道重逢13

花錢泡別人,和被別人花錢泡,當然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概念。

施與受的區別,當然,永遠是施的人更有優越感,更有主動性。

小人物,從來都是在受的邊緣,永遠只能看着抉擇者的面孔——等待他們偶爾的大發善心,或者,高瞻遠矚。

事實上,如果永遠指望抉擇者,這世界上,就沒有革命一說了。

真要爭取到自己的權利,除了革命,其實,再也沒有別的有效途徑了。

他彷彿被逗樂了,語氣也微微帶了一點笑意:“壞姑娘,你會發財麼?”

“會啊。我每天掙錢的時候,也買彩票的。說不定,哪天就中獎了。對了,英國的彩票大獎是多少?呵呵,我記得,比國內的樂透大獎獎金還高得多。等咱有了錢,帥哥娶一百個,一個陪吃,一個陪玩,一個陪睡……剩下的,統統都去掙錢……哦耶……”

他聽着她嘰嘰呱呱的聲音,尤其是她那聲熟悉的“哦耶……”,彷彿這樣的時候,自己和她之間的距離,反而更近了一些。

就如一枚開心果一般,任何時候,都能讓自己感到無窮無盡的樂趣。

“先生,你現在哪裡?”

“我在法國……是有點事情,後天便會回來……”本來,他想問一句什麼,但是,頓了頓之後,還是沒有問出口。

好半晌,才說:“玉致,如果你有什麼事情,我還是希望你能告訴我……”

“呵,先生,我真的沒事。什麼事情都沒有……”她反問,“你聽我這樣談笑風生的,像有事的樣子麼?”

他無法回答。

只是,聲音有些沮喪:“玉致……一個女孩子,其實並不用那麼辛苦……獨立自尊是好,但是,女人,終究是女人……”

她反駁:“你怎麼知道我喜歡獨立自尊?我哪裡表現出自己很獨立的樣子了?”

和明道見面14

他竟然一時語塞。

她咯咯地笑:“先生,你也許上當了。我不過是裝出獨立的樣子。可是,你千萬別把我看得太高尚了……你該知道,我不是那樣高尚的人。我今天這樣,無非是故作姿態……故意把自己弄得很神秘的樣子。如果我開口就說自己愛錢,幾個男人受得了?我不如讓自己表現出不愛錢的樣子,也許,男人們沒準兒,認爲我很清高,是一個不愛錢的女人呢,嘻嘻,現在,富翁們也精明瞭,要釣上他們,更加的不容易了,女人嘛,總要時時刻刻,保持更好的主意,別出心裁纔對,對吧??據說當初鄧文迪釣老富翁默多克,便是這麼釣的……先生,難道,以你的閱歷,還看不出一個女人的花招?也許,我是故弄玄虛,現在,先把自己僞裝起來,想放長線釣大魚呢……”

“你想釣誰?”

“你,或者其他人都行……嘻嘻,先生,你千萬別上我的當……我這樣子,是裝給你看的……等你好奇了,你就完了……你就上鉤了……畢竟,我現在認識的富翁,可能釣上的大魚,就你一個……你還是主要的目標呢!!!你的古堡,你在S城的萬畝菊花園,你不爲我知道的那些鉅額的財富……我每一樣,都垂涎三尺……只是……怕你識破我貪財的伎倆而已……嘻嘻……”

他無法插口,甚至無法聽出她的真心還是假意。

一切的一切,都是霧裡看花。

也許,這纔是她的本性——但是,幾個女人,會如此呈現她的本性出來?

也許,她是一個謎!自己也看不透的一個謎一樣的女人。真心假意,半真半假??不敢交心??

他沉默了許久。

彷彿一直在沉思,在考慮——這世界上,爲什麼有這麼奇怪的女人?

藍玉致也沒有繼續說下去,然後,跟他說了再見,先掛了電話。

滿面的笑容,這才徹底去掉了。

和明道重逢15

那些傷痕,那些俏皮話,那些故作的輕鬆——其實,都不能掩飾最本質的東西——真正的寂寞,孤獨,無人看顧的那種悲涼——

這些,原本是紈絝子弟石宣英的特權。

其實,每個獨自漂泊的女人,都會遇到。

但是,石宣英有權享受。

其他人,沒有資格沉溺。

至少,石宣英生病了,受傷了,有人照顧,前呼後擁,奴僕成羣,住最好的房間,揮霍最多的金錢————

這便是真寂寞和假寂寞之間的本質的區別。

他寂寞了,是西施。

比如自己,佯裝寂寞,便是東施效顰。

不管你成不承認,反正,老天爺已經安排好了,你只需應天順命就行了。

她沒允許自己怎麼悲哀,而是積極地治療。

冰敷,勤勤地換藥,在網上搜索各種偏方雙管齊下。

彷彿老天爺也在保佑似的,不出三天,症狀就減輕了很多。這三天,坐吃山空,反倒是她這些日子以來,最仔細思考的時候。

人生該怎麼辦?

未來究竟該怎麼規劃?

到底如何才能最有效的利用在英國的這一年?

她算算時間,查看了有關信息,立即決定,馬上要去申請學校了。算算時間,算算金錢。到底什麼專業才能符合?

但是,又不願意退而求其次。所以,便想咬牙等等。至少,再過半年看看。到時,看自己有沒有其他的發財捷徑——能否繼續支撐。

天無絕人之路,不是麼?

那是一個週五的傍晚。

她繼續自己的賣藝生涯。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週末,人特別少。而且,又因爲眼疾耽誤了這麼久,彷彿昔日的愛好者,忽然煙消雲散。

她都開始穿金絲斗篷了,依舊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個人。

大家都指指點點的,好奇地看她的黑魔王一般的披風。

和明道重逢16

但是,她不敢有任何的懈怠,表演沒有半點鬆懈。

做任何事情都要有原則,並不能因爲觀衆的稀少,就糊弄別人。

糊弄別人的結果,往往是糊弄自己。

她還是一板一眼地穿戴戲服,放那別具特色的川劇音樂;在咚咚咚的上場聲裡,把自己穿戴得如一個女魔王一般。

黑色描金的金絲斗篷穿得有點舊了,因爲沒法常常洗,一洗,就會掉金線。而在這裡,又根本買不到這樣的東西。

她生怕自己的道具壞了,總是很愛惜。

她認真地穿戴好,戴上帽子,開始變臉。

變臉的目的,在於手快。

本質上,是另一種耍魔術。

因爲人少,看得清楚,她必須要求自己的出手更加迅速。這些日子的訓練下來,幾乎比專業演員更加厲害了。

一張一張的面孔變換出來——大王,小鬼……生旦淨末醜……

有時,她想,自己是誰?

這周圍的一切又都是誰?

原本是國寶級的不傳藝術秘訣,就連當初劉德華,專門趕去拜訪變臉大師彭登懷,都被有關方面藉口“不傳之秘訣”,多次拒絕。直到後來,反覆多年,據說,劉德華才勉強學得一鱗半爪。

自古絕技如此,傳兒不傳女,傳內不傳外……各種奇怪的規矩,多如牛毛。

自己也是偷學的。

這個節目,已經成了對外交流的節目之一,身價倍增。

可是,看看自己,都幹了些什麼?

在自己手裡,已經淪爲了餬口的工具。

在異國他鄉里,對着一羣根本看不懂,只知道稀奇的洋人面前表演,就如小丑一般。

她心如刀割,還是繼續吐火。

吐火,是一個高難度的東西。看似簡單,但是,很少女人能做到。基本上,都是男人的絕活。

但是,她幾乎想不起,自己什麼時候像一個女人——從小到大,就如男人一般長大。

和明道見面17

所以,別人不敢做的危險動作,自己都敢。

也許是因爲眼疾還不曾徹底復原,總覺得疼痛難忍。

本是熟練地動作,也忽然有點拿不住——而且,沒有觀衆的捧場,無心無緒。

可是,她還是盡力完成。

古老的配樂,如一場哀婉的盛宴。

在異國他鄉的天空飄蕩,除了藍玉致,誰也聽不懂。

她在這樣的音樂裡,走步,甩袖子,頭上的長長的飄帶……一切的一切,彷彿只是一個人的自娛自樂……

當她完成吐火,拿到紙盒子的時候,看到裡面只稀稀拉拉的一些零錢。

開業這麼久,這是最少最少的一次。

她非常失望。正在這時,忽然看到一張大鈔,一張100英鎊——那是一張蘇格蘭發行的100英鎊。

當地人,連五十英鎊以上的鈔票都很少用,大面額基本是刷卡,來這麼久,她還從未見人給這樣的大鈔。

那是一雙男人的手,很大,但是,看起來,卻非常的與衆不同。他放鈔票的樣子,也和其他人不同,不是隨意丟下去,而是真正很客氣,彬彬有禮的放在盒子裡。

彷彿是參觀了一場藝術展覽。

而不是街邊上的賣藝雜耍。

她不由得擡頭看他。

這一看,手裡的面具,噹的一聲便掉在地上。

整個人,完全驚呆了。

腦子裡嗡嗡的,彷彿徹底麻木了,抽搐了。

呵,多少次了?

千里萬里,千次萬次,設想過和他碰面的時刻——每一種方式都想過、每一個場景,都假設過,甚至,每一次的對白呼吸,都精心設計過反覆練習過……但是,每一種方式,都不是這樣……

甚至,不是那三萬元的裙子……不是八千元的鞋子……

都不是。

不是在自己盛開最鮮豔,裝扮最整齊的時候。

而是在自己最最落魄,最最難看的時候——她甚至出現了幻覺,自己能看到自己浮腫的眼皮,帶着血絲的眼珠子……

她覺得自己的眼珠子也僵硬了,不知爲何,眼皮都合不上。

就如一個死不瞑目的人。

她抱着盒子,呆呆地站了很久,覺得一萬年了。

然後,看到他的笑臉,十分溫和,十分專注,十分熟悉……十分——悲哀。

她卻立即扭開頭,避開了他的目光,淚流滿面,抱着自己的紙盒子就走。

——————————大汗,我睡過頭啦:)))才起牀,今天估計中午12點左右更新:))敬請期待,抱歉:)

和明道的一夜1

然後,看到他的笑臉,十分溫和,十分專注,十分熟悉……十分——悲哀。

她卻立即扭開頭,避開了他的目光,淚流滿面,抱着自己的紙盒子就走。

那張臉,變得有點意外,又似有點忐忑,腳步一橫,長手長腳地站在藍玉致面前,擋住了她的去路:“嗨……這位姑娘……”

講的是中文。

措辭那麼古老“這位姑娘……請留步!”

彷彿是古老唱詞裡出來的書生。第一次遇見了西廂的小姐……那時,黃葉那麼慘淡,月色那麼融融,偷得梨花三分白,也無風雨也無晴…………不是浪漫,而是心碎。

藍玉致的目光,一直看着別處,雙眼的那種血絲……自己看不到的微妙的狼狽的心情……千想萬想之後,竟然是如此慘淡的碰面。

只有女人才能明白的那種失落和驚惶。

在他面前,如何不是似水流年,如花美眷?卻是這樣蓬頭垢面,狼狽不堪?

哦,不,不要見到他。

“姑娘……留步!”

聲音微微拖得有點長,真的如那種戲劇的腔調,看得出,他對此很有興趣,彷彿是一個戲劇愛好者。

藍玉致已經微微振作了自己的情緒。儘管心還在猛烈地跳動,但是,還是強行呼吸了一口氣,然後,語氣十分平淡:“您好……有事情麼?”

這一句話出來,才發現自己耗費了全部的力氣,渾身都在顫抖。

因爲看到他的臉——多少次午夜夢迴裡出現的臉。

深邃的,立體的。尤其是他的眼睛,那種淡淡的藍色,那麼明亮,彷彿一個天真無邪的少年。

她飛速地移開目光。

就連目光,也不敢太長久地落在他的身上。

那張面孔——實在是太太太熟悉了——熟悉得她不敢看過去。

和明道的一夜2

若是第一次的重逢,若是無知無覺的相識,自己一定會衝過去,抱住他,痛哭一場。那是誰啊,是自己的丈夫啊——名正言順,拜堂成親的丈夫!

現在呢?

現在什麼都不是了。

竟然,連叫一聲名字——連擁抱哭泣,都不敢了。

一聲“姑娘”——一千年的距離。

經歷了石宣英戲弄的那場重大的打擊——親眼目睹他的身份地位,他的美麗未婚妻——便什麼什麼都不是了!

灰姑娘沒有水晶鞋,所以,等不了王子。

若是那麼容易,就不會成爲童話了。

她覺得眼珠子那麼生疼。

就如一個葉公好龍的人,忽然見到真龍了,反而害怕了,根本不敢看一眼,幾乎馬上就要暈厥過去。

她一直垂着頭,試圖避開他的目光,或者,馬上離去。

一切都很平淡,見或者不見,都那麼無所謂。

但是,他的聲音那麼清晰,溫和,禮貌:“姑娘……我猜,只有中國人才會這門藝術……這是來自中國的古老藝術……果然,你果真是中國人……”

難怪,他一開口說的就是中文。

只是,這中文微微有點奇怪,有點生硬。

外國人說中文,向來是這樣。

因爲她的奇怪的神情,他覺得有點抱歉,看着那張100鎊的大鈔,微微作揖:“姑娘,我不是有意冒犯……我只是覺得您的表演太好了……太好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對您的欣賞之情……”

他一連用了兩個“太好了”來表達他的感想。

藍玉致明白過來,他是以爲給的大鈔,令自己爲難了?就如一些不食嗟來之食的高人,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不,不是。出來賣的,還怕錢多閃了自己的腰?

給這樣的大鈔,越多越好。

和明道的一夜3

她恨不得,每天都有許多人扔這樣的大鈔進來。

只是,爲什麼會是他呢。

那一張大鈔下去,便塵埃落定。

自己只是賣藝的。

而他,是欣賞的。

茫茫的輪迴裡,這便是兩世情緣的結果?

藍玉致沒有做聲,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平素的滔滔不絕,能言善辯,都不見了。彷彿變成了一個不善言辭的啞巴。

她只是抱着自己的道具,木然地站在那裡。黑魔王的披風,都還沒摺好,一些金絲線,還在風裡,若隱若現。

此時,他不是王子。

她也不是灰姑娘,只是一個路人甲。

兩個人,從千萬人海里,終於擦身而過。

在外人看來,只是兩個發燒友,在互相交流而已,一點也不突兀。

“我一直很喜歡中國古老的藝術,曾經對這方面,略有研究。對於這個神秘國度的一切,我都很好奇,尤其是戲劇方面的,川劇,京劇,臉譜化的東西,我都很喜歡……您現在表演的,叫做變臉和吐火,對不對?”

她神思恍惚,只微微點頭。

他更是興致勃勃:“姑娘……這是一門很高雅的藝術。我以前曾經在某地看到過一次。當時見了,就非常喜歡……”

在某地?S城麼?

也許,作爲特殊的才藝表演,S城的有關當局,專門請高手爲他表演過。這應該不稀奇。據說,某些外國總統之類的來S城,也往往會提出欣賞這些古老的戲劇。

“……卻不料,現在在英國,居然也能看到,真是太令我意外了……實不相瞞,我已經來欣賞過三次了……不過,前晚和昨晚我都來過,卻沒有看到你,還以爲你不來了,正覺得遺憾,錯過了跟你相識的機會……不料,今晚你又來了……”

他臉上,露出了喜色。

都三次了?

和明道的一夜4

爲什麼自己卻是第一次見他?

也許,那幾次,他都“白看”了,悄然逃單了?

藍玉致微微咬着嘴脣。

也許,他是怕自己再也不露面了,所以,今日,才主動出擊的?

他溫和地看着她,“姑娘,您的眼睛,是不是受了傷?”

她慌慌張張的:“沒事……一點小問題,早就好了……”

“眼睛的事,再小都是大事。您應該先治好眼睛……”

因爲,很多人來欣賞戲劇的時候,末了,看的就是那雙眼睛,靈動,活潑,跟吐火一般,充滿了神秘的力量。

“沒事,真的沒事。只是昨晚沒睡好,明日就好了。”

他便沒有繼續她的眼睛問題說下去。

“姑娘,你的表演跟我欣賞過的表演相比,毫不遜色,也許,你可以考慮換一個地方,能夠讓藝術散發它更大的魅力……”

換地方?

換到哪裡?

去百老匯歌劇院?

去悉尼大劇院?

自己這般無名小卒,能登上什麼高雅之堂?

他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姑娘,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爲你介紹一家劇場。那裡,很歡迎來自世界各地的精彩表演。像你的吐火這麼神奇的表演,一定會得到更多觀衆的欣賞……”

她苦笑一聲。

自己又不是專門賣藝的。這不過是一個輔助餬口的工具而已。這一輩子,誰耐煩天天去歌劇院表演啊。

她一笑:“謝謝您的好意。不過,我只是臨時表演,以後,可能就不做這個了,不需要去什麼大劇院……”

他神情肅然,非常嚴謹:“姑娘,藝術的魔力,也許在於它的自由和野性的土壤。但是,如果可以讓更多的人欣賞,傳播得更加廣泛,又何樂而不爲?也許,我們可以談談?”

和明道的一夜5

她不知道該拒絕還是答應。

此時,才擡頭看他。

並非是一個隨意向女孩子搭訕的輕浮浪子——他這張臉,經過了千年,依舊那麼誠摯,端正,一看,彷彿就貼了好人的標籤。

尤其,不是在S城訪問演講時候的盛大排場,華麗的禮服,前呼後擁,高高在上的神邸一般。

現在,他只是這異國街頭,普通的一個男孩子。

他只穿一件普通的夾克,一雙球鞋。一切都那麼普通。但是,他的身材那麼高挑,肩膀很寬,年輕的胳臂,顯得那麼有力氣,隨便一揮,便能散發出無窮無盡的力量,顯得那麼朝氣蓬勃。

如果這樣的一雙胳膊摟住一個女人?

如果這樣的男人,愛上一個女人?

她微微咬着牙齒,不知道自己在胡思亂想什麼。

很快,強行穩定了自己的思緒,不要自己亂想下去。

只讓自己的目光,再次肆無忌憚地落在他的臉上。

他沒有任何助手,保鏢,沒有任何的擁戴。

也許,這裡根本沒有任何人,會知道他是一個王子。

只是芸芸衆生裡,普通亞洲人的一員。

她忽然想起石宣英。

同樣是公子哥兒,但是,石宣英一看,彷彿世界上的金銀珠寶,都掛在他的臉上一般——女人們眼睛裡一跳出來的——就是有錢人這個標誌。

而明道,比起石宣英的高調,奢侈,簡直是天上地下。

彷彿,他真的只是一個普通人。

她覺得恍惚。

不知道哪一個纔是他的真身——又隱隱地覺得喜悅。

沒來由的喜悅。

如果茫茫人海里遇見的,真的是一個普通人——哪怕他也如自己一般,必須每天賣藝,辛苦幹活,纔有學費,才能在異國他鄉掙扎下去——那該多好啊!女人,是多麼奇怪的動物。

和明道的一夜6

女人,是多麼奇怪的動物。

有時,竟然如此渴望一個男人沒錢——如果他窮困潦倒,如果他走投無路,那該多好啊!

也許是她沉默得太久了,他的目光也變得微微有點奇怪,彷彿對她也是充滿了強烈的好奇。

“呵,姑娘,如果你有空,今晚我想詳細和你討論一下這門藝術……”他見她不開口,又道,“當然,如果你沒空,改日也行……”

自己沒空麼?

自己這個夜晚,正有大把大把的時間。

每個夜晚都有空——沒有約會,賣藝完畢,只能一個人呆在宿舍裡,對着漫漫長夜,上網,查資料,有時,也睡大覺——其實,在異國他鄉,真的沒有想象中的受歡迎。事實上,她除了一千年前邂逅的那幾個男人,自己貌似從來沒有什麼桃花運。

現在,桃花運也一一斷了:石宣英不再糾纏了;葡先生,想出現就出現,想不見就不見。

約會?自己幾曾有過什麼約會?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點頭的。

就如對着一個陌生人的邀請。

就因爲他的興趣發自內心?真心實意?

作爲一個國人,向世界推銷這樣的藝術?

他的眼睛亮起來,非常興奮,伸出手,態度十分友好:“姑娘,我可以爲你效勞麼?前面有一家不錯的小餐館,很安靜,適合談話……但是,要走一段路程,我可以幫你拿這些東西……”

她的道具,吃飯家伙,已經在他手裡。

她只是揹着大包包,跟在他身邊。

晚風輕拂。

她的腳步輕飄,彷彿在做夢——在一場長長久久的夢裡,永遠沒法醒來。甚至,不曾問他姓甚名誰——甚至,不曾叫他一聲——明道!

因爲,他的中文名——哦,不,也許,他早已沒有中文名了。

和明道的一夜7

因爲,他的中文名——哦,不,也許,他早已沒有中文名了。

就如兩個陌生人,偶然相逢。

彼此,誰也不認識誰。

他一路上,都在講話,很流利,很有研究的樣子,涉獵的,都是變臉,吐火的藝術。許多方面,藍玉致不得不承認,他比自己瞭解更多。

因爲,她只注重實際的操作,而且是偷學來的,沒什麼理論基礎,而且,也不關心。對於司空見慣的事情,一般人是不會去研究它的理論根據的。

只有他這樣的,纔會深入瞭解。

她反而成了旁聽者。

——一千年前的夫妻,此時,已經只能討論藝術。只是兩個志趣相投的人。此外,什麼都不是。沒有任何足以讓人心跳,激動,雀躍,甚至要暈厥的東西……統統都不是。所以,她把自己裝得,也不認識他——只是第一次相見。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

那真的是一家小飯館。

很雅緻,很安靜,裡面的飯菜都很簡單,看樣子,很適合這裡的留學生。

她甚至注意到,明道進來的時候,服務生對他很熟悉的樣子。看樣子,他經常來這裡。

明道,是一個非常低調的人——一點兒也不曾露出他的王子派頭。

真正形如普通人。

或許,本來就是普通人?

來S城的那個,根本不是他?

也許,面前的這個纔是?

她心裡不知是驚還是喜。有時,偷偷地看去,會看到他明亮的目光,熟悉的面孔——古代的服裝脫下了,現代的夾克,也掩飾不了那種本質的熟悉。

甚至他的口音。

說中文時候的微微的口音——因爲,古時,他是鮮卑族人,當時說漢語,也帶着些微的口音。

一切的一切,穿越千年,竟然一點不變。。

和明道的一夜8

是不是在輪迴裡,一個人只是在某一個時間,某一個地點,一覺醒來,人生如舊,只是遺忘了以前的種種,然後開始新的生活?

其實,本質上是從不會改變的?

菜單上來,他禮貌地問:“姑娘,您想要什麼?”

她隨意點了一盤意大利麪條。

明道也隨意點了一點吃的。

都很簡單,價格,菜品,和其他留學生能承擔的毫無二致。

這令藍玉致忽然覺得那麼輕鬆。

這是和其他任何人在一起,都不曾有過的感覺——就如兩個窮學生一般,隨便街頭餐館小坐,一塊三明治,一杯咖啡,和所有的平民百姓一樣。

等菜上來的時候,她方覺得有點眩暈——等了多久了?真的就如此面對面了?爲什麼反而變得不敢面對?爲什麼反而覺得如坐鍼氈?

彷彿——竟然不是明道似的!

只是半路邂逅的一個陌生人。

這也太不正常了吧?

他滿面笑容:“呵,姑娘,我還沒請教你的芳名……對了,我有個中文名字,是我自己取的,明道……”

藍玉致心裡一震。

他竟然叫明道!

這一輩子,依舊叫明道。

“哈……我對貴國的道家思想很有興趣……一直希望,能夠明白道家的理論……所以,才取名:明道……”

這一點,她倒是第一次聽說。

以前,竟然沒有問過慕容明道——到底他因何取了這樣一個名字。

她強笑一聲:“呵,真巧。不知道你是否聽過,臺灣也有一個男明星叫明道,是演偶像劇出身的……”

他的笑聲非常爽朗:“我聽過。不過,我從八歲時就取了這個中文名。卻是最近一年才聽過這個明星的大名。不可能因爲他比我有名,就不許我叫明道吧?”

和明道的一夜9

她也笑起來。

彼明道,真的比此明道有名麼?

也許,應該是吧。

按照他這樣低調的作風,的確很少人會知道他。

“姑娘,對了,我說的那家劇院,你可以適當考慮一下。如果你想去的話,我可以給你介紹,裡面的藝術總監,是我的朋友,他正在到處物色有特色的藝術文化表演。最近,他們的表演陷入了僵局,觀衆普遍反應,太陳舊,太老套了,毫無新意,他們急需新鮮的血液……”

她一笑:“去那裡表演,會很多錢麼?”

他哈哈笑起來:“當然。應該會比你現在的收入好幾倍吧。那裡是按照一次出場算的。爲了保證節目的新奇性,幾乎一週或者半個月表演一次,每一次的出場費,在1500-2000鎊上下.他們只做精品……”

的確,是比在街頭賣藝好多了,而且,剩下的時間,自己就足以再做其他活計了。

她臉上露出了一點兒笑容。尤其,他沒有譏諷自己——沒有因爲自己第一句就問錢,而非藝術,而覺得奇怪。彷彿他自己本來已經飽經風霜,對凡人的舉止,絲毫也不以爲意。

這讓她覺得心安理得——不如在葡先生面前,總是覺得自己特別庸俗,特別一心奔着錢去的拜金女郎似的。

女人,本質上都是拜金女郎。

不過,被人指斥出來,赤裸裸的,總是不那麼愉快就是了。

明道又說:“我剛到英國念大學的時候,也曾經在那裡掙學費,從事一些簡單的表演,當然,我沒有特殊藝術才能,只能打雜,每週,只有200鎊……哈,當時我爲了要求提升薪水,幾次和總監朋友討價還價,他總是不肯……這廝,簡直吝嗇到了極點,把我當雜役使喚,還要我出去拉業務。最後,扛不住我的反對,纔給我加了20鎊,所以,你該和他談好的價格,可一點也不要礙於面子,不好談……哈哈,你要去的話,我先幫你談好,我知道行情……”

和明道的一夜10

她這才驚訝起來。

原來,他念書也要勤工儉學的?

而且,不但去賺錢,還要和僱主討價還價,跟一般人一樣,爲了五斗米,和老闆發生糾紛?

她半晌,也驚訝得合不攏嘴。

這才明白,人與人之間的差別。

準確地說,是富人和富人之間的差別。

自己認識的富二代,唯有石宣英一個人。

還以爲,全世界的富二代,動輒如他,隨便拿着幾十億美金的私房錢揮霍?

自己的見識,看來是多麼的短淺!

就如誰誰的博客上說的:當大富翁的子女們都在勤工儉學,磨練經歷和社會閱歷的時候;許多窮苦人家的孩子,卻被嬌慣在家打遊戲,啃老……所以,差距越來越大。

王子,也需要?

是他自己樂意,還是別的原因?

所以,總是忍不住悄悄地打量他。從頭到腳,怎麼也看不出他是一個王子。唯有他的那種眼神,那種氣質,方顯示他與衆不同。

尤其,當飯菜上來的時候。他的吃相——舉手投足之間,非常優雅,彷彿吃飯也是一件很藝術的事情。

藍玉致慢慢地吃着自己的餐點,很少擡頭看他。

吃飯的時候,他顯然不喜歡講話。

她也一言不發。

直到餐點下去,重新上來咖啡。

他擡頭看她,眼神有點奇怪:“呵,姑娘,我還是不知道你的芳名……”

芳名!

她一笑:“我叫藍玉致。”

“藍玉致??”

他重複了一遍,眼神更是微微困惑:“姑娘,我總覺得你有點面熟……彷彿在哪裡見過一次一般……”

她想起S城的那次見面——

她搖搖頭:“哦,那可能是因爲我長了一張大衆面孔,很多人第一次見到我,就說,我有點面熟……”

和明道的一夜11

他微微失望。真的不曾見過?

爲什麼記憶裡那麼鮮明?那貼着玻璃窗的女孩子——那個胸前佩戴着杏花的女孩子呢?他本想問問,她是否喜歡杏花。但是,他沒有問。轉了念頭,不知爲何,竟然沒問。

但是,很快,又興致勃勃起來:“明日,我就可以約那位朋友和你談談。你明日有空吧?”

“有空。”

“好,明晚也這裡見。你記住,可以暢談你的一切看法,包括薪水的要求,絲毫也不用客氣。我非常瞭解他,他肯定對這門表演非常有興趣,你儘可以提條件,反正,錢拿到手,才比什麼都實用。”

她笑起來,真正的心花怒放,彷彿遇到了自己的同類。

她起身告辭:“明道,多謝你了。”

他有點意外,不料她這麼早就告辭了。

但是,也很客氣:“好吧,我先送你回去。”

“哦,不用了,我住得很近,不需要送。”

他笑起來:“女孩子一個人走夜路,總是不好的。我送送你。”

她心裡一震——如此平淡,神不守舍的一個夜晚,卻忽然被這句話擊潰了——徹底倒在了一句普普通通的話上。

她別過頭去,眼眶發澀。

就因爲這句,女孩子一個人走夜路,總是不好的。

誰人,對這樣說過這樣的話?

就算是那些曾經說過喜歡自己的男人——他們幾曾對自己說過這樣——實用——的話?

彷彿石宣英,覺得自己動輒紅刀子進白刀子出,比男人還厲害,還需要什麼保護?

一路上,二人都很少說話,他一直幫她拿着道具盒子。兩個人有時並肩前行,有時候,她稍稍走在前面。

這異國的林蔭大道,本是已經走熟了。此時,卻覺得異常的陌生——就因爲他走在身邊?就因爲第一次和一個男人這樣漫步?

和明道的一夜12

此時,她不知爲何,竟然想起葡先生。

若是先生,他會這樣陪自己在月色下漫步麼?

哦,不!

他時間寶貴,整天神龍不見首尾,也沒有這樣一份情懷。他從不會和女人這樣浪費時間,在大路上閒散漫步。他是救美的英雄,適時出手的好漢……但是,別妄想他會主動。他從不主動約會,主動談戀愛。彷彿他的人生裡,也許,根本就不需要戀愛似的。

很快,她的寢室到了。

她並未請他進去坐坐。她打開盒子,拿出一個面具,送給他,嫣然一笑:“明道,這個給你……謝謝您送我回來。”

他非常喜悅,拿了面具,戴在臉上,那是一個美猴王的面具,他驚喜地問:“有趣麼?”

“很有趣。”

明道在說話:“姑娘,我就在前面的一家小研究所工作。也許,我們可以成爲朋友,以後,一起交流一些藝術上的東西……今晚,我覺得很愉快。”

她也微笑:“謝謝您,今晚,我也很愉快。”

他吹一聲口哨,眨眨眼睛,手插在口袋裡,臉上還戴着那個面具,大步離開了。

藍玉致一直看着他的背影徹底消失,才慢慢走進屋子裡。

從二樓的窗戶看下去,還能看到他走在大街上——其時,夜色朦朧,根本看不清了,只是出於一種直覺,那個人是他!

她在窗戶邊站了很久。

心裡,並沒如想象一般的跳起來。就如偶爾邂逅了一個老鄉——

只是腳步非常沉重。

彷彿是那種徹底失去的沉重。

因爲面對面了——才明白得與失。

不然,不到黃河心不死。

電話響起。

她接聽,對面的聲音很平和:“玉致,你在幹什麼?”

她頓了頓,語氣非常平淡:“先生,我今晚見到明道了……”

和明道的一夜13

他沉默了。

是她自己說下去的,其實,他應該是知道的?不是麼?不然,幹嘛費盡心思,一定要帶自己來英國?

“先生,我只是慶幸,並非是你安排我和他見面……是我遇見了他!是的,他來看我的賣藝,他說,他很喜歡變臉和吐火……”她的聲音充滿了喜悅之情,如果真的有緣分,茫茫人海里,自然能夠相逢。如果沒有緣分,怎麼安排,都無濟於事……自己因爲賣藝而來,幾曾知道,明道王子也喜歡這個?自己所收集的他的資料裡,可沒有他這一項特殊的喜好。

她慶幸,自己不是在那樣華麗的場合遇見他。

此時,一切都剛剛好。

沒有任何的距離——一如這個國度裡最喜歡標榜的一句話:人人生而平等,天賦人權。

是的,是平等的相遇,平等的交往。

就如他請自己吃一盤面條,自己送他一個具有特色的面具。

就這樣,難道不好麼?

葡先生一直沉默。

誰也不知道電話那端,他的表情。

許久,他才淡淡地問:“見了又如何?”

“不如何。”

她老老實實的:“他比我想象中更好。他很低調,一點也看不出王子的派頭,我悄悄地看了,甚至他的夾克和球鞋,都不是名牌,他的穿着打扮,甚至不比我好耶……也許,他根本就不是一個王子吧……”

“他的確是一個王子!”

其實,她想,他根本用不着提醒自己。

她笑起來:“他是王子也罷,乞丐也罷,我都不在乎……”

他還是忍不住了:“爲什麼?”

“因爲,他有了那麼美麗的未婚妻……我又不想做小三,敲人牆角……嘻嘻……再說,就算我去撬,也未必能撬動……所以,我何必在意他是什麼人?”

和明道的一夜14

只要不懷着目的和企圖,王子也沒什麼高不可攀的。

就如普通人,根本沒必要在美國總統面前自卑一樣。

這有什麼好自卑的?

“不過,先生,我很開心……我認識的人裡,只有他才這麼喜歡變臉,吐火呢……嘻嘻,我的這些絕技,總算找到了知音……哈哈,這也算,我爲我國的藝術傳播,做出了一點貢獻吧……”

葡先生半晌沒有說話。

只是,她之前不讓自己知道而已。

她的心事,她的想法,甚至她的未來打算,包括她現在口裡所說的那些“絕技”……幾曾如此和自己坦然面對過?

爲何,一遇到一個“陌生”的男人,馬上就可以變得如此熟稔?甚至——還是知音!

之前,他覺得自己遠遠勝過石宣英——石宣英不可能瞭解她,永遠也不可能。而自己,能夠把握她,掌控她的一切情緒。

但是,到了此時,方明白,自己又瞭解她多少?

她又給了自己多少了解她的機會?他淡淡道:“壞姑娘,我並不喜歡變臉,也不喜歡吐火。我只是一個庸俗的商人,只喜歡錢,對於藝術的東西,都沒什麼興趣……”

她微微頓了一下:“也許吧。其實,先生,我也從不瞭解你,並不知道你真的喜歡什麼或者厭惡什麼!”

那是不甘示弱的回擊。

他完全聽出來了。彷彿,自己也從不曾真正給過她瞭解自己的機會。

有些人,認識了一輩子,也從不曾真正瞭解過彼此。

“壞姑娘……”

“先生,你們的通靈大會什麼時候聚會?”

他再也說不下去。

兩個人淡淡地說了再見,互相掛了電話。只是,誰也不知道,他的車子就停在樓下的林蔭大道上。此時,夜色已經將那豪奢的車子,徹底籠罩。

——————今日到此。週一上午10點左右更新。

纏綿激情1

兩個人淡淡地說了再見,互相掛了電話。只是,誰也不知道,他的車子就停在樓下的林蔭大道上。此時,夜色已經將那豪奢的車子,徹底籠罩。

他在車裡坐了好一會兒。

直到風吹起,樹葉發出簌簌的聲音。

這一生,從未如此等待過一個人——但是,因何等待,卻是飄渺而朦朧的。甚至,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幹一些什麼。

彷彿年少的時候,那麼衝動,趁着夜色,奔赴一場約會。在茫茫蒼蒼的叢林裡,看到一朵野花盛開,看到一個野生的果子,充滿了野性的魅力……那麼急於地衝過去,想要看一個究竟……

彷彿天空,將要下一場大雨,吹熄了赴約的燈籠。

前程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見。

竟然是這樣的感覺!

他從不知道,等待一個女人,竟然是這樣的感覺。

夜色將他徹底籠罩,誰也不知道,他是繼續等下去,還是如當日的暗夜森林一般,悄然地放棄,最後,回到安全的所在?

藍玉致躺在牀上,又拿了眼藥水,點了點眼睛。覺得眼珠子還是那麼僵硬,幾乎要發澀一般。

她陷入一場曠日持久的拉鋸戰裡,很想轉身回來。

此時,方遇見一個死心——不是麼?早前,自己的預期裡,只要能夠見他一面,只要知道明道——他已經很好——這就足夠了。

或許,這便是自己來英國最主要的目的?

來了這些日子,除了賣藝,自己融入了什麼?

其實,據說一些華人,在國外呆了一輩子,也無法融入人家的主流社會。

一羣被邊緣化的人,爲什麼非要呆在這裡呢?

尤其是自己,再要鍍金,求學……然後,邁入上層……一個女人,需要多久多麼巨大的打拼?

除了倚仗男人這條捷徑,還能如何快速實現?

激情纏綿2

但是,到了今日,忽然覺得很懈怠:榮華富貴也好,普通小職員也好,能夠自由自在纔是最好。

來了這麼久,奔波生存的壓力,小人物企圖往上攀登的卑微——而事實上,幾個小人物,最後又真正能飛黃騰達?

這種機率太低了,大浪淘沙,比買彩票更加不可捉摸。

大多數人,一輩子下來,都是平平淡淡的,但求小康足以。

小康,纔是一個社會的良性循環,欣榮發達的標誌。

她忽然很懷念在S城的日子。那是一個全國都沒那麼悠閒的城市,滿大街的茶館,麻將館子。很多人從早到晚都在這裡喝茶,打牌……物價,工資,什麼都是一般一般;而且,也不怎麼加班。大家朝九晚五,週末休息兩天,雷打不動……一切,都是有條不紊的,到處充斥着卡拉OK的人羣,選秀出身的男女,興旺發達的人文才學……甚至自己學會的變臉,吐火……都是來自於這裡……

八千元的月薪,足以生活得非常舒適。

就算不買房子,一個單身女人,隨便租一套小公寓,完全可以悠哉悠哉地過日子——

卻爲什麼,忽然就非想要出人頭地呢?

此時,纔不得不承認——自己也有目的的。

和濮先生一起來英國。爲的不是明道——絕非是因爲明道!如果明道的身份不是那麼高不可攀,如果,他只是一個普通人——她在那些想念他的日子,甚至他死後,對他的感情真正轉爲了愛情的時候,某個程度上,當年的明道,在自己的心目中,已經完全超越了葡先生的日子裡——是一定會毫不猶豫選擇他的。

但是,他不是普通人了。

明道,無法靠近了。

距離,消滅了愛情。

所有懷着的纏綿,激情,一點一點,被消磨。

尤其是S城的咫尺天涯——幾乎把這種纏綿,徹底消滅殆盡了。

激情纏綿3

自己不是癡等千年的白素貞,而是一看苗頭不對,就轉了風向的現代女人。

來英國,只是爲了葡先生。

爲了賭一把。

和喜寶不同。

喜寶的目的只是做情婦,享受甜心寶貝該享受的一切,她從未試圖挑戰金主正妻的寶座,也沒有必要那麼做,一切,都遵守着情婦的本份和原則,默認了一切的潛規則。所以,她反而放得開,一切向錢看,最後,獲得愛或者不愛,都不重要……她很灑脫,甚至於,從灑脫而來的幸福,最後,成爲衆人羨慕的一代富婆。

但是,自己存了野心,超越了小三的界限。

自己想要做的是妻子!

只因爲,葡先生他給了自己這樣的野心——他是單身漢!真正的黃金單身漢,擁有數不清的財產,古堡,名車,豪宅,直升機,遊艇……現代人所想要的一切,他都能提供……

做這樣一個男人的妻子,需要多大的野心?

而不是一路狂奔,往小三的軌道上奔去——一如石宣英,隨隨便便出手打發一般:幾百萬,一些項鍊首飾……不不不,這些,都不夠,太不夠了!

如果沒有遇到葡先生……那幾百萬,那些項鍊首飾,當然也是誘人的。

可是,當你明明知道,你可以擁有一塊金子,卻爲什麼非要只能去拿一塊銅錢?

她想,自己是在貪婪裡迷失了方向——要他娶自己!要成爲一個女主人!

所以,徹底迷失了方向。

她在夜深人靜裡,如此的震驚。

正如自己對他的坦白:我一直在釣你,難道,你不知道?

所以,在他不是真正喜歡上——甚至不是真正喜歡到了要求婚,要娶人的地步的時候——一切的一切,無非是一個女人的欲擒故縱!

連矯情都談不上——而是狡猾!

狡詐!

激情纏綿4

可是,又誰說不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所以,才處處放不開,反而百般粘連,拖拖拉拉,猶豫不決,總是不知道如何先付出,如何後計較……就如古代的時候——總要他先愛上自己——因爲,覺得小三的身份太不好了,所以,企圖收穫感情。

現代呢?

野心更大了——企圖變成真正的豪門貴婦!企圖如他傳奇的母親,真正主宰一個男人的情感,主宰自己的命運——而非是一踏入豪門,就得戰戰兢兢,生怕一不小心,某一天,又被趕出來,成了棄婦。

每一個女人心目中,都曾有過的豪門美夢。

她悚然心驚——一切的一切,從古到今,原來,自己都是爲了捕獵葡先生?

就如釣魚的人,永遠知道,哪一條最大,最肥——所以,也不怕釣竿被折斷?

窮慣了的女人,永遠知道,誰纔是最可靠的。如果只能在三個人當中選擇:石宣英,凡事三分鐘熱情,一個瘋狂的集郵愛好者。你一旦答應了他,遂了他的心願,誰知道,他能保持幾天的熱情?而且,他那麼複雜的家規,大家族,父母,爺爺,一大幫子七大姑八大姨,對他本人都是橫挑鼻子豎挑眼,一進去,標準的一場宮心計,處處宮鬥……先別說進不進得了這個豪門是個疑問——縱然進去了,日子真的就那麼好過?

何況,也許和他交往最多一兩個月,還爲他所嫌棄,又開始追逐下一個目標了。

哪個女人有那麼大的自信心——認爲石宣英有了自己後,就再也不尋花問柳,從此在一棵樹上吊死了?從影后到超模……石宣英,他忠於過誰?就算和他結了婚,你能忍受他以後無窮無盡的花心緋聞多?或者,你能保證自己爲了錢,一輩子就能這麼忍下去?如果忍不下去,離婚了,你還能得到幾個錢?多少財產?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激情纏綿5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就像成龍,從鄧麗君到林鳳嬌……哪一個不是傾城絕色……到最後,他對哪一個女人忠誠了?年過半百,還能爆出私生女事件。最後,他的藉口還那麼振振有詞:我只是犯了一個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

據大腦的兩半球研究,男人的大腦裡,性的部位,佔據了很重要的一塊;而女人的,則只有很小一塊。性和方向感,是女人大腦裡面,非常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這便是男女之間的差異。

尤其,一些不剋制自己的男人——如石宣英這樣的條件,這樣的經歷,他可能剋制自己麼?縱然一時剋制,還能一輩子剋制?

他對女人,是新鮮感大於一切,一旦失去了保鮮期,女人便什麼都不是了。

別忘了,石宣英的爺爺,也是人到中年,才爆發了私生女事件。

誰個女人敢厚顏無恥拍着胸口:這個男人有了我,從此,就變成了情天大聖?

那樣敢保證的女人,除了永遠自我陶醉,膨脹過度的腦殘,就是純粹的白癡,一生中,起碼被男人至少拋棄10次以上,而且,估計還自鳴得意:我就是喜歡被虐,虐虐更健康。

君不見,好男人如貝克漢姆,還多少次揹着辣妹去偷腥?

京城趙姨娘,就因爲生了紅色高官的私生子,可以笑傲於原配之上,甚至隨意一腳,便可以把國際章踩在腳下……

至於明道。

一個王子,王族的規矩,何其大?女人小到梳妝打扮,外出交往,再到家裡的與人相處,走一步路,說一句話,甚至生幾個孩子……哪一樣不是極大的學問?

看看那些嫁入豪門的女明星——光是生不出兒子,就夠人頭疼了,生了女兒的,一個接一個地生下去……不然,丈夫自然會找小三代勞,直到生出兒子爲止。地位,真的就那麼穩固?

激情纏綿6

沒有非常的忍耐力,沒有非常的克己,非常的涵養……幾個人熬得住這樣重重豪門的規矩?

只怕,比石宣英家的架子還大幾十倍。

唯有葡先生。

他纔是男人中最強大者,上沒老,下沒小……家庭成員也不復雜,一切自己做主,無需看誰的臉色。

——從最底層一路跌跌撞撞的藍玉致,豈能沒有仔細衡量過這樣的利弊?

難道,他們真的以爲愛情裡不該有算計?

若是沒有算計,一見鍾情,爲什麼往往從相貌開始?

甚至古代,自己和明道結婚——只是因爲最後絕望了,知道釣魚釣不到了——有石宣英這傢伙在,自己一輩子別想順利嫁給葡先生。所以,才毅然決然,遠走天涯。

只是,當真正地放開去愛了,徹底地把身心交給明道了——一切,卻變成了一場空!

輪迴如此奇妙——捫心自問,自己還有勇氣,去做明道的第三者?

縱然是王子,那也辦不到了。

只是——

她看看放在牀頭的手機,這是一種習慣。但是,她懷疑,今後,葡先生,是否還會打來電話?

事到如今,先生對自己的好感,還剩下幾成?

她蒙着頭,不知道是自己的眼睛更疼,還是頭更疼。

如此的深夜,如此受傷的時候——就不曾期待過他麼?就不曾希望他的出現?

至少,安慰自己幾句,說說話。

甚至一次溫存的牽手,一個溫暖的擁抱。

自己渴望着葡先生——她不得不承認,幾乎每一次危險,艱難,痛苦,寂寞的時候,都想着他——也不知爲何,總是想着他,總是潛意識裡,從骨子裡依賴着他。

這些,都很過分麼?

但是,很遙遠。

她想,也許,再也不會有了?

自從明道出現之後,以他的驕傲,也許,便再也不會有了?

激情纏綿7

整個夜晚,都在做一些很離奇的夢。或者,有時也是現實,穿越千年的各種各樣,離奇的經歷和人生,出現的人物……

只是沒有濮先生。

一直沒有那個英雄救美的男人了。

她就如一隻地老鼠一般,躲藏在宿舍裡,直到午後才起牀。眼睛,彷彿更腫了一點兒,卻沒有那麼疼了。

一切都回到了現實。

現實裡,不是自己如何去挑選葡先生或者明道——而是根本沒得挑選的資格,只能先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這是單身漢的好處,令人沒什麼負擔。

她很早就出發。

揹着自己的吃飯家伙,沿途看風景。

那是一座有幾百年歷史的老教堂,拱頂的門,拱頂的花環,斑駁的牆壁,典雅的設計,處處透露出來的濃郁的人文氣息……一切,都顯得那麼悠閒。

她走在這裡的時候,總是呈現出一種複雜的心態:一方面,想要努力奮鬥,激發自己,在這裡唸書——一個女人,要出人頭地,除了嫁人,便只有唸書——彷彿沒有別的捷徑了。 WWW☢ ttκΛ n☢ C○

但是,每每想到那麼漫長的煎熬,尤其是高不可攀的學費,又覺得,熬不下去……自己根本就沒這個心思熬下去。

她常常陷入巨大的反覆拉扯裡,不知道到底誰能更好地佔據上風。

她走過小橋,看緩緩流淌的河水,划船的人們,徐志摩《再別康橋》的情形,歷歷在目。

她在蔚藍色的天空裡走了很久。

纔來到自己的目的地。

今天人多了些。她微微覺得振奮。先擺開傢伙,放了一段音樂,然後,穿戴自己的黑色斗篷……在古老的戲曲裡,那種長長的尾音裡,她不停地旋轉,跳躍,並且,輔之以一些小小的唱詞或者舞動……每一次,都是不同的面孔……表演得非常熟練了……一張張面孔下,有時,她也模糊了自己是誰……

激情纏綿8

收錢的時候,還不錯,有90多磅。

到她抱着盒子走到最後一位客人的面前時,看到他滿面的笑容,向她招手:“嗨,玉致……”

他不再叫“姑娘”,而是叫名字,那麼親切。

她也笑起來,眨眨眼:“明道,我今晚請你吃飯。”

他幫她拿着盒子,看她將黑斗篷收起來:“今晚,有人請客了。”

她一轉眼,纔看到他的身後,還有一個男子。那是一個歐洲人的面孔,已經人過中年,滿面精明,又不失儒雅。顯然,他剛纔一直在人羣裡觀察藍玉致的表演。

明道轉向他:“湯姆,如何?我沒誇張吧?”

湯姆絲毫也沒掩飾自己的驚喜:“藍小姐……歡迎你加入我們的隊伍……哈,我們太需要這樣新奇的表演了……”

和明道所說的一樣,他的確是急需一個新鮮的表演者了。他的小戲劇院,已經很久沒有任何足以刺激觀衆掏錢的新的熱點了。

吃飯的地點依舊和昨晚一樣。大家簡單吃了點東西,喝咖啡的時候,明道已經在和湯姆討價還價了。藍玉致一路旁聽,彷彿明道是自己的經紀人似的。他非常熟練,非常老成,一如生活之中的普通人。哦,天啦,這不是王子——她想,幸好他不是王子。如果是王子,自己和他這樣閒談聊幾句的資格也沒有。

最後的薪水,甚至比藍玉致的預期,還多了幾百。

藍玉致先答應試着表演一個月。

雙方都很滿意。

飯後,湯姆先離去。

二人對坐。

再也不如昨夜那麼拘束,彷彿如老朋友一般,很快就熟絡起來。

藍玉致有時看燈光下的明道,他已經徹底刮掉了他的阿拉伯人的鬍子,整個一副普通的亞裔,看不出任何別的不同。這是她在這裡見到他以來,最大的改變。可見,一個造型,都足以改變一切。

激情纏綿9

她想,他一定是有意低調,再低調。

明道的心情很好,侃侃暢談:“玉致,我研究了好幾年中國文化,對於古代的一切,都很有興趣……對了,我狠喜歡美猴王……”

“哈哈,爲什麼喜歡孫悟空?”

“我覺得他特別厲害,無拘無束……除妖降魔,本領極大。我讀過中國的四大名著,對於《紅樓夢》最不喜歡,說實話,我老是不太能讀懂……但是,我很喜歡西遊記……”

對於一個外國人來說,再怎麼研究中國文化,要讀懂紅樓夢,都不是太容易的事情。博大精深的漢語,那些明着暗着的典故,繁複奢侈的禮儀……縱然是現代人,有些也看不懂呢!

而西遊記就好多了。

佛教,也是相通的。

任何一個男人,估計,都希望自己是孫悟空?

“玉致,你呢?你喜歡誰?”

“我喜歡豬八戒。”

他一揚眉:“爲什麼?”

“因爲豬八戒會幹活,對高小姐也很千依百順,在高家莊的時候,也沒聽說敢尋花問柳……這樣的男人,做老公,豈不是很好?”

明道哈哈大笑。

藍玉致也哈哈大笑。

“明道,我敢打賭,你最喜歡的女人,一定是女兒國國王。”

“你怎麼知道?”

她眨眨眼:“你知道唐僧發給女兒國國王的短信麼?”

他非常好奇:“不知道。發的什麼內容?”

“唐僧的短信:女王,我三藏,我們已到獅駝國,想你,吻你。勿回短信,徒弟在,不方便。”

他起初是一愣,接着,不可抑止,哈哈大笑。

她心裡一動,忽然想起一個笑話,又問:“你說,世界上什麼人一下子變老?”

他轉動眼珠子:“這個問題好熟悉,好像有人問過我,但是,我一下想不起來了。玉致,答案是什麼?”

激情纏綿10

他轉動眼珠子:“這個問題好熟悉,好像有人問過我,但是,我一下想不起來了。玉致,答案是什麼?”

藍玉致心裡一震。

他竟然說,有人問過他!

真的在這一輩子,也有人這樣問他麼?

或者,網絡普及的時代,這樣的腦筋急轉彎,天天在QQ上流傳,發送,他看到了,非常正常……或者,只是某個網友發給他的?

但是,他真的想不起答案,一個勁地催促:“玉致,到底是什麼?”

“呵,你可真笨,這都不知道。新娘.!因爲今天是新娘,明天是老婆。”

他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那樣的語氣,那樣的語調,尤其是這一句“你可真笨!”

藍玉致微微移開了目光,心如刀割——

多麼熟悉的場景。

只是,那時,是在草原上,是在一望無際的花海里。初夏有風,百花盛開,一人多高的小粉紅花草裡,自己和他,並肩躺着,問他同樣的問題。

而他的表情,都是一摸一樣的。

唯一不同的是,當時,他和自己要成親了,那是情侶之間的玩笑。

至於現在,什麼都不是——無非是一對偶然邂逅男女的俏皮話而已。

她站起來,“明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他還是十分疑惑地看着她,彷彿要從她的身上,看到一些很玄妙的東西。

她轉過身,他卻一下拉住她的手。

那是兩個人第一次的親密接觸——他的寬大的手,覆蓋在她的手上,那麼溫暖,那麼堅固,充滿了力量——這一刻,藍玉致的心跳忽然停止了。

“玉致……你好像以前就給我講過這個笑話?”

她沒法面對他的困惑。

一切的一切,輪迴千年的懸念,終將一一揭曉。

只是,現在揭曉與否,已經沒什麼意義了。

激情纏綿11

她滿面微笑:“明道,今天很謝謝你幫我。改天,我再請你吃飯。”

他還是拉着她的手。欲言又止。

很多話,很多新奇的念頭……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會突然邂逅她,遇到她,看到一個變臉吐火的女人……彷彿命運一次刻意的安排。

就這麼在人海里,忙忙地,一眼萬年。

從不相信,從未遇到的緣分——就是這麼一回事?

她不經意地將他的手拔開。

但是,他立即又伸過來,急急忙忙的,想起什麼似的:“玉致……我給你帶的藥……專門用於眼傷的……差點忘了給你……”他的語氣那麼誠懇:“眼睛是很重要的,尤其對一個表演藝術家來說,沒了眼睛,怎麼行呢?你一定要好好先徹底治癒你的眼睛,至於其他事情,都可以先緩一緩……”

她心裡又是一顫。

不要,千萬不要這樣——真的受不了這樣。

對於漂泊的女人,哪怕是一次深夜的送別,一次小小的貼心的關懷,一句柔情款款的話語……都會充滿致命的誘惑。

何況,它來自明道。

來自自己的“丈夫。”

她怕自己把持不住,怕眼淚掉下來。更怕心裡陷落下去——幾個人,不曾在最脆弱的時候,莫名其妙的淪陷?

他還在堅持:“玉致,給你……”

她接過小藥瓶:“多謝你。”

然後,轉身走了。

明道,沒有再追出來。

他一直坐在原地,許久不曾移動過腳步,只是看着她的背影徹底消失。腦子裡,還在千迴百轉着一些笑話,好像很久很久就刻印在腦海裡的。甚至還有一個笑話,彷彿和自己密切相關,生死榮辱……午夜夢迴裡,很多追殺,很多駿馬,都是攸關一個笑話——但是,到底是什麼,他總是想不起來。

他一直都充滿困惑。

激情纏綿12

那是在小劇場進行的第一場表演。

上座率達到了八成。

配樂,那麼正宗。

藍玉致覺得新奇,第一次站在這樣的舞臺上表演,華麗的臺子,一個人的舞臺,咚咚咚的古老的樂曲……她準備得非常充分,吹拉彈唱,比賣藝之外還多了的小雜耍,尋常的魔術小花朵……金絲線的斗篷,在特殊的舞臺效果下,半明半暗。帽子上的長長的發甩,一直顛倒反覆,做着最後的調試……一屋子都是金髮碧眼的洋人,或者亞裔……

今晚表演的是著名的《斷橋》。裡面,是青蛇怒打許仙的典故。爲了突出青蛇的憤怒,會不同的讓青蛇變換臉色,紅藍綠……表現出來,便是變臉……

而一口氣,能變多少臉,是絕技到某個關鍵的主要標誌。是這一門派,修煉到了什麼程度的一個重要的考覈標準。速度,質量,一樣也不能少。

據說,早年的彭登懷大師,一口氣能變臉14次,由此成名……

但是,藍玉致自己曾經試驗過,自己最多能變出30張臉譜。

但是,今日她不準備變這麼多,要循序漸進。藍玉致的動作很快,一口氣,變換了14張臉譜,沒有超越下去……

今晚和賣藝的時候不同,她是拿出了真正的絕技,絕非昔日隨便用一些面具敷衍了事……這一次,用的是真正的“撕臉”,要塗抹胭脂,各種色彩,變臉的臉譜和拉線的材質都是特製,而沾貼臉譜時也很有技巧,否則一不小心臉就扯不下來,易出現變出半邊臉!

她沒有一點疏忽,當然也絕對沒有半邊臉。

一切,都完成得很完美。

臺下,掌聲如雷。

然後,才進行到了今晚的高潮,吐火。

吐火有一個絕竅,那就是眼前的火尚未熄滅之時,絕對不能吸氣,否則最直接的後果就是“引火焚身”。

激情纏綿13

根據藍玉致的經驗,吐火,比變臉,更吸引觀衆,因爲,這個很刺激。任何人都一樣,不分國界,越是刺激的東西,越是能吸引人的好奇心。

她不敢有任何的閃失。

吐火是很冒險的事情,嘴裡先含着煤油,導火索藏在身上其它地方,觀衆只看到演員上下翻騰,突然吐出火龍,更增驚險刺激。只不過這些動作奇快無比,觀衆根本不會察覺到。

她氣沉丹田後微微運氣,很快吐出一道火柱。這火柱很長,很粗大,是用了明火,幾乎可以長達三米……很少有人能做到。如果她沒有一定的武術功底,也不敢如此冒險。以至於後臺的湯姆很緊張,生怕引起了火災。安保做得很好。

當然不會有火災,那明火,藍玉致控制得很好。

臺下果然沸騰起來。

掌聲遠遠勝過剛纔的變臉高潮。

藍玉致連續吐了三次。

然後,結束了今日的表演。

簾幕垂下,金絲斗篷的黑魔王,悄然消失。

陸續,有觀衆退場了。

只有中間的一個位置上,一個人坐了許久,目光一直落在舞臺上,看着那暗沉的燈光。想起她謝幕時的眼神——

那種東方人的眼神,那麼清澈,嫵媚,婉轉……勝過千言萬語。

他想,她這是在幹什麼?

一個學天體物理的女人,現在,又成爲了一個吐火的雜耍演員?

如此危險——幾乎在那長長的火焰冒出來時,他幾乎心跳都停止了——又覺得憤怒不已——這是幹什麼呢?

這便是她對自己未來的規劃?到底她身上,還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只是,他不得不承認,一個女人,要練就這樣的絕活,該是何等的艱辛?

就如她的變臉一般:到底哪一張臉孔,纔是這個女人的真身?

他一個人,坐到空無一人,才慢慢起身。

激情纏綿14

後臺,藍玉致拿了特別的卸妝材料和清水洗臉。

畫這樣的彩妝,對皮膚的損害很大。儘管,彩筆描繪出的眉梢眼角,風韻遠遠勝過本人,但是,那種油彩滿臉的感覺,卻真的一點也不好受。而且,在臉上越是久,就越是不好洗。

她洗了半個小時,才總算草草地卸妝乾淨。對着鏡子一看,撕臉時候,把臉弄得很好,東一塊西一塊的印子,估計好幾天都去不了。

一束鮮花橫在眼前。

明道眉飛色舞:“玉致,今晚的表演真精彩,我很喜歡。真是每看一次,便有多一輪的感受,每一次都不同。”

她嫣然一笑:“謝謝。”

“你說,請我吃飯,還有沒有效?”

“隨時有效。你想吃什麼?”

“請我吃宵夜?”

她欣然同意。

晚風輕拂。這是一個有月光的夜晚。兩個人的身影,在地上拖得長長的。路邊的小酒館非常安靜。

兩個人進去,隨意要了點東西,聽裡面的音樂,淡淡的徜徉。

“湯姆說,也許,可以帶你去倫敦表演。”

她一笑,搖搖頭。

“爲什麼不?也許,你會成名,會成爲一個明星。”

她還是搖頭,笑容滿臉:“哦,我不想成名。如果我一直做一個藝人,那纔是和我的理想,背道而馳了。”

他好奇地問:“你的理想是什麼?”

她非常神秘:“我是學天體物理的。就如2012中演的一樣,我只想掙點學費,再去進修,提高業務,哈哈,真正研究一下,這個世界,是否真的會滅亡了。藝術有什麼意思呢?未來的世界裡,可以暫時沒有藝術,但是,需要科學,需要重組世界的人才,如果我的發現重大,說不定能免費獲得一張船票……”

不料,明道竟然沒有笑,神情非常凝重。

激情纏綿15

藍玉致心裡一動,想起那些阿拉伯世界的油王。他們是最有錢購買船票的一羣——莫非,明道真的也買了“船票”?

如果買了,他肯定知道。

她笑嘻嘻的,故意問:“明道,你是不是已經買了船票了?10億歐元的船票?要不要給我看看?嘻嘻,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他並未回答,反而問:“你真的相信會有世界末日?”

她滿不在乎:“天天都是暴風,地震,沙塵暴,火山爆發……據說,真正的末日,並非謠傳,而是從冰島火山爆發開始的,先是灰塵,然後是岩漿迸發……到時,兩級冰川會被融化,洪水一瀉千里,甚至能馬上淹沒紐約……這個世界不是有傳言?今年沒有冬天,明年沒有夏天,後年沒有人間……”

明道一點也沒笑,神情更是肅穆。

反而是她覺得奇怪:“怎麼?明道,你也認爲世界會滅亡?”

“玉致,如果你是學這個的,就真沒必要去表演了。”

她訝然:“爲什麼?”

“我是個藝術愛好者。但是,我認爲,科學,比藝術更重要。玉致,你如果真想繼續念你的專業,可以去申請獎學金……我可以幫你!”

她好奇地問:“怎麼幫我?”

“有個科研所,有專門的經費。”

“但是,會給我們這樣的亞裔?”

“要申請通過考試。只要考試過了,就能得到。”

她微微沉吟了一下,沒有做聲。

“玉致,怎麼?你不想?”

這次,輪到她反問:“如果世界真的會滅亡,就剩下兩年了,我能做些什麼?我怎麼研究,怎麼賣藝,都買不了船票……我又何必再去白白辛苦?實不相瞞,這一年來,我隨時聽到身邊的人談論這個話題,我本人也是積極的鼓吹者,種種跡象都表明,世界真的爲時不遠了……”

激情纏綿16

他勉強道“那你想幹什麼?”

她悠然自得:“我想四處遊蕩,走走,看看這個世界的風光,享受一下旅行者的幸福。這樣,纔不枉一輩子的人生。走到哪裡算哪裡。到時,跟着火山灰燼,一起煙消雲散,也沒什麼遺憾了……”

如果真的末日了,這世界上,起碼百分之90的人會死。又不是自己一個人買不起諾亞方舟的船票,這有什麼好怕的?

如果世界不滅亡,自己又沒吃喝嫖賭,也沒花天酒地,醉生夢死,傷天害理,一切,等2012後再奮鬥,也還來得及,不是麼?

她的心情,反倒豁然開朗。

但覺昔日的一切,都不值得計較了。

反倒是明道,這一夜,心情都很不安寧。

藍玉致覺得奇怪,但也沒有問他——自認,還沒熟到這樣的程度。他是王子,一國的王儲,也許,瞭解得東西,比自己這樣信口開河的胡吹,多得多?

她竟然察覺到他心情的微微緊張。

反而是她溫和地問:“明道,你是不是不舒服?”

他立即搖頭:“沒事。我先送你回去。”

他騎單車。

藍玉致坐在他的身後。

晚風,飄揚的裙裾。

一切,如此新奇。

藍玉致不敢置信。這一生,還從未坐在任何男人的單車後座上過——真正是生平第一次。

明道騎單車。

騎單車的王子。

多麼不可思議。

月色,兩邊慢慢後移的高大的銀杏樹……以及她紛飛的長髮。黑夜,就如一位神奇的精靈,給一切都塗抹上了浪漫的色彩。

兩個人,一路上無聲。

只有單車的車輪,擦着地面,發出轆轆的聲音。

她的心裡忽然那麼悸動,一切,彷彿在死灰復燃——如果,真的要世界末日了,又何妨肆無忌憚?

激情纏綿17

她在黑夜裡,悄悄地伸出手,抓住他的夾克。

並非是擁抱的姿勢,只是輕輕地抓住。

但是,她很快便放開了。

忽然面紅耳赤——因爲,她聞到那股熟悉的味道——那是明道的味道——是當年在草原上揹着自己行走的那個男人的彪悍的味道,充滿了親人的味道,充滿了一種原始的男性的誘惑——但是,又不完全是。

這異國的天空下,那味道已經變了摸樣。

模糊不清,帶着夾克的味道,人工的味道。

不再純正了。

他停在她的門口的時候,她聽見他的手機響起來。他接聽,她立即知道,是一個女人打來的——

從他的對話,語氣,她立即判斷出,那正是他的未婚妻。

一盆冷水,恰到好處地潑下來。

她竟然沒有太大的悲傷,只溫和地道謝:“明道,謝謝你又送我。再見。”

他已經掛了電話,在月色裡看她的眼睛。

這一次,她依舊沒有請他進去坐一下。

當他的單車鈴聲,徹底遠去,藍玉致才慢慢地吐一口氣。

彷彿這一輩子總是這樣——和某些男人來來去去,糾纏不休,然後,都是沒有結果的。

石宣英沒有結果,明道沒有結果——葡先生——連電話都沒有了。

她折斷了自己的釣魚竿。

也許,誰也釣不上了。

但是,一點也不覺得悲哀——也許,是她骨子裡堅信的世界末日——在末日之前,一定要讓自己過好每一天。

末日都不怕,難道還怕沒有愛情?

她振作了精神,在燈光下,細數自己這些日子的所有零錢,然後,明日,便要全部存起來。就如一個守財奴,唯一的樂趣,便是看着自己的財富,一點一點的增加。

就算念不了劍橋,牛津,存點錢,到處旅行也不錯。

激情纏綿18

那是一個瑰麗的黃昏。

小橋的柔波瀲灩,水草溫柔。

她和明道坐在一隻小船裡。

最近,明道總是特別熱衷於和她討論各種問題,從古老的中國文化,到世界是否末日的爭論,到形形色色的笑話,腦筋急轉彎……兩個人不曾超越半點男女之間的界限,只是如兩個談得來的朋友,彼此遇上了,閒暇時,便一起打發寂寞的時光。

藍玉致從未拒絕他的邀約。

事實上,她想不出自己有什麼必要拒絕。

心裡早有了一個打算,這是她第一次登臺表演後就決定下來的。所以,此時反而非常輕鬆,一掃昔日的陰霾。

夕陽裡,小橋流水,小船輕柔,週末了,划船的人很多,拍照的遊人也很多……

藍玉致坐在船裡,也不知明道講了個什麼笑話。

她樂不可支,哈哈大笑。

然後,她也講了一個,是講的明朝的故事:明代丹徒人靳貴曾做到武英殿大學士,人稱靳閣老。靳閣老有一個不肖之子,科舉考試沒能及第,多年後,孫子反倒金榜題名。靳閣老每次督促、訓斥兒子時,兒子總是強詞奪理:“您的父親不如我的父親,您的兒子又不如我的兒子,您爲何還罵我不肖?”

明道也哈哈大笑。

……

殊不知,遠處,一雙眼睛,看着這一幕。

嬉笑的男女,他朝氣蓬勃,她青春燦爛。

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他從未如此的妒忌,憤怒,眼裡幾乎要冒出火來。心裡,一陣陣的翻涌——從不知道,妒忌,原來是這樣的滋味。

她竟然敢如此!

竟然敢這樣和一個男人如此。

莫非,冥冥之中真有緣分?莫非,明道王子,真的是她口裡所杜撰的,是她的誰誰誰?

他不敢置信,也無法讓自己相信。

只如一個受到了背叛的男人——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女人,和別的男人,郎情妾意,談笑風生。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幾乎要跳下湖泊,將那小船掀翻。

————————今日到此。週二上午11點之前更新。

情敵出手1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幾乎要跳下湖泊,將那小船掀翻。

但是,船上的人卻絲毫也沒有察覺別人的目光。依舊怡然自樂。船幾乎要靠岸了,青草纏繞,小船晃悠,二人幾乎肩並肩,她划着水花,他划着船槳,嬉笑之聲,不絕於耳,並不曖昧,卻那麼親暱。

因爲不曖昧——這親暱,才顯得異常的突兀,刺眼。

彷彿真的是幾百年前的一次相識,然後到今日的一場偶遇。

他遇見她,她等待他。

那麼水到渠成,熟悉了一輩子一般。

剛認識不久的陌生人,是絕不會有這種默契的。

甚至,她下船的時候,他攙扶她的那種姿勢。

那是一種很習慣的姿勢——就那麼拉她一把,她一躍而上,身子那麼矯捷,輕盈。而他跟上的時候,自然落後了半步,跟她的腳步,前後正相吻合。彷彿是一種很熟悉的情侶,夫妻,纔有的姿勢……

他心裡,如此地爲之震撼!

爲何,自己和她,在親密的時候,都不曾如此默契?無形之中,彷彿自己纔是一個第三者——誰是誰的第三者?

連妒忌和憤怒都忘記了。只是驚奇。

又充滿了困惑。

這難道就是人們常說的一見鍾情?

或者,真的如自己午夜夢迴,斷斷續續裡,那些匪夷所思的故事?

他因爲太過震驚,反倒忘了上去追問。

甚至連自己來的目的都忘記了。

只覺得非常茫然。

彷彿自己又在咫尺之間,錯過了一步。

就錯過這麼一小步,便是無邊深淵的距離?

他強行剋制住自己內心的衝動,此時,反而不是因爲情敵而憤怒,反倒是急切地想弄明白一個真相——唯有知道真相,才知道破解的辦法。

否則,出手永遠是茫無目的的。

情敵出手2

此時,夕陽無限,那麼美好。

就如藍玉致的心情。

她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明道,反而是明道很自然地跟着她。兩個人既沒有牽手,也沒有任何親密的舉止,就那麼走着。

偶爾,明道會低頭,看到兩個人並列的影子,在夕陽下,短短的。

他心裡也充滿了疑惑——卻不是困惑——而是一種莫名其妙的喜悅的困惑。一切的一切,都如此自然,如此清新。

真正約會一般的感覺。

爲什麼會這樣呢?

偶爾,他看她的時候,看到她滿臉的微笑。她總是這樣,偷偷地笑——有時,一個人知道秘密,是痛苦的。

有時,一個人知道的秘密,也是興奮的。

無人知道的那種幸福,但是,有人分擔。

一如自己現在和明道這樣走在一起——呵,他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也這樣和自己走在一起。

只緣於一場巧合。

只緣於一場特殊的邂逅,一切,沒有遭到任何人爲的干涉和破壞。

走了那麼漫長的路,她的目光看周圍那些琳琅滿目的異國食品。他滿面含笑:“玉致,你餓了麼?”

她點點頭:“真有點餓了。”

他跑去買了甜麪包和咖啡。二人坐在長椅子上,狼吞虎嚥。

吃完了,又相對哈哈大笑。

“玉致,去我那裡坐坐?”

她稍稍猶豫了一下,立即答應。

明道的住所,也是她所好奇的。也許,到了這裡,更能察覺一個人的心思舉動?

那是一座郊外的木屋子。四面牆壁都是常春藤,四周,是高大的樹木。藍玉致剛走進去的時候,忽然想起:森林裡的小木屋。

彷彿想象中,森林裡的屋子就該是這樣。乾淨,整齊,就算不那麼豪華,但是很豐足。

她沉浸在這樣的美景裡,許久沒有做聲。

情敵出手3

屋子不大,但是格局齊全。客廳兼做音樂室吧檯,裡面臥室和書房。地板光滑可鑑。她光着腳,也不穿拖鞋,就踩在那柔和的地板上。這令她想起當年草原上的木屋,不用問也知道,明道,一直對這樣的風格,情有獨鍾。

明道在煮咖啡,屋子裡冒出濃郁的咖啡的香味。

走了那麼長的路,三明治也早已消化完了,該吃晚餐了。他親手燒烤一些小餅乾,做麪包。

藍玉致在一旁驚奇地看他。

“明道,你會做飯麼?”

他臉上一直掛着笑容,一邊做的時候,一邊在麪包上塗抹一些果醬,烘烤的樣子很奇特,形狀也很好玩。

“簡單的會一些。我很喜歡自己煮東西吃。覺得很有意思。玉致,你會麼?”

“我會。但是,我不太會做西式的點心,都是中式的。”

“你會做菜?”

“我會做大餐。”

“什麼時候做給我吃?明日好不好?”

她笑起來,咯咯的:“明日給你做。不過,今晚,我得先嚐嘗你的手藝……”

“那我可得先拿出一點本事。好得到明日的大餐。”

餐點,咖啡,都熱氣騰騰。

吃飯的時候,明道放上音樂,緩緩的流淌。藍玉致吃了很多面包,咖啡也香得出奇,跟自己以往喝過的完全不同。

她吃得太飽了,幾乎整個人癱坐在角落裡,看一屋子的書籍——目光掃過的時候,纔看到無邊無際的大部頭。

全是跟天體物理有關的。

她已經什麼都不感到驚奇了。

“明道,你是一個物理學家?”

“我本是研究古生物的。最近這幾年纔對天體物理感興趣了。特別的說,是最近這五年……”

“是不是認爲地球要滅亡的這幾年纔開始的?”

“哈哈,回答正確。要不要加一杯咖啡?”

情敵出手4

她大搖其頭:“不行,我已經喝了三杯了,估計今晚上都無法入眠了。”

“你平素很少喝咖啡類飲料?”

“我偶爾喝茶,多數時候喝白開水。”

“好習慣。不過,我特別喜歡喝咖啡,也喜歡煮咖啡,改不了。”

……

這一個夜晚,那麼愉快。

在一屋子流淌的音樂裡,兩個人並肩躺在地毯上,有時,他講一些故事;有時,她也講一些故事。不知不覺,已經晚上12點了。

這一次,明道開車送她回去。

車子並不差,但也並不特別豪華招搖。一切,都讓他完全變成了一個普通人。

藍玉致在跟他做別的時候,甚至微微恍惚:莫非,他真的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這一夜,睡得如此安寧。

第二日,便記着明道的要求,給他做大餐。

傍晚五點,二人就一起如附近的小超市買了很多東西。推着東西回去的時候,明道看着琳琅滿目的菜品,驚奇地問:“這些,你都會做?”

她嫣然一笑:“你休息兩個小時,保證就可以吃飯了。”

明道一直在一邊看她。

不一會兒,幾個小菜已經上桌。只剩下餐點。今日的點心,藍玉致做的是烙餅。本來,明道一直參觀,只是到做烙餅的時候,她無論如何不許他看了。

明道只得出去。

她關上廚房的門,看着薄面攤開,在煎鍋裡,一層層的薄下去,兩面變得金黃色。

眼淚再也忍不住掉下來。

這是自己和明道重逢之後,第一次爲他做的點心。那個夜晚,她做了很大一盤,他吃得精光。後來的日子,成了他最喜歡的點心。

她再次翻開的時候,在上面灑了一層薄薄的芝麻,然後,聞得香味四溢。

她悄然擦乾了眼淚,將烙餅放在盤子裡。

情敵出手5

端出去的時候,明道瞪大了眼睛:“這是什麼?”

她若無其事:“這是中國北方人很喜歡吃的東西。你嚐嚐?也許,你不太會喜歡。”

他毫不客氣,拿起一塊就吃。

一口下去,連聲道:“好吃,太好吃了,比麪包好吃多了……”

藍玉致悄然別過頭去,沒有說話。

很快,他便將一盤子烙餅都吃完了,還餘興未了,微微遺憾:“太好吃了,我很喜歡吃這個……玉致,明日又做這個吃?”

明日復明日?

她沒有回答,只一笑,掃視一桌子的菜餚,柔聲道:“你嚐嚐這些小菜?”

這一夜,明道的胃口出奇的好。將那些分量不多,品種很多的小菜,一掃而光。他一邊吃,一邊驚歎:“玉致,我真不敢相信,這些都是你做的!”

藍玉致只是微笑,覺得很有成就感。

吃飽喝足,輪到他癱在椅子上:“玉致……我從來沒有吃這麼飽過……”

凡事講究七分飽的人,對一切都很剋制,甚至自己的身材。

今日,卻出人意料,如此大吃大喝,是他自己都根本想不到的。

藍玉致收拾了碗筷。

當看到他坐在椅子上,那麼愜意地喝一壺清茶——是自己親手炮製的花草茶。忽然那麼幸福,一點小小的幸福。

兩個普通的男女,忙碌的時候吃街邊攤,閒暇的時候,你爲我做一頓飯,我爲你做一頓飯。日子,難道會這樣永恆?

她專注地看他的時候,他拍拍身邊的椅子,柔聲道:“玉致,坐一會兒。”

此時,她已經洗漱乾淨,渾身充滿了淡淡的玫瑰洗面液的淡淡的殘餘味道。

她和他並坐。

不知爲何,他的呼吸忽然微微有些沉重。

幾乎是情不自禁地,他伸出手拉她的手。她沒有掙扎,這一刻,自己也微微恍惚。

情敵出手6

幾乎是情不自禁地,他伸出手拉她的手。她沒有掙扎,這一刻,自己也微微恍惚。

兩個人靠的那麼近,甚至,她能清晰地聽到他的呼吸聲,帶着那種花草茶的味道。幾乎,要傳入自己的嘴裡。甚至他的身子的熱度,手的溫度……逐漸地,彷彿要把這間屋子,慢慢地點燃。

她心慌意亂,但是,並不害怕,好像很自然,很習慣。悄然地垂下頭,微微閉着眼睛。想起昔日,多少次,明道這樣跟自己說話,有時,甚至是嘴脣貼着嘴脣……

“玉致……我總覺得,認識你很久了……”

她的聲音有些麻木:“是啊……我們認識快兩個月了……”

“我不是說的這兩個月……我覺得,我們好像以前就認識了……是在英國之外,就認識了……”

她一笑:“那怎麼可能呢?”

他的聲音很是固執:“我就覺得,自己是認識你的……彷彿一直認得一般……玉致,你相不相信,這世界上有緣分這樣的事情?我看中國的古典小說的時候,裡面,總會提到這樣的詞語……對了,有一本叫做《牡丹亭》的戲劇,就是說,一個小姐靈魂出竅,也要喝她喜歡的書生戀愛……”

她幽幽的,杜麗娘靈魂出竅,這世界上,又有幾個人是柳夢梅?

就如聊齋裡的那些狐狸精,自己把香豔絕美的身子,白白給了落魄書生享用,等到他功成名就的時候,總還要非常賢惠地,爲他娶幾個正常的人間女子,爲他生許多兒女,讓他真正子孫滿堂……

男人,想得何其美滿。

她轉眼看着明道,忽然問他:“這麼久,我一直忘了問你,你是哪個國家的?”

“阿拉伯國家的。”

“你們那裡,是不是一個男人可以娶四個女人?”

他很坦率地點頭。

任何人,對於自己民族千百年的習俗,都是見慣不驚的。

情敵出手7

就如古代之中國,可沒有什麼女人,覺得男人納妾,是天理不容,要遭到天打雷劈的。所以,事到如今,很多女人都還默許男人在外養二奶,生私生子。如果不想離婚,又想趕走第三者的,還經常主動把私生子抱回家自己撫養。

藍玉致沒有再問下去,只笑盈盈的:“那很好。”

明道反問:“爲什麼很好?”

她不敢看他灼熱的目光,彷彿,那目光隨時會將自己融化。

她悄然地縮回手,端起桌上的杯子,也喝一杯花茶,將這個問題敷衍過去了。

這個夜晚,並未發生任何曖昧。

藍玉致自己,當然也並不打算髮展什麼曖昧。——或者說,是不敢!因爲知道他的身份——因爲,他至今不曾向自己坦白他的身份。

總還是有所隱瞞的。

這令她微微遺憾,彷彿,尚未達到一種坦率的境界。自己知道——和別人以爲自己不知道,畢竟是兩回事。

幾乎半個月的日子,藍玉致的週末,休息時間,都泡在這間佈滿常春藤的小屋子裡。

有時,看着明道研究他的理論;

有時,什麼都不做,只看周圍的鮮花盛開。

有時,也和他一起探討世界的末日,或者一些離奇古怪的事情……

漸漸地,彷彿迷戀上了這裡……再也不想離開了。

但是,離開,不可避免。

那是一個有很好的夕陽的傍晚。

藍玉致和明道一起買了小菜回來。兩個人說說笑笑。明道拿着很多菜行動不便,她就習慣性地去開門——她已經有了這小屋子的鑰匙,明道給的,爲的是進出方便。

當她開門的時候,看到一個女孩子,從旁邊的大樹下走過來。看樣子,她已經在這裡等很久了。她本是爲了明道而來,眼裡,心裡,也只有明道,甚至沒有注意到其他的女人。

情敵出手8

直到藍玉致橫在她的面前,她才彷彿注意到她的存在——

她也驚奇地看着二人——看着這對舉止如此親暱的男女。

但是,她眼裡雖然有驚奇,卻沒有憤怒,而是那麼寬容。一種幾乎屬於古代女人的寬容和大度……不管男人做了什麼,只要他是男人,他便是天,便是地,便是這世界上的最大者……

她眼裡只有他,充滿了他,走上去,驚喜地拉住他的手,拉手的時候,不是一隻手,而是兩隻手,就如那種撒嬌慣了的小女孩,面對自己的意中人,這樣的舉止,不知道已經幾千幾百次了,她的聲音那麼嬌弱:“mingo……”

一句“mingo”而不是明道。

藍玉致心裡一震,鑰匙竟然一下開不了門。

他倆的姿勢那麼自然,那麼親暱——這纔是真正的親暱,屬於青梅竹馬的那種。

彷彿一站在一起,便是一種強大的氣場,任何人水潑不進,根本沒有縫隙可以打破。

這個女孩子,才和這裡美麗的環境徹底聯繫起來——她穿那樣漂亮的裙裳,高雅,秀麗,充滿了一種公主一般的氣質。

尤其是她脖子上佩戴的一條小小的項鍊——並不起眼,但是,那項鍊的墜子……那是一顆璀璨到了極點的鑽石。

而且,不遠處,還停着一輛豪車——真正的豪車,還有司機等候。

依蘭達不是明道,她並未刻意地表現低調,而且,也用不着——公主自然有公主的排場。

甚至是王妃該有的排場。

隨手之間,便是如此的貴氣。

恍惚中,這纔是明道的生活。

她的出現,把明道的原型,一下打出來了——快快變!青蛙就要變成王子了。

因爲,她是和明道並肩站立的。儘管,明道穿那樣簡單的衣服,也不顯得寒磣——這纔是真正的貴族氣質。

情敵出手9

而且,他看她的目光,也是溫和的,甚至帶了一點兒笑容,絲毫也不因爲她的突然出現而覺得奇怪——彷彿是那麼正常的一回事。

看樣子,她經常來看他。

而他,早已習慣了這樣的不期而遇的驚喜。

他對這個女人,也並非是沒有感情,沒有感覺,但看握手的姿勢,便是一種寵溺包容的習慣,如對着自己的小情人——青梅竹馬的情誼,那是誰也破壞不了的。

反倒是藍玉致,站在原地,手足無措,如一個忽然多出來的人。

女孩子,藍玉致是見過的。

曾經見過的——那是mingo王子的未婚妻。和他一起,出現在S城的盛宴上……她曾經那麼猛烈地追逐過明道的車子,追逐過他們……看到他們當時如何的郎才女貌。

只是,她叫他“mingo”!

而自己叫他——明道!

Mingo便是王子。

瞬間,將明道——徹底消滅。

這裡,只有王子,沒有青蛙了。

藍玉致怔在原地,手竟然微微地發抖。

明道的目光從兩個女人身上看過,態度還是那麼溫和,轉向藍玉致:“玉致,這是我的表妹依蘭達……依蘭達,這是藍玉致,我的好朋友……”

一個是表妹,一個是朋友。

表面來看,是什麼關係都沒有的兩個人。

他說的是英語,彼此都能聽懂。

兩個女孩子,互相打量着對方。

尤其是依蘭達,她的眼睛那麼明亮,那麼晶瑩,彷彿一對蔚藍的藍寶石,沒有一絲一毫的雜誌——就算看着別的女人和自己的男人站在一起,竟然也沒有絲毫的不悅,還是那麼彬彬有禮,善良大方。

藍玉致覺得她纔是白雪公主——而自己!是灰姑娘的後媽!

在灰堆裡的,惡毒的後母。

“藍小姐,您好……”

情敵出手10

還是依蘭達先開口,微笑着招呼她。依蘭達的笑容那麼美麗——當她微笑的時候,遠遠比她不笑的時候更加迷人。長長的睫毛,微微卷曲,更顯出她的眼睛又大又漂亮,一種和明道一樣的深邃的血統。

藍玉致心如刀割,羞愧難言。

彷彿被捉姦在牀——雖然自己和明道從未有過任何逾越的舉止。但是,如此熟稔的情況下,面對人家的未婚妻——依蘭達,那是他不折不扣的未婚妻,是國民公認的皇室婚禮。

自己明明知道——現在算什麼?蓄意破壞?

人家不像某富翁的前妻,衝上來就給小三一巴掌,就算客氣的了。

她心裡如壓了一塊沉甸甸的大石頭,卻衝着依蘭達一笑,溫和道:“我晚上還有點事情,我先走了……”

正室上門,小三總要先走的。

難道還堵在那裡,跟人家一較高下?

依蘭達很是客氣:“藍小姐,您是mingo的朋友,多謝您關心他……我還應該感謝您……今晚,一起吃飯吧?”

謝什麼呢?

謝自己打算撬她的牆角?

自己在石宣英,在葡先生面前,都可以大言不慚地說,明道曾經是自己的丈夫——可是,在依蘭達面前,自己敢麼?

明道的目光那麼深邃:“玉致……”

她不等他說完,立即打斷了他的話:“我今晚還有事情,先走了。”

走出去的時候,背影竟然有些狼狽。

完全不敢看他們兩個何時進去,何時離開。

前世今生——爲什麼,都在小三的邊緣,一再地徘徊?

她走得很快,急於離開這裡。甚至,沒有等明道追上來。

相見不如不見。

她走了很遠的路,才坐了車,回去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她沒有吃晚飯,也不覺得飢餓。一回去就躺在牀上,腦子裡空空如也——比見不到面時,更加的麻木。

情敵出手11

第二日,她起得很晚。

電話響起。她一看,是一個很陌生的號碼。

她接聽,是依蘭達的聲音。

依蘭達的聲音很溫和,很輕柔,甚至有些飄忽:“藍小姐,我想跟您見一面,可以麼?”

她不敢回答,摒住呼吸。彷彿小三被原配找上門來。

這是要找自己算賬麼?爲何如此心虛?

依蘭達的聲音更加哀懇:“藍小姐……我就見您一面,請您答應……”

她硬着頭皮答應。

在約定的小咖啡館,兩個女人對坐。

依蘭達手裡一個很精美的盒子,推過來,“藍小姐,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她開口,竟然說的是中文。雖然非常生硬,比明道差遠了,但是,藍玉致的震驚,是可想而知的。

藍玉致沒有看禮物,只淡淡地道:“無功不受祿,依蘭達小姐,我不會收您的禮物。”

依蘭達的長睫毛垂下去,聲音很低:“我知道mingo喜歡中文……所以,這些年,自己也偷偷學了一些。說得不好,還請您多多指教……”

Mingo喜歡什麼,她便學什麼。

藍玉致想起慕容復的表妹王語嫣。她絲毫不會武功,但是爲了表哥,卻熟讀百家武功經典,隨時指點表哥,爲的是做一個賢內助。

依蘭達,也是如此?

而且,人家是原配!古代是原配,現代也是!

“藍小姐,mingo說,這些日子,是他最快樂的日子,他很喜歡您的變臉……吐火……他說,您是一個很有趣的女孩子……”

藍玉致笑得很尷尬,不知道該如何接口。

“我從未見mingo如此開心過……說實話,他的壓力很大,尤其是這兩年,很多東西束縛着他……可是,我這次來,見到他的精神狀態,竟然前所未有的好……藍小姐,也許,這都是您的功勞……”

情敵出手12

這是從何說起?

難道明道和她在一起,就不曾快樂過?

這可能麼?

“藍小姐,我想求您一件事情……”

她勉強道:“我可能幫不了您什麼。”

“mingo今年就要結束研究所的工作回國了。到時,我希望,您能跟我們一起回去……”

藍玉致不敢置信:“您說什麼?”

依蘭達的臉上露出一絲不經意的痛苦:“只要是mingo喜歡的,我也都會試着喜歡……我看出來了……藍小姐,我看出mingo很喜歡您,因爲您能帶給他快樂……不然,他不會給您鑰匙的……我來了這麼久,我都沒有他在英國房間的鑰匙……他如果喜歡您,我也不會反對。現在,能令他快樂的東西已經很少了,我不想把這點快樂也給他剝奪了……也許,您也會知道,我們國家的法律……和其他國家是不同的……mingo,他可以有四個妻子……”

四個妻子!

依蘭達是皇后。

自己呢?

貴妃?

藍玉致站起來,搖搖頭:“依蘭達小姐,您可能想多了。我和mingo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兩個人唯一的共同點,便是喜歡中國藝術。事實上,湯姆也很喜歡中國藝術,沒道理,我也會嫁給湯姆,對吧?”

她知道依蘭達一定知道湯姆是誰。

果然,依蘭達的眼睛亮起來:“真的?”

她毫不猶豫:“依蘭達小姐,您請放心。我和mingo沒有任何其他超越朋友的情誼。今後,我也不會再去他的屋子了。”

“藍小姐……我不是這個意思……如果是朋友,當然可以正當交往……”

正當交往?

誰說公主永遠是公主?是溫室裡的花朵,不懂得半點的委屈和變遷?

其實,公主受的教育,才讓她們處理事情,更加聰明。

藍玉致幾乎被打得丟盔棄甲。

情敵出手13

只有自己才明白——這一切,是否是在正常交往。

“藍小姐,您別誤會……我來找您的意思,並不是這樣……不然,mingo會不高興的……”

藍玉致忽然有點憤怒:她的一切,但看mingo高不高興。

她昂然道:“依蘭達小姐,您不用解釋了,我和明道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其他,什麼都不是!我是有男朋友的……”

依蘭達看着她。

她忽然拿出自己的錢夾,打開,露出一幀合影:“您看,這纔是我的男朋友……”

依蘭達吃了一驚,但見合影上兩個親密的男女,說不是男朋友,她也不相信。

“我的男朋友也在英國。我是因爲變臉和吐火才認識明道的,單純是興趣愛好相同,偶然邂逅罷了……您不必多心!”

依蘭達終於如釋重負,滿面笑容:“藍小姐,您是一個很爽快的人,我很喜歡您,這份禮物,希望您能收下……”

藍玉致打開禮物,看了看。裡面,是一條非常精美的限量版手鐲,價值不菲。

她笑起來,將禮物推回去:“多謝依蘭達小姐,我從不佩戴任何首飾,謝謝您的好意。我先告辭了。”

藍玉致和她作別。

不經意地轉眼的時候,看到她的笑容——那種甜美的,勝利者的笑容。

她忽然很羨慕她。

爲了一個男人,不惜一切去爭鬥,也是一件好事。而自己呢?自己爲誰而爭鬥過?

她忽然想起葡先生。

自己爲了他?願意爭鬥麼?

此時,他在哪裡?在家裡?在法國?在S城?或者,在其他別的什麼女人身邊?

自己來了英國,到底是爲什麼?

她想不下去,心亂如麻。

這一整日,再也不曾出門。

她起牀的時候,正是凌晨兩點。

她查看自己的銀行卡,又看自己的零散的積蓄。

情敵出手14

除了從葡先生處帶走的一萬鎊之外,這些日子,不過存了三千鎊。這樣下去,什麼時候纔能有學費?什麼時候,才能真正在這個異鄉的土地上,生活得像一個人?

而且,自己爲什麼非要在這裡?

沒有明道,沒有濮先生……一個女人,獨自留在這裡,究竟是爲了什麼遠大的前程?而且,這遠大前程,還有多遠?

她合上盒子,想了很久——但是,腦子裡亂糟糟的,什麼都想不起來。每一件事,都如一團亂麻,糾結成一團一團。

這纔想起,很久很久了——半個月?一個月?

葡先生,他失去音訊了。

徹底不見了。

也許,他早就離開英國了,一走了之。

她這才覺得身邊空蕩蕩的——當別人的正牌女友來的時候——自己才如此的形單影隻,惶恐不安。

這便是所謂準第三者的悲哀?

當想起葡先生的時候,他已經走遠了。

她睡不着,整個夜晚都在輾轉反側。

不知何時,忽然跳起來,如夢遊一般,打開窗戶,看這異鄉的夜色——一切都那麼陌生,一切都那麼迷離。

一遍一遍地問自己:自己呆在這裡幹什麼?

爲了男人?

爲了愛情?

在這舉目無親的地方,什麼都不是——甚至連道路都不那麼熟悉,整天只爲了賣藝求生來着?

到底爲的是什麼?

她淚如雨下。

整整幾日,都關在宿舍裡。

明道給她打電話,她只敷衍了一下,說自己出去旅行了。要離開幾日。

掛了電話,只在家裡上網。

鼠標,總是點向國內的娛樂八卦。不一會兒,她的目光忽然落在一個新聞題目上:石宣英再出豔照門,疑是幕後黑手再度出山……

她大吃一驚,點開了新聞。

情敵出手15

這一看,腦子裡便嗡的一聲。裡面,是一個三流都稱不得上的小明星……據說,只拍攝過兩組平面廣告。半月前,網上忽然流傳出她的一組不雅照。雖然照片上的男主角,只有下半身,沒有臉……但是,很多人猜測,這個主角正是石宣英。

藍玉致急忙點開了圖片——利用了BT,迅雷,一番搜索,終於找到種子,將整套豔照下載下來……整整180張……全套高清晰的圖片,多數是女主角的人體展示……只有2張OOXX合影……但是,男主角的面容都截取了……

不過,藍玉致一看那身材,立即認出,正是石宣英。但是,仔細地看,又有點模糊,因爲關鍵部位,打了點馬賽克……到底是不是?

她急忙看鋪天蓋地的評論,比對裸照的結果,很多人,也認爲是石宣英,甚至還有詳細的分析報告……

很多評論鋪天蓋地,認爲是上一次的幕後黑手,再次針對石宣英……甚至還有女主角的含淚的聲明,親筆寫了一個東西,信誓旦旦,自己是受害者,要追究有關散播者的法律行爲之類的……

她震驚得不能自已——莫非,這傢伙又會怪罪到自己頭上?

要知道,自己從來沒看到過這照片,而且,自己的三張,早已刪除了,此外,再也沒有了。

不是,決計不是自己發的。

她在看的時候,忽然隱隱地有些明白:這是那個小明星自己發的。

絕對是她自己發上去的。

如此巨大的數量,都是她本人的人體裸體寫真,彷彿是專門爲了博取宣傳似的——一般人,哪裡有這麼巨大的數量?

再說,石宣英經歷了這樣的事情之後,難道不知收斂?怎會還有圖片外泄?

絕對是那個女人自己散發的。

看到獸獸紅了,閆鳳嬌紅了……看到許多敢於一脫的女人都紅了……很多人,便羣起仿效了。

情敵出手16

當初,湯唯一場演出,雖然色情,好歹可以歸爲藝術——廣電局不敢封殺導演李安,主演梁朝偉,反而把一個女人給封了。

就如警察,抓了妓女,嫖客和老鴇,則平安無事。

如今的獸獸們,性該視頻,生殖器高清晰圖……漫天飛舞,爲了走紅,掙錢,不惜一切代價。

而此時,有關當局,竟然徹底銷聲匿跡——當初封殺湯唯的勇氣呢?

這些人,豈不比湯唯更加敗壞社會風氣一萬倍?

一個缺乏信仰,只知道娛樂的國家;一個只知道發展經濟,沒有精神信仰支撐的民族;一個靠低俗,就能夠上位紅人的娛樂化社會,一個只要有錢,就可以把俗氣說高雅的時代,一個在轉型的國家,認不清自己發展進化本質的社會,這注定沒有希望的!

……

藍玉致搜索相關的新聞的時候,發現小明星成功了,很多人在找她拍戲了,找她做廣告了,一些富二代爭着送車送花給她了……她紅了,她達到目的了。

……

藍玉致卻看得心驚膽戰——當然不是爲了憂國憂民,而是覺得自己如真正的陰溝裡的老鼠——在英國沒有出路,回國,也如此的窘迫艱難。

一旦回去,豈不是又會陷入石宣英的天羅地網?

這廝鳥,會不會又認爲是自己下的黑手?

甚至葡先生!

甚至他們哪個大家族,還會放過自己呢?

她惶然關了頁面,癱軟在牀上,竟不料。自己倒黴到了這樣的地步。

正在這時,電話響起。她幾乎驚跳起來。

幸好號碼是陌生的。她“喂”得一聲,竟然聽到那麼熟悉的聲音,陰森森的:“小羊……你又開始整我了?”

她大叫起來:“天地良心……要是我,天打雷劈……石宣英,絕對不是我,你可不要再賴在我的頭上……”

他的聲音更是陰森可怕:“除了你,怎會再有別人?小羊!這一次,我決計饒不了你!”

藍玉致魂飛魄散。

他已經掛了電話,她甚至根本沒聽到他掛電話之前,那絲陰險的笑聲,比一隻豺狼更加狡猾。

————————今日到此。週三同時段更新。

和石宣英的第一次1

他已經掛了電話,她甚至根本沒聽到他掛電話之前,那絲陰險的笑聲,比一隻豺狼更加狡猾。

但是,藍玉致卻寢食難安。那是出於弱勢的人,天生的一種恐懼,法律的力量,對付不了強者——對弱者還是可以統治一切的………………

當然,還因爲,他從未在自己面前,比自己先掛過電話。

這傢伙,爲何這麼篤定是自己乾的?她本來曾經說石宣英,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不料,這話用在自己身上也差不多——真是一次做了壞事,次次都怪在自己頭上?

她忍不住,主動給石宣英打電話。

他的聲音帶着笑意:“呵,小羊,破天荒第一次,你會主動給我電話?想我了?……”

她急吼吼的打斷了他的話:

“石宣英,你少廢話,我是告訴你,我根本沒有你這個照片……我沒有……我除了那三張之外,再也沒有了……”

他頓了好一會兒,才淡淡道:“你當然沒有!”

“!!!!”

“這個女人,是我兩個月前才認識的!”

那時,自己早已到了英國,怎會再看到他的豔照?

藍玉致氣急敗壞,心裡忽然明白過來:“我知道了……你恨我,你想報復我……石宣英,你恨我那樣罵你,所以,故意整我,明知不是我,卻栽贓我……明明就是你自己發上去的……”

“當然不是我發的。我還沒那麼下作。”

他輕描淡寫的,“是她自己發的,是她自己在炒作。她是個電影學院的學生,急於成名,要我幫她找導演,我拒絕了,然後,她就出此下策……至於,那套人體寫真,也是她自己找人拍的,根本不是我給她拍的。比對照片的時間,最多才拍攝一個月不到……那時,我早和她分手了…………甚至那個男人,也不是我!……至少,我自己都看不出來是不是我…………現在,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和石宣英的第一次2

藍玉致目瞪口呆,果然如此。

她說不出話來。

人家說,女人脫光了都差不多。

其實,男人脫光了,豈不是也差不多?

自己都走了眼,還以爲是石宣英。

石宣英的聲音卻前所未有的神清氣爽:“哈哈,小羊,嚇壞了吧?”

這個該死的傢伙。

“但是,現在,大家都懷疑是你,網警們也懷疑是你,小羊,你看,怎麼辦呢?”

她勉強道:“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就連我爺爺,都懷疑是你。哈哈哈……小羊,你這麼可惡,總有一天,我要找到你,也拍攝你的一套OOXX照,看你還敢不敢對我如此無禮……哈哈哈……”

“你敢!!”

“我爲什麼不敢??”

“切,你一輩子也沒這個機會。”

“走着瞧唄!!”

他笑得很囂張,藍玉致卻一頓。

這廝鳥,笑聲怎麼這麼奇怪。

果然,他的聲音微微變了一下:“小羊,你看,現在只要出了豔照門,所有人都往我身上懷疑。就連我的家裡人都不例外,我的父母都氣壞了,他們不由分說,都怪我……唉……也怪我,的確和那個女人交往過……我母親認爲,我是爛泥扶不上牆了,連S城都不回了…………唉,我形象只能如此了,也沒法……”

她憤憤道:“你是活該。誰叫你壞到了極點?要不是你有這麼多污點,誰會無端端懷疑你?人家怎麼沒有懷疑是葡先生?”

他也怒了:“死小羊,你可別落井下石。小叔叔又有什麼了不起?你還在他家裡?”

她不甘示弱:“當然。我現在就住在先生的古堡裡。”

石宣英嗤之以鼻:“你吹吧。小叔叔的古堡,會讓你住進去?他那裡,除了女主人,誰也住不成…………”

“當然。我就是女主人。我一直住在先生的古堡裡。石宣英,,先生喜歡我,你是知道的。你也別妒忌。”

和石宣英的第一次3

“小羊,我妒忌你?”

石宣英嗤之以鼻,笑聲幾乎是從鼻子裡哼出來的。

“你還敢大言不慚,你住在小叔叔的古堡?也不怕風大閃了你的舌頭?”

“!!!!!”

“我敢打賭,你現在一定住在某一個貧民窟的租屋裡……鄰居是什麼人?黑人?棕色人種?或者亞洲各國清苦的端盤子的留學生公寓?多大?8平米?10平米??衛生間是不是和人共用???”

藍玉致被咽得說不出話來。

隔着電話,都怕被石宣英看到自己的面紅耳赤。

可憐的撒謊者。

一如那些天天對着媒體吹噓,豪門公子馬上就要娶自己的女明星。

自己也的確是住在這樣的地方。

她心裡忽然沒了底氣。很久都沒說話。

“小羊,被我說中心事了吧?哈哈哈,你猜我爲何知道?”

她惱羞成怒:“你跟蹤我?”

“且,跟蹤你?你以爲我那麼大的耐心?我犯得着?我上週才見了小叔叔。他回了一次S城,還帶回了他的女朋友……”

藍玉致如被人狠狠地敲了一棍子。

葡先生的女朋友?這算哪門子的事情?

她忽然怒了:“石宣英,你少造謠生事了……”

“我造謠?唉!”石宣英忽然長長的嘆息了一聲。藍玉致本想掛斷電話,但是,他這聲嘆息,實在是太真誠了一些,不似僞裝,而且充滿了同情和憐憫之意。

“小羊……你就是這個性子,不讓人喜歡……真的……別說小叔叔受不了你,我都受不了你……有時,我覺得你不像一個正常的女人……”

她沉默不語。

想起自己多久沒見到葡先生了?

半個月?一個月?或者兩個月?

就連電話,也早已絕跡了。

爲什麼就沒察覺到呢?

難道是那些和明道在一起的日子,早已把他忽略了?甚至,連他徹底消失了,也感覺不到危機了?

和石宣英的第一次4

她許久都沒開口。

甚至,連自己的電話費很貴都忘了。

石宣英的笑聲很輕:“小羊……出來陪我走走?”

她並未醒悟過來,只茫然地看看窗外。

已經是黃昏了,窗外的夕陽,那麼燦爛。

古老的大樹,亭亭玉立,遮擋窗戶,散發出那麼濃郁的樹葉的香味。

這異國的街頭,連空氣都是陌生的。

還有聲音——電話裡傳來的聲音也是奇怪的。

“小羊,難道連見我一面都不敢了?也許,我會告訴你一些小叔叔的秘密……你有沒有興趣?”

她這才睜大了眼睛,頭伸出了窗外。

對面的行道樹旁,石宣英站在一顆高大的銀杏樹下面,臉上都是笑容。

她心裡一震,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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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的時候,腳步很輕飄。本是發誓,再也不願意相見的男人。生冤家,死對頭一般。

此時,兩個人相距不到兩米。

她停下來。他也並未急着靠近。

彷彿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永遠也不可能靠近。

藍玉致只是感到驚奇。

對面的男人,西裝革履,一反他昔日那種充滿蠱惑和叛逆的裝束。

看起來,完全如一個幹練的什麼公司總裁之類的。

他甚至還剪短了他昔日充滿了野性的長髮,跟一般的男人差不多。

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他的眼神,他的臉色……

一掃往日縱慾過度的消沉和頹廢,那麼精神,彷彿渾身有用不完的力氣。

自從認識石宣英以來,甚至包括古代的時候,她從未見到石宣英如此乾淨,如此清爽過——

而且,他身上的那種野蠻和桀驁不馴的氣息,都悄悄隱藏了起來。

不知不覺,文質彬彬。

彷彿一個翩翩佳公子一般。

或者,像他的父親一般;甚至,如他的母親一般,三分優雅。

她驚奇不已,真正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和石宣英的第一次5

他臉上帶了笑容:“怎樣?小羊?是不是覺得我比以前更帥了?”

帥不帥倒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怎麼捨得剪斷了他的那一頭長長的鬃毛?

一個男人留這樣的頭髮,本來就很囧。

雖然,貌似也很帥,但總是看起來不太正經。

現在,變得像正常人一般了?

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氣來:“我真不敢相信,這個人是你。”

“如假包換。”

他笑嘻嘻的,“其實,一個男人,只要不太過縱慾,精神和體力,很快就會變得很好。小羊,你以前動不動就愛拿刀子威脅我。現在,我自信你絕非我的對手。怎麼?要不要試試?”

她撇撇嘴巴:“你也承認,自己以前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他縱聲大笑:“我怎麼聽得你像有點吃醋的樣子?”

她的眉毛揚起來:“我吃你的醋?可能麼?再說,你身邊都是些什麼女人啊。不是豔照門,便是希望借你出豔照門的緋聞……你認爲,這些人可能讓我吃醋?”

“小羊,話不是這麼說的。只要我願意,我保證找一個讓你大跌眼鏡的美女,保證又端莊,又溫柔,而且正派,絕對處女。”

“你吹吧。你去幼兒園先養一個吧。”

“我不是吹。”

他傲然自得,“以我的條件,要娶的妻子,你認爲會找不到一個真正的處女?”

這傢伙,膽敢如此大言不慚,厚顏無恥,藍玉致也沒有辦法。

誰叫人家是有錢人呢?

別說要娶個處女,只要足夠有錢,他想娶個處男也行。

“小羊,我初來乍到,你看,天都傍晚了,飛機上,我也沒吃什麼東西,我也餓了,你就不請我吃點什麼?”

她沒好氣:“你好意思啊?你是小白臉麼?動不動就要我請客?”

他笑得非常愉悅:“哈哈,我習慣了……”

一句“習慣了”,勾起藍玉致多少傷心往事。

和石宣英的第一次6

爲了見一次明道,那麼沒有自尊!

自己白白讓他吃喝了多久?

一個月?

兩個月?

當牛做馬,跟他的奴婢似的。

這傢伙又挑剔,每頓必須多少菜品。

菜式如何,還要天天指定。

稍不如意,還要人重做。

自己又貼進去了多少小菜錢?

結果,到頭來,卻是一場欺騙。

自己根本見不到明道。

被他玩弄於鼓掌之間。

至今想起來,還都是憤恨。

她的手伸出去:“你在我家裡一共吃了26次飯,每次折算人民幣,服務費200元,你該給我5200元。”

他驚歎:“你記得這麼清楚?”

她咬牙切齒:“我當然記得。這是你侮辱我,欺騙我的證據。每一頓飯,我都記得一清二楚,我倒貼了多少錢,都記得!你這個該死的傢伙,原來,竟然是個吃白食的騙子。”

他哈哈大笑,並未如昔日那般反脣相譏,而是鄭重其事地問:“小羊,我賠你人民幣還是英鎊?你要哪一種?”

她垂頭喪氣,5200元,折算下來,也沒多少英鎊。這樣比較,自己就太不划算了。這個狡猾的東西。

她懶得理他:“算了,今晚你請我。”

他笑嘻嘻的:“這也可以。”

前面就是一家小店。

很不起眼。

石宣英卻大步進去。

這在他的以往,看都不會多看一眼。

藍玉致不可置信:“大少爺?你吝嗇到這等地步?竟然請我吃這種?你以前不是都吃五星級,六星級的什麼豪華大餐麼?”

他一攤手,聳聳肩:“藍小姐,今非昔比啦。我自己開了一家公司。現在還是起步階段,捉襟見肘,入不敷出。我這次到英國,本是爲了談業務,爭取能拉到單子,也許,今年就能活下去了。一切費用,都是有預算的。我都是坐經濟艙來的。如果再去什麼五星級酒店,就要嚴重超支了……我負擔不起……”

和石宣英的第一次7

經濟艙?

確信不是他家的私人飛機?

或者,豪華遊艇?

這廝,再說什麼?

他這一輩子,坐過經濟艙麼?

藍玉致瞪大眼睛,看他身上的西裝革履。

除了西裝還比較體面,他渾身上下的奢侈品,忽然絕跡了。。

他的那些幾百萬的名錶呢?

戴的那些奇怪的價值連城的戒指呢?

用的三十幾萬的手機呢?

這些都去了哪裡?

她再一次被震驚了。

只是狠狠瞪着他。

這廝,彷彿在講真話一樣。

可是,那太假了。

一個人再變,能改變到這般地步??

江山易改。

稟性難移。

他到底是如何僞裝成這樣的?

許久,她噓一口氣。

“你的20億美金零花錢呢?”

他肅然:“我父母,我爺爺,我的叔叔姑姑們,一個個把我看成瘟疫似的……我最傷心的是,我的母親的態度。她徹底把我看輕賤了,這一次的裸照出來,我給她說不是我,她竟然完全不相信!”

一個男人,母親都不相信了,還能怎樣?

“我父親,則徹底對我絕望了。還有我的爺爺,天天怒罵,說我再也沒有資格繼承家業……”他忿忿不平:“他以爲,我真就那麼想繼承他的家業???”

“我的姑姑們,叔叔們,一個個都等着我倒下去……可是,他們自己又幹了什麼好事???尤其是我的幾個叔叔,一個個比我還荒淫無道。在外面吸毒,嗑藥,玩弄小姐,甚至加入了換妻俱樂部……怎麼荒誕,就怎麼放縱。他們這羣衣冠禽獸,哪裡好了???還一天到晚人魔狗樣!論人品,比我還差10倍。不過,他們會僞裝而已……他們這羣僞善的傢伙……”

藍玉致呼一口氣,這才知道,這廝也是個憤世妒俗的傢伙。

這些話,他從未對人說過。今日,卻滔滔不絕,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會說出來。

和石宣英的第一次8

“我偏要讓他們看看,我石宣英,真的還倒不下去。他們口口聲聲嘲笑我是浪蕩子,無藥可救了……但是,他們自己,哪一個不是靠家族吃飯的?他們離開了家族,算得什麼東西??我現在可沒有靠我的家族吃飯,一切的創業,全靠的是我本人。甚至做的生意,都跟我們家族不同。而且,我創業的這一筆資金,也是我在股市上賺來的,真正和我們家族無關……有錢人,最初還不是窮人變成的!他們能變得有錢,我爲何不能?”

藍玉致默默地聽着。

這像是一部勵志大片?

有錢人,的確最初都是窮人。

“我一個叔叔,上次還假惺惺地問我,要我回不回公司去,說可以給我安排一個高位,叫我別這樣墮落了……我靠……”

藍玉致差點笑起來。

這傢伙,動輒粗口了?

他也笑起來,伸展了一下手臂:“好了,不說了。再說,你以爲我是個祥林嫂了……”

“你本來就是個祥林嫂,煩得很,一天到晚說這些有的沒的……”

石宣英開始點菜了。一邊看菜譜,一邊說:“外國人的飲食,就這麼一些簡單的傢伙。看都不用看,小羊,你要吃什麼?”

他點了炸魚薯條,酸辣湯。

藍玉致也來了一份相同的。

這是很尋常的食物。

兩個人第一次這樣吃飯。既不精細,也不昂貴,甚至,連酒都沒有一杯。

不過實惠,分量多,吃得很飽。

迴歸到了食物最初的目的。

藍玉致並未怎麼說話。直到吃完的時候,石宣英買單,不到10磅。

也許,這是他請過的最簡單的一次客?

也許,該說,是他第一次這樣請女人吃飯?

“小羊,我們去走走?”

她稍微猶豫了一下。和石宣英,有什麼好走的呢?可是,她記得他說的話,要告訴自己葡先生的消息。

就如一個釣魚的人,誘餌下去了,永遠知道把握火候。

和石宣英的第一次9

她沒有拒絕,兩個人一起沿着林蔭道邊行走。

下面,便是那舉世聞名的小河。

一年四季,它永遠有它的風韻。

水草旖旎。

波光瀲灩。

美不勝收。

但是,藍玉致覺得,它和自己見過的其他小河,也沒太大區別。

或許,它本來普通,因爲傳說的人多了,因爲詩人的謊言,它便與衆不同了?

就如一個女明星,被人追捧了,便身價倍增?

擡高到了偶像的高度?

就比其他同等姿色的女人,高了不止一個檔次?

兩個人隨便找了一張長椅子坐下來。

坐的姿勢也很遠——兩個人各坐了一端,中間,隔着一個人的距離。

“小羊,你坐那麼遠,莫非以爲我會吃了你?”

“這樣不挺好?我不喜歡靠近別人,天氣又熱。”

石宣英偏着臉看她:“小羊,我越來越發現,你真的是一個不討人喜歡的女人。”

她苦笑一聲:“也許吧。”

他毫不留情地下了斷言:“我斷定,小叔叔不會喜歡你。因爲,你太龜毛了。處處算計,處處防備,生怕先對別人妥協一點點……你愛錢,小氣;想得到男人的錢,但是,又怕男人佔你的便宜……你想要別人對你好,但是,你又常常揣測別人的險惡用心,疑心病重的很……付出,總是和收穫成正比的。所以,你只能人財兩失……”

她心裡一震。果真如此?

自己真的是石宣英口裡這樣的女人?

她垂着頭,許久沒有吭聲。

石宣英依舊凝視着她。

“你來英國這麼久,對明道印象如何?小叔叔說,你已經找到了自己的真愛?”

真愛?

真的愛過?

這話聽起來,竟然像一個碩大的諷刺。

“怎麼?明道也不合你的意?”

她十分坦率:“明道很合我意。他溫和大方,善解人意,甚至,還會做飯,一點也看不出架子和派頭……”

和石宣英的第一次10

他點點頭,完全同意她的看法:“很多豪門子弟都是這樣。並不那麼咄咄逼人。相反,他們受到的教育,讓他們更加平易近人……”

藍玉致反問:“你爲什麼不曾平易近人,一直那麼囂張?”

他摸摸自己的頭髮,乾笑:“哈哈,有麼?我有囂張麼?認識我的人,都說我很好相處,又大方又慷慨……”

藍玉致冷哼了一聲,這樣纔怪!!

“你對美女才這樣吧……”

“我對男女都一視同仁……我在賽車隊的時候,人人都說我好。嘿嘿。”

他趕緊轉移了話題:“不過,明道,他向你袒露過他的身份麼?”

沒有!

當然沒有!

直到依蘭達出現,他都不曾袒露過自己的身份。

“很好。羅馬假日的翻版,不過,男女主角顛倒了身份而已。藍玉致,既然如此,你爲何還如此悶悶不樂?”

她十分苦惱,竟然直言相告:“石宣英,你嘲笑我也沒關係……其實,是我一直想高攀人家。他有未婚妻……你一直知道,他有個國民皆知的皇后人選。已經訂了婚……”

他聳聳肩:“這年頭,訂婚也沒什麼了不起……”

她忽然很激動,想有個人傾訴一下——無論他是誰,只要他肯傾聽。哪怕是石宣英,只要肯聽聽自己的心裡話。

已經埋藏很久了,那麼痛苦,無人訴說,永遠壓抑的痛苦。

這些話,她甚至在葡先生面前,都說不出來,也不敢說。

“可是,她來了。她前幾天來了英國。她在明道的住所遇見我們……”

他怫然不悅:“你去明道的住所幹什麼?”

她沒有回答,避開了他的這個問題。

“他的未婚妻依蘭達來了……這位漂亮的小姐,還請我跟他們一起去他們的國家……她說,她允許明道有四個妻子……”

她抱着膝蓋,臉埋在上面。

石宣英只看到她的肩膀微微抖動,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哭泣。

和石宣英的第一次11

他也沒有安慰她,也沒說話。

她一直以同一個姿勢坐着。

就如河邊的一條水草,在太陽下,微不足道。

誰也看不出它的搖曳是因爲痛苦還是因爲愉快。

過了許久,他才淡淡道:“其實,明道也沒什麼了不起……當你真的認識一個人,瞭解一個人後,剝掉了他身上的光環之後,你會發現,他無非也就是那樣,只是一個人,而不是什麼神………就如我自己。天下,多少女人認爲我又帥又多金又高不可攀?可是,你認識了我之後,瞭解了我那麼多的劣跡斑斑之後,不也覺得我不過爾爾,只是一個繡花枕頭罷了?”

藍玉致緩慢地擡起頭。

石宣英看她的時候,從她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淚痕。

他笑起來:“小羊……明道真的也沒什麼。花心王子多的是,說不定,他的豔照門,比我還多呢……”

“你胡說!他纔不會呢。”

“不會?你確定?他二十七八歲了吧?還沒結婚。他也是個男人,他平常就不想OOXX?他怎麼解決?叫雞?用手?或者乾脆是個同性戀?”

藍玉致叫起來:“石宣英,你不要這麼粗俗好不好?”

“我是實話實說。食色性也。哪個正常的男人不想OOXX?明道又不是和尚,以他的條件,不知道發展了多少秘密情人,在英國這麼久,他有多少女友?有多少牀伴??有多少一夜情對象??你難道不知道,這裡的大學生,一夜情是正常的事情?……只有你這樣的小白,才把他當做高不可攀,渾身白玉無瑕的大情聖。莫非,你還以爲他是處男??”

藍玉致做聲不得。

他忽然轉動眼珠子,十分狐疑:“莫非……嘻嘻,小羊,我敢打賭,明道還沒打成你的主意?或者,他對你毫無興趣?哈哈,這可以理解了……他估計把你當成一個男人了……所以,你才這麼苦惱?哇,莫非我說對了???真的如此?”

和石宣英的第一次12

藍玉致面紅耳赤。

她起身就要走,跟這廝說下去,簡直是自討苦吃。

她剛站起來,石宣英眼明手快,一把揪住了她:“小羊,開個玩笑而已,何必當真?女人啊,就是這麼小氣。”

藍玉致氣咻咻地坐下去。

他的聲音變得很正經,很嚴肅:“小羊,說實話,我今日來,並不單純是爲了騷擾你,或者無聊地講幾句笑話……”

她瞪大眼睛:“那你想幹什麼?感謝我罵醒了你?給我送現金?”

“你不要這麼庸俗好不好?開口閉口都是錢。而且,我是你罵醒的麼?是我自己本來就醒了好不好?”

“哼。那你有什麼大事情?難道是通知我世界要滅亡了?”

“小羊,你還記得我以前給你講過多次的夢麼?我一直都在困惑……我總是夢見你,有時,甚至夢見明道……但是,那場景很古怪,有時,夢見我揹着你,有時,夢見你和明道成親……最初,你們的面容都很模糊……但是,後來,就很清晰了……小羊,甚至夢裡,我才知道你叫小羊……”

他的臉上有些發紅,“那次,我忽然反悔,不讓你去見明道,就是因爲我夢見你和他成親,夢見你殺了我……”

這是他心裡的結節。

就和葡先生一樣。

他們只是以爲是夢境,前世今生,糾纏不休。

藍玉致慢慢地明白過來——要解開彼此的心結,其實很簡單:

只要解開了這個夢境之謎,一切,便迎刃而解了。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認真地考慮這個問題,用什麼最簡單的方式來表達。

“小羊……你說,你是不是也有類似的夢境,你夢見過我麼?我在你的夢裡,是好人還是壞人?你夢見過我揹你麼?”

他的問題太多,她甚至沒法一一回答。

他急切地看着她,眼神幾乎要燃燒起來——無關乎男女之情,而是急於解開疑惑。

和石宣英的第一次13

有時,好奇心的力量,遠遠超越感情的力量。

藍玉致盯着他,思慮着怎麼開口。

說穿越??

那是不是太荒誕了?

誰會相信?

或者,變一個容易接受的概念?

如何最最合情合理?

這個問題,她不止想過一次了。

如今,看到石宣英急切的神情,才慢慢地,想到了解決的方法。

真正,一勞永逸?

藍玉致慢慢地開口:“我前幾年,遇見過一個算命先生……他說,我前一輩子,可能是一個很奇怪的人,怎麼說呢??也許投胎的時候,不甘心……比如胭脂扣裡的如花……石宣英,你看過胭脂扣麼?”

“看過,可是……”

“那女鬼不就有記憶麼?”

“可是,你又不是女鬼!”

“我只是打個比方而已。也許,在投胎的時候,錯過了什麼,所以,今生,會遇到一些奇怪的事情。自從那次之後,我也會做夢,明道,便是我在夢裡認識的……你也是……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明道是我的丈夫,但是,你把他殺了。所以,我一直很恨你。當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很是震驚,竟然真的有夢裡出現的人……”

石宣英聽得很仔細,“這便是,你跟我一直不和的原因?”

“對。此外,我和你並未有任何深仇大恨。”

他還是很困惑:“明道也做這樣的夢?”

“不,他沒有!他是外國人,想法和我們不一樣。”

“這是爲什麼?”

她淡淡一笑:“也許,這便是一些人所謂的潛意識吧。也許,我們在投胎的時候,莫名其妙地多帶了一點記憶。某一日,這記憶忽然復甦了……或者說,殘缺的意識,變得清晰起來……石宣英,這世界上,總有很多無法破解的事情。最初,我自己也很困惑,現在,我反而看開了。其實,一切,就看你的心結,只要不再爲此困擾,一切便正常了。”

和石宣英的第一次14

他坐直了身子。

她的話,幾乎句句在理,但是,仔細地想,卻又什麼都不是。

就如一個荒蕪主義的大師。

一個詭辯的高手。

可是,要解決自己現在的夢境,用她的方法,豈不是最好的?

此外,怎麼辦?

鑽進夢裡,看看究竟??

或者,把明道找來對質?

他坦然道:“小羊,自從你罵了我之後,我再也不曾夢見你了。”

她嫣然一笑:“你看,這難道不是好事?這就證明,你的心結是真正解開了,不再爲夢境而困惑了。你我的孽緣,緣於夢境,也止於夢境,難道不好麼????你應該爲此而慶幸,而非是再感到困惑!!事實上,我們一生之中,做過無數稀奇古怪的夢,如果每一次,都要去分析清楚,估計窮盡我們一生,也是徒勞無功。”

他很久才說話,“小羊,我發現,你忽然又變成了一個哲學家。”

“是麼?你是不是又有一點崇拜我了?”

“不是一點,我是非常崇拜你,哈哈。”

“一個女人,能被男人崇拜,總是好事。”

“但是,被男人崇拜的女人,從來不會被男人愛上。”

是的,男人只會愛上比自己弱小的女人,激發了保護欲,同情,憐憫,纔會真正愛上。

男人和女人不同。

而女人,只會愛上比自己更強大的男人。

一時憐憫,能錯亂感情,但是,絕不會真正的熱愛。久而久之,反而會輕視。

其實,女人,纔是喜歡去崇拜。

就如追星族,大多數總是女人。

她調皮一笑:“愛慕者,一個就好。崇拜者,可以成千上萬。”

“那麼,誰是你的愛慕者?”

“總會有的。我相信,這世界上,總會有這麼一個人。”

他敏銳地看着她眉梢眼角的失落和憔悴之意,忽然問:“小羊,我一直很糊塗,你喜歡的到底是明道還是小叔叔?”

和石宣英的第一次15

她沒有回答。

“小羊,你連這個問題都不敢回答?”

她聳聳肩:“無可奉告。”

“我想,他們兩個,你都不愛。你是一個葉公好龍的女人。明道的未婚妻來了,你就怕了。而小叔叔……你又三心二意……所以,到頭來,什麼都得不到。小羊,你別怪我沒有警告你,這是你自己造成的!!!”

她忽然問:“先生呢?……先生,也真的有……未婚妻了?”

這話一出口,聲音竟然是怯怯的。

石宣英反問:“小羊,你夢見過小叔叔麼?”

她頓了頓纔回答:“不,我從未夢見他。他是正常人,是我認識的一個正常人。”

石宣英看不出是什麼表情,語氣也沒什麼異樣,只是盯着她急切的眼神,一直不曾得到答案的人,她想聽到什麼呢?

她也會感到害怕?

他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打開。

藍玉致看到拍攝的照片,是葡先生,親熱地挽着一個女人。女人很年輕,看樣子,很優雅,很端莊。依照葡先生的身份,如果不是真正有些好感的女人,他不可能露出這樣的神情,也不可能是這樣挽手的姿勢。

藍玉致見過他和超模在一起,就不是這樣的親暱。

她的心裡,彷彿被人狠狠地擂了一拳。

那是做夢都想不到的——或者說,從未想過的。

葡先生,怎麼可能有其他女人?

自己,怎麼可能有情敵呢?

他們不是一直喜歡自己的麼?

怎麼可能喜歡別的女人?

一直在挑選別人——現在,都是別人挑剩的了?

不料,一夜之間,情敵蜂擁而上。

先是依蘭達,然後是這位美女。

所有男人,都被別的女人包圍了。

“她是一個大家族的獨生女,學法律的,非常能幹,非常精明,跟小叔叔已經認識多年了。最近,他們才重新遇見……小羊,也許你知道,我祖母也是學法律出身的……”

和石宣英的第一次16

是的,葡先生的母親,也是學法律出身的。

甚至石宣英的母親也是。

他們家族的男人,好像特別青睞學法律的女人。

若是別的女人,什麼超模,明星,大家閨秀……藍玉致都會不以爲意。

都以爲是一場玩笑。

但是,那是學法律的青梅竹馬!

但凡想到青梅竹馬——她就會心驚肉跳。

一如依蘭達。

彷彿,那是無形的高手,自己破解不了。

做過小三的人,氣場總是不夠。

據說,小S結婚這麼多年,因爲她是變相地從現在老公青梅竹馬的女友身邊生生搶來的人,所以,至今,老公天天去夜店,她天天闢謠。

幸福不幸福,天才知道。

“我想,小叔叔以前是很喜歡你的。所以,纔會爲了你,不惜跟我爺爺翻臉;甚至照顧你,送你到英國……但是,你的一切,卻是衝着明道去的……說實話,這次小叔叔回來,我從未見他如此頹廢。他好像徹底放棄了,只說,自己一定要在四十歲之前結婚……今年,他已經三十九歲了,所以,非結婚不可……而且,恰好身邊又出現了合適的女人,看得出,他對她很有好感……也許,他們兩個更加合適……”

若是以往,石宣英的話,石宣英的照片,她都會充滿懷疑,可是,今日,卻不知爲何,她竟然深信不疑。

或許,是因爲他這樣浪子回頭,脫胎換骨的樣子?

或者,是因爲他破天荒地第一次和自己這樣平和的說了一些真心話?

她的心裡顫抖得厲害。就如一個走投無路的人,本來,葡先生是最後的救命稻草……他永遠是最可靠的後方的堡壘,永遠等着自己……但是,此時,這個堡壘,卻無聲無息,早已淪陷了……

徹徹底底的淪陷了。

唯有石宣英,緊緊地盯着她。

“小羊,你後悔了?”

她不敢回答,不敢開口,只是抱着頭。

和石宣英的第一次17

她不敢回答,不敢開口,只是抱着頭。

渾然不覺,夜色已經襲來。

月光那麼慘淡。

看不出任何的美感。

彷彿逐漸地長了一圈毛的光圈。

要下雨了。

天氣?

或者心靈?

她完全不知道。

他毫不客氣:“小羊,你是咎由自取。你太貪心了。你一方面想去追求明道,一方面,又想小叔叔對你忠貞不二……現在,明道的未婚妻來了,你不得不退出,你邁不進王室的門檻!!!!!!所以,你便又想到小叔叔的好了?可是,你別忘了,但凡有自尊心的男人,都不會繼續爲這種腳踏兩條船的女人而繼續耗費心思。你平常不是口口聲聲罵我是種馬,是花心大蘿蔔?但是,女人,自己何嘗不是更花心?一方面要喜歡別的男人,一方面,又奢望另一個男人永不變心……這可能麼?”

彷彿耳光摑在臉上。

藍玉致在石宣英面前,從未落過這樣的下風。

他不是自己一般辱罵,怒吼——而是一針見血,把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徹底暴露出來,不留絲毫的情面。

是啊,自己在這麼漫長的顛三倒四,首鼠兩端裡,豈配得到葡先生的青睞?

有什麼資格要求他永遠成爲自己堅固的堡壘?

他是一個男人,而非是一個沒有廉恥的軟骨頭。

可以喜歡一個女人。

但是,不可以縱容。

尤其,不能無限度地縱容。

不可能失去自尊地加以縱容。

看着她和別的男人把手言歡,還無動於衷。

她渾身無力,甚至連以前那樣,隨意呼喝石宣英,打罵石宣英的力氣都不見了——

以前呵,在他面前,總是高高在上,認爲無論哪一方面,自己都比他高尚。

無論哪一方面,都比他純潔。

可是,內心呢?

自己的內心,真的就比他高尚多少?

她整個人,幾乎癱軟在長椅子上。

和石宣英的第一次18

甚至不是羞愧自己的人品,而是強烈的恐懼——葡先生失去了!

自己真的失去他了。

再也得不到了!!

自己那些釣魚的手段——那些首鼠兩端的花招。

女人的小小的虛僞,花心,企圖腳踏兩隻船,企圖兩手抓……在他面前,早已無所遁形。

兩手抓的結果,便是什麼都抓不住。

他還可以付出錢。

自己呢?

自己爲他付出過什麼?

她的聲音非常乾澀:“先生……他真的很喜歡那個女人麼?”

石宣英並未窮追猛打,聲音十分溫和:“這世界上,多少人是純粹因爲喜歡而結婚的?再說,那個女人那麼好,而且,他們認識那麼久了,總有幾分感情,成家後,生活了幾十年,有了兒女,這感情不就固若金湯了?我們的父母,長輩,這世界上的大多數人,不都是這樣??再說,再相愛的男女,又能相愛幾年??一年,兩年??之後,還不是平淡的生活???這有什麼區別??你認爲,這值得一提??”

藍玉致再也問不下去。

月色那麼朦朧。

石宣英甚至已經看不清她的面孔了。

許久,她才慢慢地站起來,淡淡道:“石宣英,我回去了。你也回去吧。”

他沉默了許久,才說:“小羊……如果,我還喜歡你的話,你願意和我重新開始麼?”

她搖頭,猛烈地搖頭:“不!我絕不會喜歡你。永遠也不會。就算沒有明道,沒有了先生,我也不會喜歡你。”

在這一點上,她從不曾曖昧,從不曾含混不清。

向來,都分得清清楚楚。

跟對明道不同。

跟對葡先生更不同。

那兩個人——總想得到——總想曖昧着——

但是,石宣英,她不願意。

從不願意!

沒有半點含糊!

被拒絕的石宣英卻笑起來,如釋重負的樣子:“小羊,我猜你就會這樣說。果不其然。”

和石宣英的第一次19

她轉動眼珠子。

他神色平淡。

她看不出他是欣喜還是難過。

哦,不!

他不會難過。

他豈會爲了這等小事難過?

本來就不是喜歡,不是麼?

果然,他的眉頭也沒皺一下。

他淡淡的:“我這些日子,也想了很久。自己真的喜歡你麼?我沒有答案,彷彿一切,都是來源於夢境。現在,你已經徹底爲我解開了這個疑惑,我也便不在困擾其中。小羊,也許,我真的沒有喜歡你。”

她也如釋重負,喃喃道:“石宣英,對,就是這樣。一定是。我和你認識這麼久,從未感覺到你有一星半點真正的喜歡我。”

反而是他露出驚奇的樣子:“真的麼?我以前對你難道不好麼?”

她搖搖頭:“不好。一點都不好。你仔細想想,你哪一次真正對我好過?”

“!!!!”

“我們的每一次見面都不愉快。不是爭吵,就是打罵。我在你面前,甚至感覺不到自己是個女人!”

“!!!!”

“你自己想想。就算後來我們不打架了,可是,你不是囂張地扔一張支票,就是傲慢地給一個首飾……說實話,那樣子,真讓我覺得你在叫雞!從來沒有半句溫情,真正的關心,真正的愛護……對了,就如你對影后那樣……你知道麼?她出了事情,你總是第一時間去安慰她,關心她,看護她,爲她分憂解難……這纔是喜歡,你明白麼?”

他的聲音忽然有點無力:“小羊……那些,難道我真的從未爲你做過?”

“沒有。真的從未有過。我苦悶了,生病了,地老鼠一般逃竄的時候……你甚至從沒過問我一聲……連送我回家一次,都不曾!石宣英,你自己能想起有過這些麼?”

他冥思苦想,絞盡腦汁,果然沒有。

一次都沒有。

甚至,當夜她見不到明道,赤足走在大街上時,自己都不曾送她一程。

和石宣英的第一次20

“石宣英,我說了,也許你會嘲笑我……”

“小羊,你說!”

她沉默了一會兒。

時間那麼難熬。

石宣英真怕她不說下去了。

可是,他那麼急切地想知道。

自己也不明白,這是怎樣的一種心情。

彷彿,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會袒露一點點的心聲。

這對他來說,是如此的重要。

所以,他聽着她的呼吸聲時,竟然按捺不住。

幾乎要催促她。

“小羊……我不會笑你……”

他補充:“真的……小羊……你相信我……”

藍玉致這才淡淡道:“我發了你的豔照後,被你追趕得走投無路……我生怕你抓我,連自己的租屋也不敢住了,連夜搬家。我一直躲藏在我重新租賃的小屋裡,連身份證都是用的我一位同事的,那些日子,我每天都在外面徘徊……可是,在外面,怕被抓了……在屋子裡,更怕被抓……”

那是不堪回首的一段日子。

沒有犯過罪的人,永遠也不明白的心情。

一如那些通緝犯,每每聽到風吹草動,便會魂飛魄散。

“有一天晚上,我生病了,說實話,是被嚇病的……我那時,突發奇想……若是你給我打個電話,若是你告訴我,再也不追究我了,那該多好啊……”

她終究懷着千年之前的幻想,以爲憑藉他臨死之前,那樣一聲一聲的呼喊自己,總會多少有幾分感情。

總會帶着幾分真實的憐惜和愛護!

可惜,沒有!

“我有時也認爲,你也許喜歡我,只是不知道如何表達……如果你多少有點喜歡我,也許,會手下留情……但是,你沒有……我雖然關了機,但是,每次開機後,看到你的短信,都會膽顫心驚,全是威脅我,喊打喊殺的……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你對我,絲毫也沒有憐惜之意……”

石宣英聽得那麼專注。

覺得呼吸那麼困難。

彷彿一輩子,從未聽過這樣的指責。

————————今日到此。

第一次纏綿1

她笑得很自嘲:“石宣英,你真的沒有愛過我。就算你自己認爲的,也沒有過。也許,這世界上,真的只有先生才待我好過……”

她說不下去,腰微微有點彎,彷彿一種痛苦壓在心口,一塊石頭壓着,堵住了自己的氣息。

先生!

先生!!

自己生病的時候,遭難的時候,需要人幫助的時候……除了他,還有什麼別的人?

自己口口聲聲說石宣英對影后的關切,纔是愛。

葡先生呢?

當自己生病,打電話跟他哭訴,他連夜飛回來的時候,那就不是愛麼?

要到了什麼樣的地步,一個男人,才肯這樣飛速地奔回來?

要到了什麼樣的地步,一個男人,才肯在每次關鍵的時刻援手?

如果說,從古到今,心裡都殘留着對自己的熱愛的男人——便只有先生。

只有他一個人。

從不計較,總是付出。

女人,要的不就是一個男人這樣??強壯,安全,足以依靠,充滿寵愛,甚至是無限制的包容?……此外,還有什麼?

吵吵鬧鬧,互不關心,誰願意如此漠然地過一輩子?

這些好處。

石宣英沒有。

明道——她也看不出來,有太多。

愛情,其實有時很勢力。

不可能不作出比較。

女人,難道就不該找出那個最好的人?

難道不該抓住最好的那個人?

不過,等自己發現的時候,卻已經晚了,太晚了。

石宣英也沒有說話,只是茫然地看着遠方的月色。

也許,自己真的沒有愛過??就連喜歡也不曾喜歡過?而且,之前,他從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應該是這樣或者那樣——沒有一個統一的標準和範本?

教科書也沒說怎麼表達?

他的聲音有些發虛:“小羊……那你說,什麼纔是愛?”

她也有點茫然:“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也說不清楚……”

第一次纏綿2

她也有點茫然:“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也說不清楚……”

對於愛!

誰也不是三好學生。

自己也一路跌跌撞撞,從來不曾及格過。

石宣英固然沒有做過什麼真正能打動自己的事情。

自己,又做過什麼打動葡先生的事情?

她仔細地想,比石宣英還絞盡腦汁。

但是,都不曾發現。

金錢,物質?

情感?

自己坐到了哪一點?

都不曾!

自己只是在享受。

從來都是要求多多,付出少少。

而且,付出的時候,還帶着私心雜念——帶着男人最不可忍受的比較和貪婪。

夜風已經吹起。

天氣開始寒涼。

他彷彿在問自己:“我以前做的……真的那麼令人討厭麼?”

前塵往事,歷歷在目。

仇殺明道。仇殺自己。

她忽然開口:“石宣英,我有一次夢見,你放小黃蛇咬我……想要把我毒死……”

他本能地反駁:“那可沒有。那蛇是沒有毒的。我只想殺明道,沒想殺你!”

小羊,我從來沒想殺你,我從來沒有想你死過!

真的,一次都沒有!!!

對白,忽然變得這麼熟悉。

石宣英睜大眼睛。

藍玉致也睜大了眼睛。

就如時空的交錯!

就如某一次急切的轉變。

所有人,都變得不同了。

他驚訝地看着她,不可思議。

藍玉致微微移開了目光。

天空明明正常,卻如一道霹靂劃破了寂靜的夜空。

如此刺耳。

石宣英渾身震顫:“小羊,你剛剛說了什麼?”

“哦……沒什麼……”

“我用小黃蛇咬你?”

她一笑:“我說了,是做夢的事情。做夢而已,不用深究。我們剛剛不是已經探討完畢了做夢的心結麼?只能說,我們都有相似的夢境!何必再耿耿於懷?這樣追究下去,永遠也沒有盡頭。”

第一次激情3

石宣英凝視着她。

月光下,她的臉,變幻莫測。

有時溫潤如玉。

有時,冰涼蒼白。

他覺得眼前很模糊。彷彿,她有時穿藍色的裙子。

有時,又穿的是現在的牛仔褲,T恤。

一切,時空交錯,無比混亂。

他的心情,也跟着起伏,如此混亂。

藍玉致的聲音還是十分溫和:“石宣英,我該回去了,再見。”

他忽然拉住她的手:“小羊……我送你回去。”

她笑起來:“不用了。我熟悉這裡,治安也還不錯,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也不是太遠。”

“至少,你是個女人!”

女人麼?

明道說,女孩子走夜路,還是有男人送最好。

但是,石宣英說出這樣的話——

怎麼自己聽着都很彆扭?

自己幾時在他面前算女人了?

比男人還男人。

她笑起來:“好吧。你這傢伙,也算是第一次送我。”

甚至,還在她肩上雷了一下。

動作也很男人。

徹底把自己看成了男人一般。

也許,換個角度,和石宣英的相處,纔不會那麼生硬。

但是,他卻沒注意到這些。

他再一次拉着她的手,覺得她的手太冰冷了。

簡直如一縷幽魂。

自己握住的彷彿是一個冰塊,怎麼都捂不熱。

他如此害怕,聲音有些恍惚:“小羊……我多次夢見我揹着你走很長的路……今晚,我揹你一次,好不好?就這一次……”

藍玉致沒有開口。

他如在夢裡。

想起那一滴一滴的血。和她的手心一樣,寒冷!看不到任何生的希望!

“小羊,你不要死……千萬別死啊……”

心裡,忽然有一種強烈的不祥的預感。

前世今生,彷彿她總是在末路狂奔。

誰讓她走上末路的?

是自己麼?

他不敢想下去,只是覺得害怕。

第一次激情4

尤其如此,才格外的堅持。

彷彿,再不把握住,真的,也許,這一切,就算隨風而去了。

他忽然再伸出一隻手。

兩隻手都抓住了她。

幾乎企圖把那隻冰冷的手,捂熱。

但是,無效。

彷彿,她的體溫是一個恆溫動物,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就連她也覺得吃驚。

並非吃驚石宣英的唐突。

而是自己手心傳來的冰涼。

彷彿在激烈地凍僵自己的內心。

就連她也不知道,爲何會這樣。

就如那些冰封千年的老妖?

魔王?

“小羊……就這一次!就這一次,也不行麼?”

她淡淡道:“謝謝你,石宣英。不過,我從不習慣被人揹着。”

石宣英絕望地低下頭,看到兩個人的影子,在月光下,變得很長很長,那麼單薄,幾乎如一條細細的線。

那是被人徹底的拒絕。

他喃喃自語:“小羊……我就算不是因爲喜歡你……也不行麼?”

“就因爲不喜歡,纔不能曖昧。”

曖昧是大忌。

自己,便是因此,失去了一切。

再也得不到葡先生的原諒。

彷彿在迴應他的不喜歡一般——只是儘儘紳士風度而已。

這時,石宣英的電話響起。他接聽。

是一個女孩子打來的。

他的聲音前所未有的溫和,甚至,還能聽出對方的嬌嗔,驕縱。語速很快,嘰嘰喳喳,石宣英只有聽着的份兒。

石宣英身邊的女孩子,向來沒有驕縱的一說。

如果敢在他面前驕縱,那該是什麼人?

他講電話講得很投入,雖然不是甜言蜜語,但都是貼心關懷——甚至是寵溺一般。

這還是藍玉致第一次見他如此。

這纔是一個戀愛中的男人該有的表現。

他掛了電話,纔想起藍玉致一般,抱歉地笑笑:“讓你見笑了。”

“女朋友打來的?”

第一次激情5

他尷尬一笑:“也許,還算不上吧。“

她從他的語氣裡,聽出了與衆不同。

昔日,他總是一口承認,滿不在乎:哦,她就是我的馬子。

對於他泡過的女人,他向來直言不諱。

這個不同!真的才顯得如此不同!

“說女朋友,也許,還不完全是……她才22歲,很清新,很純潔,充滿了活力。我只是受她吸引……覺得跟她在一起,忽然自己就沒那麼墮落,沒那麼頹廢了……我喜歡她那樣的朝氣,那令我想起自己的十八歲……我母親說,她纔是這個世界上,能夠拯救我的女孩……”

原來,已經得到他家太后的首肯了!

“對了,她還是學生,也是學法律的……就是人有點兒幼稚,單純,根本不像學法律的樣子,她是我母親朋友的女兒,我很早就認識她了。她小時候,很蠻橫,嬌縱,我們都必須讓着她,但是,她很可愛,常常逗我們發笑。不過,我好幾年都不曾見到她了,以爲,還是那個刁蠻的小姑娘……今年偶然見到,才知道,當年的小丫頭變成了大姑娘……”

男人們總說女人幼稚單純——而事實上,百分百的男人,都喜歡18歲幼稚單純的女人。

沒人喜歡精於算計,老道大方的。

那意味着閱歷和算計。

和老女人在一起,總是顯得世故——但是,年輕的女孩子,卻總是讓人再發青春。

這是成千上萬老男人出軌理由:哪怕她並不如他的妻子!但是,他也可以振振有詞:那讓我感到年輕!

何況,石宣英並無妻室。

他有權利選擇最好的。

在北大的論壇上流傳着一個笑話。據說,北大校長一再告誡那些男生:你們現在何必急於戀愛?要知道,據統計,成功男人的伴侶,總是比他們小12-15歲;你們現在費心費力費錢交的女朋友,總是別人的老婆;男生們則回答他:校長,我們只是在討好未來的丈母孃!

第一次激情6

藍玉致心想,自己這一輩子,只怕再也不會單純幼稚了——

那些足以吸引男人的特製,早已喪失殆盡。

二十八九歲的女人,就如收攤的蘿蔔。

每過得一日,行情便淡化一次。

就如相親的舞臺上,男嘉賓們的目光總是盯着二十五歲以下的。

尤其是邁入三十歲的,彷彿一截腿就入土了。

所以,那些女孩子們纔會在年輕的時候囂張地說:等我到三十歲,就去死了。

其實,等她們到了三十歲,她們才發現,很多人生,根本就還沒開始。

連死的熱情都沒有!

藍玉致方明白,石宣英的變化爲何如此巨大。

一個浪子,總是需要女人的救贖。

新鮮的,純潔的女人,是浪子最好最大的歸宿。

他終於要從花柳叢中走出來了?

他終於再也不用如此腐朽的生活了?

她自嘲一笑,還以爲是自己將他罵醒呢。

原來,前世今生,自己對他的影響力,都沒有想象的那麼大。

她反而更是輕鬆。

如一次徹底的了斷。

她滿面微笑:“石宣英,恭喜你。”

喜從何來?

他凝視着她臉上那種真心誠意的笑容。

他很少看到她笑成這樣——沒有算計,沒有防備,沒有仇視。

單純的笑容。

彷彿一個初生的孩子,那麼純潔,那麼典雅。

她原來,是可以笑成這樣的。

只是,以前,自己都不知道罷了。

他強行忍住心中那口氣,淡淡道:“現在你該明白,我真的對你沒得任何不軌意圖了吧?”

她一揚眉:“石宣英,你這麼說,是擡舉我了。”

“!!!”

她忽然福至心靈一般。

“石宣英,你說,如果不是因爲夢境,你,或者先生,明道,是不是,根本就不會多看一眼,我這樣的女孩子?”

是耶?

非耶?

茫茫人海中,誰是算好了纔去相愛的?

第一次激情7

“我想,我已經明白了……”

她點點頭,微微轉身,看身邊的小橋流水。

但是,黑夜裡,看不清楚自己的倒影了。

心裡明白。

一個既無傾城國色的女人,也無顯赫家庭背景,甚至沒有任何傑出的優點——曾經認識這三個男人,也算造化了。

此外,還有什麼可以奢求的?

難道還要他們三個都傾心熱愛自己麼?

事實上,除了葡先生——誰也不算!

誰都不曾愛過。

這纔是正常!

石宣英淡淡一笑:“走吧,我送你回去。我也是順路,對了,我的女朋友就在這裡念法律……我已經約好了她在這裡見面。等送你回去了,我們還可以去看一場午夜場……”

原來,她早已在這裡。

他是爲她而來。

爲那個22歲的,純潔朝氣的女孩子而來。

陪她看午夜場。

她在這裡,念最好的大學。

有最優秀的人生。

他赧然,談起她的時候,顯得很驕傲:“她的成績很優異,我幾乎從未見過這麼會念書的女孩子……”

“是麼?那她可真不錯。”

“我忘了,你也很行,你在A大時,以第一名進去,第一名畢業?”

她呵呵一笑:“那可沒得比。”

天上地下的差異。

當然,如果自己能去念劍橋,當然也可以拼命爭取第一。

不過,現在,這隻能當一個笑話。

她毫不在意。

石宣英約的見面地點,便是藍玉致家門口的行道樹旁。

在這裡的學生,對這一帶,都很熟悉。

這也算是一舉兩得。

藍玉致和他一起往前走。

也許是沒有這樣走過,腳步顯得很陌生。

他常常走快了,而她還落在後面。

他便又停下來,等她一程。

腳步不默契,連話也沒有。

夜深的時候,有個男人陪送,總比一個人走漫長的夜路要好得多。

第一次激情8

兩個人一路默默地走回來。誰也沒有再開口。

夜風變得很涼,在林間發出沙沙的聲音。

有落葉掉下來,也不知道避忌。

一片一片,落在人的頭上,肩上。

一如一路灑下來的紙花。

這條路,忽然變得很漫長,怎麼也走不到盡頭一般。

藍玉致忽然想起那個奇怪的輪轉檯——孟婆湯!

無數人在這裡擁擠,呼喊,焦慮,逃遁……

希望得到來世最好的人生。

而自己呢?

是在接受又一次不肯輪迴的懲罰?

她微微瑟縮。

石宣英就在她的側面。

也覺得冷,覺得身邊的女人,隱隱地,冒出一股寒氣。

他忽然把自己的西裝脫下來,披在她的身上。

她愣了一下。

因爲不習慣,那西裝差點掉在地上。

他及時地扶住,爲她披好。

她勉強說了聲謝謝。

他沒有迴應。

藍玉致微微加快了腳步。

石宣英跟在她身邊。

終於,到了。

藍玉致開口打破了一路的沉默:“石宣英,謝謝你請我吃飯,又送我回家。”

他也一笑,前所未有的客氣和禮貌:“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她嫣然一笑:“晚安。我提前祝你回去的時候,一路順風。”

“謝謝。”

她沒有問他還在英國停留多久。按照他借據的預算,也許,沒有幾天吧。

她轉身往自己的公寓走。

當走到二樓的時候,望下去,但見一個女孩子跑過來。她那麼年輕,那麼高挑,長長的馬尾巴,穿鮮豔的紅外套,就像一朵火熱的向日葵。

向着陽光,帶來光明。

把這條馬路都照亮了。

夜色下,也能看見她的青春。

閃耀着。

那麼囂張。

不容任何人的小視。

不是那麼絕色,但是,絕對秀雅,漂亮,彷如絕世的容光。

石宣英的眼光,向來不差。

第一次激情9

她的聲音充滿了嗔怪:“石宣英,你怎麼在這裡等我?真是很奇怪耶……你來這裡幹什麼?害我走這麼遠的距離……我的腳好疼啊……這可不行,你得補償我……”

她不是叫的Simon——跟石宣英的一切緋聞女友都不同。

她指名道姓,叫的石宣英。只有石宣英的家人,纔會這麼叫他。藍玉致見過他的所有家人,他的爺爺,父母,甚至葡先生——都叫他宣英。

女孩子的叫法,那麼親熱,又那麼不滿——整個地一副青梅竹馬。

不然,沒人會這麼叫的。

因此,顯得她更加與衆不同——跟他的父母比肩一般的——重要!

真正如家人一般。

她一直嘰嘰喳喳,聲音在夜色裡傳得很遠,又清脆。如風吹過鈴鐺。

一直都在責備——卻是那種甜蜜的責備。

只有極其極其熟悉——極其極其知道自己爲對方所喜愛,纔會流露出來的責備。

藍玉致想,自己在葡先生面前,都從未敢露出這樣的神情。

她忽然很羨慕她。

是真心的羨慕。

羨慕可以如此肆無忌憚地被別人所寵愛的女人——

人總是這樣,自己缺少什麼,便喜歡嚮往什麼。

石宣英拉着她的手,扶了扶她被風吹亂的劉海。——石宣英,就從沒爲其他女人做過這樣的事情。

這時,他便再也不像個浪子了。

他溫文爾雅。

他用行動告訴自己——藍玉致,我真的已經找到了很好很好的。

不像自己,總是吹牛撒謊,號稱自己住在比公主還夢幻的古堡裡。

這纔是真正足以和他匹配的女孩子。

用她的青春,洗滌他的浪蕩。

藍玉致收回了目光,關了窗戶。

一夜之間,身邊的所有人都有了歸宿。

而自己呢?

她慢慢地打開抽屜,看自己的存卡,現金。

卡上,從葡先生處帶來的一萬鎊,安安穩穩。

第一次激情10

卡上,從葡先生處帶來的一萬鎊,安安穩穩。

就連錢,也是他的!

就連自己賴以在這異鄉走下去的錢,也是他的!

所謂的什麼通靈協會,勞動報酬——

其實,他壓根就再也沒提過。

只是自己爲着自尊心——

覺得這樣用他的錢,才更心安理得罷了。

她忽然很想給他打一個電話。

那是一種強烈的衝動。第一次,不是在需要他的時候,也不是生病了,糊塗了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夜晚,想給他打一個電話,想聽聽他的聲音而已。

她撥他的號碼。

對面是一陣忙音。

她再次撥打,依舊是忙音。

她不罷休,連續撥打了三次,都是忙音。

她沒有再打下去,頹然將電話放在一邊。

電話就和公車一樣,你等的時候,總不來。來的,總是你不坐的那一趟。

她躺在牀上,想起自己——明日,小劇場還有一場演出。

把這一場演出做完,領取了薪水,自己便不做了。不賣藝了,也不再爲任何男人而苦惱了。就如又一次的穿越——真正解開了所有的謎底,然後,迴歸事情的本身。

本質上——自己就是這樣孑然一身。

明道再次來電話的時候,她幾乎要崩潰了,聲音沙啞得不像樣子,只說自己去旅行,暫時不在這裡。還順便大方地祝賀他和他的表妹玩得高興。

明道沉默了很久,才掛了電話。

藍玉致只覺得頭重腳輕,甚至連窗戶都不敢打開,生怕明道發現自己在家裡。生怕他就在樓下打的電話。

明道,石宣英,葡先生……

一張張,面孔,竟然如一個個惡魔一般……她在一次次的午夜夢迴裡,倏然驚醒。

方明白自己回到現代的生活——這一兩年的歲月,幾乎徹底蹉跎到了和三個男人的糾纏之上。來來去去,只是滯留在過去,而永遠看不到未來。

第一次激情11

只在一個人的記憶裡,永遠生活在過去的回憶和糾結裡。

這樣下去,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不行,自己必須擺脫這些人,以最快的速度,最徹底的態度,徹徹底底,跟這些人來個一刀兩斷,永不見面。

不然,自己的人生,真的無法開始了。

她甚至荒謬地想到去整容,也許,就再也無人認識自己了。

有些人,你尋找了許久——到最後,竟然是想徹底避開,永不再見!

原來,竟然如此!

她起得很晚。

已經是下午三點了。

她開始準備自己的行裝道具。

要弄得妥妥帖貼,做一次最像樣的告別演出。

她想起自己的秘訣——一口氣三十次的變臉。

自己登臺到現在,一直加量,從14張,到十七,十八張……今日,該拿出最後的看家本領了。

她甚至將自己的金絲線的斗篷做了改良。

是湯姆提供的部分資金,爲了怕觀衆看厭煩,所以,在戲服上下了點功夫。

又換了一套。

這一次,是紅色的。

朱帛的流雲水袖。

雪白的袖子。

她對着鏡子,一次次地看。

覺得比藍色的裙子還要好看。

朱顏頓改,笑容依舊。

尤其,顯得嫵媚。

做一個蘭花指的時候,就有戲子的嫵媚。

但是,那嫵媚,因爲手指的僵冷,覺得有點不自在。

一切準備完畢,她接到一個電話。是依蘭達打來的:“藍小姐……我想去看您的表演,可以麼?”

原來,她還在這裡。

她一直在這裡。

那是一個聰明的女孩子,知道怎麼守護好自己的男人。

藍玉致淡淡道:“歡迎。”

劇場是對外售票,不歸自己管。任何人,想去都可以。

反而是明道不曾打來電話。

她也沒主動給他打——不知道該說什麼。

原配到此——其他女人,最好速速回避。

激情第一次12

原配到此——其他女人,最好速速回避。

打電話,反而不爲美。

那是一個絢麗到了極點的舞臺。

藍玉致提前了兩個小時去,化妝,描眉。

湯姆一直在化妝間走來走去,非常遺憾,一直苦口婆心,想留她再做下去。但是,藍玉致當時草簽的合約早就到期了,因爲心裡有打算,以後也沒續簽,只是以口頭形式繼續合作。

所以,現在不曾有任何的阻礙。

她非常堅決,演完這一場,決不再演出了。

湯姆無奈,只求今晚成功收官。

她毫無任何心理壓力。

反而真正比任何一次都敬業。

一如一場高考。

服飾,音樂,都是藍玉致自選的。

當鏡子裡出來人的時候……呵,那樣的修眉秀眼。走路的時候——呵,古人管這叫弱柳扶風。

她想起昔日古老照片上的梅蘭芳。

藝人的魅力,有時就在這裡。

她揮舞了自己的流雲水袖。

明道,石宣英,葡先生……這一刻,統統都忘記了。

徹徹底底忘得一乾二淨。

就如一個傑出的藝人。保持着自己最大的本份,做最傑出的告別,不容一絲一毫的損失。那麼認真——就跟她念書,就跟她上班一般認真。

對於能掙錢,能帶來溫飽的行當,她向來保持尊敬。

從未得過且過,敷衍了事。

今晚,她也改變了演出的程序。

先吐火,後變臉。

報幕的小姐,聲音嬌柔。說壓軸的節目在後面。

大家都等着壓軸的新奇。

這一次的吐火,和昔日也有點不同。

是一種變種的吐火。

火霧很大,很長,幾乎如一團火雲。

她穿金絲絨的斗篷,有黑色的金線。

紅的紅,黑的雲,一起閃耀。

分不清是火還是她。

臺下衆人驚呼。

擔心表演者,玩火自焚。

因爲,以前的火焰,從來不曾如此巨大。

第一次激情13

許多傑出的男藝人,都無法達到。

她也是拼了一口氣,無法支撐,只求最後一瞬間的輝煌,以不辜負,自己在這裡這麼久受到的掌聲。

就在這樣的驚呼聲裡,藍玉致猛然一吸氣。

火焰滅下去了。

如此反覆。

每一次,都是一陣驚訝。

每一次,都是一陣叫好。

每每在火焰席捲的時候,她總是回身。

火焰那麼巨大,她的人顯得那麼渺小。

就連湯姆,也好幾次捏了一把冷汗。直到最後,看她穩穩地收場,那麼得體,那麼優雅地,向觀衆致意。

舉手投足之間,彷彿是一種充滿異國情調的舞蹈。那麼原始,那麼充滿了生命力。

只是,她躬身的時候,明顯覺得嘴裡一陣腥甜,腥辣……這樣冒險的舉止,傷了她的嘴,內裡一片刺疼。幾乎一口血要吐出來。

臺上十分鐘,臺下十年功。

畢竟,不再是小時候那樣心無旁騖,出於興趣,天天晚上都會練習,模仿,當成是武術之外的另一種樂趣。成年後,基本荒廢了。因爲生疏,這些日子,也是苦練過的。但是,畢竟,還是不那麼熟練。就如一個走了捷徑的速成武林高手,用了旁門左道修煉,雖然速成,但是,卻很容易走火入魔。

她還是強行忍住,臉上的笑容一點也沒有改變。

觀衆席上,一片掌聲。

報幕小姐的聲音,再一次輕柔地響起。

是出來走過場的美女們,隨意地舞動,唱歌。扭着曼妙的嬌軀。

但是,觀衆的興致,都不在此上。

偶爾,有竊竊私語聲。

石宣英獨自坐在中間的一個位置。

四周都是陌生人。

她看不到他。

但是,他能看到她。

彷彿一個告別的演出。

豈能沒有他的參與?

他的目光掃過全場的時候,能看到前排的依蘭達。看不見臉,只看到她的帽子,古雅。

第一次激情14

好像她是湯姆的貴賓。湯姆給她的是最好的貴賓席。

她那麼優雅地坐在那裡。

石宣英對她不熟悉——只是因爲事前留心了,才注意到的。

在這樣的時候,這樣的場合,她的到來,彷彿一場餘興未了的節目——一場無聲無息的戰爭。

但是,戰爭的主角,只有她一人?

失去了對手?

另一個女人,不戰而退?

或者,根本就沒打算過要戰鬥?

最終,她會爲什麼而戰鬥呢?

他充滿了好奇。

但是,沒看到明道。

這樣的時候,他沒來。

或者,來了自己也不知道?

他再一次掃視全場,尤其是依蘭達身邊,確信沒有;依蘭達,由一個很體面的女伴陪同。

他甚至不知道,藍玉致有沒有看見她。

在這樣百無聊賴的等待裡。

打發垃圾時間的舞女們,終於退場。

報幕的小姐,笑容可掬,聲音甜美:“接下來,是我們今晚的壓軸大戲……”

金絲絨的帷幕垂下來。

然後,又緩緩的拉開。

如一場盛大的開幕式。

燈光暗下去,音樂響起。

是《霸王別姬》。

是她自己選的音樂。

她非科班,甚至不記得,變臉的川劇藝術裡,有沒有這一段。只是她一時心血來潮,自己選定。

然後,是佈景。

石宣英一看這佈景,心裡竟然一窒息。

左右兩邊,各自八棵杏花樹。當然,都是假的,是塑料花。

但是,它們那麼鮮豔地擺放在那裡。通體上下,沒有一絲一毫的葉子,全是花——粉白的花,中間一點淡紅的花蕊。

那麼一大片,一大片,在視野裡擴散。

竟然全是杏花。

明道王子最最喜歡的杏花?

抑或,也是她最喜歡的杏花?

真正如一場告別的演出?

在這樣的音樂聲裡,主角,終於出來。

她的衣服也換了。

第一次激情15

那是一套極其華麗的戲裝——和之前的金絲斗篷完全不同——朱帛的領子,雪白的袖子,彷彿千年時光流轉裡走出來的書生,又彷彿是牡丹亭裡偶然邂逅的小姐……

修眉鳳目,如此誇張,如此淡妝,如此濃抹。

甚至她胸前一朵杏花胸針,如此別緻,如此秀美,恰到好處,絲毫也不突兀。

不知道本人是霸王還是虞姬。

舞臺上,沒有霸王,沒有虞姬。

那是兩個男人的戲份。

這裡,只有一個女人。

她既不是霸王,也不是虞姬。

她只是變臉。

就如自己這一生的歲月。

她的目光掃過去。從臺下。

熟悉的人,只能看到依蘭達。

至於石宣英,她根本沒看到,也壓根沒想到。

只是想看看明道在不在。

自己在這裡表演,從開始,到結束——自他引薦,自他結束。

那些杏花,那些道具。都是爲他而設立的。

前一世,她愛上他,但是,他死了。

這一世,她遇上他,但是遲了!

他愛的是別人,要娶的是別人。

而且,她發現,自己也不是那麼愛他——在尋找他的過程中,忽然失去了方向,轉了個彎,轉向了其他的男人!

她忽然明白,命運的真相——孟婆的詛咒——你生生世世得不到幸福。

臨門一腳,一切都要失去。

就如自己當初失去明道一般。

如洛水邊上,久候心上人一千年不到的書生,不得已,只能投江自盡。不,現在不流行自盡了——只是一場簡單的告別。

感君纏綿意,從此與君絕。

糾纏了兩世,終於要做過了斷。

這次,同樣如此。

石宣英至少,昨日曾經來過。

明道,她相信,他一定能夠看到。至少,依蘭達能替他看到。

只是沒有濮先生——跟上次一樣。上一次,也是沒有他。

真好。

激情第一次16

她的身子在杏花下走過。走的是那種戲劇裡的步子。水袖,甩了很長的一段距離。衆人眼前,一片雪白。

很慢,很快。

飄忽不清,充滿了懸念。

如杏花的花瓣,在一層一層的落下來。

音樂那麼淒涼,卻又是雄壯……那不是古老的唱詞,而是加了現代元素的版本……一首流行樂曲……不知道,舞臺上,還有沒有其他人這麼用。

但是,藍玉致不在乎。

在這個自由的舞臺上,一切,都是自己做主。

沒有人會認真追究。

她即興發揮,我行我素。

一切,都以自己心目中的最好,發揮開去。

因爲,她喜歡這曲子。

一張一張的臉譜下去……赤橙黃綠青藍紫……紅臉,白臉,花臉,黑臉……好人,壞人,是耶非耶……

她飛速旋轉。

和以往的金絲斗篷完全不一樣。

這朱帛的衣領,雪白的袖子,和那流轉的臉譜……構成一副多麼奇異而悽豔的畫卷?

觀衆,彷彿也沉浸在這樣奇異的音樂裡。

不是昔日噹噹噹的戲劇聲……不是!

而是別一種的風味!

別一種的纏綿。

臺下,掌聲如雷。

石宣英在這樣的音樂聲裡,忽然很是坐立不安。

看着臺上的女人。

如第一次相見。

全新的,沒有任何的仇恨,沒有任何的欺詐……彼此之間,毫無芥蒂。

只看到她的臉譜如飛……他昔日,從來不喜歡這樣的東西。

這還是他第一次來欣賞——

只看到她的雪白的袖子晃過,那麼自創一體,無門無派的繞過去,就如獨孤求敗,一切都在虛無之中……

多少張了?

有觀衆在數。

二十,二十一……二十八,二十九……三十……

三十張!

最後的定格,是三十。

那是一張紅豔豔的臉譜——那麼紅!

觸目驚心。

一如她的朱帛。

激情第一次17

她的身子忽然倒下去。

倒在中間的杏花樹下。

一切,鮮豔如血!

就如自刎的霸王。或者虞姬?

或者什麼都不是?

她躺了很久。

一直沒有起來。

只有音樂聲,一直流淌。

之前的激烈都不見了,只有纏纏綿綿,那麼哀婉……而杏花,如一陣雪一般飄下來……

臉變完了。

人生也完了。

那無邊無際的雪花,幾乎要將她徹底淹沒,埋葬。

石宣英忽然心驚肉跳。

彷彿一個場景的再現。

那也是這樣的一個風雪夜,許多追殺的人,黑暗裡看不清的強敵,永遠找不到安全的出口,無法逃生……只能在黑夜裡,左衝右突。

雪,只能一片一片,每一次踩下去,便是一個無底的深淵。

小羊,小羊……嘴角上的血滴,一滴滴下來的女人……就那麼倒在雪地上。

白雪就如她的袖子。

殷紅的血液就如她的面具。

他情不自禁地站起來。

身子微微地發抖。

彷彿輪迴裡——永遠也擺不脫,刺不穿的命運。

彷彿,這便是自己和她的最後一次見面。

上一次,自己殺了明道,害死她。

這一次,事不關己,她依舊會死?

他覺得是一場訣別。

生離死別。

在她的激情用完之後,就如她的手心——那麼冰涼,千年老妖一般的冰涼,怎麼也捂不熱的一個夜晚。

過了這一晚,我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永遠永遠也見不到了。

他不知道,自己爲何會有這麼奇怪的想法。

彷彿是一種可怕的直覺——在自己心裡堆積,反覆,擴大……彷彿是一個巨大的真相,忽然破空而出,人力,卻難以阻擋。

以前,從未這樣的直覺。

不,絕對不要這樣。

千萬不要這樣。

喉頭彷彿被誰扼住了,那麼緊,喊不出來,也吐不出來。無形的大手,無形的黑手——茫茫世界,誰主沉浮?

旁邊有人斥責:“坐下,沒禮貌的傢伙……”

“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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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烈吻別1

指責四起。

石宣英渾然不覺。

目光,只有臺上的人兒——音樂,一地的殷紅。

紅。

彷彿死亡。

他忽然如此地害怕這一片紅,血紅一般。

令人眼珠子生疼。

шωш ◆тTk Λn ◆C O

彷彿不可遏制的命運。

他忽然起身,動作那麼迅疾,衝向左邊的人行道。

就如那個雪花飄飛的夜晚。

是石虎!

他忽然想起這個名字——石虎。

一個窮兇極惡的惡棍——自己的堂兄。爲了篡位。將她追殺,將自己追殺……

防備了很久的敵人。

卻從不知道,是這個狗一般卑微在自己腳下的族兄。

他的腦子變得那麼清明。

彷彿蒙受了極大的欺騙。

要把這棵豺狼的心調出來。

他衝上去。

保衛攔住了他。

他們注意他很久了——自從這個危險分子衝出人行道的時候,他們就一直盯着他。生怕發生任何的意外。

石宣英的手臂被二人扭住。

他低吼:“你們沒發現危險?她死了……臺上的女人死了……”

保衛不可思議,壓低了聲音:“先生……這是表演……表演,您懂麼?”

音樂的尾聲裡,身邊的觀衆很憤怒地看他。覺得這傢伙瘋了。

他氣急敗壞。

“蠢貨……”

“先生,這是表演,您再這樣,我必須請您出去了!”

石宣英被扭住。

音樂依舊在迴盪。

臺上的女人,水袖,彷彿甩了一下。

他仔細地盯着。

果然沒錯,是水袖在舞動。

她沒死!

果真是表演。

他的身子幾乎委頓下去。

覺得心口那麼疼。

捧着自己的腰,彷彿直不起來。

在纏綿的音樂餘音裡,誰知道舞者的心情?

藍玉致一直躺在地上。水袖,無風自動。

眼前,是人工的雪花——杏花——片片飄落。

非黛玉葬花。

是花淹黛玉。

熱烈吻別2

她的袖子如一把青色的小帚,掃不起一絲的灰塵。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塵埃落定。

煙消雲散。

只有杏花滿枝頭,單衫杏子紅。

她和他約定,千年杏子林中相見。

只是,他錯過了。

他的腳步,爲其他的女人所羈絆。

永遠永遠也沒法趕來了。

她在迷茫裡,看到自己滿身的紅衣,那麼喜慶,一如嫁衣——呵,這樣的紅,血紅,殷紅,中國人幾千年來濃厚的紅色情節——紅嫁衣。

大紅的喜服,爲自己的人生做一場告別。

爲自己的愛情和千年的等待,劃一個句號。

杏花林,那麼遙不可及。

在中國,因爲是強烈的階級等級,剖開他和她,咫尺天涯,也不能說一句話。

在他的阿拉伯世界,自己更加猶如火星月球,無法靠近。

唯有在這彼此的異國他鄉——

在這裡,自己是微不足道的一粒塵埃。

他也不過是芸芸衆生裡的一個凡人。

消失了他王子的光環和閃耀。

所以,才能如此的相遇相見相知。

千里萬里,漂洋過海,原是爲了這一場的告別演出。

呼吸,容貌,第一聲問候,第一次擁抱……都練習了那麼久,然後,無動於衷的消失。不見。一切的努力,終究白費。

她躺在纏綿的音樂裡,覺得自己的一生用完了。

所有的力氣,都用盡了。

再也沒法支撐剩下去的信念了。

就如程蝶衣和他的師兄。

他暗戀他那麼久。

他知道,他知道,他一切都知道。

他卻厚顏無恥,一直沉默。

而他,也厚顏無恥,一直暗戀。

都愛得厚顏無恥了,還是沒有任何的結果。

再相見時,張國榮已經六七十歲了。

兩個老者,垂垂相遇。

肉搏相待。

只是,彼此肌膚鬆懈。

熱烈吻別3

在生活的磨礪裡,在一池溫水裡,看着自己的人生,和一個時代,和一段愛情……一起,如水裡的氤氳白霧,蒸騰而去。

那一場,痛徹心扉的離別。

音樂,終於落下了最後的尾聲。

她緩緩地起身。

雪花停止了,杏花也停止了。

故事結束了。

藝術,也結束了。

就如每一個人的一場夢,做了很久,並不後悔,至少,它曾經那麼美麗!

她宛如花中央走出來的一縷幽魂。

觀衆如夢初醒。

很多人淚如雨下。

並不瞭解,也不知道爲什麼。

但凡藝術,必須發自內心的情感,而非是花樣,僞飾。

否則,根本無法徹徹底底的打動人心。

終於,掌聲如雷。

她一直站着,連回應,彷彿都是多餘。

但是,她站得那麼端莊,水袖垂下去,垂下去……只剩下心口的那一抹緋紅。

石宣英一直靠在人行道的牆壁上。

忽然,如釋重負。

渾身,也失去了力量。

必須靠着牆壁,才能穩穩地站住。

彷彿被抽離了所有的靈魂。

在這個夜晚,才如此真切地認識她。

真真正正是第一次的相見。

卻見臺上的人兒,已經微微地擡起頭。

臉上的笑容那麼清淡——但是,絕對端莊,絕對真誠。

這一夜,座無虛席。

她很開心。

彷彿是一種第一次受到明星,偶像一般追捧的待遇。

呵,天皇巨星。

自己靠苦力,汗水,藉以爲生——沒有任何潛規則,沒有任何不名譽,一路血汗趟過,換來的今日。

沒有得到榮華富貴,也沒得到功名利祿,只是開心。

發自內心的暢快。

她從三個方向,向觀衆鞠躬,致謝。

一言不發,只是道謝。

然後,轉向幕後,向那些保衛,怕引起火災,時時刻刻戰戰兢兢的安保人員致謝。

熱烈吻別4

石宣英只聽得如雷的掌聲。

掌聲!

經久不息的掌聲。

她每一次,總是如此漂亮的謝幕。

但是,她沒看到他——

他被保安扭着,阻擋了她的視線。

他忽然那麼不甘心,那麼fenug憤怒!

怎麼可能!

她怎能看不到自己?

就如自己——人山人海,衆人紛擾裡,總是總是看到她!

自己因她而來!

她卻不知道!

他想衝過去。

但是,她已經轉身。

臺上的杏花道具被撤離。

帷幕,緩緩地拉開。

她從花中央裡消失。

一如水裡沉沒下去的一朵睡蓮。

他衝刺的時候,再一次被保衛阻擋。實在是他們已經警惕他多時了。此時,無論怎麼狡辯都沒用。

石宣英被帶出去。

觀衆們,也陸續地退場。

只有更黑的黑夜裡。

最後面,最不起眼的座位上。

一個人木呆呆地坐着。

散場的燈光都無法打在他的臉上。奔涌的激烈的人羣,都沒法令他激動。

他伏在椅子的靠背上,垂下頭去。彷彿,自己一個人在一片無窮無盡的沙漠裡,永遠沒有盡頭。

再也走不出去了。

整個世界,那麼荒蕪。

像一個老邁了許久的人,終於,消失了最後的一口熱氣。

這些日子的猶豫,彷徨……

陌生的相遇。

從不知道的那種內心的波瀾起伏……情潮涌動……不知道來自何方的悲哀的情緒……爲什麼要和她相遇?爲什麼要和她相識?就如一場註定的邂逅?

他滿面淚痕,無可抑制。

以往的青春歲月,以往的朝氣蓬勃,甚至強健的胳臂,穩健的心跳……這一切,都過去了。

他覺得自己太老了。

彷彿有一千歲那麼老了。

騎着一匹戰馬,在千軍萬馬裡,奔騰,廝殺,看着自己的族人,一片一片的倒下去……血紅一般。

熱烈吻別5

甚至穿着紅嫁衣的女人,她靠着自己,臉色慘白,那麼絕望。

她是誰?

她和誰洞房門前,禮拜三聲:“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她親手烙餅,每天換着花樣的做飯……

那是北方人喜歡的大餅?

就如一場夢,一點一點的甦醒!

就如一場醉,一點一點的沉睡!

就如一個滿臉黑黢黢的小男人——忽然發出那麼嬌媚的聲音……

在無邊無際的杏花林裡,奔向自己,抱着自己的腰,痛哭失聲:“明道……明道……”

就如一場大雨裡的廝殺……她跟着自己,在茫茫黑夜裡,接受無邊無際的追趕……憤怒的血肉橫飛,要帶走一個不曾屬於自己的女人??

一次相救,一次緣分。

她給了他一命。

他還了她一生??

爲何,卻如何的重重阻礙,再也無法靠近?

爲何,明明靠近了,卻相隔如此天涯海角?

再也達不到了麼?

前世的亡命之徒?

今生的王子?

誰還記得自己的前一生?

輪迴往復裡,爲什麼如此遲到?

當她倒在杏花樹下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在流血。

滾燙的血液,從胸口裡,汩汩地涌出來。

冷,一陣冰冷——把希望,把熱血,全部凍結……這樣的冷!

用手去摸的時候,是熱淚。鹹澀而苦!

無窮無盡的熱淚,血液倒轉,從眼眶裡出來。

這才明白,自己爲什麼那麼喜歡杏花。

彷彿是爲了等待千年前的一次諾言。

爲了一個莊嚴而古老的承諾。

爲了那一身紅嫁衣。

爲了記憶裡的一次洞房花燭夜。

她是他的妻!

她是他拜過堂的一個女人。

千里萬里,就是爲了等這一次相遇。

燈光亮起來,又黯下去。

小劇場的觀衆,已經走完。

唯有他,還坐在原地。

落地生根,老僧入定。

熱烈吻別6

後臺。

藍玉致已經徹底卸妝。

臉上的紅痕非常鮮明。變臉——撕臉。撕心裂肺的一種疼痛。

她拿化妝棉籤揉了揉,很友好地陸續和衆人說了再見。

對於這一晚的絕演,都覺得很遺憾。

四周那麼空蕩。

她的梳洗,也告一段落。

她再次看鏡子裡的自己,看看收拾好的一切,然後,準備回家。

起身的時候,肩頭忽然被按住。

不不不,不是按住,是抱住。

他的頭,長長久久地伏在她的肩上。

她甚至從鏡子裡,看不到他的面容。

只是看到他那雙強健的手臂,渾身那種明媚朝陽的氣息——

這雙手,多麼好啊。

給自己做過飯,做過咖啡,烤餅,各種小餅乾,小麪包……

這還是第一次有男人給自己做飯呢。

哦,不,先生也做過。

先生做過紅糖包子的。

她笑起來,忽然那麼心酸,那麼甜蜜。

總算圓滿。

能夠最後見他一面,本是她的期待。

四周那麼寂靜。

唯有他壓抑不住的抽泣聲。

她覺得自己的肩膀,逐漸地在溼潤。

那種滾燙的灼熱一般的溼潤。

心裡忽然微微發抖。她柔聲:“明道……謝謝你。都是因爲你的幫助,我纔能有這樣的演出。謝謝你……”

她倏然住口。

因爲,她的手已經被拉住。

他的力道那麼大,但是,一點也不野蠻。非常的巧,非常的溫柔。她的身子幾乎是不由自主地,就隨着他的步子離開。

甚至她的手袋,都是他幫她拿的。

她隨身的東西,她的習慣……在那麼多花草屋裡相處的日子,他都瞭解得那麼透徹。

她的身子隨着他的腳步。

彷彿要去到一個他自己的世界。

她沒有反抗,也沒追問。傳統一如古典的女人,嫁雞隨雞!

只是輕飄飄地跟着他。

熱烈吻別7

但凡他作出決定的時候,她從不曾違逆他。

只是,她的靴子還沒換。

還是舞臺上的靴子,那麼高,不好走。就如一場戲劇,一個人,深深地陷入裡面,精神出來了,肉體也沒法出來。還套在那古老的高蹺一般的靴子裡,束縛,困惑,不能揭開的一段長長的困擾……

不方便,卻那麼現實。

昭告着,人生如戲,或者,戲如人生。

走得一段路程,在大街上的微風裡,腳差點歪住了。

她的身子微微踉蹌,他停下腳步。

她一笑:“沒事……只是跟高了點,走路不便……”

他蹲下身子。

她呆住了。

但是,卻沒有拒絕,趴在他的背上。

他雙手一攬,將她背起來。

林蔭道上的行人已經那麼稀少。

只有他和她,走在風裡,走在月光下。

有時,她看頭上的月光——彎彎的,很細,很柔和……不對,外國的月亮從來不比中國圓。

兩個人的影子,變成了一個。

月亮走,我也走。

那麼熟悉。

彷彿千百年前的一幕在重演。

他走得那麼穩重,絲毫也不因爲多了一個人在身上,而覺得吃力。一如很久以前的歲月。在草原上,在花叢裡,在杏花林裡,在那些無窮無盡浪漫的日子裡……

總是這樣。

多少次,他這樣揹着她。

一個女人,一生中,總要被男人背過,才知道自己怎樣被人所熱愛過。

走了很久很久。

他忽然很希望這條路很長。永遠永遠也不要有盡頭,就這麼天長地久的走下去。就如一輛玄幻小說裡的火車——被施展了魔法,陷入了時空的軌道里,永遠永遠都停不下來。

前面有一張椅子。

她柔聲道:“明道,我們坐一會兒吧。”

他本不想停留。

但是,她開口,他還是停下來,將她放在椅子上。

她是站在椅子上的。

熱烈吻別8

他轉身的時候,忽然抱住她。

那樣熱烈的擁抱。

她居高臨下——但是,身子很快軟下去,徹徹底底軟在他的懷裡。

他的嘴脣不知是怎麼下來的——幾乎是她沒有任何的思維,沒有任何的語言,沒有任何的反應之前,他便賭上去了——

熱切地堵住。

撬開她的嘴脣,捲住她的舌尖……

那是世界上最最狂熱的親吻。

所有的激情,噴涌而出,無可壓抑。

她沒法呼吸,眼睛閉着。只有胸口一陣一陣的翻涌,一陣一陣的阻塞,彷彿一口氣,再也下不去了。

因爲那麼熟悉。

甚至他嘴裡那種味道——清新的,杏花的味道。

帶着草原的氣息——豪勇,粗狂,又細緻,溫柔……一意保護着自己的愛人。

之前,曾多麼怨恨他啊!

內心裡,潛意識裡,曾多麼怨恨。

已經結伴同行了那麼久,——他卻不肯說出自己的姓名,身份。

直到現在。

但是,此時,這種怨恨,卻煙消雲散了。

這個男人,他死過兩次了——因爲自己,死過兩次了。

第一次,帶着葡天王的女人私奔,被那麼多死士追殺,幾無葬身之地,渾身碎裂成一塊一塊。

第二次,被石宣英妒殺。終究逃不開命運的枷鎖,在自己的族人,女人,流進了最後的一滴血……

這個男人,爲自己死了兩次!盡到了一個男人該做的一切的本份!

誰肯爲一個女人付出生命的代價?

所以,自己才發下誓言,等待千年,如此地尋他,找他。

她忽然也抱住他,狠狠地抱住他。

絕非順承,而是主動——那麼主動地輾轉反側,熱烈地擁吻。一如多少次午夜夢迴裡激動過的一樣。

自己也需要他。

在內心深處,在他死後,在無窮無盡的思念和等待裡,將一切感染——一直是那樣強烈地熱愛他。

熱烈吻別9

愛到了幾乎瘋狂的地步。

不然,怎會如此千里萬里地去尋找他?

不然,怎會耗盡心血,去等待他?

兩次付出的生命——難道換不來一場真正的熱愛?

這和葡先生是完全不同的。

這樣的情懷,完全沒法比擬。

她甚至在這一刻,徹徹底底忘記了葡先生。

眼裡,心裡,只有他一個人。

她抱住他的脖子,抱住他的頭……如一個母親,如一個情人,如一個姐妹,如一個情人……積蓄了千年的熱情,只想奉獻給他。徹徹底底地把自己奉獻給他,和他一起激勵地燃燒……

她如火焰。

他本身也是火焰。

兩個人幾乎倒在長椅上。

他的王子風度,他的貴族氣質……統統不見了……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

一個普普通通的,爲熱情,爲情慾,爲了午夜夢迴裡,反反覆覆出現的那個女人,寧願把自己徹底化爲灰燼……

他等待千年的杏花。

那個戴着杏花胸針的女人。

唯有她,才能佈置那樣的杏花林。

唯有她,才知道,杏花灑落臉孔,飄散在身上的滋味。

天下知道他喜歡杏花的人那麼多,可是,誰人瞭解他的內心?誰人能看透那些杏花如雨點一般再現的場景?

非夢境裡的女人,決不能做到。

他瘋了。

覺得自己徹底瘋了,沸騰了。

身下的女人,腰肢那麼柔軟,面孔那麼滾燙,嘴脣那麼鮮豔……雙手那麼媚惑……就如一個忽然得到的狐狸精。用盡了十八般武器,極力地誘惑,逢迎,給予自己的男人……

原來,愛情可以讓嫵媚,無師自通。

她陷在他的身下。

他沉溺在她的脣裡。

芳香宜人,欲仙欲死。

不知如何的輾轉反側,不知如何的纏綿哀婉。

終於,她沒法呼吸了。

他也沒法呼吸了。

兩個人的脣並未移開。

熱烈吻別10

終於,她沒法呼吸了。

他也沒法呼吸了。

兩個人的脣並未移開。

只是,他的脣舌放鬆了力道,依舊這樣環着她的腰肢。

她軟綿綿地倒在他的懷裡,頭髮凌亂。臉色,在月光下,也能看到的紅——滾燙,灼熱。渾身,從未如此熱烈。

他緊緊貼着她的面頰,聲音那麼嘶啞:“玉致……玉致……果然是你……”

午夜裡纔會出現的女人。

青煙一般。

彷彿一個青澀少年的夢中情人。

從來,只有想象,沒有具象。

看不清楚任何的臉譜。

如今,她忽然走出來——失去了任何想象力,就這麼呈現在自己面前。

卻比想象中,更加令人絕望——充滿了悲哀的那種絕望和失去——

因爲得不到,纔會害怕。

渴望越久,越是害怕真相到來的那一刻。。

她親了一下他的嘴脣,他的嘴脣那麼溼潤,那麼溫潤,那麼醇厚——

這才喃喃地回答:“是我。明道,一直是我……”

他將她的腰摟得很緊。

幾乎要將她的腰肢折斷。

“玉致……對不起,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的身份……”

她微笑起來:“我知道,我都知道……”

自己那麼癡迷地打聽過。

爲此,和石宣英決裂過。

一切,瞭解得比他想象的還要多。

“去年,我去S城,看到一個戴杏花的女子……”

“那就是我!可是,那時,我見不到你。我沒有請柬,我進不去……”

她眼角酸澀。

一切,便是從那時開始錯過的?

或者,早就已經註定離開?

他沒有再說話,只是緊緊地擁抱她。

她也沒再開口,熱烈地依偎在他的懷裡。

彷彿是兩條冷水裡的魚,不知道怎麼把這暗夜燒開了。

月光,從頭頂移開。

它慢慢地西沉了。

它也倦了,也許,是想去睡覺了。

熱烈吻別11

傳說中,帝俊娶了三個妻子。羲和生了10個太陽兒子;常羲生了12個月亮女兒。生了兒子的女人當然得寵。但是,羲和的10個太陽兒子,不守天規,總是一同出來玩耍,差點把大地烤焦,萬物曬死。后羿一怒之下,用九隻金箭,射死了九個太陽。從此,羲和的勢力,便衰微下去;常羲爲了固寵,就很聰明,教自己的12個女兒,每個月值守一次。這樣,便不會犯下同父異母哥哥們的毛病了。爲此,她得到帝俊的異常賞識。據說,這些月亮姑娘們,因爲每個月也會有例假,所以,每個月,總會有幾天,是看不到月亮的,因爲她們要休息。

凡人三妻四妾,煩惱無窮。

仙家大神,又何嘗不是如此?

今晚,這位當值的月亮姑娘,顯然也累了。

她的容顏,都顯得那麼憔悴。

藍玉致忽然也覺得很憔悴。

就好像一個千歲的老鬼,從來不曾年輕。

就如舞臺上的時候,力氣用光了。

軟在明道的懷裡,再也起不來了。

耳邊,隱隱地傳來古老的音樂。那些恩恩愛愛的唱詞:

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陳三願。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長健,三願如同樑上燕,歲歲長相見。

……

還能相見?

豈能相見?

怪只怪,郎君不曾千歲,妾身也曾常見。

甚至,都沒法在恰當的時候遇見。

……

如何讓你遇見我

在我最美麗的時刻

爲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佛讓我們結一段塵緣

佛於是把我化做一棵樹

長在你必經的路旁

陽光下

慎重地開滿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當你走近

請你細聽

那顫抖的葉

是我等待的熱情

而當你終於無視地走過

在你身後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那是我凋零的心

……

熱烈吻別12

“玉致……跟我走,好不好?我們回去……去我的地方!我會一輩子對你好!”

這是一個男人的承諾。

出自別的男人,是輕浮。

出自他,卻是重若千鈞。

他因爲這樣而愛上——要愛上一個人,其實很簡單。

也許,就一個微笑,就一次凝視,就一個夜晚,就一個擁抱……愛就愛了,哪有那麼多條件和假設?

他的臉,在月光下那麼焦灼,那麼熱烈,甚至怯怯的,就如前世今生的一次求婚:“玉致,如果你不喜歡……我們可以一直留在英國……或者去別的國家也成……”

他在讓步。

因爲她知道的原因,一直在讓步,妥協。

寧願呆在異國他鄉,永遠,是兩個人的世界。

她忽然埋下頭去,深深地埋在他的懷裡,淚如雨下,就如一場無可阻止的離別。

他的習慣,他的家族,他的國家,他的風俗……甚至依蘭達……他是王儲!一個必須繼位的王儲。這個世界,早已不流行,爲了美人而犧牲江山了。

但凡一個正直的男人,都不會做出那樣的取捨。

葡先生說得對,自己和他一樣,都是一個完美主義者。

甚至因爲愛,也沒法犧牲——沒法這樣的遷就他。

因爲,她知道,自己必將在依蘭達之下。

一如皇后。

一如貴妃。

再貴的妃——也是妾!

一個小三而已。

自己沒法爲他犧牲,沒法愛到做妾的地步——

絕無可能。

他感到了這樣的拒絕,如此強烈地感覺到了——

好像懷裡的身子,在逐漸地冷下去——再也沒有那麼灼熱,那麼溫存。熱戀中的人,對一切都是敏感的。

他捕捉到了這一切,更是不安。忽然再一次低下頭,熱切地封住她的嘴脣,急於尋找她的激情。

那是比第一次更加劇烈的親吻。因爲,這一次,已經充滿了絕望。

熱烈吻別13

她也充滿絕望,所以,迴應的時候,也那麼瘋狂。

甚至她的脣,主動地捲住他的舌尖……據說,那是世界上,最最熱烈的一種親吻方法。但是,誰知道呢。熱戀中的人,只會盡到自己的極限。

親吻,愛撫,一如刀尖上開出的鮮花。

一如峭壁上長出的靈芝。

他的渾身,徹底被點燃了。

竟然就在這樣的長椅上,顧不得風化,顧不得月色,顧不得他這麼長久的含蓄和穩重的本性……就如一頭髮情的動物……只想快快佔有。

從靈魂到肉體上的一種徹徹底底的擁有。

纔會靈肉相隨,永不分離。

他的親吻,已經來到了她的脖子上。

那修長的鎖骨,那麼清晰,那麼充滿了誘惑,在月光下,她半邊的衣衫都已經淡去……露出一方雪白的肩臂。

香霧雲鬟溼,清輝玉臂寒。何時倚虛幌,雙照淚痕幹。

他的親吻,變成了輕輕的噬咬。

彷彿一種入骨的魅惑。

她沉浸在此端,覺得自己要死了。

欲仙欲死。

淚流滿面。

四周無聲,冷風盪漾。

只有那麼清晰地哭泣聲……哭泣,哭泣……有人在哭泣,不可置信的那種慟哭,充滿了憤怒,迷惑,妒忌……甚至仇恨……

猶如捉姦在牀,卻無可奈何。

藍玉致悚然心驚。

如野地上行走的路人,忽然遇見磷火,幽幽的,然後,是提着燈籠,飄忽過去的女鬼。

她驚跳起來。

明道也面色慘白,呼吸急促。

忽然這樣停下來的激情,幾乎擊潰了他。

藍玉致驚悚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對面的女人。

此時,她已經徹底失去了她的風華,她的優雅,她的美麗的朝氣,甚至,她那些故意做出來的嬌柔之下的盛氣凌人。她是他的原配——是他的未婚妻——哦,可憐的依蘭達公主,她靠在樹上,哭泣,一聲聲,那麼悲慘……

熱烈吻別14

不知道一直偷窺了多久了。

直到忍不住了。

誰能一直目睹自己心愛的男人,這樣和一個女人纏綿?

那麼激烈,天崩地裂一般?

也許,自從散場之後,她便這樣一直跟着他們。看着自己最最心愛的男人,自己的未婚夫,如何揹着一個女人走很長的路,如何目睹他們在這長椅上,親熱纏綿……

他甚至不曾背過自己。

她甚至從不知道,一個男人,可以這樣揹着女人,在月色下,如此浪漫地行走。

難道,這纔是真正的愛情?

那麼,自己算什麼呢?

他過去的愛憐,溫柔,體貼,衆人眼裡的金童玉女,青梅竹馬,又算什麼?

她的哭聲,不再壓抑。

那麼清晰。

如一個受盡了欺騙的女人。

目睹老公的出軌……目睹小三的猖獗,卻無能爲力。

藍玉致癱軟在椅背上,嘴巴微張,呼吸艱難。

竟然是這樣,竟然一直是這樣。

難怪杏花林裡,千年成空。

她微微閉着眼睛。

依蘭達,只憑哭泣,已經徹底把自己擊潰。

什麼去他的國家,什麼永留英國……都是不可能的。

除非海枯石爛,除非天崩地裂……除非又一個千年……不不不,自己再也等不了了,一年都等不了了……

依蘭達的哭聲,變成了一種哀嚎。

彷彿是一個多年沉醉於愛情的姑娘,忽然發現虛幻一面的哀嚎。那麼正派,那麼專一,那麼忠貞的mingo王子……他偷情,他竟然偷情!

她受盡侮辱一般,轉身就跑。

背影那麼孱弱。

女人何苦爲難女人?

藍玉致覺得自己變成了啞巴。渾身的骨頭,彷彿失去了支撐,和這椅子的堅硬一樣,沒有血肉了。和這椅子一起,作爲自己筋骨的最後的一點可憐的支撐。

明道的聲音也那麼艱難,那麼飄忽:“玉致……玉致……”

熱烈吻別15

她沒法回答他。

因爲,嘴裡呼出來的氣息都是冷的。

因爲他而激發的那絲狂熱和灼烈,都消失了。就如四周的水蒸氣一般,不知不覺,被月亮帶走了。

她手腳冰涼。

覺得自己的氣息,也在消散。

一次次的失望,一次次的背棄——永遠看不到明天,看不到愛情。無論自己多麼努力,無論自己多麼期待,都不行了。

良久,她才穩穩地說出話來,微弱地微笑:“明道……你去找依蘭達吧……”

他的臉,和月色一般慘白。

“你先去找她……也許,她想不開,她會自殺的……”

那麼嬌弱的女孩子,怎能受得了這樣的打擊?

她是他的原配,有權利讓他處處以她爲第一!!!

明道的聲音也那麼慘白:“玉致,我先送你回去。”

她還是那麼溫和:“不用了。明道,我不會自殺。我從來不因爲任何事情而自殺……”

一個肯賣藝,肯吐火,什麼都肯做的女人,怎麼可能自殺?

前世今生,她從來沒有自殺過。

兩次,都是被別人殺了。

“明道……你去找她吧……依蘭達,她畢竟剛來這裡,什麼都不熟悉……萬一出了問題,我們一輩子都不會安心……求你,去找她吧……”

他還是那麼固執,幾乎是一種冷酷的固執:“我先送你回去。”

只是,眼睛裡燃燒,眼珠子血紅——他掛念她!他不可能一點也不掛念依蘭達。

他甚至還看了一眼她跑走的方向——茫茫黑夜,溫室裡的一朵花。她不比別人,她茫無頭緒。她遭受了背叛和打擊……

藍玉致比他還固執,因爲,自己不是溫室花朵。而且,自己是個施害者——有義務賠償受害者。

“不用,真的不用。我在這裡住了那麼久,早就習慣這裡的一切了。而且,這裡,距離我住的地方也不遠了……”

真的不遠了。

最多,不到一千米的距離。

就如徹底的了斷!

在這月色下,熱烈吻別,看着他奔向別的女人,自己,這一世的尋找,就徹底結束了。

一切,剛好圓滿。

————————————今日到此。

瘋狂求愛1

她先站起身。

覺得頭暈眼花,但是,一點也沒有表露出來,穩穩地站着:“明道,你走吧。找到了依蘭達之後,給我發個短信。”

“玉致……”

她沒有回答他,先走了。

走了幾步,還回頭向他揮揮手:“明道,快去。像個男人一樣,乾脆點。我會武功,什麼都不怕……依蘭達,她只是一個弱女子……做事,總要分個輕重。”

他稍微猶豫了一下——她會武功。

她嫣然一笑:“明道,你知道的,我身手好,什麼問題都沒有。而且,這裡治安,也不是那麼差,我什麼危險也沒有。你快去找依蘭達……”

“玉致!”

她沒有等他回答,大步就走。

走路的姿勢也很強悍——真正一如古代的俠女,仗劍走天涯!

他也站起來,在夜色裡,看她的背影,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會武功的女人,堅強的女人,獨立謀生的女人,當然不能和溫室裡的女人相比。

就如她之前無數次的疑惑:明明移花宮主纔是江楓的救命恩人,但是,江楓爲什麼偏偏愛上她的侍女?

侍女美貌,才學,武功,沒有一樣能比得上移花宮主。

但是,江楓自己解開了這個秘密:因爲她軟弱。

男人,都喜歡軟弱而溫柔的女人。

太強悍的,則只能依靠自己。

兩個女人爭奪一個男人的時候,永遠是這種結果——軟弱的一方勝利。

藍玉致此時,沒法軟弱。

就連裝都裝不像——

因爲,看到明道眼裡的猶豫——

這一抹致命的猶豫——就如張無忌的纏綿——

在趙敏和周芷若之間。他是願意爲她描眉?還是願意爲她梳頭??

這帶着那麼明顯的國情的痕跡——是他們的風俗。

也是任何男女的痕跡。

猶如心口的紅玫瑰和白玫瑰。

她知道——她經歷了千年,一直都知道。

瘋狂求愛2

如果,今晚,他因爲自己留下了,他會一輩子不安心,一輩子被愧疚所折磨。

自己這朵紅玫瑰,日後,就會變成了他心口的一滴蚊子血,逐漸地消失它的光彩。

相反,他爲依蘭達去了——對方,也必將從白玫瑰,變爲一碗天天吃,天天無味的白米飯。

蚊子血和白米飯。

這便是兩個女人的最終結局。

沒有任何女人,可以身兼兩職。

紅玫瑰和白玫瑰,永遠無法成爲同一朵玫瑰。

她走得很快,很狡猾。

覺得,當初移花宮主,就該先放手——一如古龍,他自以爲了解女人,其實,並不瞭解!

以移花宮主的驕傲,需要去充當這麼巨大的一塊大蚊子血?

值得麼?

何況,江楓還不如明道。

她得意洋洋,覺得自己是天下最最聰明的女人。

只是!

只是!

心裡一陣一陣的劇疼——彷如自己此時已經變成了蚊子血——

畢竟是等待了千年——畢竟是因其而死生——

每一個女人的心裡,何嘗也不是兩個男人?

一個他是白馬王子,滿足英雄幻想。

一個他是溫柔情人,一如父兄體貼。

這兩個男人,也無法如一。

她只能揮劍斬斷——就如斬斷自己的左右手一般。

她走了很久,不知道有沒有人跟着。

也從未回頭看看。

他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走近了宿舍的門。

高大的法國梧桐,那麼淒涼。

這一夜,他和她如此的吻別。

當藍玉致從二樓的窗戶看下去時,他的背影也遠了……那麼迅速,腳步那麼匆忙。幾乎在奔跑,跑向依蘭達的方向。

他真的害怕她出了事情——可憐的依蘭達公主,她平素連過馬路都需要人陪伴。而這一次,她是千里萬里單獨來看他!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她終究是他的青梅竹馬。

她於他,其實,比任何人都重要。

瘋狂求愛3

任何半路插進去的女人都是辦不到的——除非她死了!

自己當年就是這般插隊的,撿了個便宜。

只因爲,她被他的仇家害死了——被王位之爭的野心家,誅滅了。

如今,是和平年代。她再也不會死了。

反倒是自己,胸口的氣息,慢慢地,一點一點地微弱下去。

吻別,訣別。

來這個世界上走這一遭,原來,等的便是這一夜。

這世界上,哪裡有什麼三生三世,永遠不變?

就算承諾,也可能拐了彎!

就算愛情,也可能愛錯了!

只爲酬還他杏花林裡的一命。

就如絳珠仙草林黛玉,爲了把澆灌的恩情化作淚水還給神瑛侍者,來人世走一趟,結果,他娶了薛寶釵。

世事無常,豈能盡如人意?

至此,和明道的一切,劃上句號。

她把一切的杏花,胸花……他的檔案,資料……統統地,劃一根火柴點燃。

一生一世,親手了斷。

火盆裡,這些東西,曾經如此的來之不易,但是,消滅起來,卻如此的迅捷。

很快,便不留餘地。

就如明道的臉,那麼恍惚。

此後,就作爲某國的王子,一個虛擬的偶像而存在。

此外,什麼都不是了。

她躺在牀上。

身上蓋着厚厚的被子,但是,就如得了寒疾之人,手足冰涼,再也熱不起來了。

她並不覺得意外。

彷彿是一種宿命——

她拿桌上的一面小鏡子,在臺燈下看自己的臉色——多麼慘白。如一個披頭散髮的女鬼。幾乎要照出狐狸的尾巴。

自己是妖孽麼?

她悚然心驚。

不然,豈能在一再的輪迴裡,永遠不死……又一次次的死去?

再一次死去後,還能復活?

三生三世?

已經夠了麼?

她無力回答,頭歪在枕頭上。

彷彿被命運扼住了咽喉。

再也無法動彈了。

瘋狂求愛4

迷迷糊糊裡,彷彿有人站在自己的牀頭。

她幾乎看不清他是誰,只伸出手去:“我想喝水。”

手也是軟弱的,彷彿失去了一切的力氣。

甚至手指,那是一種蒼白的顏色,帶着一種死灰。

就如倒下去的霸王——不不不,是自刎後,全身鮮血已經流盡的虞姬。

他倒一杯水給她,她立即雙手捧住了。

如一個在沙漠裡走了很久的人,渴到了極點,看着這珍貴的水,喃喃自語:“謝謝你……謝謝你……”

除了他,還真的找不到一個倒水的人呢!

他的眼神,第一次充滿了強烈的憐憫之意。不再是看着一個強悍的女人——而是看着一個軟弱到走投無路的女人。

沒有未來,沒有前程!

沒有親人,也沒有依靠。

當然也沒有專機接送,傭僕成羣的伺候。

原本,他覺得她這一輩子,都不會跟“軟弱”沾邊的。

“小羊……唉,你這又是何苦?”

她覺得這聲音很陌生。

是安慰自己麼?

何必呢?

她大口大口地喝水,喝得很急,但是,還是覺得渴,喝完了,又遞給他:“我還要喝水。”

他再倒了滿滿一杯水給她:“小羊……你慢慢喝……”

她並不急於喝水,盯着他,忽然笑起來:“石宣英……你知不知道,這還是你第一次照顧我呢!”

他心裡一震。

好一會兒,才別過頭去,自嘲般一笑:“以前,我真的就這麼差?”

她很肯定:“對,一直那麼差勁。”

一千年前都是這樣。從未變得很好過。

這一次,是個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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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沒有帶着什麼目的,沒有野心和企圖——事實上,像自己這般躺在牀上,半死不活,又有什麼好給人利用的?

錢財?姿色?

誰會對一個奄奄一息冰塊一般的人動歹心?就連石宣英,也變成了好人。

她躺在牀上,覺得很安全。

瘋狂求愛5

石宣英伸出手,撫摸她的額頭。

額頭無恙。

但是,當他的手摸到她露在外面的手的時候,停下了,緊緊地皺着眉頭:“小羊……我送你去醫院。”

“不,我沒病。”

那雙手,甚至她肩頭冒出的極其強烈的寒意——

石宣英忍不住了:“小羊,你一定生病了,必須去醫院。”

她非常堅決:“我真的沒病。”

能有什麼病呢?

不過是訣別了一個人,知道和他的一千年已經結束了——如此而已。

只是很奇怪,心裡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難受。

不是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時候的撕心裂肺——

這一切,只因爲,他先拋棄了自己!

被拋棄了的人,總是幸福的。

“小羊……我明日必須回去了,如果有需要,我會叫人照顧你……”

他說的是那個女孩子——充滿了青春活力的哪一個?

她呵呵笑起來,這算什麼?

自己有朝一日,到了需要石宣英照顧的地步了?

這豈不是說,喜洋洋和灰太狼,一起喝酒了?

她搖頭。

自己不需要照顧。

自己既沒有受傷,也沒有致殘,全身好端端的,幹嘛要人照顧?

她將杯子裡的水一口氣喝乾,如牛飲一般。

渾身是有力氣的。

“小羊……你乾脆回S城吧?”

她忽然微微憤怒,自己的去留,跟他有何相干?

“小羊,我們一起回去?我先把機票給你買好……”

他心裡忽然雀躍起來,彷彿一次嶄新的旅程——如果,自己和她能夠一起回去。沒有了明道,也沒有了小叔叔……一切,多麼完美?

但是,這一切,只是一個假設。

她緊緊閉着嘴巴,根本不想和他多說半句話。

他看着她的眼神——那種軟弱之下,又堅毅無比的眼神。

彷彿,絕不會妥協——跟自己回S城,彷彿,便是她永遠不會的妥協。

瘋狂求愛6

心裡,不是不失望的。

但是,自尊,卻不許他表現出來。

他第一次處於這樣模凌兩可的時候,覺得不知道是她變了模樣,還是自己變了模樣。

他循循善誘:“小羊……回到S城,你可能更加習慣。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說,你回到那裡,可能更加適應……你看,這裡的氣候,根本不適合你……”

說這話的時候,他暗暗的驚恐——是因爲這裡終年不曾炎熱的陽光?是因爲她越來越冰涼的雙肩?心裡跟那天夜晚一般的直覺:如果此時分別,是不是,日後,就永遠也見不到了?

她第一次如此認真地聽石宣英說話,破天荒地,沒有對他反脣相譏。

“小羊……回去吧!”

她還是堅決搖頭!

他似在認真地考慮,說,或者不說。

“小羊……明道他回去了……依蘭達,她出了點事情……”

依蘭達出了事情。

她知道她會出事。

就如她知道自己一般——如果在那種情況下,自己也會出事——因爲,這已經是反敗爲勝的唯一的手段了。

她無動於衷,忽然很不耐煩,揮手,跟趕蒼蠅似的。

走開,走開,希望所有人都走開。

石宣英在這樣強烈的不耐之下,唯有離去。

眼前,沒有了石宣英的影子。

她不知道,這個人是幻還是真。

反正,他不該在這裡。

千萬千萬別再出現在自己的視線裡。

今後,但凡是不愛,自己不打算愛的一切男人——都統統地,不要再出現了。

不是作爲丈夫的那個人——就千萬別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走來走去了。

但凡有了女友,有了未婚妻……但凡不能全心全意的男人,都不要再和自己講半句話了。

他該去的,是和那個年輕活潑的女孩子一起,揮灑他的青春。

她纔是他純潔的救贖,自己和他一起,反而是彼此的墮落。

瘋狂求愛7

藍玉致在牀上躺了整整兩日。

並未生病,只是覺得疲倦了。太過太過疲倦了。

需要好好的休息,振作了精神,才能重新上路。

兩天,只能休養肉體。

至於靈魂呢?

她在半夢半醒裡,彷彿有人告訴自己,依蘭達真的自殺了。她奔出去的時候,出了車禍……所以,mingo王子送她回去了……

車禍不嚴重,也許是傷了腿,擦破了某些地方,因爲,她是擦身而過……衝過去的時候,那個司機及時剎車。

但是,她依舊受傷了,她一直昏迷不醒。很多人圍着她,當時,便把她送去了英國最好的醫院。

依蘭達公主昏迷不醒……所以,才能出動王室的專機,連夜來將她接回去。明道,也必須陪着她。

因爲,此時他們都叫他mingo王子。

他不是明道,只是mingo。

王子,就得擔負起王子的責任。

擔負起自己這個國民未婚妻的責任。

藍玉致並不意外。

明道一回去,當然意味着自己和他這一生,永遠沒有機會再見了。

需要人的,永遠是依蘭達。自己並未受傷,也未致殘,當然沒有資格要求誰誰誰帶自己回去。

然後,她笑起來。

是他先放棄了自己——他選擇去追依蘭達,陪她坐着王室的專機回去的時候,他就放棄了自己了。

畢竟,自己和他的這幾個月,遠遠抵不上,依蘭達和他的二十年。

感情,是要講究時間先後的。

尋了一千年,終究,讓他揹負了先負心的罪名。

真好。

她如釋重負。

淚如雨下。

但是,在這裡,她也真切地感覺到了孤獨。一種無人問津的孤獨。

渴了就喝水,餓了就啃長條的麪包。

咖啡的味道在喉間輾轉,那麼苦澀。

她根本食不下咽。

卻沒有選擇的餘地。連一杯新鮮的茶都沒有。還需要出去買。

但是,沒有人幫自己買。

她想到了回去。

瘋狂求愛8

不是石宣英要求的一起回去。

而是單獨回去。

她忽然想起來——半夢半醒裡的那個男人,是石宣英。關於依蘭達的一切,正是他告訴自己!他還守了自己一夜?給自己端茶倒水?

這可是破天荒頭一遭啊!

她微微失神,沒有再想下去。

S城再不好,可是,畢竟是家一般的感覺,還有熟悉的人。此時,連搞笑的女上司,連那些同事……都那麼值得想念和回味。

呆在這裡,全是金髮碧眼的洋人,舉目無親,有什麼好呢?

但是,除了洋人——還有他!

縱然要回去,她也要先試試運氣——就如自己這一輩子,從未有過的主動。

一個女人,一生中,總要主動一次吧!

主動尋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主動靠近一點幸福。

這難道有錯?

她振作精神,先吃了麪包,喝了熱咖啡。

連續喝了兩杯。

那種苦澀的味道在心裡打轉,渾身,總算有了熱量。

她打一個電話。

是他的!

一直都是他的。

打了很久,希望打通。

這一次,居然通了,是他的聲音,平平淡淡,波瀾不驚:“玉致,你有什麼事情?”

她穩住心神,那麼鎮定:“先生,你現在在英國麼?”

他遲疑了一下,才淡淡道:“對,我在家裡。”

她竟然覺得小小的雀躍。

呵,他在家裡。

葡先生在家裡,在古堡裡。

她忽然滋生了那麼強烈的貪念——那古堡,也是自己的家。

就如上一輩子就開始的貪念。一切的感情,其實,都是明晰的——延續千年,他一直是自己內心深處最想嫁的一個男人。並且,多次試圖誘惑他。但是,都未遂!

此外,自己還試圖誘惑過誰?

身邊來來往往的男人,自己幾曾對誰有過這樣費盡手段的引誘?

誘他OOXX?

希望生米熟飯?

瘋狂求愛9

他人,都不曾。

她忽然面紅耳赤。

聲音也微微的沙啞:“先生,我想來古堡……可以麼?”

這話最初是怯怯的。

可是,很快,變得理直氣壯。

是啊,自己這一輩子,上一輩子,幾曾大膽,熱烈,主動地去愛一個男人?幾曾如此熱烈的追求?

明明是想要的,難道就不可以主動一點麼?

何況,他是喜歡自己的!

她明明知道,葡先生,上一輩子,這一輩子,都是喜歡自己的——他自己說過,他自己做過那麼多事情,他甚至把小袁都趕跑了。

對了,他對人家小袁怎麼說的?他說,他是自己的丈夫!

丈夫!

比依蘭達的未婚夫——還理直氣壯呢!

都親口承認了,難道還能狡辯麼?

她彷彿捉住了誰的把柄!

又心酸,又浪漫。

她在孤寂裡,覺得那麼害怕——因爲,就在伸出手臂打電話的時候,她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手臂,肩膀,變得如此的冰涼……

其實,這是夏天,正是一年中最好的季節。

雖然隨時都可能下雨,但是,那麼涼爽宜人——至少,不該感到寒冷。

她卻覺得寒冷。

不知道是從某一天開始的。

每次醒來,肩膊,手臂,都彷彿被凍僵的石頭,縱然躺在被窩裡,都捂不熱。而全身上下,其他地方,則又都是暖和的,有時,甚至覺得熱。

她不知道這是爲什麼。

就如此時,手腳都是冰塊一般。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是遇見明道之後?

是知道絕望之後?

連她自己也覺得奇怪——經歷過連續兩次的死亡——那是一種奇怪的直覺——這一次,也許不是誰殺了自己。

而是誰把自己凍僵了。

她因此,充滿了恐懼——不不不,這一次,自己一點也不想死了。

自己沒有等待誰了,也不曾辜負誰了,更沒有被誰覬覦了——怎會死呢?

瘋狂求愛10

她急切地想活下去。

也許,就因此,更加需要一雙溫暖的肩膀——暫時可以靠一靠——

因爲,她記起他的擁抱。

那是在葉城的冬天,自己整個日子,都躺在牀上,不梳頭不洗臉,不洗澡……很多大雨滂沱的夜晚,他都這樣抱着自己。

葡先生,他總是這樣抱着自己。

是一個男人,熱烈地愛着一個女人的那種擁抱——不論他承不承認,無論他先不先開口說愛——至少,他已經愛了。

不愛的話,誰有這樣的耐心?

他的胸膛非常溫暖。

他整個人,彷彿一團火焰。

她此時,極其需要這樣的火焰。

就如一個虛弱到了極點的人,內心裡,下意識的,要奔向自己光明的彼岸——如果依蘭達有王室的專機,有mingo王子的陪伴……

自己,就不許有個葡先生麼?

這是一次全新的選擇。

此後,她把明道忘了。

真的徹底忘了——就當一個朋友。

就當那杏花林裡千年的約定,是一個美麗的夢幻。

至少,自己曾經做過這樣的美夢。

對面,一直沒有人說話。

她也沒說話。

思緒轉過來的時候,忽然很害怕。

他已經掛了電話麼?

她急切的,“先生……”

“我在聽……玉致,你到底有什麼事情?”

她忽然覺得很委屈——有什麼事情?

自己沒什麼事情。難道,沒有事情,就不能給他打一個電話麼?葡先生,幾曾,會變得如此的生硬和不耐?

“先生……我想來古堡一趟,可以麼?你說過的……我隨時可以來……我要來了……還可以麼??”

她再次說出來的時候,纔想起他之前根本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他竟然沒有回答,反而問自己有什麼事情。彷彿是主動的忽略了,故意視而不見??

他還是沉默。

沉默得藍玉致都快失去勇氣了。

瘋狂求愛11

“先生……”

“玉致,你到底有什麼事情?”

她的心裡,一陣一陣的顫抖,忽然變得很軟弱,很委屈。別的男人可以如此冷淡,自己也不在乎,可是,他豈能?

他豈能如此?

無論何時,他都不許有任何的冷淡。

因爲,他是葡先生,不是別人。

就算她從未確信別的男人的愛,但是,從來沒有懷疑過他的心意。

那是自己心目中的穩膽、心水……永遠的靠山!

“先生……我想來看看你……我想你了!!!!”

他沉默了許久。

久得藍玉致以爲他掛了電話。

她甚至不敢再問下去了。在他的面前,她第一次覺得害怕。

因爲,他想起石宣英給自己看得照片,照片上,他挽着一個女人的手,那麼親密,那麼登對。也許,是因爲這個女人?也許,他真的已經下定了決心,再也不會回頭了?

因爲他覺得不值得?

再也不想在一個首鼠兩端,猶豫不決的女人身上耗費時間了?

她第一次覺得害怕。

彷彿將要被他所拒絕,所拋棄的那種害怕——

心裡忽然那麼不甘心——不是因爲自尊,也不是因爲失望,更非是替代……只是因爲,自己第一次如此衝動,如此急切……如此驀然回首,發現,等候了許久的那個人……原來是他!

一直都是他!

第一次鼓起勇氣,怎能輕易放棄?

不管他答應不答應,不論他還愛不愛——至少,自己要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做完,哪怕最後,被他所拒絕。

不曾被拒絕過的人,何妨,也被人拒絕一兩次??

真的絕望了,那就絕望了再說,不是麼???

她鼓起勇氣。

彷彿自己從未如此自信。

“先生……我想來看你,我今天就來!”

她先掛了電話。

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

看看時間,是上午10點了。夏日的天氣很好。

瘋狂求愛12

她看鏡中的自己,容顏那麼憔悴,整個人,那麼萎靡。這樣的形象,怎麼去見先生呢?

彷彿第一次的約會。

她飛速地打開自己的旅行箱。

每一個女人,都有幾件壓箱底的衣服,何況,這裡已經是她的全部。

她找出一件藍色的裙子,連衣裙,雪紡,清秀而美麗。還有同色系的藍色的絲巾。這裡,夏天都不適合穿裙子。

但是,她換上了裙子,又在外面加了一件同色系的外套。

鏡子裡的女人,總算,有點清新的味道了。

然後,纔拿出胭脂水粉。

女人總是離不了的口紅香水。

淡妝,淡抹。

臉上的蒼白不見了,微微的黑眼圈,也用冰塊敷散了。

她振作的時候,就如不曾受傷過一樣——就如躺了兩天,把一切夢做完了,然後,重新出發。

自己也知道,自己沒有療傷的時間。

如果繼續這樣蹉跎下去,也許,便是終身的遺憾。

自己便真的,永遠永遠,只能和葡先生擦身而過了。

不不不,絕對不能這樣。

至少,自己還不曾盡過力氣。

這世界上,無論是感情,還是錢財;無論是情誼還是恩惠……都不可能,永遠不勞而獲,只問得到,不問失去。

她先去超市裡買東西。

自己需要的材料。一些點心,一些小菜,都很簡單。但是,她知道,那些,都是先生喜歡的。

她認識他一千年了,知道他最喜歡的是什麼。

她買了這些東西,拿好了,才坐車去郊外。

兩個小時的車程,然後,又換了計程車,纔來到古堡。

下車的時候,四周空蕩蕩的。連遊人都很少。

她站在長長的行道樹走廊邊,遠眺這座華麗到了極點的神秘古堡。她曾在這裡住了半個多月,欣賞過它那麼多次的夜景、晨暉……清晨,黃昏,每一次,它看起來都那麼不同,各有不同的美麗。

瘋狂求愛13

這一次,更是不同,帶着一種複雜的心緒。

此時,已經快到下午四點了。

正是一天裡,最好的時光。夏日的林木蔥蘢,各種慄樹的香味,李子的清香……一切,猶如英國女作家筆下的描寫。

藍玉致停下腳步。

老遠,她看到劉嫂。

心裡一喜,立即喊起來:“劉嫂……”

劉嫂也發現了她,加快腳步走過來,喜道:“藍小姐,你終於回來了?”

這一句“回來”,忽然讓她如此心酸,又增加了無數的勇氣。——是回來!在外人眼裡,自己是回來。

就這一點已經足夠了!

她不經意地問:“先生在家麼?”

“中午出去了。但是,沒說晚上回不回來。”

藍玉致心裡頓了頓。

是自己給他打了電話,他纔出去的。難道,是爲了避開自己?晚上,他會回來麼?

心裡不由自主地一陣悲哀。

那是和以前不同的——彷彿爲人所躲避,所拒絕的悲哀。

以前,從未有過。

葡先生,他從未這樣對待自己——總以爲,自己每一次回頭,他總是原諒,總是包容的。難道,這一次,他再也不願意了?

彷彿,一切,都回不到過去了——

但是,她絲毫也沒表露出這樣的心情,估算時間,按照他昔日的習慣,都是6點左右就會回來。

她帶了笑容:“劉嫂,我今天帶了一些東西。想給先生做一頓飯。等他回來吃,剛好。”

劉嫂的笑容有點奇怪。

藍玉致覺得有點曖昧。也有點奇怪,彷彿,有一些自己根本就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

她想問,但是,覺得不好開口,而且,也不便問。

很快,劉嫂就在答應了:“好的,藍小姐,我會盡力幫您。這麼多菜,得花一點時間了。先生胃不好,老說這裡的東西難吃,他最喜歡吃國內的小菜了,但是,這裡的廚師,並不那麼令他合意。”

瘋狂求愛14

藍玉致當然都知道。

當滿桌佳餚,琳琅滿目的時候,葡先生,曾請自己給他做幾個小菜——但是,當時自己拒絕了。被拒絕的人,現在,還會繼續回頭麼?

她微微失神,然後,先去了自己的房間。

房間沒變。

一切都是原樣,維持得很乾淨,很整齊。

尤其,當她拉開抽屜的時候,看到那些整齊的現金,附卡的時候,眼淚再也忍不住了——

尤其是附卡——附屬,親屬,家屬……它代表着,她是一個男人的什麼人……唯有他那麼親暱,那麼信任,那麼放在心上的女人,纔會給這樣的卡。

再看外面衣櫥裡的衣服,首飾盒子裡的首飾……也都好好地放着。

她這時,才緩緩地脫下了自己的外套。

隨意挑選了一條藍寶石的項鍊。項鍊上,很晶瑩很美麗的一顆石頭,並不誇張,她放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劃的時候,和自己藍色的裙子非常匹配。

她戴上了項鍊,忽然覺得滿臉生暈。

很久很久不曾見過自己臉上的這種緋紅了。

這給了她無限的勇氣——這裡的一切都是熟悉的。千百年前,他便是這麼對自己的。那是葡先生,他是一個光棍,他沒有妻子……他不屬於任何人……直到現在,他依舊是一個光棍,沒有訂婚,沒有什麼國民女友——如果還有誰個別的女人,那麼,對不起了——她纔是後來者。

唯有在這裡,她覺得自己才那麼振振有詞——一如原配!

她換了一身衣服,去做飯菜。

都是根據他的愛好做的,爲了他的胃病,專門做的八珍糕、鮮竹筍燒鴨掌、紫菜湯煨排骨,三個當地的小菜。

她忙活了整整兩小時。

看看已經六點半了,趕緊去換衣服。

換好了衣服,在房間的時候,沒聽到任何的聲音——不是葡先生以前回來的那種高喊:“玉致……玉致,我回來了……”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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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卻立即出去,腳步輕輕的,是一種很奇怪的直覺。

果然!

葡先生就站在客廳裡。他是知道自己在這裡的——只是,他不再喊自己了。覺得沒有必要了?沒有那樣的親熱的興致了?

就如對待一個不相干的陌生人一般?對於她的去留,都不關心?甚至,對滿屋子的華麗衣服,他的附卡,首飾……都不關心了麼?

愛要就要,自取就取,漠不關心?

她微微咬着嘴脣。

在他身邊,是一個女人。

兩個人的個子都很高,跟他在一起,幾乎有點兒舉案齊眉的樣子。

但是,她的目光卻只落在葡先生的身上,發現他穿了一身很正式的西裝,更顯得他身材提拔,胸闊肩寬!尤其,他的眼睛,那麼明亮,他的臉,輪廓那麼分明,鼻子,又高又停,眉毛很濃,是那種小說裡常常描寫的正宗的劍眉!

呵,葡先生可真帥。

而且,正是一個男人,最最恰到好處的黃金年代,再老一點,就老了;再年輕一點,又嫌稚嫩了;反倒是此時,不偏不倚,一切,剛好。

穩重而傲岸!

帥,也帥到了極致!

天下男子,彷彿以他第一似的。

她不知爲何,已經好幾次這麼認爲。

不知不覺,就紅了臉。

但是,當她的目光落在女人身上的時候,忽然變得如此的失落:女人個子很高,身材很好,臉上棱角分明,眼睛很大,很亮,睫毛也很長,微微的,有點兒亞洲混血的樣子。她的皮膚是小麥一般的蜜色,不知道如何保養才能保養成這樣的好膚色。她手裡彷彿拿着一個公文包,一身職業裝,看起來,氣勢驚人。

對了,她是一位律師!

一位鼎鼎大名的女律師!

一如香港電視劇裡,那些才貌雙全的女律師、女醫生。

她忽然微微的喪氣,不經意地,躲在柱子後面。

甚至看不到葡先生的目光,只聽到他們二人已經坐下去。

瘋狂求愛16

坐在沙發上,態度並不過分親暱,但是,也絕對不疏離,彷彿在探討一個工作上的問題。

葡先生,他一定知道自己在這裡,但是,他不開口。

更主要的是,他說,他從未帶過其他的女人來這裡——但是,現在,別的女人來了。這個漂亮逼人的女律師,不知道已經在這裡住了幾天了?

她忽然心驚肉跳——他們是住在一起麼?

是工作夥伴,或者夫妻一般住在一起?

別這樣啊——千萬別這樣!

她忍不住,走下來,腳步輕輕的。

再輕,也不可能是透明人。

當她快下樓梯的時候,他們都擡頭看她。

女律師的眼裡,分明掠過一絲驚訝。

而濮先生,卻是漫不經意的,彷彿是對她說話:“這是藍玉致……玉致,這是張律師…………”

藍玉致不知該怎麼開口。

他沒介紹她的身份,很含糊。

而張律師——張律師是何許人也?

她忽然覺得自己的身份也含糊起來。

並非如往常一般,在他家人,在他的兄長和大嫂面前那麼介紹:這是我的女朋友,玉致!

現在,不是這樣了!!

在這個女律師面前,自己就像一個來歷不明的路人甲?

她忽然覺得自己就像依蘭達——此時此刻,無論多久的情誼,都敵不過他的新歡……新歡,原配……那麼委屈!

自己認識他一千年了,還不夠久麼?

爲什麼這個女人一來,自己反而成了第三者一般?

她垂着頭,覺得自己也變得那麼軟弱——那麼可憐!比依蘭達更加可憐。

在依蘭達面前——自己只有堅強!

可是,在這個女律師面前——自己爲何要堅強?

女人,比扮軟弱,誰不會呢?

她的頭垂得更低,想令自己看起來泫然欲泣的樣子——可是,不知爲何,反而又做不出來,心裡反而想笑。

只肩膀,狡黠地動了一下。

彷彿真的在抽泣一般。

葡先生不知爲何,有些坐立不安了。

——————————本章節昨日發出匆忙,今日做了一些小小的改動,以便於和後文連接起來。嘻嘻,後文一會兒奉上。

他不愛我1

還是張律師先開口。

她的目光充滿了警惕,疑惑。

但是,卻是不經意的。

那種目光一閃而過,令藍玉致覺得自己像一個犯人——只可惜,自己此時並非是需要她做辯護對象。

“藍小姐,你好。”

她先招呼她,很強勢的樣子。帶着律師專有的那種打量人的習慣和眼神。

藍玉致低低地回答:“張律師,您好。”

氣勢上,先遜了一籌。

就連聲音,都比她矮了一截。

葡先生坐在一邊,看着兩個女人簡單的對答,第一次的交鋒。

尤其是藍玉致,張律師是坐着。

而她,是站着,還微微地低頭。

他從未見她如此。

彷彿無形中,氣場小了,名不正言不順。

他甚至不知道,這一招,她是向依蘭達學的。

他悄然看去,但見她垂頭喪氣,站在原地,幾乎要哭起來的樣子,忍不住咳嗽一聲,淡淡道:“玉致……你今晚做了什麼好東西?”

她擡起頭,眼睛亮起來,“先生,我做了幾個你喜歡的菜。你不嚐嚐麼?”

“我已經和張律師在外吃過了。”

葡先生的聲音溫和了一點兒:“如果你還沒吃飯,就先去吃吧。”

他吃過了!

他說他吃過了!

今後,是再也不吃自己煮的飯了麼?

“玉致,你先去吃飯,我和張律師還有點事情要談。”

她微微咬着嘴脣。

他們要談什麼呢??自己不能旁聽麼?

那是一種真正的委屈——她是他的客人?是他心儀的女人?能幫上他的忙?他們說的事情,自己根本沒法插嘴,沒有任何旁聽的餘地?

而自己,好像一個只能吃閒飯的女人,什麼都做不了?

她很禮貌地向二人點頭:“那你們慢慢談。先生,張律師,你們喜歡什麼宵夜?我可以給你們準備一點……”

————————PS上一章節,做了一點小小的改動。大家可以再去看看。

他不愛我2

“不需要了。玉致,你去休息好了。宵夜,廚師會準備。張律師喜歡吃英國點心,你也不會做!讓廚師準備就行了。”

又是一記。

藍玉致彷彿又狠狠地捱了一記。

口口聲聲張律師。

他葡先生,不是說不喜歡洋人的點心麼?

現在,爲何又口口聲聲要吃這裡的點心了??

明知道自己不會做?

明知道這便是自己和他之間的差異?

或者,張律師喜歡什麼,他便跟着改變了——也喜歡什麼?

她還是很禮貌,點頭退下了。

出去的時候,偷眼看去,但見葡先生根本沒有再看自己,已經和張律師進了他的書房。兩個人,都拿着許多文件的樣子,看樣子,真的是有事情?

他們兩個竟然去了書房——到底有什麼密事要談的?

反倒是她又走進來,看着張律師放在一邊的手袋,外衣。

都是精品。

這個女人,生活得那麼精緻,那麼強悍。

一如她的相貌和身高,無論在哪裡,對其他女人,都是一種極大的威懾。

甚至,她的習慣,她的身份——都是和葡先生一致的。

就如她在這客廳裡的時候,應答那麼自然——完全不像自己剛來的時候,坐立不安,就如闖進了大觀園的劉姥姥。

父母教育我們:門當戶對是必要的。

莫非,她們纔是門當戶對?

背景不同的人,始終是不能永遠和諧下去的?

要不然,那些童話故事,總是寫王子和灰姑娘談戀愛——從未寫過他們戀愛之後,如何的婚姻生活?

戀愛是一株曼珠沙華的話——是否,婚姻就只是一顆大白菜?

她發了很久的呆,才覺得餓。

纔想起自己爲了等葡先生,一直沒有吃晚飯。

可是,那些飯菜已經冷了。精心烹製的飯菜,一旦冷下去,就如一個青春損失的女人——再回鍋的話,色香味,便失去了一半。

他不愛我3

她也吃不下去,隨手,拿了一個八珍糕在嘴裡咀嚼。剛出鍋時的新鮮勁不再了,很冷,很堅硬,吞下去,如一個石塊似的。

她強行嚥下去後,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一屋子的奢華秀雅。

衣櫥裡琳琅滿目的衣服,很多標籤尚在。但凡女性的用品,一應俱全。

她看得有點恍惚。

如果張律師在這裡住下去,是否,葡先生也給她準備了這些東西?

甚至抽屜裡的現金,附屬卡——

不不不,張律師根本不需要。

以她的身份,她的職業和名聲,以及她出身的家族,她根本不需要男人任何的物質財富——只有自己才需要。

就這一點上,自己無形中——不,是有形中,自己又比她矮了一截。

用錢能買到的東西,又何必動用感情?

她悚然心驚,是誰在說這樣的話?

過去的自己?現在的自己?

她坐了很久,才聽到外面的聲音。

她悄然出去——因爲一直豎着耳朵在聽,在觀察,他們好久出來。

是葡先生的聲音,在叫一個很體面地女管家,女管家畢恭畢敬:“先生,房間已經準備好了。”

葡先生很紳士:“我送你過去。”

張律師回答:“謝謝。”然後,聲音又有點兒調皮:“我聽說,那裡是古堡最漂亮的地方?”

“對。最漂亮的地方,當然要住最漂亮的人。請吧。”

看起來,張律師很滿意。

二人出去了。

藍玉致心裡忽然有小小的雀躍。

無論多麼漂亮的地方——無論多麼漂亮的女人——客人,終究是客人!

那是西南方向的客房。那裡綠樹成蔭,鮮花盛開,推開窗戶就是小湖。她去看過好多次了。但是,葡先生自己並不喜歡那裡,他總是住在這個主人的樓宇裡。他講究風水,覺得住在這裡最好。

所以,她一來古堡的時候,就是這樣,跟他一起住在他的隔壁。

他不愛我4

這便是區別。

女律師住的是客房,自己住的是女主人的房間。

是這樣的麼?

莫非,那個女律師,還沒有到石宣英所說的地步?還不是先生的那麼親密的女友?————至少,他們沒住在一起!

他們還保持着很遙遠的距離——賓主之間!

這一夜的委屈,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藍玉致很是興奮,悄然地從樓上下來,坐在客廳裡,等着葡先生回來。

心裡,充滿了一種無限的感激——在他心目中,自己還是最重要的一個!

能住他旁邊的女人,當然得是最重要的一個。從葉城,從信都,到現在,從未改變。

可是,她等了很久,葡先生也沒回來。

眼看,就要12點了。

心裡忽然不安起來。

莫非,葡先生跟張律師一起住到客房去了?

對別人來說是客房,可是,對他葡先生來說,哪裡都是他的家。沒什麼區別。

她坐立不安——如果葡先生住過去了,怎麼辦?

越想越是心慌意亂——若是他們兩個——他們兩個人,孤男寡女的——乾柴烈火……這可怎麼辦呢?

就如一個懷疑丈夫出軌的妻子。

她心裡七上八下,從未這樣的忐忑不安。

忽然想到自己——想到自己和明道相處的那些日子。

很漫長的時間,和他一起划船,在他的宿舍裡吃小餅乾,小麪包,喝咖啡……那麼漫長的時光,葡先生,他是否也曾是如此的忐忑不安,以爲自己紅杏出牆,隨時都在OOXX?

葡先生,他是否也曾如此心如刀割,幾乎被妒忌衝昏,失去了理智?

她說不出話來。

覺得自己沒有資格這麼懷疑葡先生——

方覺得,如果喜歡一個人——他卻和別人在一起,竟然是如此的苦澀!

彷彿一劑毒藥!

這是,她第一次領會到這樣的心情。

以往,被葡先生慣壞了,竟然從不知道!

他不愛我5

可是,坐在他的客廳裡,如此漫長的等待,卻又非常非常的不安。

她坐不住了。

站起來。

客廳裡沒有一個人,傭人們都去睡覺了。

她悄悄地走出去。

外面有月光。

夏日,是這裡最好的天氣,時光很漫長。此時,月亮很明亮。

她出去的時候,看到一個人影,獨自站在花間小徑上。密密匝匝的山毛櫸樹,栗子樹散發出一股細密的味道。

那是葡先生。

原來,他不曾呆在美女的房間,而是一個人,在這裡看夜景。

只是,看夜景的時候,也沒叫上她藍玉致——他寧願一個人,也不叫上自己!

她悄悄地走過去。

腳步無聲無息。

他是背對着她的,此時,忽然開口,慢慢地:“玉致,輕點,你看這兩隻蛾子……”

那是很大很鮮豔的兩隻蛾子——也許是蝴蝶。在月色下煽動翅膀。

藍玉致從來不曾見到這麼大的蝴蝶,覺得非常驚異。

彷彿月光下,它們五彩的翅膀,隨時會羽化而去。

不知爲何,她不喜歡這種東西——莫名其妙的一種直覺,彷彿是一種凶兆。

彷彿是黑夜裡,索命的黑白無常——不是麼?瞧,一隻翅膀是白色的,一隻是黑色的。

她忽然發出一點動靜。

蛾子飛起來,很快不見了蹤影。

葡先生這才擡起頭,淡淡的:“你把它們嚇跑了。”

語氣,彷彿在責備?

藍玉致無法回答。

月光下,他看着她——看着她穿藍色的裙子,外面的外套也是藍色的——在藍色的夜空下,呈現出一種模模糊糊的黑。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好一會兒,看着她的藍色的絲巾,隨着微風吹起來。

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藍玉致也不知道——真的靠近了,反而不瞭解他了。

那是一種患得患失的心情:以往無所謂,他愛不愛我都無所謂!可是,現在,等待他的愛,等待他的靠近,反而,對於一切,竟然捉摸不定!

他不愛我6

甚至他的目光——藍玉致幾乎不敢在月色下應對他的目光,只是悄悄地,悄悄地,不經意地移開。

她還是放柔了聲音,輕輕的:“先生,你餓麼?我給你做一份宵夜吧。”

他轉身往屋子裡走,並沒有回答。

她只好跟進去。

他在沙發上坐下,神情有點疲憊。

她再一次問:“先生,你餓麼?”

“哦,不餓。我剛和張律師吃了宵夜。”

心裡的委屈,再一次幾乎爆發出來。

原來,他是吃了宵夜纔回來的?客房那邊,也有廚師?也專門安排了人去伺候?這張律師,究竟是何許人也?爲何能得到這麼大的優待,這麼大的排場?

她也坐在沙發上,一時,不知道如何再開口了。

他又看她——在燈光下,看得比較分明瞭——她穿藍色的裙子,藍得那麼溫柔,彷彿海水一般。好像,他從未見她如此。

他竟然覺得心跳。

但是,她看不出來。只聽得他淡淡的聲音:“我困了,先去休息了。”

神情那麼平淡,藍玉致忽然覺得很尷尬——自己名不正,言不順地呆在這裡幹什麼?

這算什麼呢?

她看着他的背影,就要上樓了,終於叫住他:“先生!”

他並未回頭,淡淡道:“太晚了,有事,以後再說吧。”

“先生……我今晚可以住在這裡麼?”

他回頭,驚奇地看她:“你不是已經住下來了麼?”

她面紅耳赤。

彷彿一個鳩佔鵲巢之人,不速之客。

她語無倫次:“先生……我不知道……會打擾到你們……呃,我是說……會打擾到你和張律師……對不起……”

他的眼睛忽然變得那麼銳利。

不知道是懷着怎樣的心情。

藍玉致更是不安,怯怯地靠在樓梯上,目光再也不敢和他相對。

他忽然笑起來,笑聲不可捉摸:“你難道不是因爲想打擾我們,纔來這裡的?”

他不愛我7

藍玉致被噎得再也說不下去了。

自己怎麼說呢?

說石宣英告訴自己,他有了親密女友?自己想橫刀奪愛?自己想收復失地?自己想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

可是,葡先生,他真的曾經徹徹底底,屬於過自己麼?

他卻並不罷休,又問:“明道走了?”

明道!

他竟然在此時提起明道!

那是她的死穴!

她半晌不能做聲,只點點頭。

“再也不回來了?”

“嗯……也許吧,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怎麼回答。明道王子,還回不回英國,的確不是自己的問題——自己也管不了。

可是,此時,卻是一種無所遁形的感覺,羞愧——

先生,他把自己看透了。

徹徹底底的看透了。

明道回國了,明道選擇了依蘭達——當他回去的時候,就表明態度,選擇了依蘭達。

自己被他所拋棄,所以,又回來找葡先生。

一個女人,總要抓住一點什麼——趨利避害,選擇最好最適合自己的——這難道不是現代人的本性麼?

難道,他還指望什麼?

明道選擇了依蘭達——而自己要生要死,趕緊去自殺?

或者出家做尼姑?

表明一輩子永遠不再嫁人,以示忠貞?

但是,自己偏不!

自己爲何要這般惺惺作態,樹立一個貞節牌坊給別人看?

如此叫囂的男人女人,她敢說,她如果失戀了,分手了,就一輩子做一個老處女,連OOXX的事情也不曾想過?

不!

自己不這樣!

自己沒有家——從來沒有!自從明道離去後,就認識得很清楚——希望有個家!而這個家,必須是有他葡先生的——因爲,他纔會包容,寵愛,寬厚!

難道這樣不可以麼?

自己再來投靠他——或者說,真正想嫁給他了,就不行麼?

葡先生的嘴角浮起一絲笑意,些微的嘲諷。

他不愛我8

藍玉致心如刀割,眼睜睜地看着他轉身,一言不發地上去,進了他自己的房間,關門——這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

唯有她還是呆呆地站在樓梯間。

是的,自己便是這樣的女人。

那些小小的花樣,虛僞……和世界上,大多數女人一般,費盡心思追逐着這個單身鑽石王老五……

明道處失落,就要在別地找回來。

何況,葡先生,他如此的好條件:英俊,多金,成熟,傲岸……

是每個女人的首選。

是灰姑娘妄想嫁入豪門,改變自己身份地位的夢中之人。

不光自己——甚至那個強悍的張律師!

從她的眼裡,難道就沒有對葡先生的渴慕?

難道,因爲她強悍,條件好,追求葡先生,就理所應當,而自己,就成了卑鄙無恥?

但是,葡先生早就見慣了。

尤其是把自己這樣的女人見慣了——就如那些曾經流連在他和石宣英之間的美女們一般——選擇他不着,又去找石宣英;或者,相反。

一一的比較,充滿了功利的味道。

可是,哪個女人捫心自問——如果你身邊出現了葡先生這般的人物,而你又沒有其他選擇的時候,難道,真的就不會做任何的努力,就毫不猶豫,毫不可惜,因爲那虛無縹緲的自尊——一下就把這樣的一個男人,忘記得一乾二淨?就這樣瀟灑的遠走?

能斷然回答“是”的女人!

那肯定是因爲,她自身的條件,根本就一輩子沒碰到過葡先生這般的人物。

藍玉致站在原地,覺得自己像一個跳樑小醜。

和影后,和葡先生昔日身邊的那些超模——和相親節目上,那些叫嚷着一定要嫁給大富豪的女人們,毫無二致。

她在黑夜裡,看着自己可憐的野心和虛榮心,一一被月亮曬出來!

不,準確地說,是被葡先生,毫不留情地揭發出來。

她在樓梯間,站了很久,纔會到自己的房間。

四周那麼黑暗。

空氣那麼慘淡。

他不愛我9

她倒在自己的牀上,想起自己這一生——彷彿是毫無意義的一生。

爲的,便是等待——從一個明道,等到一無所有。

這一生,原來,纔不過一兩年而已。

一切,還來得及重新開始麼?

她整夜都沒法閤眼。

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該去還是留。

甚至不知道隔壁的濮先生,他睡得很踏實麼?

他是否真的已經一切漠然,只把自己當成了一個笑話?

心裡,其實隱隱是明白的——但凡有自尊的男人,此時,都不會再要自己這種首鼠兩端的女人了——他們會覺得,這是女人退而求其次,對他們的一種侮辱。

就因爲明白——才更是害怕。

彷彿一個人,明知不可爲,卻偏要逆天行事,不到黃河心不死。

整夜,她沒聽到葡先生的任何動靜。

凌晨的時候,她悄然起牀。

葡先生的習慣是六點起牀鍛鍊,七點吃早餐,多年不變。

她悄然地去廚房裡,把一切都親自準備好,都是他素日喜歡的東西:粥點,小菜,而非是這裡的三明治,麪包,牛奶之類的……他不喜歡這些,他的骨子裡,還是保持着一千年前的愛好。

她給他做的粗糧粥,裡面加了一點南瓜。重新做的八珍糕,四碟清淡的小菜。

做這樣的事情的時候,是心甘情願的,甚至,心底還存着深刻的柔情——因爲,她最近老是那麼清晰地想起他種種的好:古代,或者現代……

他都是最好的一個。

當她切八珍糕的時候,眼淚忍不住掉下去——

女人,爲何老是如此貪心?

爲何以前都不曾察覺他獨一無二的好,非要不停地比較來比較去?

爲何老是要等到追悔莫及了,才知道幡然醒悟?

當葡先生晨練歸來的時候,一切,剛好擺在桌子上。

熱氣騰騰。

她笑臉相迎,只叫得一聲“先生”,就稍稍頓了頓。

他不愛我10

葡先生不是一個人進來的。

他和張律師一起。

兩個人顯然一起晨練。一邊走,一邊還談笑風生。

“女人,很少喜歡晨練的。”

“我一直喜歡,晨練的習慣保持了10年了,這會令我每天充滿精神。”

“哈,看樣子,今天的早餐變了,你喜不喜歡?”

“哦,變成了中式的?也行。反正我好久沒吃過中式早餐了,還挺想念的。”

……

二人似乎這才注意到了旁邊的藍玉致。

葡先生不經意的:“玉致,你可真是個勤勞的姑娘。這麼早就起來煮好飯了?”

張律師也微微驚訝:“真看不出,藍小姐還有這麼好的手藝。如今,年紀輕輕,肯這麼早就起來做飯的小姐,很少見了,真是不錯……”

藍玉致強笑一聲,覺得自己像一個女僕。

二人已經坐下去,吃起飯來。

葡先生淡淡道:“玉致,你不一起吃?”

她低聲道:“不了,我已經吃過了,你們慢用。”

她出門去。

一個人走在清晨的露珠下面。

四周的水草那麼茂盛,白鶴在湖中的大石頭上,赤着細長的腳,不停地走來走去。湖的兩岸,長滿了一種修長的樹木,上面結滿了一串一串,修長而青澀的不知名的果實。

藍玉致徑直地往前走,不知茫茫前路,到底在何方。

然後,她聽得微微的咳嗽。

她擡起頭,見是張律師。

這個美麗的女人,目光幾乎貪婪地看着這古堡的清晨,這美麗的小湖。

忽然覺得她目光中的那種精光——立即明白,這個女人,她是有野心的!她想成爲這個古堡的女主人。

事實上,不光自己,任何來到了這裡的女人,無論她多麼高雅或者庸俗,都會滋生這樣的貪念。

從她打量自己的目光來看——她在衡量,在判斷,在評估——看自己是否是她的對手或者敵人!是否會對她構成嚴重的威脅。

他不愛我11

藍玉致反倒笑起來,看來,這世界上,庸俗的女人,並不只有自己一個?

她在道德的制高點上,忽然不再覺得那麼鄙陋。

這一刻,她已經徹底明白,石宣英並非在撒謊:縱然葡先生沒和她有什麼實質性的進展,但是,這個美女,瞄上了葡先生,那是百分百的事情。

以她這樣的性情,這樣強悍的作風,看上的東西,當然會盡力去爭取,而非是退讓。因爲ie,此時葡先生是王老五——每個女人,都不需要揹負任何的負擔。

只看誰血流成河,只看誰的手段更加高明,誰能笑到最後。

此時,葡先生是一塊唐僧肉。

“藍小姐,你好。”

“張小姐,你好。”

兩個人例行公事一般,語氣都顯得有些冷淡。

“藍小姐,你這些日子不忙麼?”

藍玉致十分坦率:“我不忙。我沒什麼事幹,主要就是在這裡幫葡先生做做飯菜。他胃不好,喜歡吃中餐,而不是西餐。因爲西餐不太好消化……”

她一副很瞭解他的語氣——事實上,她本來就很瞭解他!他的飲食習慣,他的穿衣風格,他平素的愛好,她本來就全部瞭解。

張律師的臉色微變。

藍玉致心裡暗笑,知道,自己這樣一幅女主人的口吻,激怒了她。

這個女人——對葡先生的志在必得,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大!

但是,她卻並未反脣相譏——

藍玉致反而瑟縮了——這是一個高手!

在她還沒徹底掌握自己的底細之前,絕不會貿然出手的。

但是,如果一旦抓住時機,必然會如她的本行一般,對於對手,毫不留情地給予打擊。

現代社會,無論男女,都講究競爭——甚至愛情也一樣。

誰退後了,誰大意了,誰就輸了。

果然,張律師開口,不經意的:“藍小姐,你還年輕,爲何不出去做事情?就這樣呆在別人的家裡,多悶啊……”

他不愛我12

藍玉致忽然那麼憤怒:呆在別人的家裡!

這是別人的家裡麼?

這是葡先生家裡!

是自己千年前就認識的那個男人的家裡。

而且,不是自己來的——是他請自己來的——最初,的確是他請來的。

而且,他還曾多次向他的親友宣稱,他會和自己結婚。

不然,自己再是厚臉皮,又怎敢毫無目的呆在這裡?

自己怎麼沒有貿然跑去呆在石宣英的家裡?

如果,不是有着感情的倚仗——自己敢厚顏無恥在這裡不走麼?

而她張律師,纔來多久?

和葡先生有什麼深厚的感情?

有什麼資格如此數落自己?

張律師的眼神益發銳利。

藍玉致卻笑起來,不動聲色,甚至帶了一點兒崇拜的神色:“張律師,我不像您,我沒那麼厲害。唉……我沒念過什麼書……找不到工作,沒有辦法……所以,就不愛去上班,只喜歡做飯做菜……

張律師的眼神,明顯地,沒有那麼銳利了——只是多了一點了然的不屑。彷彿,藍玉致真的是一個女傭一般。

一個她這樣的高知識分子,當然不屑再和一個沒念過什麼書的女人談下去了。

可是,直覺裡,卻覺得不對勁。

這個女人,真如她所說?

怎麼瞧着不太對勁?

藍玉致還是滿面的微笑:“張律師,我就不打擾您了,我先回去了。”

她說回去的時候,走的是主樓——主人房。

張律師這樣的女人,一夜之間,如何不知?

這些微的差別,其中女人才能明白的微妙的心情——竟然緊張起來,彷彿自己從未料到的大敵出來了,自己卻毫不知情。

看看時間,葡先生一般是八點半出門,還有半個小時。

藍玉致進去的時候,卻見他已經出來。

顯然是爲了張律師,而早走的緣故。

她忽然鼓起勇氣叫住他:“先生……”

他淡淡道:“怎麼了?”

他不愛我13

她本是想問,張律師,真的是你的女友麼?

可是,卻不敢問,怕得到肯定的答覆。

如果他肯定了,那樣,自己又把自己置於何地?

真的就這樣放棄了?

連努力都不需要盡一下了?

他微微不耐煩了:“玉致,還有事麼?”

她垂着頭。

“玉致!”

她怯怯地看他一眼。

他忽然看到她滿眼的血絲,眼圈也是黑的,整個人,憔悴得厲害。他怔了怔,才問:“你昨晚沒睡好?”

她不回答,話到臨頭,卻變了:“先生……我今天還可以住在這裡麼?”

他怔了一下,好一會兒,才淡淡道:“當然!這裡很大,你想住多久都沒問題。”

她心裡,不知道是悲哀還是高興。

“先生,謝謝你!”

他轉身就走。

她又叫他“先生……你會回來吃晚飯麼?”

“不一定。今天很忙。”

她忽然衝口而出:“你是要和張律師一起吃晚餐麼?”

他忽然回頭,銳利地瞪着她。

並未回答她這個問題,轉身就走了。

這時,藍玉致已經看到張律師。

彷彿,那個美麗的女人,對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因爲,她臉上帶了一絲笑容——女人才明白的那種淡淡的揶揄!

然後,他們二人,親熱地並肩離去,不遠處,有司機打開車門。

他們都坐後排。

藍玉致心裡也不知是什麼滋味,然後,才慢慢地回到了臥室。

昨夜一夜失眠,一倒下去,很快就昏沉沉地睡着了。

睡夢裡,彷彿在無休無止的奔跑。

面目不清的孟婆,舉着巨大的忘情水湯勺,聲嘶力竭:“來喝湯,來喝湯……一勺忘卻前塵往事,二勺迎來重新做人……”

藍玉致在左衝右突裡,找不到出路。

孟婆的笑臉那麼溫和,那麼猙獰:“你跑啊……跑啊……”

她的鐵臂抓住她!就如抓住一隻小雞。

他不愛我14

“不,我不喝,我寧願死……”

“你已經死了兩次了,投生了兩次……一個人,最多隻能死三次……這一次,若是你再死了,就是徹徹底底死去,再也不會投生,穿越了……藍玉致,你想清楚……這一次,你若是再死了,你的肉身,就將永遠消滅腐爛,再也不可能穿越或者重生了……你真的是死路一條,必死無疑!”

藍玉致雙腿一蹬,倏然醒來,滿頭大汗。

而肩臂卻是冰涼的。

寒涔入骨。

她伸手一摸,彷彿一個在迅速凍結的人。

心裡泛起無限的驚恐:自己真的要死了?又要死了?

莫非,就如昔日的預言——見了明道之後,死期就到了?

不,絕對不行!

孟婆說了,自己這一次,若是再死了,就是真的死了,絕無可能再穿越,再死裡逃生了。

不,自己不想死。

可是,爲什麼死亡的感覺,如此強烈?

她嚇得瑟瑟發抖,六神無主。

想給葡先生打一個電話。可是,拿了手機,卻撥不下去——彷彿他離去時的目光,那麼冰涼,平淡——

自己不爲他所愛了!

再也不爲他所愛了!

甚至,感覺不到他昔日那種溫暖的柔聲細語,他的溫暖的擁抱了。甚至他的那種獨特而親切的語調“壞姑娘……你這個壞姑娘……”

他不這麼叫了,只叫自己的名字。那麼疏離的名字:玉致,玉致!一點也不親切!

一點也不帶着寵溺!

就如莫文蔚唱的歌:

他不愛我

牽手的時候太冷清

擁抱的時候不夠靠近

他不愛我說話的時候不認真

沉默的時候又太用心

我知道他不愛我

他的眼神說出他的心

……………………

她緩緩地起牀,看角落裡,自己的包袱。

很簡單的一個旅行箱。

戲服,面具,一些小小的道具,都留在了湯姆的戲班,一如自己舞臺上消散的最後的輝煌。

只剩下證件和簡單衣物。

一切,都精簡了,一如感情。

要再次上路,已經變得非常簡單。

————————今日到此。

愛,不死不休1

只剩下證件和簡單衣物。

一切,都精簡了,一如感情。

要再次上路,已經變得非常簡單。

但是,她並未急於上路,而是慢慢地等待。從未如此的耐心。

自己每一次,都是不辭而別——千年前是這樣:和明道兩次私奔未遂,幾次的負氣離家出走……每一次出走,又每一次被葡先生所找回來。他知道自己的弱點,知道自己全部的死穴。

循環往復,一如一隻被豢養久了,飛不了的金絲鳥。

但是,今生今世,不曾如此。

自己一直依靠自己吃飯。

從不曾熱烈渴望在他身上撈取金錢上的好處——不能說一點沒有羨慕榮華富貴,只是不那麼渴望!

所以,說再見的時候,也會很慎重。

畢竟——他待自己那樣好過。

這世界上,除了葡先生,再也沒有任何人,待自己如此好過了。

男人,女人,朋友,甚至父母……所有世界上的人加起來,都不如他。

有時,她覺得他是自己的父親,哥哥,朋友,情人……尤其,是那種父親一般的感覺:給女兒無休無止的包容,寵愛,一切,都是沒有限度的。

這是她在石宣英,明道,等人身上,都從來不曾體會到過的——所以,當明道選擇依蘭達,當石宣英也有了女朋友之後——她絲毫不曾難過。

也壓根沒有動過任何的念頭——彷彿,那根本就不是自己的。

自己等了那麼久,反倒是覬覦了。

只是先生!

唯有葡先生!

這些感情,對她來說,比一切,都更重要!

甚至比愛情,比友情,比一切,都要珍罕——那是一種混合。

是女人們一生追求的極致:一半女兒,一半情人!

她心如刀割——當真的要失去,才發現自己是如此的一無所有——不是因爲錢,而是因爲情感上的貧瘠!

一無所有,就如一片一毛不生的鹽鹼之地,根本開不出什麼風雅繁複的花朵。

愛,不死不休2

她悚然心驚:自己,難道以前從未愛過?

或者說,從未學會如何去愛?

只是在享受。

享受先生給予自己的一切好處——

認爲這一切,都是天經地義的。

可是,什麼是天經地義的呢?

得不到回報的愛,誰能長久一輩子呢?

自己,就真的從不曾回報過葡先生麼?

她一個人呆了很久。

久得連肩膊的冰涼,四肢的寒冷,都忘記了。

尤其,那種不祥的預感越強烈,就越想彌補一下——至少,至少,竭盡所能。

先生,他再愛不愛自己,都沒關係了——如果有可能,自己只希望,還有一點時間償還他!

她悄悄地振作精神,幾乎要把那些頹廢全部趕走。

不要這樣,再也不要這樣了。

門外,有人敲門。

是劉嫂。

臉上帶着一點關切:“藍小姐,都下午兩點多了,您還沒吃午餐。這樣下去,可不好。午餐早就準備好了,您去吃一點?”

藍玉致心裡但覺一點小小的溫暖。

但凡來自陌生人的一點關切,都變得非常重要。

她出去。

並未吃廚房準備好的豐盛的午餐,而是看自己昨晚做好,無人問津的小菜。她熱了這些飯菜,慢慢地吃。

冷菜入喉,雖然蒸熱了,總是覺得淡淡的變味。

其實,愛情,何嘗不是如此?

一旦過去,便是炒冷飯了。

味道,怎麼都不可能再次鮮美了。

她瞭然於心,反而不是那麼痛苦和悲哀了。

飯後,她去換了衣服,仔細地洗漱,然後,清點自己的卡,現金。除了葡先生的那一萬英鎊,自己還有近一萬鎊。仔細算算,自己這些日子幹了些什麼?街頭賣藝?定期去做陪練?偶爾的其他兼職?反正,很少有休息的時候。尤其是小戲院最後的三場演出,場場爆滿,票房超好,湯姆爲了留住她,加了一大筆錢,這錢她一分沒花,都存起來。

愛,不死不休3

現代社會,一個人,只要有手有腳,其實要生存是一點不難的。

仔細盤算自己大約呆的時間之後,回去的機票錢,找工作之前暫時的花銷,都是足夠的。什麼都不需要操心。而至於回去後的工作,她充滿信心——於謀生一道,她幾乎很少覺得非常艱難過。

她算得很精細,這些日子,除了小菜,什麼都不買。

——縱然要走,也生平第一次,自己花點錢,請葡先生吃點東西吧。

物價並不那麼高,吃的也並非是什麼山珍海味。

這錢,也還花得起。

她舉得很開心——前世今生,這還是自己第一次,心甘情願,爲一個男人花錢呢!

劉嫂要送她,她沒答應。自己走出去,然後坐車。

先去取了現金,雖然這有點麻煩,但是,她怕以後更麻煩。總算順利取到了。

然後,再去買菜。這裡不比國內,很多菜,都買不到。而且大多數是進口的,很貴。她選了很久,買了西蘭花,番茄、甘藍等東西,提了滿滿一袋回去。

回去的時候,已經快六點半了。

葡先生還沒回來。

她估算得很好。這些天,他不會早回來的。而且,他也沒說他會回來吃晚餐。

她先回到自己的房間,把那一萬鎊整整齊齊地放在抽屜裡。一如自己當初離開的時候,不曾動過一般。

然後,才換了衣服,繫了圍裙,進了廚房。

昨夜匆忙,看不分明。

今日,心情輕鬆了一點,才仔細地看廚房裡。

一切的調味品都很齊全,包括郫縣豆瓣等都有,顯然是葡先生自己帶來的。但是,除了她昨夜動過的,其他都不曾開封,還是嶄新的。

顯然他還沒有吃過中餐。

她心裡微微一暖。又覺得非常開心——也許,自己對他總算有一點兒用處。

做了西蘭花炒鮮蝦仁,涼拌甘藍和西紅柿,再做了一個芒果西米露,都是晚上吃的,非常清淡。

不死不休4

她做完,想起他胃不好,又換了涼菜,另外準備了一個很鬆軟的排骨紫菜湯。

一切做好,已經八點多了。

排骨還在鍋裡散發出咕嘟咕嘟的香味。

但是,葡先生還沒回來。

她並不覺得奇怪。

雖然一次次的去門口張望,巡視,但是,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他絕不會這麼快,這麼主動的就回來吃飯——因爲,那意味着妥協。

葡先生,他也許是不想這麼快妥協——也許,是再也不想妥協了。

她吃了一大碗芒果西米露,回到自己的房間。

還早,沒法入睡。

她想起葡先生的書房。

這些日子,自己還從未去他的書房呢。

她進去——因爲她記起他曾經說過——這裡的每一個屋子,她都可以進去。

書房很大,很整齊。平常是鎖着的,除了打掃衛生,葡先生看樣子,不許任何人擅自進入他的私人空間。

她也是拿了鑰匙進去的。

因爲,鑰匙就在她的抽屜裡。

居中的大桌子旁,椅子也很舒服。

她坐上去,想象着葡先生平素坐在這裡的樣子——忽然不期然地想起,昨夜,葡先生和美麗的女律師在這裡如何的商討要事?

是真的商討要事?

沒有打情罵俏麼?

沒有發生什麼辦公室曖昧之類的麼?

帥男上司和超短裙的能幹女秘書……

再說,今晚,這麼漫長的時間,他們在幹什麼?

在夜店消遣?

在外面偷情?

在車子裡——哦也,是那個什麼車震???

她腦子裡,忽然浮現很多邪惡的念頭,不知不覺,自己的也臉紅了。

暗罵自己想太多了——看起來那麼精明正派的兩個成熟男女,會車震嘛!真是的!

立即轉移注意力,看桌上的一大堆文件。

她是不經意的翻閱。

其實,這麼久以來,她從沒問過葡先生到底是幹嘛的,到底有多少的產業,比如,核心產業,又是什麼之類的……

不死不休5

這些,她都刻意地忽視——

就因爲怕給人覬覦他的感覺,腳踏兩隻船的感覺——結果,事實上,還是這樣了!

那時,她只關心着明道!

只如楊麗娟一般,蒐集偶像的愛好,身高三圍,小到他的飲食習慣,大到他國家的風土人情——一切,都瞭如指掌。

只因爲,那時,自己那麼理直氣壯——以爲明道是丈夫!

一個女人,只有對自己的丈夫,纔敢於如此肆無忌憚!

對葡先生之所以不敢——是因爲,他從未成爲自己的丈夫——再親密,再好,再憐惜——彷彿不那麼牢靠,沒有法律和道德上的雙重保護,彷彿萍水相逢,隨時可以一拍兩散。

從來都是不安全的。

所以,纔不敢過問他全部詳盡的身份……他的發家史……他名下到底多少財產……他到底富裕到了什麼令人難以想象的程度……

那些卷宗都是英文的,厚厚的,各種各樣的策劃,簽名,方案……

她仔細地看,才明白,葡先生在進行一個很大的跨國收購行動。

這便是此次張律師來的主要原因??

這樣大的事情,他當然得有一個信得過的律師集團——但是,一個男人,要真正信得過一個女人,得是什麼關係?

她忽然又罵自己庸俗——難道人家世界上別的那麼多公司,那麼多律師集團,就一定得和老闆有個什麼男女貓膩麼?

就不能是純工作的合作關係?

但是,她想起張律師的言行舉止——絕非是合作關係那麼簡單。

葡先生的態度,她猜不準。

但是,張律師喜歡葡先生,是百分百的。

一個女人,感情投入了,纔會全力替一個男人賣命?

葡先生,又給了她怎樣優厚的籌碼?

她把這些一一看過。

有些一竅不通,有些,也略懂一二。事實上,這天下,沒有真正難如登天的工作,只要你肯學習,上手也是很快的。

不死不休6

她忽然很遺憾。

想起當初在神機營的時候,自己還可以和張斌,冉永曾等人一起,爲葡先生出謀劃策,參與每一場戰役的分析。

甚至沙洲作戰的時候,自己還有自己單獨的小隊伍,還有黑虎二王這些親隨。

任何時候,一個女人,也必須有自己的人手。

有了自己的嫡系,纔有真正的行動力。

爲何到了現代,反而邊緣化了?

縱然自己有心,也有能力去學習,去了解——只怕,也沒有機會了?

她合上卷宗,一看時間,竟然十一點了。

葡先生還沒回來。

她慢慢地出去。

還是不甘心,又到門口張望。

終於,聽到車子的聲音,直接開進來的。

她悄然站在圓形花壇的灌木叢旁邊。

看到司機開門,二人下來。

張律師又來了。

這個一身職業裝的女人,竟然又來了。

看司機對她的熟稔程度,真不知她在這裡住了幾日了。

然後,藍玉致看到葡先生也下車。

也許是因爲很晚了,張律師沒有再進這個客廳,只聽得濮先生的聲音:“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哪裡。和你一起工作,真是再愉快沒有了。對了,今晚的晚餐,我非常滿意。”

這位漂亮的女律師,聲音變得那麼溫和,甚至些微的嬌媚——哦,她不是滅絕師太。她是女強人之中的極品——懂得撒嬌和溫柔。

藍玉致倒抽一口冷氣。

但見她已經伸出手抱住葡先生——夜色下,看不分明,也許,是葡先生先抱住她?

二人臉貼臉,很親熱地吻別。

這是一個英國人的禮節。

藍玉致忽然很憤怒——是那種醋妒攻心的憤怒。

他們在幹什麼?

他們是洋人麼?

明明就是中國人好不好?

中國的男女,不是這樣告別的。

她怒不可遏。

彷彿自己的領域受到了極其強烈的侵犯!

不死不休7

可是,她不敢出聲,甚至不敢讓葡先生髮現。只是悄悄地站在原地,直到露水滴下來,也不知道。

張律師,往客房去了,腳步遠了。

這一次,她終於沒有再進去客廳——縱然再怎麼親熱,她還是不屬於這間主人的樓宇。

藍玉致還站在原地。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悲哀。

她本應該趕在葡先生之前進去。但是,她忘了。

等葡先生進去後,她想起來,已經來不及了。

可是,這麼晚了,她也沒法不進去——好像承認自己曾經在這裡偷窺似的。

她只能進去。

幸好,葡先生不在客廳。

他直接上了二樓。

這讓藍玉致更加的失望。

他竟然不過問自己的任何行蹤——彷彿這屋子裡,根本就不曾有過藍玉致這樣一個人似的。

她又心碎,又難堪。

彷彿天上地下的差距。

不不不,不要這樣——古代,自己是他最寵愛的妃子;現代,自己生了病,他專機趕回來照料……

這些,真的都成爲過去,再也不會有了麼?

她悄然地坐在沙發上。

沒有開燈,周圍,一片陰暗。

她沮喪得一塌糊塗。

連續兩個夜晚的挫折——自尊心,自信心,都在受到嚴重的打擊——這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認識到死心——先生,他死心了!

真的死心了!

不愛了!

她惶然不安。

隱隱地明白,自己再這樣下去,真的,只是增加他的煩惱而已。

就如自己一次次的拒絕石宣英——而石宣英,反而認爲這是欲擒故縱?天地良心,那些時候,自己是真的一點也不想見到石宣英——不管他多有錢,多麼帥,家世多麼好,甚至連話都不想跟他多說半句。

其實,男人和女人都一樣。

說不愛了,就不愛了。

自己現在這樣死乞白賴的,和石宣英有什麼區別?

這樣下去,葡先生只會越來越討厭自己,越來越不想看到自己。

不死不休8

她在沙發上坐了好一會兒,迷迷糊糊的。

有人走到面前也不知道。

依舊沒有開燈,只有窗外的月光透進來。

那些清幽的,高大的樹木,在月色下,顯得影影綽綽,處處透露出古堡的神秘氣息。

就如中世紀的那些曖昧而昏黃的夜晚。

他的聲音平淡如水:“玉致……還不去休息?”

她驚慌地睜開眼睛,站起來,囁嚅着:“先生,你吃飯了麼?”

明知故問。

都零點了,難道他一直餓着肚子不吃飯麼?

他的聲音還是很平淡:“你今晚又做了飯?”

她怯怯地點頭:“對不起……我忘了……你說了不回來吃晚餐的。”

他徑直去廚房。

她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後。

餐桌上,飯菜早已涼了。

他的目光掃過那一衆小菜,好一會兒,才說:“我以爲你不會做了。”

彷彿補充似的:“以前,我說不回來吃,你便不會做了。”

她低下頭,更是不安:“先生……沒事……我會倒掉……你不喜歡吃就算了。”

他沒有回答。

好一會兒,才凝視着她:“玉致,你去休息吧,太晚了。今天,你臉色一直不太好。”

“沒事……我沒事……”

“去好好睡一覺,明早起來就好了。”

她不敢違逆,趕緊出去了。

這次,是他跟在她的身後,二人一起上了二樓。

她進房間的時候,忽然站住,想問他一句什麼,卻又欲言又止。

他也看着她,似乎等她開口。

但是,她沒有開口,只是默默地進去,關了門。

本來,她是想問問,先生,你明晚回來吃飯麼?

但是,她問不出口。

這一夜,都徹夜難眠。

就如一個黑夜顛倒的人,總是睡不着。每一個夜晚,都變成了一種辛苦的煎熬。她在牀上翻來覆去。目光,老是落在自己的旅行箱上。那是自己唯一也是全部的家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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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那纔是自己唯一的一點安全感。

早上,她依舊起得很早。

去廚房做了餐點——紅糖包子和米粥。

那是葡先生的拿手好菜,她做了幾次,覺得東施效顰。但是,無論如何,還是都做了。只希望,在自己所呆的有限的日子裡,自己能把這些想到的菜餚都做一遍。

彷彿一個訣別。

總要把這些都做了,才心安理得。

她蒸包子的時候,葡先生纔起來。

她出去的時候,聽得響動,見他走下來。

她給他拿了晨跑的鞋子,乖巧地走到他身邊,柔聲道:“先生,你回來後,正好可以吃包子了。”

葡先生一怔。

彷彿不能習慣她這樣的舉動。

她悄然地扭過頭,不對視他的眼睛。

“玉致,你也去跑跑吧。早上空氣好,適合鍛鍊。至於早點……叫劉嫂她們做就行了。你要吃什麼,都可以吩咐她們。”

她心如刀割——的確,這裡有廚師,中西都有,自己做這個,也算不了什麼。

在葡先生面前,自己連一個合格的廚師都算不上。

她卻還是面帶笑容:“先生,我習慣傍晚鍛鍊。我每天傍晚都會鍛鍊一小時。”

他沒有再說話,出去了。

她悄悄地在門口看他。

等他的背影消失了,又走下花壇看他:清晨的空氣那麼清新,搖曳的晨風那麼舒適,還有迎面本來的矯健的美女——張律師那麼奔跑的身影。

這兩個人,纔是一對。

身家背景——興致愛好——工作拍檔——

一切完美。

她覺得自己如昔日的石宣英。

一味地強求,被人拒絕了,不以爲恥,反以爲榮——死纏爛打!

不不不,天知道!

自己自從把那一萬英鎊放回去後,就不再存着這個心思了。

只是,從目前的情況來看——自己再要想回報他幾分,做幾頓飯菜,也是對他的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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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讓他在面對別的女人的時候,不那麼自在。

面對重新心儀的女人,家裡又多了一個攪局的女人——這算什麼事兒啊!

這不是報答——這是讓葡先生爲難,讓他反感。

因爲他的善良——也許,因爲他的同情和憐憫,不好公然攆自己走而已。他終究記掛自己,對自己好——對自己,也許永遠也不會做得那麼絕情。

這並不代表,自己就可以盛氣凌人的一直賴在這裡。

長期下去,也許,會消磨掉對自己的最後一份好感。

她決定儘快結束這場無休無止的糾纏。

早點都做好了。

她算算時間,葡先生和張律師會回來吃了,就悄然出去了。

想想——自己也算有一點用?至少,照顧了他和他的新女友?

她無限酸楚。

晨風讓人清醒。

她沐浴在這清新的風裡,看這朦朧而神秘的古堡——有朝陽,看起來,尖頂的房子,帶着一絲絢爛的色彩。充滿了一種斑駁,古老,又厚重的情懷。

這古堡多少年了?

幾百年了?

她想起中國,也曾經很多偉大而優雅的建築。但是,不是毀於戰火,便是毀於人禍。從此,傑作消失。現在的,都是速成的鋼筋混泥土,房子本是百年大計,但是,地產商們不在乎,質量都是豆腐渣,產權爲70年,但是,由於質量原因,頂多二三十年,必定成爲危房,開始新一輪的拆遷——可憐你畢生心血,耗費了雙方父母的養老金給的首付按揭……一到期,便是一個巨大的“拆”字,不拆遷,你便會成爲可恥的頑固的釘子戶!

甚至,半夜三更,神秘黑夜人降臨,給你推倒!

或者,你就如唐福珍君一般,自己綁了汽油把自己給燒了。

所以,著名經濟學家,郎鹹平才說:買房子,其實是中國人正在進行的一個騙局:自己騙自己——花費了一輩子的心血,買個20年不到的空殼子——也不屬於你自己,甚至沒法留給你的子孫——只能在拆遷裡,無休止的輪迴,無休止的淪入一次次拆遷戶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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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得出神——這是身爲一箇中國人的好處——

每天都是不平——社會財富嚴重的分配不公,歹徒無力報復社會只會大規模地屠殺小學生,官商勾結物價飛漲,水電氣每一次的聽證會,二十幾個代表就代表了我們全國人民,肆無忌憚地漲價……國際油價大跌的時候,我們總是在漲價瘋狂地漲價……

每每你想到很多不平的事情的時候——便覺得發生在自己身邊的恩怨糾葛,愛恨情仇,都不值得要死要活,呼天搶地了。

想想他們吧——比比那些比自己更加不幸的人吧。

自己還算幸福的呢!

至少,自己還可以回去,隨便去哪個城市,找個收入還行的工作,不需要仰仗任何人——假以時日,還會遇到一個還將就的男子,有房有車,生活小康,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這難道不好麼?

這時,短信鈴聲傳來。

內容很簡單:小羊,你還是不肯死心麼?

是石宣英發來的。

她忽然不可抑止,淚流滿面。

自己,便是石宣英第二。

死纏爛打。沒有目的,沒有計劃——沒有自尊。

一直,到把自己和對方都傷透了爲止。

石宣英已經死心了,放棄了。重新走出來,真正如一個男人一般,開創自己的人生和全新的事業,令人刮目相看了。

自己呢,自己爲何還藕斷絲連?

她擦乾眼淚,沒有回覆他的短信。

事實上,這些日子,她從未回過他任何的消息——就如一去不復返的明道——最好,什麼都不要有了。

自己的生活裡,生命裡,未來的日子裡——都不要再有他們任何人的面孔了。

她坐在一塊大石上,雙手扯着一朵狗尾巴草,在臉上擦過。

有腳步聲靠近。

她並不擡頭。

她知道這樣熟悉的高跟鞋的聲音。

“藍小姐……”

她帶了點笑容:“張律師,早餐你還滿意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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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律師的眼裡,閃過一絲犀利:“藍小姐,一個年紀輕輕的姑娘,總把時間浪費在如何伺候男人的一日三餐上,你不覺得很沒意義?一個女人,總要提升自己,自尊,自愛,自強,以等值的身份,才能得到等值的愛情……”

等值的愛情?

什麼是等值的?

如何才能等值?

相貌要一般的好?

地位要一般的高?

錢財要一般的多?

學歷背景,要一樣的強?

甚至,你愛我,和我愛你一樣多?

怎樣才能算足夠的等值?

放在天平上稱過?

不許有半點的傾斜?

加加減減,如何絕對等值?

藍玉致一攤手,無可奈何:“那沒法。我只會做這個。除了這個,我無以謀生,一無所長,走在街頭,都怕餓死。不像你張律師,能幹又漂亮,本領大,見識廣,受過良好的教育,而且投對了胎……我沒什麼文化,也不甘願去做街頭的苦力,什麼售貨員,端盤子,發傳單之類的……只好做飯……呃,那句話是怎麼說的?那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必須先抓住他的胃,對吧……沒法,我只好伺候葡先生……”

張律師面色驟變。

一個女強人,最怕的對手,並非是和她一樣強悍的女人。

相反,是那些學識,見識,樣樣都很一般的女人——而這些女人,唯一的長處,便是扮楚楚可憐,扮不會謀生——她們只好溫柔體貼,做飯做菜——因爲,她們離開了男人就活不了。

而男人們,面臨兩難的時候,也總是如此選擇:抱歉,我只能選她——雖然我不愛她,但是,她沒有了我,活不了。

言下之意,我是她的天,是她的地,是她的英雄和世界。

男人,總是喜歡充當一個女人的英雄。而不是處處被她壓制。

因爲,她認識他的時候,他便高不可攀,她崇拜他,仰慕他,不曾見識他於寒微和窘迫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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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她認識他的時候,他便高不可攀,她崇拜他,仰慕他,不曾見識他於寒微和窘迫的時候——

所以,一輩子,他都是天。

是遮蔽她的一輪太陽——沒有他,她就死定了。

而女強人——有自己的天!

有自己的經濟,自己的獨立,自己的人格——

離開了男人,也死不了。

這讓男人的英雄主義和保護欲,如何得到發揮?

男人其實,比女人想象的更加聰明和腹黑,狡猾。

這是天性。

藍玉致無師自通——並不僅僅只是從依蘭達身上學來——還因爲這些年的經歷。工作上的,學習上的……很多女同事,能力一般,也不敬業,但是,善於在上司面前撒嬌,裝弱小,三句話不如意,就哭起來,搞得全世界人都在欺負她似的……所以,最累的那些兢兢業業的辛苦女人,得到的好處,總沒有她們那麼多。

這些年,藍玉致已經看慣了——吃了很多虧,早就明白了。

一如自己,一個舞刀弄槍,體健如牛,會武功的女人——哪個男人會憐惜你?

哪個男人會認爲你不敢走夜路?

他們認爲,出了三五個歹徒,都不是你的對手呢。你不揍歹徒,已經算不錯了。

……

就因爲了解,所以,現學現用。

果然,看到張律師的臉色,變得那麼難看——

呵呵呵,是真正的難看——人家說的,面沉如水,便是這個意思。

她這樣的女強人——這便是她的死穴。

藍玉致彷彿在自言自語:“對了,有個女作家怎麼說的?一輩子,對老公最大的尊敬便是,下午四點,就把自己梳妝打扮到最好的一面,做好了他喜歡的飯菜,恭迎丈夫回來,爲他拿拖鞋,爲他斟茶水,陪他做一切他最喜歡的事情。愛一個男人,就不許自己的身材有半分的走形,不許自己任何時候變成黃臉婆,不許有一星半點忤逆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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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這不得累死啊——當然,這話,是她心裡悄悄加的,沒有說出來。

張律師的臉,黑如鍋盔。

這個美麗能幹的女人,不敢相信,匪夷所思,竟然有女人如此不思進取,自輕自賤到這等的地步。

可是,她卻偏偏對這樣的女人,束手無策。

這才急了——就如遇到真正的對手——無招勝有招。

古往今來,贏的,都是這類扮豬吃老虎的假可憐真可恨女人。

張律師壓低了聲音,淡淡的:“藍小姐,你也別裝了,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的底細。事實上,你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被以前的男朋友拋棄了,現在,無依無靠,所以,又死纏爛打,來纏住葡先生不放,對吧?”

藍玉致這才吃驚了。

這個女人,比自己想象的厲害——她是下了功夫的。

對自己已經瞭如指掌?

是葡先生告訴她的?

或者,石宣英家族告訴她的?

她是律師——是一個善於研究,充分掌握材料的人——一如掌握自己的犯罪證據??短時間內,她已經把自己的底牌,摸得一清二楚了?

可是,自己對她卻一無所知。

彷彿一場不等量的戰役。

敵衆我寡!

藍玉致忽然害怕——如果是葡先生告訴她的——如果,如果——如果這話,是轉述自葡先生之口?

不然,她豈會如此肆無忌憚?

張律師看着她的眼神,那種微微的,不能掩飾的慌亂,彷彿被點了穴道的獵物。

她笑起來,就如那些在法庭上,不能自辯,終於露出很多破綻的犯人。

“藍小姐……這個時代,女性,還是需要講一點自尊。老實說,我對你一直在這裡,很不滿意。因爲你的騷擾,已經嚴重影響到葡先生的情緒。他以前都很好,但是,昨日,就很鬱悶。這是關鍵時刻,我們都不希望他有任何的分心。不希望,在他的家裡,因爲他不歡迎的人,打擾到他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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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話很直率。

口吻一半是同事,一半是女主人一般。

“藍小姐,如果你是葡先生的女朋友,或者,你一直喜歡他,忠於他,我們都無話可說。我今天,也不敢對你有半分不敬。可是,你不是!你現在什麼都不是!只是一個不受歡迎的女人。做人,尤其是女人,也必須有點原則。你把葡先生當成什麼了?遇到自己喜歡的男人,就去追求,把他置之腦後;可是,一旦你追不到別的男人,便又回來賴着他?做人,可以這樣自以爲是,左右搖擺麼?”

她的語氣微微有些輕蔑:“說穿了,你這樣的女人,很多很多。爲的是什麼?要錢?爲的是長期呆在英國,弄一張綠卡?那麼,不妨開一個口,說一個數字,我想,先生也不會是小氣之人。如此,豈不是皆大歡喜?”

誰說女強人刻薄起女人來,就不是更狠毒一籌呢?

愛情,本來就是一場戰爭。

在這一場沒有硝煙的爭奪戰裡,藍玉致面對一個忽然闖入的強大對手,被責問得咄咄逼人。

她笑起來。

張律師很奇怪。

這女人,笑什麼呢?

“張律師,你能代表葡先生給我多少錢?”

張律師楞了一下。旋即,冷笑起來:“你要多少?”

藍玉致悠然道:“這,我得算算。就如你所說,我之所以賴在這裡,本就是爲了錢。誰不是呢?想想先生的古堡,想想先生在S城的萬畝菊花別墅森林公園一般的美景……喔,我真是很喜歡這裡。這世界上,我敢說,一百萬個女人,最多一個女人能得到這些!張律師,我不信,你沒去過,你就毫不動心……這些,如果我平白退出去了……豈不是都便宜你了?”

張律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笑得更是輕蔑,又司空見慣一般:“一個女人可以愛錢,但是,不能到了厚顏無恥的地步!”

她反駁:“不厚顏無恥,能得到錢?如果我馬上裝清高,一走了之,我會得到一個子兒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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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律師十分乾脆:“好,有你這個態度就行了。你說,你要多少?”

藍玉致反問:“你真以爲你足以代替葡先生做主打發我?好,我要10億英鎊,你能爲葡先生做主?”

“藍小姐,你這是勒索!敲詐勒索,不問身份,不知天高地厚了!你認爲,你在葡先生面前,能價值10億英鎊?”

是啊!

一個卑微的窮女人,竟然敢如此大言不慚!

何德何能?

有何條件?有何資格?

跟他打過江山立過汗馬功勞?

爲他生了三五個兒女?

有傾城傾國的姿色,令他神魂顛倒?

也許,自己在葡先生面前,還不值一萬英鎊呢。

張律師笑了,笑得很開心——一如面前的女人,就是個二百五!!胸比腦大的傻13!!

藍玉致也無所謂,滿面笑容:“張律師,你該感謝我!”

“?????”

藍玉致的聲音十分冷淡,悠悠的:“張律師,如果沒有我們這些虛榮貪婪,首鼠兩端,不忠不貞,見錢眼開的女人,又怎會突出你們這種良家婦女的優勢???如果不是我這種醜惡嘴臉的女人襯托你,你今天有什麼資格站在道德制高點指責我???如果不是我的居心不良,怎會讓葡先生看到你的光明磊落,真愛無限??如果不是我猙獰不堪,虛榮貪婪,葡先生怎會對你另眼相看,明白,這世界上,只有你纔是最好最適合他的女人???張律師,你難道不應該感謝我???”

這世界上,沒魔就沒佛。

沒有淫賤女人,便沒有良家婦女。

壞女人走四方,好女人上天堂!

張律師目瞪口呆。

藍玉致揚長而去。

她走得很快。

一路的風景,再也無法進入眼裡。

就如石宣英的短信:小羊,你死心了麼?

你死心了麼?

死了麼?

她低頭走路,那麼倉促,幾乎和葡先生擦身而過。

葡先生停下腳步,淡淡道:“玉致,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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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背對着他的,穩住心緒,深深吸了一口氣,纔回頭,這一看,更是面色慘白——葡先生,他穿西裝,他那麼整潔,他的臉上精神很好,一副吃飽喝足的樣子——最主要的是,他那麼帥!

甚至他的嘴脣——那麼厚重,豐潤!

她想起某一個夜晚,他曾經抱着自己,激烈的親吻。

其實,不是一個夜晚——而是很多夜晚。

這樣的激烈纏綿,是自己和任何男人,都不曾有過的——那麼多次的肌膚相親,溫暖擁抱,整夜的躺在一起——自己總是躺在他的臂彎裡,那麼強壯。

那麼安全,那麼可靠。

彷彿,這世界上,再也沒有任何的風雨。

除了他,再也不曾和別人如此長時間的,真正的相親相愛!

在內心深處,才一直不恰當的認爲——他纔是自己的男人。

比丈夫還丈夫!

真想,真想,再這樣躺一次——就這樣一次就行了……

她不知爲何,在這樣不恰當的時候,冒出如此荒誕的想法——

她面紅耳赤,如生了一場大病。

“玉致……”

她一驚,聲音變得很柔和:“先生,你去上班了麼?再見。”

他卻上前一步,凝視着她的眼神。

這一日,她的眼裡的血絲更濃,眼圈更黑。臉色,也十分蒼白。因爲他叫她,她忽然驚悚,偶爾的一絲紅暈,忽然消失無影蹤,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剛剛看到的那一絲羞澀——是羞澀還是其他?是一種幻覺?

甚至,當他的手,不經意地碰到她的手的時候,也覺得一陣沁人的寒冷,跟冰塊似的。

再怎麼着,也是夏天。

人怎會涼成這樣?

他暗暗吃了一驚,卻不動聲色:“玉致,你起得太早了,這兩天也沒好好休息,是不是着涼了?”

她嫣然一笑:“哦,沒有。我剛在湖邊走了一趟,在水裡摘了一些東西。”

他鬆一口氣,原來如此。

不死不休18

卻還是殷殷叮囑她:“傻姑娘,今天別做飯了,你先休息。休息好了再做。我又不是急於吃……”

他說傻姑娘!

傻姑娘!

他的語氣,是這兩日來最溫和最親切的一次。

可是,敵不過他的後一句話:“我又不是急於吃!”

他不想吃了,再也不想吃了。

自己,只能帶給他困惑。

他的聲音更是溫和: “玉致,你要吃什麼,就讓劉嫂她們做,別自己受累了。你也出去走走,別一直悶在家裡,我這些日子忙,沒空陪你……”

她還是面不改色:“先生,再見。”

這一次,是他欲言又止,想要說什麼,但是,沒說,就走了。

藍玉致悄然轉身的時候,看到他和那位美麗的女律師上車——一如他之前的習慣,如果不是特別的女人,葡先生,根本不可能跟某個女人共車。

他本是一個孤僻而驕傲的,不宜靠近的人。

此時,兩人是談笑風生,十分熟悉的——一如張律師不經意地看向自己的目光——充滿了警告和勝利的囂張。

而那個女人,敢於以女主人的姿態,以道德制高點的姿態教訓自己——難道不是因爲她感覺——甚至確信到了自己在葡先生心目中的與衆不同?

張律師是與衆不同的。

那自己呢?

自己以前之所以敢糾纏他,敢賴皮,就是看準了他的真心真意,寵愛呵護——如果,他心目中特別的人變了呢?

變成了別人呢?

藍玉致但覺心口,在慢慢的破碎。

彷彿是裂開了一個大洞,但是,不是一下破裂,而是一點一點,自己慢慢地劃開的——這一生,前一生,每一次,都會走得鮮血淋漓才肯罷休——

不死不休。

她倉促地回到自己的臥室。

躺下去。

躺了很久很久。

一如昨日,醒來的時候,快兩點了。

她在網上查詢航班。最早回北京的、回S城的?到底坐哪一班,那一天,如何提前訂票最省錢?

——————————今日到此。

調教你愛上我1

一如昨日,醒來的時候,快兩點了。

她在網上查詢航班。最早回北京的、回S城的?到底坐哪一班,那一天,如何提前訂票最省錢?

她翻看了很久,看到半個月後的一個航班,是搞活動,才2.5折。

她非常驚喜,這樣算下來,真是能省掉不少。

但是,一想到,還要等半個月,又熬不住。

雖然在這裡也不花什麼錢,而且,吃喝免費,風景秀雅,但是,但是……此時此刻的古堡,已經如坐鍼氈,並非度假那麼愜意。

自己也是一個多餘人,在這裡並不是那麼受歡迎的。

或者,換一下方式?

自己來這裡這麼久,出去遊玩的時間也不多,每天都忙於掙錢,掙錢,跟一個掙錢機器似的。雖然也偶爾利用週末出去走了幾次,看了一些著名的城市,但是,畢竟,還沒達到旅遊的目的。

不如趁這幾天,買張通票,坐了火車,歐盟幾國境內,都再去走一趟?

算算時間,也還來得及。

尤其是那幾個小國,她非常有興趣去看看。

也不枉算是來了一趟,渡過金的。

正在這時,聽得敲門聲。

也是劉嫂。

劉嫂進來,態度愈加的恭敬,“藍小姐,今日的午餐也準備好了。先生說,你喜歡吃一些東西,所以,就讓我們按照他給的菜譜準備的。”

藍玉致默然,沒有做聲。

“先生吩咐我們,說您精神不太好,臉色也不太好。叫您什麼都別做,只管休息。藍小姐,要不要我請家庭醫生來看看?”

藍玉致急忙搖頭:“沒必要。”

“這個醫生很不錯,非常有名,深得先生信任。”

“我真的沒事。”

這時,藍玉致已經睡了好幾個小時,臉色的確沒那麼難看了。

她溫和道:“劉嫂,你先去準備吧,我馬上就下來吃飯。”

劉嫂退下。

她簡單換了一身衣服,慢慢地下去。

調教你愛上我2

當看到餐桌上剛備好的熱氣騰騰的飯菜時,她還是吃了一驚。分量不多,但精緻,有中點,也有西點,都是她平素喜歡的。

這肯定出自葡先生的吩咐。

若不是他,也沒人知道自己的這些習慣。

尤其是面前還放了一碗粥,並非一般的粥點,而是精心烹製的燕窩粥。

這也太昂貴了吧???

給一個不相干的人,吃這些幹什麼?

劉嫂說:“藍小姐,這是葡先生特意吩咐爲您準備的。他說,您最近要多補補身子,要我們每天都換一下食物單子,最好讓您自己看看,決定想吃什麼就做什麼。”

藍玉致默不作聲,心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爲什麼忽然又變成這樣呢?

其實,以前一直是這樣——只是,這一次,卻讓她渾身更是不對勁。

彷彿自己陷入了一個很大的陰謀裡,走不出來。

她吃了飯出去,劉嫂又進來,滿臉笑容,似乎很爲她高興:“藍小姐,您的鑰匙……”

“什麼鑰匙?”

嶄新的車鑰匙。

她出去,車庫裡,停着一輛嶄新的藍色的小跑車。很女性化,並不十分高調,但顯得非常非常的典雅。

當她看到車子的標誌時,還是嚇了一跳。

這車,太漂亮了!

也太貴了。

劉嫂讚不絕口:“藍小姐,您看,這車多漂亮?先生說,怕您在家太悶了,叫您開車出去兜兜風。藍小姐,這是您的車了,您想去哪裡都行。”

……

自己是這車的主人了???

寧願坐在寶馬上哭泣,也不願意坐在自行車上歡笑??

何況,這比寶馬寶貴了N倍了。

藍玉致恍恍惚惚的。

她當然早就會開車了。只是穿越去古代的時候,駕照掉了。回來後,無錢買車,也沒去補辦駕照。

來英國後,要去哪裡,也總是劉嫂開車。

她壓根沒想到,自己臨走之前,還會有一輛車。

調教你愛上我3

這時,電話響起,是葡先生打來的。

她心慌意亂,竟然不想接聽。

可是,電話一直在響。

她只好接聽。

葡先生的聲音微微帶了一點兒笑意:“玉致,這兩天身子不舒服,就不要辛苦了。有空多出去走走。悶在家裡,不太好……”

她不知道怎麼回答。

“玉致,我叫醫生給你看看……”

“不用,我真的沒病。謝謝你,先生。”

他的聲音淡淡的:“那就算了。”

然後,掛了電話。

藍玉致甚至無法判斷出他究竟是熱情還是冷淡。

究竟是出於真心的關切,還是禮節性的問候一聲——畢竟,自己住在他這裡。

出了事情不好????

但是,自己能出什麼事情呢!!

她的目光又回到了車上。

那車子實在太漂亮了。

她忍不住坐上去。

一切操控都那麼舒適方便。

她不知不覺,已經在古堡裡奔跑起來。

一會兒,車子出了古堡。

第一次自己開車,行走在這個充滿言情小說氛圍的古老國家,看着公路兩旁的綠樹,草地……美麗的田園風光……

風那麼清新。

太陽那麼暖和。

永遠不會太熱。

車子和心,身子一起飛奔。覺得那麼無憂無慮,第一次覺得如此的輕鬆,愜意,彷彿身上所有的不快,都隨着這飛速退去的綠水綠樹,被盪滌得精光。

當車子駛到前面的時候,她放慢了速度。

那一棟郊外的花草屋。

密密匝匝的常春藤,圍繞四面的牆壁。

那是明道的住處。

只不知,今夕何夕,他還會出現不。

她並未做任何的停留。

也並未覺得太過刺心的疼——彷彿自己尋找了這麼久,就是爲了放棄——爲了眼睜睜地看着他和別的女人牽手離去——然後,還會幸福。

就如石宣英所說,幾人是爲愛情而結婚?

調教你愛上我4

就算是當初轟轟烈烈的愛情,可是,不過三五個月,或者頂多一年兩年,便在相對無言的審美疲勞中,失去了興致。

愛情變成親情。

然後,生活還是繼續平淡下去。

不可能一輩子激情永遠不變。

也可能還會有誘惑……出軌……不然,當年多少顯赫一時的豪門婚姻,分分鐘破裂??

難道說,他們當初郎才女貌,就不曾真心愛過???

反而是依蘭達,他的青梅竹馬。

一起長大,彼此瞭解,背景相當。

那麼深厚的感情,有基礎,縱然一時的意外,一時的不河蟹,經歷了此事後,也會改進,水到渠成。

她必然是他的妻——正妻,王后!

所以,她纔敢如此威逼他——

不然,明道當時怎肯隨她而去?

他選擇了別人!

依蘭達公主不可能沒有人跟隨,不可能沒有保鏢、侍女之類的一路陪伴。藍玉致自己都親眼看見過她的豪車,司機……

明道當然也知道,都知道。

但是,他還是選擇了她!!!

就因爲她出了小小的車禍,他便隨她而去了。

這難道不愛麼?

這難道不才是真正的愛??

明道,他是愛依蘭達的——

她的車速慢下來。

心也慢下來。

彷彿終於給了自己一個交代——我沒有白來英國一趟。

我至少對自己的感情,徹徹底底做了一個交代。

今生今世,再也不用生活在不切實際的幻想裡——

總以爲,這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他還沒遇到我。

再也不做藍麗娟了。

這難道不是一件好事?

她親手在這裡埋葬自己的一段感情——如初戀一般。

是初戀麼?

如果小三歲月不算,那明道,就該算初戀吧。

她在路邊停了一會兒,看天邊的夕陽。然後,掉頭回去。

古堡。

芳草斜陽。

調教你愛上我5

一切,都籠罩在一層金光裡。

彷彿是公主降臨時候的那些不切實際的虛幻————

能住在這裡的女人,比公主還公主,比王后還王后。

但是,誰能一輩子住在這裡呢???

自己???

張律師????

最後的大贏家,究竟是誰???

車子靠近的時候,方明白——

葡先生,他就如一個釣魚的高手——

每每你要傷心絕望的時候,他便拋出一個誘餌。

魚兒跑不了,誘餌也吃不下去。

真真假假,虛實難辨。

她也不想去分辨。

對於他的真心,她其實,並非一點不知。

只是,在這樣的被調教過程裡,覺得太疲憊了。

疲憊得讓人經不起任何折騰了。

何況,還有那個不好惹的張律師。

所以,更是打了一個很大的折扣。

她把車停進了車庫。

有專門的看守過來,幫她停車。

藍玉致這才發現,古堡的人,明顯多起來了。

他們都是在這裡服務的人員,也算這古堡的一員。

一路上,園丁,守衛,態度都很恭敬。

都叫她藍小姐。

她反而不是那麼習慣。

看看時間,快六點了,立即去準備晚餐。

當菜都拿出來,切好,纔想起一個問題:先生,他今晚回來吃飯麼?

連續兩個晚上,自己準備的飯菜,都只能自己吃,吃不完就只能倒掉。

葡先生,從不願意吃剩菜剩飯的。

他覺得但凡食物過夜,便滋生了無窮的細菌。

她很少如此的浪費。

尤其,自己花錢買菜的時候——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雖然這古堡深深,富貴逼人,可是,天天辛辛苦苦做了菜,如此倒掉,也太那個啥了吧。

所以,決定每一種菜餚的分量,就更加精簡。

做到少而精,樣數多一點。

到七點的時候,幾個簡單的小菜都擺上桌了。

調教你愛上我6

菠菜蛋皮卷,清蒸魚、涼拌西芹、冬瓜連鍋湯、薰幹蘆蒿。還有兩道點心,都分量少少的。

她看看,色香味俱全。

也都很清淡。

去樓上換洗,簡單梳理後,沒有再穿藍色的裙子,已經換了自己的牛仔褲,T恤。

因爲直到先生不會回來,反正他也看不到自己穿什麼,也不在意。

而且,她對鏡子看了看,在家裡,穿這樣的衣服,也並不失禮,而且,樂得舒適。

她換了衣服,在自己的房間上網,看看時間,估摸着,八點鐘,如果沒回來,自己就先去吃飯了。

今晚,不等了。

因爲,只有太過等待過的人,才知道那種錐心的滋味。

剛打開電腦,把那個2.5折的票點擊定下來,就聽得客廳裡的聲音:“玉致……玉致,我回來了……”

她心裡一抖,鼠標都差點失效。

葡先生,他這樣喊自己。

那麼熟悉的呼喊。

一如一個丈夫,下班歸來。

而且,他回來得那麼早。

她的心裡咚咚咚的——忽然滋生了強烈的貪念——那個張律師,千萬千萬別和他一起回來呀。

千萬不要呀。

只要張律師不來,自己一切都可以忍受——哪怕從他這裡受的那些委屈,都可以忍受,都可以忽略不計了。

她急急忙忙的出來。

心裡的失望,立即墜落下去。

那個能幹而美麗的女人,又來了。

跟葡先生一起。

兩個人都是一身職業裝,很正式的樣子。

尤其是張律師,她的出自頂級品牌的服裝,看起來,那麼優雅,一如什麼出訪的豪門貴婦。

葡先生臉上都是笑容,很開心的樣子。

反倒是張律師,她看不出是什麼表情。

心裡一陣酸楚。

藍玉致只得下來,很禮貌的向二人問好。

倒是二人都注意到了她的服飾——在家裡,很居家的樣子。不如前兩天那麼花枝招展。

調教你愛上我7

葡先生並不意外。

張律師倒有點意外。

因爲,這個女人,如此穿着,反倒顯得更加年輕——一時,她都猜不透她的歲數。20出頭??

實在太青春了!!!

這讓她更加不舒服。

不過,面對藍玉致的客氣,張律師也回答得非常禮貌而含蓄,早上的咄咄逼人,一點也看不見了。

當然,藍玉致便加倍的客氣————虛情假意的,一如真心誠意在歡迎她一般。

葡先生似乎渾然不覺二人之間的暗潮洶涌,笑道:“我餓了。你們也餓了吧?該吃晚餐了。”

藍玉致倒很是意外。時間也不早了。

他們還沒吃飯?

今晚沒在外面用餐就回來了?

藍玉致本是歡喜自己準備的晚餐,終於有着落了,可是,看到張律師,又喜不起來。

臉上還是帶着笑容,明明是做出巧笑嫣然的樣子,可是,自己感覺,肌肉那麼拉扯,皮笑肉不笑的。

“玉致,今晚有什麼好吃的?”

葡先生問,口氣那麼熟稔,彷彿,每個夜晚,都吃慣了似的。

“不好意思,先生,我今晚只做了幾個簡單的小菜,你們去吃吧。”

葡先生呵呵一笑:“張律師,你還沒見識過玉致的手藝呢。玉致做飯菜,很不錯……呵呵,不過,也許是我自賣自誇,反正,我很喜歡她的飯菜,外面任何別的地方做的,倒都沒這麼合胃口。走吧,一起去嚐嚐吧……”

張律師也笑了:“是麼?那我倒要嚐嚐藍小姐的手藝。”

“歡迎,歡迎。”

餐桌上,菜的種類不少,但分量實在很少。

最多夠二人的。

反倒是藍玉致覺得尷尬,忽然就說:“你們先吃吧。”

“你不吃?”

“我…………已經吃過了……”

葡先生一把拉住她的手,在自己身邊坐下,笑道:“真是個傻姑娘。請客吃飯,自己又不在,叫客人怎麼吃??”

調教你愛上我8

他抱歉地向張律師笑笑:“玉致不知道我們今晚回來吃飯,準備不充分。哈哈,這也沒關係,加幾道菜就行了……”

張律師一笑:“先生客氣了。”

心裡卻一沉:請客吃飯???

自己是客人!

那藍玉致是什麼人??

她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請客????

劉嫂立即進來,原來,西餐的廚師,已經準備了好幾道大餐。

顯然是葡先生早就吩咐過的。

畢竟,張律師最喜歡的還是西餐。

她對中餐並沒太大的愛好。

看到這些,臉色,才終於好了一點。

如此中西合璧,菜餚立即豐盛起來。

一男兩女,飯桌上氣氛有點尷尬。

只有葡先生一直談笑風生:“張律師,別客氣,你嚐嚐這些小菜。玉致平常很少做的,有時,我喊她做,她都不肯做。現在,你來這裡,她還肯天天做幾個菜,做早點吃,這是給你面子……哈哈哈,以前,我還沒有這麼有面子呢……”

他說話的語氣,彷彿在說自己的妻子。

男人,一般不會這麼對外人介紹一個女人。

就連藍玉致自己都有點尷尬,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張律師面不改色:“藍小姐,可真有夠賢惠的,不錯,不錯。這些小菜,味道都不錯。”

藍玉致也只好言不由衷:“多謝誇獎。”

……

這一頓飯,葡先生都很愉快。

藍玉致卻如坐鍼氈。

她很少說話,一直都默默地吃飯。

什麼牛排,炸魚,小菜,都吃。

而她注意到,張律師其實也很少吃自己做的菜,都在吃西餐。

只有葡先生,一個人吃得津津有味。把蒸魚,小菜,全部一掃而光。

很久以來,他的胃口都沒這麼好過了。

藍玉致看着他,又不經意地看一眼張律師,覺得尷尬。

張律師比她更加如坐鍼氈。

儘管她不表現出來,卻明顯地覺得不對勁。

調教你愛上我9

這是三個人第一次一起吃飯,但是,爲何,覺得那個居心叵測的窮女人,反而一副女主人的架勢?

而且,這女主人的架勢,還真不是她自己裝腔作勢,是葡先生給她端上去的。

尤其,她注意到他們吃飯的時候。

那些小菜,都是兩個人在盤子裡夾着吃,又沒得公筷,一如中國人自己家裡的習慣,幾個人共享,沒得啥公筷一說,祖祖輩輩都這樣。

但是,張律師這些年,早已養成了西式的做法,覺得這樣相當的不衛生。在外,從不肯和人一起共吃盤中食物。就算是家裡,也都是放了公筷,公勺……再親密的人,也得講究衛生習慣,防止疾病傳染。

葡先生在外的用餐習慣也是如此。

她已經觀察過多次。

但是,爲何現在,他反而和這個女人一起,吃得津津有味?

看樣子,竟然是早已習慣了的?

一如一個骨子裡老派的男人,骨子裡,還是中國老農民的作風??

她心裡完全不是滋味。

又覺得失望。

覺得葡先生,跟自己的認識,其實有了極大的偏差???

當一個女人心儀了一個男人——又發現自己的情敵,是一個一無是處,而且,居心叵測,用心不良的女人的時候,自己該怎麼辦?

而且,這個男人,居然被她的這種居心叵測而迷惑,是非不分,反而樂在其中的樣子。

這該怎麼辦??

難道這天下,真的就是壞女人,貪財的女人當道了???

她氣得七竅生煙。

內心裡真想拍案而起,把這個女人揪住,告訴對面的男人:這個女人就是貪圖你的錢財,貪圖榮華富貴……她根本不是愛你,不是爲了愛情……

可是,她當然不會喊出來。

她非常鎮定自若。

一如法庭上,如何最有效的找出敵人的破綻,一招致命。

大喊大叫,那是匹夫之勇。

惱羞成怒,更只是潑婦之怒。

調教你愛上我10

她張律師,豈能眼睜睜地,看着那個女人囂張?

但是,她很快察覺,藍玉致並不曾囂張——因爲,藍玉致也很緊張。每次笑,都很僵硬。

每次回答葡先生的話,都很語無倫次。

這個女人,和葡先生的關係,絕對不是那麼牢靠。

而且,這個女人,也怕在葡先生面前,暴露了自己的嘴臉???她儘管裝得小心翼翼,就如一個狐狸精,最怕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

張律師心裡有了判斷,神經便鬆懈下來。

只要是狐狸,總要露出尾巴。

反而是藍玉致,強敵環飼——又不知道葡先生今日爲何轉了性子。

一副自己跟他熟悉得不得了的樣子。

她真替他擔心——這麼下去,豈不是會嚇跑了張律師?

他別演戲過頭了,沒把自己嚇跑,把他心儀的張律師嚇跑了就不好了。

她揣摩不定,也不想揣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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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心喪氣之下,跟着把桌上的東西全部吃完了。

葡先生悄然看她一眼,見她不自禁地,把盤子裡的最後一塊牛排也給吃掉了。他暗暗笑了一下。

傻瓜就是傻瓜,習慣都不會改變。

每次她心情緊張的時候,就總是這樣死吃活吃,彷彿永遠不知道飽了似的。

不過,也好,這幾天,她也沒吃多少東西。今晚大吃一頓,也好補補。

張律師也看着她,也暗暗吃驚,這個女人,最初還慢條斯理,溫文爾雅的,到後來,吃起來,跟個食神似的。

很少女人,能夠這麼不掩飾食量,狂吃無忌。

也難爲她暫時還沒變成一個大胖子。

藍玉致看到二人都看自己的時候,也紅了臉,急忙放下叉子和筷子。

葡先生哈哈大笑:“晚餐很愉快,我們出去坐坐吧。”

衆人來到客廳裡。

位置也很微妙。

葡先生坐了二人沙發。

旁邊兩個都是單座。

誰坐他旁邊呢?

調教你愛上我11

張律師坐了單座。

藍玉致忽然覺得這個女人,其實,真的很不錯——她並不會在不恰當的時候,做出不好的事情。而且,她本人,是那麼驕傲,那麼自尊————

在沒確信那個男人愛自己之前————並不會肆無忌憚,刻意地討好他或者將就他。

有本領的女人,就該這樣。。

就算是對自己的輕蔑和瞧不起——那也只是出於,一個優越女人的本能————

就如自己,對獸獸,對閆鳳嬌,對馬諾們,還瞧不起呢!!

女人,骨子裡,都這樣。

她釋然,對張律師,倒真的沒有那麼反感了。

她也坐了單座。

葡先生一個人坐在中間,誰也沒有靠近他。

葡先生悠然坐下去,“今晚,忽然很想喝花草茶了。張律師,你呢?”

“謝謝,我要紅茶。”

他轉向藍玉致:“玉致,你也喝花草茶?對了,你好久沒泡這個了。他們泡的我都不喜歡,還是你弄的才行。”

她溫順地接口:“嗯,先生,我給你泡花草茶。”

劉嫂上來紅茶。

藍玉致還在泡花草茶。

茶也是葡先生專門帶來的。

藍玉致泡的時候,總是要先洗一下茶葉,用滾水衝大約幾十秒,然後倒掉,再泡。

她倒了兩杯花草茶。

張律師注意到,她用的杯子,和葡先生的一模一樣。

忽然意識到,這房間裡,好些東西,包括餐具,都總有兩個是一模一樣的。

她心裡真真滿不是滋味。

第一次開始衡量,警惕:這個女人,也許,比自己想象中的難以搞定?

她開口,很委婉,很客氣:“葡先生,我們談談今天下午的事情……”

那是公事,本來該去書房,或者,藍玉致應該回避。

藍玉致何嘗不曾察覺?

她看着葡先生,有點坐立不安。如果是公事,自己的確應該離開,不能打擾。何況,有些商業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調教你愛上我12

無關緊要的人,根本最好避得遠遠的。

葡先生一笑,淡淡道:“玉致,你這些日子閒着沒事,也聽聽這個案子。算是學習一點。張律師非常能幹,在業界鼎鼎有名,你多聽她談話,處理事情,一定大有裨益。”

藍玉致沒法離開了,只好硬着頭皮坐在那裡。

張律師心裡也很是不以爲然,這個女人,她能聽懂什麼?

可是,葡先生開了口,自己還能再趕人?

只是心裡不舒服,非常非常不舒服——這算什麼?公私不分?這樣的大事,豈能讓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蔘與?

不過,她不經意地看藍玉致的臉色的時候,發現,她也沒領情————她都聽不懂,能領什麼情???

張律師都說的英語。

葡先生也回答的英語。

兩人全程不曾再用一句漢語。

藍玉致坐在沙發上,靠着靠背,微微閉着眼睛,不經意的樣子。其實,在葡先生的辦公桌上,她已經看到過一些東西,大體知道是怎麼回事。

只是具體的細節和操作上,當然不會明白。

這時,張律師全部用了英語,估計是想讓自己聽不懂——因爲自己告訴過她,自己不會英文,在這裡找不到體面地工作。

她聽得非常明白,一句不漏。

別說張律師,就算是和地道的英國人湯姆等交談,她也沒得任何的障礙。畢竟,以前在M國竊取情報的時候,早就滾瓜爛熟了,而且,來的這幾個月,也不是天天無所事事在瞎混。

但是,這些並不是關鍵!!

她忽然很不舒服。

葡先生這算什麼意思??

他明明“知道”自己英語不好——

當初,他還叫自己先去補習英文呢。

這麼大方,就是因爲“知道”自己聽不懂??

就故作大方??

或者,看自己出洋相??

比較自己和其他女人的區別???

她對葡先生,忽然有些反感。

並不領他的情。

調教你愛上我13

張律師見她靠坐在沙發上,微微閉着眼睛,以爲她根本聽不懂,心裡總算有些安慰。

藍玉致一點也沒在意她的這種優越感——知識女性,在凡夫俗子面前,總是有這種優越感的。

她自己偶爾也這樣——學天體物理的女人,和別的女人談起這個,她們總是一竅不通。

但是,此時,她不想打擊張律師的優越感——相反,她越是覺得優越,就越好。

不然,自己以後在她面前,如何出招?

而且,這一切,該怪葡先生。

是他這麼安排,關張律師什麼事情??

她心裡恨恨的,覺得自己又被他耍了一次。

都是這樣,肆無忌憚地戲弄自己。

會談時間不長,一個小時後,就結束了。

其間,藍玉致一句話也沒插嘴。

結束的時候,張律師看到她依舊昏昏欲睡的樣子,忍不住在心底笑了一下。估計,她一句也聽不懂。

忽然有點同情這個——不學無術的女人!!

瞧瞧,這便是吃了沒有文化的虧。

這笑容,甚至表現在了臉上。

葡先生也滿面的笑容:“玉致,你有沒什麼看法?”

她立即睜開眼睛,搖頭:“哦,沒有……先生,我沒任何看法。”

都聽不懂——還看法!!!

看什麼法???

她簡直沒好氣了。

彷彿這二人,串通好了,嘲笑自己。

葡先生轉了臉:“真是辛苦你了,張律師。忙碌了好幾天,終於,我們要大功告成了。你先去好好休息,明日,還指望你出大力氣呢。”

張律師十分謙虛:“這是我分內事。”

分內事!

藍玉致立即明白:她也是葡先生僱傭的。

不過是,給了很高價錢僱傭的。

她心裡稍稍安慰。

眼見葡先生很紳士地站起來:“我送你。”

又送她!!!

這麼近,有什麼好送的??

而且,她又不是不認識路。

調教你愛上我14

張律師當然沒有推辭,但不忘對藍玉致說了一句客氣話,大意是感謝她今日的晚餐之類的,才離去了。

葡先生更是殷勤備至,擡擡手,很紳士,很禮貌,很客氣,滿面笑容,徑直送她離去。

彷彿送她,是一件很爽的事情。

藍玉致一個人坐在客廳,忽然覺得空蕩蕩的。

不明白,葡先生,爲何就這麼殷勤備至呢?

這也不像他的作風啊。

他以前,對別的女人,從不這麼殷勤。

真正愛上張律師了???

她悄然跟出去。

其實,不是跟蹤,而是隨便吹吹夜風——只不過,出去的時候,心態狼狽了一點,總覺得是一個妄圖抓住丈夫偷腥證據的女人一般。

果然,她躡手躡腳地站在陰影處時,看到這兩人,根本沒往張律師住的客人樓而去。

他們沿着小湖散步,徜徉。

在月色下,背影那麼親密無間。

一如熱戀中的男女。

要有怎樣的情懷,一個男人才肯半夜三更陪一個女人散步???

她心裡忽然那麼委屈,自己來了這麼久,葡先生還從不曾陪自己月下漫步呢。

可是,他的車子,他的關切,他這樣種種的舉措,又算什麼呢?

她沒有再看下去,跑回了自己的房間,關了門。

但是,心裡豈能安寧?

看着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葡先生,竟然還不回來。

二十分鐘啦!

半小時啦!

一小時啦!

都11點了,有必要散步那麼久麼?腳不疼麼?

她氣得咬牙切齒!

但是,也不敢說什麼,合身倒在牀上。

因爲連續兩日睡眠不好,這一倒下去,倒忘記了所有的不快,很快,便呼呼大睡起來。

半夢半醒裡,有人開門進來。

他的手碰着她冰涼的手臂,被子也沒蓋,就那麼亂七八糟地合身躺着。

他皺了眉頭:“玉致,手怎麼這麼涼?”

調教你愛上我15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發現是葡先生,就悄悄地坐起來。

“玉致,這裡天氣涼,不比S城的夏天,你是不是晚上都沒蓋被子?”

她囁嚅着:“哪有?我都蓋得好好的。”

“今天不就是沒蓋?女孩子,睡也得有個睡相,亂七八糟的,難怪會着涼。”

他拉了被子,替她蓋好,一邊蓋,一邊數落。

藍玉致這纔想起來,這時多晚了?十一點半了?十二點了?

他送那個美女回去了,現在又來數落自己了?

她妒火攻心,乾脆拉了被子,徹徹底底地把自己矇住,悶聲悶氣的:“先生,這麼晚啦,你也早點去休息吧。別熬夜過度了……”

他回味着她的話——熬夜過度?

什麼叫熬夜過度?

他的脣邊微微帶了一絲笑意:“笨姑娘,今晚我們說的事情,你都聽到了?”

她悶悶地:“聽不懂,我聽不懂英語。一句也聽不懂,不知道你們說的是什麼。哼,反正你們也是故意不想讓我聽見。”

他揚起眉毛,語氣好生驚訝:“真的麼?難道你和劇團的那個湯姆交談的時候,都說的漢語?真想不到,那個英國佬,漢語那麼熟練??不過,我上次見到他,他還一句漢語都不會講。”

他監視自己??

自己在他面前,是不是就一點兒秘密都沒有了???

彷彿孫悟空,再神通廣大,也永遠跳不出如來佛的掌心????

他永遠都把自己看透了!

藍玉致惱羞成怒,哼一聲,還是用被子徹底捂住自己。

他笑出聲來,拉她的被子,將她的臉露出來。

“壞姑娘,可不許天天玩兒。在這裡吃吃喝喝,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你明日開始,都多看看我書房裡的東西,文件,鑰匙你都有,想看一切都可以……”

藍玉致這才明白,他一定知道自己進過他的書房。

他這麼精細的人,稍微被人動了一點東西,也會發現。

調教你愛上我16

她賭氣:“哼,不怕我偷了你的商業秘密去賣錢?”

他縱聲長笑:“壞姑娘,我可不怕。你再賣別人,也不可能賣我。”

他自信滿滿,從未懷疑這一點。

她忽然有點感動。

也許,他是相信自己的?

從來都是相信自己的??

可是,他的眼神,又令她很不舒服:太過看透了,甚至,帶着微微的憐憫,自信,和得意。就如看着自己的一條小小狗。

忠實的,一直會追隨主人的小小狗。

有那麼確定麼?

她心裡冷笑一聲,這世界上,哪有那麼確信無疑的事情??

一如明道,明明是自己的丈夫。

最後,不也變成了別人的丈夫??

這世界上,就沒有什麼是真正的永恆。

葡先生興致勃勃的:“這些東西,看起來複雜,其實,並不那麼難。跟你上次做的那份工作,有一定相同之處。玉致,你如果有興趣,可以看看。別悶在家裡,整天做飯做菜,耽誤了你的天賦。那些事情,交給廚師做就可以了。當然,我想吃的時候,我會叫你做的……你那麼聰明,沒什麼能難住你的……”

他想吃就做,他想不吃就不做。

這世界上,哪有那麼好的事情。

“玉致,你聽到沒有???你該做一些正經的事情了。”

正經!

難道之前的哪樣事情不正經麼???

她恨恨的:“我看不懂。做不來。”

他瞪大了眼睛:“天體物理你都看得懂,這個看不懂?難道這些事情,比地球要爆炸了還複雜?”

這有可比性麼?

真是的。

她悶悶地,“我沒興趣。”

“沒興趣就培養興趣。我以前還沒有興趣呢。”

對了,她想起來,他是在東南亞做古惑仔的時候,被他老爸捉回去的?

他的手碰到她的臉——臉很涼。

他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拉她的手,手也很涼。

調教你愛上我17

他的眉頭真正皺起來了:“壞姑娘,怎麼了?生病了?”

“沒有。”

“爲什麼這麼涼?”

“我本來就是寒體質的人。一年四季都這樣,這有什麼稀奇?”

“可是,以前你不是這樣。”

他對她的回答非常不滿意。自己以前也不是沒有抱過她,她生病的時候,整夜都抱過,躺在一起,爲何沒覺得這麼冰涼過?

藍玉致忽然明白他的想法,臉也紅了——

他好生狐疑:“壞姑娘,真的沒生病?”

“真的沒有,我天天好吃好喝,睡得也好,怎會生病?”

的確,也看不出是生病的樣子。

他的聲音變得溫和了許多:“玉致,明天早上不用早起了。”

她垂下眼瞼:“你不吃早點了?”

他的聲音微微嚴肅:“早點自然有廚師做。你不用再早起了,以後生病了,可不要怪我把你當小工使喚。”

她委屈得幾乎要哭起來。

自己比小工還不如呢!!

卻恨恨的:“你還沒付我工錢呢。”

他呵呵笑,誇張地掀了掀眉毛:“又要付工錢了?可不可以以後一起結算?”

以後?

什麼時候?

還不是想賴掉而已。

她很大方地揮揮手:“算了,不要了。”

“真不要了?”

“先生,你去休息吧,太晚了。”

他只得出去。

只是,在門口無聲無息地站了好一會兒。

這麼多的日子,就這一日最輕鬆?

就如一個老謀深算的狐狸——打孩子一頓,又給她一顆糖。

光給糖,孩子會被慣壞。

光打,孩子就會跑了。

怎能讓孩子變得又聽話,又溫順,又乖巧,又不跑路呢?

他也不知道。

又怕過猶不及。

就如瞎子,摸着石頭過河。

總要那個女人,死心塌地,一心一意,只愛自己,不愛他人。

連看都不許再看一眼其他男人。

尤其是那個甚麼明道。

————————————PS:今日到此。

石宣英的秘密1

整個夜晚,藍玉致都睡得很沉。

沒有夢。

只有疲憊。

對於葡先生的轉變,張律師的威懾——一切,彷彿都忘記了。

甚至自己置身的地方,也不是那麼明白清醒。

早上是被鬧鐘驚醒的。她聽得手機鈴聲,跳起來,看看時間,還好,沒耽誤做早餐的時間。

她立即梳洗了,下樓。

聽得腳步聲,她悄然站住,是葡先生。

葡先生不動聲色地看着她,她也不動聲色地,悄然地給他拿外出的鞋子,低眉順眼:“先生,一會兒就可以吃早點了。今天早上,吃水晶包……”

她的早點,從未重複過,每天,都在換着花樣。

他意味深長地看着她:“玉致,你是不是想把所有糕點,都在這裡練習一遍手藝?”

她坦率的點頭:“這裡的廚房很好。超級好,我看着,就很樂意做飯菜。”

葡先生不知爲何,悄然別開臉去,忽然有點心酸。

他也沒多說,只是默然地出去了。

藍玉致依舊回到廚房,開始了自己的忙碌。

其實,以前,是沒有那麼勤快的,也不曾爲任何男人做過這些——只是,她想起自己的2.5折的機票。

也想起他如何扔下工作,坐了專機趕回來。

相比之下,自己做幾頓飯,那麼微不足道的一點報償,又算得了什麼?

她這一日的早點,做得特別豐盛,幾乎把昨日買來的存貨用完了。做飯的時候,也沒前兩天那麼沮喪,反而是興致勃勃的,嘴裡還哼着簡單的曲子。

忙活了很久,二人才進來。

藍玉致已經把飯菜擺上餐桌,正好看到進來的兩人。

葡先生,張律師。

他們並肩進來,舉案齊眉。

不知爲何,她忽然覺得個子高的女人很有優勢。就如張律師這種,175以上的身高,和濮先生站在一起,那是相當的登對。

這個早上,他們打了一會兒網球。

石宣英的秘密2

也許是心血來潮。

二人都是網球健將,談起來,興致很濃郁。

張律師曾經在念大學的時候,獲得過很好的比賽成績。然後,她還是冰上運動的高手,也有着專業級別的水平。

二人談笑風生,說有機會,等不忙了,去瑞士滑雪。

那令藍玉致想到金妍兒,韓國那名噪一時的名將,大美女,國寶級人物。

然後,又談到高爾夫。

但是,藍玉致不善於打網球,更別說什麼高爾夫了。她會的是大街小巷,人人都會的乒乓球,長跑、甚至打籃球、踢足球都略會……反正不咋要錢的運動都會。

只那些高尚的運動不會。

那兩個運動後的男女,滿臉活力。

而她在一邊,才解開圍裙,臉色蒼白。

張律師隨口問:“藍小姐,你也喜歡打網球?下一次,我們一起切磋一下?”

她一笑:“哦,我不怎麼會。”

“你都會些什麼運動?”

“我會踢足球。當年差點和馬曉旭她們一起進了國足。”

張律師目瞪口呆,以爲她在講一個笑話。

葡先生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也沒說話。

藍玉致嫣然一笑:“你們慢用。”

然後,出去了。

彷彿她的天職,便是一個勤快的廚娘,早早準備好了飯菜,等着主人夫妻吃飯。

如此而已。

葡先生沒有叫她。

她很慶幸。

在這裡,總覺得自己像一個第三者。

插在二人之間,不那麼上路。

也很刺眼。

自己都看不過去了。

志趣愛好,身家背景——甚至運動方面——她想不起,自己和濮先生有什麼共同點。

真的靠近了,才明白其間的差異。

難道他要滑雪了,自己說,自己想去打乒乓球??

或者,自己有國足這麼爛的水平??

別說愛情大過天——

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事情能夠大過天。

石宣英的秘密3

甚至他昨夜忽然表露出的關切,那種女主人一般的待遇——她在清醒的時候,都會覺得誠惶誠恐,何德何能??

在這個古堡,自己怎配有這樣的待遇?

當家主母,扛得起麼?》

煮煮飯還差不多。

但是,這古堡的女主人,顯然最不需要的技巧便是煮飯。

要長袖善舞,八面玲瓏,本領高強,能入得廚房,出得廳堂————

沒有張律師的時候,還不覺得。

有了,就把自己比較出來了。

張律師也把她比較出來了。

單看一個女人,每天早上忙着討好一個男人,起早摸黑地做飯,伺候他,然後,自己根本不敢和他位列同桌的時候,她便明白了。

不敢同桌——便不是平等。

這什麼年代了???都不敢一桌吃飯,談何愛情或者婚姻??

失去的希望,又在滋生。

藍玉致今天走小湖的反方向。看夏日的林木蔥蘢。別有一番情趣。尤其是那褐色而蜿蜒的,有點像鵝卵石的小徑,走在上面,咯吱咯吱的。

前面一大片白色的小花,毛茸茸的,有點像蒲公英。

她覺得很可愛,摘了一大把,拿在臉上掃了掃,更是絨絨的。

她咯咯的笑起來,並不覺得難受。

相反,這麼多天,覺得清醒而明朗。

彷彿自己從來沒有這麼清醒過。

高跟鞋的聲音。

美麗的張律師,她總是喜歡和她聊天。

因爲,她們出門的時間是9點,現在還時間充裕。

也許,就如葡先生所說,張律師聰明能幹,見多識廣,多聽聽她談話,大有裨益?她是葡先生派來專爲超度自己的?

藍玉致坐在一塊乾淨的石頭上。

張律師也學她的樣子,坐在另一塊石頭上。

這一天早上,她換了一身裝束,雖然職業,但是,並不那麼明顯,反倒顯出一點兒溫柔的情態,有點像杜拉拉那種小說裡描寫的精美美麗的白骨精。

石宣英的秘密4

藍玉致明白,她好像刻意地,喜歡來挑釁自己————或者是速戰速決???

恨不得馬上把競爭對手趕走???

藍玉致的目光落在她的衣服上。

張律師的目光也落在她的牛仔T恤上。

兩個人都很識貨。

張律師的眼中,精光一閃:“藍小姐,其實,你根本不必如此委屈自己。”

她哦了一聲,委屈??談何而來?

“張律師,你是不是希望我馬上滾蛋?”

她直言不諱:“對,我真的希望你快點離開這裡。”

藍玉致笑起來:“我本想寬厚一點,大度地告訴你,其實,我並不那麼希望你離開這裡,因爲,你才真正適合葡先生……只要葡先生能過得開心,我也開心了……無奈,這個版本太假了……”她頓了頓,“可是,很抱歉,我其實和你一樣,也希望你再也不要出現在這裡了。”

張律師的下巴微微揚起,態度有點傲慢:“呵抱歉,藍小姐,你可能要失望了。我至少會在這裡住到收購合同完全簽訂。”

藍玉致心裡已經有了底。

這還要多久?十天,半個月?一個月?

她心裡幾乎有些絕望了。

卻還是漫不經意的,又扯了一下手裡的蒲公英。也許,自己走了,她都還在。

這世界,就拼誰耐力大,壽命長。

但還是無所謂的樣子:“哈哈,只住這一點時間???我還以爲你會住一輩子呢!!!”

這種揶揄的口吻太明顯了。

張律師笑起來:“藍小姐,我真的太低估你了……”

“你又發現什麼了?”

“你的騙術,真是第一流的。事實上,你畢業於國內第一流的大學,以第一名的成績考進去,第一名的成績畢業,甚至精通英文……”

一夜之間,這個女人就瞭解了這麼多?

藍玉致不由得刮目相看,反問:“誰告訴你的?”

張律師神秘一笑。

石宣英的秘密5

“我真的很難理解,一個純粹學理工科的女人,怎會有這麼深的心機??天體物理……藍小姐,我沒說錯吧???我很好奇,你是怎麼能從這樣的東西,轉到一個家庭主婦一般人物的???”

家庭煮婦???

現在,也許還談不上吧。

她非常坦率:“我小時候太窮了,窮得幾乎要出血,什麼都買不起,只好自己做東西吃,什麼都煮一點,撿的菜葉,骨頭棒子……久而久之,練就了一點手藝而已。”

張律師一副瞭然的樣子。

甚至,帶了一點同情了。

“所以,你渴望錢財,我能理解。”

“哈,多謝你理解我。”

“事實上,我從未遇到你這麼狡猾,這麼善於僞裝的女人。藍小姐,我不得不承認,我都看走眼了。”

藍玉致好奇地問:“怎麼?開始重視我了?把我當成競爭對手了?”

她輕蔑一笑,忽然打開了一個東西。

藍玉致那麼清晰地聽到自己的聲音:“我就是爲了錢……我根本不想出去辛苦工作,端盤子,不厚顏無恥伺候先生,我能拿到一個子兒麼……”

她這才驚悚起來:“張律師,你這是幹什麼?”

“你猜,如果葡先生聽到這些東西,會如何?”

藍玉致笑起來:“那,你得問他的反應了。事實上,我本來就是爲了他的錢。這一點,我從不隱瞞。不然,我幹嘛每天那麼早,跟個女傭似的,起來替他煮早飯,順帶,也伺候了你?”

張律師的眼神,從銳利變得迷惑。

然後,滅掉了這段錄音。

“當然……這只是我的工作習慣……”

習慣成了自然,對任何人,都企圖掌握她的犯罪證據。這是藍玉致的犯罪證據。但是,她根本就不在乎。

所以,張律師,也覺得失去了意義。

“你放心,我還不會這麼低劣。藍小姐,你也該明白,葡先生是何等的精明。你真有什麼心思,根本就瞞不過他。”

石宣英的秘密6

藍玉致哈哈一笑:“這倒不一定。男人一旦糊塗起來,根本沒你想象的那麼精明。葡先生,既然允許我住在這裡,你就知道,他能精明到哪裡去????”

張律師的臉色,非常難看。

這是真的,男人色迷心竅了,智商就低得要死。

可是,這個女人雖然還不錯,但也沒到國色天香的地步吧?

“張律師,你也許真的低估我了,到時,我能拿到的價碼,說不定超乎你的想象??你也不想想,我如女僕一樣,委曲求全地呆在這裡,難道真的無慾無求?爲的便是白白忍受你的挑釁和譏諷而已?”

張律師不可思議:“挑釁?你認爲我在挑釁你?你配麼?”

一股子血液,直衝藍玉致的腦門。

她幾乎要拂袖而起,但是,還是面不改色。

張律師笑得非常愜意:“藍小姐,你是高估自己了。儘管你用盡心機和手段,終究還是女僕一般的地位角色。事實上,我這些年,見過許多貧苦出身的女人。就因爲小時候窮慣了,所以,總是不擇手段,機關算盡,往富翁身上靠,或者,不惜出賣自尊,肉體,靠着潛規則,明目張膽地博得出位和出名,希望名成利就。但是,她們就算僥倖嫁入了豪門,往往也會遭遇離婚的下場,所以,我早年接過一樁豪門案子,女人們總是絞盡腦汁多分錢財!!!中國人有一句話說得好,窮養兒子,富養女兒。如果是窮苦人家,最好別養女兒,讓她從小在自卑和追逐虛榮之中長大……很不幸,藍小姐,你便是這一類……”

她是張律師。

她同樣出自豪門。

她在業界已經大有名氣,早已年薪百萬英鎊以上。

她不需要依靠任何人,都可以豪宅別墅,名車名牌……一如女皇一般。

所以,纔敢如此肆無忌憚地攻擊自己的對手!

這是她下定決心,最後的一次攻擊。

就如律師的天性,都是好鬥的。

石宣英的秘密7

女人遇到女人,不是你滾,便是我滾——

她不想滾,藍玉致,當然必須滾。

藍玉致看着她那張囂張的臉——而且,她說的大部分是實話。

這個社會的確是這樣,窮苦出身的人,很多都在蠅營狗苟,不惜一切往上爬。尤其是女人,要改變命運的最大的捷徑便是男人——只要她選擇的這個男人,願意和她分享,那麼,天下的一切榮華富貴,便可以唾手可得。

縱然嫁入豪門後,離婚了,也能分得大筆錢財。

所以,大家才如此地嚮往——豪門!!

豪門!!!

沾邊了,就是錢!!!

張律師不需要,她自己是豪門————所以,可以高高在上,站在制高點。

第五忌憚,窮形盡相,惡毒嘲諷,一如對待敵人。

情敵當然也是敵人!!

但是,她想,是誰給了張律師這樣譏笑自己的權利?

是誰讓她自以爲有資格,如此大言不慚地在自己面前,窮形盡相地囂張?

除了葡先生,還有誰?

她第一次,如此地痛恨葡先生。

是痛恨——恨到了極點。

如果不是他那種曖昧的態度,模棱兩可的猜測,張律師,會自以爲有那麼大的希望麼???

“藍小姐,恕我直言,你便是賴在葡先生身邊的一隻寄生蟲而已。但凡有一絲羞恥之心和尊嚴的女人,都不會這樣作踐自己——天天除了洗衣做飯,等待一個男人回來,便無所事事。這不是比賣身求榮的女人,更加糟糕?”

何況,這女人,也許還沒賣出去?

“本來,我是想以女主人一般的態度尊重你。但是,當我看到你連和濮先生一起共進早餐的資格都沒有。便覺得,無需對你客氣了。”

……

藍玉致一直洗耳恭聽。

甚至沒有動怒。

只有手裡,蒲公英的花朵,被撕得粉碎,那些毛茸茸的花球,在空氣中飄散。揮舞……

石宣英的秘密8

許久,她才淡淡道:“張律師,你的確把自己當成古堡的女主人了。”

張律師一笑:“不敢!縱然我想追求一個男人,也是平等的和他一起。而不是像他的僕人一般。一個女人,如果在自己的丈夫面前,永遠卑微如女僕,你覺得這是一件正常的事情麼?”

“如果,我這個女僕,今晚不想讓你繼續出現在這個古堡,明日早上,你便再也不能在這個小湖邊散步,不能再如此大言不慚地對我無禮呢?”

張律師笑得十分輕蔑:“你以爲,你有這個權利?”

藍玉致沒有回答。

她咄咄逼人:“難道,你認爲,你對先生,比我還重要?”

這纔是關鍵。

收購案的關鍵人物之一。

一個廚娘的作用,和一個大將的作用。

想當然,葡先生心裡孰輕孰重???

藍玉致不想在這個關鍵的時刻添亂:非要逼着葡先生趕走這個女人,爭一口氣。別說結果如何,他真的應自己的要求,趕走了這個女人,就有意思麼?

好女人是持家的。

而不是敗家的。

不逞一時意氣之爭。

何況,他就真的會答應??

再她的記憶裡,她想不起,葡先生是這樣的人。

事實上,他從來不受到女人的控制。

從不嬌寵無度。

所以,連先開口示愛都不行。

可以給你名牌衣物,首飾,甚至別墅豪宅,名車……一如賞賜。

只不用動情。

能用錢買到的,又何必動用感情???

張律師的聲音十分冷靜:“藍小姐,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男女之間如此巨大的差異,對你來說意味着什麼。沒錯,葡先生是很好,他這樣的男人,很難找了。可是,你和他之間有什麼共通點?你瞭解他的家族?知道他的產業?熟悉他的業務?知道他的交友範圍?甚至他的興趣愛好……難道他打高爾夫的時候,你去踢足球?”

石宣英的秘密9

所以,古人才講究門當戶對。

事實上,不能門當戶對的婚姻,很多婚後,也失去交流,一方的不能徹底融入,總是徘徊在主流之外…………

所以,就如樑洛施,哪怕要生兩個兒子了,還在外面學習豪門的規矩,學英文,學禮儀,學一切高雅的屬於上流社會的東西…………

也許,學會了才能進去???

學不會呢??

最後,恩愛夫妻,反爲陌路的,也不在少數。

“藍小姐,你夠聰明,應該知道,葡先生,永遠不是你能攀上的人……”

她不能想象,那些高雅的上層女人,都在踢足球????

藍玉致一點兒也沒覺得憤怒,盤腿坐在石頭上,就如剛纔,一切挑釁,折辱的話,都不曾聽過一般:“張律師,你這樣拷問我,不過,我也想問問你,如果葡先生只是一個犀利哥,你還會和我爭得這麼起勁?”

張律師的臉色微變:“藍小姐,我認識葡先生十幾年了。敢問你呢?”

藍玉致也毛了,忽然想起,葡先生是什麼人?

自己是什麼人?

縱然原配——也該是自己!

有她張律師什麼事情?

她傲然道:“張律師,你也別跟我講先來後到了,我認識葡先生的時候,你還在裸奔呢!”

“哈哈哈,藍小姐,你真敢吹。我比你大了七八歲,你也敢說這樣的話?”

藍玉致故作驚訝:“哦?張律師,我還以爲你比我小七八歲呢。”

張律師面色再次一變。

一個女人,最怕的不是情敵比自己有錢,也不是情敵比自己漂亮——而是她比自己青春活潑,比自己朝氣無限。

所以,女人才竭力隱瞞自己的年齡。

男人出軌的對象,很多情況下,小三相貌不見得能超過原配——只因爲她年輕,她青春——他和她在一起的時候,覺得自己也年輕了。

就這麼簡單。

所謂的18無醜女。

石宣英的秘密10

藍玉致淡淡道:“張律師,你走吧,快到九點了,別遲到了。”

張律師不可置信。

這個女人,脾氣好成這等地步?

唾面自乾???

“藍小姐……”

“張律師,你別忘了,你還不是老闆娘,如果遲到了,沒準兒,葡先生會扣你薪水!”

誰說女人毒起來,又比別人好多少???

張律師面色突變。

彷彿被擊中了痛楚。

藍玉致不耐煩起來:“快走。你現在犯不着擺老闆娘的架子。我建議你穩紮穩打,不要急於求成,到時,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你還是先去做好分內工作!!!你再不走,葡先生就找來了。等會兒,他發現了你這麼狠毒囂張的一面,豈不是破壞你在他心目中的美好形象?”

張律師傲然道:“他一向瞭解我。知道我是個實話實說的人。”

藍玉致一揮手:“那更好。你不妨在他面前公開我的罪證。你就告訴他,我徹底是爲了他的錢。對,我等着他給我錢。說10億英鎊,我也知道自己值不了這個價。你代他支付我就行了,100萬英鎊。就100萬,這個不再講價了,我不相信,他連這個價格都付不起。”

張律師第一次顯得有些猶豫不決:“你說真的?”

“真的!今天你把支票給我,我馬上就走。當然,你作爲這古堡未來的女主人,我相信,你做得了這個主。”

張律師反問:“你憑什麼認爲自己一定可以得到葡先生這筆錢?”

藍玉致無所謂:“這還不清楚?昨晚上葡先生的表現還不足以說明一切?”

又是一棒,的確,他把她當女主人一般!!!

“張律師,你別不服氣,無論如何,我在你之前……先進門爲大,你懂不懂?希望我讓路,你當然得給出買路錢。”

張律師悻悻地就走。

彷彿遭到了一場勒索。

但是,藍玉致知道她是高興的。

內心裡在竊喜呢。

石宣英的秘密11

如果給了100萬,就能打發一個女人,消除葡先生身邊這個討厭的——廚娘——她豈能不樂意?

自己,便是等待今晚的支票麼???

她沒有如昨日那樣回去送別葡先生。

一直都在這裡呆着。

等他們離開了,自己再出去也不遲。

因爲,忽然就不想見到他了——一點也不想見了。

她抓一把蒲公英的絨毛丟上天空,閉着眼睛,絨毛落了一臉。

過了很久,她坐起來的時候,看到一個人站在對面,約莫兩三丈的距離,一直看着自己。

這是幹什麼呢??

來向自己辭別??

犯得着麼??

哪有主人,反而向女僕辭別的道理???

藍玉致沒有領情。

心裡對他的怨憤,忽然不可抑止。

她的目光並不和他相對,但是,還是站起來,走過去,非常恭順,一如員工之於老闆:“先生,你還沒去上班麼?今晚,你想吃什麼??”

葡先生依舊沒有說話,只是凝視着她。

她也覺得不安,總覺得葡先生今日的表現,有點怪怪的。

她微微別過頭去:“先生,我想出去走走。”

他淡淡地問:“去哪裡?”

“我買了一張通票,想在這幾個國家坐火車旅行,看看……”

他斷然拒絕:“現在我沒空。”

“你不需要有空。”

自己有空就行了,關他什麼事情呢?

“不行,我沒答應之前,你哪裡也不許去!!!”

她微微發怒。

這裡,是自己主動來的,要走,也是自己樂意。

難道還請神容易送神難了???

不對,是神一上門,主人就不給走了??要關押起來???

他的聲音柔和了一點兒: “玉致,你這些日子,最好哪裡也別去。”

她垂下頭。

“真要想出去玩,也再等一週吧。”

一週。

實在是太過漫長了。

石宣英的秘密12

一週。

實在是太過漫長了。

實在等不了了。

事實上,一天,她都等不了了。

他淡淡的:“玉致,我很少要求你什麼事情。就等這一週,也不行麼?”

她想不出,自己留下有什麼必要。

她直言不諱:“先生,有事情麼?我認爲,我什麼都幫不上。”

他的聲音微微高起來:“我並不需要你幫什麼忙。如果都要你幫忙,我僱傭那麼多員工幹什麼??”

僱傭員工??

他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我這些日子特別忙,沒空和你詳談。”

過了一週,就有空了麼?

而且,有什麼好談的呢?

他忽然嘆了一聲:“玉致,我真的太忙了。很久沒有這麼忙過了。等過了這一週就好了。如果你覺得悶,可以跟我一起出去……”

她淡淡一笑:“你覺得張律師會歡迎我?”

他一怔,立即又笑起來。

彷彿有點喜悅的樣子。

卻還是漫不經意的:“她歡不歡迎你,有何關係?你是跟我一起去,又不是跟她一起去。”

藍玉致搖搖頭。

險惡的三人行啊。

“先生,我一個外行,現在跟你一起,幾乎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我不去。”

“那你這一週,一定乖乖地呆在家?”他的語氣忽然有點軟弱,“我希望,這個時候,家裡是穩定的。”

藍玉致心裡一震。

在外忙碌的男人,當然希望家庭安穩。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跟他的家有什麼相干。

她還是猶豫着點了點頭。

葡先生彷彿鬆了一口氣,忽然伸出手,擁抱了她一下。

不是輕輕的擁抱,而是緊緊的。

她身子一抖,他慢慢地鬆開了,這才滿面笑容:“好姑娘,我今晚會早點回來。”

她目送他離去。

走過去的時候,見他依舊和張律師一起上車。

兩個人的背影,那麼和諧。

石宣英的秘密13

尤其是張律師走路的那種姿勢,等着司機開門的那種氣派……她永遠是和濮先生平等地站在一起。

愛情,不需要仰視。

愛情,需要的第一便是平等。

張律師纔是那麼強勢,那麼精神地和他平等站在一起。

這也是一種氣場。

自己就沒如此和他在一起過。

無論他承不承認————張律師纔是他的門當戶對。

有時,感情上的依戀,是很虛無的。

很容易就被割斷了————現實,才最重要。

車子消失了,藍玉致一腳將一個小石子踢飛在小湖裡。

她想起車庫裡的小跑車……滿屋子的華麗衣服,首飾……甚至附屬卡……本質上,就如一個被包養的二奶?

富翁提供數不清的物質財富。

小三提供青春的胴體?

此外,小三還能提供什麼呢?

她默然地,並未悶在屋子裡,很快開了車出去。

能走多遠走多遠。

看這個陌生的國度,看異鄉的情懷,去學習一點別的東西……增加見識……以後,來的機會就少了。

她天天去劍橋旁聽。

還是認識明道後,明道幫她介紹的。她的不多的空閒時間,幾乎都耗費在這裡。

尤其是這一週,那麼漫長,無法打發,她決定,時間都消磨在這裡算了。

一直到了下午五點才離去。

本是趕回去做飯的,剛回去,就看到老胡。

很遠,老胡就迎上來,語調熱情得十分誇張:“玉致,哈哈哈,我老胡可真想念你。”

藍玉致遇見故人,而且是說這麼地道的S城方言的人,更覺開心,“老胡,你怎麼來了??”

老胡很神秘:“你在這裡,我當然得來看看你。”

藍玉致滿面笑容,和老胡一起進去。才發現不得了,老胡已經包攬了自己的所有工作。飯菜都已經做好,而且,他跟了葡先生二十幾年了,對葡先生非常瞭解,所有菜餚,全是葡先生最喜歡的。

石宣英的秘密14

“玉致,先吃飯了。”

“不等先生?”

“先生要9點纔回來。叫我們先吃。先生還叫我多做幾個你喜歡的菜。哈哈,玉致,你看,我今晚做了你最喜歡的麻辣魚。要是先生在,他胃不好,不吃這麼辛辣的東西。”

藍玉致忽然覺得有點輕鬆,有人說話,哪怕是一個老人也好。

這一頓晚飯,吃的非常開心。

是她在古堡裡,第一次覺得輕鬆自在。一如在S城的時候。

那個時候,她在葡先生的家裡,也從未覺得任何的拘束。

兩個人還在聊天,葡先生就回來了。

藍玉致驚奇地睜大眼睛,左看右看。

竟然沒有看到張律師。

甚至一直看到門外——真的真的沒有那個高挑女人的影子。

真是太令人意外了。

老胡迎上去,“先生,回來了?”

葡先生滿面笑容,大力拍他的肩膀:“老胡,你來了就好了。”

然後,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熟稔而親切:“玉致,老胡做的飯菜,是進步了,還是退步了?”

她老老實實的:“比我做的好吃。”

“哈哈,這就好。”

她忽然有些不安,還是忍不住問出來:“先生,張律師怎麼沒來?”

他若無其事的:“她很多朋友在英國,在英國也有住處。住我這裡,終究不太方便,這幾天,都不會來。”

有什麼不方便的???

藍玉致不敢追問下去,莫非,葡先生對早上的事情,知道了什麼?

自己沒告訴他,難道張律師自己去告訴他?可能麼??

張律師這麼精明的人,絕不會犯下如此愚蠢的錯誤。

葡先生聲音十分輕快:“我雖然在外面吃了晚餐,但是,洋人的東西,實在不合我胃口。老胡,還得麻煩你,亮一下你的絕招。來,玉致,老胡,你們都陪我再吃一點。”

兩個人只好又去陪他吃。

他胃口大開,連麻辣魚都吃了幾片。

石宣英的秘密15

飯桌上,一邊吃,一邊聽老胡講S城最近的一些趣事。

葡先生不時哈哈大笑。

儘管藍玉致一天心事重重,也不由得被逗得哈哈大笑。

老胡忽然提起一個話題:“對了,先生,玉致,我最近學會了好幾種新的點心,明天早上做給你們吃。”

“哈,老胡,這幾天,都是玉致在做早餐。”

老胡作勢,苦着臉:“玉致,你可別搶我老人家的飯碗。明早開始,我做早點。”

藍玉致只好道:“我也想嚐嚐你的手藝呢,好久沒吃到過了。”

心裡其實是明白的,葡先生,他不想讓自己做飯,但是,又不好明說,便讓老胡來了這裡。

這一個夜晚,葡先生的話好像特別多,滔滔不絕,講英國的趣聞,甚至也講收購公司的一些事情,除了核心的談判,其他都談。

藍玉致和老胡,當然都知道這個很著名的品牌的一些情況,也能插上話。

三人暢所欲言,沒有任何的顧忌。有時藍玉致沒開口,葡先生就誘導她說話,幾乎很久不曾有過的輕鬆。

直到去休息了,葡先生看到藍玉致的臉上,都還帶着笑意,臉頰也紅撲撲的。彷彿手都沒那麼冰涼了。

這纔是正常的藍玉致!!

他心裡暗暗尋思:一山果然不容二虎——

兩個女人在一張桌子上吃飯,終究不如一個女人陪在一張桌上吃飯。

藍玉致渾然不覺他的審視,和他道晚安的時候,都是笑容滿面:“先生,晚安啦。”

他故意板着臉:“玉致,你今晚爲何那麼開心?”

她一怔:“因爲老胡的飯好吃嘛。而且,他來了,我也不用做很多菜了。”

“嘿,我還以爲,你是在高興張律師沒有來呢。”

當然!

這纔是主要原因。

藍玉致的眼珠子微微轉動,忽然有點狐疑:“先生,莫非,你在遺憾她沒來??或者,今晚她沒來,你就會失眠?”

石宣英的秘密16

葡先生哈哈大笑,笑聲許久不曾的爽朗:“壞姑娘,晚安了。”

“先生,晚安。”

她進門的時候,他忽然抱住她。

門是往後虛掩的,他的身子幾乎貼在門上,摟着她的腰,親吻在她的脣上,卻並不太過親暱,蜻蜓點水一般。

她的眼眶微微紅了。

心亂如麻。

但是,他將她抱得更緊,氣息那麼急促,緊張,彷彿是壓抑了很久的一種情懷。

是的,他一直在壓抑自己。

藍玉致微微推他,但是,手用不上力氣。

反而是手心放在他的胸口,滾燙而灼熱。

彷彿半推半就。

一如熱戀之中的男女。

人人都是血肉之軀,就算女人,也並不認爲親熱是罪大惡極的事情。

她自己都面紅耳赤,只扭開臉去。

一直扭開着。

但是,忽然浮現一些幻覺。

女人,總是在不恰當的時候清醒。

她想起那麼多的障礙——

想起那些早餐——想起自己短暫的停留——想起自己的機票…………

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是永恆的。

她的身子微微站直了一點兒。

葡先生立即察覺了她這樣的反抗——是的,是反抗!!

是不願意????

他的聲音略略沙啞:“壞姑娘,明天開始,好好休息。把身子養好點。”

她的雙眼有點朦朧,臉頰通紅,沒法回答。

“壞姑娘,你記住,你這些日子的唯一的任務,就是休息好,休養身子。等好了,有很多事情可以幹,什麼都別急於一時。”

她覺得奇怪,自己有什麼值得休養的??

又不曾病入膏肓。

他的眼神灼灼,神情溫存:“明早別早起了,否則,我打你屁股。”

他放開她,出去,關上了門。

藍玉致躺在牀上的時候,都還在幻覺不定。

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意味着什麼——

或者,是知道的!

石宣英的秘密17

他在等待,等待自己先愛上他。

而且,要死心塌地、心無旁騖的那種。

而自己呢?

自己又在等待什麼??

等待被他先愛上?

而且,也是要死心塌地的??

而且,連愛,也要他說出來???

只是,那陰魂不散的張律師呢?

就如她振振有詞的名言:“你就算真的和他在一起了,你能幸福麼?想想,他打高爾夫,你踢足球,你不覺得很可笑?”

就這樣,才更加不敢靠近————儘管那個女人刻薄,但是,她說的都是真話,而不是低級別的挑釁,單純的攻擊。

這是自己一直無法繞過去的夢魘。

她躺下去,一夜無夢。

連續幾日,都在學校旁聽。生活也過得不那麼鬱悶。

第五日中午,忽然接到電話,石宣英的聲音,彷彿近在眼前:“小羊,請我吃飯吧。”

藍玉致氣得幾乎笑起來。

石宣英真的應該該行做小白臉了。

一開口,便是讓女人請吃請喝。好意思啊。

“小羊,我在老地方等你。對了。就是上次我請你吃飯的那家小店。這一次,輪也該輪到你請我了。”

她叫起來:“石宣英,你閒着沒事幹,專門來喊我請你吃飯?”

“誰說我沒事幹?我想念我女友了,來看她,不行啊。”

藍玉致這纔想起,他的小女友,在這裡念法律呢。

“那你該找你女友請客。”

“找女友請客,非男人行徑。而且,她現在有課,走不開。我不想一直乾等着,無聊死了。小羊,快來請我,你欠我一頓。賴賬是不好的行爲,做人要耿直,一切要清清楚楚……”

藍玉致氣得沒話說了,看看時間,自己也餓了,該吃中飯了,就去了那家小店。

石宣英站在門口,東張西望,跟個長頸鹿似的。

一看見她走近,眉花眼笑:“小羊,哈哈,飯票來了……不錯,不錯,今天中午,可以敞開吃了。”

——————今日到此。

愛的表白1

石宣英站在門口,東張西望,跟個長頸鹿似的。

一看見她走近,眉花眼笑:“小羊,哈哈,飯票來了……不錯,不錯,今天中午,可以敞開吃了。”

藍玉致沒好氣:“你還是悠着點,我沒帶錢包。”

“沒帶錢包好,就抵押你在這裡幹苦力。”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看她穿長袖T恤,牛仔褲,馬尾巴高高地束起來,精神狀態還不錯。

尤其,她臉上的那種紅暈,在正午的陽光下,透露出一種貌似健康的紅潤。

他很是開心,悄然是伸手碰她一下,想試探,是否如上一次那麼冰涼。果然,這一次,沒那麼涼了。

她卻立即移開了手,不和他有什麼肢體接觸。

而且,他做得不經意,她也沒察覺出來。

他高興地拿了菜單:“快點菜,餓得很,想吃什麼?”

“蘑菇湯,烘肉餡餅、炸土豆條。”

藍玉致隨口唸出來。

反正這些小食店,都差不多,沒什麼好挑剔的。

她在這裡住了這麼久,大體,已經很熟悉了。

“好,我也來一樣的。不過,蘑菇湯換成番茄湯。”

侍者離去,石宣英興致勃勃:“小羊,這一頓,你請的東西,比上一次我請的貴。”

藍玉致見他一副佔了大便宜的樣子,不可思議:“石宣英,你真的瘋了……你何時變得如此斤斤計較???連一頓飯錢都記得那麼清楚?”

“當然,要精打細算嘛。”

“我還沒說要請你。”

石宣英瞪大了眼睛。

藍玉致嫣然一笑:“今天,我們AA。”

石宣英怒氣衝衝,如受到了極大的欺騙:“小氣鬼。女人,果然都是吝嗇鬼。”

“那可不是。一分一毫來之不易。我又不想包養小白臉。”

他氣呼呼的:“那我請你。”

藍玉致眉花眼笑:“真的?”

“和女人AA,太沒面子了。”

愛的表白2

藍玉致哈哈大笑起來。

石宣英也笑起來。

兩個人之間,彷彿從未如此的和睦相處。

藍玉致再看他的時候,但見他並非昔日西裝革履的樣子,也不是潮流達人的樣子,也穿一身休閒服,看起來,更是年輕。

那服裝,藍玉致也看不出有多麼超級名牌。

不過,她不得不承認,穿在他身上,偏偏就那麼好看。

這廝,彷彿是個天生的衣架子。

沒法,個子高,身材比例好的男人,就是這樣。

尤其是精神。

他最大的改變是精神上。

非常的生機勃勃。

臉上,幾乎看不出什麼酒色財氣。

比上一次見到他,更加健康。

一如一個標準的上進青年。

她聳了聳眉毛:“石宣英,我總覺得你太不對勁了……”

“哪點不對勁?”

“看起來怪怪的。”

他滿不在乎,忽然道:“小羊,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麼秘密?”

他湊過去,幾乎貼着她的耳朵,神態那麼親暱,神神秘秘的:“浪子回頭金不換。你不要愛上我纔好。”

那股年輕男人的氣息吹拂在耳邊,不正經的態度那麼曖昧。藍玉致慌忙避開。

這傢伙,真的從沒一個正經的時刻。

她瞪圓了眼睛:“石宣英,你老實點。我沒興趣去挖別人的牆角。”

“什麼叫挖人牆角?”

藍玉致哀嘆一聲:“我本以爲你真的變好了一點,不料,本性難改。等你小女朋友才幾個小時?你就忍不住要紅杏出牆了?”

石宣英哈哈大笑:“我小女友可不介意。她大方着呢。從來不干涉我的自由。我們雙方,都很信任彼此,從不干涉彼此的私生活。”

“大方到可以隨意看你出去偷情?”

他反問:“小羊,我和你偷情了?”

藍玉致被他將一軍。

無話可說。

幸好這時點的飯菜上來了。

愛的表白3

她急忙吃自己的肉餡餅:“快吃快吃,冷了不好吃。”

石宣英這才罷休,也吃起自己的飯菜。

一邊吃,一邊看她狼吞虎嚥的樣子。

那餡餅很燙,她咬一口,燙着了,吐出來,然後,又咬一口,狼狽不堪。就如一個性急的小孩子。

石宣英哈哈大笑:“小羊……你這個樣子,真的太不淑女了……哈哈哈啊……”

藍玉致瞪他一眼,真有那麼好笑?

他趕緊道:“喝湯,先喝湯,湯是涼的……”

她急忙喝湯。

這些日子,天天在古堡一板一眼的用餐,很久不曾如此無拘無束了。

肚子裡吃了東西,有了點貨,她才問:“石宣英,你的生意做得如何了?”

她本是隨口問問,不料,石宣英卻一肚子怨氣。

“別提了。出來混,才知道世道艱難。在內地,生意不好做。要拉點業務,要立足,先要和各地方部門搞好關係……這他媽的關係,可真難搞,不是酒桌上,飯桌上,就是夜總會裡,我靠…………”

他逞能,不想靠祖萌,一切都沒有依託家族的力量。單槍匹馬,白手起家,當然受不到什麼強大的關注。

此時,誰還把你當誰呢????

“我以前想不到這麼難。總以爲,錢生錢,那麼容易。天下總容易的事情,便是做生意了。。我老爸多次教訓我,我也不聽…………這下領教了。媽的,要做點事情,有點業務,真的太難了……我們又是乙方,必須不時招待那些有關部門的人物,去夜總會……媽的,那些土老肥,就喜歡這些地方。還有些面向高校的,那些高校的教授們才無聊,一個個衣冠禽獸,每次都喜歡選在夜總會玩……請小姐,找公主,喝酒找樂子,寡廉鮮恥……媽的,每次動輒花去幾萬塊……這都不說,要命的是他們那種喝法,往死裡喝。我都扛不住了,去了幾次,只好讓兄弟們去了……”

愛的表白4

藍玉致聽得非常認真。

這個浪蕩子,也知道真正做事的艱辛了??

做業務,做生意,就是這樣,在酒桌上,在風月場所談判,成了我國的慣例——公務員們的被宴請,被請嫖娼,支撐了多少的支柱產業?

以前,他是石家大少爺的時候,當然不需要做這些。

人到了一定的境界了級別,地位不同,接觸當然不同。

真正位高權重者,人家也不去夜總會了。

巨大的生意,一般,在優雅的茶室,安靜地談事情,優雅的茶娘。

喝着幾萬元一斤的茶葉。

高雅,悠閒。

人家的玩物,已經是身家清白的女主持人,女民歌歌手,身家清白,三觀正確。

犯不着和夜總會的小姐一個檔次。

石宣英以前,也是這樣的檔次。

而現在,他不過是一個公司的小老闆。

業務也不是動輒幾千萬上億的大單子。

一切纔剛起步。

當然只能接觸這些去夜總會的人。

所開始接受他人生裡真正的第一堂社會課——不大不小人物的那種尷尬。

非底層,非上層。

中間人日子都不好過,更何況小老百姓。

以前的藍玉致憤世嫉俗,他總是不屑一顧。

現在輪到自己,方知道,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

她笑嘻嘻的:“大少爺,真想不到,你有朝一日,也會變成糞青?”

“媽的。我真是煩透了。平素那些傢伙,我看都不會多看他們一眼。不料,現在做事情了,還得看着他們的臉色……一不小心得罪了,各方面政策上給你小鞋穿,真是受不了…………”

“準備把業務拓展到英國?”

“我家族裡的很多事情在歐美。但是,我還不行,我那公司太小了,還達不到這樣的地步。不過,我是有這樣的打算了…………”

“到了這裡,就不用賄賂官員,天天去夜店了?”

愛的表白5

“當然。雖然不說就百分百那麼幹淨。但是,你可要知道,歐美這些國家,法制完善得多,如果政治人物被查詢受賄,性賄賂,政治生涯就完了。事實上,你敢請,人家還不敢去呢。”

外國一般是性醜聞。

而中國沒這個說法,改了。

變成了包養情婦,包二奶,公款嫖娼……

十個官員,九個養情婦或者嫖娼。

如果不養,還覺得你不上道。

出門沒面子。

很簡單:你的上級都會玩兒,喜歡玩兒。

如果你反而不玩——誰敢提拔你?

誰敢放心把事情交給你?

要下水,一起下。

這類獨具中國特色的事情,在國外就少多了。

玩弄女人,哪怕如總統克林頓,也會遭到彈劾。會給你弄出幾十噸重的材料出來。

在國外,官員但凡涉及到性醜聞,幾乎都會斷送其政治前程。譬如,在日本的歷任首相中有一位宇野中佑,他主持日本內閣還不到半年,就因爲性醜聞而倒臺。宇野中佑任首相的二十年前,曾“生活不檢點”,和一個小妓女有染。宇野參加首相競選時,小妓女在電視上認出了他,於是向報界揭發:不能把日本交給一個對女人都不負責任的人。

而在我國,官員會因“性醜聞”而被一舉擊倒嗎?回答自然是否定的。

不然,那些夜總會,洗浴房,是誰去消費?

兩個私人老闆之間,自己動不動就去哪裡消費?

又不是傻逼。

是公務員們,支撐起了半壁江山。

藍玉致默然。

事實上,她在這裡這麼久,開放的人自然開放;但是,大多數人,其實過得跟清教徒似的,絕對沒有國內那麼混亂和墮落。

夜生活,也遠遠不如我們的公務員們那麼豐富多彩。

對了,我們小時候怎麼學習的政治?

以爲資本主義國家都水深火熱,人情冷漠,男盜女娼呢。

愛的表白6

其實呢?

真實如何,自有分曉。

只是,對於石宣英的這些轉變,她最初是看現象,以爲他裝腔作勢,糊弄自己。現在,方知道是真的。但聽他句句粗話,動輒媽的,我靠之類的,心裡又暗暗好笑。這廝的貴族風範呢?

也不見了?

以前,他可是裝模作樣,比誰都公子哥兒。

一副很風雅的樣子。

在染缸久了,也變了?

事實上,在那種場合久了,誰也貴族不起來了。

他也如一個市井小民一般,充滿了世俗的氣息了。

“對了,石宣英,天天去夜生活,不是你喜歡的麼?”

現在幹嘛一副苦不堪言,逼良爲娼的樣子?

石宣英的眼睛瞪得牛眼般大:“你去試試!天天喝得醉生夢死,七八個,十幾個小姐圍着你……你以爲是享福?”

對了,這廝,以前是專門和女明星,女模特,大家閨秀玩兒的。

莫非,他認爲人家檔次抵了?

她笑嘻嘻的:“你其實可以當做享受。”

“享受你個大頭鬼,錢來之不易,一杯一杯喝下去,我肉疼啊!!而且,你讓我去這樣的場合,和女人那個啥OOXX???藍玉致,你也太小看我了………………”

藍玉致這才瞪大了眼睛:“喂,你的意思是說,再也捨不得給你昔日的相好們,一擲千金了?”

“一擲千金?門都沒有。”

“!!!!”

“對了。我想起來了。上個月,一個以前的相好來看我,我只送了她一隻口紅,當時,她的臉色也就變了……那口紅還是我們送女客戶的禮品……”

藍玉致目瞪口呆。

真的是令人割目相看??

動輒鑽石豪宅的人,現在只給一隻口紅????

石宣英垂頭喪氣:“完了,我染上小叔叔一毛不拔的毛病了。我的那些相好們,早就跑得無影無蹤了。”

藍玉致不可思議:“莫非,你和你小女友一起,也一毛不拔?”

愛的表白7

藍玉致不可思議:“莫非,你和你小女友一起,也一毛不拔?”

“她是學生,不花什麼錢。我頂多給她買點小玩意,不值錢。她沒花過我什麼大錢。”

“現在不花,以後也不花?”

他也瞪大眼睛:“我現在就在訓練,不許她大手大腳了,怎會讓她花什麼大錢?再說,她的生活費,她家裡給得足夠了,她偶爾還出去掙點錢,勤工儉學,生活得好好的,幹嘛要我給她錢???”

男人呀。

對其他女人大方,就對自己的女人小氣。

藍玉致撇撇嘴巴。

也難得,石宣英還能找到一個不花他錢的主兒。

難怪,這廝死心塌地了。

這一頓飯,變成了石宣英創業艱辛的訴苦大會了。

藍玉致聽完,忽然想起一個關鍵性的問題:“石宣英,你都這麼節儉,掙錢這麼艱難了,爲何還這麼有閒情逸致,花很多機票錢飛這一趟?”

石宣英怒了:“你以爲我真的一毛不拔了??再艱難,該出手的還是要出手嘛。”

藍玉致得出了結論,點點頭:“看樣子,你真的喜歡上那個小女友了。”

“她本來就逗人喜歡,誰見了,都會愛上她,這有什麼稀奇。”

還真是很少聽石宣英這麼誇讚一個女人呢。

此時已經吃飽喝足,陽光暖和,藍玉致懶洋洋的,昏昏欲睡:“石宣英,聽你這麼可憐,我就請你一頓算了。”

他眼睛發亮:“真的肯請我??”

她很大方的揮揮手:“我存了點錢,請你也沒關係。”

“存了多少錢?”

“一萬鎊。很厲害吧?”

“是很厲害。”

他由衷地:“都是表演吐火那些掙來的?”

她驚訝地問:“你怎麼知道?”

“我看過一次。”他淡淡的:“就是你的告別演出。我看了一次。小羊,如果你繼續表演下去,也許會成爲一個藝術家……”

愛的表白8

藍玉致撇撇嘴巴:“藝術家??德藝雙馨???我沒興趣。”

石宣英哈哈大笑:“沒興趣無所謂,只要你肯請我就行了。”

她很豪爽地摸出十幾鎊,結賬。

他們的座位面臨窗戶。

那時,太陽正好照在她的臉上。臉色那麼紅潤,遮住了所有的憔悴。就連睫毛,也是生動的,一如她這個中午的生動。

甚至她身上的那種生氣勃勃。

再也不如當夜的死灰

躺在牀上,孤寂等死的那種死一般的頹廢。

石宣英忽然別過臉去。

也不知爲何,心內異常酸楚。

這是自己第一次被女人請客——

而且,是自己認識的最窮的一個女人。

而她,興高采烈,把自己的一萬英鎊,看得比天還大。

因爲,那是她自己掙來的??

他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滋味。

悲傷,喜悅——自豪,愛憐……

說不清楚。

輾轉反側。

藍玉致結賬了,看他神情詭異,覺得有點兒奇怪,問道:“石宣英,你還不走麼?我可要走啦,我下去還要去聽一次講座,那個教授很牛,主講天體物理,以前在國內,我還沒聽過這麼好的講座……他特別能神吹,哈哈哈啊,聽了真是大有裨益,有時覺得跟天方夜譚似的……你走不走?或者一直在這裡等你女朋友?”

“你不走麼??我先走啦……不然來不及了……我要去佔一個好座位……今天人肯定很多……”

她一邊說一邊拿自己的小包,起身要走。

石宣英忽然伸出手,緊緊抓住她的手。

“喂,石宣英……”

他笑嘻嘻的:“小羊,再坐一會兒吧。”

“我要走啦。”

他將她抓得更緊:“再坐一會兒吧。”

她看到他的臉,非常寂寞。

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的寂寞。

彷彿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一種強烈的孤獨。

這廝鳥。

愛的表白9

心裡那麼奇怪:“喂,石宣英,你可別耽誤我的時間。我時間不多了,聽了這幾次,就沒得聽了。我不像你,隨時有機會來英國,我得珍惜……”

他立即抓住了她的話,眼神忽然變得銳利:“小羊,你什麼意思?爲什麼時間不多了?你要幹什麼?”

藍玉致一時說漏了嘴,自己就算回去,也不會告訴石宣英。

她閉着嘴巴,不說話了、

“小羊,你要回國了?”

“!!!!”

“小羊,真要回S城?”

他的眼裡,精光一閃。

她勉強道:“誰說的?我只是要去旅行了。”

“去哪裡旅行?”

“去幾個歐洲小國,到處遊玩。”

他笑起來:“那還好,只要不是去阿拉伯遊玩,找明道就行了。”

她無聲地坐下來,臉色並不那麼好看了。

明道!!

一去無影蹤,無消息的明道。

一如千年之前。

誰也不知道他的過去,他的未來。

只不過,現在,他是安全的。

“小羊,我說到你的痛楚了?”

她反問:“這算什麼痛楚?”

他忽然變得很認真。

“我打聽過明道的情況。他回國後,一切並不是那麼順利。因爲依蘭達的事情,他受到了不小的指責。甚至有好事的媒體,打探到了什麼八卦,還曝光了一些東西,指責他是負心漢之類的。但是,這些曝光不多,很快被王室鎮壓了下去…………我猜想,這是依蘭達方面施加的壓力。二人之間,甚至萌生了分手的念頭。他裡裡外外,狼狽不堪……後來,據說皇室強迫他二人結婚。也許,年底或者明年初就會完婚。但是,二人的感情,顯然回不到過去了。”

“石宣英,你怎麼這麼八卦?”

“不好意思,世界太小,我認識的一個人,正好和明道交情不錯。據說,明道王子,前些日子經常和他們一起喝酒,精神狀態很不好。”

愛的表白10

藍玉致笑起來。

心裡一陣酸楚。

真好。

聽到他是不幸福的,自己就心安了。

她微微垂下睫毛。

明道,總要結婚生子了。

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自己呢?

自己也已經擺脫了藍麗娟的影子。

“小羊,你該感謝我,若不是我,你今日還是藍麗娟。”

這傢伙,彷彿會讀心術似的。

“所以,我今天中午才請你客,算跟你兩清了。”

“兩清?那算什麼?我上次請過你,這次,你最多算回請,哪裡就情了??你欠我的人情,還沒還呢……”

藍玉致嗤之以鼻:“你好好意思談人情?石宣英,你當初在S城騙我的時候,已經吃了我多少頓了?都是白吃白喝,比拆白黨還厲害……”

石宣英舉起手,投降,不敢說下去了。

“我就知道女人記恨,區區幾頓飯,一輩子唸叨,好了好了,算我補償你的……”

他拿出一樣東西。

藍玉致一看,是一個精美的盒子。

她狐疑道:“什麼東西?”

“你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藍玉致打開,是一條藍色的絲巾。出於頂級的品牌。

精美無倫,十分雅緻。

這廝,請一頓飯,推三阻四。

這一條絲巾,可以吃幾十頓這樣的飯了?

“石宣英,你這算什麼??不是說了,不爲女人一擲千金了麼?”

“這並非什麼豪奢品,一條絲巾而已。”

“不要。”

“我給你的飯錢。”

“飯錢也不要。沒有找補的。”

“我不要找補。”

“拿人手短,誰知道你哪天一發瘋,又說我拿你東西,要幫你做事?你比黃世仁還厲害,我絕不敢再拿你一針一線……”

石宣英氣得哭笑不得。

“好了,你送你小女友好了。”

“她不適合藍色。”

“我也不適合。我從不喜歡藍色。”

愛的表白11

“爲何小叔叔總給你買藍色衣服?”

“他買的我喜歡,你買的我不喜歡。”

那麼幹脆,那麼簡單。

一點兒也沒含糊,一點兒也不曖昧。

石宣英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

好一會兒,才淡淡道:“罷了。”

他收起絲巾,放在懷裡。

藍玉致笑嘻嘻的:“石宣英,你現在經濟拮据,本着廢物利用的心態,好好再送你女友也行……別浪費了……我走啦,不然遲到了。旁聽生,再遲到,就不好了。”

他一把捉住她的手:“我和你一起去。”

“你閒得沒事幹?”

他笑嘻嘻的:“我還真沒事幹。小女友要下午6點纔有空。”

藍玉致瞪着他:“天體物理講座,你沒興趣的。”

“我現在有興趣了,想了解一下,地球到底會不會爆炸,世界到底會不會滅亡。”

他嬉皮笑臉,藍玉致反而無可奈何。

“對了,我是有旁聽證的。你進不去。”

他笑嘻嘻的:“我也是這裡畢業的,怎麼進不去?”

藍玉致這才瞪大眼睛:“你說什麼?”

他不以爲然:“你覺得這很奇怪?”

藍玉致徹底囧住了。

做夢也想不到,這個浪蕩子,能念這麼好的大學。

之前,還一直以爲,他是克萊登大學畢業的呢。

自己對石宣英,又瞭解幾分?

只好跟着他一起往學校走。

一路上,陽光燦爛,景色那麼優美。

兩個人都步履匆匆。

人很多,擠得滿滿的。

兩個人如小學生一般坐在最後排。

大家都聽得津津有味。

天上地下,從火山爆發到氣候變遷……再到地殼核心的運動……

石宣英很嚴肅,一點也沒再嬉皮笑臉。

只偶爾坐久了,他會悄悄地用手肘頂她一下。

甚至悄悄地去拉一下她的頭髮。等她瞪眼之前,立即又放開手,嬉皮笑臉的。

愛的表白12

一如小男生吸引小女生的注意。

這廝,永遠也長不大。

藍玉致也不理他。

但是,他始終沒有停止這小動作。

不時地,還自得其樂。

終於,課程結束。

兩個人走出教室。

石宣英笑嘻嘻的:“我覺得這還蠻好玩的。當年唸書的時候常常逃課,現在反而覺得好玩了。”

她不以爲然:“我從不逃課。”

“所以你就是個書呆子。唸書念呆了的。”

藍玉致看看時間,叫起來:“我該回去了。”

“回哪裡?”

這一路上,他一直沒問她去哪裡。

租屋?古堡?

明知故問。

藍玉致忽然有點臉紅,淡淡道:“我這幾天,住在葡先生的古堡。”

他暗歎一聲,終究,還是住進去了。

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只是,不想她那麼快承認罷了。

反而是藍玉致落落大方:“石宣英,你跟張律師很熟悉?”

“怎麼?你對這個情敵感到害怕了?”

她老老實實地點頭:“對,在她面前,我覺得自己壓力很大。”

對手把自己研究透了,自己對她,還根本沒什麼掌握。

這種滋味,真是不好受。

“我母親跟她很熟悉,因爲她們都是學法律的。好像她的母親跟我母親還是當年的同學,她父親,也是香港著名的大律師,據說,現在還是什麼議員之類的。但是,對於她本人,我一向瞭解不多。”

“爲什麼?你們這麼熟悉的世交,怎會不熟悉?”

石宣英沒好氣:“因爲,我對大我幾歲的女強人,從無興趣。”

藍玉致不以爲然:“人家也沒看上你,看上的是葡先生。”

他冷笑一聲:“既然知道她看上小叔叔了,你還摻和什麼?”

她反駁:“葡先生不見得看上了她。”

“看不上她,會讓她住古堡?”

“我也住在古堡!”

石宣英被噎得半死。

愛的表白13

他悻悻地:“小叔叔是要3P??不對,是雙飛?”

藍玉致一把掐在他的胳膊上:“該死的傢伙,滿腦子邪惡。你才3P呢。”

“和你3P?哈哈哈啊,我很樂意……”

他齜牙咧嘴,笑得那麼淫蕩。

“!!!!”

石宣英不甘示弱:“喂,小羊,我真的不能明白,有個問題,我壓抑很久了,不問出來的話,我都快憋瘋了……對了,你爲何又跑去找小叔叔了?你不是對明道要生要死麼?”

她沒好氣:“我水性楊花,行不行?”

“這話可不是我說的……小羊,你自己承認的!一個女人,怎會轉變那麼快??說變臉就變臉?”

她悠然自得:“我本來就是表演變臉的。女人嘛,總得替自己多多打算。明道走了,我一輩子也攀不上了,當然得靠着普先生了……”

石宣英驚詫莫名:“小羊,這是你的真心話?”

她嫣然一笑:“真心也好,假意也罷,這有什麼區別??”

他狠狠瞪着她。

她一點也沒避開他的眼神。

兩個人,如兩頭牛一般,互相敵視。

石宣英熬不住了,先移開目光,“小羊……你認爲,小叔叔還能接受你?”

“當然!!我是崇拜過明道,癡心妄想過。但是,他呢?難道先生自己就從無女友?你以爲他還是處男麼?”

石宣英被噎得半死。

好一會兒,才悻悻道:“既然你如此有自信,又還怕什麼張律師?”

藍玉致沒有在意他的譏諷,聲音有點迷茫:“我也不知道。我一直害怕她,她樣樣都比我強,學歷,家世、背景、能力……她對普先生很重要。先生非常信任她……”

“難道比信任你還信任?”

“石宣英,你不懂。那是不同的。他們纔是一個世界的人,我不是……有時,在他們面前,我根本插不上話……”

石宣英沒好氣:“他們難道是火星人?”

愛的表白14

“我纔是火星人……”她垂下頭去,“石宣英,他們過的生活,跟我很不一樣……我是個市井小民……這些,你不會了解的,因爲,你和他們纔是一樣的……”

石宣英不以爲然:“小叔叔和張律師,是國王還是什麼王后呢?有什麼不同?”

“他們是貴族,我不是……你知道這其間的差異……”

石宣英笑起來:“差異??小羊,我難道和小叔叔不是一類人??我可沒看出,我和你有什麼差異??對了,你在我面前,不是從來自信滿滿的嗎??”

"ni你……你不同!!"

“哪一點不同?”

她說不出來。

“現在滿大街都是教女孩子們怎麼禮儀,怎麼學會上流生活,穿着打扮的八卦雜誌……隨隨便便一個小明星,學幾下,也把自己裝成貴婦的樣子,裝13誰不會啊……還兩個世界呢!!”

她怒了,又忍不住笑起來:“石宣英,你真是粗俗!”

石宣英哈哈大笑:“該死的小羊,你也別被他們迷惑了。什麼上流社會就了不起??上流社會污濁的事情,比民間還多,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別把別人看得那麼高,把自己看得那麼低……”

他忽然很是好奇:“小羊,你在我面前,不是一直蠻橫無理?自鳴得意?爲何現在又這種姿態???難道小叔叔就比我高貴幾百倍了?”

那不是這麼比較的。

完全沒有可比性。

藍玉致不知該怎麼回答。

也許,是愛,令人盲目?

想要靠近一個人,就分外的患得患失??

至於石宣英,自己並未想要靠近他,根本不用在意彼此身份地位的差別?

這時,石宣英的手機響起。

她默默地在一邊聽他很快講完。

“石宣英,你的小女友來了??那我們再見吧。”

石宣英若有所思:“你不想見見Lina?”

“Lina就是你的這個小女友?”

愛的表白15

“就是她。小羊,你若見了她,一定會喜歡她。”

她笑起來:“我見你女友幹嘛?沒準兒,讓人誤會。不見,不見。”

“她也很想見你一次。”

藍玉致好奇地問:“她幹嘛想見我??把我當情敵了??那可不行。石宣英,你別拖我下水,以後,你別找我了,免得讓人誤會。我最怕被人家誤會了。”

石宣英沒有說話。

“石宣英,祝你們玩得開心。”

她轉身就走。

走了一段距離,回頭來,但見那個熟悉的女孩子跑來。

對了,她叫Lina??

黃昏裡,將她看得那麼分明。

她換了一身衣服,很新潮,但不誇張,非常時髦的一個女孩子,並不濃妝豔抹,非常清新自然。

她的聲音一貫的嬌嗔:“石宣英,我餓了,走,先去吃飯……”

“好,馬上就去吃飯。”

兩個人肩並着肩,態度那麼親暱。

藍玉致忽然停下腳步,站了好一會兒。

心裡,竟然是羨慕石宣英的——

明白自己的不安全來自何處——自己,便是不曾這樣和葡先生,肩並肩——平等,無拘無束地肩並肩!!!!

而石宣英,他選擇的女友,和他諸般匹配。

這不是時尚雜誌,三五天就能教出來的。

她恍惚了許久才上車。

回去的時候,破天荒的,葡先生已經等在家裡。

他滿面笑容,微笑着迎着她。

“壞姑娘,怎麼這麼晚纔回來?”

此時,其實還不晚。才晚上七點多。她也笑起來:“先生,是你回來早了。我以爲你不會這麼早回來。”

“所以,趁我不在,就溜出去玩兒了?”

她坦然點點頭:“我今天出去,遇到石宣英。”

“哦,這廝又來了?”

“他來看他的小女友。”

葡先生意味深長:“他的小女友???你見到了?”

“嗯。我見到了,很漂亮很活潑的一個女孩子。”

——————————今日到此。

心跳擁抱1

葡先生意味深長:“他的小女友???你見到了?”

“嗯。我見到了,很漂亮很活潑的一個女孩子。”

葡先生的目光顯得更是奇怪。

“先生,那個女孩子跟他以前的緋聞女友不同,是劍橋的學生。”

劍橋的學生??

葡先生問:“是LINA???”

好像是。

石宣英是這麼叫她的。

看來,葡先生也是認識的。

既然如此,何必還感到驚訝???

她反問:“先生,你認識麼?石宣英說,是他家裡的世交,也是念法律的……唸書很好………………對,跟張律師一樣……”

葡先生先沒有回答。

“先生,你們家族的人,看來,都喜歡律師出身的女人?”

她鼓起勇氣,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裡竟然是酸溜溜的。

葡先生笑起來,“宣英也許喜歡,而我,很賞識女律師就是了。”

賞識和喜歡?

這有什麼區別呢?

心裡竟然覺得委屈,也不知爲何,彷彿因爲他不肯斷然地回答這個問題。用了那麼含糊而曖昧的態度。

“玉致,宣英找你做什麼?就是爲了給你介紹他的小女友?”

“他也許是閒極無聊,等人的時候,就需要拉一個墊背的。”

“這麼說,你便是墊背的哪一個?”

藍玉致一笑,淡淡道:“我習慣了,我本來一直都是墊背的哪一個。”

從明道開始,自己倒在依蘭達的腳下。

還有石宣英的小女友——當初要死要活追求自己的男人,也有了其他選擇——當然,她不對此傷心難過就是了。

甚至葡先生。

有張律師這個備胎,或者,自己纔是備胎?

她微微咬着嘴脣,這一次,自己又能墊多久?

她忽然很想問一聲:自己在這裡算什麼?

——————————————————PS:在線更新,不喊停就一直有……………………

心跳擁抱2

但是,看看四周空蕩蕩的,並沒有張律師的影子,她終究還是沒有問出來。

驀然心驚,張律師這一週,幾乎都沒出現了。

這是爲什麼???

誰不要她來的??

她會自覺到這樣的地步??

按照她的邏輯,不是該自己永遠不出現的麼??

葡先生一直盯着她,凝視她不停變換的神色和麪孔。

有時,甚至帶着小小的驚恐,不安。

一直在思索什麼。

彷彿在這屋子裡,既帶着一絲留戀,又帶着無限的遺憾…………那麼複雜的情感。

他說不出來是因爲什麼。

甚至她語氣裡那種微小的抱怨。

他都聽得分明。

這是爲什麼??

醋勁十足?

或者,失望了???

“玉致……”

她一驚,擡起頭。

“你該不會已經吃了晚飯吧??”

“沒有。”

“我還以爲,你和宣英吃了晚飯。”

“不,沒有。中午都還是我請的客。石宣英不會請我,他現在天天嚷嚷很窮,說創業艱難,吝嗇得一毛不拔了……”

“你請他?”

他的眼神變得有點奇怪。

“玉致,你幹嘛請他?你不是和他勢不兩立麼?”

她垂下頭去,淡淡道:“那是因爲我欠他一個情。”

他立即追問:“欠他什麼了?”

她甚至沒法說出口。

那是自己目睹明道和依蘭達離去,何等的心碎……是石宣英,悄悄地陪自己回來,護送自己,給自己端茶倒水,買麪包吃……

在那最渾渾噩噩的幾天裡,這個惡魔冤家,忽然變了一個人似的。

就是欠了這麼一個情——從她認識他以來,記憶裡,就只欠過這麼一次。

可是,葡先生的目光依舊那麼銳利。

藍玉致忽然有點難堪。

什麼意思呢?

以爲自己從明道處碰壁,馬上轉向石宣英?

然後,又轉向他?

心跳擁抱3

她憤然道:“先生,我其實沒你想象的那麼受歡迎……你想多了……”

“!!!!”

“明道選了他的未婚妻,我很難過,是石宣英忽然出現,給我倒水買麪包……那個時候,只要是個人,無論誰關心我,我都會很感謝,就這麼簡單……”

那個時候呢??

其實,她是多麼希望出現的人是他!!!

是他!!

真正不至於讓自己在別人面前那麼狼狽!

她的語氣忽然哽咽起來,鼻腔變得酸楚,扭身就走。

手臂被拉住。

她一時沒法說話,鼻子裡酸楚得厲害。

怕一開口,自己就要哭起來。

他卻緊緊拉住她。

好一會兒,她依舊沒有回頭,淡淡道:“先生……我明天想走了……”

他一用力,她的身子已經被拉過來。

他的手抓住她,先是她的肩膀,然後,是她的背,接着……她整個人都被他摟在懷裡。

她掙扎,但是,根本毫無用處,他抱得很緊很緊,幾乎將她整個人揉在自己的胸前。

她並沒覺得輕鬆,反而覺出一股絕望——就如一隻四處流浪的瘋鳥,總到不了巢穴……偶爾有所依附,但是,不知何時,狂風暴雨就來了……

彷彿一隻風箏。

一直在高空裡飄蕩。

收線的會是誰人???

誰才能是真正的歸宿者???

他的嘴脣,幾乎貼在她的耳邊說話:“好姑娘……我一直在等你回家吃飯。”

等她回家。

他說,等她回家。

她淚如雨下。

他卻沒有動了,直到她的抽泣聲小了下去,才微笑道:“小氣鬼,今晚,老胡做了很多你喜歡的東西。先去洗臉,再吃飯。”

她站着不動。

他拉着她的手就上樓。

藍玉致進了自己的房間,關了門,飛也似的洗漱。

鏡子裡,已經看不出任何的異常。

忽然覺得很羞愧。

心跳擁抱4

也不知爲何,在葡先生面前,越來越是患得患失。甚至變得挑剔而敏感,彷彿他的一句話,一個眼神,有時,都足以令她崩潰。

他的一切,足以影響她的情緒。

以前,爲什麼不是這樣?

以前,爲何如此自如。

是因爲在明道處受挫?

是因爲,意識到內心深處的那種躁動???

是因爲,害怕失去???

是因爲這屋子裡多了一個別的女人?

是張律師那些毫不留情的奚落和嘲諷??

是因爲自己總是不如別人————

準確地說,是錢不如別人??————在別的方面,她從未自卑過!

她並未想太久,因爲葡先生還等着自己。

她下樓去。

餐廳裡,老胡笑嘻嘻的早已擺好了桌子,飯菜豐盛,色香味俱全。

葡先生眼神炯炯:“玉致,快吃,太餓了。”

她坐下。

席間,有點沉悶。

以前吃飯都不這樣,老胡總有講不完的笑話。

這一晚,看二人面色,他也不敢講了。

反倒是葡先生笑嘻嘻的:“老胡,不講笑話了?”

老胡察言觀色,看着滿桌子的菜說起來:“先生,您說我們中國最大的特色是什麼?”

“什麼?”

“那就是吃的文化。”

“怎麼說?”

“話說奧巴馬訪華時,對濤哥說:他終於明白了中國文化其實就是吃的文化。比如:謀生叫餬口,崗位叫飯碗;受僱叫混飯,花積蓄叫吃老本;混得好叫吃得開,佔女人便宜叫吃豆腐;女人漂亮叫秀色可餐,女人多了叫吃不消,被很多人邀請叫吃香;受到照顧叫吃小竈,不顧他人叫吃獨食;受人傷害叫吃虧,男女嫉妒叫吃醋;猶豫不決叫吃不準,不能勝任叫幹什麼吃的;負不起責任叫吃不了兜着走,辦事不力叫吃乾飯。濤哥聽後很生氣,說:我們現在應該好好總結一下中美關係,你卻總結中國文化,是不是吃多了?”

擁抱心跳5

葡先生忍不住,一口差點噴出來。

藍玉致急忙躲閃,僥倖逃過一劫。

但是,再也沒法板着面孔,也笑起來。

葡先生指着老胡:“哈哈哈,真有你的。以前,我還以爲講笑話是玉致的專長。結果,你也厲害……哈哈哈……”

這一頓飯,幾乎完全恢復了在S城時候的輕鬆愜意。

而葡先生,彷彿也特別的盡興。

飯後,立即拉了藍玉致,“走,我們去散散步。”

藍玉致沒法拒絕,只能跟他一起。

古堡那麼大。

這一次,他走的方便,不是沿着小湖,而是沿着側翼的叢林。

這一條路,藍玉致很少走。

夏日天氣長,八點多了,還是黃昏,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圈籬笆,和外面廣袤的田野分開。

很遠處,一條延伸開去的公路。

整個樹林,十分茂盛,到處是薔薇叢林,七葉樹、月桂樹……尤其是密密匝匝的薔薇或者是玫瑰,也或者是月季……

藍玉致分不清楚,只能聞到那種清甜的味道。

還有一些李子和醋栗子的香味……

她在一棵碩果累累的李子樹邊停下來。好生驚訝。自己以前,從未在意這樣一片雜生的果園。幾乎夏季該有的果子,這裡都能依稀發現蹤影。

她的手放在一根垂下來的枝條上,才發現,這碩果把枝條都徹底壓彎了。

她摘下一顆李子,放在手裡看一下。

轉眼,看到葡先生摘老大的一朵紅花,那是林間,開得最茂盛,最燦爛的一朵花。

他把花放在她的手心裡,柔聲道:“傻姑娘,給你。”

這還是他第一次送自己花????

以前,竟然沒送過的!

她低聲道:“謝謝。”

不知爲何,把自己摘下的李子給他:“先生,這個給你。”

葡先生接過李子,呵呵大笑:“好姑娘,這叫做什麼?”

她驀然臉紅。

擁抱心跳6

“投桃報李???哦,不不不,古人怎麼說的?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瑤?”

彷彿是古老的時代。

古老的樹下。

一如那些逝去很遙遠的情感與風俗。

葡先生,骨子裡,真的是個很傳統————又很浪漫的男人。

直到現在,她才明白他骨子裡的那種浪漫情懷。

是現代的年輕人,根本沒法瞭解的。

一切,都要在最好的時候。

而非是輕浮的,隨意的擁有,拋棄。

一切都很慎重。

她漲紅了臉。

心裡又微微地覺得甜蜜。

他絲毫也不曾忽略她這樣淡淡的臉紅。

他自己竟然也臉紅了,但是,是很不經意的,甚至她都沒有看到。

那是一種淡淡的,陌生的,極其美妙的感覺。

這麼多年,他還是第一次體會到。

甚至和她認識這麼久,甚至也抱過她幾次,甚至親吻過……但是,都沒有這樣的感覺……那是一種淡淡的心跳……彷彿一個羞澀的少年。

那是她的羞澀,先感染他。

他竟然不敢太過直視她紅潤的臉蛋——只從側翼看去,她的額頭那麼白皙,睫毛那麼清晰,烏黑的頭髮,在最後的晚霞裡,散發出一種清麗的光芒……

他幾乎屏住呼吸。

第一次覺得她這麼美麗——

這麼美麗!

爲何以前就沒發現?

難道這就是人家所說的:情人眼裡出西施?

他沉浸在這種美妙的感覺裡——彷彿一種親暱,剛剛恰到好處,沒有太淡,也還沒有太濃……增之一分則過,減之一分,則不足……

這個時候,竟然恰到好處。

甚至絕非肉體上的那種愉悅。

而是你的靈魂裡,驀然發現——某一個人,靠你那麼近,如此地撞擊你的靈魂。

就如你身邊呼吸的空氣的清甜。

就如這大自然生長的李子,所散發出的那種天然的甜酸。

他欣喜若狂,外表平靜。

擁抱心跳6

“投桃報李???哦,不不不,古人怎麼說的?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瑤?”

彷彿是古老的時代。

古老的樹下。

一如那些逝去很遙遠的情感與風俗。

葡先生,骨子裡,真的是個很傳統————又很浪漫的男人。

直到現在,她才明白他骨子裡的那種浪漫情懷。

是現代的年輕人,根本沒法瞭解的。

一切,都要在最好的時候。

而非是輕浮的,隨意的擁有,拋棄。

一切都很慎重。

她漲紅了臉。

心裡又微微地覺得甜蜜。

他絲毫也不曾忽略她這樣淡淡的臉紅。

他自己竟然也臉紅了,但是,是很不經意的,甚至她都沒有看到。

那是一種淡淡的,陌生的,極其美妙的感覺。

這麼多年,他還是第一次體會到。

甚至和她認識這麼久,甚至也抱過她幾次,甚至親吻過……但是,都沒有這樣的感覺……那是一種淡淡的心跳……彷彿一個羞澀的少年。

那是她的羞澀,先感染他。

他竟然不敢太過直視她紅潤的臉蛋——只從側翼看去,她的額頭那麼白皙,睫毛那麼清晰,烏黑的頭髮,在最後的晚霞裡,散發出一種清麗的光芒……

他幾乎屏住呼吸。

第一次覺得她這麼美麗——

這麼美麗!

爲何以前就沒發現?

難道這就是人家所說的:情人眼裡出西施?

他沉浸在這種美妙的感覺裡——彷彿一種親暱,剛剛恰到好處,沒有太淡,也還沒有太濃……增之一分則過,減之一分,則不足……

這個時候,竟然恰到好處。

甚至絕非肉體上的那種愉悅。

而是你的靈魂裡,驀然發現——某一個人,靠你那麼近,如此地撞擊你的靈魂。

就如你身邊呼吸的空氣的清甜。

就如這大自然生長的李子,所散發出的那種天然的甜酸。

他欣喜若狂,外表平靜。

擁抱心跳6

“投桃報李???哦,不不不,古人怎麼說的?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瑤?”

彷彿是古老的時代。

古老的樹下。

一如那些逝去很遙遠的情感與風俗。

葡先生,骨子裡,真的是個很傳統————又很浪漫的男人。

直到現在,她才明白他骨子裡的那種浪漫情懷。

是現代的年輕人,根本沒法瞭解的。

一切,都要在最好的時候。

而非是輕浮的,隨意的擁有,拋棄。

一切都很慎重。

她漲紅了臉。

心裡又微微地覺得甜蜜。

他絲毫也不曾忽略她這樣淡淡的臉紅。

他自己竟然也臉紅了,但是,是很不經意的,甚至她都沒有看到。

那是一種淡淡的,陌生的,極其美妙的感覺。

這麼多年,他還是第一次體會到。

甚至和她認識這麼久,甚至也抱過她幾次,甚至親吻過……但是,都沒有這樣的感覺……那是一種淡淡的心跳……彷彿一個羞澀的少年。

那是她的羞澀,先感染他。

他竟然不敢太過直視她紅潤的臉蛋——只從側翼看去,她的額頭那麼白皙,睫毛那麼清晰,烏黑的頭髮,在最後的晚霞裡,散發出一種清麗的光芒……

他幾乎屏住呼吸。

第一次覺得她這麼美麗——

這麼美麗!

爲何以前就沒發現?

難道這就是人家所說的:情人眼裡出西施?

他沉浸在這種美妙的感覺裡——彷彿一種親暱,剛剛恰到好處,沒有太淡,也還沒有太濃……增之一分則過,減之一分,則不足……

這個時候,竟然恰到好處。

甚至絕非肉體上的那種愉悅。

而是你的靈魂裡,驀然發現——某一個人,靠你那麼近,如此地撞擊你的靈魂。

就如你身邊呼吸的空氣的清甜。

就如這大自然生長的李子,所散發出的那種天然的甜酸。

他欣喜若狂,外表平靜。

心跳擁抱7

她卻一直看自己旁邊的月桂樹,渾身不自在,只伸手,摘下一片葉子。

兩個人慢慢地往前走。

夏日的樹林裡,有一些蛾子飛過。

漸漸的,月亮升起來了。

或者,它早就升起來了,就在樹林間,現在才慢慢地梳妝打扮好,探出頭,看這裡的一切。

他走累了,在前面的籬笆盡頭,有一圈座位。

是褐色的圓木樁。

經過了精心的打磨。

看起來,又非常隨意,很不經意。

古雅而清幽。

他走過去坐下。

她還磨磨蹭蹭的。

他一揮手,聲音溫柔得出奇:“好姑娘,來坐一會兒。”

她悄然地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微微隔了一點距離。中間,空了一尺左右。

他毫不介意,看月亮從斑駁的樹縫裡灑下來。

她的臉色,變得那麼柔和。

他隨手摺下一朵花,放在鼻端聞了聞。

“好姑娘,我給你講一個笑話,好不好?”

她驚奇了,以往都是自己給他講,老胡來了,老胡也講。葡先生,他可是很少講笑話的。而且,講得也不好笑。

他那種冷幽默,要人家很久才反應得過來,所以,便失去了笑果。

他卻興致勃勃,自顧自地講起來:

一位先生常常感到自己的婚姻非常美滿,覺得自己的太太非常好。有一次他遇到上帝,就問上帝:“你爲什麼要讓我的妻子那麼善良?”

上帝說:“這樣你纔會愛上她。”

“你爲什麼又要讓她那麼美麗?”

上帝說:“這樣你纔會愛上她。”

“你爲什麼又要讓她那麼勤勞?”

上帝說:“這樣你纔會愛上她。”

那位先生想了一會兒,又問:“還有一點不明白,你爲什麼要讓她那麼笨?”

上帝說:“這樣她纔會愛上你。”

……

藍玉致瞪大眼睛。

這一次,一下就聽明白了。

擁抱心跳8

葡先生看着她臉上露出笑容——在這月光下,那麼皎潔,那麼明媚。

五官那麼柔和。

嘴脣那麼鮮豔。

甚至眼光,眼光也變得那麼溫存。

忽然變得歡樂似的——充滿了一種女性的活力與青春。

而且,是他從未見過的如此的溫存。

甚至笑起來的時候,眼角微微地,微微地散開,就如一朵暗夜裡盛放的花朵。

他竟然看得微微癡了。

自己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以前,他縱然懷着喜愛之情,但是,從沒懷着這樣的傾慕之情——彷彿她如月亮下面的仙子一般。

爲何忽然覺得一個見慣了的女人,會突然變得漂亮????

他在月色下,微微閉着眼睛。

想起這些日子。

她每天早上起來替自己拿跑鞋的樣子。

她做早點的樣子。

有時,還很膽怯的樣子。

有時,又帶了憤怒和委屈的樣子…………

晚上天天在家乖乖地等着自己吃飯的樣子……

藍玉致,從未如此的乖巧。

就算憤怒也是乖巧。

他也從未如此,樂於回到自己的家裡。

彷彿一股無形的動力。

每一空閒,立即回家。

這對一個老單身漢來說,本來是不容易的。

一個人面對那種空蕩蕩的寂寞,孤獨……

如今,這古堡忽然變得那麼充盈,豐饒,彷彿無限生機。

他忽然懷着一種不可告人的幻想——有朝一日,這裡孩子成羣,奔跑來去,打打鬧鬧,那該多麼熱鬧?

他被自己的這個念頭嚇了一跳。

不自禁地伸出手,拉她的手。

此時,月色那麼朦朧。

藍玉致的心裡也那麼朦朧。

一如第一次的約會。

是啊,自己這還是第一次和濮先生約會呢——漫步在月光下面,漫步在林蔭道上,漫步在月桂樹和七葉樹下……一如19世紀的那些浪漫小說裡的情節……

擁抱心跳9

忽然感受到身邊一股火辣辣的滾燙。

是葡先生的手。

蒲團般的大手。

一下將自己抓住。

火熱。

就如一團忽然升起的火焰。

太過灼熱。

幾乎要把她的手融化。

那是一種女性的直覺。

對男人的那種火焰的直覺。

這是一種危險的信號。

完全不是明道那種絕望的纏綿。

也不是明道那種發抖的擁抱——

縱然親吻,也在顫抖。

葡先生,他那麼鎮定。

她吃了一驚,他的聲音微微沙嘎:“玉致,我們回去了。”

她急忙點頭:“嗯……太晚了,是該回去了……”

他牽着她的手就走。

月色朦朧,小徑朦朧。

一路上,二人都沒有說過半句話。

只是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他一直沒有放開她的手。

她也沒想到要放開。

這條路,忽然變得那麼短——來的時候,覺得那麼漫長,回去的時候,怎麼變得那麼短暫??

當走出最後的一排林蔭道,看到客廳裡的燈光時,藍玉致微微清醒。

她悄悄地掙扎了一下,試圖鬆開葡先生的手。

但是,他握得更緊。

絲毫不容她的反抗。

一直將她送到樓上的房間。

他在她的門口停下來,低下頭,凝視她。

他靠得那麼近,呼吸幾乎吐在她的臉上。

那是一種強健的男人,寬厚的男人的氣息。他的胸膛那麼寬闊,手臂那麼有力,眼神那麼凝重……甚至他的嘴脣……

不知爲何,藍玉致發現,自己的目光,最近常常落在他的脣上——覺得那嘴脣特別的溼潤,厚重,尤其是他的嘴角,弧度非常好,笑的時候溫存,不笑的時候堅毅,甚至帶了一絲固執和偏狂。

尤其,當他靠得如此近的時候,她嚇一跳,隱隱地,彷彿他要親吻下來。

她悄然地,移開目光。

心跳如雷。

擁抱心跳10

“別動,傻姑娘,你頭髮上有個什麼東西……”

那是一片月桂樹的葉子。

他替她拿下來。

她竟然微微地失望。

心裡很失落。

但是,下一刻,他已經抱住她。

如一個戲弄老鼠的貓,聲音沉醉,“好姑娘……”

話沒說完,嘴脣已經貼在她的嘴脣上。

藍玉致忽然覺得很虛幻。

彷彿眼前的一切都在閃爍。

其實,他不止一次親吻她。

只這一次,完全不同。

這一次,他的親吻那麼深刻,那麼糾纏,一次次地纏繞在她的脣舌裡……甚至,靈魂裡……

她忽然覺得燥熱。

那是以前所沒有的。

是內心深處的一種悸動。

彷彿等了很久很久,已經無法抑制了。

甚至和明道的親吻都不同。

那一次,明顯地帶着訣別。

彷彿是走上祭壇的羔羊——想要如何就如何,一切,就聽天由命吧。

甚至想——給了他吧。

就給了他吧。

就當,償還他前世的情意。

那是一個男人付出生命代價的情意。

但是,這一次,卻明顯地不同。

不止身子,還有靈魂。

不止肉體,還有精神……

彷彿,一切都在激烈的渴求。

又覺得輕鬆,自如……彷彿是水到渠成,那麼自然。

沒有揹負任何道德上的羞辱感和情操上的不貞感。

因爲,因爲——他是光棍呀。

親愛的葡先生,他是一個單身光棍。

他沒妻子。

他沒正牌女友。

張律師……

這一刻,心裡在歡呼。

張律師也是不算的。

如果她是正牌女友——哪怕葡先生曾經和她真正的交往過,她會一週不來?她會允許自己留在這裡?

不,沒有。

她的性格,絕對不會主動後退。

唯一的原因只有一個。

她是一個員工。

心跳擁抱11

她也必定認清了自己的身份。

只是葡先生聘請的得力助手而已。

全世界,女強人那麼多。

誰各個都會嫁給老闆的???

而且,老闆都娶了女強人,糟糠妻何來????

自己雖然不是糟糠——————

至少也算吧。

千年之前,葡先生也是鰥夫。

現代,他是獨身漢了。

她忽然想通了一般,如釋重負。

愛情,何嘗不是如此?

此消彼長。

誰敢真正肆無忌憚地戀愛?

誰能避開道德,法律,或者世人所奉行的輿論準則?

就如再次面對明道的時候,總認爲,自己是一個來歷不明,不三不四,不尷不尬,也不光彩的小三而已……

遇到張律師,強悍如張律師,自己敢於和她明爭暗鬥。

但是,遇到依蘭達,卻毫無辦法。

只因爲,她比自己先——

她先到。

她的腦子裡,暈乎乎的。

某一刻,忽然覺得能呼吸了。

是他的嘴脣離開了她的。

他也難於呼吸。

她雙頰通紅,卻覺得空蕩蕩的。

忽然踮起腳尖,一下抱住了他的頭。

狠狠地,狠狠地親吻他。

他都懵了一下。

何曾見她如此的主動?

他幾乎不敢置信。

但是,她忽然不覺他的驚奇,只踮起腳尖,拼命地親吻他——這一生,她還極少這樣主動地親吻過別人——甚至,是絕無僅有的。

帶着強烈的情感,甚至慾念。

帶着強烈的,那種充滿了擁有和興奮的情懷。

彷彿,一輩子這樣靠在他的懷裡,纔是無限的安全。

她的親吻很生澀,幾乎都來源於他的教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將他施與她的,現在,全部又還在他的身上。

一如一個無師自通的高手。

他完全沉溺其間,連驚訝都徹底忘記了。

渾身那麼酥軟。

心跳擁抱12

直到她再也沒有了力氣,只是放開他,整個人,埋在他的懷裡喘息。

許久,他才笑出聲來,笑聲,都帶着親暱,帶着纏綿和火焰:“好姑娘……我今晚很開心……”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我也很開心。”

燈光下,那流淌的眼神,那纖長的睫毛,幾乎如一朵浸在水銀裡的花朵。

他忽然想起她在舞臺上,在光焰裡,在那樣的表演裡……

多麼酸楚。

“先生,晚安。”

他微微摟着她的腰,貼在她的耳邊:“好姑娘,別說要走的話了。知道麼?”

她沉默一下。

他的手微微用力,幾乎捏着她的腰肢,帶起那種令人顫慄的感覺。

“好姑娘……我很快要忙完了。到時,無論你去哪裡,我都陪着你。”

她微微點頭。

也許是燈光下,她動了一下。

而他,以爲她在點頭。

“我的事情已經不太多了。忙完了,我們先做其他重要的事情……”

重要的事情?

什麼重要事情?

她想問,但只輕輕咬着嘴脣,沒有問。

他滿面笑容,又想起什麼似的,柔聲叮囑她:

“對了,傻姑娘,別和宣英來往了……最好理也別理這個小子……”

她睜大眼睛。

萬一,萬一……自己留在這古堡裡,沒準兒,和石宣英還是親戚呢。

就一句話也不說了麼?

“好姑娘,千萬別理睬那個小子了。他詭計多端,花樣百出,現在,又換了一種面孔,誰知道他想幹嘛?”

如果石宣英是一條狡猾的狐狸,他便是一個精明的獵人。

她卻疑惑地:“我怎麼覺得,他真的好像變成了一個好人似的?”

“他怎麼變得好??他這是在裝蒜……”

他笑眯眯的,忽然轉動眼珠子,如一個老狐狸一般,“玉致,這廝非常狡猾,反正你從今以後,最好別跟他單獨來往了……”

心跳擁抱13

當然,他在的時候例外。

“先生,他有女朋友了……而且,他這次來,也不是找我的……是找他女朋友的,估計很快就會回去……”

“那就好。”

他似乎鬆了一口氣。

向她道了晚安。

這一夜,藍玉致睡得非常安寧。

葡先生卻輾轉反側,總是難眠。

他給石宣英打電話。

電話裡,石宣英的聲音朦朦朧朧的:“喂……誰呀,深更半夜,擾人好夢……小叔叔呀,是你??你半夜三更找我有什麼事?”

葡先生這才吃一驚:“宣英,你小子裝什麼蒜?這纔多早??還不到1點,以往,這正是你夜生活的黃金時段,怎麼就睡覺了?”

石宣英沒好氣:“我現在是晚上11點睡覺,早上六點起牀。我早睡早起,精神百倍,不行啊?”

“不會吧?別人我相信,你小子,算了吧。”

“小叔叔,你到底想說什麼?”

葡先生笑嘻嘻的:“也沒事,只是警告你,別有事沒事,找藉口和你小嬸嬸見面。”

石宣英沉默了好一會兒。

忽然笑起來:“小叔叔,你心虛了?”

“我心虛什麼?”

石宣英悠然自得:“小叔叔,對了,今天中午,我和小羊一起吃飯了,還跟她一起去上課,哈哈哈,跟學生似的……年輕的感覺真好啊……”

葡先生冷笑一聲。

“小叔叔,你就沒這個福分了吧?唉……都是美少女,陪着糟老頭……你這個糟老頭……”

葡先生幾乎氣得要吐血了。

“死小子,我再也不許你和她見面了。”

石宣英故作驚奇:“你憑什麼?她是你的什麼人?你有什麼權利替她做主?”

“你小子到底有何居心?”

他悠然自得:“嘻嘻,小叔叔,這你都不明白???她散發了我的豔照,我這一輩子,總要親自幫她拍幾張豔照才罷休,還得她自己心甘情願……哈哈哈……你也別威脅我,企圖引誘我上當,把我的這些話告訴她…………哈哈,我也掌握了你的把柄,你自己知道,這些日子,你暗地裡對小羊做了什麼…………我都知道,我就是來破壞你的,哈哈哈啊…………”

————————今日到此。。。我家裡最近發生了一些事情;碼字實在是力不從心。。昨日突然變故,所以不曾更新。。。抱歉。。

兩個秘密1

葡先生一點也沒有動怒,淡淡道:“宣英,你若是這樣想,就錯了。”

他沉默了一下。

彷彿,自己看見的一個圈套。

自己一直在爲自己設立圈套。

也不知爲何,明知是如此,但是,每一次在小叔叔面前,總是不肯罷休。

小叔叔的秘密——如果這個秘密不能威脅到他。

那麼,威脅的是什麼人??

自己?

藍玉致?

“小叔叔,你就對自己這麼有信心?”

“我不僅對自己有信心,對玉致更有信心。對了,宣英,你別一口一個小羊……”

“小叔叔,這你管不着,我想怎麼叫就怎麼叫。”

“因爲我聽起來很討厭。”

“哈哈啊,你不喜歡,不代表我不喜歡。”

“小叔叔,你要不滿意,你可以讓小羊自己告訴我……哈哈,我每次這樣叫她,她別提多開心了……哪裡會有什麼不高興?”

“!!!!”

“大概是小羊根本不會聽你的吧?嘻嘻,你這麼有自信,她竟然連這一點都不聽你的?”

“!!!!”

葡先生淡淡道:“宣英,我只是警告你,收起你的另類居心。你知道……”

“小叔叔,你這是心虛了……”

“玉致是絕不會爲你花言巧語所欺騙的。但凡她有任何不好的東西流出,那一定是你威脅迷藥,我一定要你的命……”

“哈哈哈……”

終於說到了重點。

說來說去,這世界,還是沒有男人不怕這檔子事情的。

豔照啊!豔照!

多少丈夫心底的糾結。

不是自己的女人,當然無所謂,看熱鬧。

若是自己的女人呢?

那種痛苦,誰能知道?

石宣英哈哈大笑,“小叔叔,若是她自願的,那我也沒法。你知道,我這個人,只追求自願,從來沒有強迫一說……”

“死小子。你若是找死,就試試看。我讓你屍骨無存。”

兩個秘密2

“喂,小叔叔……惱羞成怒可不好……”

對面,已經掛了電話。

石宣英對着電話大聲嚷嚷:“喂喂喂……小叔叔……”

依舊無人回答。

他哈哈大笑。

將手機扔在牀上。

笑聲卻沒有多少歡樂。

也說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滋味。

小叔叔,彷彿一個大贏家。

他無論是虛張聲勢。

還是根本對自己的威脅不足一顧??

難道,當藍玉致知道這一切,真的就那麼無動於衷??

他忽然很是憤怒,也覺得絕望。

那是一種極其強大的狀態——

只有知道自己爲對方所喜歡,纔會如此強大的心態。

彷彿一切都不足以阻擋。

藍玉致,真的就那麼喜愛小叔叔?

那明道呢??

曾經她生死不顧,花費了所有積蓄去看的男人呢?

女人編起來,真的這麼快???

孜孜不倦的糾纏,到底爲的是什麼?

心底的困惑,到底來源於什麼?

這樣奚落小叔叔,爲的又是什麼?

心裡忽然非常憤怒。

小叔叔,他憑什麼一副所有人的樣子?

這時,電話響起。

他一看,立即出去。

此時,正是午夜零點。

在一間幽暗的小屋子裡。

小屋子是石頭做的。

全黑。

沒有任何現代化的設備。

一切,都是古時候的原址情況。

只點着一支幽暗的蠟燭。

居中,一個滿臉骷髏的男人。

他脖子上掛着一串骨質項鍊,手腕非常枯瘦,貼身坐在牆壁上,形如一支快要枯萎的枯葉蝶。

石宣英進去的時候,也去除了一切的現代化裝束。

手機等都放在外面。

西裝也脫了。

他就那麼赤着上身進去。

夏日的午夜,這樣的裝束,本是很冷的。

他進去,就覺得更冷了。

渾身,彷彿起了雞皮疙瘩。

兩個秘密3

悠悠的,森森的。

彷彿進入了另一個詭異的空間。

那不屬於自己的朝代。

彷彿靈魂一直在空中飄蕩。

一直往前。

找不到缺口。

也找不到出路。

一望無際的宇宙。

一望無際的未來。

感情,心靈,都變得非常非常的含混,模糊。

一如那些過去。

他卻一點也不覺得害怕。

微微閉着眼睛,學着他的樣子坐下去。

盤腿而靠着牆壁。

他本是身材健碩,但是,此時看起來,燈光忽隱忽現,他便也如一隻枯葉蝶。

對面的人看着他。

他也看着對方。

但見對方的嘴脣,唸唸有詞。

他的手掌心,靠着牆壁。

渾身,忽然散發出一股淡淡的青煙。

彷彿這間屋子,忽然進入了另一個時空。

他緊緊閉着眼睛。

這便是一種古老的催眠法??或者招魂術??

它能讓你想起那些久遠的過去?

渺遠的未來?

他閉着眼睛,陷入了神思恍惚之中。

冥冥之中。

彷彿有人在說話。

很大聲。

很多人。

很嘈雜。

在一條河邊。

無數奇怪裝束的人。

行軍的大旗。

金戈鐵馬。

萬馬奔騰。

許多人都在跳躍。

但是,不知道爲何會出現這樣的場景。

彷彿砰的一聲。

有人從天而降。

他只來得及看到一個藍色的身影——

藍色的牛仔褲。

他驀然睜開眼睛。

滿頭大汗。

對面枯葉蝶一般的黑瘦老者,目中精光一閃:“你看到什麼了?”

他茫然搖頭。

“你仔細想象,到底看到了什麼?”

牛仔褲?

現代人的?

還有萬馬奔騰?

就如一場電影的場景?

他自言自語:“我彷彿看了一部電影的古代部分……但是,我想不起細節……”

兩個秘密4

老者眼中的精光更盛:“大約是什麼時代?”

他回答不上來。

一臉的迷茫。

老者厲聲追問“人們都穿得什麼衣服???”

旌旗招展,日月無光。

至於衣服————

那是什麼???

是鎧甲?

是色彩鮮明的侍女???

是那些在河邊呼天搶地的慘狀????

蠟燭不知什麼時候,早已熄滅了。

石宣英躺在地上,如一場大病。

彷彿一個謎底。

自己追尋了很久很久。

心底其實,逐漸是明白的。

爲什麼會無緣無故地遇上一個人。

爲什麼會無緣無故地喜歡一個人。

以往在茫茫人海,在夜場,在各種尋花問柳的場合……遇到了很多美女,從未想過:我爲什麼會遇到她?

唯有這一次。

自己一直在問自己。

爲什麼和她在一起,一直纏繞着這樣的噩夢???

爲什麼和她在一起,一直得不到任何的回報???

他閉着眼睛,不把自己的以往說出來。

心裡朦朧着一層看不見得悲傷的。

那是一個下雪的夜晚。

許多事情,都是從那個夜晚開始——到那個夜晚結束。

她一身的藍色衣服。

她如何的垂下雙臂。

他倒在地上,如死過去一般。

老者一直看着他。

精明的眼珠子,閃過一絲好奇。

彷彿一個在捕捉某一種從未有過的怪異事情的興趣愛好者:想想看,一個人,如果能明白自己的前世今生——

這麼玄妙的事情。

凡人們總是不相信。

通靈大師們,纔會對此孜孜不倦,信任不衰。

石宣英不知自己是什麼時候起身的。

他獨自走出去。

這周圍的黑屋子,和當日的天氣一樣。

不知爲何,他覺得前所未有的黑暗——眼睛裡,什麼都看不到。就如一團黑暗的心靈——……

兩個秘密5

他昔日,從未對任何事情,抱着如此強烈的好奇心。

這一次,想要一探究竟。

只爲找到自己是什麼人?

或者,只爲證實,那個女人是什麼人?

這一點上,他比小叔叔更加固執。

彼此都心照不宣。

但是,他的目的,只是出於解惑:迷戀來自何處?

或者,如何消除這種迷戀?

他不知道小叔叔是怎麼想的。

他走了很久。

黎明的朝露已經開始降下來。

到處霧氣朦朧。

星光,陽光,都處於一種曖昧不明的交接狀態。

他不經意地摸自己的頭髮,頭髮溼了;摸自己的眼睛,眼睛也是溼漉漉的。

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

覺得心裡一直在下雪。

帶着一種纏綿的情懷。

甚至愧疚。

每每出現這樣的幻覺————都會非常非常的愧疚——覺得自己虧欠了什麼人!!!

到底虧欠了誰??

到底對不起誰???

事實上,他很久沒去看雪了。

心想,這一年的冬天,自己是否有必要,去看一場下雪呢????

古堡。

前所未有的熱鬧。

藍玉致從不知道,古堡有這麼多的傭人,或者是在外面請來的。他們分成幾個小隊,開始了大掃除。

昔日,她覺得這裡每一間屋子都很安靜了。

窗明几淨,富麗堂皇,古樸雅緻。

不料,這些人全體出動。

穿着白衣服的女僕們,將所有的桌子,檯布,餐具,各種掛畫……一一清掃,輕擦……

男僕們,在忙着修剪花園,花枝……草坪……

一切的一切,彷彿在迎接一個盛大的儀式。

彷彿這裡即將舉行一場盛大的神秘節日。

她忐忑不安。

這裡要幹什麼?

葡先生要慶祝自己順利收購了那間赫赫有名的大國際產業?

或者,別的什麼離奇古怪的事情?

兩個秘密6

她問過葡先生,葡先生但笑不語。

只是葡先生的那種眼光,告訴她,別怕,什麼都別怕————至少,那對她,是完全無害的。

問老胡,老胡則猜測,說是估計會慶祝簽約成功??

老胡自己也說不上來。

看來,只有葡先生本人知道。

她呆在家裡,才發現自己完全插不上手。

對於這麼大的產業,這麼龐大的家務,甚至這一羣傭人……

她都還從未在心底上想過,跟自己有何關係。

如何才能如當家主母一般,將這一切管理得井井有條——

當然,並非說完全辦不到。

而是她壓根就沒這樣想過。

偏偏那幾日,葡先生已經到了簽約的最後關頭,終日都在外面。

老胡也終日陪着他。

連飯菜,都是廚師準備的。

幸好藍玉致不挑剔,她照樣喜歡西餐,而且,這麼久了,反倒覺得這樣更簡單灑脫,免得那麼複雜的一再炒許多小菜。

她看着自己的飛機票的時間越來越近,心底也越來越沒有底。

這一日,正在花園裡徘徊,接到石宣英的電話。

她想起葡先生的叮囑,有些猶豫。

石宣英的聲音卻帶了笑意,滿不在乎的。

“小羊,你來,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她直覺地問:“什麼秘密?”

“小羊,我不會害你。這一點,你應該是能相信的。”

她笑起來:“那可不一樣,你害我的時候多着呢。”

對面,忽然失去了聲音。

許久,石宣英都沒有說話。

她微微遲疑:“石宣英……你怎麼了?”

“小羊,如果你不方便出來,我也可以來古堡找你。至少,我還可以去小叔叔家裡做客……反正,過兩天,我們都會去……”

她聽出了端倪,立即問:“葡先生邀請了你們?都有些什麼人?”

石宣英一笑:“小羊,這也是一個秘密……你來了,我都告訴你……”

盛大的親暱1

藍玉致沒有做聲。

秘密。

在他和葡先生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呢???

彷彿已經厭倦了。

心底是明白的。

最大的秘密,其實是自己。

就如一個豐美的唐僧肉,大家都在研究。

那些不明就裡的夢境……那些含混不清的記憶……就如葡先生所說,他帶自己來英國的目的,一半是因爲明道,一半是因爲通靈協會。

明道的問題解決了麼?

在他心目中,都徹底解決了麼???

通靈協會,他自此再也沒有提過此事。

但是,心底究竟是怎麼想的呢??

誰知道呢???

也許,從來不曾真正放下過???

她默然得太久。

石宣英也一直在等待。

“小羊……小羊……你難道真的不想知道麼?”

她的聲音十分冷淡:“不,我不想知道。什麼我都不想知道。”

石宣英非常失望。

聲音忽然也變得很冷淡:“小羊,你就這麼相信小叔叔?”

她反問:“難道,你認爲,在你和葡先生之間。我更應該相信你麼?”

他沉默了許久。

藍玉致已經掛了電話。

或許,誰都不敢相信???

出去的時候,看到這樣的天色,這樣的古堡。

那是一個雨後的上午,草地上溼漉漉的,七葉樹的木樁呈現出一種黯淡的顏色,彷彿老到了極點,透露出來的,完全是神秘。

旁邊,各種各樣的鮮花盛開,很多,她都叫不出名字,覺得和S城常見的花草有很大的區別。

背後的古堡,富麗堂皇。

她簡直無法形容的富貴。

到處都那麼程亮,重新換上的雪白的檯布,餐巾、銀質的餐具、大廳裡的鋼琴、一些古老的壁畫……

彷彿一場中世紀豪奢的盛宴。

不同的是,還添加了一些古雅的樂器:都是來自中國的少數民族,胡笙、琵琶、古琴之類的……

盛大的親暱2

還有許多食物。

中式的,西式的。

廚師們很早就開始忙碌了,製作各種各樣的餡餅,飲料,糕點,肉食、咖啡……整個香味,在空氣裡彌散。

彷彿喜事。

又彷彿一場祭祀。

甚至,是那些古老的英國小說裡時常描寫的奢華的場景。

只是,葡先生一直忙碌。

從未露面。

他打了一次電話,據說是在忙碌最後的幾件事情,必須他親自處理。

藍玉致在這樣的氣氛裡,更加的緊張不安。

彷彿自己在這樣的氣候裡,顯得那麼格格不入。

甚至沒法問葡先生到底忙碌的是什麼。因爲,他並未主動提起。

她躲在自己的房間裡。

看到衣櫥裡多出來的禮服。有三套可供選擇。其中一套,最爲隆重,完全是根據她的身材量身定做的,還有佩戴的首飾,都是第一流的豪華古雅。

這些,都是葡先生最近才放進去的。

她拿起試戴一下,又換上禮服。

鏡子裡的女人,禮服捶在地上。

很長很長,如電影裡的女王或者公主。

只差一頂王冠了。

葡先生,到底是要出席什麼盛大的宴會??

她在這樣的迷茫裡,先見到了來古堡的第一批客人。

正是張律師和石宣英的母親,以及幾個女眷。

她們是在石宣英的陪同之下來的。

藍玉致非常吃驚,只是沒有見到石宣英的小女友。

當時,她正在客廳裡,見到這一羣花枝招展的女眷進來,都吃了一驚。

這些人,全部是盛裝。

司機去幫着停的車子,也都是超一流的豪車。

尤其是張律師,她今日徹底脫下了她的職業裝,換了一身很適合她的禮服。她的身材很高挑,穿那樣的禮服,就顯得珠圓玉潤,將她昔日的強悍和精明能幹都抵消了。

只剩下一種令人驚訝和敬畏的優雅美麗。

藍玉致從未i見她如此漂亮。

盛大的親暱3

尤其是她脖子上戴的那條項鍊。

很古雅的鑽石,藍玉致隱約從一本雜誌上看到過介紹。

那是某位中世紀的著名王妃曾經佩戴的東西。

看雜誌的時候,以爲是傳說。

到了葡先生的古堡,有了一點見識。

如今,親眼目睹,方明白其中的豪華所在。

張律師打扮成這樣,這完全抵消了她的職業的qianghan_dans強悍——但是,還是帶着一種不可逼視的隱約的傲慢之氣。

再看石宣英的母親,更是一貫的優雅大方。

當然,她因爲年齡,多了一份沉澱,並不顯得那麼咄咄逼人。

她保養得非常得體,面容也顯出一種歲月的鎮定。但是,眉眼之間,隱隱便是一個年輕時候的張律師。

藍玉致覺得奇怪————彷彿石家的男人真的是同意的一個欣賞品味——這品味,包含葡先生麼???

而她身後的幾個年輕女眷,也同樣爭奇鬥豔。

這麼多的女人,涌來幹什麼???

尤其是張律師,簡直一副女主人的派頭。

當看到藍玉致的時候,她一笑。石夫人也一笑,淡淡道:“藍小姐,你好。”

藍玉致硬着頭皮,向各大美女回禮。

石宣英站在一邊,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態度既不冷淡,也不熱情,彷彿置身事外。

尤其,他跟藍玉致,彷彿也是第一次見面一般。

既不是故人。

也不是敵人。

而且,並不倏忽,也不怠慢————惟其如此,才顯得更加的冷淡——是一種無形的,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冷淡。

他的目光,有時看一眼藍玉致,有時,又看一眼張律師,彷彿在暗暗地觀察和比較。

衆人簡單地打了招呼,張律師非常自得:“走,我帶你們去參觀一下這座美麗的古堡。”

石宣英問:“你一定很熟悉這裡了吧?”

“我已經非常熟悉了。我很喜歡這裡。”

盛大的親暱4

“我這些日子,因爲去美國,暫時離開了幾天,還很想念這裡。這裡,是一個來了,就不想離開的地方……”她的口氣太過熟稔。

彷彿她從來不曾離開這裡一週————彷彿她一直在這裡似的。

藍玉致卻心裡一沉,不知什麼滋味。

原來,她不再的這一週————只是因爲出差。

並非是葡先生察覺了自己的不悅,不讓她來。

石夫人也道:“我早就聽說小弟這座古堡,美輪美奐,不過,一直不曾來看過。上一次經過,十分匆忙,只看到了大致輪廓。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張律師不經意的:“藍小姐,你不和我們一去?”

藍玉致搖搖頭。

自己和她們一起去?

這算什麼呢?

人家歡迎麼?

果然,石夫人等根本沒有再過問她的任何意見。石宣英也立即自告奮勇:“走,我給各大美女做嚮導。”

石夫人笑起來:“宣英,你幾時變得這麼殷勤?”

“有美女的時候,我向來殷勤。”

他一擡手,十分紳士:“各位請。”

各位女士都出去了。

他說話的時候,刻意地和藍玉致保持了距離,只保持基本的禮節:“藍小姐,你也去吧。”

“謝了,我就不去了。”

“那,我們先出去了。”

兩個人之間,從未如此的彬彬有禮。

藍玉致並不介意,看着這些女眷,魚貫出去。

很快,外面就傳來她們嘻嘻哈哈的笑聲。

她本想出去,但是,覺得此時離開,又不是那麼恰當,只好回到自己的房間。

樓上的房間很大,一應俱全,但是,今日坐在這裡,卻如坐鍼氈。

彷彿自己是一個busuzhike_不速之客——或者藏在這裡的一個金粉,根本見不得人。

這裡沒有其他女人的時候,她總是那麼自如。

但是,一旦有了其他人,就顯得那麼多餘,那麼尷尬。

盛大的親暱5

彷彿永遠都不會見人的一天。

她在房間裡看書,上網……都是宅女的日子和消遣。跟這個古堡的氛圍,格格不入。

但是,時間,總是那麼難以消磨。

思緒也很混亂。

什麼都看不見去。

又翻到自己的機票。在網上訂閱的2.5折的機票——

哦,終於快要到期了。

她等了很久,又躺下去。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會兒。不知多久,睜開眼睛時,已經是黃昏了。這一日的天氣非常好,陽光顯得格外的柔和,將西邊的天空塗抹成一層豔麗的色彩。

空氣裡到處飄來夏日的各種成熟果實的味道。還有各種夜色開始要活動的飛蟲的氣味。

嚶嚶嗡嗡的,一直走來走去。

她忽然聽得一陣琴聲。

十分優雅,彷彿是古老時候的一種樂曲。

她悄悄地起來,站在柱子後面,居高臨下地看下去。

大廳裡,果然熱鬧非凡。

張律師正率領一羣女眷在談笑風生。很多人在表演才藝。正在彈琴的就是張律師,她一邊彈琴,一邊唱一首歌。

藍玉致忽然覺得有點奇怪。

她忽然想起古時候,葡先生的那個最寵愛的祖夫人。

祖夫人也那麼能幹,能歌善舞。

她心裡一驚,難道張律師是祖夫人?????

祖夫人這樣的民族歌手,正是葡先生這樣的男人所喜歡的。

她做夢都想不到張律師還有這樣一手。但是,一想起來,心裡就慌起來——她憑什麼??就算是祖夫人,也是小妾。

而且是無所出的小妾,絕非是正妻。

她失神,又覺得自己荒謬。

這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奇妙的事情?

正在這時,她聽得石宣英的聲音:“各位女士們,你們送給小叔叔的都是什麼禮物???”

石夫人先笑起來:“你這孩子,禮物是你小叔叔看得,你看什麼???”

“我先幫小叔叔鑑賞一下,看看他喜歡不。”

————————————抱歉,各位,上週沒通知,沒更新,實在是當時沒發上網了。今天先把我上週一倉促寫下來的一點發上去。我整理下思路,繼續寫;

謝謝大家!!!!!

PS:正在碼字中,大約今晚6點之前,再更新6-10章節:)

盛大的親暱6

石宣英嬉皮笑臉的看着張律師等一衆美女:“各位漂亮的女士,你們該不吝讓我先睹爲快吧?”

要是換一個人如此說話,自然是輕浮孟浪。

但是,石宣英向來是肆無忌憚慣了的,大家也都知曉他的性子。在座諸人,大約都是跟他家裡關係很密切的,竟也一點沒有覺得有任何不妥。

在他的癡纏爛打之下,一一拿出了禮物。

藍玉致隱藏在盆景和柱子之間。

就如一個偷窺的闖入者。

緊張地看着屋子裡的一幕一幕。

她也不知道。

自己此時爲什麼會如此好奇。

僅僅是禮物而已。

我們一生中,誰不曾大大小小,多多少少的收到過禮物??

但是,這一次不同。

大家都在送葡先生禮物。

這些禮物,都很華麗,很昂貴,很適合葡先生的身份,尤其是石夫人送的,完全是高雅,適度,具有一個大家族的風範。

而其他的人,也都是精心準備的。

尤其是幾個女眷們,都爭奇鬥豔,生怕自己落了下風。

失去了禮貌。

她們都是葡先生的崇拜者??

或者,別的什麼女性朋友,親屬???

因爲什麼原因?

慶祝他的收購成功?

或者慶祝他的生日?

她忽然想到一個問題:生日。葡先生的生日是多久??她竟然想不起來。

和濮先生認識了這麼多年——一千多年了,自己爲何從來沒有想到過他的生日??

記憶中,自己根本沒問過他這個問題。

可是,以當年王公貴胄,葡天王的身份,他會沒有自己的生日麼??

自己在他身邊,也有一兩年的時間,爲何,就沒聽過?

或者,是那些自己整日躺在牀上,吃喝等死的日子?

又或許是自己和石宣英一起到沙洲征戰的那些日子???

夏天。

她忽然想起來。

盛大的親暱7

自己離開或者不省事的時候,都是盛夏。

難道,葡先生真的是夏季的生日?

自己該送他什麼東西?

她心裡亂七八糟的,忽然看到石宣英不經意地往樓上看了一眼。

儘管她確信石宣英根本看不見自己,但是,躲藏在暗處,還是有點狼狽。彷彿被人窺破了隱私一般。

自己連葡先生的節日都不知道——之前,內心地,她一直認爲,自己是他最重要的人!!

臉上火辣辣的,自己在這裡看什麼呢?

無法融入這個世界?

沒法融入葡先生的親友圈子?

所以,只能在這裡翹首期待??

如小市民一般,卑微地,好奇地,偷窺他身邊的繁華世界?

石宣英的笑聲打破了她的緊張。

“哈,真漂亮……”

“張律師,你竟然送小叔叔這個……這可是全球限量版啊,如果我沒記錯,他家的東西,每一件不超過三件……”

“三件?”

張律師一笑。

“Simon,葡先生這樣的人,豈能要三件的??這是全球唯一的。是我找那家老朋友定做的。”

“嘖嘖嘖,也只有葡先生,才能配得上這樣的東西和張律師的一片心意……”

旁邊,有美女打趣。

張律師也面不改色:“當然,葡先生向來就是獨一無二的。”

石宣英反覆看那個東西,“張律師,我也喜歡。等我過生日的時候,也送我一個?”

“Simon,你和葡先生的風格不同,等你過生日了,我送你其他的……”

“是不是沒小叔叔這個好?”

石夫人笑起來:“宣英,你這孩子,越來越庸俗了,哪有問人家要禮物,還強行索要貴重的?”

“母親大人,您有所不知,禮物的貴重輕賤,最能反應送禮人的誠意。如果隨便送一件破爛玩意,是不是就很沒誠意???”

“你沒聽過,千里送鵝毛禮輕人意重???”

盛大的親暱8

“得了吧,我的好母親,我還是堅持,如果是我非常看重的人,一定送他最好的東西。人們不是常常說,我愛她,寧願把這個世界都給他麼……”

張律師也笑:“Simon,說得好。這一點,我同意你。愛他,便要給他最好的……”

……

下面嚶嚶嗡嗡的聲音,藍玉致聽不下去了。

石宣英如何說,也不重要了。

她只看到張律師送的那個玩意兒,雖然看不真切,但是,從他們的口裡議論之中,得知那是很昂貴很別緻的一樣東西。

就憑自己變臉,吐火,賣藝打工掙來的1萬英鎊,哪怕全部花光,也是根本就買不起的。

僅僅是一件禮物,自己都送不起。

在這些動輒大手筆的禮物裡,自己能送葡先生什麼呢???

難道自己給他做一頓飯?

給他做點心??

這些,廚師們足以完成。

沒有任何的特別。

不花錢的東西,都是不特別的??

她靠在柱子後面,覺得那麼沮喪。

甚至身邊這巨大的盆栽,華麗的佈置,古色古香的牆壁,那麼豪華的屋子……

張律師,或者石宣英這一招,比什麼都厲害。

就如一面呢照妖鏡,讓自己看到自己的嘴臉——

自尊,而又自卑的嘴臉。

窮人的自尊,有時往往是一種可笑的自卑的掩飾。

這一招,比諷刺打擊,比任何爭鬥,都來的厲害。

階級的鴻溝,無法逾越。

這才意識到,自己和濮先生之間最本質的差距——無法靠攏的壓力。

自己,完全不屬於他這個階層。

古時候,他是王,一言之下,可以提升一個女人的地位。不管她是貧窮尊卑、

但是,現代,貴族和平民的鴻溝,並不是縮小,而是越來越拉大了——生活方式,交友圈子、娛樂習慣、教育背景、思維的定勢……但凡種種,不一而足。

盛大的親暱9

兩個世界的人,何能走到一起?

她忽然覺得這屋子很空蕩。

這古堡很空蕩。

昔日,自己只能做他金屋儲藏的阿嬌。

此時呢???

此時,自己又算得什麼??

她悄然地走進屋子,輕輕地關好房門,就如一個不被任何人注意的小孩子。

她敞開一切的衣櫥,首飾盒子……仔細地看。

貪婪地欣賞。

這些,沒有一樣,自己買得起。

也不是自己買的。

的確,窮養兒,富養女。

窮養兒子,能培養兒子從小掙錢的習慣,獨立的精神,經濟意識,畢竟,世界就是賦予男人掙錢的任務。

但是女孩子,只有從小在寬裕的經濟氛圍里長大,從不爲金錢擔憂,纔會培養起真正溫柔,賢淑,高雅的情趣和性格;否則,你如何叫一個窮困潦倒,吃了上頓沒下頓,天天爲了錢斤斤計較的小市民之女,變成一個高貴優雅的少女????

這叫出身決定一切。

所以,纔有千金小姐和小家碧玉的區別。

藍玉致躺在牀上,脖子裡戴着最華麗的一條項鍊,自己剛剛戴上,把玩,手裡,還拿着自己的打折機票——

在網上逡巡許久,淘來的最省錢的機票!

覺得自己連小家碧玉都算不上——遠遠不是——

只是陰溝裡爬出來的一隻老鼠。

悄然地看過一場繁華,然後,悄然地回去。

和石宣英如此。

和明道如此。

和濮先生,更是如此。

樓下的聲音小了。

沒人說話了,都去送餐了。

因爲她沒下去,僕人們也不好來叫她。

只劉嫂來問過。

她推辭了,說自己不舒服,不想吃晚飯。

然後,吃裡面的零食——

這也不是好習慣。

她吃了幾口,就把袋子放在桌上,上網。

QQ上,有人發來一個很古老的笑話:

盛大的親暱10

QQ上,有人發來一個很古老的笑話:

一位女子,開出徵婚條件有兩點

1.要帥

2.要有車

電腦去幫她搜尋結果~~~~~~~象棋

這位女子,不服搜出的結果又輸入

1.要有漂亮的房子

2.要有很多錢

電腦去幫她再次搜尋的結果~~~~~~~

~~~~~~~~~~~~銀行

此女子仍然不失望,繼續輸入條件

1要長得酷

2又要有安全感

結果搜出的結果是~~~~~~~~~~~~~~~~

~~~~~~~~奧特曼

此女子仍然不失望,還繼續輸入條件

1.要帥

2.要有車

3.要有漂亮的房子

4.要有很多錢

5要長得酷

6又要有安全感

電腦去幫她再次搜尋的結果~~~~~~~

~~~~~~~~~~~~奧特曼在銀行裡下象棋

……

她爲這過期的笑話笑起來。

男人們,想盡了一切辦法嘲笑女人愛財。

女人呢?

想盡了一切辦法,利用自己的姿色去騙取財產。

她關了QQ,心裡一片悽然,又是自嘲。

直到現在,誰說自己又不是濮先生的一個寵物??

他甚至,連先開口說愛自己,也不願意呢。

因爲,他知道自己會愛他——像自己這樣一個女子,只能卑微地,先去愛他。

唯恐求他不着。

失去了他這樣的男人,自己便再也找不到更好的。

失去明道,失去葡先生……但凡尋常的女子,都會抓住葡先生,如抓一根救命稻草。真的,除了他之外——放眼天下,哪裡還有最好的哪個人????

她一直在尋找!!!

捫心自問,自己當時不是這樣想的麼?

就真的不曾被這樣的古堡,華麗的衣服,珍貴的珠寶所吸引麼?

她彷彿一直陷入一個泥團裡,走不出來。

葡先生還是沒有回來。

盛大的親暱11

在這些女眷出現的一整天裡,他都沒有現身。

而且,也沒來電話。

真正如一隻波斯貓,想出現就出現,想不見就不見。

她悄然地下樓。

悶不住了,想出去走走。

和風習習。

晚霞絢爛。

她看這個波濤環繞的島國,在這個盛夏季節的天空,青草,樹木,果實,都散發出一股大自然特有的芬芳。

空氣很好。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

一個人靠在一棵巨大的樹木上,極目遠眺。

古堡莊嚴。

花園,果園,小湖……都充滿了生機。

一如中世紀的田園牧歌。

在這裡,很容易讓人忘乎所以。

因爲她之前沒有見過這樣華麗的房子——縱然比這華麗,但是,沒有這樣古老,充滿了文化氣息的氛圍。

她看得仔細!

看得貪婪!!

最近,總是覺得自己的貪婪。

彷彿要把這一切,牢牢地烙印在自己的心底。

很快,這裡便不屬於自己了!!!

很快!

自己一生也沒法再來這裡了。

她的身子完全遮掩在大樹上。

甚至有人走近也不知道。

直到他冷淡而嘲諷的聲音響在頭頂:“嗨,小羊,你一個人閒逛?”

她擡起頭,淡淡的:“今晚天氣不錯。”

“典型的回答。小羊,你的口氣虛僞得如一個外交官。對了,你送小叔叔什麼禮物?”

她反問:“我幹嘛要送他禮物?”

他笑嘻嘻的:“你不知道這是小叔叔的什麼日子?”

她心裡其實已經知道了,生日!

一定是生日!

只有一個男人的生日,他們纔會這樣大張旗鼓。

但是,她並不回答,只是搖頭。

石宣英審視她的眼睛,似乎在判斷她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最後,他斷定——她是真的不知道——至少,在之前,是不知道的。

盛大的親暱12

兩個相愛的男女,不可能不知道這些。

唯一的,只能說明,他們彼此瞭解不深。

小叔叔甚至沒把自己的生日告訴她。

難道,是小叔叔對她,並非是她想象的那麼好??或者——並非是自己等人想象的那麼看重她??

僅僅只是因爲她身上的某一些秘密??

一如自己在那個密室裡,被催眠後,散發出來的那些離奇古怪的古老秘密的傳說一般????

夢境裡纔有的身影???

石宣英興致勃勃的:“小羊,你真的不送禮物?”

她扯一根青草,拿在手裡,搖了搖。

“哦,我想,不必送禮物。”

他談笑風生,又長嘆一聲,一副同病相憐的口吻:“唉,我倒是想送一件很好的禮物,可惜,我沒錢。我能看上的,都買不起;其他的,又送不出手;畢竟,你也知道,小叔叔這廝,表面上低調,內心其實很悶騷……我要是送他一樣廉價禮物,他不氣瘋了纔怪呢……”

藍玉致臉上火辣辣的。

低調的顯擺,比赤裸裸的炫富,更令人受不了。

石宣英說他沒錢買禮物——那是一種高調的囂張。

只有有錢到了極點的人,纔會如此的囂張。

而自己——不是和他同病相憐的人——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

她還是不經意地:“天色晚了,我回去了。”

他笑嘻嘻的一把拉住她的手:“小羊,我們一起走走??那天,我們一起上課,不是很愉快麼?”

她移開自己的手:“石宣英,你那天不是說有什麼秘密要告訴我麼?”

他一攤手:“怎麼,你又有興趣了?”

她明知道他在戲弄自己。

就如老鷹戲弄小雞一般。

“也罷,其實也無所謂。”

他卻自顧自地說下去,神情非常神秘,也非常曖昧:“這個秘密,我一定要告訴你……小羊,你是知道的……”

盛大的親暱13

“!!!!!”

“我想泡你。泡了你之後,讓你心甘情願的爲我拍一幀OOXX照片……讓我獨自欣賞……”

藍玉致儘管心情不好,也一下笑了起來。

這一笑,臉上的愁雲頓消。

眉梢眼角都亮了起來。

尤其是眼睛,長睫毛先掀起來,又壓下去,幾乎前仰後合。

石宣英一直看着她。

看那褸最後的晚霞,灑了她的滿頭滿臉。

頭髮烏黑,散發出一股靚麗的,充滿朝氣的光彩。彷彿她的臉色,也變得豔麗而妖嬈起來。

就如那個在舞臺上,在霸王別姬的聲音裡,一個人,孤獨地倒下去的影子——有時,是女霸王;有時,不知道是誰的虞姬。

就如他從來不知道,她到底哪一面,纔是真正的她!

是可以琢磨的藍玉致!!!

他心裡,很慢很慢地跳了一拍。

聲音很輕:“小羊……你讓我拍照麼??”

她的笑聲更是不可收拾:“哈哈哈……”

“你笑什麼?”

她不回答,半晌纔不笑了。

“小羊……”

“很好。我其實一直知道。石宣英,你處心積慮,是爲了報復我。而葡先生,他……”

她沒有說下去。

真心喜歡肯定是有的,至少比石宣英真心,那是一個女人的感覺,那樣的好,沒有喜歡,是做不出來的——但是,不夠!

遠遠不夠。

她不知道是自己的貪婪,還是失望。

覺得自己還遠不是第一位的——

在先生這裡,還有太多人,太多事物,都遠遠比自己重要。

就如一個得寸進尺的人——女人,永遠是不知足的。

遠遠都在嫌棄自己得到得太少太少。

她並未覺得失望——只是覺得一種解脫。

石宣英的目光奇異地盯着她,一點也不曾迴避:“小羊……我就是想報復你……難道不行麼?”

盛大的親暱14

她嫣然一笑。

這,行不行呢?

他卻惶惶忽忽的。

心裡,一直維持着那種漏跳一拍的衝動——

這一輩子,爲誰心跳過呢??

甚至是面對她,也是第一次。

或者,是從那次舞臺上的表演開始的???

或者,是從她冰冷的絕望開始的??

有時,覺得很憐憫她。

有時,又覺得很恨她。

彷彿激動,彷彿雀躍——彷彿火燒一般。

報復一個女人——用很長很長的時間,不知道是多久——也不去想多久——報復的OOXX,報復的豔照……這些,難道不快樂麼?

“小羊……我不是泄露給他人……我是自己欣賞……”

她也驚奇地看着他。

因爲,她發現他並非是開玩笑。而是非常認真的。

在他那西裝革履,溫文爾雅的外表下——彷彿野狼的獸性在復活——

他一直都是個野狼。

一切,都以狼的方式在思考。

“石宣英……你這個人,真的是窺陰癖……不不不,你是心理有毛病……”

他劇烈地搖頭。

自己沒有任何怪癖。

昔日,只是出於好玩,男人的那種放蕩不羈。

但是,這一次,卻是真正出於一種激烈的熱情——他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石宣英,你的小女友呢……”她微微咬着嘴脣,“呃,你怎麼不想拍她……我的意思是……”

“不,我不想拍她……不想拍任何人,就想拍你……”

她驚懼地瞪着他。

彷彿那豔照門的後遺症。

報復!

總有一天,石宣英會讓自己“名聞天下???”

這世界上,哪有人,這麼赤裸裸地把自己的報復說出來??

她異常氣惱,覺得如砧板上的肉。

石宣英就那麼篤定?

就相信,自己明知是陷阱,也要掉入他的美男計??

她恨不得給他一耳光。

盛大的親暱15

他忽然變得很堅定,聲音帶着一種沙啞——當暮色來臨的時候,一個酒足飯飽的男人的那種沙啞:“小羊……你不明白……你真的不明白我……我不是那個意思……不是真的想要你身敗名裂……我也說不清楚,我只是出於自己內心……內心的一種渴望……你知道麼?”

內心的渴望??

一個情場老手,遇到一個獵物,怎麼都沒法脫掉她的衣服?

就是這個渴望?

總要脫下來一次,看看,她到底有何與衆不同?

但是,當他真正的脫下來後——會發現,其實,根本沒什麼!!!

就如佛家所云,萬物都是空皮囊。

紅顏英雄,到頭來,都是一具骷髏而已。

萬物皆空。

但是,男人的本性,是看不透的——一輩子,不脫掉那個獵物,總是耿耿於懷,也許,到死,到老,都會殘留些微的遺憾。

“小羊……也許,我纔會帶給你更多的快樂……真的……”

他抓住她的手,輕輕地摩挲。

她汗毛倒豎,不可思議。

一點也沒有情慾。

反而嚇得慌。

覺得他的手那麼滾燙,幾乎要把自己給活活燒死。

她心急火燎,甩開他的手,轉身就走。

石宣英跟在她後面。

藍玉致甚至顧不得這是古堡——這裡已經或者說,陸陸續續,正在來許多賓客——也許,他們會注意到自己的怪異。

她急於奔進去。

藏在自己的地盤。

但是,她匆忙的腳步在看到來往的傳遞咖啡的僕人時,戛然停止。

纔想起自己的身份。

她放慢了腳步,石宣英兩步跟上來。

二人幾乎是肩並肩。

他笑嘻嘻的,想起自己和她第一次如此“親暱”地散步。

“小羊,我們像不像一對金童玉女??”

“!!!”

她還來不及憤怒,聽到裡面的聲音。

盛大的親暱16

這是一種古琴的聲音。

曲調非常熟悉,非常柔美,充滿了一種高山流水的味道,但是,有時又轉爲纏綿婉約……彈琴的人,技巧非常非常的高明。而且,還有感情。

她心裡一凜。

這琴聲,太好太好了。

比之前張律師彈的還要好——

但是,卻有一種可怕的直覺。

她放慢了腳步。

石宣英也放慢了腳步,不再嬉皮笑臉了。

他們輕輕地走進去。

果然,居中彈奏的,正是張律師。

而她的旁邊,坐着葡先生。

其他的女眷,都沉浸在音樂聲裡。

彷彿沒有人發覺有二人走進來——就連葡先生也沒有發覺一般。

他是側着身子,微微以後背對着他們,所以看不到。

藍玉致心慌意亂,和石宣英,悄悄地在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去,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音。

然後,琴聲變了。

藍玉致已經無暇欣賞琴聲,事實上,她並不會彈琴,也聽不出其中真正的高明之處,只是一直悄悄地看張律師新換的裙子——一身雪白的長裙,脖子修長,猶如一隻優雅的白天鵝。

而葡先生——

高大偉岸的濮先生。

他坐在她身邊,傾聽。

一如中世紀的紳士和淑女。

然後,張律師的琴聲一轉。

兩個人如事先配合好,多次練習一般,默契而熟練,葡先生開口,唱起一首歌。那是一首異族的歌曲。

藍玉致聽不懂歌詞,只能聽懂那聲音裡的粗擴雄壯。

他二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琴瑟和鳴一般。

音樂,比一切更能讓男女靠近。

這是藍玉致第一次聽到葡先生唱歌。

他竟然會唱歌。

他和另一個女人彈唱!!!

夫唱婦隨!

彷彿一條毒蛇,盤踞心底。

嗖嗖的,吐出了它的全部汁液。

藍玉致但覺自己滿頭滿臉,整個人都是毒——似乎自己本身已經變成了一條毒蛇。

妒忌!

嫉妒!

羨慕嫉妒恨!!!

她妒忌得心幾乎快跳出來。

恨不得撲上去,狠狠地咬這兩個男女一口。

——————PS:週二上午11點之前繼續更新。

訣別1

她強行穩定自己的情緒,只端着咖啡的手,微微地顫抖。

然後,一口氣喝乾了。

才知道是黑咖啡。

什麼都沒加。

苦的,苦得發澀。

習慣喝咖啡的人才喜歡這麼喝。

甚至,很多人把這個叫做品味——對了,是一本時尚雜誌上這麼說的。

本質上,對於真正的品味、高雅……

我們總習慣於從雜誌上,從書本和電視上去了解——

無他,這片土壤並沒提供高雅的機會。

無論平民百姓還是達官貴人。

一場巨大的革命之後,除了早已移居海外的,誰敢說自己一家三代是貴族???

甚至,一家三代不是農民的還少之又少呢??

以往,藍玉致在S城的時候,還真的沒有這樣的體會。

直到在這裡,在這美麗的古堡,在這一切不真實的幻覺裡——

方覺得一切,才如夢似幻。

就如這黑咖啡。

她不喜歡,以前,她偶爾喝的是速溶咖啡,平均一塊錢一杯——毫無優雅可言。

如整個人,都是速成的。

甚至在這古堡裡送來的咖啡,她也加了許多,按照葡先生的話來說,是不健康的東西。

但是,她就喜歡這些不健康的東西。

一如自己的生活閱歷。

身上的階級痕跡,並非三五天的闊家少奶奶,裝腔作勢幾日,就能改變的。

石宣英不動聲色地看着她。

她不知道。

她只是死死盯着葡先生的側面。

而他,彷彿始終不曾意識到她回來了——當她不存在似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心痛欲絕——不不不,一點也不心痛——妒忌!

生平第一次被這種妒忌啃噬。

如萬劍鑽心。

比看到依蘭達和明道,更加妒忌。

她同情依蘭達,又恨依蘭達,但並不怎麼妒忌。

……………………在線更新中……………………

訣別2

但是,卻妒忌這個女人——這個比自己高,比自己美——最主要的是,比自己有錢的女人!!

她甚至不肯承認,她妒忌的——其實是她能彈古琴——能和濮先生如此琴瑟和鳴,而自己不能。

自己不能!

自己於一切高雅可愛的東西,都隔得很遠。

自己只會變臉。

只會吐火。

只會拳打腳踢。

一如男人。

除了同性戀,男人是不會喜歡男人的。

葡先生並非是同志。

她覺得一陣一陣的心碎——咖啡進了肚子裡,彷彿無窮無盡的毒藥在撕咬。

而他們——

那兩個男女。

那曲子彷彿那麼漫長,永遠沒有盡頭。

她忽然覺得很難聽——

簡直是嘔啞嘲哳難爲聽的噪音。

巨大的噪音。

甚至應該被投訴。

當她轉着這樣惡毒的念頭時,忽然碰到石宣英的目光——也是毒蛇一般的目光。

她纔想起,自己忘了,這裡不是自己的家——自己沒有家。

自己無權投訴任何人。

他們想唱歌就唱歌,想唱多久就唱多久。

自己無能爲力。

時間,變得如此漫長。

終於!

終於!!!

一曲終了,大家都鼓掌。

只有她沒鼓掌,一直端着空了的咖啡杯。

又不知道放在桌上,彷彿在手心裡生了根的一個小玩意兒。

她看到那對唱結束的二人。

張律師悅耳動聽的歌喉,葡先生的男中音——………………

他居然是男中音呢,那麼寬闊而雄渾,深沉的聲音。

自己對他,真的瞭解幾分?

他的生日,他會唱歌——還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以前的葡天王,也是這樣和祖夫人,琴瑟和鳴麼?

難怪她在天王皇宮,那麼多年,盛寵不衰。

張律師就是祖夫人!!

藍玉致幾乎已經這麼認定。

訣別3

藍玉致幾乎已經這麼認定。

就更是妒忌得雙眼出血——彷彿自己的努力,再也不會有效果了。

只看到他們二人,脈脈含情,對望。

如剛情歌對唱後的深情款款。

明道可以,石宣英可以——但葡先生!!

他他他!

他怎麼可以!!!

他怎麼可以和別的女人如此。

之前,她從未見他對任何別的女人如此親暱的。

藍玉致握緊了拳頭。

不經意地,將咖啡杯,捏的格格作響。

這時,葡先生纔回過頭來。

僅僅是一瞥。

她忽然很心虛。

立即把咖啡杯放在一邊。

因爲動作太快,甚至,還發出了微微的聲音。

但是,除了葡先生,沒有任何人發覺。

他纔看到他們一般,不經意的,看到她坐在角落裡,面臨走廊,彷彿隨時可以藉此逃遁,逃之夭夭。

她的臉色也很迷惑,在這樣的燈光下,似乎潮紅,很離奇古怪。

他微笑:“玉致,宣英,你們去哪裡了?怎麼纔回來?”

她不知該怎麼回答。

因爲她的嗓子不聽使喚,怕說出話來,是生硬的。

幸好,石宣英的目光看過來。

石宣英笑嘻嘻的:“小叔叔,我們在湖邊走了一會兒,湖邊景色太漂亮了。”

葡先生的目光,又落在了藍玉致的臉上,藍玉致的神情稍微鎮定了一點兒。

這時,開口的卻是張律師。

“藍小姐和Simon剛回來,你們就不爲大家表演一個節目?”

石宣英一眨眼:“藍小姐,你也有一副好嗓子,我們也合奏一曲?”

她勉強搖頭:“不,我不會唱歌。”

“彈琴呢?樂器呢?你會什麼?”

她再次搖頭。

自己哪一種都不會。

更不會唱什麼歌劇選段。

當然,會哼哼惡俗的流行歌曲,比如:兩隻蝴蝶、香水有毒或者2002年的第一場雪。

訣別4

當然,會哼哼惡俗的流行歌曲,比如:兩隻蝴蝶、香水有毒或者2002年的第一場雪。

…………………………………………

這些,在這裡,只會被當成笑話。

當她意識到這一點。

更加的心碎——自己的興趣愛好——自己的生活環境——在葡先生這裡,全是庸俗而不可拿上臺面的。

石宣英盯着她。

看着她的表情變化。

聽着那幾位女眷禮貌的邀請。

其實,她們都在看她的笑話。

因爲,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底細——有張律師在,一切,都不必猜測。

就如闖入了羊羣的一隻狼。

他心裡甚至微微同情藍玉致。

因爲,再也沒有人,比他更瞭解她了——

但是,心腸卻很硬——

彷彿一個肆意的破壞者——

無論如何,要將她逼走——

決不讓她呆在這裡,尤其,不能呆在小叔叔的生日那天晚上。

絕對不能。

他用了很多辦法。

甚至不擇手段。

此時此地,連溫文爾雅的一面都裝不出來了。

他談笑風生,聲音溫存:“藍小姐,你何必謙虛???你也是某大的高材生,你什麼不會??隨便來一個表演,也讓我等開開眼界??”

她淡淡道:“我不會。”

石宣英還窮追不捨:“你總有會的,不必一再謙虛了,……比如,你會變臉……”

藍玉致終於怒了。

藍玉致終於變臉了!

連笑容都維持不下去了。

變臉,變臉!!!!

石宣英,再一次的窮追猛打。

彷彿是威逼自己出醜。

變臉,是自己賴以爲生,賣藝的手段。

而唱歌劇,是她們的興趣和高雅愛好。

難道,叫自己此時此刻,變臉給他們看,換取這些闊人們,太太們,公子們的散碎銀子的賞賜麼?

早已淡化的對石宣英的恨,又死灰復燃。

訣別5

他從未改變——他的骨子裡,一點也沒有改變——他總是喜歡看自己出醜——總是喜歡吧自己逼上絕路。

哪怕他有了女友了,也要肆意破壞自己。

前世,是爲了追殺自己。

這一世,是爲了打擊自己。

此時,他不再通過肢體或者傲慢。

他是有意無意地點明自己的身份——他知道弱點在哪裡,就主攻那裡。

把穴道給自己制住。

爲什麼呢??

把自己的所有路——所有可能有點喜歡自己的男人都趕走麼??

逼得自己在他們面前無處容身?

然後,就會投靠他?

任憑他拍攝裸照,OOXX了????

他要的,是要肆意侮辱自己!

葡先生呢?

他不爲自己解圍麼?

這一刻,忽然覺得很孤獨,很軟弱——很不安——就如一頭迷途的羊羔,面對一羣兇猛的狼。

自己纔是闖入一個不屬於自己的世界的怪物。

她張口,覺得很艱難。

嘴皮異常的乾澀。

然後,看到葡先生的微笑:“玉致其實有很多絕技,你們不知道而已,今天她身子不太舒服,不適合表演,宣英,還是你來表演。”

另外幾個女伴還要起鬨,但是聽得濮先生這麼說,都不做聲了。

藍玉致鬆了一口氣。

身子,情不自禁地,向葡先生的方向側了側。

但是,還有幾步的距離。

幾步,就是一個天涯。

她覺得很遠。

走不過去,也無法靠近。

甚至沒法在他的寬厚的肩膀上稍稍依靠一下。

石宣英倒也落落大方地去了。

他表演的是一個小遊戲,有點像魔術的樣子。

喝一口氣,如劉謙一般,手穿過了一個玻璃杯。

女士們自然尖叫,叫好,問他的秘訣。

藍玉致心想,這廝肯定和裘千丈差不多,戴了個勞什子的金剛石,劃破了杯子。

訣別6

她沒問,只淡淡地,禮節性地鼓掌。

……

這一夜,如此漫長。

富人們的遊戲,藍玉致全無興致,也不會。

但是,葡先生在,她便只能硬着頭皮,坐在一邊。

直到夜深了,她們盡興。

有僕人進來,將她們帶出去。

一一到自己的房間就寢。

唯有藍玉致,還留在原地。

她看到,張律師,石宣英,甚至石夫人,都不經意地看了自己一眼——看這個不知什麼身份,住在葡先生的主寢裡面的女人。

她避開這些目光。

帶刺一般。

自己也覺得不是那麼光彩。

因爲,葡先生並未介紹自己——只說是玉致,玉致——彷彿天生那麼熟練一般——

其實,無名無分。

一如他的一個小星。

她和濮先生送女士們到門口。

然後,熱鬧不復存在。

她僵硬地站在原地。

葡先生的聲音也有些僵硬。

還是她先開口,緩緩的:“先生,你是要慶祝什麼大事麼?”

他盯着她。

好一會兒,才說:“後天是我生日。”

果然是他的生日。

也許,還因爲那個慶功大會。

就和他的生日一起舉行了。

本來,她還以爲,都在六星級酒店——方想起,報紙上怎麼寫的??前美國總統布什父子,宴請真正的貴客時,總是在他們的農場,對吧???

她記不確切。

不知道外國人的習慣。

甚至連中國富人的習慣也不知道。

“先生,你以前怎麼不告訴我呢?”

話一出口,才覺得驚訝。

因爲,自己的口音裡帶了憤怒,深深的憤怒——彷彿蒙受了一場極大的欺騙和嘲弄。

是在質問!

是在責問!

他的生日,他從不告訴自己。

而石宣英,石夫人——張律師——他們都知道。

若是張律師不知道也就罷了。

訣別7

若是張律師不知道也就罷了。

可是,他們都知道。

她的聲音,難以言喻的憤怒。

這也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的大發雷霆。

他有點意外。

目光微微嚴厲起來。

彷彿,不允許她如此的放肆——因爲,之前,她從未如此的放肆。

他這樣的男人,怎允許女人如此的放肆?

可是,藍玉致看不到他眼裡的嚴厲和警告。

只想起自己的委屈,話語,並不經過大腦,滔滔不絕的:“先生,你爲何不告訴我?是因爲我不配知道你的生日麼?”

他穩定自己的情緒。

深呼吸一口。

“玉致!禮服擺在衣櫥裡,我以爲,你知道!”

禮服,禮服!

藍玉致氣衝腦門。

他買了禮服。

他買了珠寶。

都放在衣櫥裡。

就如那昂貴的跑車。

誰知道,是做什麼的呢??

是隨意的賞賜?是他興高采烈時候的一點恩典?

難道是叫自己穿着出席他的生日宴會?

那時,自己又是什麼身份呢?

要知道,送禮物,並不代表什麼——富翁,常常給新歡買禮物的。

新歡而已。

有新,很快就會變舊。

她幾乎喊起來:“那張律師怎麼知道?”

“麗華,她認識我多年了,她當然知道……”

麗華,叫得可真親熱啊。

藍玉致口不擇言:“麗華?張麗華??她是張麗華,你是什麼?你葡先生是陳後主麼???她彈琴,你唱歌,你們真是郎才女貌,合奏一曲《玉樹後庭花》呢……”

商女不知亡國恨,至今猶唱後庭花。

葡先生的目光變得非常難堪:“玉致,我只是感謝她這次幫了我的忙……………………你知道,她只是律師團的首席律師,這次談判,她發揮了很大作用。若非如此,事情不會那麼順利……”

……………………

訣別8

吹吧,撒謊吧。

一樁大的收購案子,律師是最大功臣麼?

她貌似只負責法律部分吧。

那其他人用來幹什麼吃了???

其他談判人員呢??

聽聽葡先生的口吻。

彷彿半壁江山都是她幫他打下來的。

難怪,張麗華敢於大言不慚地說,自己這一週沒在古堡,只是去了美國——只要她在一天,自己,藍玉致,便只是這裡的女傭。

一如現在。

“玉致,你要懂事……不是小孩子了……”

小孩子!

小孩子!

快三十歲的女人了,是小孩子麼?

一股熱血衝上腦門,她轉身就蹬蹬蹬地上樓去。

進去就關了門。

葡先生並未跟上去。

他只是站在原地,不明白這個女人,脾氣爲何變得如此巨大。

是妒忌??

單單是妒忌???

或者,此時,她身上那種小市民的不可抑止的妒忌,庸俗的嘴臉,就暴露出來了???

他並未追趕她。

聽得她將門關上——稍微有些大聲。

藍玉致衝進自己的房間,一頭栽在牀上。

沒來由的傷心。

淚水忍不住的掉下來。

彷彿遭到了莫大的傷害和嘲諷。

她哭了很久,依舊沒有敲門聲。

沒有任何人找自己。

她想不起了,昔日自己有沒有和濮先生髮過脾氣——以前不同,以前,是逃亡,或者離開,他總是找自己。

這一次,是自己因爲嫉妒,無理取鬧。

男人可以容忍別的,但是,不會容忍無理取鬧。

尤其是先生這樣的男人。

她哭了很久,覺得沒趣。

又累了,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半夜,夢見自己在變臉,吐火……火焰很長很長……一米,兩米,三米……臺下的觀衆,轟然叫好。

然後,這火焰漫卷,向自己襲來。

團團的,將自己包圍。

訣別9

烈火焚燒的痛苦。

她跳起來。

赤足踩在冰涼的地上。

此時,月光透過窗戶。

照在她慘白的臉上。

她衝到旁邊,打開抽屜,翻開最厚的那本書。

哦,謝天謝地,它在。

自己的機票,還在。

日期那麼明顯。

自己的啓程,是後天。

正是葡先生的生日當天。

之前,因爲她不知道這是他的生日,所以,選擇了這個時間離開。

若是她早知道——甚至可以不吝嗇這2.5折的機票——大不了,多花錢,再等幾天,至少,至少陪他過完生日。

但是,這次,自己沒法停留了。

等不了了。

此時,已經無法回頭。

她緊緊地將機票捂住,藏好。

沒有露出任何的徵兆,然後,又上牀睡覺。

這一次,閉着眼睛,只靜靜地想自己的心事。

那是一種惶恐。

很快就要失去的惶恐。

自己第一次如此地想得到一個男人——想得到他的愛。

甚至比對明道更加迫切——明道,多少帶着一點償還他前世情分的意思——自從得知他有依蘭達後,自己就不那麼迫切想念了。

認命了。

但是,對葡先生,卻完全不同。

她一點一滴,想起他的好。

發現都是愛——自己愛他!

第一次迫切地意識到,自己是如此的愛他。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從信都?葉城??

從S城的玫瑰園?

從他專機回來探望自己的那一刻?

從他抱着生病的自己,整日照料自己?

從他親吻自己——那種不顧一切的熱吻開始的??

她仔細地想,自己這一生,真的很少妒忌什麼女人——

但是,自己當初妒忌祖夫人,現在妒忌張律師——尤其是現在,幾乎妒忌得發狂,彷彿一個無可戰勝的對手!

那纔是愛一個男人的表現——患得患失,妒忌,羨慕,悔恨,自怨自艾……

訣別10

就因爲愛,才害怕得不到。

張律師,哦,不對,是張麗華,他們纔是棋逢敵手。可以真正並肩站在一起,笑傲江湖、棋逢敵手。。。

她唱歌,他合奏。

如此一對人。

無論如何,都是天作之合。

葡先生,難道就一點也不喜歡她?

若是昔日,藍玉致可以一笑了之,大大方方。

此時,才明白,根本做不到。

自己心裡的芥蒂——自卑——不允許他對任何的女人假以辭色——更何況,是對別的女人,如此溫柔親切,愛護有加。

縱然勉強委屈自己,忍一下過去了,日後,也會變成一根刺。

一不小心,就會把自己刺得鮮血淋漓。

甚至,他不肯先說愛。

他還有很多秘密——縱然是一同行走,也不願意直言相告的秘密。

他的驕傲,不允許他對任何女人,真正的貼首,俯身。

縱然事後,他會安慰——打一頓後,給一顆糖。

但是,休想他在當時屈服或者忍讓,或者,放棄那一頓“打”。

所以,她才害怕——

害怕自己不是如自己猜測,估量的那麼重要——在他心目中。

人們,尤其是女人,總是高估自己——陷入自戀中,對男人變心很久了,也渾然不覺,還沾沾自喜,以爲自己始終是他的最愛。

…………………………………………

她躺了很久。

直到月光,徹底的沉下去。

然後,很清醒的起牀。

一直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她悄悄地去做早餐。

比廚師還早。

都是他喜歡的——粥點,小菜,做得非常豐盛。

半個小時後,才聽到葡先生起來。

她出去,很乖巧地給他拿鞋子。

甚至滿面的微笑:“先生,你去鍛鍊了,休息一會兒,就可以吃早餐了。”

他仔細凝視着她。

覺得她的眼珠子裡很多血絲。

訣別11

但是,表情卻前所未有的溫存——不是昔日怯生生的溫存,而是一種真正的,發自內心的溫存。

她的確,懷着這樣的情懷——是啊,也許,這是自己最後一次給他拿鞋子了,最後一次啊。

她殷勤,體貼:“先生,今天天氣,看樣子不太好呢,你早點回來。”

他忽然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

抓得很緊。

是一種充滿感情的緊。

就因爲這種剔除了任何不平等因素的溫存和柔情——他更喜歡這樣的她。

又想起自己昨夜態度的不好。

甚至都沒有哄她一下。

所以,才覺得些微的愧疚。

“玉致,你今天都乖乖的呆在家裡,好不好?”

她看着他。

“前幾天,我太忙了。實在沒有空,不過,終於要忙完了。今天,只有一點掃尾工作了。”

她點頭,自己都知道。

他的忙碌,的確是因爲工作。

絕非在陪張麗華。

事實上,這幾天,他根本沒和張麗華在一起。

他的眼睛溫柔得出奇:“好姑娘,明天我生日。你要一直陪着我。以前,我也很少過生日……”他甚至有點羞澀:“這一次大宴賓客,不止是因爲慶功,還因爲你在這裡,我狠開心……”

她的心,再一次怦怦的跳。

他伸出手,幾乎擁抱她,“好姑娘,別怕人多。明晚,我整日都陪着你,寸步不離。任何事情,你都別擔心。一切都有我……”

她悠然神往。

是啊,只需要挽着他的胳膊。

在人前展露微笑。

所有的女人,便會羨慕妒忌自己。

尤其是張麗華——他肯定會妒忌得要死。

她想得那麼開心。

笑容,悄悄地爬滿了眉梢眼角。

還是溫存的點頭。

他見她點頭,放心了,笑容更加溫和:“玉致,我們一起去鍛鍊吧。”

她搖搖頭,要拒絕這樣的要求,本是很難的——天知道,她多麼希望,每一次,在葡先生身邊晨跑的,是自己。

但是,但是。

人生,總有很多但是。

她笑靨如花:“先生,你去吧,我等你吃早點。”

他暗歎一聲,出去了。

……………………………………PS:

因故,這幾日不能更新,下週一開始更新,很快就會讓大家看到大結局,謝謝大家。下週一(6.14)再見,多謝各位!!

第一次示愛1

她笑靨如花:“先生,你去吧,我等你吃早點。”

他暗歎一聲,出去了。

藍玉致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

他的背影,那麼矯健。

絲毫也看不出是三十八九的男人,那麼挺拔,那麼寬厚。

或者,本來是這個年紀的男人,才最有味道??

直到葡先生的背影徹底消失。

彷彿一種令人心跳得魔力。

越是這樣,她越是覺得——哦,他那麼帥!

爲什麼之前,都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爲什麼從來不曾???

直到現在,方發現他所有的好??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繼續回到廚房,使出了七十二般的絕技,希望能做出最好的一頓早餐——也許,這是自己給他做的最後一頓了。

烹煮煎炸、色香味俱全。

她對這一切,感覺到十分滿意。

所有的材料,都是自己親手買來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一手炮製。

第一次沒有談及錢。

或者說,第一次,爲男人花錢。

她看着一桌子熱氣騰騰的早點的時候,忽然有點恍惚——想起自己生命裡來來去去的男人們——

石宣英、明道……甚至包括短暫相親的小袁等人。

自己竟然從未爲任何男人花過一分錢。

更未送過任何男人一件禮物。

如今,竟然捨得如此的心力而爲。

難道,這便是傳說中的愛情??

她並未躊躇太久,去樓上換了衣服。

均勻粉面,換了最喜歡的一套衣服。

是藍色的衫裙。

女爲悅己者容。總想給他一個最好的回憶。

在這個波濤環繞的島國,難得這幾日連續是晴天,居然早晚還沒下雨。

她緩緩下樓,看到葡先生進來。

她的腳步放緩了一點,心裡那麼忐忑:其他人呢?

那些女眷呢??

——————————————————更新了哈:))))))

第一次示愛2

今天早上,她做了很多飯菜,預備着——一如一個稱職的廚娘——絕非是葡先生認爲的當家主母——只是一個廚娘。

只有女人自己心底才能明白的那種微妙。

卑微的。

廚娘的感覺。

但是,心底裡,卻是不樂意的。

儘管是廚娘,也不稱職。

存着最後的一點私心雜念。

帶着最後的一點幻想。

完全不想任何女人來分享這一頓早餐。

只屬於他一個人——只爲他一個人而做。

可是,按照葡先生的習慣,他怎會不帶那些客人進場??

她微微咬着脣,竟然有些心驚膽顫,彷彿自己和他的最後一頓早餐,都沒法盡興而爲,連一個告別,都沒有辦法單打獨鬥,和許多人一起。

但是,那令人驚跳的一幕沒有出現——

張律師沒有出現。

那乾女眷也沒有。

只有葡先生一個人。

他站在客廳的中間,看着她緩緩下來——

他微微屏息了自己的呼吸,看着越來越靠近的藍玉致——彷彿第一次見到她一般。

他的眼神那麼驚疑。

她的藍色的衣服,那麼熟悉。

而且,絕非是自己給她買的。

是她自己的。

任何女人,都有一件壓箱底的衣服。

她的藍色的絲巾,藍色的裙子,彷彿和這一日晴朗的天空一樣,蔚藍色,充滿了一種無限的朝氣蓬勃。

他覺得嘴巴有點幹。

眼神變得火辣辣的。

藍玉致也是很少看到他這樣的眼神,心跳得更快了,卻強行鎮定,嫣然一笑:“先生,你吃飯了麼?”

他沒有回答。

只是跟着她走,彷彿不知道該說什麼。

直到進了餐廳坐下。

她盛飯,卻還是忍不住,輕描淡寫地問了一句:“先生,她們……不來吃飯麼??”

他接過她遞來的飯碗,淡淡地:“她們自然有廚師招呼她們。”

藍玉致沒有回答。

第一次示愛3

也許是她臉上的微笑,這樣的溫順,他反而有一絲奇異的不安。

彷彿一種溫柔的直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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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要說話,一個人,旋風一般地衝進來,人未到,聲先到:“小叔叔,我想來蹭一頓早餐……哈哈哈,聽說古堡的早餐特別有特色……”

他的目光落在藍玉致的身上,不經意的。

忽然有點窒息。

藍絲巾。

藍絲巾!!!!

她竟然繫着這樣一條藍絲巾。

和自己夢見的場景一模一樣。

自己曾用藍絲巾,將她揹負背上——彷彿纏在自己腰上。

那種緊緊的感覺,就如一條響尾蛇,在心底纏繞得越來越深,越來越深…………

葡先生淡淡道:“來了就一起吃吧。”

藍玉致竟然也沒說什麼,連臉上的神情都沒變一下。

本來,她此刻是不希望任何人打擾,不希望看到任何第三者的。

可是,彷彿是一種宿命。

輪迴千年,也只能如此。

自己和葡先生,從來不能是二人世界。

她暗歎一聲。

還是保持着笑容,彷彿怨恨也消失了,到此時,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一笑,將手裡的一碗粥,本是給自己的,遞給了石宣英,然後,自己又盛了一碗,放在自己的手裡,低頭,吃了下來。

反而是石宣英端着飯菜,坐在旁邊,手足無措。

也是第一次麼?

以前,不止一次和藍玉致一起吃飯——那麼兩個月的混吃混喝——但是,都不是她心甘情願的。

就如一對爾虞我詐的男女。

她爲他的明道。

他爲他的心懷鬼胎。

兩個居心叵測的男女,從未拿出任何的誠意。

幾曾像今天這樣,敞開心扉,真正地把對方放在心上???

———哦,也許是他的誤解——因爲這一絲溫存——或者因爲這一身藍色的裙裝,藍色的絲巾——

彷彿一種最後的了斷。

第一次示愛4

他端着碗的手忽然有點顫抖。

粥點進了嘴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感覺不到昔日的甘美。

舌尖失去了一切的分辨能力。

飯桌上非常沉悶。

藍玉致如何地要活躍氣氛,都不能夠。

而且,她也不善於這樣的八面玲瓏。她有時看到葡先生的目光時,發現他總是看着自己,並未看着石宣英。

彷彿這餐桌上,本來就沒有石宣英這麼一號人。

眼裡只有她——任何人都沒法攪局,任何人,都可以視若無睹。

她更是面紅心跳。

石宣英卻渾然不覺。

一點也沒覺得自己是什麼第三者。

但是,他卻覺得無比的壓抑。

連頭都沒擡,甚至昔日欲圖譏諷她幾句,都忘了——忘了譏諷這滿桌的飯菜,忘了譏諷她的如廚娘一般的伺候。

甚至忘了忿忿不平——呵,她這樣滴照顧小叔叔,討好小叔叔。

爲何當初不曾拿出這樣的百般本領照顧自己?

通往男人的心,需要先通過男人的胃。

其實,這話並不準確。

一個女人,但凡能做出一手好菜,便會吸引一個男人——他覺得憤怒。

藍玉致也覺得憤怒——一種絕望的憤怒!

彷彿菜餚只是一個手段。

永遠達不到心靈的彼岸。

大家都默默地吃飯。

一桌從未有過的豐盛的早點,但是,吃的人,卻各自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時間過得很漫長,卻又很短暫。

尤其是石宣英,如坐鍼氈。

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到放下碗筷的時候,他倉皇告辭,語無倫次,連和小叔叔都沒招呼,只對藍玉致說:“謝謝你……小羊……”

她聽得他的聲調,有點驚訝。

又看到他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藍色絲巾上,忽然想起昔日種種,情不自禁地,微微移開頭,避開了他的目光。

本來,系這條藍絲巾,也不是爲他。

第一次示愛5

石宣英倉皇而去。

屋子裡徹底安靜下來。

二人默默地走到客廳裡。

藍玉致拿了茶杯,給葡先生泡上好的龍井。

她還是按照自己的習慣,先用滾水洗了一下茶葉,然後再泡上去。

茶水在杯子裡,呈現出一種只有中國人才明白的深摯的顏色。

葡先生端起來,喝了一口,又放下。

她柔聲一笑:“先生,好喝麼?”

他凝視着她。一如這個早晨,總覺得有什麼自己不能理解的地方——是因爲她太過的溫順,太過的溫柔?

認識她這麼久,幾乎從未見她如此徹徹底底的溫柔。

而昨晚,她還幾乎如一隻發怒的小貓,很快就要跳起來抓你一把似的。

“玉致……”他的聲音非常清晰,也非常溫柔,“好姑娘,這些日子,我忙了,也冷落了你……對不起!”

對不起!

他向自己說對不起。

爲什麼要這樣呢?

反而是藍玉致有些驚惶。

“先生……我沒有怪你……也沒有……”她囁嚅着,說不下去。沒有什麼呢?是沒有感到自己被冷落麼?可是,明明是有的。尤其是昨晚,他和張律師一起彈琴唱歌的時候。

她分明覺得,自己成了一個多餘人。

彷彿只是因爲憐憫——對,就是他眼中此時的憐憫,才讓一個男人,無法硬起心腸?如果不是因爲憐憫呢???

他要的女人,不是憐憫來的,而是能和他旗鼓相當的。

養一隻寵物,只能逗弄。

但是,一個旗鼓相當的朋友,卻能幫忙。

她覺得自己是寵物。

幫不上忙,只能逗趣的寵物。

她低着頭,微微閉了閉眼睛。

他忽然起身,一把摟住了她的腰,緊緊地。

大手的那種力道,令她的腰肢,一陣一陣地僵硬。

因爲太過緊張,她竟然覺得一種情感——彷彿比憐憫更加深刻,更加溫存。彷彿,真正出自感情。

第一次示愛6

“好姑娘,別胡思亂想,今晚我早點回來。明天,我全天都陪着你。”他柔聲道,“你要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

她心裡一震。

急忙避開了他意味深長的目光。

家!

這裡是家麼?

“玉致,這裡來往的一切都是客人:宣英母子,其他人……”他頓了頓,聲音十分沉着,一點也不曾含糊,“張律師等等,她們都是客人!”

她心裡泛起微微的喜悅,彷彿是莫大的安慰。

她們都是客人。

葡先生說,自己纔是主人呢。

她摟着他的腰,將頭深深埋進他的懷裡:“先生,先生……”

只能這樣呢喃,說不出其他的話來。

他撫摸她的頭髮:“傻姑娘,在家乖乖等着我。我今晚早點回來陪你。不許胡思亂想,知道麼?你想出去旅遊也可以,等我的生日過了,我們一起去,無論你想去任何地方都行,我陪你好好放鬆一下。唉,這些日子,我都沒有陪過你……”

她拼命地點頭。

他這才放開她。

她立即去拿了他的包,遞給他,一如最賢惠的妻子,眉宇含笑:“先生,早點回來。”

他應一聲,忽然低下頭,在她脣上親了一下。

她頓時紅暈生頰,踮起腳尖,在他脣上,親了一下。

他欣然離去,覺得這一日的陽光,特別燦爛。

藍玉致一直送他出門,看到他上車,車子遠去。

良久,她聽得女眷們的聲音,嘰嘰喳喳。

那是在欣賞古堡的晨景。

是張律師,領着大家,如真正的女主人。

滿心甜蜜,忽然如陽光,一下被陰雲遮掩了。

她悄然地回到自己的房間。

機票,小包,一切都擺放整齊。

她覈對了,拿了包,出門。

臨出去的時候,又回頭看,無限的眷念。

那古雅的大牀,各種精雅的傢俱。衣櫥裡各種各樣華麗的衣衫,甚至抽屜裡滿滿的現金,附屬卡……

第一次示愛7

那是一個男人,能提供給女人的最好的東西。

唯獨只缺少了一樣——安全感!

因爲他從未說過愛。

隨意說出口,是很簡單的——很多男人善於說愛,說了,馬上就忘了。

溫存纏綿時說了,天還沒亮,就忘了。

她要的,當然不是這種。

因爲知道他看得珍貴——才更是絕望。

他絕不會輕易說的。

一如,他從不肯先愛上任何人。

以前,不怕。

現在,因爲先愛上了——所以,就怕人家不愛了?

她惴惴不安。

一如一頭無可容身的小老鼠。

她眷戀很久——

很久很久,久得甚至幾乎要妥協了——只要忍一忍——只要不那麼苛求,這一切,幾個女人能得到?

放棄了這些,自己這一輩子還能遇到麼?

內心深處,一個聲音不停地問自己:藍玉致,以後,你真的甘於朝九晚五,找一個世俗的男人,如小袁一般,生兒育女,也爲經濟而擔憂,或者還考慮房價,或者多去打幾份工,多兼職……然後,在歲月裡,變成一個嘮嘮叨叨的黃臉婆……你甘於放棄目前唾手可得的榮華富貴麼?

更主要的——

是還能有這樣一個男人——儘管不說愛,但是,一味地呵護,寵愛麼?

還會有比他更好的麼?

不會有了!

再也不會有了。

她站了很久,覺得腿有些軟。

終於,還是出去。

避開了那些遊園驚夢的女眷——她聽到她們的聲音,看到她們的背影,甚至聽得張律師的聲音,笑嘻嘻的:“宣英的媳婦進門,您這規矩,她能接受麼?”

石夫人溫存的聲音,高貴而端莊:“想當初,我進石家門,也得接受三條家規,宣英的妻子,當然必須如此……”

有女人嘻嘻的笑:“葡先生應該沒這麼嚴厲的吧?”

“他家更嚴格,家規多如牛毛……”

……

第一次示愛8

藍玉致聽不下去。

她想起鄧麗君。

鄧麗君當初和某個富翁訂婚,富翁的母親給出了三條家規:第一,必須交代清楚自己的過去;第二,必須徹底脫離娛樂圈;第三,必須和娛樂圈的朋友斷絕往來。

鄧麗君覺得屈辱,取消了婚約。

其實,不止女明星,但凡普通人家的女兒要嫁入豪門,都必須遵守豪門潛規則:比如,同意婚前財產公證,以及許多奇怪的家規。

當然,如果是門當戶對,就不用受這樣的委屈了。

……

藍玉致悄然地離開。

是走的另一側,很濃密的樹蔭。出去,可以看到自己那輛藍色的小跑車。

在晨風下,和她的藍色絲巾,幾乎如一體。

一個人橫在眼前。

她淡淡地:“石宣英,早上好。”

他定睛看她,她總是這樣,連名帶姓,從未省略過這個石字。

他看着她手上的小包,一切無恙。

“小羊,你這是要走了?”

那目光是有穿透性的。

她產生了一種錯覺——彷彿,他比任何人都更加了解自己。

他的目光還是死死地盯着她挽包的手。那包也不是貴婦們常常拿的小包,而是有着很長的袋子——一如匆忙的一場旅行,彷彿一個隨時準備上路的人。

她在這樣的目光下無所遁形。

“小羊……”

她心裡一驚,卻無所謂:“是啊,我出去隨便走走。”

他奇怪地盯着她:“隨便走走??不是要離開英國了麼?”

她一時有點不安,如被看透了內心的人。機票就在包裡。是的,自己是要走了——而且是必須要走了。

必須趕在他的最繁華之前——自己不想讓他丟臉。

尤其是石宣英這樣的目光——他前日或者昨日SHOW的禮物,身份背景……那無一不在提醒她:自己不是他們這一國的人。

無論你承不承認,這都是事實。。。

第一次示愛9

他意味深長:“小羊,難道,你覺得小叔叔不是很喜歡你??”

她沒有回答。

對於這個問題,任何回答,都顯得輕率。

甚至對於石宣英,也覺得不屑回答——彷彿,他天生來就是破壞自己的——以前,他懷着這樣的惡感。

但是,今天卻明白——這一次的離開,和他無關。

能破壞自己的,只是我們常常學到的術語——階級侷限性。

她淡淡道:“石宣英,你何必管這麼多??”

“小羊……”

他忽然衝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神情那麼急切:“小羊……小羊……請你原諒我,我這樣排擠你、諷刺你,打擊你……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不不不,我是故意的!只是因爲我不願意你和小叔叔在一起……我巴不得你馬上離開古堡。你走吧,走了,再也不要回來。小叔叔,他喜歡的不是你……Jiusuan就算喜歡你,也不是百分百的,他欣賞的是張律師這樣的女人……”

他的眼神慌亂,語無倫次,甚至忘了自己的卑鄙。

那是因爲妒忌。

被妒忌攪渾了頭。

這妒忌,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明道出現的時候?

小叔叔那樣溫存地看她的時候?

“小羊……小叔叔真的不適合你……他太難以捉摸了……沒錯,他給你很多東西,給你榮華富貴,給你錢財……可是,他說過他愛你麼?”

他盯着她,咄咄逼人:“小叔叔,他說過愛你麼???”

藍玉致別開頭去。

“小羊,小叔叔根本不會愛你,也不會娶你。他只是覺得你很奇怪,他加入了通靈協會,他在研究你……我知道,他上週末,還去參加了那個聚會……他一直在懷疑你,對你的一切都感覺到好奇。沒錯,我也對你曾經好奇,但是,我只是出於希望對你有更多的理解,但是,小叔叔,他不是……他絕對不是真心喜歡你……”

第一次示愛10

這就是石宣英要說的秘密?

如果是,她已經不覺得絲毫的驚訝,她早就知道。

他還在滔滔不絕,添油加醋的裡間:“小羊……你離開小叔叔是非常明智的,你也看到了,你的確不適合這裡。他研究了你後,你便失去了價值,最終,他還是會娶張律師……”

他說這樣的話的時候,面不改色。

彷彿不覺得任何的羞愧。

“小羊……你還不知道,其實,小叔叔的規矩多如牛毛……單他這個生日的架勢,你也看到了。明天來的,都是什麼人,你想都想不到……你不適合的……”

她一笑:“我知道!”

他反而無語!

她知道!

她都知道??

“石宣英,你說這些有什麼用呢!!!”

“小羊,我是爲你好!”

她試圖抽回自己的手,但是,他抓得太緊。

“小羊,你走吧……回去吧,我和你一起走……”

“小羊……”他火上澆油:“你認爲小叔叔喜歡你??好,我問你,這一次,是小叔叔請你來的,還是你自己來的??”

她怔住。

是自己來的。

葡先生,本是不願意的。

的確是自己找上門的。

是被明道拋棄之後,無處容身,主動要來的——

記得當時,葡先生還很不樂意。

是自己來了,每天煮飯,做早點,給他拿鞋子,他才允許自己留下來的。

同時,還有張律師。

她忽然那麼憤怒。

石宣英卻笑了:“小羊……小叔叔真的沒有喜歡你!!!若是你自己不來,我敢向你保證,他絕不會再去找你!絕對不會!!!!他連電話都沒主動給你打過,對吧??”

藍玉致面色慘白,無言以對。

是的,如果被明道拋棄後,自己不去找他,葡先生真的不會再找自己!

絕對不會!!

他自己也說過的。

就如裂痕,滋生了,就沒法自己癒合。

“小叔叔,真的不愛你!!!小羊,你死心吧!”

第一次示愛11

她怒極,猛力就抽回了自己的手。由於動作太猛,兩個人都幾乎一陣趔趄。

石宣英還不放手。

她忽然unshiqu失去了理智,一拳下去。

如魯提轄之於鎮關西。

只是,沒那麼大的力道。

但是,石宣英也不好受。

左邊的臉上,火辣辣的,五個手指印十分清晰。

她怒吼一聲:“石宣英,你真是卑鄙!!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滾開……”

“小羊……我喜歡你,我真的喜歡你……我是真心的……”

他忽然嚷嚷起來,完全失去了分寸。

甚至,破釜沉舟。

“小羊……我一直真心真意喜歡你,從未iebianguo變過,很早很早就喜歡了……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就是喜歡你……小羊,你不許走,你是我的……你只能和我在一起……”

她想笑。

葡先生規矩多,假意,他就是真意??

他的眼珠子幾乎要燃燒起來,臉上的五指印,也變成了一種變幻莫測的色彩:“小羊,我是真心的!!!”

她面色慘白。

“小羊……我是真的,真心的……”

她喃喃地問:“不是爲了裸照麼?”

“不是……絕對不是……我發誓……我絕不會做出任何損害你的事情……小羊,請你相信我,請你……”

風吹來,她的藍色的絲巾,纏繞在他的手上。

一如纏繞在心上。

千年萬年。

永遠綁縛在腰間,纏繞着靈魂,不可分割。

他恍恍惚惚的,如交錯的時空,聲音顫抖,眼裡忽然微微有淚光,聲音哽咽,一如雪地上,最後的一面:“小羊……小羊,我們走吧……別呆在這裡了……你不適合這裡……”

他的語調,和吹來的風一樣寒冷。

藍玉致收回自己的絲巾。

看着對面這張慌張的臉孔——這一刻,忽然真正地原諒了他。

石宣英。

石宣英!

第一次示愛12

也許,他一千年,是真的不想殺自己的??

也許,他當初真的沒有放毒舌咬自己???

也許,明道的死————真的不是他乾的???

也許,他那麼多的欺侮,辜負,那麼多的惡作劇……都出自愛????

也許是????

“小羊……”

“石宣英,我現在相信你了!”

他傻傻地問:“相信我什麼?”

“也許,你真的沒有想我死!!!!”

他眼裡露出一絲狂喜:“真的??小羊,我絕對沒有想你死!!!以後也絕對不會!!!小羊,我以前做的那些事情都不好……但是,以後,我一定不會這樣了……”

她憐憫地看着他。

就如葡先生看着自己。

“石宣英,忘了我。這天下,適合你的女人,還有很多。我不適合。”

是的,不適合。

唯一的理由,只是不適合而已。

自己其實誰也不適合。

不適合明道。

不適合葡先生。

當然也不適合石宣英。

她轉身就走,沒有在聽石宣英的任何表白。

自己來的時候,不是葡先生請來的。

走得時候,自然也無需作別。

來的目的,只是爲了尋求一個死心。

一如她所知道的,自己帶給葡先生的裂痕,遠遠不是來來去去那麼簡單————一如上一次的離別,他絕不會再請自己回去!!

來去自如,如此甚好!!!!

石宣英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遠去,那麼矯健。一反前兩日的委曲求全,可憐兮兮,真正如一頭優美的小鹿。

她已經奔出了外面的大路。

他只看到一輛車停下來,看樣子,是她早已叫好的出租車之類的。停在那裡等着她。

她上車,很快,車子便消失了。

他頹然靠在身邊的一顆大樹上。

方明白,她是真正地走了。

甚至連小叔叔的生日都沒過完,就走了。

——————————————嘻嘻,更新了哈:)))祝願大家端午節快樂:)))如無意外,週二下午2點之前繼續更新…………

愛的結局1

他頹然靠在身邊的一顆大樹上。

方明白,她是真正地走了。

甚至連小叔叔的生日都沒過完,就走了。

周圍那麼安靜,只剩下一絲寂寞的味道。

石宣英環顧四周,清涼的小湖,充滿了人文氣息的波光粼粼,遠處古堡的尖頂,紅色的瓦片,甚至鴿子在窗戶上飛過的清亮的聲音。

這一切,都那麼完美。

一如小叔叔的眼光。

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才發現手中握住的是什麼!!!

藍絲巾。

她的藍絲巾。

因爲心慌意亂,在掙扎的時候,被他拉在手裡。

最後,她倉促離開,竟然沒有發現。

他緊緊地握住絲巾,絲巾和手心一樣冰涼,彷彿天地之間,自己唯一能夠把握的,就是這一絲藍色。

一如當年,系在自己的腰上。

只是,今生今世,連繫都系不上了。

就如耳邊的歌聲:

而你不願意爲我放棄

我覺得我應該換種方式與你相遇

哪怕是今生不能在一起

我願意等到來世與你相偎相依

你會對我投入新的感情

我會默默的祈禱蒼天造物對你用心

不要讓你變了樣子

不管在遙遠鄉村喧鬧都市

我一眼就能夠發現你

………………

他忽然大喊起來。

聲音裡充滿了驚恐。

彷彿最後的一次機會。

此後,再不說明,就絕對沒有機會了。

“小羊……小羊……我愛你……是真心的……我是真的……”

只有風,只有水,將他的聲音傳得很遠很遠。

小羊,小羊——我是真的愛你。

這是他第一次表白。

千年輪迴。

也是第一次,這樣對一個女人,說這句話。

以前,竟然是從未說過的。

不再是發自惡作劇,也不是發作幼稚的捉弄,而是出於內心。

彷彿一夜之間的某種成熟。

愛的結局2

但是,藍玉致已經聽不見了。

車子在美麗的公路上飛奔,只看到兩邊的樹木往後退。

其他的,一切都是朦朧的。

就如上一輩子,也不曾明瞭的心事。

對於石宣英,她從未iezhenzheng真正瞭解。

因爲,他給她的機會,總是太少太少了。

短暫得根本來不及去了解。

甚至連那首歌,她都沒有聽完過。

石宣英在湖邊呆了很久很久。

這時,隱隱才聽到外面的聲音,是女眷們的吱吱喳喳。張律師,他的母親,以及其他穿梭往來的人羣。

明日,便是小叔叔的生日了。

所有的近親來賓,都在靠近了。

遠遠地,他聽得一個悠揚而青春的聲音,也是那般的馬尾巴,動作輕盈:“石宣英……石宣英,你在幹什麼?”

他眼神有些恍惚,彷彿看着另一個青春飛揚,牛仔褲T恤的女孩子。

“LIND……”

那是他的妹妹。

是他的親妹妹。

不知爲何,此時看起來,總覺得那麼像一個人。

或者說,是那個女人,那麼像她?

“石宣英……喂……哥……”

就連聲音也是一樣的,嬌嗔的。

只是,她從不叫他哥!!!!

他彎下腰去,覺得身子很軟。

一如忽然失去了靈魂的軟體動物,只能靠着樹木的支撐,靠着這花草蟲魚的指引。

然後,那個人不見了。

縱然她不屬於小叔叔,她也不屬於自己!

她不屬於自己!!!

寧願放棄,也不靠近。

這便是她的最終的選擇。

他的腰,彎曲得如一隻蝦米。

LINA遠遠地看着他,並未太過靠近。

她的眼神也充滿了憐憫。

這世界上,就連父母,也沒有她更知道哥哥的秘密。一如那個飄雨的夜晚,他站在那棟宿舍樓的大街上,看着那個女孩子走進去。

她困惑,不能理解的秘密。

愛的結局3

一向縱橫如石宣英,曾幾何時,會變成這樣??

他昔日的瀟灑呢?

縱然豔照門出來,他也不曾如此的惶恐,脆弱。

而且,那個女人——她聽過的——正是豔照門的罪魁禍首。

所以,她不明白,哥哥這是如何的一種情感!

她沒有動。

甚至聽得母親的呼喚,也沒靠近。

心裡隱隱是明白的,此時,哥哥不願意和母親,和這古堡裡那些優雅美麗的女眷們太過靠近。

…………

車在小鎮停下來。

那是一次漫長的旅行,藍玉致從未體會過,從古堡,到這宿舍的距離,是如此遙遠。參天的法國梧桐,將人行道遮掩得密不透風。

藍玉致在樹下站了很久很久。

發現有些人,和一些感情,彷彿無論在什麼地方都會遇見——比如這樣的法國梧桐!

當年,在S城的大學路,她曾經每天這麼行走,看那很長的法國梧桐林蔭道。

世易時移,自己又站在異國他鄉的這種林蔭道上。

連樹木都是相同的。

不同的是,這裡,彷彿更加古樸,高貴,帶着一種全世界求學的人,夢寐以求的一種氛圍——就如一代宗師。

敬仰的人多了,無形之中,就崇高起來。

金庸說,爲人不識陳近南,就稱英雄也枉然。

事實上,當年怎麼看小說,她都看不出陳近南到底有太怎麼樣的英雄了得。

光環多了,崇拜的人,便高看了。

也許,S城的那條梧桐大道,其實也並不比這裡差??

她呆了很久,磨磨蹭蹭的,看自己賣藝的地方,看自己用腳步丈量過的地方。

畢竟是這麼久了,多少有點感情。

遠途,很多小東西,小的紀念品,甚至一間精品店裡,琳琅滿目的東西,價格換算來看,比國內還便宜。

其中有些包包,小飾品,她很心儀。

終究盤算錢包裡的鈔票,沒有下手。

愛的結局4

女人,當只能花自己的錢的時候,總是變得非常慎重。

就如當年自己孤注一擲買下的三萬多的裙子和八千多的鞋子。

最後呢???

鞋子破損在大街上。

那裙子呢???

她竟然想不起,裙子丟在哪裡了!

其實,三萬多的裙子,和三百多的裙子,本質上也沒有任何區別。

就如早已註定的。

自己和明道的區別。

從裙子的失去,就已經是一個老天的註定,沒有什麼可以後悔的。

事後,她常常想起包法利夫人。可憐的愛瑪,爲了追求愛情,爲了過上上流貴婦人的那種浪漫而熱烈的愛情生活,婚外,不惜愛上一個一個的男人,從紳士羅多爾夫,到實習生萊昂……甚至每一次約會,她還貼錢住旅館,吃好吃的,車旅費……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結果ne??

jieg結果,當她遭遇債務危機的時候,沒有任何男人肯伸出援手,只好自己悲慘地自殺身亡。

她從未同情過包法利夫人。

這纔是現實。

但凡對愛情抱着不切實際的幻想和憧憬的女人,都應該看看包法利夫人。

看看一個女人,遇到有錢的紳士或者充滿激情的青年男子之後……下場是什麼!!!

男人寫的愛情小說,和女人,是徹底不同的。

因爲,男人不那麼虛幻。

她從未變得如此清醒。

所以,把錢包捂得緊緊地。一樣東西都沒有買。

一個女人,總要爲以後打算。

她回到宿舍的時候,已經快到傍晚了。

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條。

只是,看似那麼幹淨的桌面,也些微蒙上了灰塵。

她擦了一下,然後檢查自己的旅行箱。

一切都收拾得那麼妥帖。

明日下午,自己便會在飛機上了。

她想到此,竟然無比的如釋重負。

這時,手機響起,是一個笑話:名字叫做萬能處方。

愛的結局5

這時,手機響起,是一個笑話:名字叫做萬能處方。

一個病人去做體檢,大夫用他常人難辯的字跡開了張處方,病人把處方揣進袋裡,忘了去拿藥。有兩年的時間,他每天早晨把處方當作鐵路通行證出示給檢票員;還用它進了兩次電影院,一次棒球場巴一次交響音樂會;用它冒充老闆的字條得到一次提升。一天,這個人把處方弄丟了,他的女兒撿到後,在鋼琴上照其演奏,結果獲得了進公立音樂學院的機會。

笑話,竟然是葡先生髮來的。

這樣的人,也懶得會發一條如此老掉牙的笑話。

以前,只有自己,纔會這樣學着逗樂他,讓他感覺到開心。

沒錯,自己就是他的開心果。

曾幾何時,敢於奢望,他也會逗自己開心呢?

內心裡,竟然升起一股不切實際的奢望。

彷彿是真的——

真的!!

葡先生,他愛自己

把自己看得比一切人都重要!

爲了自己,他寧願沒有江山,沒有整個世界。

一如每個女人夢境裡面的英雄和國王。

她看了幾遍,沒有回覆。

好像這些日子,還是他第一次給自己發短信。

主動的發!

她沒有回覆。

仔細地又在網上搜索S城的就業情況。

下一步該做什麼,如何找工作,如何租房子……一切的一切,她都籌備得非常清楚,再也不願意做無頭蒼蠅了。

電話響起。

她看到是葡先生,稍微遲疑了一下。

接聽的時候,果然,他的聲音不太開心:“玉致,怎麼磨磨蹭蹭的不接電話?”

她笑起來,聲音微微有點沙啞:“呵,先生,你下班了麼?”

他笑聲溫存:“我要回家了。壞姑娘,你有沒有乖乖在家等着我?”

她頓了頓,沒法回答。

葡先生的語氣忽然變得那麼嚴厲。

“壞姑娘,你到哪裡去了?”

愛的結局6

她十分平靜:“哦,先生,我沒在古堡。”

“你爲什麼離開???!!!”

語氣裡的責問,非常明顯,甚至,還帶了一絲憤怒。

是不可思議的。

對於這樣的反反覆覆,彷彿並不太意外,而是覺得很厭惡了。

一個男人,本來就最厭惡後防不穩,女人老是添亂。

藍玉致自己也明白,自己現在的行爲,就是添亂。

並非是一個成熟,隱忍的好女人所爲。

她的聲音更是平靜:“先生,我太悶了,出來走走。”

“到處走走也行,怎麼不要劉嫂送你??你可以出去買些東西,別悶着了……”

“先生,我是想在外面住一晚!!!”

外面住一晚???

“我不是告訴你了麼??明日,我的生日過了,就陪你出去。你想去哪裡都行,現在出去幹什麼??”

她沒有做聲。

“壞姑娘,馬上回來。我叫劉嫂來接你!你在哪裡?”

“先生,不用接我!”

他的聲音更是嚴厲:“玉致,你又怎麼了???我這幾天忙碌,你也不是不知道。你馬上回來……”

她的聲音忽然大了起來。

“先生,你今晚來我的宿舍!!”

“!!!!!”

她清晰地聽到沉默,以及他的呼吸聲。

那是一種憤怒之前的呼吸聲。

即將發脾氣了。

葡先生,這一次,真的要發毛了。

“玉致!!!”

她截斷了他的話:“先生,你今晚來我這裡!!!!”

語氣那麼肯定,那麼斷然。

只要有敢於下命令的勇氣,就不必把膽怯放在心上。

甚至她也沒料到,自己怎會提出如此荒謬的要求————不但自己不回去,還強迫葡先生來自己這裡!!!

葡先生不可思議:“玉致,你到底怎麼了??這個時候,我怎能離開古堡??你怎麼又使小性子了??趕緊回來……”

愛的結局7

“先生,你的尊貴的客人們,縱然你一晚上加班沒有趕回去,她們明日都還在,不是麼??她們不會少一塊肉,也不會得到任何不敬的待遇,古堡裡,那麼多傭僕準備着在伺候她們……”

他聽出了她的語氣。

彷彿比賭氣更加令人不可捉摸。

又不純粹是妒忌!!!

“玉致!!如果你這次再不辭而別,我絕不會再來找你了!!!”

這是警告!

也是他的驕傲!!

他不容女人在他面前,一再的反反覆覆。一再的得寸進尺。

但是,這一次,她並非是因爲任何男人而離開,也不是因爲金錢首飾而離開,甚至不是因爲自己的自尊——

只是出於一種情感!

跟任何一次的離別都不同。

是出於內心的一種可怕的情感——自己愛他,卻不對等。

所以,纔會離開。

兩人都在電話裡沉默着。

他的聲音更加冷淡。

“玉致,如果你還是這樣,真是令我失望!!!!”

他不會將就!

再也不會將就她了!

她的聲音並不冷淡,卻帶着一種慘淡的絕望。

“先生,你今晚不來,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彷彿是一場無形的博弈。

博弈的雙方,甚至目的都是各自不同的。

她在威脅。

最後的關頭,只是用了一個女人已經用爛了的招數——威脅他!

如果你不來,你一定會後悔的。

一如一個黑幫頭目說出的話。

藍玉致聽得嘟嘟的聲音,葡先生掛了電話。

徹底掛了。

這是他在她面前,第一次先掛了電話。

她撲在牀上,那麼絕望。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古堡裡,就要開始鶯歌燕舞了。

她沒有流淚,也沒有傷心,只是將燈開了,將一切都整理好,做了最後的檢查,然後,平靜地出門,向房東退還一切,交代一切。

——————————————PS:週四繼續更新:)))))端午節愉快。

第一次……1

還順帶向室友作別。

但是,今晚合租人不在,出去約會了。

她連告別的對象也沒有,又回到房間。

環顧這小小的公寓,乾淨,整齊,一如來來去去的歲月——一貧如洗。

自己還有一整天完整擁有這個屋子的權利——準確地說,是後天一早,房東就可以把房子收回去,再出租。

因爲自己付錢到了哪個時候。

其實,等不了這麼久。

明天中午之後,房東便可以收回去了。

她拉了拉自己的箱子。

走的時候和來的時候差不多,竟然沒有增加什麼東西。

相反,卻減少了不少東西——都是帶來的那些面具,吐火等等的道具。除了一些必要的傢伙,她幾乎把那一全套都送給了湯姆以及劇團的合作伙伴們。

現在,箱子已經輕多了。

只增加了幾件簡單的衣服。

若有似無。

她坐了一會兒,纔看桌子上,擺放着零零碎碎的一些東西:吃的,酒杯,一瓶紅酒……這些,都是今日回來纔買的。

她自己也不清楚,究竟買來幹嘛。

尤其是紅酒。

要慶祝什麼呢??

甚至還有一個小小的蛋糕。

做得非常可愛,非常美麗。

路過櫥窗的時候,就因爲好看,就買了。但是,爲誰慶祝呢?

自己是從不過生日的。

她懷疑身份證上的日子,到底是誰的生日?

是自己任意寫上去的?

從小學開始,自定的??

一個連生日都沒有的人,怎麼能夠過好生日呢?

她仔細地看了很久。

欣賞的不是蛋糕,而是那樣美麗的花紋。

甚至酒瓶。

並不是不失望的,在英國的最後一夜,連找一個人一起喝一杯酒都這麼艱難。

也或者是一個陰謀,一個女人所能想到的最最原始的陰謀,然後,別無遺憾地告別……

她想起自己的威脅:“你會後悔的……”

第一次……2

這句子,或者這短語,和小學生一般,受了欺負,就總是說:“你等着,我會找人打你……”

威脅得無能爲力。

葡先生,從不是一個會受威脅的人。

也不是一個會妥協的人。

她嘆息一聲,一如一個棄婦一般的心情。

生平,其實還是第一次有這樣的體會。

正要開酒瓶,忽然聽得敲門的聲音。

她幾分的疑惑,幾分的恍惚。

坐在原地沒動。

那敲門聲竟然也沒繼續。

她疑心自己聽錯了,再一次拿起酒瓶。

這一次,敲門聲來得比較大一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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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慢吞吞地起來,以爲是室友回來了。

開了門,她疑心花了眼,不由得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眼前的人,那麼高大,帥氣——是今晚才感覺到特別的分明???

令人心跳得那種成熟???

只是那張臉,是鐵青的——她以前總是在小說裡看到這個詞,這一次,才真正見到——鐵青是怎麼一回事。

彷彿陰沉得要滴出水來。

她卻笑起來,很調皮的,很勝利,一如一個小孩子一般。

本是要遮掩的,又遮掩不住。

呵呵呵,真的,贏了——無論如何,自己又贏了一次——而且,只要這一次就足夠了。

嘴角微微翹起來,又做了一個鬼臉。

那張鐵青的臉,再也繃不住了,一把捉住她的手,就關了門。

也許是他的身材太高大?

怎麼一站在屋子裡,就顯得這屋子那麼擁擠狹小了?

或者是他那種無言的氣場?

令屋子瞬間黯然失色?

她笑嘻嘻的。

他卻冷冰冰的:“壞姑娘,你又耍什麼性子了??”

她神秘地一笑,一直很開心,臉上始終帶着一種幼稚的勝利——真的,是勝利的感覺!一千年多了,第一次在他面前有這種勝利的感覺。

無論是當初的葡天王,還是現在的葡先生。

第一次……3

他總是會妥協的,不是麼?

一如他在炎熱的夏天抱着自己。

一如他放走私奔的明道。

一如他當初專機飛回來看自己……

這一瞬間,她忽然激動起來,覺得被愛——自己爲他所熱愛。

他板着臉,彷彿等着她的解釋。

自己丟下滿屋子的客人,來這裡,看她耍小性子??

但是,主人卻沒有絲毫認錯的表現,若無其事,笑嘻嘻的去啦他的手,跟小孩子似的嬌嗔的語氣:“先生,你坐着。”

他在唯一的一張椅子上坐下。

臉上,還是生氣的表情,連打量四周都不肯。

她記不起,這是不是他第一次來這裡。

彷彿是。

所以,覺得新奇。

她完全無視他可怕的臉色,眉飛色舞:“先生,你餓了麼?我好餓啊,我們先吃點東西,你看,我準備了這麼多……”

桌上琳琅滿目的,竟然好一些是她自己做的點心。

她都忘了——是這個下午或者傍晚做的??

做這麼多,就是爲了等着他來吃麼?

她倒兩杯酒,在玻璃杯子裡,很廉價的那種,但是,看起來,晶瑩剔透,跟水晶杯相比,好像也看不出什麼差距。

“先生,你的生日,我們先喝一杯?”

他逐漸地,彷彿有點兒明白過來。她是單獨爲了慶祝自己的生日??

臉上的神色,不由得便緩和了一點兒。

但是,還是板着臉,並不接酒杯,冷冷的:“既然知道是我的生日,就不準備禮物?”

她還是固執地端着酒杯:“我給你準備了很多點心的嘛。”

“這些都不算!!”

當然不算了。

這些小東西。

她想起張律師等人送的什麼限量版。

自己幸好沒有在古堡裡做一桌飯菜當禮物——那隻會是一個笑話。

儘管她知道,葡先生其實並不是這個意思,但是,心底還是微微的難受。

第一次……4

她笑嘻嘻的,指指自己的腦門:“我不是麼?”

他微微驚詫。

一如她的自嘲。

不知道是真心還是假意。

卻無端地令他心跳。

總覺得今日的藍玉致,和往日不同。

他說不出什麼不同,——只是覺得一種嫵媚——或者說,放蕩——

一種非常令人不安的放蕩——

卻只侷限在這小小的屋子裡。

只能令他一個人心跳紊亂。

他怔了怔,甚至忘了自己的來的目的。

忘了自己本該具有的憤怒。

她的酒杯幾乎放在他的嘴邊,嬌嗔的:“先生,喝酒……別板着臉了,我最不喜歡你板着臉跟我說話了……”

他哼一聲,接了酒杯。

卻微微皺眉:“玉致,我很少見你喝酒。”

“這次是例外嘛,誰天天喝酒啊。”

他的臉色總算和緩了一點,她已經舉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自己先喝了一大口。

他也跟着喝了一點。

她一口氣喝了大半杯。

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喝這麼快乾嘛??”

她笑盈盈的:“先生,你不喝,是不是覺得這酒根本不好喝?”

“!!!!”

“這酒,已經蠻貴了,5英鎊呢。”

但是,古堡裡的,是幾千上萬英鎊的珍藏好酒。

她見識過,雖然對於酒沒有興趣,但是,看過那些很昂貴的珍藏品。

他的生日,本該喝這種酒的。

而不是超市裡買的廉價貨。

一如他這一身衣服。

藍玉致此時才發現,葡先生穿一身非常正式的正裝,什麼牌子的??獨家定做的?他以前總是很休閒,這幾日,是出席正式場合。顯然是匆忙之間趕來的。他從不曾潦倒!

這衣服,和他的人一樣觸目。

藍玉致這才明白,爲何小屋子看起來如此黯淡了。

是因爲這個人——這個人把這屋子裡的一切都比下去了。

第一次……5

他的高貴。

這屋子的寒磣。

一如她自己身上廉價的T恤。

她的目光在他的身上停留了過久,泊出了一點兒深思,不再是鬼臉,而是那麼認真的考慮——他似乎看出這階級矛盾的目光。

他的目光也深邃起來,若有所思:“壞姑娘,我臉上長花了?”

她自己給自己倒酒,又是一杯。

他的杯子卻還是大半滿的,只輕輕地啜飲了一口。

她看一眼,微微地遺憾——在這裡,他連喝酒,都沒法盡興。

什麼都不是他想要的那份禮物。

甚至愛情都不是。

她不管他,自己喝得非常愜意,非常盡興。

臉上漸漸地出現了潮紅,興致勃勃,神神秘秘:“先生,我們小時候政治課本里講,階級矛盾不可調和,我以前總是不明白,也不相信……”

“現在相信了?”

她拼命地點頭。

“你和誰有階級矛盾?”

她沉思着,非常認真:“和資產階級。”

他終於沒法板着臉,臉上帶了一絲笑容。

“誰是資產階級?”

她悠然道:“明道是,石宣英是,你也是。”

“那你呢?”

“我是流浪無產階級。”

“幸好不是流氓無產階級。”

二人都哈哈大笑。

氣氛一下融洽起來。

藍玉致看到,葡先生這一次,一口氣喝了一半杯,彷彿並不嫌棄這酒的粗劣了。

她更是興奮,又給自己倒一杯,才發現酒瓶快空了。

“喂,玉致,你一個人喝完了??”

他的聲音有點忿忿的:“你不是爲了替我慶祝生日麼?”

她笑嘻嘻的,變戲法一般,又從下面的抽屜裡拿出一瓶一模一樣的紅酒:“放心,我買的兩瓶,可以一醉方休。”

這樣的酒,十瓶他也醉不了。

但是,今晚的心情卻不同。

也許是她這樣嫣紅的臉頰?

也許是那個可愛的蛋糕?

第一次……6

也許是第一次和一個女人如此慶祝生日?

也許是第一次妥協?

也許是第一次不明所以,聽得她威脅,聽得她說“你會後悔的”,便真的怕自己後悔???

她想幹什麼?

他警惕起來。

他忽然想起來,自己來的目的,本是微笑的臉,又板起來:“壞姑娘,你今晚是故意的??”

她笑嘻嘻的點頭:“嗯,我故意的,我看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我……嘻嘻,你來了耶,不是麼……”

他的臉色更難看了。

一個女人,自以爲男人愛上她了,便喜歡把男人耍得團團轉。她們喜歡遲到,喜歡耍弄心眼,喜歡要這樣那樣東西,要聽種種的甜言蜜語……以此,作爲衡量他是否愛她的標誌。

真沒想到,藍玉致也是這樣的女人。

在自己這樣忙碌,這樣緊張的時候,卻使這樣的小性子……

她是29歲,不是19歲!!1

非成熟女人的作爲!

藍玉致看他不動聲色的打量,知道他在憤怒,在評估自己,或者,在思索,要不要馬上起身離去。

果然,他的聲音冷了:“玉致,如果你是抱着這樣的目的,我真的很失望。”

她不爲所動:“我一直都沒讓你滿意過,不是麼?”

他冷然道:“你是什麼意思?”

她再喝一杯酒。

如喝水一般。

他本是要阻止她的,但是,皺着眉頭,卻沒有開口。

她嘰裡咕嚕的,聲音軟綿綿的,“先生,你纔不滿意我呢。我知道,你只滿意張律師,嘻嘻嘻……”

他看着她燈光下,特別嫵媚的雙眼,如浸在水裡一般的煙視媚行。

半晌,他才道:“玉致,該走了。”

“到哪裡去?”

“回家。”

回家??

哪裡是家?

“玉致,這麼晚了,明天我還有事情,要走了。”

她嘟嘟囔囔:“你還沒吃蛋糕就要走了?”

第一次……7

他凝視那蛋糕。

也許是不滿意她這樣狡黠的神色。

也不喜歡那種被女人掌握在手心裡的感覺。

本來是覺得溫馨的,現在,卻頗不是滋味。

蛋糕,紅酒……其實,他對一切都不挑剔……尤其是她做的!!!

“我不喜歡吃蛋糕,不喜歡吃甜的東西。”

“可是我喜歡。我給你買的,你怎能不喜歡?”

他的眼神微微凌厲起來。

她卻渾然不覺,大聲嚷嚷:“先生,你必須吃了蛋糕再走,是我給你買的……我第一次給你買呢……”

她一邊說話,一邊拿叉子,隨意敲了一塊,舉到他的面前。

他已經聞到她身上濃郁的酒味。就因爲醉了,舉止益發無所顧忌?

“玉致,你醉了。走,我們馬上回去……”

他伸手拉她,看她的包包:“走,我們該回去了。”

“先生,我不喜歡張律師,一點也不喜歡……”她語無倫次,忽然也憤怒起來:“你就在這裡住一晚也不行麼?”

他吃了一驚。

她一把甩開了他的手。

“先生,你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因爲我喜歡你麼???我知道,喜歡你的女人很多,也不差我這一個,你不稀罕……”

她的嘴裡很濃郁的酒氣。

他小心翼翼,緊緊捉住她的手。

也許是用了一點力氣,她的腳步一踉蹌,整個人幾乎跌倒在他的懷裡。身子那麼熱,天氣那麼熱,她笑得忘記了憤怒,忘記了威脅,忘記了古堡,忘記了張律師,只是咯咯的笑:“先生……你真討厭,一千年沒變……你一直都很討厭……以前,我就不該喜歡你的……我一直告訴自己,不要喜歡你,也不能喜歡你,可是……”

他等待她說下去。

可是,她卻停下來,伏在他的懷裡,閉着眼睛,彷彿要睡着了一般。

他輕聲地問,如在誘供:“壞姑娘……不是喜歡明道麼???”

第一次……8

她忽然踮起腳尖,輕輕地湊在他的耳邊,小小聲的:“纔不是呢……先生,我以前恨你不先愛我,你總是這樣……任何時候,都不肯先愛我……你真是可惡!!!!我不得已,才和他跑了……也許,我不是那麼喜歡明道的……真的……只是他爲我死過一次……不對,是兩次……後來,我決定愛他了,也真的要愛上了……可是,他又死了啊……再次爲我死了!!這次是真的死啦……我本是要好好愛他的,發誓一輩子對他不離不棄……可是,他這輩子,又變成了王子……連老天都不肯給我機會,他有依蘭達……他有了其他女人……我沒有辦法……我連喜歡他都不能夠……連報答他都不行……所以,也沒法愛上……我沒有愛明道……也愛不起……”

距離,最能消磨愛情。

她嘰裡呱啦的:“嘻嘻嘻……我纔沒有愛明道呢……”

他心裡忽然笑起來。

如一個荒原的世界,忽然開出許多豔麗的花朵。

五顏六色。

金光閃耀。

一時,自己也不敢相信。

他屏住呼吸:“那,你愛的是誰?”

她還是笑得語無倫次:“嘻嘻,我最喜歡葡先生……可是,他卻不肯喜歡我……一直都不肯先喜歡我……我真是討厭死他了……”

他呆了呆。

她不知和誰在說話,彷彿心底裡隱藏了很久的秘密,要傾瀉出來,忽然之間,變得無所顧忌:“可是,我喜歡,又有什麼辦法呢……葡先生……比明道好不了多少……我不喜歡古堡裡很多女人,不喜歡張律師……有時,我覺得先生是喜歡我的,有時,又覺得不是……”

他有點恍惚。

有時喜歡,有時不喜歡。

是這樣麼?

他猛烈地搖頭。

但是,她看不見。

她依舊埋在他的懷裡。

他的手,輕輕地撫摸她的頭髮,柔聲道:“壞姑娘,以後,你乖乖聽話……”

第一次……9

她嚷嚷起來:“我乖乖聽話就行了麼???我乖乖聽話,瞧,這語氣……先生,我不喜歡聽到人家這樣說我……爲什麼都要我乖乖聽話呢?爲什麼不是你什麼都向我坦白,坦誠相待呢??”

他一時語塞,不知該怎麼回答。

“先生……”她半閉着眼睛,語氣裡,卻都是怨恨:“你每次都是這樣,每次,都要我屈服……我不屈服的話,你寧願拋棄我,折斷我的翅膀,對吧??你以前愛石宣英勝過我……這一次,我以爲沒有石宣英了,他不是你的兒子了,我沒有情敵了,可是,卻有了其他女人……”

他仔細地聽。

彷彿她醉夢裡的胡言亂語。

石宣英是自己的兒子?

誰又是情敵??

他低低地問:“宣英……你覺得宣英如何?”

“這傢伙……真的太討厭了……每次都欺負我……嘻嘻,不過,他最近好像沒那麼討厭了……”

他的眉心,微微地,又皺起來。

“不說石宣英啦,我不喜歡提到他……先生,你可不能再偏向他了……”

彷彿一個結,在心底纏繞,又慢慢地打開。

他本是要問的。

覺得奇異,卻又不想問——彷彿明白。

潛意識的一種明白。

又覺得悲哀。

一種推心置腹後的悲哀。

彷彿記憶裡,曾經這麼靈光一閃——每每大家直言相告了——就是臨別的時候了。

爲什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感覺呢??

甚至是恐懼。

他自己也不明白的那種微妙的恐懼——不知道無形的敵人,到底在哪裡!

“我知道,你難以抉擇……張律師,嘻嘻嘻……男人都這樣,紅玫瑰,白玫瑰……先生……你不是喜歡我呢……”

他再一次猛烈地搖頭。

絕非如此。

他小心翼翼的:“壞姑娘,我說了許多次了,張律師只是工作上的同事……她在我眼裡,和一個男人,並無區別……”

第一次……10

他沒法說得更詳細——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我纔不信呢……你難道不是欣賞她的??你會和男人對唱情歌?先生,你不要騙我……你在騙我……”

他微微怒了:“我從不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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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咯咯地,一瓶多紅酒下去,腦子裡,很模糊——彷彿是故意的模糊——連爭吵也變得那麼模糊。

只是將臉貼在他的胸口。

有很多話,自己必須告訴他。

但是,說出來卻是零零散散的。

一如聽到他一聲聲的催促:“玉致,我們該回去了……”

那聲音,甚至開始不耐煩起來。

回去?

是的,他是不會留在這裡的——他這樣的男人,豈肯在這樣的地方過夜??——縱然是豔遇,也是不肯屈就的。

她心裡,其實是打着那麼一點微妙的,卑鄙的算盤。

但是,這算盤,彷彿被看穿了,沒有什麼作用。

這屋子和古堡的差距,就如自己和他之間的差距。

她沒有再說任何話,而是覺得沮喪。

一種酒醉之後的沮喪。

他卻凝視着她,沒有再提起任何回去的話,彷彿第一次仔細打量她。

她在這樣的目光下,怒了。

“先生,你走吧……”她一伸手,將他推開,自己反而坐下去,伸手抓一塊蛋糕,吃起來。

他哭笑不得,如看着一個小孩子。

她吃了一塊,見他還在,驚訝地問:“你怎麼還沒走?”

“請神容易送神難。”

她瞪大眼睛。

一邊吃一邊問:“先生,你真的不吃麼?”

“不吃。”

就算是糊塗的時候,也一陣傷心欲絕。

她合身躺在牀上。

連蛋糕也吃不下去了。

他忽然撲上去。

動作非常迅猛,如一隻豹子。

她微微有着紅酒氣息的嘴脣一顫抖,他已經將她封住。

不知道是誰先伸出手的。

她的身子已經在他的身下……那麼朦朧,那麼迷糊……彷彿明日的雲端。

一如訣別的最後一次親熱。

明日隔山嶽,世事兩茫茫。

她忽然淚流滿面。

————————————PS:嘻嘻,許久不曾10更了:))大家追文這麼久,該知道,我以前從不會無故不更新;這一次,實在是事出無奈,斷斷續續了幾乎20天;很是抱歉;

週五下午4點左右,繼續更新。

最後一次1

這眼淚進入他的嘴裡。

鹹澀,和着甜蜜。

是蛋糕的味道,紅酒的味道。

很敏銳地傳入他的味蕾。

從來不曾的新奇——他從不碰墮落的女人,對於抽菸喝酒,濃妝豔抹,奇裝異服,脾氣古怪的女人,他向來避而遠之……甚至最是討厭女人飲酒,那種墮落的,那種失態的不妥……他都不喜歡。

只這一夜,他忽然如一個醉鬼。

沉醉在她的酒意裡——沉醉她嘴脣之間的甜蜜和溫存裡。

無法自拔。

無力自主。

有很長時間,頭腦開始嗡嗡嗡的,變成了一種奇異的空白。

她糾纏着,擰着身子。

如一條很熱的魚,急於離開這滾燙的水。

卻又離不開,纏繞着他,興奮着……

他感覺到了,卻如更大的一種刺激。

彷彿這一生,從不曾如此的失控。

就如一個第一次經歷女人的毛頭小夥子。

渾身,忽然徹底地燃燒起來。

他那麼清醒。

她那麼迷醉。

其實,她內心也是清醒的。

一如自己這一千年歲月的對照。

生命之中來來去去的男人。

激情者,爲何卻毫無印象?

從誤入石宣英的陷阱,到那一兩年有名無實的小三,然後,再到和明道的短暫的相遇相處……

尤其是不堪回首的小三經歷。

彷彿一場莫大的屈辱。

無論她怎樣的手段,做飯,小吃……甚至赤裸裸的勾引……多少次,半途而廢的時候……都無濟於事……

她彷彿是他眼中的男人,一如他對張律師的評價。

一個女人,並非是那麼急於奉獻自己的身體——只是,那一種不等價的交換。

她享受了他的金錢。

而他,無意於她的青春。

如果是單單爲了錢,一切,正好完美。

而他,也可能成爲世人眼中的君子,美德,柳下惠。有成人之美。

最後一次2

但是,唯有她自己知道——

他不是!

他不是柳下惠。

也不是美君子。

更不是要成全誰!

葡天王——他只是驕傲。

他不缺少女人。

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美麗的不稀奇。

平凡的也不拒絕。

兼收幷蓄。

一個國家的後宮。

嬪妃成羣,必須想盡辦法,討得他的歡心。

纔會侍寢。

纔會寵愛。

妾婦。

在很長的時間裡,男人用拳頭,把女人變成了妾婦。

所以,她們的義務,在於取悅男人。

情感上,身體上。

精神上,肉體上。

必須一心一意,不得有半點馬虎。

所以,所要的女人,必然身心,都必須屈服於他——不對,是臣服於他!

一點也不能保留。

不能有半點的含糊。

就如那些忠心耿耿的大臣。

甚至比大臣的要求還高。

他就如一個尊貴的國王——哦,彼時,他真的是國王。

所以,纔有這麼高的要求。

不然,就不要。

當時不要,是因爲他覺得她尚未臣服——心靈尚未臣服。

他不會要一個心靈永遠遊移不定的女人。

也或許,她並未美麗到,讓男人一見了她的容貌,就衝動到以一個國家輪換的地步……所以,必定得徹底在身心上臣服。

他纔要!

這也成爲她心底的隱痛。

彷彿一輩子,下輩子,自己,唯有率先臣服——全心全意的愛他,奉獻給他。

卻不知道他的心意——

他愛——但是,他也是否是全心全意的臣服呢???

她其實,何嘗不是在等待他的臣服??

身心,都容不得半點的損失。就如他的那麼高的要求。

可事到如今,他還有張律師。

他還有這麼一張王牌。

隨時有候選人。

而她,在這一場博弈裡,已經徹底輸了。

最後一次3

連明道都沒有了。

自己沒有任何的選擇,沒有任何的退路。

要麼全心全意臣服他——成爲古堡裡一個戰戰兢兢的小女人——給他拿拖鞋,做早餐,隨時乖乖的聽話,等他回來——連其他女人和他對唱情歌,也不能做出任何的妒忌和不寬容……

也許,這樣他也是愛她的。

也許,這樣,她自己也能幸福一輩子。

一如一個安穩的女人。

從此,他的俏皮話,他的風度,他的關切,就可以省下來給其他女人了——因爲她是自己人了。

自己人熟不拘禮。

但是,她捫心自問。

一萬次了。

自己能做到麼?

自己愛得不夠麼?

爲何覺得做早點,拿拖鞋——只是一種補償呢!

對,就是這樣!

在自己去古堡的最初,就是這樣的想法——要補償他!

竭盡全力,補償他對自己的好,對自己的呵護。

前世今生。

縱然離開——也要在情感上,不再虧欠他。

所以,才那麼低眉順眼。

讓自己問心無愧。

所以,才做得那麼順溜。

她想,也許,他喜歡的便是這樣的自己?

也許,他喜歡的,便是這樣的臣服????

一如男人對妻子的要求?

事實上,到現在,他還沒說過一句“我愛你”呢!

這話那麼庸俗。

她自己其實也沒說過。

只是,在某一個時候,忽然變得非常的固執。

非要他說出口。

彷彿不說出口的,就不是愛情。

自己現在真的需要愛情。

心靈需要。

身子需要。

就如一個賭徒。

忽然之間,無所顧忌。

一個女人,其實有什麼呢?

感情總是很廉價,又不能保值,來得快,去得也快。

所以,有些,便把自己的身子看得矜貴一些——

一如她的恐懼——時刻提防着石宣英這一類的豔照愛好者。

最後一次4

或者,如遠古時代的人,人生三大喜,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久旱逢甘霖……ong總想着,洞房花燭夜,掀開紅蓋頭,驚豔的一剎那,然後,纔開始戀愛。

那時,他和她,誰也沒見過誰。

一切充滿了憧憬。

所有的秘密,都等着這一夜夜晚之後,纔去發掘。

多美。

而非是現代人這樣。

同居了七八年了,才結婚。

所有的新奇感覺,新鮮的渴望,美麗的憧憬,早已煙消雲散。

將一切的浪漫和幻想,都消磨得一乾二淨。

左手拉右手。

或者純粹是不得已的湊合將就。

爲了一種習慣,懶得再改變而已。

談何新婚的喜悅???

她以爲,自己一定能等待這樣一個人——在結婚的當夜——在之前,把自己保存得很矜貴——一如男人無法到手之前的女人的那種矜貴。

但是,這麼長久的等到或者憧憬,忽然失守了。

變得無所顧忌。

一如之前29歲的年紀。

她想起自己二十八九歲了——還是個CN!!

若是在不堪的人眼裡,說不定——還以爲自己是個拉拉,或者是個變態的老姑婆。

可是,這很可恥麼?

她一點也沒覺得。

她甚至完全忘記了一千年前,和石宣英那場陷阱裡的折磨,事後,也基本沒有想起過,從不認爲,那是真的——都一千年的陳年舊事了。

也許,那時的藍玉致,並非現在這個藍玉致呢!

她想不起任何其他的男人。

連石宣英,都從未算過男人。

只有對此時,身邊的身軀,充滿了一種熱烈。

一如自己來英國之前的打算。

當初,自己爲何要來?

真的爲了已經死了心的明道?

不是因爲葡先生??

不是因爲他那麼多的呵護愛憐?

不是因爲他一再地關心,一再地保護?

甚至,不是因爲自己心底的不甘心——

最後一次5

甚至,不是因爲自己心底的不甘心——

呵,都一千年多了,兩輩子了,竟然還是沒法讓那個男人先說愛——

都沒法指望他不顧一切,濃烈而熱鬧——

一如影視裡,小說裡寫的那種熱烈。

甚至不如石宣英。

石宣英的追求,她總覺得是報復——或者出於開玩笑——總之是不認真的。

但是,葡先生——

她竟然感覺不到自己被他所追求——

如果自己不去,他便不會來尋找……

一切,都必須自己主動。

就如當初,自己爲了錢,主動送上門,讓他所——包養!

小三!!

無論怎麼憐惜——都比不上那份愛。

那是女人才能明白的一種小小的虛榮心——隱藏在內心深處——總要男人追求過!

如果自己和他地位相當,金錢旗鼓——也許,她不會糾纏於這樣的虛幻的表白,而該看重他實際上做了什麼,表現了什麼……

但是,正是相差太遠了,彼此之間的距離,就如一場高爾夫和足球……

所以,才分外惴惴不安。

總要他先說出口。

不說出口,誰心裡能那麼自信呢?

何況,還是在自己曾經“背棄”他的情況下。

又覺得那麼委屈,有一個明道,就非要有一個張律師麼?

有時,她覺得葡先生是故意的——他外表平和,內心,卻決不是一個寬容的人。在某些方面,表現得相當的固執。

張律師,甚至比明道的威脅更大——他知道,明道對於自己,是一個虛幻。

灰姑娘和王子的差距。

可是,張律師,得他欣賞,門當戶對。

藍玉致,便是因此,妒忌得發狂。

縱然是在抱着他的時候,也覺得細微的恐懼。

彷彿一種宿命的糾纏,無法錯過的輪迴。

但是,很快,她忘了種種的不快……彷彿剛剛腦子裡一閃而過的,都只是錯覺……而非是自己的不滿……

最後一次6

因爲,她忘了!

忘記在那麼灼熱的親吻裡。

他彷彿是第一次親吻她。

又彷彿是許多次了。

熱烈而奔放。

一如她嘴裡蛋糕和紅酒的味道。

傳遞到他的舌尖。

彷彿是情人之間天生的香甜。

那是一種很熱別的吻——彷彿這世界上最熾熱的一種。將她的呼吸完全掠奪。很長時間,她覺得自己死了——沒有呼吸了。

對於這世界上的一切,都覺得那麼無足輕重。

只是快樂。

一種顫慄的快樂——

甚至,連誰先愛誰這樣的問題,都不想去考慮了。

她暈暈乎乎,忘乎所以。

一次次的,比他還主動。

一直抱着他的頭。

最初,手不知道往哪裡放。

緊接着,彷彿無師自通的,放在了他的胸口,頸上……交纏着,如一對水裡戲耍的鴛鴦,互相替對方梳理着毛髮,相濡以沫,然後,一路往下……

也令他燃燒,令他快樂……

甚至,自己也感覺到的那種銷魂……

一如刀郎的歌詞……當年,她總認爲那歌詞很H,奇怪,一本正經的有關當局,還允許它的存留!

那是一個女人的本能,何況,還有愛。

還有很多的不甘心……

彷彿今晚,就是爲了這一場盛大的誘惑。

不是他誘惑她。

而是她誘惑他。

很久很久了。

她對於這件事情,已經進行了許多次。

但是,之前,每一次,都被人打斷。

不是石宣英,就是其他奇奇怪怪的人……

她暈陶陶的,覺得一種肆無忌憚的快樂……因爲,這一次,再也沒人打擾了。沒有任何人可以進來。

甚至是葡先生本人。

她也是不許他退縮的。

她覺得興奮。

莫名其妙的。

彷彿是告別的演出。

就如當晚對明道的那場演出——霸王別姬,煙花燦爛,到最後,杏花,煙花,她分不清楚。

最後一次7

哦,她忘了——她很久很久沒有想起過杏花了。

一如那些送出去的面具……和杏花道具一起,送給了湯姆的戲劇院。

也許,之後,還會有人來這裡表演。

人生的變臉,吐火……

一場盛宴結束了,便是各安天涯。

就如那時她發誓:不,自己此後,再也不會先愛別人了——任何人都不愛了。

可是,曾幾何時,誓言都忘記了。

也許,心靈深處,一直是有着這個念想——所以,纔會對明道忘得那麼徹底?

女人,到底天生是水性楊花,還是一往情深?

到底在心底,是一直留存着一個男人,纔會徹底地,對別的男人的拋棄,不感到任何的痛苦?

她不知道。

她此刻,只糾結於身上這個男人,愛不愛自己。

所以,就來的更加迅速,更加猛烈,一往無前。

葡先生也被這樣的情緒所感染。

他也是第一次如此忘記自己——徹底肆無忌憚地陶醉在她的酒精,她的蛋糕裡……甜蜜而溫存,熱烈而粗獷……

一如一場拔河比賽,勢均力敵。

是的,她是他的敵人。

也只有她,才能成爲他的敵人。

他身體裡的激情,甚至心靈裡的激情,統統被點燃……一如燃燒了一千年。

渴望了太久太久了。

終於,在這一夜,徹底爆發了。

如山洪一般,無可阻擋。

那一夜,月光那麼皎潔。

那一夜,月光那麼詭異——帶着異國他鄉的一種傲慢和輕忽。

彷彿幸災樂禍一般。

彷彿不以爲然。

透過窗戶,一直地窺探進來。

外面,有回來的人,夜深人靜之後,發出的小小的聲音,但是,很快歸於沉寂。

這些夜歸的人,在這並不怎麼隔音的小屋子門前走過——出去,上樓,下樓——就如不曾打擾過。

他不在乎,也聽不到。

只能聽到懷裡的喘息聲。

第一次8

只看到月光散發在她的頭髮上,眼睛上,臉上……一臉的皎潔,一臉的妖嬈……頭髮如海底的海藻,如一個女妖,纏繞着這形形色色的世界……

他覺得飢渴。

無比的渴。

就如一箇中了毒的人,越是飲水,越是渴得厲害——彷彿一直在烈日下面奔跑,追逐,喝完了整個的大河,湖泊……也無法解除的那種飢渴。

那也是這世界上,最最甜蜜的一種飢渴。

和她的汗水一起。

他自己也是大汗淋漓。

兩個人,如在滾水裡徜徉的魚。

他從未如此熱烈。

她也從未如此熱烈。

甚至是青澀的。

舉止越是青澀,越是誘惑……越是不由自主地,就如她剛學會的某一樣新奇的玩意,一旦愛上了,就興趣無窮。

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到了此事之上。

他發現了這樣的新奇——卻無心去細想,只是覺得興奮,一生也不曾如此的興奮。

第一次, 徹底的如釋重負。

也第一次,和她一樣,也變得很青澀——一種誘惑的成熟,偶爾的青澀。

月亮,慢慢地從窗口留過。

屋子裡的人,只不察覺時間的流逝。

就如這一屋子的燃燒,從來不曾熄滅過。

彷彿要把一生的熱情,全部用乾淨。

真正如蔓藤,如女妖,如吸血者……在暗夜的誘惑下,纔敢如此的囂張和狂妄……

藍玉致覺得自己沉溺在了海底。

身子浮浮沉沉。

老是處於要斷氣,又不斷氣的時候。

飄飄忽忽。

有時飛得很高,有時,又步履沉重,彷彿無法上路的旅行者……

只有無窮無盡的汗水。

彷彿一張劇烈的顫抖。

就連她也沒法想到,自己體內蘊藏這麼多的能量……一如最後的也是最初的一次釋放。

必須把一切能量都燃燒完畢。

甚至把自己整個人,把骨血,都徹底燃燒乾淨。

第一次9

再也不要存在一絲一毫。

一如一場纏綿的灰燼。

對的,她寧願是灰燼。

寧願這一切,都是一場夢——和自己的人生一樣。某一天醒來,是金戈鐵馬,某一天醒來,又是在大街的水泥路上……

在雪地裡被人追殺,和一場纏綿灰燼……她想起自己的宿命。

不禁不寒而慄。

今生今世??

三生三世???

一切,是否真正的徹底了結呢?

就如孟婆的預言或者說詛咒——你不會幸福的——你三生三世,也得不到幸福。

此時,她不要幸福了,只要活着。

這樣這一場灰燼。

這要求,無論如何,也不算過分了。

她在內心裡自言自語。

也因此,更加的瘋狂。

許久許久。

他比她更加激烈。

從最初的主動到承受再到主動。

他自己,也變成了一團灰燼。

有一瞬間,覺得煙花燦爛。

彷彿是最後的一抹時刻。

她想起傾城之戀。

要以一個城市的淪陷,以千萬人的性命,換得一對夫妻的和諧相處十年八年。

但是,此時已經沒有戰爭。

沒有任何的淪陷可以成全任何人。

她只躺在黑夜裡。

躺在他的寬厚的胸膛裡,汗流滿面。

到了嘴巴里,一陣一陣的鹹澀。

然後,才清醒過來。

月光都是暗淡的。

他閉着眼睛。

她也是閉着眼睛。

不知爲何,她覺得他在笑。

她卻沒有笑。

聲音微微的顫抖。

嘴巴張了張,卻是呼吸聲,什麼都說不出來。

直到現在——他也沒有說過他愛她呢!

從來沒有。

她也不再追問。

覺得在月光下,這個問題很白癡。

千萬別對着月亮起誓。

因爲月亮是要變換的。

她每個月,幾乎每一天,都不同。

她的誓言,做不得數。

最後一次10

藍玉致只感覺到臂膀之間的擁抱——感覺到那雙攬住自己脖子的手臂,微微用力。

他也和她一樣,燃燒了所有的力氣。

精疲力竭,就連擁抱,也變得軟弱無力。

卻是溫暖的。

她沉浸在這樣的溫暖裡。

他也沉浸在這奇異的感覺裡——竟然,也覺得無比的安全,無比的溫暖。

那是一種歸屬感。

彷彿現在,自己才真正地屬於某一個人了。

以前,都是虛幻的。

水底撈月。

鏡中之花。

這一次,方實實在在,覺得懷裡的人,纔是自己的真正擁有物——男女之間,一種奇妙的結合之後,纔有的那種深摯的連接。

目光穿透出去。

看到角落的旅行箱——它一直放在哪裡,不動聲色的。

看不出是要留下還是要離開。

還有她的機票。

也穩穩地在包包裡。

聽遠處的鐘聲。

午夜2點還是三點了??

已經是今天了!

今天是他的生日,也是她的機票到期日。

她在黑夜裡,那麼不甘心。

懶洋洋的,“先生……生日快樂!”

他攬緊她的腰肢,微笑,聲音微微沙啞,沒有回頭,只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額頭和她烏黑的頭髮。

她安然地閉着眼睛。

倦意襲來。

可是,還是不肯罷休的。

聲音也是含糊的:“先生,你有先愛我麼?”

他的笑意更加明顯,大手撫摸着她溼漉漉的頭髮,反問:“你呢?壞姑娘,有沒有愛我?”

“愛。”

她老老實實的點頭。

他笑起來,那麼狡黠,那麼滿足,那麼愉快:“傻姑娘,既然你都搶先了,我怎能先愛你?”

她竟然覺得絕望。

眼角一陣溼潤。

明明是覺得他臂彎的如此的擁抱,如此的溫存,如此的充滿了愛——竟然,越是溫柔,越是絕望!

————————PS:今日到此。後文不多了,快要結局了。

激情纏綿1

她竟然覺得絕望。

眼角一陣溼潤。

明明是覺得他臂彎的如此的擁抱,如此的溫存,如此的充滿了愛——竟然,越是溫柔,越是絕望!

還是不行!

他還是沒有先愛她!

甚至模糊得愛不愛都不在追問——也無需追問。

也沒有必要。

那是一種體會。

能感覺到的。

他是愛她的——也許,一直是的。

只是,沒有說出口而已。

她其實一切都明白。

但還是不甘心。

又沒法繼續——嘴巴拙於言辭。

心靈拙於安慰。

只是覺得睏倦。

需要好好的睡一覺。

她閉着眼睛,呼吸很快變得均勻。

就如這一夜,一切都沒發生過——就如這一生,纔剛進行得強烈的戰鬥。

精疲力竭,唯有休息。

而且,是在他的身邊——如此的安全,如此的裡所應當。

此時,天色快亮了。

迷迷糊糊裡,她睜眼看一下外面奇異的朦朧天色,方知道,那是最後一夜。

移開目光的時候,方發現,他的目光。

他不知道是何時清醒的,睜大眼睛看她——眼角,帶着異常溫存的笑容。

此時,天色那麼清醒。

一如微微開着的窗戶。

吹來這島國清新的氣息。

甚至這樣的一場夢幻——置身於這樣濃郁的文化氛圍內的一種嚮往。

她微微失神——想起自己的理想。

自己的愛情。

本來,在這個美麗的地方,一切,都曾抱着那麼濃郁的幻想——如孤注一擲的賭徒。想把自己的命運賭上一把。

她對自己的父母已經沒有印象了,但是,她出生的地方,就是一個賭城,想當然裡,他們是S城裡的麻將高手,此地,無人不麻。

於是,自己的血液裡,也或多或少,奔涌着這樣的賭博情節。

孤注一擲。

她本是來賭愛情和未來的。

激情纏綿2

此時,不知道自己是贏了還是輸了。

也許是贏了。

她竊笑,如一隻小狐狸一般。

甚至,還帶着最後的一點希翼之情。

因爲,他的手再次伸過來,充滿了一種激烈的纏綿。又恢復了力氣,充滿了男人的那種雄壯的味道。

那是一夜休息之後的纏綿——也許,他不曾休息。

她忽然面紅耳赤。

想起昨夜的瘋狂,還帶着那種無限的迷糊的愉悅。

他的手滾燙,環繞在她的腰上。

他也那麼瘋狂——之前,從未如此狂野。

他的聲音一直是微微的沙啞,那種男人的沙啞——“壞——姑——娘……”

這三個字是分開的,一字一頓。

更帶着濃烈的魅惑,彷彿在魅惑她。

她的睫毛微微煽動。

他已經側身,將頭頂在她的額頭上,兩雙眼睛的距離——甚至能感覺到她的睫毛扇動在自己眼瞼上的那種微微的癢酥酥的感覺……

哦,是她!

是這個女人。

他再也沒法按捺心中的悸動。

她也沒法。

一翻身,倒在了他的身上。

他呵呵笑起來,沙啞的:“壞姑娘……你……”

她用嘴脣封堵了他的所有的話,所有的微笑……徹底,把自己燃燒上去。

昨夜,她於半夢半醒,三分酒意,七分迷濛裡,帶着青澀。

今早,彷彿學會了。

將他的一套都學會了。

男女之間……其實,最主要的不是學,而是無師自通,或者有沒有濃郁的感情。

此時,她不止抱着濃郁的感情,而且,還帶着那種強烈的纏綿的絕望,所以,更加的放縱自己,居然完全是主動地。

如一個久經沙場的老手。

彷彿昨夜的青澀,一下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將他帶給自己的愉悅——也償還他!一如償還他的全部的溫情和體貼。

他忽然覺得感動。

激情纏綿3

在很愉悅的時候,在她如此親吻自己,如此猛烈地燃燒自己的時候……是那火熱的嘴脣,將他的熱情,全部點燃。

在她面前,也如一把乾柴,隨時隨地,會把自己徹徹底底,燃燒乾淨。

他瘋狂得如慘綠的少年。

最初,一直由着她的主動……隨意地,任她主動,就如看着一個新奇的孩子,剛學會了一種玩法,非要自己發揮,直到淋漓盡致爲止。

他喜歡看她如此的淋漓盡致。

男人,比女人更加了解女人的身體——唯有帶着全部的感情,纔不會是表演——

他這樣的男人,當然看得出,表演和真情的區別。

藍玉致——壞姑娘。

他心裡最柔軟的地方,都徹底被攪動了。

看着她笨拙地,聰明的,靈活的,或者無知的……

不過,畢竟還是生澀的……好幾次,他甚至要悄悄地笑起來。

但是,笑聲都是魅惑的。

覺得那麼稀罕,那麼純真。

彷彿自己這一生,都沒有過如此純潔而溫柔的情感。

就在她如奔騰的妖精,左右上下地蠱惑他的時候,他再也忍不住了,微笑着翻身,徹底將她的主動所控制……一切,變成了他的主導。

她躺在他的懷裡,忽然如釋重負。

身子那麼綿軟。

彷彿,他纔是真正的主宰。

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一直是這樣。

無論是情感上,還是身體上,他都主宰了她。

這樣的愉悅,比情感更令人激動。

她沉浸在這樣的瘋狂裡,渾身顫慄。

做夢也想不到這樣的美好——某些時候,這樣的顫慄,比情感更加令人震撼。

原以爲,愛情就是你愛我,我愛你。只是一種簡單的組合。

卻不料,還有真正的這樣一層境界。

可以昇天一般。

可以飛昇一般。

可以到了言語無法形容的境界。

可以讓言情小說,都變得那麼乏味……

激情纏綿4

難怪,這世界上的癡男怨女們,總喜歡沉浸在這樣的情慾裡,從此,不能自拔。

難怪,這世界上,正常的愛情婚姻之外……還有人忍不住偷情。

她想到這裡,竟然咯咯地笑起來。

一如一個好學不倦的小學生。

這次考試,得了高分了。

因爲,她看到他的表情——呵,葡先生的表情,那麼可愛……甚至那麼純真……一如一個閉着眼睛的充滿童趣的孩子。

此時,他的那些老謀深算,都不見了。

他的城府,他的心計都不見了。

甚至,他的調教都不見了。

只是一個尋常普通的男人。

愛着一個女人。

某一瞬間,她的倔強的防線,幾乎徹底卸下去了。

甚至誰先愛誰都不重要了。

因爲,他在儘自己的最大努力,令她愉悅——他這一生,也從未如此取悅一個女人。甚至不是取悅,只是一種本能,一種急切的感動——希望自己能帶給她最大的快樂。

就是這樣。

要讓她快樂。

要製造兩個人的嶄新的開始。

他充分的自信,這便是新的開始——因爲,兩個人的肉體,兩個人的靈魂,從未如此的飛昇,如此的接近。

到了無可分割的地步。

他汗流滿面。

看到她,也是如此。

甚至眼角邊上的晶瑩,不知道是淚水還是汗水。

只是,他明白,徹底明白——

這個女人,是快樂的。

她也覺得自己的快樂。

一生從未體會到的快樂。

於意亂情迷裡,不由得喃喃自語,紅脣如花:“先生……先生……先生……”

她只是反覆地叫他。

一聲聲,那麼銷魂。

比一切甜言蜜語,讓他意亂情迷。

一如當年自己誘惑他不得的歲月。

此時,才覺得勝利。

哦也,自己勝利了。

終於,在一千年之後,才破了他的道行。

激情纏綿5

終於,在一千年之後,才破了他的道行。

她欣喜若狂,爲自己,也爲了他。甚至是爲了那份很長久的感情。

方明白,愛一個人,也許,就是這一瞬間的事情——以前,從未如此地愛過別的男人。就連明道都不曾。

沒有,絕對沒有。

只有葡先生,纔給了自己這樣的感覺。

這是一種全新的體驗。

以前,人們認爲,它只屬於男人。

其實,它也可以屬於女人。

當充滿愛,當男人充滿激情,當男人充滿體貼的時候——它照樣可以屬於女人。

是愛情到了最後也是最高的一層。

如果沒有這一層,始終沒法刻骨銘心。

她一直攬着他的脖子。

他呼吸沉重,將她的愉悅,帶到了極致。

然後,就如一片飄飛的羽毛。

他忽然失去了掌控她的力道,倒下去。

重重地倒在她的身上。

她卻感覺不到壓力。

在他的第一次狂風暴雨一般的洗禮之下,只有那種令人震撼的心跳,許久,都閉着眼睛,睫毛比輕薄的蟬翼更加溼潤。

甚至心跳,也變得微弱。

就如一個受了傷的人,聽着自己的血液,一點一滴地從血管裡溜走……看着生命,一點一滴地消失……

這種帶着血腥的甜蜜。

她不知爲何,想的那麼奇怪。

許久許久。

他忽然動了一下,側身,一把摟住了她。

她溫順地躺在他的臂彎裡,渾身都滴着汗水。

甚至沒人想到擦拭一下汗水。

他親吻她,連她的汗水,一起親進嘴裡。

她也是,吸允着他嘴裡的那種鹹——也或許是甜蜜。

一切,都那麼可愛。

兩個人的身子,心靈,都心無芥蒂,毫無障礙。

她的聲音也是軟綿綿的,和她的手一樣,和那身子一般,軟綿綿的,沒有一絲的骨頭,幾乎令人的心都酥軟了:“先生……我愛你……”

激情纏綿6

她的聲音也是軟綿綿的,和她的手一樣,和那身子一般,軟綿綿的,沒有一絲的骨頭,幾乎令人的心都酥軟了:“先生……我愛你……”

他呆了呆。

也許,昨夜她就說過了。

但是含糊其辭。

一如她的追問。

他在激情的時候,已經忘記了。

今日,又得到提醒。

一如她此時的眼神。

盯着他的眼睛——溫情脈脈的凝視。

他從她的眼珠裡看到自己的倒影。

幾乎要把那個人,永遠地銘刻在心上一般。

是他——

忽然明白。

是自己!

一輩子,要將她銘刻在心上。

當一個男人,遭遇了這樣的激情,遭遇了這樣的一雙眼睛後——

再也沒法,將這個女人抹去。

而且,她還是烙印得那麼深的女人。

他呵呵一笑,將她抱得更緊。

用嘴脣,將她的甜言蜜語封堵。

甚至在四片嘴脣合攏的時候,還聽得她的聲音。

她的表白,如她的人——如舞臺上的唱詞,第一次,那麼明白曉暢,無拘無束。

這一次,他聽得那麼清楚。

心裡忽然滿滿的,覺得如一陣溫水,在四肢百骸裡流淌。

他想說點什麼——真的,這一刻,他的確想說點什麼。

可是,竟然想不起來——而且,也不好意思。

這一輩子,他從未在任何女人,甚至任何人面前說任何甜言蜜語。

那是心底想的,一直都在心底惦記着的……一如很多男人一般,以爲在心底,以爲表現出來了,以爲都在行動上了,什麼都不用說了。

他的嘴脣動了幾下,但是,終究,將語言化作了行動。

給予她的,是最深刻的親吻。

窗外,已經分明瞭。

早晨的空氣,吹來花香的甜蜜。

佈滿露珠的高大的樹木,天邊的朝陽,那種微微i溼潤的,甜蜜的味道……他忽然覺得很幸福。

激情纏綿7

一如很多新婚燕爾的男人,懷裡抱着嬌妻。

一切,都那麼美滿。

是的,在他的心底,很早都把她當成自己的妻子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是她第一次做點心的時候?

是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哭泣的時候?

是她那些生病的日子,倒在自己的懷裡撒嬌軟弱的時候?

是誘哄她來英國的時候???

是她這些日子,一直端茶倒水的伺候??————儘管,他對這一切作爲,覺得陌生,卻也並不糾正——就如看着一個犯錯的小孩子——自己悄悄地試圖改正錯誤。

是自己調教的——是自己調教她愛上了自己!

他忽然那麼自豪。

同時,也那麼放鬆。

所以,他才那麼痛恨明道。

痛恨石宣英。

甚至,在昨夜之前,巧妙地將石宣英支開,到了一個無法脫身的地方!

痛恨任何敢於被她所喜歡的男人——

任何人都不例外。

所以,才故意找來張律師。

他其實是個很小氣的男人——在這一道上,從不肯吃虧。

每每看到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嫉妒吃醋的樣子……他心底不知偷笑了多少次。

就如一個頑劣的孩子,終於一步一步,逼迫出了真心真意。

此時,他覺得一切都那麼完美。

一如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真的,他想起來,這是自己最好的一個生日,一切,造物主都給自己準備得那麼齊全——甚至,新娘,都準備好了。

他摟抱住她,如一個新郎。

在這樣的年紀,才收穫這樣的浪漫。

他的嘴脣貼在她的耳邊,柔聲道:“傻姑娘……你快樂麼??”

她紅着臉,眼睛很朦朧。

“傻姑娘……以後,我會讓你天天都很快樂……”

她哼了一聲。

他卻笑起來,肆無忌憚的,充滿了豪邁和幸福。

一如一個萬事如意的男人。

激情纏綿8

橫着身子,透支了許多的體力和精力,此時,幾乎呈現一個大字型,將她的牀完全霸佔——而她,則被他固定地,摟在身前,如一隻汗水裡打撈上來的小貓咪。

他非常愜意:“壞姑娘……這便是你送給我的禮物麼??”

她心裡一震。

那是昨夜的醉話。

“哈哈哈,我喜歡這個禮物……比任何都喜歡……以後,天天都送我這禮物好了……”他環繞着她的身子,彷彿是上天送給自己的最好的禮物。

發自內心的開懷大笑。

她的身子,紅得如一隻煮熟的蝦子。

那是一種奇怪的感覺。

彷彿他的身子,一部分,已經和自己的一部分,徹底結合在一起。

變成了相同的一個人。

就算要離去,都變得那麼不堪忍受。

彷彿要把自己心上的一根弦,生生地扯斷。

她慢慢地問:“先生……如果那一次,我沒自己回古堡找你……你,還會去找我麼?”

這個問題,一直壓在心底。

那是石宣英提出來的。

本來,她自己是絕不願意說出來的。

只是,忽然想起這個問題——如一個強大的詛咒一般。

一到了心口,就不可遏制地要問出來。

一如石宣英的面孔,帶着嘲諷,帶着幾絲鄙夷——你會後悔的,小羊,你一定會後悔的。就如自己威脅葡先生!

葡先生的眼睛,微微眯起來,變得那麼嚴肅。

她卻還在追問:“先生……你還會去找我麼?”

他的眼神都變了,十分冷酷,十分無情,甚至充滿了警告的意味:“哦!玉致!不!我不會!如果你再不辭而別,或者無緣無故失蹤,或者又對其他男人翻來覆去……我絕不會找你了!絕不!!!”

她垂着頭,沒有回答。

“如果你上次沒有主動來古堡,我真的會結婚了。當然並不是張律師,我會找其他合適的女人,隨時結婚!”

他充滿了威脅。

——————————今日到此:)))週一上午繼續更新:)

愛別離1

她沒有回答。

眼瞼垂下。

葡先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

shiwang失望麼?

自己對這個答案,比他不肯說我愛你更加失望麼?

她不知道,只是覺得一種心碎的感覺。

但是,沒那麼嚴重。

早就預料到了似的。

這不是自己期待的麼?自己的本意,並未要他痛苦——滿世界的尋找一個人,從此,不眠不休,淪落人生……哦,這不是現實,這是很不靠譜的小言劇情……

事實上,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離開了別人就活不了。

再是可親可愛的人,就算他(她)死了,我們還是會活下去,然後,記憶,總有自動癒合的功能,將一切創傷抹平,然後,我們還會愛上別的其他人,開始別的生活……

就如這個地球,離開了任何偉大的人物,照樣會轉動。

他久久凝視着她,目光,從最初的警告,變成了一種困惑:也許是她太安靜了??對於這個答案,很不滿意?

他心裡微微有些後悔。

心裡,並非是這個意思,但是,說出口的,卻又變了模樣:而且,是他故意的。

就如一個獵人,一步一步,收攏了自己的落網。

務必讓獵物,真正地變得十分馴服,順善。

最初的調教,真正見到了效果——但是,真正的就是自己所要的?

可是,她的咄咄逼人呢?

昔日那些伶牙俐齒呢?

Ta他忽然有點不習慣。

“玉致……”

她擡起頭,看他一眼。

有一瞬間,他無法判斷這眼睛裡的表情。也無法判斷,她到底思索着什麼。

只是非常迷惘。彷彿一個人,走了很長時間的路,忽然迷路了。

他心裡一震,牢牢抱住了她,想要說幾句什麼,但是,一時之間,卻說不出來,好一會兒,才柔聲道:“好姑娘……你現在很好……”

她卻笑了。

愛別離2

她卻笑了。

眉梢眼角間,露出一絲釋然:“先生,你是喜歡這段時間的我麼?”

他遲疑了一下。

是麼?

也許不是。

不,不是,不是那個天天乖巧溫順,甚至有點膽怯的拿拖鞋的女孩子,也不是急切不安,總是擔心着張律師的女孩子——而是那個在橋頭,船上,變臉吐火的女孩子——

是那個衝自己發火的女孩子。

shi是那個隨時翻來覆去的女孩子……

甚至是昨夜那個瘋狂的,不顧一切的女孩子。

自己喜歡的是那個!

喜歡的是原來的藍玉致。

就算再多的缺點——喜歡的也是那個……

或者說,一切,都是喜歡的。

他含糊其辭的:“都喜歡。”

她楞了一下,什麼意思呢。

心底,無暇再去追究。

從快樂裡沉浸之後,心靈,身子都變得疲倦,怠於思考——只模模糊糊地想,自己是不喜歡的——不喜歡這些日子的自己。

但是,她並未爭辯。

甚至也不知道他的意思——

她沒有再說話,一直閉着眼睛。

頭上枕着的手臂那麼寬闊,他的胸膛那麼溫暖——一個女人所具有的對安全感的渴望,對於愛情的憧憬,都已經齊全,沒有任何的遺憾。

但覺此時安好,何必老是糾結於一些不快??

她很快便睡着了。

呼吸均勻。

葡先生看她的時候,發現她臉上帶着微微的笑容,彷彿很幸福——他也鬆了一口氣,也覺得幸福。

如果她能在自己懷裡感覺到幸福,這不是好事麼?

他更緊地摟着她,也倦了。

他本是一個從不賴牀的人,從來是早睡早起。往日,這是鍛鍊身子的時候了,但是,今日,她忘了。他也忘了。甚至,壓根沒想到,要將她從自己的懷裡推開,獨自起牀。這樣的軟玉溫香抱在懷裡,難道就不許unanren男人偷懶一下?

愛別離3

他忽然興起,親吻她柔軟的嘴脣。

她睡得迷迷糊糊,被他的親吻弄得咯咯直笑。

頭微微iepian偏開,要逃避。

但是,他豈能允許她逃避?

他將她的頭抱住,再次親吻下去。

她連逃避都不——在半夢半醒裡,都順從着他的纏綿……

良久,他盡興了,才心安理得,跟她一樣,躺在牀上,很快,便陷入了甜蜜的夢鄉。

再次醒來的時候,她已經不在牀上。

他微微意外,聽得叮叮噹噹,輕微的聲音。再看窗外,太陽已經升起來了。

他坐起來,纔看到這小屋子裡,佈置得那麼清雅,整潔,甚至鼻端飄來的清淡的香味。各種豐盛的早點。

藍玉致正在解開繫着的圍裙,手從水裡剛撈起來似的,紅彤彤的。

他微笑起來:“傻姑娘,怎麼變得這麼勤快?”

她嫣然一笑:“先生,我不是一直都很勤快麼?”

他看去,但見她今日穿一身很淡雅的衣服,甚至臉上,也有淡淡的脂粉,看起來,臉色那麼紅潤,精神很好,整個人,忽然變得容光煥發,充滿了一種他昔日從未見過的女人情懷。

他微微心跳,一時忘了要說什麼。

女爲悅己者容。

彷彿知道,她如此的盛裝淡抹,爲的是什麼。

就是因爲昨夜,她成爲了自己的女人?

他忽然很自豪,坐起來,也覺得精神矍鑠,前所未有的神采奕奕。

“先生,洗臉吃飯了。”

他的語氣也溫柔得出奇:“這麼早就吃飯?”

她咯咯笑起來:“都十點多了。先生,你都沒這麼晚起牀過吧?都賴牀了,嘻嘻,以後會破壞你的習慣的……”

他哈哈大笑:“偶爾這麼晚起牀,也蠻有意思。再說,鍛鍊也可以改爲晚上嘛,和你的習慣一樣……”

又微微眨了眨眼睛,很是得意,聲音放輕了點:“難怪人家說,春宵苦短,從此君王不早朝……”

愛別離4

他伸了懶腰:“嘻嘻,昨夜,可把我累壞了……傻姑娘,你不累麼?爲什麼這麼早起來做飯?真是的……”

藍玉致面紅過耳,嗔了他一眼,不做聲了,只擺好碗筷。

自己還累壞了呢!

可是,她卻不好意思這麼說出口。

身上那種痠軟的感覺,那麼奇怪。

葡先生簡單梳洗,已經坐到了簡易的餐桌前,事實上,是一張書桌充當的餐桌。他許多年,不曾在這樣的環境下吃飯,心裡怪怪的。

尤其是藍玉致的表現,更是怪怪的。

彷彿,這個女人,忽然乖巧得不像樣子。

無論你說什麼,做什麼,她都是無條件地服從,並且樂在其中。

他喝粥的時候,想到了這一點,擡頭看她。

卻看到她的目光,忽然避開。

不知道是一種直覺還是錯覺,忽然覺得她的目光非常悲哀,充滿了一種哀傷的氣息。他一怔,柔聲道:“玉致……”

她正在出神,聽得他的聲音,擡起頭,笑道:“先生,這些東西,不合胃口麼?我專門爲你準備的生日早餐……”

她談笑自如,沒有任何的不妥。

彷彿他剛纔的發現,只是一個錯覺。

他忽然也釋然了,是啊,也許,她是爲了替自己做一頓早餐——自己的女人,在自己生日的早上,做一頓早餐,這不是非常有紀念意義麼?

他心裡,柔情滿滿,一如一個單身漢,一切,都有了女人的料理和參與。

“玉致,你怎麼吃得這麼少??自己做的東西,也不合胃口?”

她此時正拿着一個小點心,半天也沒咬一口。

聽得他發問,心底猶豫了很久,才滿懷期待:“先生,你給我做紅糖包子麼?”

彷彿是最後的一次試探。

她希望得到的結果——

他板起了臉,一本正經,但是,聲音裡卻有掩飾不住的笑意:“紅糖包子不能吃多了,否則,要長蛀牙了。”

愛別離5

他不做!

他不願意給自己做!

甚至不敢再去看他的臉色——連他聲音裡的笑意,都變成了拒絕——一如一個草木皆兵的敗軍之將,一步步地,都在失敗,都在後退,再也沒有任何的倚仗和憑藉……

她的心,已經失望到了冰點。

你愛我嗎——你會找我嗎——你會給我做紅糖包子麼……

她離開之前,問了他三個問題。

每一個問題,他都不曾回答。

或者說,每一個問題,他都拒絕了。

拒絕得那麼徹底。

一次次,令她升起的希望,徹底陷落下去。

就如一個小女孩,等了許久——

去買東西的家長,卻忽然消失了。

再也沒有人來帶你回家了。

她低着頭。

彷彿一夜之間,他佔據了絕對的優勢,再也不需要任何的妥協了。

不,甚至不是妥協。

是女人內心深處的那種微妙——是他的女人,才能得到的那種微妙的寵愛——

但是,沒有!

他一點也沒表現出任何的寵愛。

就連我愛你都沒說過。

她的內心,一陣一陣地疼痛。

也一點一點的恐懼。

到離別的時候,也不曾等待自己希望的答案的那種恐懼——一種發自骨子裡的失敗。

從今之後,他再也不會縱容自己了!

卻還是一點都沒表現出來,還是笑嘻嘻的:“好吧,那我以後,就不吃那麼甜的東西了。”

他凝視着她,沒有回答。

早餐還是很愉快,她嘰嘰喳喳,如一隻靈活的小鳥,不停地給他夾菜,夾他喜歡的小點心,給他舔粥……甚至聽着他的電話不時響起……

今天是他的生日,問候的人當然多。

尤其是古堡裡的那一羣,都等着主人的出現。

原來,他有這麼多的朋友,這麼多的親戚——這麼多關心他的人!

她心裡暗忖,以前,虧得他還說自己和他一樣是——孤兒呢!

愛別離6

不,他不是孤兒

任何一個這麼有錢有地位的男人——都不會缺乏朋友!親人!

他的哥哥,他的家庭……甚至他的朋友,親戚,下屬,合作伙伴……甚至紅顏知己……

她忽然覺得很寂寞。

自己不是那麼重要——只是錦上添花的女人。

而非是雪中送炭。

他講電話的時候,她便總是立即安靜下來,不會有任何的打擾。

終於,這頓飯吃完了。

她麻利地收拾乾淨,看到他站起身。

她立即給他拿了外套——昨夜的瘋狂之後,他的外套就擱在後面的唯一一張椅子上。

她替他拿了,披上,柔聲道:“先生,你要出去了麼?”

他一把拉住她的手:“玉致,你跟我一起走。我還要去辦一點事情。下午四點左右,就可以回去了。”

她緊緊抓住他的手,柔聲道:“先生,你先去辦事情。我一會兒,自己回去。”

他的眼神有點犀利了:“玉致,你還要做什麼事情?”

她面不改色:“先生,我來了這麼久,也有些熟人需要辭別。你不是說,明天之後,會帶我去旅行麼??我這裡也還有一點事情沒有處理好,這些日子,我都在古堡,耽誤了。今天很快就處理了,下午,我很早就可以回去了……”

她的解釋合情合理。

葡先生沒有滋生任何的疑心,只道:“那也行,我叫劉嫂下午2點準時來接你。”

她笑道:“好的,叫她三點來正好。”

“行,就三點來接你。等你回去時,我也該回來了……”他想了想,還是覺得有點不妥,立即改了口:“我看時間,我辦完事情,正好來找你,也罷,我三點自己來接你……”

她忽然覺得很欣慰。

末了,他還是惦記着自己——要親自來呢。

這是從昨夜到現在,他說的第一句甜言蜜語?

一如他真正表現出來的那種疼愛?

愛別離7

“玉致,就這樣說定了,我三點來接你。”他環顧四周,“你把這裡的房子退了,以後,我們不用住這裡了……”

他用的是“我們”——

是以一個丈夫的口吻在說話了。

zai在安排自己的妻子——他住在哪裡,她便住在哪裡。

藍玉致忽然覺得眼眶有點溼潤,微微低下頭,伏在他的胸口,柔聲道:“先生,我知道啦。我都處理好……”

忽然用力,將他的腰抱得那麼緊。

這一片刻,感覺到真正的被愛——自己爲他所愛——不是表白不表白的問題,而是一個男人那種內心的責任和承擔。

只有對自己喜愛的女人,纔會這樣毫不猶豫地擔負責任。

不然,他這麼多年不結婚——當然不會是對任何女人,都有這樣的情懷。

她又覺得欣慰。

自己,終究在他心目中,比別的女人強!

她的那種分外的纏綿勁兒,他也徹底感覺到了。一夜纏綿,她變得前所未有的依戀自己——這是好事。

他內心裡,很喜歡這樣的感覺,也將她抱住,十分溫柔:“傻姑娘,你乖乖地等我,我按時來接你……”然後,又叮囑她,“今晚,人也許很多,你可能不太習慣。但是,你什麼都不用擔心,一直跟在我身邊就行了……等這兩天忙完了,我們就去旅行,放鬆一段時間,回來後,我再教你其他的事情……”

她忽然踮起腳尖,吻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他這一日早上,說的每一句話,幾乎都充滿了溫存。

Ta他被這樣的溫存所感染,所阻止——等醒來的時候,她已經放開他,聲音低柔:“先生……”

他拍拍她的臉:“傻姑娘,別這樣依依不捨的啦,下午我早點來接你……呵呵,若是捨不得我,就和我一起走,這裡的事情,改天來處理也行……”

她差點動搖。

卻還是搖頭:“我處理好了,也免得再拖延。”

愛別離8

他放心離去。

出去的時候,甚至吹起了口哨,是誰都聽不懂的曲子——如一個非常年輕,非常活力的毛頭小夥子一般。

那是昨夜甜蜜的緣故。

彷彿給他補充了無窮無盡的信心和力量。

從此,覺得自己再也沒有任何對手。

將這個女人牢牢地才真正貼在了自己的身邊。

藍玉致一直靠在門口看他,心裡忽然波動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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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還是忍住。

看到他回頭,向自己做了個鬼臉。

那麼年輕,那麼促狹的鬼臉——以前,他並不這樣的!

可見,今日他心情的快樂。

她立即笑起來。

他這才愉快地徹底離開了。

她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越走越遠,卻越走越大,甚至那高大的樹木,前面的房屋都遮擋不住……

她的身子才軟下去——這是告別了麼?

這便是最後的告別了麼?

她拿起自己的箱子,看這整齊的屋子。

一切,井井有條。

包裡的機票拿出來,是中午兩點半的。

必須馬上啓程。

不然,就沒法趕上這一趟班機。

機票忽然變得那麼沉重,彷彿拿不起,要把手壓彎。

但是,她想起那三個問題:

臨別,問君三語——三個,都是拒絕。

她在悲哀裡,覺得輕鬆——是的,自己的離開,也可以不必牽掛了。很快,他便會忘記自己,徹底和其他女人開始他的生活,一如他自己所承諾的。

他不會痛苦。

自己也不會再有任何的歉疚。

一如自己對他的償還——徹徹底底的償還!

她沒有再猶豫,立即拿起了自己簡單的旅行箱,並不重。

還有早有約好的車子。

出門的時候,忽然張望,淚如雨下。

彷彿葡先生還站在門口——不,是還躺在牀上,在昨晚纏綿的地方。

司機已經在招呼她了,幫她把行李放上了車子。

她一頭鑽進去,車子呼嘯着,就往機場去了。

——————————今日到此,大家不要催促,馬上就要結局了。別再大不耐煩的樣子了!

結局1

此時,天氣陰沉得厲害。

才發現這變化多端的島國,就如人的心情,早上看着纔像要朝霞滿天,尚未到中午,天氣就陰沉下去。

無邊絲雨。

車子在人多處停下來,速度很慢。

藍玉致剛搖下車窗,看到車子徹底停下來。

她看到一個人站在車子前面。

任憑出租車司機怎麼按了兩聲喇叭,他也無動於衷,大刺刺的站着。又彷彿很專注,連車子開過,都不知道。

一直都在評估。

一直都在判斷事情的始末。

彷彿和他所料想的,一分一毫,也不差。

司機再次按喇嘛。

他還是站着,聽而不聞。

司機怒了,罵了一聲粗話。

藍玉致卻停下來,態度很溫和,叫他把車子停到前面的僻靜處。

司機老大不樂意,正要說話,一隻手從開着的車窗裡伸進來,是幾張大面額的鈔票,說話的人,很流利的英文,叫他把車子停下。

那樣的態度,誰也不會懷疑他是個闊佬。

iur就如這一日,他的慎重。

他穿阿曼尼定製的西裝。

將他整個人,裝扮成玉樹臨風的一棵樹。

司機看了這小費,態度立即變了,果真把車子停下了。

這小費,比車主付給他的車費,還多得多。

他立即變得非常非常的客氣。

還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藍玉致下車。

那是一顆巨大的法國梧桐之下。

她擡起頭,看着冷冷的風,無邊的細雨,幾乎沒法穿透這枝繁葉茂的大樹,地上是乾的。

她穿着外套,也覺得冷。

而對面的男子,在煙雨濛濛之下,也顯得朦朧。

他的眼神,從未如此的焦灼,甚至是喜悅的——那種令人沒法察覺的喜悅。彷彿因爲她的離去,讓他覺得了安慰。也讓他的判斷,不曾走樣。

就如當初看着明道的離去——看着對手,一個個地,徹底走遠。

結局2

他覺得,自己和她,從未如此接近。

不止是空間上的。

還是心靈上的。

甚至是一種生活方式上的。

甚至就如現在,自己對她的理解程度——畢竟,只有自己,才知道她要走了,不是麼?

他站在樹下,背靠着褐色的樹皮,整個人,並不顯得放蕩不羈。

相反,眼神從未如此的誠摯:“小羊……小羊……你真的要走了?”

他的說話方式也很奇怪,總是叫兩聲“小羊”……

藍玉致看着他,想起那些過往……這一次,自己的離別,幾乎與他無關。

不再是因爲他的追殺。

“小羊,你其實可以不走……”他小心翼翼的,“畢竟,今天是小叔叔的生日……”他的聲音軟弱無力,言不由衷。

藍玉致還是沒有開口。

“小羊……他並非那麼愛你……或者,你也並不是那麼愛他……這樣,也挺好。”

他就如一個冷靜的旁觀者。

一切,都明瞭。

“小叔叔這樣的男人,你不適合。”

他不止一次,下這樣的斷語。

藍玉致知道,他並非完全出於妒忌。

而是出於生活方式和習慣的衡量。

他在一個階級,才知道本階級的審美風格。

但是,此時,什麼都不重要了。

石宣英看着她。

她的臉色,幾乎是一種透明的白,在煙雨裡,顯出一種冷冷的 青色,如一隻玉一般。

他呆了呆,不知道她究竟是分外的美麗了,還是妖嬈了。

她卻笑起來。

眼瞼煽動,如一隻盛開的花朵。

“石宣英,你知道,我沒禮物好送給先生……你嘲笑過我的,你忘了?”

並非是徹底釋懷的。

對他,也不曾完全原諒。

再怎樣的愛,都無法彌補的階級侷限性,更何況,葡先生的態度,從來不曾明朗,從來沒有貨真價實地和自己接近過——並非是愛和不愛——

結局3

而是內心深處的不自由,不平等。

甚至沒法如古代的時候,在神機營的自由出入。

一千年前,都不曾感覺到自卑。

反而是現代,差距,到了無法彌補的地步。

離開的種種原因。

都因爲不平等。

如此簡單的道理,難道很費解麼?

她瞧了瞧石宣英。

所有人,都認爲自己在拿架子麼?

自己還有什麼架子可以拿?

女人,並不是一直要矜持,一直要端着……一個把握不住,就熬價熬過了——變成了油渣!

很多女人,年輕的時候,美貌的時候,總以爲自身很高價。

殊不知,一不合適,就過了頭。

成爲了無人問津的油渣子。

藍玉致完全知道——自己也如過期的油渣子。

尤其是昨夜之後——

她那麼心安理得。

又那麼絕望透頂。

昨夜的答案很明確——自己可以回到古堡,但是,一定還是那樣必須低眉順眼的日子:做作小菜,拿拿拖鞋,在那些比自己高等有錢很多的女人面前,必須表現得落落大方,爲了配合這樣的生活,還必須去學習鋼琴,插花或者繪畫……種種適合上流人物生活得習慣和興趣愛好。

不然,以何站在葡先生面前?

但是,這些,都是不喜歡的。

自己一點也不喜歡。

就如自己的自私。

最終,人還是自私的——哪怕是因爲愛情,也不肯犧牲自己的感受和自尊……

因爲,除此之外,她找不到還有什麼是屬於自己的了。

就連愛情,也變得不那麼可靠了。

石宣英的手伸出去。

幾乎碰着她。

她立即縮回去。

他一怔。

覺得一種冰冷,異常的冷淡,一如她和明道的訣別之夜。沒有雪,一場雨,也足以讓人的心也變得寒冷。

從霸王別姬的舞臺裡下來,結束了人生最後的一場謝幕演出。

結局4

他無端地着急,覺得心底惶惶的,完全是一種不祥的徵兆:“小羊,小羊……你今天別回去了……如果你非走不可,我可以陪你一起走……”急匆匆的,彷彿要把自己身上的陽氣、熱氣,分一半給她……太冷了,她太冷了。之前,他從未覺得活着的人,會冷成這樣。

而她自己,完全渾然不覺。

藍玉致笑起來。

諾大一個人了,石宣英還怕自己走掉了?

她堅決地搖頭。

“小羊,我陪你一起走,我跟你一起買機票……”

她十分果斷:“不!不需要。”

“還來得及。我能買到機票……你一個人走,我不放心。”

“不用!飛機是最安全的交通工具……”

自己無意於自殺。

任何時候,都不想自殺。

活着,總是好的。

“我想陪你一起走,反正小叔叔的生日,少我一個也不少……”

“小羊,我一定要陪你!!”

她還是搖頭。

“我愛你!”

她一怔。

這話,他是脫口而出的。

也許是不經大腦。

也許是思索了很久很久。

絕沒有輕率。

一千多年了。

從未如此直言無盡地表白。

藍玉致忽然覺得身子很冷。如看一場自己的笑話。

這算怎麼回事呢?

一個剛爲了別的男人獻身的女人——然後,聽着最不可能的男人,說出如此震撼的話來。

石宣英一直靠在大樹上。

眼裡,如一團燃燒的火焰。

帶着一種自己也不能理解的迫切——彷彿千年萬年了——自己一直等着這一天,等着這一刻。他如此駭然,以至於,情不自禁地就說出口。

彷彿,這句話,已經在心裡,折騰了無數個日日夜夜了。

心裡那麼恐慌,再不說,就遲了。

來不及了。

就如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冰涼——他眼神恍惚,覺得一種虛幻的霧氣瀰漫。

結局5

就如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冰涼——他眼神恍惚,覺得一種虛幻的霧氣瀰漫。

就如她的臉,此時就在眼前,反而變得朦朧不堪。自己根本看不清楚,越來越連她的五官的輪廓,都顯得那麼寂寞和單調。

四周,一片死寂。

藍玉致也屏住了呼吸,不可思議。

這一生,她都不曾見石宣英如此認真——又恐慌。彷彿他說出這樣的話,把他自己也嚇了一跳。

兩個人,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聲。

她轉身就走。

他忽然衝上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小羊……我想和你結婚!”

這話,比那句我愛你,更讓她感到震撼。

一個浪子,向人求婚。

幾輩子,也沒有的事情。

她忽然如此的心碎。

結婚!

石宣英這樣的浪子,幾曾想過結婚?

而且,今生今世,自己還是第一次被人求婚呢——真的是第一次。

石宣英的手心那麼滾燙,就如燒紅的烙鐵。她急不迭地鬆手,甩開他,彷彿沾染上了,便會把自己燃燒起來。

“小羊,我是認真的……我想了許久了……”

她竟然傻傻地問他:“多久了?”

他那麼迷茫,只是看她外套下面藍色的衫裙,目光,徘徊了很久,喃喃道:“我也不知道,彷彿我一直都在想這個問題……也許,一千年了吧……”

她心裡一震。

一千年!

他說一千年了!!!

就如他當年揹負自己在身上。

藍色的絲巾飄動。

尋找了一千年,爭鬥了一千年,自己最恨最討厭的男人,向自己求婚。

他甚至連她的眼神,她出走的姿態,都忽略了——但凡和別的男人剛剛有過親密纏綿的女人的那種姿態——他是何等有經驗的老手,如何看不出來?

心裡的妒忌,痛苦,無奈……

但是,這些,忽然變得不重要了。

結局6

但是,這些,忽然變得不重要了。

唯一重要的是,她決定離開小叔叔了。

彷彿是最後的一次機會。

他深知,自己錯過了,就再也不會有機會了。

這是唯一的一次了。

甚至包含了lianmin_憐憫——不知是何時起的,他開始憐憫這個女人——也許,是從她被明道拋棄起?也許是她拿不出張律師那般像樣的禮物開始?

藍玉致也看出了這種憐憫。

這是她第一次從他的眼神裡發現的東西——彷彿自己和他之間,從未有過遙遠的距離。

連階級的差異性,都感覺不到。

因爲他太壞了?

因爲他根本不是一個高貴的好人?

因爲他不配享有那些崇高的字眼?

這樣,反而讓他和自己特別接近?

就連錢,也沒法讓他優越和高高在上???

看看他交往的女人吧。也幾乎,沒什麼太高貴的類型。

明星,戲子,模特,夜場女郎……

是的,他沒葡先生那麼高貴!

————這個粗暴的男人,這才變了,從骨子裡改變了。因爲憐憫,變得慈悲,也變得溫柔。

就如她從來不認識的那個他。

這一輩子,也來不及繼續認識了。

她也累了。

除了葡先生,再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去認識別的男人——昨夜,就把熱情耗光了。

這一生,也許都提不起這樣的熱情了。

他再次去拉她的手。

她的動作比他還快,退開,眼光充滿了憐憫和惋惜,不知道是憐憫他,還是惋惜自己。

總是在錯誤的時候,遇到錯誤的人。

這一切,來得太遲了。

她轉身就走。

上了出租車。

這一次,再也沒有停留。

石宣英也沒有再追上去。只看到那車子離去……車窗玻璃的後面,似乎還能看到她的身影……是藍色的,藍色的絲巾,隨風飄起來,很長很長,也很冷,一如當年那個雪花飄灑的晚上。

結局7

他蹲在地上,背靠着大樹,精疲力竭。

電話一次次的響起,他不曾接聽。

也不在意。

細雨,更加迷濛了。

車子,已經看不見了。

透過雨幕也看不穿——他忽然很震撼,很恐懼,彷彿記憶裡,自己和她最後的一次見面——從來沒有哪一次的離別,是如此的恐懼和痛徹心扉。

莫名其妙的,充滿一種哀愁。

他追上去。

但是,車子早已消失了蹤影。

藍玉致沒有回頭,也覺得疲倦。

一直靠在車窗上,頭那麼沉重,彷彿擡不起來。

短信的鈴聲響起。

她過了好一會兒纔拿出來。

還沒看完,電話響起,是葡先生的聲音,帶着溫存的笑意:“壞姑娘,什麼時間了?”

她鎮定自若,柔聲細語:“先生,快12點半了。”

“你吃飯沒有?吃的什麼?”

“三明治。你呢?”

“我也吃了。”

“今天你生日呢,中午要吃很好纔對。”

“哈哈,已經很好了。”

……

對話很簡單,也很瑣碎。

她想起,以前,自己從未這樣和先生說話呢。

“不準跑遠了啊,我三點來接你。也許,兩點半就會到。”

她嗯了一聲,聲音溫柔,如一隻溫順的綿羊:“好的,先生。”

“記住,兩半點在下面等我。”

“嗯。”

然後,彼此掛了電話。

她看到,車子已經停下來。

機場到了。

這一刻,忽然再次動搖,一如拿着機票的冰冷的手,覺得這一日的天氣,分外的嚴寒——明明是盛夏季節,怎麼感到冬天來了呢?

但是,她並未停留。

因爲,自己已經快要遲到了。

喇叭裡,一遍一遍地在通知旅客登機了。

她匆匆進入了檢驗口,離去。

隔着很遠的距離,葡先生已經忙完了這一天的事情。

助手們陸續離去。

他精神抖擻,渾身輕鬆,又打了一個電話。

結局8

他的聲音那麼愉悅,就如這一個上午,精力充沛,精神甜蜜,無可發泄,急於找人分享一般。

“老胡……”

“先生,有何吩咐?”

“準備一點材料,我要做糖水包子……”

對面,老胡似乎愣了一下。

先生的生日,滿堂賓客,雖然餐點中式,西式都有,但是,也犯不着葡先生親自做紅糖包子吧。

“先生,人太多了,手工做紅糖包子,只怕來不及了……”

葡先生的聲音充滿了笑意:“沒那麼麻煩。我明天早上再做。”

“啊?”

他絲毫也沒掩飾自己的開心:“老胡,別東問西問啦。玉致喜歡吃這個,明天早上,我給她做幾個……”

他也是急切的,急於要討好她。

也或許不是討好。

只是想給她一個驚喜。

一如她一本正經地問自己一般。

當時,他本是要回答的,但是,想了想,便改變了主意。

他還有很多驚喜,都等着要告訴她呢。

此時,他正開車出來。

有飛機從頭頂飛過。

但是,他沒注意。

他加快了車速,往她的宿舍而去。

估摸着時間,真的要兩點半或者三點才能到呢。

車子停下來的時候,剛好下午三點。

樓下,無人等候。

來來去去的行人,一張張陌生的面孔。

他心裡忽然有點不祥的感覺,立即打她的電話。一遍遍的,都是一個機械的聲音:“你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他心裡震盪,立即下車。

幾乎是衝進那間屋子的。

屋子開着,新來的房客是一個小夥子,很年輕,學生摸樣,很朝氣蓬勃的樣子:“嗨,你找誰?”

葡先生氣急敗壞。

“我是今天才搬來的,這裡的朋友,聽說剛剛離去,回國了……”

他拿着手機的手,垂下來。

立即衝下去。

他撥打秘書的電話,聲音再也沒法鎮定,“你馬上給我查找今天回國的航班名單……”

——————————PS:今日到此。

結局9

他撥打秘書的電話,聲音再也沒法鎮定,“你馬上給我查找今天回國的航班名單……”

掛了電話的時候,手竟然微微顫抖。

充滿了一種難言的憤怒。

彷彿對自己的一種嘲諷。

一如她離開時候的心情,帶着絕望,輕鬆,一遍一遍地看窗外的天空,雲淡風輕……

短信的聲音,是一個笑話,他以爲是她發的,急忙看:

荷蘭1-0日本後,日本哭了,問韓國在哪裡?

阿根廷4-1韓國後,韓國哭了,問朝鮮在哪裡?

葡萄牙7-0朝鮮後,朝鮮哭了,問中國在哪裡?

中國隊在國家體育總局豪華會議室看完三場比賽後,相視而笑:幸虧沒有去……

……

果真是她發的。

但是,看時間,顯然是滯後了……不知爲何,這短信遲到了好幾個小時,竟然是她上午發的。

是她離開之前發的。

只有她,纔會不時發這樣的笑話給他。

他看這笑話,更是震怒。

臨別問君三語。

也許,都是她藍玉致自己希望得到的答案?

從此,心無旁騖地離開?

早就存了離別的心思??

反正,他是不會傷心的,也是不會尋找的。

葡先生覺得自己中了計。

掉進了她早已設好的圈套裡。

他憤怒難言,氣得雙手顫抖——從沒想到,這個壞女人,竟然會是這樣的人。自己還找她作甚?

何必再找她?

不是說了,只要她敢於再次離開,就再也不找了麼?

對,再也不找了。

他咬牙切齒。

一如自己遭遇的生平的最大的失敗和戲弄——自己幾曾如此違背自己的諾言?不,真的沒有必要找她了!

她要走,就走吧。

他想給秘書打個電話。

取消這多此一舉的查詢。

再也不要理睬她了。

無論她走到天涯海角,自己也不會再去找她,再去縱容她了。

結局10

可是,電話撥動,卻開不了口。

秘書以爲他一再的催促,急忙回答,自己已經找了人,查詢了關係,保證很快給他消息。

他喘息着,說不出話來。

心底彷彿有一個小小的微弱的聲音,在跟自己較量。

找到她——不,無論如何,要找到她!

如果沒有她,以後那麼漫長的歲月——怎能再重溫那樣的快樂和喜悅?

溫存,解語花,幸福……這些,都是她在身邊,他才感受到的。

任何別的女人,身上都從不體會過。

suoyi所以,才興致勃勃地,要把這一切,帶到自己的生日宴會上,昭告天下。

不料,卻變成了一場虛空。

找,或者不找?

最後,這一切,都變成了憤怒。

握着方向盤的手,都開始顫抖。

他加速,回古堡。

一路上,風馳電掣。

他很少把車速開到這樣的程度。

過去的很多年,都是司機駕車。只有很年輕,很熱血的歲月,才自己開車,開着改裝得奇形怪狀的車子,到最大程度。比賽車手更加狂熱。

今天,他的血液忽然變得暴力起來。

完全忘記了是自己的生日。

覺得受到了莫大的欺騙和戲弄。

她曾經答應過自己什麼??

她曾經溫存過自己什麼?

憑什麼忽然就出爾反爾???而且,這一次的性質,比之任何時候,都更加惡劣。

竟然在自己生日的時候,玩起了失蹤。

他頭疼如裂。

如面對一個頑劣的女人——可是,她貨真價實是女人了,不是小孩子。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停下車的。

古堡裡,熱鬧非凡,傭僕成羣。

賓客們,陸續到了,到處是豪華的名車,如一場盛大的車展。

卻忽然很諷刺,很厭惡。

覺得這一切,都是一場笑話。

所有的人,都不是自己想見的,一個都不想見!

結局11

他恨不得把這些名車,一股腦兒地趕出去。

已經傍晚了,很快,這場盛宴就要開始了。

裡面,熙熙攘攘,到處是音樂的聲音,談笑風生。負責招待的女管家,臨時增添的侍應生,還有總領全局的老胡……他把一切都辦得妥妥帖貼。

最引人注目的,當然還是那羣女眷。

張律師爲首的女眷們,爭奇鬥豔,拿出了看家的本領。也是一場豪華的珠寶秀。年輕的女孩子並不多,更多是那些合作伙伴,親友的妻子。她們經歷了歲月,珠寶也掩飾不住臉上的滄桑,並非一個個豔光逼人。唯有張律師在這羣闊太太裡,如魚得水。就連石夫人也不得不承認,她在這一羣女眷裡,是如此的卓爾不羣。

甚至許多男士的目光也瞟過來。

感謝她今晚的設計師。

據說是世界上很頂級的化妝師,給她化了這盛大的淡妝。讓她的成熟的一面,顯得恰到好處,同時,又透出幾分少女的風韻。

燈光下,她顯得很年輕。

比年輕女人成熟。

比成熟的女人青春。

無比的豔光四射。

尤其是她那雙修長的腿,在晚禮服的映襯下,簡直瑩潤如玉;還有她高聳的胸脯。亞洲的女郎,其實很少有天生這麼好的胸脯,雖然不是波濤洶涌的超級大波霸,但是,堅挺而飽滿。尤其,在晚禮服下,那迷人的乳溝,將她的身材,透露得無比的性感,又不乏端莊。

不停地,有男嘉賓過來搭話。

張律師一舉一動,都十分得體。

矜持,但是,並不傲慢。

端莊,但是足夠熱情。

一如她這麼多年的處事風格。

她應付自負。

如一隻在百花叢裡,鮮豔無比的花蝴蝶。

就連在一邊招呼客人的老胡也迷惑了。

他其實不止一次出席葡先生的招待晚宴。對於那些洋鬼子和半洋鬼子,都打過交道。但是,今日,他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結局12

怎麼張律師看起來,如這古堡裡的女人?

原本,他以爲,女主角,不是她。

葡先生要爲她做紅糖包子的那個呢?

他在逡巡裡,等待葡先生的出現。

也一直在尋找藍玉致的身影。知道,她一出現,先生就出現了。

衆人都在等待。

今晚的主角,姍姍來遲。

看看時間,快到七點了。

主角還是沒有回來。

沒有主人,怎麼開宴席?

這時候,石宣英的父親早就到了。悄悄地走到妻子的身邊,壓低了聲音:“二弟怎麼還沒回來?”

石夫人也很意外:“二弟說,他5點就會回來的。”

從五點到七點。

一切事情都處理好了,怎麼會這麼晚?

他到底在幹什麼?

老胡也急了。

這時,看到石宣英。

他太早就開始喝酒了,一直端着酒杯,說說笑笑,嘴裡都是酒味。

他對於父母的出現,都不在意,彷彿一直沒有看到。直到父親走過去,皺起眉頭:“宣英,這麼早就喝酒了?”

他醉眼朦朧,斜了父親一眼。

石先生還是和顏悅色的,至少兒子今天西裝革履,而非是昔日那種嬉皮士的裝扮,讓他看了就頭疼。事實上,他最近對兒子的表現,都非常滿意。彷彿脫胎換骨的一個人,整個地重生了。他和夫人,都絞盡腦汁,百思不得其解,以爲兒子是經歷了這些,豁然開朗,自己開竅了。

甚至,這段時間,他都沒有亂來,連女朋友,都沒如換衣服一般了。

這讓大家,都看到了希望。

lang浪子終於回頭了。

甚至在這個喝酒的時候,他也顯得很正派,沒有做出輕佻的舉止。

“宣英,你今天看到你小叔叔沒有?”

石宣英笑起來,語氣帶了點淡淡的嘲諷:“小叔叔?他也許在換裝吧。”

石先生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明知兒子是在胡說八道。

結局13

自己這個弟弟,自己最清楚不過了,又不是女人,哪裡需要換這麼久的裝束?

“爸,你們還是回去吧……”石宣英一本正經的,“這個晚宴,沒什麼意思了。”

石先生吃了一驚,覺得兒子語氣輕佻,太不尊重小叔叔了。他微微發怒,石夫人卻悄然拉了他一下。

她將兒子叫到僻靜的角落,這才問:“宣英,你小叔叔怎麼了?”

石宣英呵呵一笑,旁若無人:“他也沒什麼,估計生一下悶氣而已。”

石先生立即問:“爲什麼?”

“其實,也沒什麼。舊愛新歡,他不好挑選。這一次,別人給他做出了選擇,就不用他自己挑選了。多好?兩全其美。”

石先生大爲好奇:“宣英,你是什麼意思?”

石夫人卻下意識地,看了看張律師。

但見張律師長袖善舞,八面玲瓏,一直在招呼客人。真正如女主人一般。

但是,沒見藍玉致。

那個天天在古堡裡出入,做早飯的女人,不見了。

這個時候,她怎會離開古堡呢?

按理說,今晚纔是她驗明正身的時刻。

誰也不知道這個小叔子,究竟打的什麼主意?

她望着兒子,“宣英,藍小姐呢?”

“藍小姐?哈哈,藍小姐?”

石宣英笑起來,環顧四周的衣香鬟影:“哈哈哈,媽,你還記得藍小姐??她不在這裡,她永遠也不會出現在這裡……”他定了定神,才繼續道,“她太窮了,她不配出現在這裡……”

石先生夫婦,交換了一下眼色。

石先生不明就裡。石夫人卻想起那個議論禮物的夜晚——事實上,她本人從不會在那樣的場合議論禮物,那一次,是石宣英發起的。

她當時,分明看到樓上,有影子晃過——是偷聽的藍玉致?

當然,她的內心深處,也是希望二弟娶門當戶對的張律師,而非是這個和自己家族糾纏不清的女人!

結局14

至少,別娶石家的敵人吧。

因爲豔照門一事,私下裡,藍玉致,終究是石家人的敵人。

而不會輕易地化解。

甚至,她以爲,兒子都是懷恨在心的。

此時,對於兒子的態度,才分外奇怪。

他是幸災樂禍?

爲什麼幸災樂禍裡,如此的寂寥?

石宣英卻更是醉眼朦朧,彷彿在自言自語:“哈哈哈,小叔叔其實沒她想象的那麼喜歡她……他終究還是不太喜歡她……是他逼她走的,是他,不是我……哈哈哈啊,我早就提醒過她,是她自己不相信!他根本不在意她!小叔叔……也不過如此……其實,她今晚出現在這裡,又算什麼呢?她爭得過張律師麼?……她走了好,走了免得自取其辱……嘻嘻,可憐的小羊,其實,小叔叔比明道好不了多少,他纔不在意她呢……”

夫妻兩面面相覷。

大家似懂非懂。

沒有注意到身後的老胡,面色驟變。

原來如此。

他奔出去。

打葡先生的電話,是通的,但是,一直沒有人接。

他打了許多次,才慌了,葡先生去了哪裡?

逐漸地,賓客們也不耐煩起來。

幸好石先生夫妻和張律師,慣於應酬,看看時間不對,已經在開始吩咐餐點了。但是,依舊無人能找到葡先生。

以往,找不到他的時候,可以找老胡,他的秘書,其他幾個貼身之人……今天,偏偏他一個人。

石先生自言自語,老大的人,也玩失蹤?

這是小孩子的行徑,怎麼可能是自己那成熟的兄弟?

之前,他從未做過如此離譜的事情。

他們急了,來找老胡。

老胡已經衝出去。

他在停車的地方遇見服務生,立即問:“葡先生回來沒有?”

服務生很奇怪:“先生?不是早就回來了麼?”

他心裡一沉。

葡先生早就回來了?

在哪裡?

結局15

他下意識地,立即往一個隱蔽的地方而去。

那裡,是葡先生的車庫。

儘管很偏僻。

他平素,喜歡把車子停在那個地方。

對於葡先生這些與衆不同的習慣,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果然,靠近的時候,聽得在這偏僻的地方,聽得手機一陣一陣的響起。但是,無人接聽,響一陣,又斷了,又再響起。

顯然,很多人在找他,他都無動於衷。

老胡幾步跑過去。

車窗是關着的。

葡先生坐在裡面,仰靠着椅子,彷彿睡着了。

“先生……先生……”

葡先生其實一直是睜着眼睛的。一直看着老胡在自己面前晃盪。

但覺自己這個忠心耿耿的老夥計,面目也變得那麼模糊。

許久,纔開了車門,振作了一下精神,下車。

老胡小心翼翼的:“先生,玉致呢?”

他若無其事:“走了。”

老胡不得不追問一句:“到哪裡去了?”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管她去了哪裡。她的一切,我都不想管了。”

此時,這島國的天氣,露出滿天的晚霞,分外的燦爛。

而他的語氣,輕描淡寫裡,卻透出一股子陰鷙得可怕的憤怒——就連他自己,也沒法控制這種憤怒。

老胡再也不敢問下去。

就好像葡先生這一夜的臉色,陰沉得可怕,但是,又有種說不出的恐懼——老胡以前,從未見他如此。

他大踏步地,已經向古堡走去。

滿座嘉賓,總要有個交代。

他進去的時候,步履非常從容。

就如這一切,從未發生過一般。

真正,要享受該屬於自己的夜晚!

遠遠地,聽得鋼琴的聲音。那麼熟悉。

是張律師在彈唱。

在嘉賓的催促裡,久久見不到主人。她不得不站出來,施展自己的才華,分散嘉賓的注意力,以免得嘉賓們感到沒有主人的怠慢和輕忽。

結局16

她不是女主人,完全勝過女主人。

所有人,都陶醉在她的琴音裡,不知不覺,無數男人的目光,都變得那麼曖昧,那麼心動……她本是一個令人心動的女人。

葡先生進去的時候,她正沉浸在演奏裡,技巧,情感,都無可挑剔。

老胡小心翼翼地看他。

他反而無動於衷的,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

就連憤怒和絕望,都強行壓下去了。

何必呢?

何必留戀那個女人呢?

自己何必再去找她?

也罷,她走了也就走了。

過得一年半載,或者三五個月,也就算了。

她要離開,就離開吧。

誰少了誰,還能活不下去?

這種幼稚而衝動,又不知道感恩的女人,拿來有何用處?

他向滿座的嘉賓走去。

大家終於發現了主人,無比的高興。

張律師也感覺到了大家的目光,倏然回頭,停止了彈奏,看着他,嫣然一笑。

他似沒有注意到,目光很散亂。

手機一陣一陣地響,他終於接聽。

是秘書的聲音,變得很奇怪:“先生……是藍小姐的航班……”

他輕描淡寫的打斷了秘書的話:“不用向我報告了。”

對方囁嚅着:“先生……您真的不想知道麼?”

他頓了頓。

心口,離奇的一陣古怪的感覺,一如秘書古怪的聲音。

“也罷,先生……其實,也沒什麼……先生,今晚是您生日,我改日再向您彙報吧……”

竟然是秘書,先慌不迭地掛了電話。

不想在這個時候,告訴他。

他覺得奇怪,心口忽然抖了一下,覺得那麼疼痛。

一種無以名狀的恐慌。

甚至滿不在乎都裝不出來。

看到石宣英端着酒杯走來,臉上帶着充滿了嘲諷意味的笑容:“嗨,小叔叔,生日快樂……”

他顧不得看石宣英的笑容,衆目睽睽之下,撥打秘書的電話。

————————今日到此。

大結局1

他顧不得看石宣英的笑容,衆目睽睽之下,撥打秘書的電話。

秘書的聲音支支吾吾的,也許是人多,他聽不太清楚,聽得哪聲音飄飄忽忽的:“先生……那位藍小姐,她乘坐的正是XX次航班……”

秘書並不知道大BOSS交代要查找的是什麼人,加上他打了多次電話,不是被拒聽,就是被喝斥——

而且,此後,老闆並未再來催問,也並未iejia交代這件事情的緊急與否。

做秘書的,總是揣測着老闆的心理,不想在關鍵時刻掃了老闆的興。

最最主要的是,今天是老闆的大壽,在這個時候,提到這樣的消息,總是不那麼妥當的。換一天再說,也無妨吧。

秘書一再揣測,分析着事情的輕重。

他的回答,是含糊其辭的。

葡先生沒聽出個所以然,只鬆了一口氣。

大體上明白了,她這是回S城了。

估算着時間,他無暇理睬秘書。

卻聽得秘書的聲音:“等我查得水落石出了,再告訴您……”

他掛了電話。

腦子裡飛速地轉着念頭。

估摸着時間,今晚她就回了S城?

當然,在S城,要找到她,絕非難事。甚至,他已經轉了心思,今晚便可以捉住她——最快,明天晚上就可以將她抓到這裡。

但是,抓到這裡幹什麼呢?

狠狠地揍一頓?

狠狠地辱罵一頓??

咆哮斥責她的背信棄義,不辭而別?

或者,換一種最厲害的懲罰方式?

但是,這一切,能挽回自己今日的失落??今晚滿心歡喜之下的那種忽然的失落???

他因此,變得咬牙切齒。

此時此刻,他滿腦子,都是懲罰她的念頭,以至於,把其他事情,都統統掩蓋了。

“小叔叔……什麼事情?”

他被這個聲音打斷,擡起頭,迎着石宣英的目光,總覺得他有些不懷好意。好像明白什麼似的。

大結局2

他忽然勃然大怒,尤其是這小子,滿腹嘲諷的目光,好像他和藍玉致,有什麼串通。————不不不,是他以爲,他比任何人,都理解藍玉致似的。

這樣的笑容,真是太令人討厭了。

但是,石宣英的嘲諷的笑容,很快變成了一種急切,又一次伸長脖子,像要從他的手機裡看出什麼端倪。

他急於知道,小叔叔問的是誰。

是關於她的消息?

一種奇異的迫切的心理,那麼不安。

可是,葡先生卻收起了電話,高深莫測,面色看不出絲毫的改變。

他都沒看石宣英一眼,聲音十分冷淡:“沒事,沒事……”

這話,不知是對石宣英說的,還是對滿堂的嘉賓說的。

石宣英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

看樣子,藍玉致沒什麼大礙?

已經要平安回到S城了?

他吐一口氣,卻輕鬆不起來。也許是覺得這古堡的氣氛太熱了,連冷氣都沒法降低心中的燥熱不安,不由得拉了拉自己的領結,想讓自己輕鬆一點兒。

正在這時,忽見老胡走進來,貼在葡先生身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葡先生的面色,微微變了變。

但是,他還沒過多考慮,一個人已經走過來了。

衆人的目光都看過來——事實上,在今晚的盛宴上,有很多風雲人物,再大的大牌,都引不起巨大的轟動。

但是,這個人不同。

也許是因爲他太氣派了——行走的樣子,一舉一動,如一個王子一般。

事實上,他真的是一個王子。

只是,略略顯得憔悴。

甚至目光,也在人羣裡逡巡了一圈,不知道在找誰。但是,那種逡巡也是高貴的,一點也沒有輕忽或者輕佻,而是帶了一點兒熱切和焦灼。

他在看女嘉賓——但是,目光當然和其他男人不同,只是尋找。

想看看有沒有自己熟悉的面孔,本來,他是滿懷期待的。

大結局3

但是,他沒看到自己要找的人。

看來,根本沒法輕易地一蹴而就。

他徑直向葡先生走來,似是在看他身邊之人,當看到只有他一個人時,目光,再次逡巡了一下,非常客氣:“葡先生,我是mingo,先祝您生日快樂。”

葡先生當然知道他是誰。

但是,並不表示歡迎。微服出巡的王子,在這個年代,真的算不得什麼,尤其,他對這個王子,一向沒什麼好感。

語氣很平淡,只說一聲:“謝謝。”

倒是一邊的石宣英,顯得好奇。明道王子來這裡幹什麼?難不成,他是專門來恭賀小叔叔壽辰的?

忽然覺得不妙,隱隱的,彷彿一種過場——曲終人散,但凡熟悉的人兒,都露上一面,就如舞臺上的謝幕演出,生旦淨末醜,大小角色,都開始謝幕了——只有主角不見了。

他不明白自己這樣奇怪的心裡,從何而來。

他笑起來:“小叔叔,您老人家面子可不小,連mingo王子也專程趕來賀壽……”

明道這纔看見他似的,臉上的笑容很勉強,勉強點點頭,算是招呼。

儘管他還算客氣,但是,石宣英卻大刺刺的,根本沒有理睬他。

他心裡對明道的惡感,甚至還在小叔叔之上。也不知爲何,自從那次藍玉致的變臉絕演之後,他對這和藍玉致在長椅上瘋狂擁吻之後,又去追趕自己的未婚妻的王子,厭惡到了極致。

就如一個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厭惡一個妄圖腳踏兩隻船的花心大少——這世界上,男人看其他男人,都很壞,很不保險。

當然,自己除外。

此時,明道在他心目中,人品,形象,都已經一塌糊塗。

目光卻是看向小叔叔,輕輕吹了聲口哨,呵,可真熱鬧。沒想到,小羊如此吃香,她在的時候,誰也沒理睬她,她走了,反倒是很多人找上門了?

正在這時,張律師走過來。

她是看了葡先生很久了。

大結局4

以女主人的身份,女主人的氣勢——尤其是藍玉致不在!在這個關鍵的日子,她清楚地發現,藍玉致消失了。

這個女人消失了,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葡先生讓她消失的。

如果一個男人,在自己最重要的私人聚會上,不允許一個女人出現,那麼,她在他的心目中,當然,什麼都算不上。

就因爲一早上來,就發現失去了藍玉致的蹤跡,她纔敢如此肆無忌憚。又喜悅,又興奮——那是一種成功者的驕傲。

她向來是一個善於享受成功,並抓住機遇的女人。

這一次的機會,比任何時候都好。

她很是興奮,落落大方地走過來。

但是,葡先生的目光卻在明道身上,對於這個不速之客,懷着極其強大的猜忌之情,沒有注意到她的任何表情。

直到石宣英在一邊不合時宜,誇張地招呼聲響起,他才恍然擡頭。

石宣英喊的是一句英文,帶着調侃的意味,言語之間,把她尊爲了女主人——

她面上一紅,但是,並不小家子氣的面紅,反而更是大方。

葡先生見了這一切,心裡一凜,忽然就明白石宣英今日一再的陰陽怪氣,從何而來了。

張律師是在古堡裡的女主人——至少看起來,像個女主人,而且參與的嘉賓,幾乎都把她當成女主人了。

顯而易見,她自己也是這樣自居的!

他心裡忽然充滿了一種微妙的恐慌,一如最初對藍玉致出走的痛恨——他總是不明白,或者,不想明白,她爲何忽然會蹊蹺地離開,而且是選在自己生日的這一天離開。

就算藍玉致現在在自己身邊,她會如何?

一山難容二虎。

一個家裡,豈能有兩個女主人?

是誰給了張律師這樣女主人的錯覺?

是誰刻意造成了今天的一切??

自己之前,到底做了些什麼?

真的把工作和情感,分得那麼清楚?

大結局5

自己尚且如此討厭這可惡的王子。

藍玉致呢》?

她做了早餐,拿了拖鞋,甚至纏綿一度之後……

他忽然驚恐起來。

難以名狀的,彷彿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到底犯下了怎樣的錯誤。

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甚至緊緊地握住了拳頭。

但是,沒有人發覺這一點,他自己也沒發覺。只有明道,急切地看着他,壓低了聲音:“葡先生,我想單獨和您談談……”

他一言不發,就走。

明道一句也沒多問,跟着他來到外面的寬大的露臺。

夏日很長,夜風吹來醋栗樹和各種歐石楠的香味。

他開門見山,一句廢話都沒多說,直奔主題:“葡先生,我想見玉致一面……”

葡先生不動聲色。

Mingo苦笑一聲:“葡先生,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來看看她……那一次不辭而別,我一直很愧疚……我只想當面,向她說一聲道歉……”

“要找她道歉,你何必來這裡?”

明道猶豫了一下才說:“葡先生,我聽玉致提起過你很多次。她說,是你帶她來英國的,她還說,你是這個世界上對她最好的人……我知道,找到你,就可以見到她……她的手機裡,有一幀您和她的合影……我想,您是她在英國唯一的朋友了,您的生日,她不可能不來……”

他顯然尋到這裡之前,也是做過功課的。

至於那副照片,那是當初藍玉致給依蘭達看過的。爲了讓那個“情敵”死心。

明道,也曾看見了。

葡先生怔了怔,不是因爲他的話,而是她的照片——她的手機有自己的照片麼?爲什麼自己一點也不知道?

他張大嘴巴,不知是喜悅還是茫然。

明道的聲音更加誠摯:“葡先生,我這些日子總是聯繫不上玉致。我下個月就要結婚了。以後,就會長期呆在國內。我只想向玉致道歉……問候她一聲……”

大結局6

“哈哈哈……”

一聲肆無忌憚的笑聲打斷了他的聲音。

石宣英推開旋轉的玻璃門,大刺刺地走進來,非常囂張,非常傲慢:“mingo王子,你都要結婚了,何必還要問候別的女人,這也太那個啥了吧?”

明道再是好脾氣,對這個一直跟自己作對的男人也沒有絲毫好感,卻還是耐着性子,沒有理睬他,只是看着葡先生。

所有的目光都看着葡先生。

尤其是石宣英的目光,帶着那種一直的諷刺,好像在瞅着他:“瞧吧,你到哪裡把人交出來?”

那是對他的一種重大的打擊。

本來,他在這個時候,如果很大度地挽着藍玉致的手,讓她和這位不可一世的王子,見一面……彼此雲淡風輕地告別,一切,不都完美結束了麼?

這也是他一直期待的場面。

卻不料,事到如今,自己根本沒有辦法掌控。第一次體會到一種失敗的感覺——無心無力——在感情上,如此地脆弱和微妙。

他沒有說話,一直維持着他的高深莫測,一如一隻紙老虎。

三個人,各懷心思。

只有葡先生,還是不動聲色,看着明道誠摯的臉孔。

二人,都當石宣英不存在。

石宣英毫不介意,目光在這二人面上掃來掃去,忽然笑起來:“哈,什麼叫僞君子,我今天才算是領略了……”

明道疑惑地看着他。

他手一攤,“尊敬的mingo王子,你要找的藍小姐,早就不在這裡了,她不是這裡的女主人,當然,你要見女主人,可以去找張律師談談,對了,就是你進來時見到的那個大美女……”

明道的面色微微變了。

石宣英卻侃侃而談:“藍小姐,早就回S城了,對了,她並不是你要找的這位先生的什麼人,你找錯人了!你要結婚就結婚,沒人會感到稀奇……當然,我不認爲,藍小姐會對你的結婚痛哭流涕,事實上,她根本就不稀罕你了……”

大結局7

他出言刻薄,十分毒辣。

明道站在原地,一時,手足無措,十分難堪。

曾幾何時,有人敢於這樣對他說話呢?

而他今天之所以冒失地跑到這裡,除了出自內心的愧疚,甚至,還有一些不可告人的情懷——就如那一夜的演出。

自己和那個女人,總有一種天然的東西,還來不及解釋清楚。

就如日日夜夜出現在自己夢中的紅蓋頭——沙場——拜堂成親的場景——無邊無際的草原……彷彿自己和她,絕非是偶然的邂逅,而是千年前的一次等待。

等了很久很久。

卻發現,一切都是一場局——一場騙局!

他並非是要弄清楚,只是這情緒,天長日久地困擾他——加上國內的輿論,壓力,王室不得不遵守的章程和習俗……他幾乎快被這種種的壓力壓垮了。再不見一次,就要瘋了。

並非是居心叵測,也沒有懷着任何不可告人的目的——只是想求得一個問心無愧。

只因那一夜,他捨棄了她——是他先捨棄的!

可是,他張大了眼睛,裡裡外外的看。

逐漸地,才明白,那個傲慢刻薄的石宣英,話語不假——藍玉致不在這裡。

她真的不在這裡。

也許,和這個葡先生,也真的沒什麼太大關係?

他的臉上,逐漸露出失望的神情。本來就略顯憔悴,此時,更是不好看,低下頭,深深地吸一口氣,才勉強道:“抱歉,打擾了,告辭了!”

明道匆匆而去。

甚至一掃他昔日的王子風範,幾乎沒和外面的人打招呼。

葡先生並未遣人送他,只看着石宣英,眉宇間,露出一些困惑。

石宣英先出去,看一眼外面的繁華,攤着手,笑嘻嘻的:“小叔叔,張律師在找你。你再不出去,今晚您老人家的大壽,就要她一個人獨撐場面了……哈哈,張律師,真是一個能幹的女主人,我記憶裡,只有我母親纔有這麼厲害……”

大結局8

葡先生對於他一再的挑釁,終於怒了。

他忽然搶上一步。

石宣英立即跳了出去,及時避開了他的衝動:“嗨,小叔叔,是你要享受齊人之福,怎麼怪我呢?哈哈哈,你知道麼?小羊啊……可憐的小羊,她就是覺得自己不如張律師才走的,哈哈哈,她走的前兩天,看到張律師拿出送你的禮物……”他上下打量,彷彿在看,葡先生是否把這禮物派上用場了,“可憐的小羊,她也許覺得自己一輩子也送不起這樣的禮物,所以走了……哈哈哈,走了好,走了最好,她的確也不適合做這古堡的女主人,不然,她還能幹嗎?留在這裡給你做廚娘??服侍你和張律師吃早餐?……也真奇怪,她在的時候,誰也不放她在眼裡,怎麼走了,反而連王子都找來了?哈哈哈,不過,來了又如何?給她送喜帖麼?她真的不適合這裡……”

葡先生強行壓抑住心底的憤怒,一腳踏出去。

這時,一個客人一陣風一般地進來。

這是一個很急性子的中年男子,氣喘吁吁,滿頭大汗,老遠看到葡先生,就直奔過來,嘴裡叫着哈羅:“葡先生,抱歉,我來晚了……呀,真不幸,我來的路上,聽到一架航班失事了,我正好有個親戚這天回國,幸好,他不在那個航班上,真可憐啊……我聽最新出來的報道,說這架班機墜毀,有關方面正在營救,估計無人能夠逃生……阿彌陀佛,感謝上帝……幸好我那個親屬因爲事情耽誤了,才逃過此劫……”

葡先生最初只是心煩意亂地聽着,後來,面色忽然變了。

到客人說了最後一個字的時候,他忽然叫起來:“這航班是飛往哪裡的?”

“去國內的……對了,是飛往S城的……三小時之前墜毀的……阿彌陀佛,真是可憐……飛機上有一百多名乘客……”

石宣英正走過來,侍者經過,他隨手拿了一杯酒,聽得這話,酒杯忽然失手,噹的一聲,在地上摔得粉碎……

——————今日到此。

大結局9

石宣英正走過來,侍者經過,他隨手拿了一杯酒,聽得這話,酒杯忽然失手,噹的一聲,在地上摔得粉碎……

但是,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失態。

在熙熙攘攘的人羣裡,大家都被這消息吸引過來,七嘴八舌:

“天啦,真不幸……”

“今年飛機失事的怎麼特別多?”

“是不是遭遇了恐怖襲擊?”

“或者是天氣的原因?”

“有關方面怎麼說?”

“班機上有多少乘客?”

“有多少生還者?”

……

於是,盛宴裡,本來歡欣鼓舞的氣氛,變得分外的詭異。盛宴,反而變成了一場討論會……

在座諸人,不少有私人飛機,當然聽到飛機失事的消息,對他們來說,絕對是一個噩耗。原本是世界上安全係數最高的交通工具,但是,近年來,卻屢屢發生災難。

只是,誰也沒發現,葡先生面色瞬間慘白,他幾乎是一把抓住了那個客人,聲音也微微顫抖:“你說什麼……是哪裡的航班?”

客人忽然被他一把抓住,嚇了一跳。

脖子幾乎被勒住,喘不過氣來。

“葡先生……”

他面色發紫,呼吸不暢,葡先生下意識地鬆開手,聲音失去了一貫的冷靜和秩序,甚至忘記了對方是自己的客人,幾乎是在大喝:“快說,真的是去S城的航班?”

就連嘉賓們也驚呆了。

他們從未見向來鎮定自若的濮先生如此失態。

某一刻,他的憤怒如一個君王。

在這古堡裡,忽然變得有點陰氣森森,彷彿一個暴君,馬上就要發怒了。

張律師本是站在一旁,準備過來的,這一晚,她已經出盡了女主人的風頭。在這古堡裡,隨心所欲,如魚得水。

幾乎所有人,也都把她當成了這裡的正宮娘娘,毫不含糊。

不過,美中不足的是,終究沒有和男主人並肩。

大結局10

這便算不得真正的女主人,所以,她在適當的時候,只是更多地出自於禮貌和含蓄,以一種精明的方式,可退可守。

除了極少數知道她心思的女眷之外,其他人,無不對她的落落大方和進退得宜,由衷讚賞。尤其是她身上表現出來的那種高雅的風度和氣質。

而且,葡先生這一日晚歸。

她一直在疑心,他爲什麼會晚歸?

因爲那個藍玉致?

這猜疑還沒過去,忽然聽得那個掃興的傢伙帶來這麼一個消息——她皺着眉頭,深恨他的無禮和不識時務——這個時候,怎麼能給主人帶來這樣的消息?

再說,飛機失事,關葡先生什麼事情?

葡先生的重要親屬,此時都在古堡!

何必說出這樣不相干的事情,掃大家的興致?

但是,此時,她的氣質和優雅,也稍稍猶豫了一下,因爲葡先生的臉色實在太難看了——彷彿他真有什麼人,在那個航班上似的。

藍玉致???

她忽然冒出這個念頭,自己也嚇了一跳oa。

那個女人,該不會真的如此倒黴吧??

可是,看葡先生的臉色,她不由得如是想。

而且,她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所以不敢貿然衝出去。

只聽得客人斷斷續續的聲音:“是……是S城……S城,葡先生,你鬆手……勒死我了……”

葡先生低下頭,看到自己的手拉住的是客人的領結。

他下意識地,放了手。

客人驚魂未定:“葡先生,您有親屬回國?”

這個問題一出口,葡先生才倏然驚醒了一般。

回國——S城——親屬——藍玉致……

彷彿一根線索,瞬間串聯起來。

但是,還是模糊不清的。

他完全顧不得回答客人的疑問,也顧不得周圍衆人的眼神,急忙轉身,撥打秘書的手機。

秘書的手機居然佔線。

他撥打幾次,都不通。

大結局11

秘書的手機居然佔線。

他撥打幾次,都不通。

人多嘴雜,電話不通,他憤怒得幾乎要跳起來,發誓,一定要把那個該死的傢伙給開除了。關鍵時刻,他竟然敢佔線。

顧不得滿座的客人了。

他已經匆匆出了大客廳,來到僻靜的露臺。

僅僅是幾分鐘之前,他纔在這裡見過明道王子——一個即將成親的男人,來這裡,只爲向藍玉致道一個歉。

以滿足他的不安和愧疚的心理——一個即將成親的男人,向另一個女人道歉,這算什麼?

難道就可以彌補什麼?

他忽然很恨明道。

恨不得當時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將他活活掐死。

這廝鳥,來這裡,就只能帶來黴運和晦氣。

但凡他出現過的地方,就是一場悲劇的開始。

可是,彼時彼地,人去樓空。

葡先生連遷怒的對象都沒有。

他再一次撥打,電話終於通了。

他劈頭蓋臉:“藍玉致到底是不是坐的XX航班?”

秘書的頭嗡的一聲大了,聲音也不那麼流暢了:“是的……先生……我已經告訴您了……很不幸,我們到航空公司查詢到的名單,藍小姐就在這班航班上……”

葡先生握着電話的手,滲出一滴一滴的冷汗。

“先生……這航班是飛行途中三小時後墜毀的……不知道是遭遇了恐怖襲擊,還是其他原因;有關方面正在緊急搜救和調查之中,我也只得到了這些消息,更多的情況,我會時時關注,隨時向您報告……”

他幾乎在咆哮:“有沒有生還的……”

“抱歉……先生,目前,我還沒打聽到……有關當局,也還沒公佈生還者的任何情況……”

“公佈!他們什麼時候纔會公佈?指望有關當局?他們只會錯失良機……你這個蠢材……”

秘書被罵傻了,不指望有關當局,難道自己去搜索?

大結局12

秘書被罵傻了,不指望有關當局,難道自己去搜索?

“葡先生……這……”

“你馬上安排人去找……馬上……”

“先生……我們怎麼介入??藍小姐?”

“蠢材,動用我們的全部力量……對了,出事地點……你馬上派人蒐集最詳細的資料……不,不用你了,你只需要和有關當局周旋,拿到最新的消息,及時保持聯繫……你記住,一定要是最新的消息……我會派人和你聯繫……”

“是的,先生……可是……”

……

他還在追問,葡先生已經掛了電話。

很快,一扭頭,看到了追過來的石宣英。

石宣英面色慘白,一如從未經歷事情的少年,幾乎被嚇傻了,只是怔怔地問他:“小叔叔……小羊她……小羊她……”

“滾開,不關你的事情!”

“小叔叔……”

“滾!”

這個傢伙,比明道更加討厭。

在關鍵的時刻,攪合什麼?

葡先生一把掀開了他。

也許是他用的力氣過大。

也許是石宣英心不在焉,竟然被掀得一個趔趄,幾乎摔倒在地上。

他爬起來的時候,葡先生已經衝出去,甚至滿座的客人都沒發現他的蹤影,他已經直接奔向了老胡的方向——因爲老胡也正在找他。

老胡一看他的臉色,幾乎嚇呆了。

這一日,葡先生的神色一直不對勁,但是,也不如現在這麼可怕。

他心裡早已隱隱預感到,會發生什麼事情,但是,卻不料,發生的,是如此可怕的事情。

此時,天色已經要黑了,這夜晚的盛宴,本是要進入高潮了,可是,卻敵不過男主人比烏雲還好黑的印堂。

葡先生甚至後悔,自己爲什麼要弄這麼多討厭的傢伙堆在這裡?

他幾乎在喘息:“老胡,你快出動……動用我的私人關係……要想盡一切辦法,趕緊去搜救……玉致她,玉致她……”

大結局13

老胡忽然明白過來,也如墜入深淵,失聲道:“先生,玉致在那個航班上?”

“她在那裡……她真的在那裡……老胡,你快出發,馬上出發,趕去事發地點,記住,戴上我們那套工具,你知道的,這個才能派上用場……要不惜一切代價……詳細資料,秘書會配合你……”

“先生,您彆着急……吉人自有天相……”

葡先生但覺雙腿發軟,對這種空泛的安慰,提不起任何的興致。

他一直站在原地,直到老胡走遠——竟然沒有勇氣,不敢自己親自前去。

不敢!

不敢接受一個結果——一如他這一輩子,從未害怕面對任何的現實。

不知是誰遞過來一杯烈酒,他一口喝乾了。

杯子本是放在桌上的,但是,手臂揮動,掉下去,咣噹一聲,摔得粉碎。

這是一種不祥的預感。

一如一個被打碎的人生。

久久地,拼湊不起來一個恰當的影子。

他四下張望。

竟然看不到這杯酒是誰送的——彷彿過去的服務生,穿梭往來,他不知道是誰。是一個幽靈??放眼人羣,覺得眼睛很花。

諾大的壽辰——他本人其實很少舉行這樣大規模的慶祝活動,這一年,不知爲何,心血來潮。卻不料,年年今日,也許成爲了誰人的忌日。

他被忌日這兩個字,刺激得幾乎要跳起來。渾身的血液,都在血脈裡噴張,聳動,一個人躲進了書房……

他沒開燈,覺得這一切,忽然來得如此突然,就如這一個陰森森的古堡。一切,都那麼暗黑,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黑的夜裡,無數的妖魔鬼怪,在張牙舞爪,肆無忌憚的跳舞。

他只摸着自己的電話——一直有着汗水。

幾乎要把這機器淋溼了。

他生平也不曾如此渴望又害怕電話響起。只是在焦慮之中,忽然福至心靈,撥打她的手機——

大結局14

一次又一次,只有一個機械而刻板的手機: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候再撥……

最後一絲希望的火苗,都在心底徹底地頹廢而去。

他忘記了門外等候的客人,忘記了自己,忘記了這一切可笑的熱鬧……一個人癱軟在黑夜裡,連自己都幾乎忘記了。

只因爲一切來得太過突然。

他於黑暗裡,不知怎麼,看到她的臉:蒼白而冰冷的。一如今天早晨,自己醒來第一次擁抱她的時候——那肩膀都是冰涼的。

帶着強烈的死亡的氣息。

只是,他當時被熱烈的纏綿所燃燒,忽略了這一切。

“先生,我愛你……你呢?你會不會先愛我??”

她的聲音軟綿綿的。

“先生,我要是不回來了……你還會找我麼?”

……

“先生,我想吃紅糖包子,行不行啊……”

……

他睜大眼睛,看着黑夜裡。

彷彿一個人在悄無聲息地說話,一縷幽魂一般。

他跳起來,一伸手,攬住一把瘋狂的虛無。

連聲音都沒有一點。只有他碰翻椅子的聲音,哐當的,和酒杯一樣——不知是他一直拿在手裡進來的,還是自來就碎裂在這裡的……

“壞女人,壞女人……”

他恍然大悟。

覺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欺騙。

“你是逼迫我找你?是麼?我纔不會找你呢……你要走就走……我說了,絕對不會再找你了……你竟然敢如此威脅我……”

他憤怒得雙眼幾乎要冒出火來。

彷彿她,這個荒謬的世界,航空公司,在聯手進行一場莫大的欺騙和逼宮——只因爲自己沒有說先愛她,只因爲自己不願意再去找愛使性子愛發脾氣愛胡亂出走的她……她走就死了!

她以死抗爭。

從此,真的不用再去找她了!!???

他從茫茫黑夜裡衝出去。

————————PS:今日眼睛不好,一直沒法寫字;現在才倉促寫一點丟上來;明晚或許更新完畢全部;我只說或許,不保證,盡力而爲。

全文大結局1

他從茫茫黑夜裡衝出去。

外面是露臺。

他推開窗戶,身手從未如此敏捷。比那些年少輕狂的時候更加糊塗,彷彿在東南亞的叢林裡,來回地穿梭。和那些武裝分子搏鬥,或者是穿越亞馬遜叢林時,和那些猛獸的搏擊……那時,他一隻手,能夠抓住豹子的前蹄,一如三碗不過崗的打虎英雄武松。

少年情懷正當時。

只是,那時,他的熱血,都奉獻給了叛逆,而非女人——而非是人到中年之後,急切地,忽然想結婚成家,生一個孩子——千萬別讓自己的兒子,叫自己爺爺——不要那麼老了,才成親!

但是,這裡不是雜亂的原始叢林。

這裡只是他在這世界上,許多個地方的許多別墅之一……像這樣的古堡,還有日內瓦湖邊的別墅,森林的小木屋,夏威夷的海灘……他擁有太多東西。

這裡,只有夜晚的露珠,醋栗樹,七葉樹、各種各樣稀奇古怪樹木散發出的冷冷的味道。

樹林裡黑黢黢的,看不到這個夜晚的天色。

他靠在一棵樹上,也許是一隻鳥飛過,掠起了樹梢,吱呀地,抖落了他一身的水珠。

冰涼地落在他的臉上,頭上。

他卻一動不動。

一些水珠滑進嘴裡,連嘴也是冰冷的。

只要金錢能夠買到的,一切,便可以擁有。

甚至,一度以爲愛情也是這樣——他在她身上耗費了太多的心神,她要什麼就給什麼,甚至她不要的,他也拼命給她,車子,房子,無限額的信用卡,各種各樣華麗的衣服,首飾,包包……這世界上,所有女人都夢寐以求的,他都給過她。

甚至,她要成爲這古堡的女主人,也給她。

可是,她回報自己的是什麼?

她要的是什麼?

她爲什麼竟然會選擇離開?

難道這就是自己調教的結果?

甚至,他自己也糊塗了。

自己要的又是什麼?

全文大結局2

一個天真的,溫順的,專一的的女人??如果只是這樣,那麼,自己並不需要任何費心調教,只要大把的錢出去,要找到這樣的大把的女人,也並不難。

可是,爲什麼偏偏就單獨要調教她?

與其說,是希望她變成什麼樣子,不如說,是自己希望心目中的她是什麼樣子——只愛自己一個人!其他的,什麼男人都不要放在心上。

只此一點!

其實,再也沒有別的什麼要求了。

她兇悍也罷,潑辣也罷。懶惰也罷,嬌縱也罷……其實,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要全心全意愛自己!

只要這一個女人,全心全意愛自己!

難道這樣也很過分?

他的身子慢慢地萎頓下去。

就和地上的泥土一般冰涼。

腦子裡迷糊得厲害,不不不,這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自己認識她——一直認識她,好像第一次見面之前就認識的——等來等去,在茫茫人海里尋來尋去,都是爲了找到她。

找到,又是爲了什麼?

他忽然跳起來,一翻身,又衝進了屋子裡。

他蹬蹬地繞過一圈,避開所有的賓客,來到主樓——那裡的二樓,是她的房間。一如她留下來的許多的蛛絲馬跡。

他衝進去。

打開衣櫥,裡面的東西,整整齊齊,一樣不少。

甚至抽屜裡的首飾盒子。

甚至她的牀頭櫃——裡面整整齊齊的現鈔。

他下意識地拿起上面的兩疊。

忽然看到第二疊的上面,附着一張很小的便箋。

他急不可耐地抽出來,便箋上只寫着幾個字:謝謝,先生,我終於把它還回來了。

他的手,一陣一陣地發抖。

才知道自己忽略了什麼——她回來這麼久了,原是帶着那兩萬榜回來的。那是她剛到英國後不久,離開古堡獨自謀生,怕走投無路,從這裡拿去的;她拿走的時候,還明確打了招呼;她還回來的時候,卻無聲無息。

全文大結局3

如果今晚他不打開這個抽屜,一輩子都不會知道。

那是他親手放進去的,原是怕她不方便——因爲他和她的初相逢,她便是一無所有出現在自己面前,連證件都沒有。就如一隻迷途在大森林裡的可憐的鳥兒。此後,他便記住了,下意識地,總希望給她提供最方便的一切——不等她開口,不等她尷尬,就把一切,都準備得妥妥帖貼。

在物質上頭,他從來把她照顧得很穩妥。

只是,心靈上呢?

難道是忘記了心靈的溝通和交流?沉浸在愛情裡,忘乎所以?

這便箋,忽然變得如此沉重。

手也沒法襯托起它的重量。

實在是太重了。

簡直無法忍受的痛苦。

原來,她來的時候,便打定了主意。

將一切都還自己——欠的錢,還錢;欠的情,還情——每天給自己做早餐,拿鞋子,溫順乖巧地關心,如一支解語花,溫柔可人,彷彿她生來就是爲了服侍他的——他忘了,他一度忘了之前的她,是怎樣的一個人。

一個寧願去變臉吐火,去賣藝走街頭,也不願意呆在這古堡的女人,怎會一夜之間,變了心性。

那時,他以爲是他調教的結果。

直到她付出自己——對於一個女人來說,還有什麼比自己更大的付出呢——以身相許,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只可惜,他不知道。

他統統都沒領會到。

在和她這麼漫長的角逐裡——他以爲愛情也如商場,需要戰鬥,需要各種各樣的手段,技巧,需要智慧……只有一切完善,才能手到擒來。

原來,愛情並非是一場交易。

他拿着這兩疊鈔票,腦子裡也糊塗得厲害。

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傻瓜——其實,危險已經很近很近了,自己還以爲很遠很遠。

之前,爲什麼就沒多看一下?

就因爲忙碌?

就因爲張律師?

就因爲她變得越來越乖巧?

全文大結局4

甚至那一夜,她和自己爭吵,也沒試着先安慰她一下——因爲第二天早上,她便開始妥協了。

那是她第一次先妥協。

他暗地裡,是開心的。

因爲,她正在變成一個自己期待的女人——把自己放在她心中很重要的位置——如果不是這麼重要,女人,何必一再委屈自己?

甚至她和張律師的爭風吃醋——他明裡暗裡,都知道。那種被一個女人所妒忌,所緊張,所引起的快感……他以往,從未經歷過,竟然連這些,都是甜蜜的。

才一再地放縱張律師,甚至故意視而不見,以維持這樣的感覺——被她所重視的感覺!

他偷偷地觀察她,觀察她如何想保住自己的所有物——就如一頭惶恐不安的小獸一般。

他沉浸在這樣的感覺裡——那些日子,真正感覺到被愛。

就如她的表白:“先生,我愛你……”

是的,她是愛他的。

這是他自己親自感覺到,體會到——在她如此漫長的柔情蜜意和那些小小的妥協裡——連張律師,她都可以放在一邊;連他和別的女人一起共進早餐,她都可以忍下來,一同若無其事的招待。

他以爲的勝利,卻不過只是她的一次退避——要離開的人,犯不着再計較了。

他並未爲自己的失誤而懊悔——只是憤怒,怒火中燒。

一如一個獵物——一步步地走入陷阱而不知道。

而這個陷阱,便是她灑下的天羅地網——徹徹底底地,將他俘虜之後。

她再退出。

手上的英鎊,沉重得他拿不起來了。

就如這無邊無際的黑夜。

他完全忘記了自己還有客人。

只沉浸在一個虛無的世界裡——滿屋子裡,都是她的味道,甚至那些牀單,被褥——都是她用過的。保持得那麼整齊。她一直是個整齊而乾淨的女人,——是的,她才離開一夜。

就才一夜而已。

全文大結局5

更致命的是,他在這樣的時候,忽然想起她的纏綿——昨夜此時,那些紅酒,那些蛋糕,那些她嘴裡呼吸出的甜蜜的氣息……如一個暗夜的妖精,如一條美女蛇,海藻一般地纏繞着自己;交頸並頭,瘋狂無限……

他當然不是從未有過女人,但是,卻從未有過如此瘋狂而纏綿的經歷——其實,對於男人也一樣;只有當抱着強烈的情感,強烈的渴望,纔會爆發出如此強烈的激情。

以至於,那一晚,他變成了一個自己都不認識的人。

以至於,他一度以爲,自己之前,都是白活了。

要她!

要她!!!

是她給了他這樣的誘惑!

是她把他迷得這樣神魂顛倒!

也是她,自己把自己奉獻給他——就如他也把自己奉獻給她!

他被這個念頭刺激得幾乎發狂。

彷彿她就在自己的身邊。

他閉着眼睛,滿面通紅,腦子裡,如在急遽的膨脹——越是絕望,越是和這情慾纏綿的糾葛裡搏鬥。

彷彿一邊是暗黑沉沉,無邊無際的冰的海洋;

而這一邊,卻是赤日烈焰,無邊無際的大火焚燒。

他的喉頭,發出一種可怕的咕嚕。

如一頭忽然失去了目標的豹子。

眼看着獵物,忽然又從暗夜的樹林裡,一閃而過。

心靈那麼疲倦,身子那麼瘋狂。

彷彿是在黑夜裡行走,如一場無法醒來的夢——大雪,漫天的大雪,縱馬飛奔的人,在往一個一往無前的未知世界裡追趕。

“玉致……玉致……”

騎馬的人停下腳步,眼睜睜地看着雪地。

天已經亮了。

晨曦裡,他只看到一地的雪白——暗紅——藍色飄蕩的絲巾。

她倒在地上。

渾身都是凝結的鮮血。

已經活不過來了。

在石虎的幾刀之下,她渾身都是傷痕,緊緊閉着眼睛,連看他一眼都不曾——可是,又不嚥氣,手一直顫抖——往他的方向。

全文大結局6

他奔過去,一把將她抱住。

看到她最後的迷離的眼神。

忽然明白,她在找自己!

她一直在找自己!

她臨終的時候,不是找別人,而是找自己!

呵,真的不是別人——甚至不是她口裡的“丈夫”明道——也不是她的仇人石宣英……

都不是。

那時,她已經把他們都忘記了……她只記得他。

只記得開滿菊花的莊園裡的寵愛,記得他每一次的救護,記得他如何在雨夜裡擁抱自己,記得他臨別時的那一籃紅糖包子——直到末尾,方徹底明白,他是愛自己的!

他早已愛自己了!

很早很早就愛了!

她如釋重負。

他卻渾身冰涼。

就如一個人,聽着另外一個人,渾身的鮮血,一滴一滴地流進,骨頭一寸一寸的碎裂。奇怪的是,那血滴在他的手上,還是熱的——還有最後的一滴血。

“玉致……玉致……”

他在哭。

天啦,這是他第一次哭。

“先生……先生……先生……你來了……我很高興……先生……”

她的眼睛忽然亮起來,手裡握着的,是一個空殼子——消失了最後子彈的迷你手槍——百發百中的女射手……殺不死石宣英,只殺死了自己。

大仇未報,甚至,連報仇也失去了目標。

“玉致……”

“先生……先生……下一次,你要先愛我,你一定要先愛我……都是你……都是你不肯愛我……你只愛你的兒子……都是你……你還打我,你居然打我……”

她笑起來,撫摸在他的臉上,手很軟。

就如她滿臉隨着冰雪融化的血跡。

整個人,如一團霧氣,慢慢地,變得那麼朦朧,隨時可以煙消雲散。

他覺得自己的心也碎了——血肉和骨骼,跟她一起碎了;連倒在地上的石宣英,都忘記了——那是他的兒子——是他唯一的兒子。

全文大結局7

他也忘記了。

只看着她一點一滴,忽然如一滴水霧一般,被太陽曬乾了。

只因爲他不肯先愛她,不肯不顧兒子的感受——所以,她只能出走,尋找明道,最後,死無葬身之地。

前一世,是石宣英害死她——其實,也是自己害死她。

是自己!

是自己把許多事情,都看得比她更重要——等明白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她在雪夜裡倒下去。

她的血,染紅了他的全身。

然後,把地上的塵土,也染紅。

和這個白色皚皚的世界一起,變成了一片血腥的訣別。

這便是他等待的結果。

“殺了石虎……我要殺了這個畜生……”

他狠狠地咆哮着,睜開眼睛,一躍而起。

帶着一種刻骨的仇恨。

可是,周圍燈光暗淡,屋子裡,陰森森的一種女性的缺失的味道——沒有石虎——沒有雪地——連藍色的絲巾都沒有……

只有梳妝檯上的一面鏡子。

如自己的前世今生——

不不不,是她的前世今生——是自己和她共同糾纏的前世今生。

她死了!

就算在夢裡,她也死了。

再也沒法活過來了,一身都是鮮血淋漓,沒有別的退路。

他心碎欲裂。

一如藏在心底很久的秘密——在通靈協會那麼久,對她的觀察那麼久,難道,這纔是最後的謎底?

就如這一世,她一直孜孜以求的追問自己:先生,你會先愛我麼?

你會麼?

他本來一直在奇怪,爲什麼一個女人,總要問這樣奇怪的問題——這難道是問題麼?這也值得追問?不是很無聊麼?

可是,對於別的女人,不是問題的,那對她,偏偏是一個大問題。

如果一個人,記得自己曾經那樣死過一次,又如何會不這樣苦苦地一再追問呢?

原來如此。

他如解開了一個埋藏了很久的秘密。

全文大結局8

他如解開了一個埋藏了很久的秘密。

無師自通。

眼前那麼朦朧。

就如她的身影,暗夜的妖精,搖搖擺擺,捉摸不定,帶着黑的誘惑,無盡的沉淪……就如這一世的相逢;沒有任何理由的靠近自己,誘惑自己,在自己面前撒嬌……有時,他覺得她是自己的情人;有時,他覺得她是自己的女兒,所以,纔會付出那麼深刻的耐心,和愛護。

“玉致,玉致……”

她距離更近。

藍色衫裙,眼神嫵媚。

那是一張熟悉到了靈魂裡的臉,帶着一點嬌嗔,溫存,甚至是天真的神色,狡黠而邪惡,非要問出一個答案不可。因爲,這個問題,她已經問了兩輩子了。

“先生,我愛你,你呢?”

“先生,我愛你,你呢??”

“先生,我愛你,你呢???”

……

人人都說她是一個貪婪而愚蠢的女人,其實,只有她自己最清楚:明道,是不可能再愛上自己的;而石宣英,最終,誰也不知道他愛的是誰——或者說,他愛的是人還是愛上愛情……縱然跟他這樣的人在一起,縱然有愛情,也頂多不過三五個月,一旦新奇感過去了,變成了怨偶。

唯一能夠指望的,便是葡先生。

她是一個務實主義者,一輩子,都在爲自己而盤算——只因爲,幾輩子,其實都不曾得到過誰個男人的真正的愛情。

帶着前世的記憶,只把一切賭注,都牢牢地壓在葡先生的身上。

“先生,你會不會先愛我?”

他忽然伸出手去,一把捉住了她,緊緊地摟在懷裡。

“壞姑娘……壞姑娘……壞女人……”

他摟抱得那麼緊,幾乎把自己的骨骼和她一起揉碎了——模模糊糊地想起,自己前一世,不知是求了多少神,拜了多少佛,纔沒有讓這一世的石宣英變成自己的兒子!

原以爲,一切的障礙已經迎刃而解。

全文大結局9

原以爲,一切的障礙已經迎刃而解。

原以爲,相逢便是得到。

誰料想,等她花開的時候,便是凋謝?

咚咚!

是厚厚的英鎊墜地的聲音,在黑夜裡,忽然如驚天動地一般。

他抱住的,是一地的空虛。

那個女人,就如黑夜裡的霧氣,飄渺地,就散了。

他徹底清醒。

就如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他嚎叫一聲,再一次打開門。

不行,絕不行。

縱然她要離開,也不能是她自己這般的自作主張——想來便來,想走便走,她把自己當成了什麼人?

門外,是急促上來的石先生——他的大哥。還有一些僕從,他的助理之類的。

所有的人,都驚異地看着這個面色慘白,如鬼一般的男人。

一夜之間,他老了。

以前的神氣,精神,統統不見了。

他雙眼血紅,彷彿一頭從生死場裡搏殺出來的男人——急於和命運,和兩生兩世糾纏的命運,做一場決鬥,決不甘心束手待斃!

他瘋了——頭髮凌亂,鬍子忽然變得很長!

這便是葡先生?

石先生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的兄弟:“二弟……你也別太擔心,藍小姐……也許藍小姐,吉人自有天相……”

葡先生徑直往樓下衝,根本沒聽他說的什麼。

“二弟……”

“葡先生……”

……

很多人在叫他,但是,他都聽而不聞。

石夫人看着面前嬌豔無比的張律師——這一夜,她是花了極大的心力的。可是,此時,縱然她再是沉穩的一個女人,也再也無法掩飾自己內心的恐慌:隱隱地明白,自己沒法爭了——活着的人,永遠沒法戰勝死去的人。

她的嘴脣十分乾裂,有點語無倫次。

“難道,藍小姐真的在那趟班機上?”

石夫人長嘆一聲:“是的。她的名單在上面。我們已經派人去證實了,準確無誤。”

……

全文大結局10

陸續,有消息回來。

全是政府發佈的搜救的結果。

直到現在,沒有任何一個人得救。飛機墜毀,機組全體人員和乘客,無一倖免。

藍玉致,當然也不能例外。

這世界上,不可能一直存在奇蹟。

就如一個女人之死,於這個地球,並無任何損害,逐漸地,人們會忘卻這件事情。只有很久很久,總結空難史的時候,也許,纔會再次被人們提起這件事情。

但是,人們也不會單獨提起她——她並不足夠重要得隨時可能被提起。人們只會說,同機的某某明星也在這次空難中不幸遇難。

所有人,都默然。

只有石夫人發現,兒子不見了。

她們這一夜晚上,都注意着兄弟的神情——這是他的生日,她們誰也不想變成了一個噩耗,一直關注着他的行蹤。等待她四下環顧的時候,才發現兒子不見了。

她心裡忽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預感,這樣的夜晚,本來人人都是草木皆兵的。

“天啦,宣英呢?宣英這孩子呢?”

石先生不以爲意:“你別添亂了,宣英老大一個人,能去哪裡?”

“他不見了,兒子不見了……”

“他能有什麼事?”石先生不以爲然,二弟感懷於藍玉致的死,他能理解,可是,這和石宣英有什麼關係?

石夫人尖叫起來:“宣英?宣英呢?”

她衝下去。

張律師也衝下去。

她的目光,卻是一直在找尋葡先生,對這個結果,不知道是喜還是憂。

……

葡先生在大堂裡停下來。

彼時,已經深夜。

乘興而來的客人們,已經敗興而歸。本是盛大的一場晚宴,卻因爲這個噩耗而阻止——誰也沒有興致繼續停留,都陸續紛紛告退了。

幸好石先生夫妻,替兄弟招待得周全。

葡先生進來的時候,只看到服務生們,在陸陸續續地收拾。

秘書飛奔進來。

全文大結局11

“葡先生……”

他氣喘吁吁。

葡先生屏住了呼吸。有一瞬間,不敢聽他說些什麼。

秘書語無倫次,可是,卻必須說下去:“葡先生……我們費盡周折,總算打聽到了情況,這次事故,也許是出於恐怖襲擊,徹底墜毀,機上,無一人能夠倖免……”

都死了!

全都死了!!

就如老胡的電話,如此不識時務地打來,氣急敗壞,又心驚膽顫:“先生……沒法,我們根本沒法行動……那是一片不毛之地……飛機整個解體,被徹底燒燬了,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夠生存下來……有關方面,只能尋找黑匣子……看來,找黑匣子都有很大難度……”

……

他的耳邊嚶嚶嗡嗡的。

身子忽然軟下去。

就如忽然被抽掉了脊髓的軟體動物一般,再也無法支撐。

“先生,你會先愛我麼?”

“先生,我要是不會來,你還會找我麼?”

“先生,你給我做紅糖包子好不好?”

……

她臨終的問題,自己一個也沒有答應她。

真正是一個巨大的陷阱——她已經知道了結果,所以,心安理得的走了,甚至,絲毫也不用擔心他會焦慮,會愧疚——

因爲他已經說過了:如果你再次離開了,我絕不會再找你!絕不會!

於是,她也就放心了。

是的。

已經用不着了。

再也用不着找她了!

這個世界上,已經根本就不存在這麼一個人了!

再也沒有藍玉致了。

連再找她的機會——她也沒有給他!

徹底地,讓他一勞永逸。

一如一粒微小的塵埃,歸於了這浩瀚無涯的宇宙;

三生三世,塵埃落定;魂魄飛散,再也沒法凝聚起來了。

從此,生活在他曾經拒絕她的世界裡,一如花開花謝。

彼時,已經天亮了。

他倒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和身後的古堡一般,死寂,失去了生機。

只模模糊糊地想起,此後,年年今日,他的生日,她的忌日。

週二下午6點之前更新

————————PS:行文到此,基本完結了。

感謝大家追了這麼久:)呵呵,其實也不算久,我二月底寫文,到現在不到四個月;並不算很長時間;

追累了的同學,請把這個當作結局,就此打住;再也不要追下去,不必勞心勞力浪費您的精神——我是提醒在先的!

所以,千萬別再有什麼抱怨或者怨恨……………………就這樣打住,爲您留住最好的一刻,豈不是很好?????????

後面,也許還有些尾聲或者番外之類的——我是說——也許。

不耐煩的童鞋們,可以忽略不計。

因爲,作者也是凡人,有時看到一些不停地,重複地抱怨,也會大動干戈,氣得內傷;而非是像大家認爲的,作者就是無時無刻都不發脾氣,笑臉迎人的:)))事實上,這種休養,不到60耳順的年紀,是根本辦不到的:)))呵呵!

可以不用再來關心了!!!事實上,我也不知道,究竟寫不寫下去!!!!!!

因爲,行文到此,我不知道還有沒有再寫下去的必要!

就這樣結局,行不行呢?

大家下週二(也就是6月29日)前後來看,如果還有更新,就證明還有後文!如果週二傍晚都還沒更新,那就是把這個徹底當成大結局了!

下週二見分曉!我也自己再想想;太耗費心神了!寫的時候,我自己都很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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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看了許多讀者的留言,我自己也在認真思索,到底如何給這個番外;或者,給不給;

希望大家踊躍發言,說出你們的想法。

我會酌情根據讀者的發言來做出決定。

有時,寫到一些地方,自己也是勞心勞力。

感覺到也會潸然淚下。

所以說,碼子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希望大家踊躍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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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午6點之前更新番外:))

番外:神秘的空難1

這是一片荒涼的不毛之地。四處是光禿禿的海灘,周圍的怒海,捲起昏黃的浪花。一些醜陋的鳥類,毛髮黑色,嘴殼子很尖,看起來十分兇殘,到處追逐着一頭死海豹的屍體。

這龐然大物的屍體,重達三四頓;但是,這些尖嘴殼子的黑色猛禽,一堆一堆聚集起來,不到三四天,便把這座小山,啃得只剩下幾根骨頭。

但是,這還不罷休。

又來了一羣黑禿禿羽毛的短尾禽,毫不留情地,將這一堆骨頭,也啃得精光,直到什麼東西都沒有剩下。

旁邊的一塊大岩石上,躺着一個人。

他穿一身野戰部隊的服侍,高筒的靴子,腰上佩戴着一把手槍……但是,此時卻沒有任何的殺傷力,一身的泥漿和殘留的樹葉,證明他剛剛纔經歷了一番精疲力竭的搜索。

誰也不知道他在這裡躺了多久了。短尾禽們也不知道,最初是一隻,悄悄地俯衝下去,落在他的身邊,伸出嘴殼子,悄悄地試探一下,但是,還沒有靠近他的肢體。另外幾隻也慢慢地圍上來,小心翼翼地試探着,這到底是一具可以飽餐的腐肉還是一個什麼東西。

他還是沒醒來。

彷彿陷入一個漫無盡頭的夢裡,再也無法醒來。

一隻短尾禽終於忍不住了,伸出嘴殼子,往他的手臂啄去。

只聽得呼啦一聲怒吼,他忽然跳起來,速度那麼兇猛,伸出嘴殼子的短尾禽竟然逃避不及,被捉住了一把的羽毛,慘廝一聲……

短尾禽顯然還不曾見過如此兇猛的人類,羽毛上滴着血,卻感覺到這個怪人的手一鬆,它死裡逃生,又慘叫一聲,狼狽逃竄。

所有的短尾禽都被驚醒,一鬨而散。

他站起來,手裡的幾片醜陋的羽毛還帶着血——短尾禽的血,都是黝黑而腥臭的。他的手一鬆,將這些羽毛遠遠地扔在地上,看着這羣黑壓壓的醜陋的短尾禽,飛過海面,往前面那一片嶙峋的原始叢林飛去。

番外:神秘的空難2

此時,海天之間,一片昏黃。

良久,傳來直升機盤旋的聲音,然後,又飛走了。

一個人匆匆奔過來,他滿頭大汗,長靴子上全是泥沙,神情並不怎麼好看:“先生,還是沒有任何消息……”

回報的,正是老胡。

在他的前面,一隊私家保鏢,正在緊鑼密鼓地搜索之中——這批人,全是葡先生通過自己的渠道高薪請來的。他們對這一帶的搜索,遠遠比有關部門更加仔細。以他們的經驗,如果別無所獲,那麼其他人,就更不可能有什麼收穫了。

已經整整一週了。

他們搶在各方之前,尋找死難者的遺體或者遺物。但是,這片飛機墜毀的不毛之地,不但連飛機殘骸都沒找到,更別說什麼黑匣子之類的了。

這架飛機,就如當年橫穿百慕大的船隻、飛機、人類一般……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連打撈都沒法繼續。

機組上的一百多人員,沒有一個有下落。

彷彿無緣無故,忽然失蹤。

葡先生已經從岩石上跳下來。這七天裡,他幾乎沒有換過衣服,沒有過什麼像樣的梳洗,頭髮鬍子都變得很長,猶如一個野人。

老胡擔憂地看着他,想起當年在東南亞叢林裡出沒的那個人。那時候,他還年輕,再不修邊幅,都滲透出一股子年輕人的氣質,充滿活力。

但是,現在,他整個人,身上都滲透出一股子灰心失望。眼珠子也是血紅的,聽了老胡的回報之後,臉上也看不出什麼表情,只是盯着那幾根光禿禿的海豹的骨頭。

在這片荒野之地,也許,一切都消失得很快——連幾噸重的屍體,都可以兩三天內,徹底被瓦解,更何況是小小的人類。

當他的視線轉向那片蠻荒的原始叢林時,老胡急忙道:“先生,這片叢林,我們也組織人尋找了幾天;有關當局,也派出了大規模的搜救隊在裡面探尋了幾天,都毫無收穫……”

番外:神秘的空難3

在這次搜救中,出動了最先進的航拍圖,各種各樣的衛星定位,就連一些小型動物的皮毛都被拍攝得清清楚楚,也沒找尋到一絲半點,失事飛機的蹤跡。

那麼大的一個龐然大物,就這麼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還有那麼多的人,熟悉的不熟悉的。

但是,他並不關心其他的人——無論這飛機上有多少人,多少亡魂,他只關心一個——那一個人,到底在哪裡?

天際,忽然現出最後的一點夕陽,血一般紅。

葡先生擡頭,看着這縷夕陽。

眼睛被刺得很疼,就如一把刀,筆直地指向腦門。

因爲尋不到——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此時,心裡竟然抱着一個奇怪的希翼的念頭:也許,也許,她沒有死??

就如那不肯失去的希望。

這時,手機響起來。

在這樣的地方,竟然還有短信的聲音,是一個莫名其妙的垃圾廣告,而且,文字顯示不齊全,也看不懂,都是一些亂碼。

葡先生懊惱地正要光了手機,卻心裡一動,忽然翻到一條很久以前的短信了:

3月25日發改委上調油價,美軍F22墜毀。

6月1日發改委上調油價,法航巴西失事。

6月30日發改委上漲油價,也門航空科摩羅空難。

7月15日發改委聲明油價未到位,伊朗裡海航空墜機。

9月2日發改委上調油價,印度直升機墜毀。

11月9日發改委宣佈將上調油價,肯尼亞內羅畢飛機失事。

4月10日,波蘭總統乘坐客機從波蘭首都華沙飛往俄西部城市斯摩棱斯克市,客機降落過程中墜毀。機上共有96人,波蘭方面88人無一生還。

這次波蘭損失一半國家精英,發改委爲避嫌,特推遲兩天上漲油價,以免出現兩國不必要的誤會和衝突!!!!

但結果是:飛機事件算是避嫌成功了,今晨玉樹又7級強震……

中國政府鄭重聲明:未來戰爭中,絕不首先動用發改委!

……

番外:神秘的空難4

這是藍玉致發給他的短信。

看看存在手機上的日期,已經那麼久了。

他心裡忽然涌起一種奇怪的感覺,彷彿是當初一種不祥的預感——飛機失事,發改委要上調油價,問題是這一次,發改委絕對沒有上調油價啊!

那本是一個很荒謬的網絡笑話,他卻如被打了一支強心劑。

就如一個奇怪的徵兆——如果她出事,一定和這個短信有關。

但是,此時,沒有任何消息表明,她有失事的可能——而且,機率那麼小,怎麼就偏偏可能輪到她呢?

他突發奇想,立即撥打她的電話,急切地,彷彿馬上就能聽到她的聲音,就如很多時候,他想念她的時候,找她一樣——

他滿懷熱情,可惜,對面還是一片忙音,連信號都沒有了。

又給她發短信,這是他的習慣,每天,他都會發幾條——也不管她能否收到。

她不接電話,總會看到短信——當初豔照門事件爆發後,她關了機,但是,他發的短信,她都收到……

這一次,也許,也是一樣。

短信發出去,依舊石沉大海。

旁邊的老胡,見他的臉色,忽晴忽黯,心裡一直忐忑不安。短短的一個星期,葡先生憔悴得厲害,每天都帶着一隊人馬,穿梭在這片叢林。他們的腳步,幾乎比政府的搜救隊,踏得更加遙遠,更加廣泛。

但是,什麼都沒有找到。

老胡稍微猶豫一下,才說:“先生,您看,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

葡先生一直盯着手機屏幕,幾乎沒聽見他在說什麼。

“先生……”

他連續叫了三次,葡先生忽然擡起頭,看着不遠處,停留在隱蔽處的私人飛機。

還有這一片詭異的叢林——不不不,這裡沒有她的氣息,一點也沒有,哪怕悲哀、絕望的的氣息都沒有。

他忽然發現,也許自己失去了方向——連尋找的方向都錯誤了。

番外:神秘的空難5

“老胡,我們馬上回去。”

老胡一驚,直覺地問:“不找了?”

“馬上回S城。”

“爲什麼?”

葡先生沒有回答。

只是很快,下令所有人登機。

臨走的時候,他從機艙裡看這一片神秘的土地——一點也沒覺得懊悔和絕望——他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樣的心情。

一路盤旋耽誤,回到S城的時候,已經是黎明瞭。

葡先生絲毫也沒有停留,直奔那套熟悉的房子——那是藍玉致之前住過的公寓,他曾爲她買下來。

只是,當初她沒要,儘管,房產證上,寫的是藍玉致三個大字。

屋子裡,一切陳設依舊,只是蒙了很厚的一層灰了。

甚至她當年的那些衣裙,那些傢俱——帶不走的一切,都留在這裡。

牀單,被褥,打開衣櫃,裡面的衣服……很多,都是她鮮明的個人特色,一種藍色的基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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牀頭櫃的抽屜裡,甚至還有一份協議——是她和石宣英簽訂的,去見明道的那份賠償協議。

協議書上,10億元的違約賠償,就如一個天大的笑話。

以至於後來的一切,種種的不幸,都因此而開始。

明道,明道——他此時竟然那麼痛恨,恨這個異國的王子,也恨自己。

越是睹物,越是思人。

心裡,一陣一陣的顫抖。

他簡單地撣了撣沙發上的灰塵,坐下去。

沒有開燈,黎明的微光,若有若無,模模糊糊地,呈現出一種鬼魅的氣息。那本是夏天,比英國的氣候熱得多。但是,這一個月來,由於氣候反覆,每天都陰沉沉的,氣溫也比往年低得多。

他覺得有點冷,就順手拿了一個抱枕蓋在身上。

也許是太過長久的心力交瘁,他靠在沙發上,很快,便陷入了夢鄉。

鼻端,到處是微微潮溼的發黴的味道。

窗外彷彿在下雨,淅淅瀝瀝——不,是在下雪,漫天的大雪,將整個世界覆蓋。盛夏天氣,竟然會下起雪來?

番外:神秘的空難6

他推開窗子,看到一匹馬,正覺得奇怪,忽然聽到一聲微弱的慘呼:“先生……先生……”

他的身子幾乎是從窗戶裡飛出去的,直接落在馬上,奔出去的時候,心都在發抖,彷彿自己變了,自己已經不再是自己了,而變成了另外的一個人——身後,很多侍衛,身側,皇宮內院,穿着古裝的人們,廝殺的一抹藍……躺在雪地上的奄奄一息的女人。

“玉致,玉致……”

她笑起來,扭頭看他,滿臉幽怨:“先生……先生……你來遲了……太遲了……”

“玉致,玉致……”

“先生,我要去住菊園……你說的,那個地方歸我……”

他的眼前,浮現一片金黃色的海洋,無邊無際的菊花園——猶如他和她的初相逢。在那麼美麗的屋子裡,彼時,她還不知道他的身份,只偷偷地把一罐一罐的金子,埋在開滿野花的山坡上。

“先生……我好冷,好冷……”

他擁抱她,抱得緊緊地,幾乎貼入了自己的骨髓裡——愛上她,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是她第一次做飯菜的時候?

是她第一次陪自己躺在金菊的海洋裡的時候?

前塵往事,來世今生。

“玉致……好姑娘……”

“先生,我要死了……我死了,你會不會記得我?”

“壞姑娘……壞姑娘,你不會死……絕對不會死……”

可是,他的手忽然失去了擁抱她的力氣——兩個人都在墜落。

此後年年,他是怎樣度過那些失去她的煎熬歲月的?

兒子死了。

最愛的女人也死了?

他們都死在他的面前——死在他的懷裡!而他,是一切的罪魁禍首?

那是葡天王的淒涼晚年?

他在嘶吼裡跳起來。

身上一陣冷,一陣熱。

窗戶反射出鬼魅的影子。

一個是穿着便裝的現代男人。

一個是峨冠博帶的古代王者。

葡天王——葡先生。

番外:神秘的空難7

他驚詫於這身份的轉換——葡天王是誰?

是曾經的自己?

或者是夢中的自己?

自己已經不同了——只有那個女人是相同的。

就因此,千年萬年,一直在等待她的出現?

無論是葡天王的時代,還是葡先生的時代——爲的,便是等她的到來?

他不知道,爲何每天每夜,都被這個噩夢所纏繞——夢境那麼真實。就如自己的前世今生,再也揮不去——

那是一千年之前了——一千年之前,自己就害死過她一次了。

這一次呢?

千年之後呢?

她再一次死了?

他無法置信,看掉在地上的一塊薄薄的軟毯。

那是誰覆蓋在自己身上的?

明明自己拿的是一個抱枕,爲何變成了毯子?

那麼詭異的感覺!

他再一次驚跳起來,大聲地喊:“玉致,玉致……”

四周沒有一個人影,天色依舊那麼晦暗——彷彿唯一的目的,只是讓他把自己的前世和今生串聯起來。

葡天王——葡先生!

他昔日在通靈協會,總是找不到的答案,現在終於找到了。

可是,找到了,又能如何?

一個兩生兩世,都只能看着愛人死去的廢物。

他再次坐在沙發上,手碰觸到滿座的灰塵,閉着眼睛,想要再次回到夢境——就算是做夢,也希望一直呆在能看見她的地方。

可是,這一次,卻怎麼也沒法入夢,閉着眼睛,也覺得疲倦,眼皮都發澀了,依舊感覺不到絲毫的睡意。

腦子裡只如過膠片一般——將那些夢境裡的往事,全部鏈接起來,如何的相逢,如何的相愛,如何的失散……如何的相愛,如何的分離……

就如她躺在身邊那些纏綿的日子。

越是如此,頭就越是發疼,經歷瞭如此多個日夜的心力交瘁,彷彿頭皮也已經承受不了這樣的煎熬,自己和她,原本是註定的相逢?

番外:神秘的空難8

既然註定了,爲何卻消失得如此匆忙?

縱然是勢力滔天,財雄勢大的葡天王,也根本留不住一個女人。

完全無法把握命運的沉淪。

縱然愛,縱然希望,也只能看着她死去——

看着自己的青春歲月,自己的黃金年華——和她一起死去……

而且,都是自己害死她!

完全是自己害死的!

他眼冒金星,忽然崩潰了,歇斯底里:“壞女人……壞女人……你究竟去了哪裡?壞姑娘……壞姑娘……快出來……趕快出來……壞女人……只要你肯出來見我……我就先愛你……我一定會先愛你……壞女人……你出來呀,快出來……我早就先愛你了……壞女人,壞女人……是你不愛我……你要是愛我,怎麼會一走了之?怎麼會一點機會也不肯給我?……壞女人……快出來……壞女人,你快給我出來……”

他聲嘶力竭。

大聲地嚎叫,辱罵。

大聲地命令——縱然是帝王的權威,也沒法令死去的人,轉而復生。

聲音在幽暗的屋子裡迴響,震動了滿屋子的塵埃。

一個很熟悉的聲音,笑盈盈的:“先生,吃早點啦,今天早上,吃八珍糕喔……”

他狂喜,奔過去。

頭碰在餐桌上,一手將餐桌上的一個碟子拂落地上,發出“咣噹”一聲巨響。

他的手指也劃出血跡,整個人才慢慢地開始清醒。

此時,天色已經徹底明亮。

四周窗戶都關着,悶悶地,透不出一絲空氣。

卻有她的味道——都是他熟悉的那種談笑風生的味道。甚至是她鬱悶時候,一言不發的味道。

他站了許久,依舊沒有打開窗戶——生怕這些味道瞬間消失了。他只去廚房打開冰箱。看到冷凍櫃裡,有凍得堅硬如鐵的紅糖,還有不知是否變質的麪粉。

“先生,我要吃紅糖包子,你給我做麼?”

他驀然回頭。

番外:神秘的空難9

四周依舊是空蕩蕩的。只有他自己的身影。

他呆了好一會兒,才動手,和麪。

手是冰冷的,和紅糖一般堅硬。他去掰的時候,一縷鋒刃,幾乎如一根鐵柱,將他的手心劃破。一滴一滴的血,滴落在麪粉裡,紅紅的,白白的……但是,很快,就融合在一起,再也看不出一絲的慘淡。

他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做出幾個像樣的包子。

從來不知道,做包子,也需要耗費如此巨大的心神。

然後,看着鍋裡的水,慢慢地沸騰。

紅糖包子已經做好,熱氣騰騰的放在盤子裡。

他卻毫無胃口,只在餐桌邊坐了許久。

一直到太陽完全升起來。

投射出窗外的花盆,一片模糊的金黃。

他忽然覺得非常奇怪——這個時候,爲什麼會看到這樣的金黃?這不是陰天麼?爲什麼會有太陽?

他不由自主地出去,推開窗戶。

窗外,赫然一大盆早開的菊花。

已經到深秋了麼?

爲什麼菊花這麼早就開了?

很大的一盆,捲曲的花瓣,一層一層深深淺淺的黃……

他被這景色驚詫了。

彷彿冥冥之中,一種無法言說的喜悅——呀,這些菊花開了——是她種的?

爲何之前他來過那麼多次,只看到玫瑰,杜鵑,從未看到過菊花?

他好奇之下,推開了所有的窗戶,把頭伸出去——果然,窗臺上還有許多菊花,也是這樣一盆一盆的,但是,都沒開——

他驚呆了,這些日子,是誰在照料這裡的菊花?

她去英國這麼長時間了,家裡並沒有人,誰能把這些花草,照料得如此新鮮活潑?

有敲門聲,老胡站在門口:“先生,有消息了……”

“什麼消息?”

“您還記得您生日宴會上那個客人吧?他的親戚也買了那趟航班的機票,幸好臨時有事沒有能夠登機……”

葡先生轉動着眼珠。

番外:神秘的空難10

“據航空公司的消息,這飛機有點古怪,後來複查消息時,發現飛機起飛前不久開始的一切資料都忽然中斷了……所以,那名親戚明明不曾登機,也顯示在了空難名單裡……他們很憤怒,覺得這太荒謬了,覺得晦氣,要求賠償……大家都覺得奇怪,而且,黑匣子也沒找到,誰也不知道這架飛機還有多少古怪之處……有關方面甚至猜想,是遭到了敵國的黑客攻擊,篡改資料……或者另外有重大陰謀……”

葡先生忽然欣喜若狂,腦子裡模模糊糊的,卻形不成一個完整的概念。

明明沒有登機的人,也會出現在空難名單?

既然有一,爲何不可有二?

理論上來說,不可能出現如此的錯誤,但是,近年空難增多,恐怖襲擊增多,誰知道,會有什麼意外發生呢?

“老胡……你是說?”

老胡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此時,不敢以任何的過度刺激的消息來讓他太過興奮,很保守地道:“那名客人的親戚,及時和親友取得了聯繫……”

他的言下之意,如果藍玉致還活着,不可能無緣無故失去了蹤跡。

就算她有心離開葡先生,也不可能,徹底消失在衆人的視線裡。

這有什麼必要?

而且,她的手機,事發後就開始失去了聯繫。

可是,葡先生卻絲毫也不曾領略到老胡的這番苦心,幾乎手舞足蹈,興高采烈,這麼多日子以來,他第一次爲了一個消息而振奮:“老胡,馬上再去英國找人……找其他的航班……再找S城,她肯定在S城,一定在,我感覺到她的氣息……她一定也沒有上那架飛機……”

“先生……”

“既然有人沒有登機,她也完全可能沒有登機……我們根本沒找到一點失事蹟象,是不是?我相信,她肯定還活着……一定是換了航班回來的,一定就在S城……哈哈哈,以前,我怎麼沒有想到這一點呢?”

他興奮地拍拍老胡的肩膀:“老胡,你這次立大功了,立即安排人手下去,一定能儘快找到她……”

老胡被他這番瘋狂的假想驚呆了。

——————————PS:今日到此。由於篇幅不長,不足以構成第三部,所以,只算一個番外而已。

接下來的事情,也許,和大家的種種猜測,都稍微有點不同。敬請關注,老規矩,依舊是每天下午6點左右更新。

番外:石宣英的隱私1

他興奮地拍拍老胡的肩膀:“老胡,你這次立大功了,立即安排人手下去,一定能儘快找到她……”

老胡被他這番瘋狂的假想驚呆了。

可是,葡先生卻絲毫也不介意自己這個老夥計的臉色,忽然一轉念,立即道:“對了,我要見一個人……”

“誰?”

“就是那個沒有登機,最後僥倖逃生的人……他叫什麼名字?”

“他叫張浩軍,是上海人。”

“你馬上聯繫他,請他來S城一趟。”

“可是,先生……”

“老胡,別可是了,快去把人請來,若他不方便,就派飛機去接他。來回耽誤不了他什麼事情……快,老胡……”

老胡見他已經完全癲狂在這件事情上,語氣堅決,沒有任何爭辯的餘地。他無可奈何,只好去請張浩軍。

事實上,張浩軍並不難請。他是個年輕人,剛從英國求學歸來。雖然葡先生的那位客人是他的伯伯,可是,他所學的專業,在伯伯的公司,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職位,而且顯得格格不入。

聽得葡先生邀請自己,他當然欣喜若狂。而且是被專機接送這樣的殊榮,縱然老胡,也想不起葡先生爲了任何人,下過這樣的力氣。

也就難怪張浩生,會愉快地答應了。

在等待張浩生來的時候,葡先生一直呆在屋子裡。

一方面是他太急不可耐,一方面,是他對陽臺上的花產生了很大的興趣。

本來,看到菊花早開,已經足夠令人意外了。

更令人意外的是,當老胡離去,他徹底冷靜下來的時候,才發現這陽臺上的蹊蹺之處:除了那盆詭異的菊花之外,還有素日的一大盆玫瑰,已經長出去,圍繞欄杆,爬在了牆壁之上。而緊緊連接玫瑰的,是整個一面牆的爬山虎,徹底地翠綠起來,將牆壁圍繞得密不透風,就如生生地鋪上了一層防曬的天然屏障,也難怪這屋子,顯得那麼陰涼。

番外:石宣英的隱私2

當然,這都不是最奇怪的。

奇怪的是,另外的幾盆花,那是一種夏末常見的紅色小花。他叫不出名字,但是在S城的公園,花壇裡,隨處可見,並不稀罕。

稀罕的是,這小花,此時盛開茂盛,花簇繁多;更有遲開的旱地水仙花,一根一根,紅色花苗,開了一簇之後,又凋謝;又長出新的花蕾,再一週一週的盛開……

他站在這些繁盛的花圃面前,驚訝得慢慢地睜大了眼睛。

這些盆栽,是需要人精心護理的。

尤其是有些花,如果沒人管理,憑藉S城的天氣,忽冷忽熱,當偶爾氣溫高達35攝氏度的時候,那些放在陽臺上的花,估計不出三日便死了。

而據他所知,S城今年夏天,超過35攝氏度的天氣,已經有好幾次了。

這些花爲什麼活得如此健旺?

這些日子,是誰在照料他們?

他被這個怪異的事情所震撼——急忙又回到房間——小小的房間那麼整潔,灰塵都還是老胡帶人來匆匆整理了一下。

他記得那麼清楚,那個房間,是表明這屋子很久沒人的——

可是,這些盆栽卻清晰地表明——一定在最近,它們還得到過主人精心的照顧!

到底是誰在照顧這些盆栽?

這屋子,只有自己和藍玉致纔有鑰匙。而且,事前自己沒有任何的吩咐,他沒有交代任何人來照料這間屋子。

那麼,除了自己,還有誰會來到這裡?

自己還是昨晚纔到這裡的——當然不是自己!

以前的日子,藍玉致在英國——也不是她!但是,最近可以是她!從事發到現在,已經有快十天了!

這十天,足以換了新的盆栽,而且,讓花朵活得很滋潤了。

而且,看樣子,那些花的品種,類型,也都是她喜歡的——除了她,再也不會有人來種這些東西了。

他忽然張大嘴巴,欣喜若狂。

藍玉致!

是藍玉致!!!

番外:石宣英的隱私3

一定就在最近,甚至是昨日之前,或者前日,她纔來過這裡!

藍玉致回來過。

是她,一定是她!

藍玉致在家裡。

在家裡藏着。

自己一晚上都沒見到她。

因爲她躲藏着,不想和自己見面。

一定是這樣的。

他跳起來,立即衝到屋子裡。

“玉致……玉致……”

“壞姑娘……快出來,快出來……”

“玉致,別躲藏了,我知道你在家裡……我知道……快出來,我找你找了好久啦,玉致,快出來……”

可是,從衣櫥到牀底;從洗手間到廚房,甚至角落裡一個曾經盛放電腦的大箱子,他都仔細查看過了。

沒有藍玉致。

這間屋子,藏不下一個女人。

不,藍玉致不在這間屋子裡。

當他的目光,從最後一處搜索的角落裡移開的時候,彷彿聽見心底一個小小的聲音——那是一種不勝重負的破碎而失望的聲音——

最近,他被這樣的失望,打擊得太多太多了!

可是,他並不死心。

她一定在S城,一定就在別的什麼地方,或者她藏身的小公寓,或者她的公司裡……

他撥打電話,一直關機。

他一點也沒氣餒,立即驅車去別的地方。

有一個地方,他知道——那是她曾經躲藏的地方。

他徑直來到那間單身公寓。

門是緊鎖的。

他敲了很久,無人應答;倒是迎來了管理員。

很警惕地看這個一頭凌亂的男人:“先生,你找誰?”

“請問,這裡住的那個女子呢?”

“抱歉,這裡住的是一箇中年男人,沒有女人……”

葡先生急了:“明明是一位姓藍的小姐,她住在這裡……她去年就住在這裡了……”

管理員相當的不耐煩了:“這裡沒什麼藍小姐,住的是劉先生,某公司的大區經理……”

“你打開公寓我看看……”

番外:石宣英的隱私4

管理員駭然:“這不可能!”

葡先生忽然大怒:“馬上打開,讓我看看……”

“你要打劫?”

管理員一下按響了手裡的對講機。一堆大廈的保安衝上來。大家如臨大敵,看着這個頭髮老長,眼珠子血紅的人。

葡先生看着這羣保安,腦子裡有片刻的清醒,打了一個電話。要秘書爲自己辦一件事情,找到這棟大廈真正的負責人。

然後,保安隊長的電話響起。

他接了電話,忽然變得十分恭敬:“葡先生,您要看什麼?”

他淡淡的:“你們這是酒店式公寓,我只是想進去看看這間屋子……”

門開了。

他走進去。

還在玄關處就停下來。

那是一雙很大的男人的鞋子,拖鞋,皮鞋,亂糟糟的;裡面的大牀,也亂七八糟地扔着衣服,看來,還沒開始清掃。

這不是藍玉致的房間。

絕對不是。

那種氣味都不是。

他環顧四周,甚至連洗手間都看了。

出門的時候,拿出了一疊鈔票,給保安隊長,叫他給弟兄們做小費,然後一聲不吭地下去了。

彷彿一個線索,到此忽然中斷了。

但是,他並不罷休,隱隱地,又有着一種瘋狂的興奮——一定在S城,她一定在S城!甚至,在她的公司上班。

他驅車去公司。

物是人依舊。還是那個女上司。一見了他,又驚訝又殷勤。可是,他甚至顧不得寒暄,直奔主題:“藍玉致呢?”

女上司瞪大了眼睛,“藍小姐?去年就辭職了;以後,就再也沒有消息了。”

他聽而不聞,一直走到寫字間的最裡面,甚至包括女上司的辦公室——以前,藍玉致爲了欺騙石宣英的追殺,就曾謊稱自己辭職了。

她會不會故技重施?

可是,他本就是突然襲擊,而且,找了這麼久,藍玉致是藏不住的。

他呆在原地,那麼喪氣。

番外:石宣英的隱私5

暮色蒼茫。

這一日的黃昏,如跟人作對似的,一直眨着血紅血紅的眼睛,久久地不肯離去。

葡先生一直坐在陽臺上,目不轉睛地看着那些小紅花。

心裡有種奇異的恐懼,也是希冀——片刻也不曾離開。

甚至不敢大聲說話。

心裡模模糊糊的,彷彿明白——一旦自己離開,或者高聲說話,她便會離開。

她是悄悄來的,腳步細碎,踩着夕陽或者月色——無聲無息地來到這間屋子,照看這些她素日喜歡的花朵。她來去匆匆,連腳都不曾歇息一下。

他坐了很久,頭很暈。

迷迷糊糊地,自己站在一間木屋外面,依山而建,越往裡面越開闊,開滿了各種野花,世外桃源一般,尤其是那木屋的牆壁,和山崖一起,都是爬山虎。

一個穿高幫靴子,牛仔褲的少女,牽着馬,落拓地走在自己身邊。

“先生,我是藍玉致,您叫什麼名字?”

“我?”他驚訝於這個問題,以前,從來沒有人敢於問自己姓名的。

但是,他還是回答:“我叫葡勒。”

“葡勒?好奇怪的名字,我可不可以叫你葡先生?”

……

他倏然驚醒。

前世今生,如一條線一般。

葡勒?

上一輩子,自己叫葡勒?

他不知爲何,最近的每一天,都會想起一點往事——就如在做夢一般,要把自己的一輩子串聯起來。

只是,點點滴滴,都和藍玉致有關。

但是,夢境帶不來欣慰,反而增添了恐懼。

他在夕陽裡,覺得手足慢慢的冰涼,就如放眼四周,沒有藍玉致——不,沒有,再也沒有了。

他大聲地喊起來:“玉致……玉致……你在哪裡?玉致,你在哪裡?”

只有風吹來的聲音,簌簌地帶動爬山虎的葉子。

在蒼翠裡,一遍一遍地劃過:“你在哪裡?……你在哪裡……”

……

番外:石宣英的隱私6

敲門聲響起。

他的耳朵那麼尖。

喜形於色地衝到門口:呵,玉致,是玉致回來了。

她聽到自己在喊她,就回來了——再也無需躲藏,閃避了。

他猛地拉開門。

幾乎撞在門口的人身上。

是一張年輕人驚慌的臉,還有老胡。

年輕人也不太年輕,約莫三十來歲年紀,一副海龜的樣子,戴一副金絲眼鏡,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只是體型稍微有些發胖。言談舉止,也很是有點陰柔。屬於人們常說的有點“娘”的那種類型。

老胡立即開口介紹:“先生,這便是張先生……”

葡先生穩住心神,無比失望。卻又充滿希望。

這個年輕人,正是那位死裡逃生的張浩軍,十分客氣的態度:“葡先生,不用客氣,叫我小張就行了。”

他執子侄輩的禮。

葡先生立即道:“進來吧。”

老胡泡茶,小張驚異地環顧這間屋子,有點奇怪,這位大名鼎鼎的濮先生,竟然住在這樣一間小屋子裡?

這果真是那個不可一世的富豪?

可是,如果不是,凡俗人等,能隨意派得起那樣的私人飛機?

葡先生哪裡管他的猜忌?立即追問:“小張,你當日爲何沒有上那架飛機?”

小張不知被人多少次問及這個話題了,很熟練地回答:“說來僥倖,我早已訂好了機票;只是當日上午,我的一個朋友,忽然出了點意外……”他的臉紅了一下,當然是一些不便出口的男女私情。

“我趕不及當日的航班,本來還懊悔浪費了機票,不料,竟然死裡逃生……”

他說起來的時候,竟然眉飛色舞。

這些資料,和葡先生得來的差不多,沒有什麼新鮮的。

不過,他卻對小張的回答有點疑惑,立即問:“你那天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什麼事情竟然緊急得寧願錯過航班?”

小張愣了一下。

顯然並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

————————PS:今日到此。

石宣英的隱私7

換做以往,葡先生必然不會這樣苦苦追問別人隱私。

但是,今時今日,他迫切地要知道其中的緣故,也在心理上換得一絲希望,所以,並不肯幹休,甚至有點咄咄逼人:“小張,實不相瞞,我請你來,就是想了解這個問題……”

小張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葡先生立即道:“你別誤會……實在是因爲我有一位親人,也在此次失事航班的名單之中……我想,有沒有可能,她也和你的情況一樣……”

小張目瞪口呆。

立即明白,面前的這個男人,抱着什麼樣的僥倖心理——這是一種完全盲目的,不切實際的幻想——按照他這樣的做派,這樣的行動風格,按理說,是不該如此不切實際的一個人。

空難啊!

那是空難!

天下哪有那麼多巧合的事情?

難不成,整架飛機上的一百多人,全都僥倖沒上飛機?

可能麼?

好一會兒,才困惑地問:“如果您的親人平安了,她應該會第一時間,和你們取得聯繫吧?”

葡先生微微閉了閉眼睛。

彷彿狠狠地捱了一擊。

老胡立即使了個眼色,小張還想說什麼,立即意識到自己的失言,有點不安:“葡先生,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唉,我是說……”

他說不下去。

內心裡卻是認爲,這天下,哪有那麼多巧合的事情?

如果那個僥倖逃生的人活下來了,難道不該是立即和親人團聚?慶祝新生?怎會躲藏不見?

這麼長時間都失去了聯繫,還有什麼希望?

可是,葡先生很快擡起頭,恢復了鎮定,語氣裡充滿了信心:“我和那位親人鬧了點彆扭,她就算有消息,也不一定會立即通知我……”

聽起來,竟然是男女之間的彆扭。

小張忍不住了:“恕我直言,葡先生,您的這位親屬是?”

“我的妻子。”

石宣英的隱私8

小張忍不住了:“恕我直言,葡先生,您的這位親屬是?”

“我的妻子。”

他語氣平淡。

小張固然吃了一驚,老胡也吃了一驚。

葡先生的目光慢慢地看一眼這客廳的四周,飲水機,窗臺的盆花,桌子上的小磁骨的細白的碗筷……她用過的那些乾淨素潔的圍裙,甚至廚房裡擺放着的鍋瓢碗筷……

“我有一種直覺,我妻子沒死!我覺得她的氣息一直在這屋子裡!如果人死了,是不會這樣的!”

小張更是困惑,目光掃過這間小屋子。

葡先生的妻子?她會住在這樣的一間小屋子裡?

這反差也太大了吧?

難怪,他之前還疑心,葡先生爲什麼在這裡呢!

葡先生卻毫不介意,淡淡的:“小張,你在英國學的是OOXX專業吧?這個專業貌似很冷門,但是,卻非常有用處,我的一個公司,正需要這樣的一個人才……”

小張喜出望外。

稍一猶豫,還是說出了口:“葡先生,我那次之所以臨時改變主意,沒有登機,是因爲我的朋友出了點事情……”

原來,小張竟然是個同志。男男之間,也會情海生波。那個“男友”,因爲一些口角之爭,因爲捕風捉影的乾醋,竟然臨時吞了安眠藥。雖然分量不多,但是,也足夠人嚇一跳。小張本是在國外求學,於男男關係上,和外國人的看法差不多,相當地開放,本是不那麼介意。但是他身世特殊,孤兒寡母,是靠叔叔栽培,才能去英國唸書。寡母在家期待他留洋歸來,衣錦還鄉,娶妻生子,養老送終——所以,就不得不顧忌親人的一些看法。他絲毫也不敢透露自己的“同志”身份。

而他的叔叔,也多多少少了解了他的一點事情,對他警告過多次了。也因此,對他很是失望。

這也是他一直對自己滯留英國,因此錯過航班,僥倖逃生,諱莫如深的原因。

番外:石宣英的隱私9

歸來後,發現工作也不是那麼如意;的確如葡先生所說,這是一個很冷門的專業,儘管國外前途遠大,但是國內沒那麼發達,在很多地方,人們根本聽都沒聽說這個專業,也完全用不着。

他連續幾天去求職,但是,都是一敗塗地。

除了再去仰仗叔叔,沒有其他途徑。

而他恰恰再也不想仰仗叔叔了。

正在這時,葡先生忽然提出瞭如此誘人的條件——去他的公司!那是比去他叔叔的公司,不知好多少倍的機遇。

他欣喜之下,也顧不得其他,立即道出了實情,並要求葡先生保密。

葡先生本是期待出現奇蹟,卻得到了一段耽美的故事,心裡也不知是什麼滋味,好半晌,才淡淡道:“多謝小張。如果你不忙的話,三天後,就可以去公司報道。”

小張受寵若驚:“多謝葡先生栽培。”

他驀然想起一件事情,本是欲言又止,但在心中思量了許久,還是沒有主動說出來——因爲,說出來,也許,對自己有很大的損害。

他記得,那個人警告過自己。

葡先生以爲他是要感謝,也不想聽了。

結束了這段徒勞無功的談話後,已經是入夜了。

葡先生獨自走到陽臺上,看那些盛開的鮮花。

他蹲下身子,手觸摸到一朵小粉紅花上。

出奇地,心裡卻寧靜下來——是啊,藍玉致一定還活着。她活着也不會告訴自己——她在生氣,一直都在生氣。

她一定沒有上航班。

也許和小張一樣。

如果她死了,自己一定能感覺得到,但是,現在,自己根本覺不到死亡之氣——完全是她活着的氣息。

從此天涯海角地去了——

他急不可耐,給她發短信。日復一日,就連內容也沒有變過:

壞姑娘,跟我聯繫好不好?

壞姑娘,就給我打一個電話,就一個——哪怕給我打一分鐘……

壞姑娘,我先愛你,早就先愛你了……

……

番外:石宣英的隱私10

那手機永遠處於關機狀態。

而他所期待的短信回覆,也從來不曾到來。

夜已經很深了。

他沮喪地躺在牀上——那是她的牀。被單,牀褥,都是從衣櫃裡拿出來的乾淨的。一切,都充滿她的味道——

他一想到“味道”二字,就忍不住了。

渾身彷彿有某個地方,堅硬如鐵——一如那個夜晚的纏綿——她魅惑自己,紅酒美人,萬般風情,如一條蛇一般纏繞在自己懷裡。

並非是從未有過女人——只是他也不解,爲何經歷了她,就如中了毒一般,心心念念,朝朝暮暮,一直地想着,相思欲狂。

他緊緊地抱住她的被子,那被褥裡滲透出她久違的氣息,彷彿一把火燒過全身。

他跳起來,打開櫃子。

看到一份合約:正是她和石宣英當年簽訂的協議。

來來去去,他忽略了很久的問題,忽然涌上來:石宣英這廝呢?

爲何這麼久不見石宣英的消息?

藍玉致失蹤了,他多少也不表現一點關心?

既然如此,爲何當夜,他不停地追問藍玉致的下落,並不停地諷刺打擊自己?

他如發現新大陸一般,立即撥打石宣英的電話。

石宣英並未故作神秘,聲音有點沙啞:“小叔叔,這麼晚了,你有何要事?”

喜氣!

葡先生那麼驚疑。

因爲石宣英的聲音裡,沒有半分的失落和沮喪——甚至他身邊還是有點嘈雜的。好像人聲鼎沸,夜生活相當豐富,呼朋喚友,醉生夢死。

他立即問:“宣英,你在哪裡?”

石宣英懶洋洋的:“我在家裡。”

“你有沒有藍玉致的消息?”

“藍——玉——致?”他的聲音拖得長長的,彷彿在念一個久違了的名字。

“宣英,玉致在哪裡?你一定知道她的下落,快告訴我……”

“哈!哈!哈……”

石宣英的聲音,在黑夜裡有點奇怪。

——————PS:今日到此。

藍玉致的下落1

“宣英,玉致在哪裡?你一定知道她的下落……”

“哈!哈!哈……”

石宣英的聲音,在黑夜裡有點奇怪。

彷彿是對他的這個問題感到意外,而且不以爲然。

“宣英,玉致在哪裡?快告訴我……”

“小叔叔……”

“快說,她到底在哪裡?”

葡先生急不可耐,彷彿一種奇怪的直覺——石宣英一定知道什麼,就好像他此時正和她一起一般。

“小叔叔!”

石宣英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來:“你瘋了!”

如在下一個結論。

“宣英,叫玉致接電話……”

對面沒有人應答,只有一派的鶯歌燕舞。葡先生再要追問時,對面已經只剩下了一片嘟嘟的忙音。

石宣英掛了電話。

葡先生立即衝出去。

茫茫黑夜裡,他握着方向盤的手,微微發抖。

心裡糊塗得厲害,彷彿又有一絲清明。

就如一縷希望,模模糊糊的,他不知道這希望來自何處,但是,把心焚燒得非常厲害。就如一個謎底,一步一步地,慢慢地在揭開。

追尋謎底的過程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結果。

等了這麼久,他要的便是一個結果。

車速很快。

他從未試着在夜裡,如此瘋狂地開車。

直到在那棟屋子前停下來。

值守的老僕見了他的車子,微微詫異,非常恭敬:“葡先生,裡面請。”

他顧不得寒暄,立即問:“宣英在家裡?”

“是,西門少爺請了很多客人。”

很多客人?

葡先生頓了頓,但是並未停下腳步。

他反而加快了腳步,腦子裡暈乎乎的——藍玉致也屬於他的很多客人之一?這可能麼?他自己也不相信。

但是,卻不退縮,大步地進去。

石宣英的家,是很好的一個地段,面對本城最大的一個湖泊,四周,水霧壞繞,鳥語花香,各種參天古木交織。

藍玉致的下落2

遠遠地,葡先生聽到屋子裡傳來的聲音,笑聲不大,也不十分張揚,但是,足以顯示出熱鬧而繁華的氣息。

甚至還有女人的聲音,輕柔的,悅耳。

葡先生幾乎從未聽過這樣充滿女性魅力的聲音——他停下腳步,直覺,那不是藍玉致。

但是,他還是立即走進去——腳步很快。

很華麗的一間屋子,擺了一張牌局。

石宣英坐在主人位,另外三人都是本城著名的政經界人士;而另外還有三人在一邊觀戰。這些人,葡先生都認識,全是本城的名流。

除了端茶倒水的女傭,只有一個女人。

女人穿一身月白爲底的水紅旗袍,身材高挑,氣質出衆,全身上下,隻手腕上戴一隻翠綠的鐲子。

唯其腦後,還別一朵略略枯萎的小紅花,特別清雅出衆。

她看起來高雅大方,端莊亮麗,沒有任何娛樂明星,交際女子的風塵之色,反而較之任何名門閨秀,毫不遜色。

她豔名遠播,不止是她的容貌,還在於她的學歷,據說,她也是美國某名校畢業的優等生。畢業後,方纔下海,走上花魁之路,不到三年時間,就名聲鵲起,周旋在各大富商巨賈,政經高層人士之間。傳言,S城的第一把手,也是她的入幕之賓,更令得她身價倍增。

但是,她並不如其他交際花那麼貪婪。

凡事自然有自己的分寸。

名流們對這樣的事情,也心知肚明,看得開。

更難爲她有那個本事,在某一段時間,將所有的人擺平,一個個男人都服服帖帖。

據說,她最大的秘密是講究先來後到——也就是說,只要她先答應了某人,就絕不會爽約,任憑別的其他富翁加倍出錢,也絕不做出背信棄義的事情——

某一個時間,某一個地點,她只屬於一個男人。

而且,還講究感覺——並非人人皆可!如果感覺不對,任憑千金散盡,也不會多看你一眼。

藍玉致的下落3

任何行業都有自己的原則。

她一直堅守原則,所以稱爲這一行的楷模。

看樣子,今天,她屬於石宣英。是來幫石宣英,宴請這些名流的。

她做足了功夫,完全像這屋子的女主人,但凡看到有富翁閒着了,她總是恰到好處地招呼一句,一個笑話,一個眼神,就令人覺得,如沐春風,完全沒有受到任何的冷落。

葡先生見識過石宣英形形色色的各種女友,但是,這一款如此出衆的,還真的從未見過。

她半依偎在石宣英身邊,親熱,但是並不輕浮,倒顯出一點兒賢淑的樣子,隨手拿一個籌碼。每一個籌碼,怕不得百萬。

石宣英哈哈一笑:“若琳,好眼光,贏了這把都算你了。”

女子嫣然一笑:“多謝西門。”

這個女人,正是S城赫赫有名的交際花王若琳。在座的政經界人士,都是她的入幕之賓。

大家都看到了葡先生,一個個都很意外,態度倒是非常熱情,一一招呼。

唯石宣英大刺刺地坐在座位上,手裡拿一張牌,似笑非笑:“小叔叔,什麼風把你出來了?”

葡先生的目光從這屋子裡穿出去,看得很遠很遠。

幾乎要看透石宣英的內心:他春風得意,滿面笑容,一副吃好喝好的樣子,絲毫也沒有煩惱。

竟然沒有一絲半點悲哀的樣子。

這太不對勁了。

但是,到底哪裡不對勁,葡先生卻說不上來。

難道,他對藍玉致的死,徹底地無動於衷?

他根本就不覺得一點兒悲哀惋惜?

就算他再不喜歡藍玉致,可是,畢竟是故人一場——雖然不至於悲哀太久,但是,也不會故人屍骨未寒,就這樣大吃大喝,葷腥不忌吧?

不止是屍骨未寒,藍玉致死了不到十天啊!

他妄圖從石宣英的臉上發掘哪怕是一星半點的悲慼顏色。但是,他失望了,石宣英無限春風,眉山眼角,只看着身邊的王若琳。

——————等下哈,還在寫,接下來還更新幾章。

藍玉致的下落4

王若琳非常見機,櫻脣微啓,正要招呼葡先生,葡先生卻直奔主題:“宣英,我今日來是找你有點事情……”

在這些人面前,石宣英不得不給小叔叔幾分面子。但是,他的語氣,卻顯得有點不耐煩:“小叔叔,今日這麼多朋友在,不如及時行樂,有什麼事情,留待明日,我一定奉命行事……”

葡先生的面色,變得非常難看。

本地這些人,雖然全是S城赫赫有名的角色,隨便一個人一跺腳,政經界都要抖一抖。

但是,在他看來,卻並不怎樣。

他的生意,十之八九,並不在S城。

但是,這並不代表,他會輕視這些人,相反,他對這些人,一直保持着應有的禮節,不熱情,但是也不怠慢。

只有今天,他完全提不起興趣,和任何一個人應酬。

而且,知道石宣英找這些人,顯然也是爲了他的生意。

一切剛起步,他自己想做一些事情,當然更需要藉助這些人的力量。

這些大人物,雖然在S城不可一世,但是,更知道葡先生的分量。見他一臉焦慮之色,毫不掩飾,顯然是出了什麼大事情。

當下,倒也不好意思繼續在這裡停留下去。

大家都是知情識趣的,很快,一個個便找藉口告辭了。

王若琳也巧笑倩兮,她雖然是今晚的女主角,但是看樣子,這裡並不需要自己了,很乖覺:“西門,我也有點困了……”

石宣英拉住了她的手,笑嘻嘻的:“你先去臥室休息,我一會兒就來。”

她嫣然一笑,很禮貌地衝葡先生看一眼,算是招呼,款款而去了。

她離去的姿勢非常優美,旗袍下的身姿,窈窕而嫵媚——沒有風塵,只有風情。

一個女人,和本城一二十個大小富豪有染,同時讓這些人都輪番在她的石榴裙下跳舞,自然有她的獨特的魅力所在。

最主要的是,這些人,彼此知道彼此的身份!

藍玉致的下落5

石宣英一直看着她的背影,尤其是她的手臂,在旗袍下,露出的一截,纖細,但是不失肉感,珠圓玉潤。

他的目光尾隨着她上樓,似乎完全忘記了身邊的葡先生,情不自禁:“難怪很多男人都想獨佔若琳。我今日,也滋生了這樣的想法!”

獨佔花魁。

有時並不需要狀元郎才能,而賣油郎也可以。

很多交際花,最後也能嫁入豪門,比如李嘉欣。

難道石宣英想結婚成家了?

葡先生疑惑地看着他,“宣英,說吧,藍玉致到底在哪裡?”

石宣英坐在椅子上,目光懶洋洋的:“小叔叔,這個問題,你應該去問英國當局,而不是問我!”

他手一攤:“我沒有那麼大的本領,能找到失事飛機!”

“宣英,你真不知道?”

石宣英看着他鋒利的目光,頭微微揚起,更是顯得疲倦:“小叔叔,你最近到底怎麼了?藍玉致死了!她早就死了!你找我有什麼用?”

“你胡說什麼?她根本不可能死!”

葡先生的聲音充滿了不悅,也微微咆哮了一下。

“小叔叔,你自己派了那麼多人去尋找,什麼都沒找到,是不是?現在有關當局都還在搜尋,出動了那麼大的力量,連飛機的黑匣子都沒找到,爲何你就認爲我神通廣大能找到?”

葡先生一時無語。

“再說,我有什麼必要拼死拼活去找她?”

葡先生一怔:“宣英,你真的一點也不在意她的死活?”

石宣英俯身,端起桌上一杯茶水喝了一口,又放下去。態度十分悠閒。

“小叔叔,說我對藍玉致之死,一點也沒感觸,那是假的。但是,要太傷心,也不可能。你知道,我和她之間,向來不和,她還散播我的豔照!而且,她又不是我的什麼人,她死之後,難道你指望我傷心欲絕??”他反問:“小叔叔,如果我表現得傷心欲絕的樣子,你會相信?”

藍玉致的下落6

葡先生張口結舌。

心裡,一陣一陣的失望。

不止是失望,而且是那種可怕的絕望。

是的,石宣英鶯歌燕舞,自然有他的道理。

他有什麼理由,非要爲藍玉致的死而悲傷憔悴?

他不會!

“宣英,一度,我以爲你有點喜歡玉致……”

“哈哈哈……”

石宣英站起來,如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小叔叔,你從何來的錯覺??與其說我喜歡她,倒不如說,我對她有點好奇。你知道,男人就是這樣,越是不理睬自己的女人,越是對她好奇而已……”

他頓了一下,忽然問:“小叔叔,莫非,你真的那麼喜歡她?”

葡先生沉聲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擾你了。”

石宣英笑嘻嘻的:“小叔叔,我真的覺得很奇怪,藍玉致到底有什麼吸引力值得你這樣?論才論貌,論女人味,她都算不得一流……”

他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再一次看到樓上——那風華絕代的美人兒,已經看不見了,但是,餘香尚在。

“老實說,最初幾日,我對藍玉致的死,也有點惆悵。可是,回到S城後,見了若琳,這種感覺,一下就消失了。老實說,人死不能復生,活着的人,就要好好地活着;要很好地忘記一個人,莫如找到一個比她更好得多的女人,開始一段新的感情。小叔叔,若琳還有一位閨蜜,品貌不輸於她,我改日介紹給你……”

葡先生完全不可置信。

他盯着眼前這個風流倜儻的男人,覺得很困惑。

眼前閃過那雪地的一片皚皚的白。

那時——他是他的兒子!

他和她一起倒在雪地上。

兩人的身上,彼此纏繞着一段長長的藍色的絲巾——

直到死,他都把她纏繞在他的身上。

那是古代的石宣英和藍玉致……那時,他非常喜歡她,爲了她,殺明道,殺大臣,殺盡天下……

藍玉致的下落7

只是,現代已經不是了。

再也沒有那個癡情瘋狂的兒子了。

他談笑之間,面不改色,彷彿在談一個無關緊要的女人——呵,是啊,今生今世,藍玉致的確是他一個無關緊要的女人了。

葡先生忽然鬆一口氣,如釋重負。

石宣英一直看着他,看着他的臉色,從憤怒,失望,緊張到釋然……

“小叔叔,你不妨效法我。其實,要忘掉一個女人,非常容易。而且,恕我直言,藍玉致縱然生前,也並非你的良配。你對她,也許也說不上如何的一往情深,當然更談不上什麼刻骨銘心。不外是因爲她忽然死了,你愧疚而已……”

愧疚而已!

如此輕巧!

“小叔叔,你放心,你這種愧疚心理很快就會過去。畢竟,不是你害死她的,是不??飛機失事,誰能預料得到?這是老天爺的主宰!誰也沒法扭轉乾坤!你不必過於自責……”

他的眼光變得銳利,甚至於一點嘲諷:“你可別因爲自責,而把這當成了愛情!!”

因爲自責而愛麼?

葡先生在心底冷笑了一聲。

他知道什麼?

這個小子,什麼都不會知道。

一千年前,自己因爲他而退縮。——因爲自己的兒子——父子不可能爲了一個女人,尤其是一個叫皇帝,不能因爲一個女人,和自己的繼承人翻臉。

一千年後,自己因爲可笑的堅持而退縮。

ziji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這種見鬼的驕傲,見鬼的固執。。。

他心如刀割,卻並不反駁。

因爲,不值得反駁。

“小叔叔,其實,張律師真的不錯。這些日子,她一直很關心你,到處打聽你的情況。她打你的電話,你老是不接,她非常焦慮,一直滯留S城,也不敢來找你……小叔叔,死去的人已經死了,你可不能因爲死人,而讓活人難受;等到下一次後悔,就來不及了……”

藍玉致的下落8

四周,徹底安靜下來。

石宣英慢慢地站在客廳門口。

身邊風吹起來,陰森的,寒冷的,彷彿黑夜裡,誰人在嗚嗚的哭泣。

王若琳站在他的身後好一會兒,他也不知道。

直到她開口,語聲溫存:“西門,我先回去了。”

“好,謝謝你今晚幫我這個大忙……”

“哪裡。”

他不同她客氣,事實上,以後,他還有用得着她的地方——S城的大大小小的頭目,再也沒有比她更加熟悉的了。

有了這個女人,帶來的機會,當然不失爲一條捷徑。

他吩咐司機,“送王小姐回去。”

末了,想起什麼:“若琳,最近有個新盤,你可以買進兩個單位,三個月後賣出去……”

那是一個新開盤的別墅。在一個很著名的風景區,價格品質都很高,許多富豪趨之若鶩。按照石宣英的估計,三個月後,有很大的升值空間。

王若琳嫣然一笑,“多謝西門。”

“這是你應得的。”

彼時,他已經學會了,出手給女人,並非是一味的現金,珠寶首飾,名車豪宅。有時,是變相的一種方式,讓女人覺得,這錢是自己應得的。

四周,這才徹底安靜下來。

他臉上的笑容也安靜了。

對面,是一顆很高大的千年黃桷樹。

枝繁葉茂,亭亭如蓋。

他緩緩地走過去,看着樹冠下的地面。

樹影婆娑,斑駁而陸離,拼湊出一個奇怪的身形。

就如一個人的過去——千年萬年,誰能看到自己的前世今生??

他緩緩地坐下去。

背心靠着冰冷的大樹,眼角冰冷而溼潤。

就如這一夜的星光——黯淡!

讓記憶分外鮮明。

彼時,她在那裡歡笑,手舞足蹈,或者嗔笑兇悍。

一陣風吹來,簌簌的,彷彿很多神秘的聲音,在夜空裡無窮無盡的擴散。

他驀然站起來:“小羊……小羊……”

沒有人回答他。

就如他一個人知道的秘密!

——————今日到此:))週末休息2天,週一恢復更新:)

她和他的第一夜1

他驀然站起來:“小羊……小羊……”

沒有人回答他。

就如他一個人知道的秘密!

他頹然坐了很久,有人打來電話,他的手機鈴聲響起,旋律那麼熟悉。

是一個久違的美女,驚訝奇怪的聲音:“西門,嚇,你換了這麼庸俗的調子?嚇……”

他忘了這個美女是誰,想不起名字了。

連敷衍的心情都沒有,美女好像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大事,談笑幾句,掛了電話。

石宣英將曲子單獨放了一下:

……

從來沒仔細想過應該把你放在心中哪個地方

你從來超乎我的想像

在應該把你好好放在一個地方收藏時候

你卻把我淡忘

而我在記憶裡面苦苦搜尋一點一滴感情希望

你能夠回心轉意

你告訴我人一生一世就這一輩子

而你不願意爲我放棄

我覺得我應該換種方式與你相遇

哪怕是今生不能在一起

我願意等到來世與你相偎相依

你會對我投入新的感情

我會默默的祈禱蒼天造物對你用心

不要讓你變了樣子

不管在遙遠鄉村喧鬧都市

我一眼就能夠發現你

任我是三千年的成長人世間中流浪

……

風將樹葉的聲音吹得沙沙的。

就如有無數的人在黑夜裡說話。

他幾乎驚跳起來:小羊,小羊!

眼前藍色的絲巾在飄動——她連樣子都沒有改變。

當他和她重逢的時候,她甚至絲毫都不曾走樣——一直是那個樣子,一直是那個孤獨而怪癖的藍玉致。

甚至和自己吵架的原因,你死我活的鬥爭——她把豔照門,當成了一個戰場。

而自己呢!

生平第一次,爲何要和一個女人,爭鬥得如此激烈?是爲了好玩?是爲了新奇?是根本沒有想到過?

彷彿不鬥爭,就根本沒法那麼和她靠近!

他坐久了,腿很麻木。

他和她的第一夜2

就如午夜的那些幽靈,一直在尋找自己的過去,或者weilai_未來——可是,於他,卻只有未來,至於過去,彷彿變得那麼遙遠,根本沒法尋找了。

……

那是一個夜晚。

異國他鄉的一間幾乎算得上簡陋的屋子——散發着一種陰雨連綿之後的樹葉的味道。風從窗臺上吹來,落下一片一片溼潤的法國梧桐的葉子。旁邊的七葉樹也開始散發出一股淡淡的雨季的味道。

石宣英第一次走進這間屋子。

他一直跟在她的身邊,只是她不知道。

直到她開門,關門,看到他走進來——手撐在門上,但是,並未過分用力,而是露出徵詢她的意見的表情——雖然是徵詢,卻是肯定而堅持的,就如他走了那麼長的一段路程,絕不會輕易地放棄。

也許,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眼神裡流露出來的尊重和謹慎:真的是第一次,昔日,他早就猛地衝進來,不顧一切了。

她實在太疲憊了,顧不得管他。

也忘了,那是一個多麼危險的人物——也許是他眼神裡的那種誠摯和尊重,讓她忘卻了他昔日的危險。

她徑直合身躺在牀上,燈光很暗,她精疲力竭。

忘了自己到底爲什麼而悲哀,也忘了自己是怎麼走回來的。

彷彿整個世界,陷入了一種輪迴而沒落的怪圈。

此時,明道,葡先生……這個世界上,一切曾經熟悉的人,都距離很遠很遠。

她模模糊糊地想起,自己一次次輪迴到這個世界,是爲了什麼?找到他們?然後無意義地錯過,再也不必相逢了?

腦子忽然劇烈地燃燒——是一種痛苦的燃燒,一直在掙扎,爲這段毫無意義的人生歷程。她明明覺得那麼悶熱,卻手足冰涼。

石宣英就算坐在她旁邊,也覺出一股森森的冷氣。

那是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就如一個冰櫃一般。

他吃了一驚,手放在她的額頭上。

他和她的第一夜3

他吃了一驚,手放在她的額頭上。

“小羊……小羊……你生病了?不行,我要送你去醫院……”

他去攙扶她。

她卻一把捉住了他的手——那是唯一軟弱的時候,甚至顧不得身邊的人究竟是誰——石宣英也罷,其他人也罷——只要這個人,此刻還肯坐在自己身邊。

在整個世界,都開始背棄之前,只有他還坐在這裡。

她握得那麼緊,企圖從他的手心裡攫取一點最後的溫暖——因爲他的心忽然跳得很快,手心的溫度也越來越高。

但是,這逐漸升高的溫度,也沒法暖和她身上的那股冷意——她背心上都是冰冷的汗水,一身的虛汗,但是,手足,依舊是冷的。

那是一種奇怪的對比。

逐漸地,她的頭髮也開始變得溼潤,一如散發出的冰涼。

石宣英更是吃驚,忽然坐在牀上,完全扶住了她。

“小羊,你怎麼了?到底生了什麼怪病?”

她不置可否,腦子裡一片空白。

生病麼?

自己豈會生病?

不!

自己從不會在任何不恰當的時候生病。

她下意識地伸手,脖子後面,一片溼潤,袖子都溼了。石宣英稍稍遲疑一下,順手拿起一張帕子替她擦拭——他是無意識的,只是順手,延伸到她的脖子下面,甚至她的背上——幾乎如從水裡撈起來的一個人,渾身溼淋淋的。

當他的手伸到她的背上的時候,心裡並未有任何不敬的感覺,甚至非常平淡,只是,當時燈光那麼黯淡,他無意識地,看到那一片雪白的背脊——手忽然抖了一下。

那是一種絲織一般的感覺。

他立即縮回手。

心裡忽然砰砰的跳——就如第一次看到女人的身子——那種異常的澎湃,忽然將他擊垮了。渾身莫名其妙地,燥熱,顫抖,敵不過心頭的獸——男人,很多時候,都是獸。

他在這樣的時候,本不想成爲獸。

他和她的第一夜4

她倒在他的臂彎上,沒有察覺到他的變化。

“小羊……不行,你該去醫院……”

她忽然警惕起來:“石宣英,你怎麼在這裡?”

他怔了一下,卻將她抱得更緊了一點。

她的聲音冷了:“石宣英,你走吧……”

“小羊,你還能逞強?”

他的嘴角涌起一個奇怪的笑意:“小羊,你忘了我曾告訴過你什麼?”

她眼神冷漠,他心裡也不知是什麼滋味,就如兩個人的相處,從未有過好的開始。這以後,會不會有所轉折?

他自問自答:“小羊,我終有一天,要拍一套你的OOXX照……”

嘴角,是一個威脅的笑容。

她怔了一下。

卻並未顯得任何的害怕。

微微閉上眼睛,忽然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了:葡先生也罷,裸照也好……整個世界,其實,都那麼虛無縹緲。

石宣英看她汗流滿面之後,嘴脣顯得很乾燥,又問:“小羊,你喝水嗎?我去給你倒一杯水……”

飲水機空空如也。

他拿了水壺去燒水。

當他做這些事情的時候,藍玉致一直躺在牀上看着他忙忙碌碌,既不驚訝,也不意外——只是很迷惘。

這個忙碌的人是誰?

當他穿着他那身阿曼尼定製的西裝,提着水壺燒水的時候,看起來,爲什麼那麼奇怪?

就如一個尋常的男人——她無數次地想象裡,如小袁一般,掙錢,過日子,小市民的生活,這纔是一個女人的本質。

只是,她在貪婪裡,從來沒法達成這樣的要求,高貴如明道王子固然不成;

而葡先生,也不行——某種程度上,他比明道,更加高高在上。

她想起來的時候,忽然那麼揪心。

彷彿這個夜晚的月亮——距離自己的窗戶越來越遠。

看起來近,當你伸出手的時候,永遠都是空虛的。

只有眼前之人,提着水壺,在往杯子裡倒熱水。

他的動作並不麻利,顯得很笨拙。

她迷糊裡,覺得自己不認識這個人。

——————暫時到此;週一下午6點之前繼續;

番外:被迫豔照1

只有眼前之人,提着水壺,在往杯子裡倒熱水。

他的動作並不麻利,顯得很笨拙。

她迷糊裡,覺得自己不認識這個人。

睜大眼睛看他——卻越看越是模糊:這是誰?這是自己的誰?這是誰的誰?

眼睛忽然有點兒花,覺得那身影那麼熟悉——葡先生,天啦,那是葡先生。端一杯熱水,慢慢地向自己走來,眼神那麼溫存,聲音那麼柔軟:“你先喝一杯紅茶!趁熱喝下去,出一身大汗,再矇頭大睡,一覺醒來,明天就舒服了。”

她沒有精神的時候,最喜歡喝紅茶。

除了葡先生,誰還能知道自己的這個習慣?

“先生……”

茶水到了嘴邊,她剛剛涌出的兩個字,又收回去了,驚奇地看俯身下來的人——啊!他不是葡先生!

他太年輕了,嘴角的笑容太邪惡了,甚至他的燃燒的眼瞼——也是邪惡的!

那麼邪惡的一個人!

石宣英!

只有他,纔會如此邪惡!

就連溫柔,都透出一股子陰沉。

她記不得他的今生,只想起他的前世,那麼多的血海深仇一般。

她在喉頭裡咕隆出一聲:“石宣英……該死,你在這裡做什麼……”

他笑得那麼邪惡:“小羊,喝茶,趁熱喝了……”

也許是他這一絲邪惡裡的溫存。

她拿了茶杯,惡狠狠地:“石宣英,你幾時變成我的僕人了?”

“快喝,出一身汗,就好了。”

她也渴的厲害,顧不得多和他計較,咕嚕地喝下去。茶很熱,甚至微燙,但是,她的舌尖彷彿是麻木的,不那麼能感覺到痛苦,一口氣地喝下去。

渾身終於開始出汗。

畢竟是夏季,再怎麼冰涼,也開始有了回暖。手心,額頭,都開始涌出汗水。

她靠在牀頭,伸手擦一下額頭,滿手心都是汗水。更多的是頭髮後面,垂下來,一縷一縷的,全是大汗。

番外:被迫豔照2

她摸一把頭髮,把身後的頭髮撈起來,想束縛起,免得再圍繞在脖子裡那麼不舒服。

可是,剛一擡手,石宣英已經拿了一張帕子,擡起她的頭,擦拭起來。

“喂,石宣英……”

“你怎麼出這麼多虛汗?”

石宣英顧不得她的呼叫,吃驚地看着她。就算汗流滿面,手心也是冷的。

“小羊,你到底做了什麼壞事?爲什麼一身盜汗?”

“喂……”

她又氣又急,因爲,他的手已經纏繞在她的背後,撈起了她的T恤,擦拭到了她的背心上……

nashi那是男人的手,撫摸在女人的背心。

沒錯,是撫摸——那樣的擦拭,帶着不那麼溫柔的上下來回。

她冰冷的背脊,也覺得炎熱。

這個該死的傢伙,到底想幹什麼?

他是不是變成了一個搓澡工?

“喂,石宣英……”

“喂什麼喂?”

石宣英惡狠狠地,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手起刀落——不,是手起衣落——竟然生生地將她的衣服脫下來,扔在一邊。

藍玉致氣急敗壞,也不是沒想到反抗,而是忘了,因爲他的速度太快了,快得她根本來不及做任何的反應,就活生生地被扒拉下來。

一瞬間,她的身子暴露在空氣之中。

雖然只是上半身。

可是,可是,畢竟是這樣呈現在他的面前了!

他本來在忙碌,眼睛忽然亮了一下,狠狠地落在她的肩上——那是一截很長很清晰的鎖骨,美好而誘人。

下面,一片白皙的肌膚,在燈光下,顯得昏黃而曖昧。

又晶瑩,圓潤。

他的喉頭忽然緊了一下,不由得吞了吞口水,悄悄的。

明明是那麼強悍的一個女人,此時看來,卻如此楚楚可憐。

那是一種本能,她幾乎立即拉了被子,捂住自己。

惶恐地睜大了眼睛。

“石宣英……你想幹嘛……”

番外:被迫豔照3

“石宣英……你想幹嘛……”

他獰笑一聲,隨手翻了一件睡衣,拿在手裡。

她心裡一喜,絕望中涌起一線生機:哦,原來他是一番好心麼?給自己找衣服呢!

她盯着睡衣,如一個饕餮見了大餐,那麼急切:“給我……快給我……”

她的手伸出來。

他卻一下把衣服縮回去,笑嘻嘻的,盯着她的脖子下面。

心裡那麼歡樂。

她越是懼怕,他就越是歡樂似的。

那眼神!

藍玉致一驚,急忙拉了被子,徹底捂住自己,更是滿頭大汗。

本來的悲哀,絕望,忽然清醒過來——天啦,這算什麼啊!自己到底是不是瘋了?怎能允許石宣英到自己的屋子裡?

孤男寡女!

這廝可是什麼都幹得出來的!

本來,他再次來英國的時候,西裝革履,一副浪子回頭的樣子,吃飯都在小飯館,還有那麼一個青春無敵的女友……一度,她以爲他變成了好人——至少是快變成好人了!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自己怎麼忘了?

怎能指望一隻狼變成一隻羊?

自己今天可是自找苦吃了。

她警惕地睜大眼睛。

他的目光卻一直逡巡在她的脖子上——往下,是被子了。

被子裡捂住的是什麼?

剛纔他藏得那麼快!

他幾乎看不到!

沒來得及看清楚!

不行,一定要看得清清楚楚!

他並非沒見過女人的胴體,此時卻充滿了一種詭異的誘惑,面對一個生病的女人,面對一個充滿了悲哀的女人——自己都覺得自己卑鄙!落井下石一般。

越是卑鄙,就越是希望看得透徹!

眼珠子也變得血紅!

那是浪子的眼神!

是一雙浪子的眼睛!

藍玉致渾身哆嗦!

卻無處可逃!

牀底,也沒有地洞可以藏身!

他的手忽然伸過來,那麼迅捷。

番外:被迫豔照5

她也早有防備,猛地拉住被子——但是,拉不住!

他的力氣很大很充足,被子脫落。

她滿頭大汗,下意識地雙手捂住自己。

可是,能捂住什麼呢?

他的眼睛,如參加了一場盛宴——飢渴地從她的身上掃過,一點也不放鬆,甚至她捂着的雙手——燈光下,那雙手也是慘白的,手背上的青筋,隱隱地在血管裡閃爍,形成一種悲哀而詭異的藍色。

他第一次見她嚇成這樣。

她在驚嚇裡擡起頭,迎着他的目光。

“石宣英……滾出去……”

她咬牙切齒,幾乎要跳起來。

可是,他卻按住她,牢牢地將她的手臂捉住——她那麼驚恐,彷彿他要做出什麼作奸犯科的事情來一般——

他嘿嘿一笑,“小羊……你這什麼表情?搞得我想要OOXX你一般……”

她眼冒怒火。

“小羊,既然如此,我怎能辜負你一番美意?哈哈哈……”

他獰笑着,猛地撲上來……

兇狠的,就如一頭狼,撲向一頭羔羊。

她側身躲過,可是,牀就那麼大,她根本來不及躲閃,被他牢牢地捂住,一動也不能動,他欺身壓上來……

濃郁的氣息吹在她的臉上,身上……

他那樣擁抱着她。

手放在她又變得溼漉漉的後背上。

牢牢地,抱得很緊。

覺得那麼光滑,帶着生平也沒領略過的誘惑,細膩的感覺。

連呼吸,都跟着亡命起來。

她緊張得心臟得忘記了跳動,甚至連辱罵都忘記了,身子一軟,靠在牀頭,幾乎整個要癱軟下去。

“小羊……你忘了我說過什麼?嘿嘿嘿……”

他笑得如一頭猙獰的大灰狼,眉宇之間,全是吃人的表情。

天啦!

她記得!

她怎能完全忘記?

他們是仇人啊!

“小羊,總有一天,我要拍你的豔照……哈哈哈,讓你也嚐嚐這種滋味……”

番外:被迫豔照5

強烈的驚恐,彷彿自己總是信錯了人——高估了自己在男人心目中的地位——從明道的愛,到葡先生的愛……其實,都沒有愛!

甚至石宣英——

這個人面獸心的傢伙。

他哪裡是好心好意照顧自己?

虧得自己剛纔還爲他提着水壺的樣子而微微感動!

原來都是裝的!

都是在作秀!

看吧,真面目暴露了。

色狼的嘴臉暴露了。

他果真要下黑手了!

以報復自己利用豔照對他的那場羞辱!

他掀起被子!

很用力,她幾乎要跳起來——衝出去——沒有顧忌了!哪怕光着身子,也要衝出去——何況,裡面還有內衣!

可是,他卻完全掌控了她……

半摟抱,半禁錮。

將她穩穩地禁錮在自己的懷裡,動彈不得。

狠狠地,一把抓住身邊的毛巾,擦在她的脖子上,後背上,一邊擦,一邊狠狠地:“小羊,你到底是怎麼了?一身冷汗一身盜汗……你這樣下去,遲早非死掉不可……一個明道,有什麼了不起?我告訴你,那種繡花枕頭,就不值得多看他一眼——對了,小叔叔也是繡花枕頭,比明道還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你再也不要理睬他們了……”

他一邊罵罵咧咧,手上卻放得越來越鬆——真的只是替她擦汗,其他,什麼逾越的舉動都沒有!

某一刻,他真的很像君子!

很像一個男人!

甚至,很像她的父親——她覺得這感覺很奇怪!

事實上,她不知道父親的感覺如何,只下意識裡,覺得誰關心自己,誰就很像父親一般!

她怔在牀頭。

只牢牢地盯着他的手下——手機呢?相機呢?

作案工具呢?

沒有,統統都沒有!

她鬆一口氣,微微咬着嘴脣,誰知道呢?也許,他藏在什麼神秘的地方——下一刻,隨時都可以報復自己,將自己的隱私拿出來販賣?

番外:被迫豔照6

也許是她咬着的嘴脣,也許是那燈光下晶瑩的身子——石宣英的目光再一次失神。手觸摸處,才發覺她的瘦弱——這些日子以來,她消瘦得厲害。

不知爲何,他覺得這身子是熟悉的。

甚至盯着的目光——自己的目光,也是熟悉的。

他的動作更加輕柔,帕子只在她的汗溼處,輕輕地擰乾,溫存而細緻,就如前世,曾經做過的一般。

但是,她卻急切地希望他停止。

沒有那個女人,希望被一個男人,這樣無緣無故地捉住擦拭。

“小羊……”

可是,她卻驚嚇得厲害,身子一直微微的發抖,嘴脣倔強地抿着,但是,終於倔強不起來了,一直牢牢地盯着他:“石宣英……你……你想幹什麼……你想報復我……你是想報復我……”

他凝視着她慌亂的眼神。

因爲驚懼,連頭上的冷汗都消失了。

身子,手心,都是冰涼的。

他喃喃地問,聲音有點悲哀:“小羊,我經常都在報復你麼?”

她楞了一下。

難道不是麼?

他只是很好脾氣的盯住她,輕輕撫摸她的背脊,確認汗水都已經擦拭乾淨了,纔將擦拭過的毛巾丟在一邊,拿了那件早已準備好的睡衣遞過去,甕聲甕氣的:“穿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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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三下五除二地穿好了衣服。

Danfan但凡人類,總要裹上那一絲遮羞布,纔可能變得自信而理直氣壯。

身上一旦恢復了衣裝,尊嚴也回來了。

藍玉致靠在牀頭,新換上的衣服,舒爽而寬鬆。

就如石宣英的眼睛,一種她從未注意到過的眼神:深摯而泊了一點深思,而非是先前的恐嚇和霸道。

她卻微微的喘息,如死裡逃生,總是帶一點困惑和警惕。

他的聲音非常平靜:“小羊,好好睡一覺,明早起來就好了。”

她驚奇地看着他。

就這樣了麼?

真的就只是這樣?

番外:被迫豔照7

“小羊,你這些日子,哪裡都別去,也別胡思亂想,先休養幾日……”他的手再次撫摸在她的額頭上,“嗯,是有點奇怪。我看,是體虛的緣故,該回去找中醫瞧瞧,這些洋人,看不出什麼來……”

他甚至伸手攙扶她,讓她很安然地躺下去。

末了,又將枕頭拉上去,替她放得很平。

她無法反抗,一切由他。

只能乖乖地躺在牀上。

他還是那麼平靜,又倒了一杯紅茶放在她的身邊,自己挨着牀頭的椅子坐了,伸長了腿,滅了燈。

就坐在她的旁邊。

“小羊,你想喝水的時候就喊我。”

她沒做聲。

只在黑夜裡,用力地凝視他。

他卻閉了眼睛,覺得疲倦了,又很欣慰,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此時坐在這樣的黑夜裡,真是生平第一遭——卻覺得異常的安寧!

他的精神那麼放鬆,很快就呼呼大睡了。

那麼深的夜,這樣的一個男人。

難道,一隻狼,真的可以大公無私地守候一隻羊?

她悄然地想,卻覺得心安——先前片刻的恐懼,忽然煙消雲散。

黑夜裡,他坐在椅子上,比任何人都正人君子,彬彬有禮。

彷彿,絕對不會害她——決計沒有陷阱!

也不會有裸照一般。

她的聲音微微嘶啞,在黑夜裡叫他:“石宣英……”

他醒過來,聲音有點朦朧:“小羊,你還不休息?”

“石宣英……你真的只是照顧我……沒有其他麼?”

他好奇地問:“你認爲還有什麼?”

或者說,她希望還有什麼?

他饒有興味地睜開眼睛打量她,月光那麼朦朧,牀上的人兒,臉色也那麼朦朧,唯有目光是清晰的,明亮而充盈,又帶了一絲疑惑。

“石宣英……你不是要……要拍照麼……”

他坐直了身子,聲音帶着笑意:“呵,小羊,你想拍麼?”

“!!!”

番外:被迫豔照8

“當然!小羊,如果你想拍,我很樂意效勞!”

他瞟她一眼,聲音帶着笑意:“不過,你現在身子虛弱,狀態不好,人也很難看,我可沒興趣拍你……你死心吧!”

她的眼睛在黑夜裡睜得更大。

“如果我不想呢……呃,我是說,你真的不是想……你來這裡,真的不是想……害我麼?”

他的心忽然微微抽了一下。刺疼。

月光下,她警惕的臉,就如一個小孩子。

再也不是舞臺上那個吐火的霸王,倒下的虞姬……

只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孩子,發現自己已經解除了險情,語氣都輕鬆而和緩起來。

甚至帶着一絲她自己不察覺,以爲別人也不知道的喜悅——沒錯,是喜悅!是一個人覺得安全了,纔會有的那種如釋重負和喜悅。

“小羊……”

他伸出手去,在月色下,抓住她的手。

聲音從未有過的溫柔:“小羊,我不會害你!絕不會害你。”

她忽然笑起來,咯咯的:“石宣英,你以前從沒這樣好過。”

他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以前,我是怎樣的?”

“你自己不知道麼?以前,你多壞呀。每次都害我,拿小蛇毒殺我,又追殺我,最後,你害死了我……”也許是窗外i的月光灑在他的臉上,她才清醒,哦,不,自己沒有死!,還沒有死!

他卻一直認真地聽着,眼神那麼朦朧,就如看見雪地上,自己用藍色絲巾揹着的人兒。

“石宣英,那時,你真壞……我真不敢相信,你會變好……”

她嘰嘰呱呱的聲音停住了。

他卻那麼焦慮,急切地:“小羊……小羊……你不說話了麼?我喜歡聽你說話……”

她沉默了,悄然地抽出自己的手。

他察覺了她的掙扎,忽然問:“小羊,如果沒有那些過去,你會喜歡我麼?”

她一怔。

如果他一直是這樣,自己會喜歡他麼?

會麼?

——————————今日到此。

藍玉致現身1

他察覺了她的掙扎,忽然問:“小羊,如果沒有那些過去,你會喜歡我麼?”

她一怔。

如果他一直是這樣,自己會喜歡他麼?

會麼?

尤其,他的臉,忽然變得那麼真誠——充滿了一種相貌之外的巨大的魅惑。

呀,石宣英竟然真的很好看——他的臉孔,英俊得幾乎是邪惡的。

天啦!

她第一次發現這一點。

“小羊……”他追問,急切的。

她微微閉上眼睛,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

石宣英也沒繼續追問下去。

但是,他換了一個問題,心裡很急切,想和人聊天,溫和的,只是興致上來而已:“小羊……你以後,能不能不要再討厭我了?”

她微笑起來。

他的臉色那麼急切,無僞,就如一個孩子一般。

“小羊……呃,以後,我再也不惹你了……再也不跟你作對了……”

她嫣然一笑:“你不是很久沒跟我作對了麼?”

他本要再說什麼,但是,看到她那樣的笑容,嘴邊的話都忘記了——只是目不轉睛地盯着她。

也許是那樣的月光,她的臉色看起來那麼平靜,那麼溫潤,眼珠子那麼亮,那麼透徹——呵,藍玉致爲何變得這麼好看?

他眨眨眼,覺得眼睛有點兒花;又伸手揉了揉。

還是一地的月光。

還是她那麼明亮的眼睛。

彷彿令屋子裡都明亮了起來。

“小羊……小羊……”

“嗯。”

“以後,我都對你好,好不好?”

“!!!”

她沉默了很久。

因爲不習慣——是啊,石宣英幾曾對自己如此好過呢?

他甚至從未照顧過自己。

他也覺得奇怪——自己如此陪伴一個女人,不厭其煩,這也是生平第一次。卻覺得那麼熟悉,彷彿早就習慣了的——

是一種命中的註定。

藍玉致現身2

整整一夜,他聽到她的呼吸聲,平靜的,均勻的,是真正的熟睡——就連她自己也很奇怪,幾乎沒有任何youyu猶豫,沒有任何掙扎,就睡着了。她很久沒有這麼好的睡眠質量了。

第一次覺得很安全。

也第一次意識到,面前的這個男人,其實並不是那麼可怕,那麼可恨——也許,他還真的有那麼一兩分真心。

就如她第一次發現他的外貌——他至少那麼帥。

以前,怎麼從未注意到這一點呢?

甚至,還那麼有錢。

她模模糊糊地想,這個人其實不該出現在這裡——他總是用盡一切的辦法,將看上的獵物收入囊中。如果一不小心中了他的圈套,就會成爲下一任的影后了。

不過,她已經無心防備他了。

也根本沒有那個力氣。

在她均勻的呼吸聲裡,石宣英也困了。

但是,這一次再次閉上眼睛,卻沒了之前的睡意,心口涌動,也不知究竟是甜蜜還是失望又或者是別的其他東西?

他折騰了很久,一直靜靜地坐在她身邊。

只有時她翻騰得厲害,把被子踢掉了,他又幫她蓋好。

月色下,看到她的手不時地伸出來,整個手臂都在外面。有時,身子完全是捲曲着,就如一個小孩子一般。

甚至兩隻手悄悄地抱着肩膀,他想起這樣的姿勢,好像是從什麼雜誌上看到的,是極度沒有安全感的人才會有的。

那麼強悍的藍玉致。

自己和她的第一次見面,便是從打鬥開始的——後來的那麼多次衝突,她動輒舉起一把很大的砍刀,他想不起來,自己到底什麼時候佔到過便宜。

卻不料,那麼兇的女人,也可以軟弱成這樣。

他拿着被子的手很久沒有放下去,只月光下,看她將自己環抱住,一如一個嬰孩在母體內一般。

心裡竟然酸澀得厲害——一種從未體味過的情緒縈繞心間。

藍玉致現身3

心裡竟然酸澀得厲害——一種從未體味過的情緒縈繞心間。

並非是因爲她被人拋棄;

也不是因爲她就要離開。

僅僅是因爲她的這個姿勢,僅僅是她那種毫無安全的感覺——沒有親戚,沒有家人,沒有未來,甚至沒有過去……那麼可憐的一個女人。

許久,他才輕輕將她的手拿進薄被。

沒有半點的輕慢和褻瀆之情。

只有滿滿的悲哀和憐惜——方明白,她和自己的認識的所有的女人都不同——因爲她一無所有,孑然一身。

就因此,纔將自己裝得分外強悍?

就因此,才那麼愛錢又不敢真正要錢?

就如葉公好龍的人。

真的龍進了,自己卻先嚇暈了?

他久久地注視着她。

幾乎在自言自語:“小羊……如果你肯嫁給我……至少,我可以給你錢……至少,你可以過很好的日子……”

卻沒有底氣!

是因爲憐惜麼?

就算不是影后那樣楚楚可憐的女人,也有她可憐的一面?

人的心理很奇怪。

如果是一個女人可憐一個男人,那麼,根本沒法轉化爲愛情——女人只有崇拜一個男人,把他看做英雄,至少是比自己強悍的人,纔會真正愛上他。

但是,男人卻不同。

男人真正愛上一個女人的時候——一定是覺得她本來是軟弱的,可憐的,無依無靠的——因爲憐憫,男人更能愛上一個女人。

只是,當時石宣英不知道。

從初相識起,就企圖征服她——對,只是征服!要把那個張牙舞爪的女人的利齒斬斷!要把那個明道趕走——甚至不容許小叔叔那種附庸風雅的關切!

過了很久,他才明白這樣的情懷——那還是他第一次如此地愛上一個女人——真的是第一次,而且是從這一晚開始的。

之前的一切,不過是好奇和不甘。

只有這一晚,才真正發現自己的心意。

…………

藍玉致現身4

風嗚嗚的。

黃桷樹的葉子掉下來,一片一片地沾在頭上,臉上。

很快,連月光似乎都要慢慢地黯淡下去。

手機的聲音還在黑夜裡,顯得那麼突兀而寂寞:

……

我會默默的祈禱

蒼天造物對你用心

不要讓你變了樣子

不管在遙遠鄉村

喧鬧都市

我一眼就能夠發現你

……

手機的屏幕上,是一張跳動的“豔照”——真的是一張豔照。

照片上的女子,躺在牀上,頭髮垂在身後,鎖骨那麼清晰,光滑。

那還是當夜他悄然拍攝的——終究是忍不住,拍了這麼一張。

就在她露出被子的一截“豔照”——準確地說,只是一個頭部。

她是睡得均勻的,五官柔和,纖長的睫毛,如扇子一般,輕輕地垂下去,遮住了眼簾,如一層溫柔的褐色的陰影。就連臉上的疲倦都消失了,朦朧的,還帶了一層微笑,不知道夢見了什麼。

他死死盯着這張照片——良久,才明白,她留給自己的,原來,就不過這一張“豔照”——一張豔照而已!

“小羊……小羊……小羊……”

“死小羊……該死的小羊……”

他幾乎崩潰了,在黑夜裡,無盡的咆哮。

可是,沒有任何人迴應他。

只有風吹起來,嘩啦啦的在頭頂,落葉一片一片的旋轉着打在頭上。

這個夏季的暴風雨,馬上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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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真的響起來。

是張律師的聲音,已經不那麼鎮定,甚至帶着一絲不安和疑惑:“西門……葡先生到底在哪裡?”

石宣英沉默了一下。

“我一直在找他,可是怎麼都找不到……他的電話沒人接,去他家裡也找不到人……西門,他到底是在S城,還是國外?”

她也是一個固執的人——這麼好的機會,怎能放過呢?人生,感情,其實,都是一場賭博。

藍玉致現身5

這些日子,她找了很多地方,從英國的古堡,到他在法國的分部,再到S城的別墅……幾乎找遍了所有地方。

葡先生彷彿失蹤了一般。

但是,她並不氣餒。

縱然再大的傷痛,也有淡化的時候。

一個大男人,不可能就這樣躲藏一輩子。

何況是那個向來雄心勃勃的葡先生。

“西門,你知道他在哪裡吧?”

石宣英的聲音緩緩的。他本是知道的——他當然知道小叔叔在哪裡!

那是藍玉致的家,所以,任何人都找不到。

他躲藏在那裡,也正是希望,所有人都找不到自己。

“西門……快說呀,你一定知道他的下落,對不對?西門……”

石宣英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有說出口。

“不,我不知道小叔叔的下落。我也很久沒有見過他了。”

張律師的聲音那麼失望,嘆息聲從話筒裡重重地傳來。

她似乎在自言自語:“西門,藍玉致對他,真的就那麼重要?”

真的假的?

誰又知道呢?

一個女人而已!誰在誰心目中,能一輩子都那麼重要?

石宣英不置可否:“也許吧。人都這樣,驟然失去了,一下總是接受不了。不過,什麼是最重要呢?”他笑了一聲,彷彿在自言自語,“這世界上,那麼多男男女女都死了,可是,他們的妻子或者丈夫,不久之後,還是活得好好的,不是麼?”

他甚至附送了一個很優越的秘密:“小叔叔曾經立誓,他在四十歲之內,一定要生孩子!以後,免得自己被孩子的同學當成了他的爺爺……”

張律師的聲音忽然來了點精神:“西門,我該去哪裡找他?”

“他家裡!”

是的,是葡先生的家!而非藍玉致的家!

只有在那裡,她才能真正找到他。

——一個女人,不可能在別的女人家裡找到自己的男人!

藍玉致現身6

本是不想這麼說的,但石宣英最後還是這樣選擇了。

就算再希望小叔叔娶了張律師,他也不願意再讓別的女人,闖入藍玉致的家裡——心裡惴惴的,彷彿怕驚擾了她的靈魂。

如果小叔叔真要娶親,那也是他自己的事情。

而且,他堅信,這個絆腳石,自己總會去掉。

就像一個小人,終於做了一回君子。

他覺得這感覺很奇異。

花園裡的菊花,長勢前所未有的枯萎。

很大的一片土地,忽然焦灼了一般,各種各樣品種的金菊,都焉耷耷的,提不起精神。水是澆夠了的,修剪也很到位,一切的養護皆如往年。可是,在不久就該開花的日子,它卻一天天的枯萎下來。

但是,並不死去。

仔細地看,沒有一個植株是死的。

都活得泱泱的,如生病了一般。

幾名花匠在花圃裡忙碌,一個個都很憂心,各種方法都用盡了,爲什麼就是沒法好起來?

不遠處,葡先生坐在那顆大樹下,席地而坐。

大樹居中,亭亭如傘蓋,在這一大片的平原土地上,乍眼看去,就如國王寶座上支撐的屏障。

他席地而坐,草是青的,隨手扯一根,放在嘴邊,散發出草汁的淡淡的腥味。

一名花匠跑過來,神色有點不安,吞吞吐吐的:“先生……這花圃……我看得請專家來瞧瞧……”

葡先生的目光拉長,看着這麼一大片焉耷耷的花圃。

除了草,一切都是茂盛的。

他忽然想起藍玉致的陽臺上,那盆早開的菊花。

心裡一抖,立即起身就往回走。

“先生……先生……這片花圃怎麼處理?”

……

花匠們的聲音落在後面,他已經奔出去很遠很遠了。

最後的一抹夕陽,燦爛地照在花盆上。

盛開的花朵,滲透出一縷一縷的紅,顯得光豔奪目。。

藍玉致現身7

盛開的花朵,滲透出一縷一縷的紅,顯得光豔奪目。

跟花圃裡面的焉耷耷的一片,形成鮮明的對比。

他鬆了一口氣,站在花盆邊。看到泥土稍微有點兒幹了,急忙去廚房拿了水壺澆上去。

夜色,已經籠罩大地。

他一個人孤寂地坐在沙發上。

逐漸地,晚霞都不見了,黑夜,徹底籠罩了這間屋子。

他坐了很久。

腿有點麻木了。

他開燈,光線那麼刺眼。

桌上放着一本相冊,薄薄的,顯然她並不是愛拍照的人,全是她一個人的照片。連一張合影都沒有。姿態也沒什麼千姿百態,都是古板而枯燥的姿勢,站着,坐着……端端正正,笑容都是一本正經的,就連一個茄子的手勢也沒有;甚至並未把她拍攝得多麼好看——只是一個謹慎的女子,端坐照片裡,成爲一個回憶。

這是從她的衣櫃裡拿出來的,他這些天,反覆地看。

不知第N次翻完這些照片,忽然想起來:自己竟然和她沒有一張合影。

並沒有!

真的是一張也沒有!

她曾向他求婚!

他也曾向她求婚!

原以爲,已經很相愛了,不是麼?爲何相愛的男女,竟然連照片都沒拍過一次?

不止合影,甚至連一起外出,一起看一場電影,一起吃一次小吃……甚至連一次約會都不曾有過……他悚然心驚,自己真的待她好過?

門外,傳來敲門聲。

篤篤,篤篤。

很輕,彷彿在試探一般。

他沒有聽見。

也沒在意。

又過得一會兒,那奇怪的聲音又響起了:篤篤,篤篤……

他終於聽明白了。

此時,月亮正好透過窗戶照進來。

他忽然福至心靈。

呀,敲門!

是誰在這樣午夜的時刻,敲這裡的大門?

“玉致……玉致……”

他欣喜若狂,奔到門邊。

——————今日到此。

藍玉致現身8

是誰在這樣午夜的時刻,敲這裡的大門?

“玉致……玉致……”

他欣喜若狂,奔到門邊。

腳步卻放慢了,臨到門邊,竟然不敢移動,呆呆地站着,就如一場久違的夢:是夢境裡纔會有的聲音。

夜半敲門聲?

可是,那不是。

當他平息凝神的時候,沒有聽到絲毫的敲門聲,沒有。四周那麼安靜,只有風的聲音,沙沙的,在夜晚,輕輕的盪漾。那是仲夏夜的一種輕柔,帶着一種黑夜的誘惑,溫存而寧靜,正是適合做好夢的時候——這一切,就像一場夢,渴望什麼,就得到什麼!

他睜大雙眼,在黑夜裡,牢牢地盯住那道門。

很快,門傳來輕微的聲音:窸窣,窸窣……窸窣……是鑰匙在鎖孔裡轉動的聲音——天啦,是鑰匙!

有人拿鑰匙開門——而不是敲門!

他的心跳幾乎要涌出胸腔了——這天下,除了藍玉致,誰還會這樣的用鑰匙開門?誰還能夠?沒有了,再也不會有了。

是藍玉致,真的是,她回家了。

他明明驚喜得快忍不住了,卻不敢動,身子忽然變得非常衰弱,只一味地靠在門上,就連喘息都是輕微的,生怕驚擾了這個暗夜回來的幽靈——

呵,一定是幽靈。

窗外,那麼明亮的月光灑進來——天啦,那是傳說之中的月圓之夜麼?

在這樣的月圓之夜,死去的人,會幻化成人形,然後現身出來?

她還能循着回家的路,找到自己的家,然後,慢慢地進來——看到自己在等着她——她一定會開心,有人等着她——

他靠着門口,眼巴巴的,不敢主動。

生怕一旦自己先拉開門,一切便是一場幻覺——他害怕這樣的幻覺。

只希望她推開門自己進來——窸窣,窸窣……馬上就要開門了,馬上就要進來了……除了藍玉致,還能是誰呢?

他彷彿聽得門吱呀的一聲,開了。

——————在線寫,一會兒繼續更新。

藍玉致現身9

只希望她推開門自己進來——窸窣,窸窣……馬上就要開門了,馬上就要進來了……除了藍玉致,還能是誰呢?

他彷彿聽得門吱呀的一聲,開了。

門是他自己拉開的。

在沉默的氣息中,幾乎要窒息了——等待不了,手完全失去了自我控制的能力,按向門柄,牢牢地拉住了門——

“玉致……玉致……好姑娘……”

他大叫。

聲音在走廊裡,清晰,寂寞,帶着無盡的絕望和恐懼——沒有藍玉致!沒有!

走廊上空空去也,只有慘白的路燈——又顯得那麼昏黃,帶着一種難以名狀的鬼蜮和曖昧……

他驚呆了,追下去。

但是,這只是二樓。

樓下,便是空蕩蕩的單元門,牢牢地關着,沒有任何的聲息——除了路燈次第地亮起來,便只有他自己的腳步聲。

踢踏,踢踏,在暗夜裡,顯出一種冷清的異樣。

他猛地拉開單元門——就連鐵門也是冰冷而寂寞的。

他衝出去,樹影婆娑,草地如茵——外面正對着的便是她最喜歡的那片草地,她之所以一直喜愛住在這裡,並且流連不去,便是因爲這片草地。

推開窗戶,便能看到搖曳的樹影,草地……一度,她多次來到這月光下靜坐——

但是,此時,月光下的草地上空蕩蕩的——極目遠眺的範圍內,一切都是空蕩蕩的。

沒有一個人影——甚至連路人都沒有。

夜深了,大家都休息了。

誰能想象,一顆充滿希望的心,瞬間落到谷底的那種感覺呢?

葡先生忽然無法遏制,嚎啕大喊起來:“玉致……玉致……壞姑娘……壞姑娘……你在哪裡?你快出來,你快出來……”

他喊得激烈,無所顧忌,在黑夜裡無盡的嘶喊。

“玉致……你快出來……快點……”

“壞姑娘……壞姑娘……”

她明明都拿鑰匙開門了,爲何自己找她,她卻躲藏了開去?

藍玉致現身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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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她一定是躲開了——知道自己在屋子裡,就藏起來了,不想和自己見面——一定是她!

那些早開的菊花,那些有人照料的花——一定是她自己回來料理的,不然,豈會開得那麼鮮豔?而且,花的選擇,喜好,都是跟她之前一模一樣,絕對不會有其他人能夠代勞!

這個念頭徹底蠱惑了他。

他不知疲倦,也忘了顧忌,依舊在黑夜裡大叫大嚷:“玉致,出來……趕緊出來……壞姑娘,快點出來……”

四周,窸窣的腳步聲。

手電筒的強烈的光線照射而來。

是一擁而上的保安。

“先生!”

“先生!”

……

“滾開……滾開……”

“你是哪一單元的業主?”

“玉致,玉致……”

“你是哪一棟的?這麼夜深了,不能大叫大嚷,炒到鄰居休息……”

“滾開……”

“先生,你要注意維護小區的壞境,你到底是那一棟的業主?”

保安聲色俱厲!

圍攏來,幾乎要把他當成這個夜晚的不法分子。

葡先生微微清醒,茫然四顧,四周,除了這幾個可憎的男人的面孔,月光下,哪裡有她的一絲倩影?

他沮喪地捂住頭,久久不說話。

保安們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如看着一個神經病:“先生,你到底是哪一棟的?”

他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進去的時候,狠狠地,一下關上了單元門。

路燈,又次第地亮起來,從一樓到六樓,整體的,映照如一個鬼魅的光線圈。

保安們站在原地,看他進了門,聽到二樓關門的聲音,嘀咕了幾句,終於還是沒有繼續上來追問,離開了。

葡先生靠在門上,忽然覺得全身失去了力氣——就連窗外慘白的月光,也悄悄地落下去了,悄悄地,從樹梢的頂端,慢慢地斜下去,然後,就不太看得清楚了。

幻象在眼前急遽的消散——沒有藍玉致!

藍玉致現身11

什麼都沒有。

她不會這麼輕易地出現——當她決然離去的時候,就註定了,再也不會帶着絲毫的li留戀——她是問清楚了再走的,所以,了無牽掛。

她再也不會牽掛了——也不會擔心有人在這樣的黑夜裡等待自己了。

因爲,以前從未有過——她就天經地義的以爲,以後也是不會有的。

靠在鐵門上久了,背脊一陣一陣的冰涼。

就如心一般——灰心喪氣。

一次次的希望之後,便是一次次的絕望——她死了!

她真的死了!

活不過來了!

也不會再愛自己了——他憤憤的想,也許,她本來就沒真正愛過自己?若是愛過,怎會離開得那麼無情?若是換了自己,再怎麼賭氣,又怎會以這樣的方式去威脅她?

那是一種奇怪的感覺——當他站在黑夜裡,這樣思念、怨恨她的時候,卻想不起內容——想不起任何溫存的內容——兩個人甚至不曾牽手,不曾溫存——甚至想不起她做飯的樣子,想不起她纏綿的樣子。

甚至連初次的相逢,第一次親吻是什麼時候……他都想不起來了,一點都想不出來。。。

他忘了,覺得自己一切都忘記了。

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也許,遺忘纔是這世界上最好的禮物?

太陽升起來,又落下去。

客廳裡靜得出奇,只有茶點不停地送上來。但是,張律師完全無心這些精美的茶點,站起來,又坐下去。

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暉也要消失了,她終於忍不住了,站起來,走到門外。

這時,老胡正好進來,見她滿臉的焦慮,先開口:“張律師,您在這裡用晚餐麼?”

她急不可耐:“葡先生要什麼時候才起牀?”

老胡躊躇了一下。

葡先生今天早上纔回家,一回來就躺在屋子裡,並反鎖了門,不聽任何人的說話。誰知道他要什麼時候纔會起牀?

藍玉致現身12

“先生這些日子累壞了,很久沒閉過眼睛了……讓他好好地休息一會兒吧……”

從早上六點到晚上8點,再怎麼瞌睡,也該醒過來了吧?

張律師不可思議:“他這一整日,都不吃不喝?”

老胡長嘆一聲:“誰說不是呢?這些日子,先生沒日沒夜地尋找,煎熬,唉……玉致也真是可憐,誰知道會出這樣的事情?那麼多航班,她爲什麼偏偏就坐了這一趟?又偏偏是先生的生日那一天……這叫他如何受得了?真沒想到……真沒想到……”

張律師的臉上紅一陣又白一陣,最後,看不出是什麼顏色。

是的,那個女人太狡猾了——故意選在葡先生生日的那天去死——就算她死了,也不打算放過葡先生!她皺着眉頭,覺得這個女人,就算死了,也不讓人同情!

她忽然問:“葡先生這是第幾次回家?”

“自從玉致出事後,他纔是第一次回來。”

張律師點點頭,又坐下去:“老胡,麻煩你隨便給我弄點晚餐,我在這裡等他。”

老胡有點意外:“張律師,是要緊事麼?我可以去通知先生……”

衆所周知,張律師是那麼繁忙的一個人,如果一直要她在這裡等着,也不是什麼好事情,誰擔當得起呢?

張律師斷然道:“不用了。老胡,讓他好好休息,我在這裡等他。”

她的氣勢非常強盛,但是並不傲慢,彷彿天然有種女主人的架勢。這裡的屋子,周遭的環境,她本身具有的氣質……都是協調的!

老胡看她一眼,下去了。

張律師再次站起來,這纔有心思仔細地打量這間屋子——事實上,這還是她第一次來葡先生在S城的家裡。

儘管去年的時候,她曾陪同葡先生在S城出席了幾次活動,從那時開始,兩個人的交集便多起來,但是,都還不曾達到互相上門拜訪的地步——因爲他的怪癖,再怎麼樣的女人,他輕易是從不往家裡帶的。

藍玉致現身13

甚至這一次,也是她自己找上門來的。

石宣英說得沒錯,他真的在家裡。

只有在他的家裡找到他——一切,纔可能重新開始。

就如一段感情。

這些日子,她並未閒着,仔細地追查着葡先生和藍玉致的關係:他們的相識,他們的相逢……心裡一直在奇怪:相識並非許多年,相處也並非朝朝暮暮,何來那麼深厚的感情?

她也不以爲然:甚至,不就是一個想傍大款的女人的故事而已?

只是因爲她死了,才增添了一絲絢麗的色彩而已。

她暗忖:葡先生,能爲她傷心多久?

她的心思,從思慮,轉到了屋子裡。

這座屋子,和英國的古堡,是截然不同的兩種風格。但是,別緻和精雅卻是相同的。她仔細地欣賞那些花紋古舊的傢俱,吊燈的反覆,花窗的別緻,尤其是屋子外面那麼巨大的一片花圃,交錯成一種很有層次感的植被,高高低低,樹木,花叢……在盛夏的季節,能看到夜色下,一些碩大的花朵,在林間飛來飛去。

相較於古堡,這裡絲毫也不遜色。

她幾乎是一眼就愛上了這裡。甚至出門的時候,還能眺望到一片無邊無際的草地,森林——旁邊就是S城這兩年才規劃好的森林公園。

但是,公園向外,和這裡徹底隔絕開來。

一道屏風,只有小黃的花,連綿幾裡的開放,卻不會讓遊人打擾到這裡。

在這樣的年代,能夠擁有這樣巨大的一片土地,真正如帝王的別墅行宮一般——張律師暗忖,縱然自己的家族最鼎盛的時候,也遠遠達不到這個程度。

事實上,她認識的男人中,除了葡先生,誰也達不到這個程度。

誰說女人在擇偶的時候,從不考慮這些最本質的問題呢?

更何況,葡先生除了錢,還有那麼優越的外在條件。

忽然聽得門吱呀一聲。

她很敏銳,立即回頭。

藍玉致現身14

她很敏銳,立即回頭。

又走回去幾步,從大客廳的旋轉樓梯上看上去,是葡先生正開門。

她對他樓上的臥室結構並不瞭解,因爲沒有獲准參觀,她也並不貿然闖入,很禮貌地遵守着自己客人的本份。

但是,能看清楚那扶梯的豪奢,甚至過道上擺放着的古老的大花瓶——她忽然想起某一個拍賣會上看到的一隻花瓶,甚至不如這隻,價格都在八位數以上。現在,從樓梯到臥室,這樣的花瓶,隨意地擺着,好像是一些隨意的裝飾品,主人並未把它們看成什麼寶貝。

她的心底更是咯噔一下——那是女人的本能,如看到巨大的鑽石,珠寶,無邊無際的鮮花。

充滿了喜悅。

然後,她看到葡先生走下來。

“老胡,給我倒杯水。”

他睡眼惺忪,幾乎沒注意到這客廳裡還有其他的人。

老胡應聲進來,拿了水:“先生,您醒了?想吃點什麼?”

“隨便什麼都行。”

他坐在沙發上,揉着眼睛。

“先生,張律師等了您一整天了。”

他仍舊沒在意,彷彿沒有發覺身邊的人,只是整個人靠在沙發靠背上。腿伸得很長,手臂也很長,彷彿一個蜷縮了很久的人,第一次得到舒展,極力地,想將自己放鬆。。。。。

張律師沒有開口,只在旁邊打量着他,但見他頭髮凌亂,鬍子拉碴,身上的衣服也皺巴巴的,滿臉都是憔悴。縱然睡了這麼長時間,眼珠子裡也全都是血絲。

老胡出去準備晚餐的時候,她看到他面前的水杯空了,就順手拿起來,本是要給他倒一杯白開水,但是想了想,給他換了一杯熱茶。

他也不在意,把熱茶也喝了。

她仔細地打量着他的憔悴,敏銳的,但是眼底掩藏了這種敏銳——一個男人,驟然失去一個女人,當然會痛苦一段日子。事實上,男女都一樣,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藍玉致現身15

但是,痛苦的時間呢?

是幾乎這一個月?或者三個月?

這個飛速的年代,什麼都不長久了,何況痛苦。

然後呢?

他就會忘記?

一年半載之後,他身邊自然會有別的女人。他的嬌妻替他開枝散葉,給他溫存照顧,三五十年,兒女成羣。

然後,他老了。

也許,某一天,他會抱着自己的小孫子,小孫女,熱情地逗弄她們:“哦,小寶貝們,我多麼愛你們。許多年前,我還以爲我會爲某一個死去的女人而自殺,跟着她進入天堂;可是,幸好我沒有!幸好我理智過來。現在有了你們,我才知道,我一點也不會爲了能夠去見她的日子越來越短暫而開心……我寧願永遠和你們在一起,而不是急着去見她……”

就是上帝,也不可能贊成殉情的人。

人越老,便越是珍惜自己的生病——一種庸俗的,利己的珍惜和膽怯——越是老人,越是怕死,誰還懷念昔日的舊情人?

她把他的憔悴完全看在眼底,以一個律師對人性的精準。這許多年了,她從最初只能打離婚官司的小律師,到現在赫赫有名的國際大律師,什麼人性的弱點沒有看透呢?

那一對夫妻最初不是相愛的?

但是,到分手的時候,那種狠勁,你當我仇人,我當你敵人的態度,她見得太多太多了。

李碧華說,千萬對情侶中,只有一對能化蝶,其他的都變成毛毛蟲或者蒼蠅蚊子了。

當然,葡先生並不在化蝶的範圍內——因爲他的年紀太大了。

如果他要化蝶——就不會煎熬了這一個多月苦苦尋找了。

張律師對這個發現感到欣喜!

事實上,殉情的男女,年紀絕不會超過20歲——因爲年輕,因爲衝動,纔會肆無忌憚地揮霍生命。

一旦他們成熟了——方明白,這世界上,少了誰,都能活下去。

更好的,也許還在後頭呢!

藍玉致現身16

張律師的笑容非常溫存,充滿一種女性的魅力,她的手甚至伸出去,放在葡先生的額頭上,輕柔道:“先生,你不太舒服?”

他搖搖頭。

“先生,最近我發現了一個不錯的地方。你可以去那裡度假,好好休息一段日子。”

他沒有做聲。

她的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輕輕地替他按摩。

她的手法都是嫺熟的,指法精準,每一下,都按在他最痠疼脆弱的地方,很多人不知道,強悍如她,也有這麼女人的一面。“先生,我正好有一段休假。我陪你出去走走。”

他閉着眼睛,享受着她的按摩。

真是奇怪的感覺——以前在古堡的時候,她都從未如此地溫存過。那時,她只是他的一名盡職盡責的下屬,雖然美麗驕傲,但是,流露出的是咄咄逼人。從未這樣,真正像一個女人。

那時,她也是不安的——有藍玉致這樣的對手!

可惜上天眷顧,她死了——死人,怎麼爭得過活人?

順風順水,就連敵人,也消失的那麼愉快。

“先生,就這麼決定了,後天出發,我陪你去。”

她很乾脆。

是那種溫柔之中的幹練——這讓她從來就比其他的女人更加勝出。善於下決定,然後,善於把握機會。

此時,正是他最脆弱,最絕望的時候——就像一個急需修補的漏洞,如果被別人補好了,那就沒有任何的先機了。

他在沉默中。

她視爲是默許。她看到自己的微笑——灑落在這間精美的大客廳的房檐四周,旋轉樓梯上面……甚至,隱隱地,還有那座絢麗的古堡。

這些年的辛苦奔波,唯有在古堡裡,在這裡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如一個女王。

是的,只有在極度的奢華,極度的物質財富襯托下——女人才真正能像一個女王。

更何況,這個襯托的男人——此時憔悴!

但是清醒的時候,他的相貌,身材,也是她所見過的同類之中的翹楚。

————————今日到此。藍當然會出現——當然是在你們最想她出現的時候,彆着急!

找到藍玉致1

這些年的辛苦奔波,唯有在古堡裡,在這裡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如一個女王。

是的,只有在極度的奢華,極度的物質財富襯托下——女人才真正能像一個女王。

更何況,這個襯托的男人——此時憔悴!

但是清醒的時候,他的相貌,身材,也是她所見過的同類之中的翹楚。

她打量着他。

就如看着一隻貓。

是的,男人有時比女人更像一隻貓。

慵懶,散漫,食物在眼前的時候不經意,餓了的時候,又哇哇大叫。

他閉着眼睛,手撐在額頭上,眉宇之間落拓而蒼白,就如一個晝伏夜出的鬼魅——但是,這反而給他增添了一絲成熟男人的滄桑氣質。

最近,他總是這樣——從他昔日的運動健將,退化到了這樣一個滄桑熟慮的神情,就如一個忽然失去了魂魄的人,找不到自己的主心骨在哪裡。

而且,他就算經歷了這樣的打擊,手上的肌肉也是結實有力的,一如他的身板,這得益於他早年的經歷,以及堅持不泄的鍛鍊……甚至額頭上的那一絲皺紋,就如一個絕對的硬漢。

這幾年,男人越來越娘,越來越陰柔;小白臉大行其道。

這也是張律師看不上眼的地方,身邊的男人來來去去,富家子弟也好,成功男人也罷,年輕的,浮躁而輕飄;中年的有家有室,年老的,不是肥胖就是禿頭……她常常和女伴們感嘆,好男人都到哪裡去了?

所以,去年和濮先生重逢,忽然看到這樣的一個男人出現在眼裡——毫不誇張地說,那一刻,不止是眼睛亮了,心也亮了——

自己尋尋覓覓那麼久,從不肯低下頭,看那些庸俗的男人一眼。殊不知,驀然回首,那人竟然在燈火闌珊處——Bububu不不不,他是在最明亮處。

在最璀璨的燈火之下走來。

而且,是自己早就熟悉的一個人。

找到藍玉致2

緣分,就是這麼奇妙的東西。

那一刻,她已經下定決心,無論如何,要把這個男人追到手——彼時,他還是單身男子,天下任何女人都有平等的權利。

更何況,他對自己,也不是完全沒有半分好感。

事實上,她一度以爲,葡先生也很鍾情自己,所以,纔會讓自己陪同他出席一些重要場合,成爲他最得力的助手之一。

時代不同了,女人要站在男人身邊,小鳥依人那一派不行了,男人也需要強有力的助手,需要一個在危急時刻,能爲自己貢獻主意,出謀劃策的女人。

不光現代,縱覽古代,一個功成名就的開國皇帝,身邊總是有賢惠無比的結髮之妻,糟糠老婆。

女人,一旦決定了某件事情,固執起來,完全比男人更加一往無前。

張律師唯一的障礙,就是藍玉致——在她以爲以前順風順水,手到擒來的時候,忽然出現了一個藍玉致。

在這之前,她根本不知道有這麼一號人。

那種打擊是巨大的——就如一隻老虎,忽然發現一隻貓,肆無忌憚地在自己面前張牙舞爪——她憑什麼?

一個才貌,家世,學養,樣樣不如自己的女人。

她何德何能?

她對葡先生的事業有什麼幫助?

她見過什麼大世面?

她唯一的長處就是比自己年輕幾歲——但是,這很重要麼?二十九三十歲的女人,比三十五歲的女人,就很優越多少?

如果葡先生真的喜歡年輕漂亮的嫩口美女,那20歲的嬌豔美女,遍天下都是,何必又非他不可?

饒是如此,她也感覺到藍玉致帶來的威脅!

那是她生平感覺到的最大的威脅——於無聲處,將對手扼殺!

但是,就像老天爺都在幫助自己一般——當她剛剛把藍玉致當成強烈對手,意識到這個女人,幾乎讓自己沒法戰勝的時候,結果,老天爺幫了大忙。

找到藍玉致3

她死了。

一次飛機失事,替自己掃清了這個最大的障礙。

她倒並非完全是出自於幸災樂禍,但是,人都有利己的本能,趨利避害——何況,這是天災人禍,並非自己下手毒辣,甚至連道德上的包袱都不必承擔。一切,顯得那麼完美。

唯一的擔憂是,葡先生,他的悲哀能多久?

她就像在進行一次賭博。

賭一個女人,在一個男人的心裡,能有多久——可以一輩子都在懷念!

但是,絕不可能一輩子都是單身。

這個世界上,絕對沒有哪個億萬富翁,會一輩子獨身的。

這是人之常情。

而且,她從小太成功了,從小到大,從小學到博士,從未考過第二名,是天之驕女——她的生命裡,根本容不得任何的失敗,也不許存在任何的失敗!

無論事業還是感情!

看準了,就要去努力爭取。

她的腦子裡轉着念頭的時候,手還在葡先生的肩頭輕輕揉捏。

細細看他的神情,既沒有露出舒服,也沒什麼別的,好像四周的一切,都空無一物。終於,他忽然站起來。

她放了手,柔聲道:“你要去哪裡?”

葡先生看着她,彷彿剛剛纔發現自己的家裡多了一個人。

她迎着他的眼神,神態溫柔而從容:“唉,我聽說藍小姐出了事情,也很難過。又怕你悲傷過度,所以來看看你……”

這是她第二次解釋了,之前,就說過自己有假期,可以陪他度假了。

但是,他一副沒聽見的樣子,她便也只好重複一下。

他的眼神還是非常茫然,只緩緩地拿了自己的外套。

“先生,你去哪裡?”

他淡淡的:“我想再去事發地點看看。”

這是他混亂了一夜的唯一的念頭,瘋狂的,總是不死心,彷彿一個聲音在提醒,在叫囂,一定要再去看看,不然,這一輩子,都絕不會心安。

找到藍玉致4

張律師的眉頭,不經意地皺了一下,但是,任何人都看不出來。事發都一個多月了,有關當局的結果早就出來了,甚至賠付都出來了,葡先生還想要什麼結果?難道他一個人,能單獨在那個神秘的地方,把藍玉致的靈魂揪出來?

就算找到了又如何?黑匣子能說明什麼?

這樣徒勞無功的往返,又算什麼?

他接下來的生活呢?

就不管不顧呢?

一個多月的時間,他幾乎從未關注過他的生意,他的龐大的商業王國。

這是一個負責人男人的表現麼?

這和幼稚的小年輕有什麼區別?

她忽然忿忿的,只因爲藍玉致死了,就成了他心口的一顆永遠的硃砂痣;如果沒死呢?是不是就如自己一般,站在他的面前,他也看不到,不過是一滴過氣的蚊子血而已?

但是,她沒有把這種忿忿表現出來,聲音異常溫存:“你現在情緒不太穩定;我陪你一起去吧。”

他這才注意到什麼似的,眉毛一揚,稍稍有些驚訝:“你陪我去?”

她的笑容非常誠摯:“我反正有一段假期。怎麼說,我也吃過藍小姐做的早餐,她出了事情,我也很難過。我也渴望出現奇蹟……”

他似乎在評估她語氣裡的真僞。

她頓了頓,直言不諱:“我真希望她還活着。只有她還活着,我或許還有一絲機會,和她競爭;可是,如果她遭遇了不幸……我永遠取代不了她在你心目中的地位!”

一個女人,說得如此直率,又如此卑微。

就不信男人絲毫也不動容。

果然,葡先生沒有作聲。

若是張律師說了什麼大道理,爲藍玉致悲痛欲絕,他反而覺得虛假;但是,張律師這樣一番“掏心掏肺”的實話實說,他反而覺得很有道理。

他淡淡道:“那個地方苦寒,不適合女人,你就不用去了。”

張律師微笑道:“你別忘了,我是運動好手。”

找到藍玉致5

“那也不用。”

他沒有再說下去,拿了外套出去。走到門口,看老胡在等候,淡淡道:“都準備好了麼?”

“都好了。”

老胡又看了張律師一眼,對另一個等候的女僕說:“你好好招呼張律師。”

“是。”

直到二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張律師才收回送別的目光。

她是個聰明的女人,這麼多年的律師生涯,對人的心理,拿捏得那麼準確。如果普先生說不用她跟去,她當然不會強行跟去。

但是,她可以等在這裡。

可是,直覺的,又悄然跟出去,站在臺階上。

忽然看到夜色裡,一行人魚貫而出,行動整齊,迅疾如風。

那是一隊野戰隊員的裝備,全副武裝。

她這才深深吃驚了。

對於葡先生的過去,她也不是那麼清楚,只知道是個很神秘的人——但是,沒想到,他的勢力,達到了這樣的地步。

在當今年代,什麼人才能這樣隨時豢養着一隻私人的野戰部隊般的保鏢羣體?

而且,什麼人才用得着這樣的龐大陣容?

不是不妒忌的!

就爲了找藍玉致?

那個女人真的那麼重要?

她不敢看太久,立即折回了身子。

這時,另一名僕人上來。

穿着很整齊的制服,手裡的托盤,茶盞,都是古色古香的。

她的服務也很有特色,帶着一種古老人家的氣派。

張律師接過這古雅的茶盞,輕輕地啜飲一口,馥郁,脣齒留香。

她很優雅地放下杯子,女僕收回去,畢恭畢敬。

張律師這才漫不經意地:“給我收拾一個房間,我會在這裡住一段時間,等葡先生回來。”

她身上瀰漫着一股強烈的女主人的氣勢,站在這屋子裡,就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壓迫感。,和這間屋子,非常匹配。女僕無端地,覺得一陣敬意,立即答應,恭敬地退了下去。

找到藍玉致6

這時,她才慢慢地環顧四周。

夜色下的院子,顯出一種強烈的古色古香。

她信步出去。

夜風吹來,帶來一絲涼爽,她很愜意地呼吸空氣中的花粉的味道,仔細地查看這座巨大的庭院深深。

忽然注意到,這裡的風格,和古堡是完全不同的。

這裡飛檐走壁,紅磚綠瓦,滲透出一股子千年的幽思之情。

尤其是城牆的拐角,轉接,椽子的使用,那些撲朔迷離的設計,甚至園林的佈局……每一處,都是精巧的,下了許多功夫;但是,粗略看的時候,只發現顏色十分單一,一切的精巧,彷彿都是漫不經心的。

再細細地看周圍,竟然有着許多不爲人知的周全的安保措施。

她信步走上一個紅磚牆的二樓,居高臨下看下去,但見這一片屋子,居然很有點九曲迴廊,宮廷深深的架勢。

再看葡先生所居中的院子,竟然是面南背北,按照風水學上的原理,那是屬於帝王之氣。全部凝聚在那個點上。

她忽然滋生了一種強烈的錯覺:葡先生,就好像一個遠古時候來的國王。

因爲,這樣的建築風格,這樣的裝修佈局,甚至這樣在夜色之下散發出來的濃郁的宮牆的味道,都給人時光倒裝,回到千年的感覺。

如果葡先生是國王,那自己是什麼?

她微微咬着嘴脣,心底沒來由的一陣一陣的喜悅。

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是王后呢?

在這樣的欣慰裡,她連葡先生連夜的離開都忽略不計了,也不是那麼忿忿不安了,也罷,也罷。只要他死心了,便是自己的天下了。

她正愁他不死心,自己也沒法剔除藍玉致的影響。如今,他自己再去走一趟,徹底死心,豈不是天助我也?

一陣風將她的飄逸的裙子吹起來,發出一股柔媚的幽思之情。

她更覺得自己如一位古代的王后了。

找到藍玉致7

這一日,空氣熱得出奇。

彷彿這一年累積的熱量,都集中到了這一天,室外空氣溫度,高達45攝氏度,很多人都嚇得躲藏在室內,大街上行人寥寥,根本不敢出門。天氣足以熱死人,隨着電視畫面上的新聞報道,市民們都在抱怨,說這樣下去,地球真的要滅亡了;主持人卻找了一大堆專家出來,說這種歷史新高的高溫是很正常的,不用擔心。還說,這是秋老虎的最後一波餘波,很快,便會涼爽下來云云……

儘管冷氣開得很足,但是,石宣英還是心煩意亂,一下按了遙控器。

四周安靜,心卻無法安靜。

整個夏天,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度過的。

每一天都很manglu忙碌,但是,每一天都心慌慌的,彷彿冥冥之中,一股不安寧的氣息,一直在不停地擾攘。

是因爲她死了——是藍玉致死了的緣故麼?

他不知道。

這時,他的手機響起來,是張律師打來的:“西門,多謝你。”

他笑起來:“怎樣?跟小叔叔相處如何?”

“你小叔叔又去出事地點了,這麼久都沒回來,我很擔心他啊。”

石宣英不以爲然。

“張律師,你在哪裡?”

“我就在你小叔叔家裡,想等他回來。”

“張律師,小叔叔有你照顧,我們就不用擔心了。”

兩人隨意寒暄了幾句,掛了電話。

石宣英已經完全聽出來張律師語氣之中的那種淡淡的喜悅之情,暗忖,既然小叔叔都應允了她住在他的家裡,那肯定是非同一般的。

畢竟,張律師沒讓他失望,她並非是一般的女人。

他想了想,又撥通了電話。

“張律師,小叔叔性子古怪,我們全家都很擔心他的健康。他從來不許任何女人進入他的家裡。但是,你可以留下來,常住在這裡,顯然在他心目中,比我們都重要得多。所以,就拜託你好好照顧小叔叔。”

找到藍玉致8

他的語氣非常誠摯,一本正經的,似乎真的是完全出於對自己小叔叔的關心。

張律師笑得非常愉快:“西門,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他。”

石宣英這才掛了電話。

合上手機的時候,看到跳躍的屏幕——那麼觸目驚心的一張豔照,她的豔照,閉着眼睛,神情疲倦,如一個嬰孩一般,手抱着自己的頭。就連露出的鎖骨,也不是誘惑,而是一種瘦弱的悲哀。

這個女人,自己見不到了,再也見不到了。

甚至剛纔的笑聲,聽起來都那麼渺茫。

身子忽然很疲軟,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影帝——一個演技十足的奧斯卡影帝,隨時隨地,都在演戲。

正在這時,有人進來。

正是他的秘書,一個非常精幹的小夥子,叫楊昊。

楊昊步履匆匆,提着公文包,滿頭大汗。

石宣英一見他,立即迎上去,大聲道:“楊昊,有什麼情況沒有?”

楊昊擦了一把汗水,也顧不得吹冷氣,急忙從公文包裡拿出一卷帶子,“你看看這個,有沒有用……”

石宣英見他只拿出一卷帶子,心裡有點失望,但還是放進了放音機裡。

是機場當日的出入情況,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看不出任何異常。那是一個普通的日子,人們進進出出,男男女女,膚色各異,沒有一個人會想到,哪一天,有一個航班會出事情……

這是一個大廳的記錄情況,看不出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楊昊貪婪地享受着冷氣,再一次擦拭額頭上的汗水:“我找了很多關係,但是,有關當局控制得很嚴格,一點消息都套不出來,也許,他們是怕泄露出來後,遭到外界的指責,更會將他們的一些不健全的地方,誇張地擴大……後來,我想了一些辦法,淘來的消息也沒多大用處,只說出事當天的那架航班記錄,也許之前就有了點差錯,但是,黑匣子也沒找到……”

找到藍玉致9

就像冥冥之中的一股黴運,可以肯定,航空公司絕對有不小的疏忽和差錯,不然不會出現張浩軍這樣的烏龍事件。按照一般情況來看,這種烏龍是不該發生的,但是,就如飛機忽然失事一般,那一日,天氣良好,也沒任何跡象顯示,誰知道就會發生慘劇?

這世界上,並非每一件事,都說得出理由!

但是,他們顯然在刻意隱瞞,到底爲什麼?事前就遭遇了黑客?或者恐怖襲擊侵入?

再說,張浩軍這樣的異數,有一,不可能再二;畢竟,就如他所說,如果真的僥倖了,早和家人取得聯繫了。

石宣英的眉頭皺得非常非常緊,看着這一卷垃圾帶子,覺得頭都大了,一股無形的失望之情,遍佈心口。

彷彿沒用了。

再怎麼找下去都沒用了。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一個行人身上——準確地說,是一堆行人。

那堆行人有七八個,男男女女,擦身而過。其中一個女人,臉上戴着一副老大的墨鏡。

這世界上,戴墨鏡的女人很多,在機場出入戴墨鏡的女人,也非常多,剛過去的十幾分鍾放映帶子裡,就已經出現好幾個了,不以爲奇。

但是,石宣英忽然驚跳起來。

天啦,這個戴墨鏡的女人——她穿藍色的衣服,拿着自己的旅行箱,在往外走。

她是真的往外走。

他拿着遙控器的手在劇烈地顫抖,把時間定格在她的身形上:天啦,天啦!

那是飛機起飛前的半小時!

那個時候,她拿着箱子出去了。

就如一個普通的旅客一般,隨意地出去了。

是出去——不是進去!

石宣英的腦子裡,嗡嗡嗡地亂跳,心口也劇烈地狂跳——眼前模糊,幾乎沒法分辨那個女人的身形——因爲不用分辨。

他對她的身形那麼熟悉——認識一千年了。

哪怕她化成灰,他也完全認得。

————————今日到此。

葡先生的愛情選擇1

石宣英的腦子裡,嗡嗡嗡地亂跳,心口也劇烈地狂跳——眼前模糊,幾乎沒法分辨那個女人的身形——因爲不用分辨。

他對她的身形那麼熟悉——認識一千年了。

哪怕她化成灰,他也完全認得。

此時,她被固定在畫面裡,在那麼一羣人堆裡,一隻腳微微擡起來,往前走的姿勢——外面是出口——

但是,此時他來不及分辨她的身姿是否好看,擡起腳的樣子,是否帶着一點兒,在舞臺上唱作俱佳的變臉吐火時的藝術的情調…………不不不,這些都來不及。

他只想到一個關鍵性的問題。

在這樣的時候出去,她就不能登機了。

出去啊——那是出去——

那麼尋常的一個詞語,此時,卻帶着一種極其強大的誘惑——一步出去,便是生天——

生命,是多麼可寶貴的事情。

誰不會爲此而欣喜若狂呢?

但是,他在狂喜裡,又覺得無比的奇怪!

這是爲什麼?

爲什麼所有的信息裡都沒有顯示這一點?

或者說,爲什麼根本就沒有人注意到這一點???

而且,爲什麼她事後也沒和任何人取得聯繫?

也或許——那個根本不是她?

也或許,這異國他鄉,誰能認出那樣一個模模糊糊的背影???

根本沒人!

他揉揉自己的眼睛,覺得很迷惑,彷彿在一場夢裡。

又按了遙控器,畫面又活動起來——但是,並沒有更多的內容了,她的身影就定格在這個時段——

出口外面,是大街。

這是一般人眼裡毫無價值的東西,看不出任何可疑的跡象。但是,石宣英卻從剛纔的夢幻裡清醒——張大嘴巴,喘着粗氣,真正跳起來了……

天啦!

天啦!!!

楊昊被他的表情驚呆了,急忙問:“西門,怎麼了?”

石宣英哈哈大笑,手舞足蹈,幾乎沒法言語。

“西門,到底怎麼了?”

葡先生的選擇2

他也好奇地看着那紛亂的畫面。這是好不容易纔拿來的——而且是機場最沒有保密性質的東西,就因此,纔可以給外界。但是,在這個緊張的階段,他即便要拿到這份東西,也耗費了極大的心神。

甚至用了一些不太光彩的手段。

任何時候,任何地點都一樣——只要你肯付出代價,核彈機密都能竊取,何況是區區一卷無傷大雅的帶子。

據他所知,這帶子,任何人都可以查看,也有很多人去看過,但是,要拿走卻不容易。

本來,他是不想要的,覺得沒有任何價值。但是,覺得回來後,沒法向石宣英交差,畢竟,石宣英安排了這麼久,往來這麼多趟,耗費了極大的人力物力和心力。

他本來還在擔心,拿了這個東西,敷衍的成分很濃,尤其是看到石宣英看到前面的十幾分鍾時候那種可怕的神情,正在暗暗叫苦,生怕他一怒之下,大發雷霆。

卻不料,一瞬間,風雲突變。

他小心翼翼的:“西門……到底怎麼了?”

“哈哈哈……”

一掌重重地拍在他的肩頭,楊昊大吃一驚,後退一步。

但是,石宣英並未放鬆,又一掌重重地拍在他的肩頭:“哈哈哈,楊昊,你立大功了,你真是了不起……這一次,我要重重地獎賞你,哈哈哈……”

楊昊受寵若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楊昊,我真要重重地獎賞你……真是太感謝你了……”

楊昊更是驚異,他和石宣英,不僅是上下屬的關係,私交也還不錯,所以,石宣英才會把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他打理。但是,石宣英平素並不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有時喜怒無常,什麼人都摸不透他的性子,有點伴君如伴虎的感覺。

Weiyouzheyici唯有這一次,他散發出一種強烈的不可逼視的親和力。

到底這卷帶子有什麼神奇的魔力?

他疑惑地把目光投向帶子。

葡先生的選擇3

但是,錄像上,看不出任何的異常,只在重複播放剛纔的全部內容,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

石宣英一點也沒提起他看到的內容——看到的那個屬於藍玉致的身影。

那是一個心底的秘密——他自己告訴自己——並未確認——真的不能完全確認,那個背影那麼模糊,只是相似——不能作爲本質上的根據!

所以,也用不着公諸於衆,告知天下!

尤其,不能告知小叔叔。

楊昊不是說了麼,任何人都可以拿到這樣的帶子,不足爲奇。

小叔叔那麼能耐的人,難道拿不到?

他尋找了這麼久,或許,根本就發現那不是她的身影?

他心裡,滿腹疑問,連喜悅都帶着懸疑。

縱然是在楊昊面前,他也隻字未提。

心裡提防着,其實本質上,是一個多疑而深沉的人。

就算是楊昊,也決不能讓他看出來。

更何況,楊昊根本不認識藍玉致,再怎麼看來看去,都是些男男女女,陌生的面孔,豈能知道出了什麼意外?

“西門,到底這卷帶子有什麼重要?”

石宣英的笑聲小了下去:“沒什麼,只是讓我死心而已。”

就這麼簡單?

楊昊立即明白,石宣英根本不想說出來。

一個稱職的下屬,當然不會一再和老闆較量——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既然老闆不想說,他便也不再追問。

“你最近,再去牛津和劍橋附近轉轉,看有沒有什麼其他情況&”

“行,我一定辦到。”

石宣英一揮手,壓低了聲音:“這卷帶子的事情,你不要和任何人提起!記住,不要對任何人提起。”

他一凜:“好,我不會提起。”

石宣英不經意的,隨手關了機子,將帶子取出來,扔在一邊。

楊昊立即識趣地退下去了。

直到他走遠,石宣英才再一次跳起來,非常急促地,將四周的窗簾,徹底拉上了。

葡先生的選擇4

帶子再一次放進了機子裡。

剛纔紛亂的情緒下,他根本無法做出精確的判斷——還帶着僥倖的幻想。

但是,他本質上並非是一個喜歡幻想的人。

他需要確認。

在一切沒有十足的證據之前,他對自己的內心,也無法得出結論。

帶子發出沙沙的聲音,嘈雜的人羣,異國他鄉的陌生面孔,陸陸續續……

這一次,他看得十分仔細認真,一點鏡頭都沒有錯過。畫面並不是那麼清晰,有些地方還顯得很模糊,輕微的馬賽克和搖晃。

但是,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第十五分鐘的時候,他再一次看到那個身影——這一次,不是和一羣人一起了,是和三個人在一起,準確地說,是被另外兩個很高大的人,稍微遮住了身子。

這一次,他看得那麼分明——儘管她戴着墨鏡,但是,頭是微微擡起來的,彷彿在看着門口,很不經意的眼神——

那是一個轉身未轉的關口——她在猶豫什麼呢?

他都捏了一把冷汗。

因爲,往裡面,便是登機的地方;出來,便是一個廣闊的世界。

一地獄,一生天。

她在這樣的時刻,爲何猶豫起來?

石宣英忽然想起她冰涼的雙手,冰涼的身子,……很長的時間,都泛出一股死氣……他重重地拍自己的頭,當時,爲何不留意着,強迫着?就算是強迫,也把她留下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

如果是當時想到了,說什麼,他都不會做那樣的君子——那還是他第一次做君子啊!

誰說人生的大命關頭,沒有一點徵兆呢?

然後往下,到了十八分鐘的時候。

正是他當時看的鏡頭——這次,她的身姿非常端正,目標也非常端正,的的確確是向着大門出去的——是出去了!

真的出去了!

畫面就定格在這裡。

他的目光也定格在上面。

忽然忍不住,淚如雨下。

葡先生的選擇5

忽然忍不住,淚如雨下。

如一個孩子一般,捂住自己的臉,嚎啕大哭。

這一輩子,他從沒這樣哭過。

就連聽到她的“死訊”,也沒這樣哭過——沒有親眼見到的事情,他從來不相信。

沒有看到屍體之前,他絕不輕易相信任何的“言之鑿鑿”——只有自己心中的感覺——更何況,還有張浩天那樣活生生的例子。

她那樣的女人,怎會死呢?

輪迴千年!

她自己不想死,誰能把她的魂魄輕易拘走?

不,絕不會!

她的砍刀,連閻王,小鬼都會害怕!

他本是要笑的,要歡欣鼓舞的!

但是,此時看着這一卷模糊不清的帶子,卻哭得天崩地裂。

就連身子都在顫抖,也不知道是悲哀還是慶幸。

他緊緊地捂住臉,生怕有人看到——生怕被她在冥冥之中看到似的——幾曾這樣的慟哭過???

就如一個人,忽然之間逃出了生天——揹負着那麼巨大的情感上的包袱——兩生兩世,她的死,都烙印着自己的痕跡。

不,他不願意這樣!絕對不行!

腦子裡暈乎乎的,他倒在沙發上,很久很久。

外面的陽光依舊火熱,但是,內心,卻感覺不到那麼灼熱了——就如這個快要滅亡的世界,忽然注入了一顆強心劑。

他神思恍惚,無限惆悵——又百思不得其解。

爲什麼她不和人們聯繫?

她爲什麼要這樣讓自己徹底消失?

難道,她以爲她就這樣走了後,就再也沒有人會找她麼?

或者,她根本就不想任何人再去找她了?

一個女人,何以決絕成這樣?

難道,她忘了所有的一切愛恨情仇??忘記了所有可能爲之傷心的一切人物???

第一次,忽然有點恨她。

這時,電話再次響起。

是楊昊的聲音:“西門,我忘了告訴你,關於藍小姐的賠償金……怎麼辦呢?”

葡先生的選擇6

每個人都有一筆賠償金。這筆錢,在普通人看來,已經是很大的一筆數字了,親人的死去,足以改善活着的親人的生活條件,換算成人民幣,幾百萬了。

但是,藍玉致沒有任何直系親屬,甚至沒有任何“親近”的人——縱然葡先生,也沒去領取這筆賠償——原則上,法律上,他都沒有資格去領取。

本來,他已經算得上是藍玉致最親近的人了,有關藍玉致“死後”的一切事宜,也是他出面接洽的——他完全以她的丈夫的身份出去的。

而且,他對外界,也是這麼稱呼的。

所以,纔會有後來,家族,親友,許多人打電話安慰他——當然,他們無非以爲那是他的女友而已。

儘管如此——他依舊沒有資格去領取賠償金!

他其實,並不是她的什麼人——

他沒有資格!

當然,葡先生對這賠償沒有任何興趣,他甚至從沒問過此事。

石宣英當然也沒資格。

不知爲何,想起小叔叔和自己,同樣沒有資格的時候,他無限欣慰,又無限酸楚——是啊,小叔叔是藍玉致的什麼人?

難道他認爲他是什麼人就是什麼人了???

不過是自居而已!

是的,僅僅只是自居而已。

而且,石宣英懷疑,如果藍玉致沒死,他是不會如此自居的——至少,在古堡的時候,他就沒看出來,小叔叔會以藍玉致的什麼人自居!

所謂此一時彼一時也。

他對小叔叔的“悲傷”——覺得有一種表演的成分。

而且,他一直在狐疑,小叔叔憑什麼那麼“愛”藍玉致?

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長久的深厚的淵源?

他想不起來。

所以,歸根結底,只證明小叔叔在——表演。

只是,他不知道小叔叔爲什麼要表演!

自己又是她的什麼人?

到了最後,竟然什麼都算不上——既不是親人,也不是朋友。

葡先生的選擇7

楊昊還在追問:“有關方面找了一下藍小姐的家人,最後不了了之了……我們要不要替她的親友爭取一下?”

“!!!”

“如果超過期限太久,就會不太好辦。我已經接到消息,說他們找了藍小姐的家屬很久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畢竟,那筆賠償數目也很大……”

“不用了。她沒有家人!任何法律上的親屬都沒有!誰也得不到那筆賠償金!”

石宣英掛斷了電話。

她有親友麼?他從不知道。

那麼愛錢的一個女人,辛辛苦苦地攢錢,買一個菜,吃一頓飯,都要斤斤計較半天。爲了見一次明道,花了三萬多元治裝,就心如刀割,把自己恨入骨髓——

如果是那麼一大筆屬於她自己的錢擺在她的面前,她會怎麼欣喜若狂?

但是,他已經無法揣測她的表情——因爲她不見了。

和世界上所有的人失去了聯繫。

不知道飄蕩在地球的某一個角落。

但是,這個秘密,只有他一個人知道——他爲此,感到非常非常的得意。

而且,他並不打算告訴任何人。

可是,這種得意之情,保持得不久,忽然又驚覺——爲何這麼長的時間,打探不到任何的消息?

再怎樣,諾大的活人,也該出現一點消息吧?

她是故意要躲開所有人?

或者,她根本?

她根本……

他不敢想下去。

不是沒有預兆的——那個和死亡擦身而過的女人……即便不是這次飛機失事,但是其他呢?每天都那麼多的事故在發生,沒有任何地方是絕對安全的。

他心亂如麻,有時激動,有時茫然,有時驚訝,有時惶恐;有時急不可耐,有時又強迫自己鎮定而清醒。

甚至不敢肯定——那到底是不是藍玉致!

藍玉致是否還活着!

畢竟,只是一個側影,看不真切!

還戴了那麼巨大的墨鏡。

葡先生的選擇8

這世界上,背影相似的女人,也多的是。

他急切地要找到一個正面,但是,翻遍了帶子,沒有!

絕對沒有任何的正面。

末了,纔想起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

張律師已經住進了小叔叔的家裡。

真好!

是小叔叔允許她住進去的——這是一個極其蹊蹺的意外。

小叔叔在此時此刻,怎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再是張律師主動,可是,如果小叔叔不同意,她敢擅自闖進去??

在金屋藏嬌的時候,緬懷另一個女人,這是什麼滋味?

他砸着嘴巴。

就連他這樣的花花公子,都覺得陌生。

這便是他們之間的致命裂痕,甚至不用自己去做任何的挑撥了。

他自言自語:“小叔叔,你就慢慢在那個原始叢林尋找吧,就當度一次假,反正你許久沒去度假了。”

影帝,你是個影帝。

比奧斯卡影帝更加厲害的演技派影帝。

只是,他還是百思不得其解——人都“死”了——小叔叔這樣表演,不覺得很累麼??

月色,慢慢地從叢林裡爬出來。然後,慢慢地一點點地向前挪移。

不一會兒,便升到了樹梢上。

整個世界,變得非常朦朧。

帶着一種銀灰色的淺淡的光芒。

尤其是前面巨大的花圃,菊花,玫瑰,不知名的小紅花……最先露出風頭的是小紅花,鋪天蓋地的盛開,如一片紅色的地毯。

在夕陽西下的時候,欣賞這種小粉紅花,是賞心悅目的一件事情;但是,在月色下,看起來更是增添了一層神秘莫測的香豔。

張律師站在一棵大樹下面,茂盛而蔥蘢。

就連這個夏季這麼高的熱浪,到了這裡,似乎都被阻退了。

一陣晚風吹來,涼意慢慢地散開,和小粉紅花的高高的柔弱的莖一樣,連綿地起伏。

這是一個好地方,是葡先生占卜風水得來的好地方。

葡先生的選擇9

這是一個好地方,是葡先生占卜風水得來的好地方。

回頭,後面的層層疊院,在夜色下,如一幅水墨山水的寫意畫,充滿了難以描述的意境和風韻。

尤其是naxiedengc那些燈,在高高淺淺的石堆前,次第地亮,又次第地熄。

張律師忽然無限的幻想——彷彿置身在一個古代的世界裡,進出這重重院落的人,穿着鮮豔而隆重的宮裝,鐘鼎鳴食之家,閭閻撲地,連騎相過。

而此間的主人呢?

他一定戴着高高的冠冕,穿着滾繡龍袍的服侍,腰上佩着玉帶,還有佩劍……身後,隨從如雲,傭僕成羣,威嚴地走過……

那是葡先生!

她心裡,油然而生一種敬畏。

不知爲何,到了這個地方,涌起這樣的感覺,是非常自然的。

所以,她才下了那麼大的決心——仔細地觀察他的愛好,他的喜歡,他的平素的習慣——她是下了很大的苦功夫的,早在和他初相逢的時候,就下了苦功夫,一切,討他的歡心。

尤其,他喜好音樂藝術——許多人其實不知道,她敢打賭,藍玉致都不知道。

所以,她立即發揮了自己早年學的一點東西,投其所好。

果然,葡先生非常欣賞。

從此,才得以靠近。

同時,她不得不警覺——藍玉致,果然是個有眼力的女人。

如果她沒有死去,自己到底有幾分勝算的把握?

她本非出於幸災樂禍,只是出於對自己利益的本能保護——誰都希望,敵人越少越好。而藍玉致,本來算不得她的朋友,面對自己的內心的時候,就不用惺惺作態了。

世界上,每天都有成千上萬的人死去,我們不可能爲每一個人感到悲哀——那樣,我們光悲哀就過完一輩子了。

而且,在這裡,不是古堡——她從未目睹藍玉致出現在這裡,以女主人的姿態。

所以,更是喜歡這裡,遠遠勝過古堡。

葡先生的選擇10

她悠然自得,覺得十分輕鬆。

越是在這個地方呆得久遠,就越是熱愛這裡。

我要永遠呆在這裡,成爲這裡的女主人!

她在心底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幾乎在發誓一般。

月色下,還有人在趕路。

他也是無聲無息的進來的。

腳步很沉重,也很緩慢。

月色下,他的頭髮,鬍子,都顯得老長老長,如什麼地方鑽出來的野人,消瘦而憔悴。甚至他身上,早已不是昔日那種風度翩翩的西裝,而是一身野戰部隊的服飾,上面還沾滿了泥沙,草汁……

他的頭髮上也是這樣的凌亂頭屑。

也許是這身裝束抵消了他昔日留給故人的任何印象——一如某個神秘地方涌出來的戰將,魁偉,勇武,粗野,渾身上下,帶着一絲嗜血的味道。

只是,他無暇理會暗處關注,評估,或者說欣賞,打量的目光。

一路上頂着這樣的一身裝束回到家裡,他只覺得疲倦,一種徹底絕望之後的疲倦——一生中,第一次如此無力,完全無法把握。

他本以爲,自己可以掌控一切,就如掌控自己過去三十幾年的人生和事業。

愛情,也是可以掌控,可以調教的——可以將她變成自己所期待的最最完美的一面。

可是,爲什麼失敗了?

爲什麼無能爲力了?

無論是用權勢,用錢財,用自己的隱藏的力量……都無法達到的那種無能爲力。

錢可以買到鮮花,愛情,尊嚴,榮譽,朋友,妻兒……但是,生命呢?

再多的金山銀海,再大的九五至尊,能買回來青春萬年,長生不死麼?

他的身子,在月色下,如一個徒勞無功的幽靈。

手機鈴聲響起。

他喜極,急忙翻看。

很長時間以來,他常常有這種可怕的錯覺——老覺得自己的手機在響。

這個號碼,只有她一個人知道——是的,只有藍玉致一人知道!只要它響,就是她在打電話!

——————今日到此。外出,週末不更;各位週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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