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婧聞言燦爛一笑,揚脣說道:“好,我等着他。這個公孫旬,便是上次發現洛陽金礦的,對地理風水最感興趣,又極喜歡探險,他說有大驚喜,那就真值得期待了。
這時,柳婧見刑秀瘦了許多,不由挑眉問道:“刑秀,這交州水土如何?可是過得不慣?”
刑秀俊美清豔的臉明顯曬黑了,他苦澀地笑了笑,說道:“水土不服,過久了也就服了,主要是這百越之地的習慣,還真是讓人過不慣。”
柳婧一怔,她見到刑秀這話一出,霍焉桓之況都是一臉苦笑,不由緊張起來。提了提聲,她開口問道:“百越之地有什麼習慣?”
刑秀瞟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道:“對於公主殿下來說,倒是用不着憂愁。”
在柳婧不解中,霍焉地一側嘆道:“公主有所不知,這百越一地多是夷人,其中有很多夷人居住在大山深處,只要補充物資時纔會出山。這些夷人繼承了上古時代的一些陋習,不說打扮怪異語言難懂,最重要的是,他們以女子爲尊。”
桓之況在後面說道:“可不正是如此?我們挑的那個假公主膽子小成不了事,我們自己與那些夷人打交道,卻一再被人看輕。公主,我們早就等着你回來了。”
居然還有這樣的奇事?柳婧睜大了眼,她看了看這個,看了看那個,突然啞然失笑,“也就是說。我出面行事,將比你們更有說服力?”
刑秀悶聲悶氣地回道:“可不正是如此?”
柳婧又想笑了,就在她要笑不笑中,刑秀又說道:“不過公主殿下你也別得意,這裡的女子啊,那可開放得緊,與她們混在一起,公主你沒有個幾斤幾兩,還真鎮不住人!便說我們這次前來吧,那些個夷人聽說是迎接公主你。好說歹說鬧着都要把自家族裡的美男子送上來。估計現在公主你的後宮已裝滿了各夷送來的美男子。他們。就請公主好好消受吧!”
於是,這下輪到柳婧瞪大眼變傻了。
就在她傻楞楞時,一側的柳父笑問道:“這百越之地,還有這樣的奇事?”
“這不算奇事。”刑秀悶聲悶氣地說道:“真正的奇事是。我們出外行事。因一再打着公主的名號。所以那些夷人都以爲,我們乃是公主的丈夫。”在一衆呆呆怔怔中,霍焉苦笑着補充道:“是丈夫們……他們以爲我們都是公主的丈夫。”
……
六天後。鄧九郎正在書房翻看有關西南諸夷的典籍記錄,一陣腳步聲傳來。
卻是地五來到他身後,在令得書房中的人都退下後,地五湊近鄧九郎,輕聲說道:“郎君,大夫請來了,是一個豫州名醫,到洛陽附近看望親戚,給我們的人遇上了。”
“豫州名醫?”
“是,聽說以前也被舉過太醫,不過他自己不願意入宮,便拒了。”
“很好。”鄧九郎很滿意,他放下手中的書本,說道:“走吧,帶着他一道去見見黎氏阿枝。”
鄧九郎過來時,鄧母房中一個婢女剛剛退出,也不知她說了什麼,黎枝蒼白的臉上透着一抹紅暈,眸中也一掃清愁。
在鄧九郎進去時,她手中拿着一個玉佩左瞧右瞧的。聽到鄧九郎的腳步聲,黎枝笑盈盈地擡起頭,一見是他,她的笑容一滯,那拿着玉佩的手,給藏到了身後。
鄧九郎也沒有在意,他大步走過去,在黎枝對面坐好後,溫聲問道:“這一日可好些了?”
黎枝是盼着他來的,聽他這麼問着,一張俊麗的臉紅了紅,她輕聲道:“好些了。”
鄧九郎看着這個爲自己不顧性命安全的少女,心裡還是感動的,他沉吟了一會,又說道:“唐謙那裡,你如果不想嫁,我就不勉強你。”
他這話一出,黎枝便羞喜地看了他一眼,心裡想道:九郎是不是在對我讓步了?
雖然上一次她還恨着鄧九郎心硬,可在天下女子的心裡,一個男人越是心硬,越是不輕易對女人承諾什麼,越是對以前的心上人念念不忘,越是有條件尋花問柳卻偏偏潔身自好,就越是讓人想要接近。因爲她們總不免會想到,這樣一個重情重義的男子,如果成了我的丈夫,一定也會對我有始有終!
因此,黎枝的心中,是真的渴望着能嫁給他,與他一生相伴相隨。
黎枝在低着頭羞喜交加,鄧九郎卻在沉吟着。
過了一會,他慢慢放下手中的酒盅,擡頭喚道:“阿枝。”
黎枝絞着手,輕輕應道:“恩。”
“你捨命救我,我鄧九郎這一生,只怕都報答不了你的恩情。”
黎枝臉更紅了,她小聲說道:“我不要你還報。”
鄧九郎抿了抿脣,輕輕說道:“我很感激你,你對我的好,我明白。”
最後三個字,更似承諾了,黎枝直是一顆心都懸到了嗓子口。
就在她又羞又緊張,心口砰砰跳得難以自抑時,鄧九郎輕聲說道:“阿枝,爲了你的傷,我特意請來了一位豫州名醫,”在黎枝迅速擡頭,臉上血色迅速消失中,鄧九郎繼續說道:“他醫術高明,救人無數,我想讓他看看你的胞宮……阿枝,只要還有一線希望,我們就不能放過!”
說到這裡,他根本不等黎枝同不同意,站起來頭也不回地喝道:“地五,把成大夫請進來!”
“是!”
於地五的朗應聲中,聽着外面傳來的那不疾不緩的腳步聲,黎枝直覺得那每一下腳步聲,都重重踐踏在自己的心口上!
她想求助,她連忙看向鄧母安排在自己身邊的兩個婢女,可其中一婢雖是轉身就跑,又怎麼可能來得及?
就在黎枝緊張得手都顫抖起來時,那成大夫走了進來。
看到這陌生的老者,黎枝一張臉雪白雪白,她勉強笑道:“九郎,宮中太醫已經給我看過,我不想再看了。”她流着淚求道:“那種感覺太難受,九郎,我不想再被判決一次!”
黎枝哽咽着,宛如帶雨梨花的樣子不可謂不美,可鄧九郎還是溫柔地說道:“傻小姑,說不定是不是判決而是喜迅呢?”說到這裡,他轉頭看向那成大夫,深深一禮後說道:“還請大夫給這位小姑診診脈!”
看到那大夫提步,黎枝的一顆心越發地向下沉,她顫抖着,直到大夫握住了腕脈,還沒有辦法讓自己停止哆嗦。
那大夫見黎枝抖得不像話,手一擡,也不知她臂間哪裡點了一下後,黎枝竟是上肢一僵,不抖了!
這個大夫果然醫術高明!
在鄧九郎雙眼一亮間,黎枝的臉色刷地白得毫無血色。
饒是她極力想躲開,卻還是被大夫結結實實地按住了腕脈。
看着大夫微閉着眼時輕時重地探查着,黎枝在心頭狂喊着:上天保偌,這人一定要是個庸醫纔好!求你了,蒼天,求你保佑眼前之人是個庸醫!
過不了一會,成大夫在黎枝幾乎心臟停擺中鬆開了她的手,就在這時,外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鄧母叫道:“擎兒可在裡面?”聽到說“在”後,她的腳步聲在黎枝的望眼欲穿中,迅速地靠近來。
就在這時,那大夫也開口了,只見他撫着花白的長鬚,搖頭晃腦地說道:“左手關脈澀而寸脈遲,這位小姑外傷之後血瘀於肝……”他還在絮絮叨叨之際,鄧九郎瞟了一眼正待拾階而上的母親,聲音一提嚴肅地問道:“敢問您老,她的胞宮可有妨礙?以後孕育子嗣如何?”
正在這時,鄧母出現在房門處,聞言她腳步一僵,黎枝也猛地揪緊了胸口處的衣襟!
那大夫也沒有發現房中這緊張的氣氛,他搖頭晃腦地回道:“胞宮?關胞宮什麼事?這小姑底子好着呢,不會於子嗣有礙……”
幾乎是他的聲音一落,黎枝白眼一翻暈了過去,而匆匆出現在門口的鄧母則轉向鄧九郎笑道:“九郎,你這是從哪裡找來的大夫?他醫術行不行啊?”
聽到有人置疑自己的醫術,那成大夫老臉一沉,沒好氣地說道:“夫人若是不信,也可以給老夫診診,看老夫能不能說出個子醜寅卯來!”
這時,鄧九郎在定定地注視了一會母親後,微笑道:“母親要是不信,孩兒就再去請幾個大夫來診診。”一句話,便徹底讓鄧母沒了聲音。
黎枝幽幽醒轉時,鄧九郎還沒有走。
聽到她手移動的聲音,他緩步來到黎枝榻前,鄧九郎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淡淡說道:“阿枝,那李太醫診錯了,你的胞宮還好好的。”
在黎枝低下頭白着臉一聲不吭中,鄧九郎輕嘆一聲,語氣也轉爲溫和,“阿枝要是不信,我可以再去請幾個大夫來。”
“不用了!”黎枝捂着臉,哽咽地說道:“不用了!”
“阿枝相信就好。”轉眼他又微笑道:“幸好阿枝胞宮無礙,還是可以嫁人生子。不然,就是我鄧九誤了你的終身了!”
他都說出這樣的話了,黎枝還能說什麼?她捂着臉,都不敢與他對視了。甚至在內心深處,她還想着:他知道我對他撒謊了!他現在一定不信我了!
連胞宮破碎的謊言都能說出,便是她對他的救命之恩,只怕也可能是另有目的吧?黎枝光是想想鄧九郎有可能的心思,整個人都絕望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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