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乏了。”雲離落將帕子摔在地上,徑自起身離去。
皇后尷尬在原地,只能扯開嬌脣,盡力笑得大方。
“妹妹莫怪皇上,皇上國事繁重,不似我們姐妹整日無所事事,只知錦衣玉食的。”
“妹妹怎敢怪皇上!能爲皇上皇后娘娘獻歌獻舞,已是妹妹三生修來的福氣了。”
“這張小嘴,好像抹了蜜似的。”皇后豐厚地賞了林楹惜。
皇上拂袖離去,賞花也變得索然無味。閒聊幾句,皇后稱累,大夥也就匆匆散了。
殘月帶着夏荷漫步在深宮花苑,不知不覺間已走到西宮門。
西宮門距離奴巷很近,猶記得那個夜晚,她瘋了般衝向西宮門,試圖逃脫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
多年後,她沒想到自己居然又一次主動踏入這道門,繼續活在勾心鬥角額與我詐的陰雲裡。
也許,這就是她的宿命吧。
尋找着走,夏荷不知殘月在找什麼,跟在她身後滿心疑雲。
終於尋到了那個小徑,曾經的灌木有人經常修剪,這五年來還是保持原樣。
踏上只容得下一個人經過的小徑,石頭小路長滿苔蘚,走上去哧滑無比,那晚的記憶泉涌般浮現在腦海……
她和他一前一後,走走這條小徑上,電閃雷鳴亦不覺得害怕,只因跟在他身後。
他說:朕就是天。我讓誰生便生,讓誰亡便亡。你……也一樣。
的確,他的確狠下心,處她以火刑。並在她死後,將她忘得一乾二淨,好像從不曾在他生命中出現過。
走着走着,殘月隱隱看到遙遠的前方有一抹明黃,定睛看去居然是他!
他站在小徑盡頭,好像在看着什麼,也好像在想什麼,安靜背影恍如立在奼紫嫣紅世界的一尊俊美雕塑。
殘月停下腳步,沒有發出絲毫聲響,只定定地看着他高頎的背影,直至他舉步遠去……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難道也同她一樣,回想那夜的同行?
她還記得,這灌木的枝椏纏掉她一縷髮絲……
雲離落病了,病得很突然。
皇后不許任何人靠近坤乾宮,說是怕打擾他休息。
林楹惜顯得格外焦急,一天要派人去坤乾宮打聽消息好幾次。肖婷玉卻安靜如水,看不到她出門也看不到她打發人去坤乾宮。好似那有病的人,不是她的夫君,而是一個陌生人。
殘月也想去一探究竟,奈何皇后把持全局,她不得靠近。最近幾天,她總漫步在棲鳳宮附近,好似在等待什麼。
經過幾日苦等,她終於看到機會來了。
青竹匆匆忙忙從棲鳳宮出來,小臉一片慘白,好像遇見什麼很可怕的事。
殘月讓夏荷上前去打聽,這才知道,青竹昨日忘記清點棲鳳宮的蠟燭了,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再不去內務府拿只怕又是一頓毒打。
“夏荷,本宮不是剛剛吩咐你去內務府取了蠟燭?”殘月輕輕出聲。
“娘娘……咱宮裡也沒多少蠟燭了。今天的若給了青竹,內務府那好像要明天才能有蠟燭。”夏荷一臉爲難。
“不妨事,咱宮裡用不到那麼多蠟燭。不似皇后宮裡,皇上經常在,需要屋子亮些。”
夏荷將早就準備好的蠟燭遞給青竹,青竹感激的雙眼淚花,一個勁地磕頭謝恩。
望着青竹匆匆離去的背影。夕陽西下,殘陽似血,將青竹的背影拉得很長很長……
雲離落的病情依舊不見好轉,皇后好似正派人在宮外尋找什麼人。這兩日皇后昏昏欲睡,也沒什麼精神,時不時就大發雷霆,打死了宮裡好幾個宮人。
殘月自薦去皇上身邊侍疾,蓮波回了雲離落,便讓殘月進去了。
雲離落沒有病的神志不清,只是臉色慘白的嚇人,神智也顯渙散,好像一位身有沉痾的病公子。
殘月不聲不響,坐在榻邊爲他喂藥。他也不抵抗也沒有什麼反應,靜靜地看着殘月,那目光就好像看着一位平常伺候他的宮女。
外面天色漸暗下來,屋內更顯晦暗。
殘月吹燃火摺子,在點燃燭火時,小手指的指甲裡的粉末灑在蠟燭的燈芯上,隨着點燃的火苗,那粉末瞬間融成水珠,沿着燈芯一直蔓延下去。
望着燃燒漸漸旺盛的燭火,殘月輕輕勾起脣角,靜靜地笑了。
殘月燃上殿內燭火,回頭一看才知道,雲離落已沉沉睡去……
她坐在他的牀邊,望着他安靜沉睡的樣子,不由自主地又一次着迷。就像年少時,他還是寧瑞王,她是他的影衛,總是趁他熟睡時,悄悄來到他的牀邊,靜靜看他熟睡的樣子……
他睡着的樣子真的很好看,不似醒着時一對黑眸那般冷冽陰鷙,總是讓人無法靠近也不敢靠近,甚至連與他直視都不敢。
他睡着了就不同了,很安靜很祥和,就像鄰家哥哥般可親可愛。長而濃密的睫毛,在下眼投下一片半圓形的影。高挺的鼻樑下,薄脣微抿,脣角還若有似無地微微上揚,好像帶着隱隱的笑意,柔和了他棱角分明曲線。
她會托腮看他許久許久,連眨眼都不忍。有的時候,還忍不住伸出手指去觸碰他迷人的睫毛……
殘月緩緩擡起手,白皙的手指緩緩觸向他好看的睫毛……柔軟而堅硬的觸感,在她心底蕩起熟悉而又久遠了的悸動,不禁開心地彎起脣角。
忽然,他睜開眼來,她還來不及收回手指,便被他一把握在掌心之中。
他抓着她的力道並不大,卻讓她始終無法掙開。最後,索性就由着他抓着。
雲離落靜靜地看着她,好像根本分不清楚她是誰,又好像根本就知道她是誰。
“我做了一個夢。”他看着她說。
我?他居然自稱“我”,爲不是“朕”。
有那麼很短暫的一瞬,殘月恍惚又回到了從前……
“夢到很多很多兵將在打仗,高聳的宮牆內,橫屍遍野,血流成河……”他看着殘月目光漸漸飄遠,“戰亂中,我看到一個小女孩,很小很小的小女孩。”
殘月的身子微微一顫,映着雲離落俊美臉龐的眼眸,隱隱浮上一層水霧。
“她很漂亮……”他好似回到夢中般,聲音變得很低很沉,“即便我看不清楚她的長相,但我知道,她很漂亮。尤其是眼睛,又明又亮,就像那夜璀璨的星子……”
“皇上……”殘月的聲音顫抖了,“不知道她叫什麼嗎?”
她的名字是他所賜。那夜彎月當空,又逢廝殺戰亂。美好寧靜的夜景,因遍地血腥而殘破不堪。故而,他喚她殘月。
雲離落惋惜地微一搖頭,“只看到她的眼睛,便醒了。”
殘月的心輕輕一痛,幫他掖好被角,笑道,“夢見女孩是貴人,皇上再睡會。”
他很聽話,真就閉上眼睛繼續睡。
殘月看向一側燃燒的燭火,忽然心間不忍起來。他若能永遠這般乖順該有多好。
望着他俊美的睡顏,殘月竟要落下淚來。趕緊抽手,打算離開,眼不見爲淨。
沒想到,她剛要抽離他的掌心,他的大手抓得更緊了,她根本掙不開。
殘月只能繼續坐在牀邊,等待他睡得再熟一些再離開。
雲離落的眉心忽然緊緊皺起,安靜的睡顏變得痛苦糾結起來。他不住搖頭,囈語呢喃不斷。
“不要……不要燒……不,不要!火……好大的火……不要,不要”
殘月被他恐怖的低喊嚇到,趕緊推搡他,呼喚他,“落……落哥哥,醒醒。”
雲離落似乎有了些許意識,忽地坐起來,一把抱住殘月,緊緊地抱着,好似害怕她離去般。
殘月一驚,靠着他健壯的懷抱,心頭蕩起一層層無法平息的漣漪。
她不由自主,擡起手,想要抱住他微微顫抖的身子……
“芷兒……朕不許任何人傷害芷兒。”
殘月的心瞬間冰天雪地,掙扎着掙開他的鐵臂。
“皇上,臣妾是彎月,不是皇后。”殘月冷冷提醒。
雲離落這才真正清醒過來,抓着殘月的肩膀仔細看,波瀾翻涌的眸漸漸沉寂下來。
又是那種迷茫而陌生的眼神。
殘月抵抗地掙扎下,他還是沒有放開她,依舊定定地看着她姣好的容顏。
“總覺得你莫名的眼熟。”他沉聲說。
“若不是……”殘月好笑地擡眸看他一眼,拖着長音,垂眸看向他因袖子擰起而露出的一截手臂,那上面還有淺淺的淡淡的疤痕……那是他爲她解毒取血所致。
若不是有這疤痕,“真以爲你不是他。”
“什麼?”雲離落眉心緊皺,睨着殘月目光犀利,好似要將殘月看穿。
殘月笑,“沒什麼。”
想掙開他的大手,他反而抓得更緊。
“臣妾要去爲皇上端藥了。”
他還是不放手,依舊死死盯着她看。聲音很冷,“你到底是誰?”
“臣妾是良國公主,您的貴妃娘娘啊!”殘月好笑地回答。
“你不是!”他忽然喊起來。
“皇上怎知不是?難道皇上知道什麼?還是皇上,根本就知道我是誰?”殘月毫不畏懼迎上他暗潮洶涌的黑眸。
她咄咄逼人的樣子,讓他莫名地想要逃避。不知如何回答,又不想服輸,無措之下,他一口含住她嬌豔又倔強的粉脣。
“唔……”殘月掙扎,他反而吻得愈發霸道,誓必將她的所有聲音都吞沒在他的口中,一併化成那溫柔。
可以呼吸的空氣被他霸道掠奪,狡猾的舌在她的口內翻攪霸氣允……
漸漸的,她的身子越來越軟。燒紅的雙頰,狂跳的心臟,抓緊他胸前的衣襟,融化在他偉岸的胸懷,變成一個地地道道需要疼愛的小女人。
他掠奪的吻逐漸溫柔纏綿起來。糾纏的脣齒間,溢出細碎的輕吟,燃燒他的身體爲之狂熱不已。
他挑開她的紗衣,大手探入她溫軟的身子,撩着她的身子輕輕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