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府後院是女眷的住所,秀美庭院,雋意繡樓,雖被大雪掩蓋,但依舊掩不住它的美。
夜色如濃稠的墨硯,深沉得化不開就在這時,後院主殿燈火併未熄滅後院主殿燈火併未熄滅,一襲硃紅華衣,金絲暗線在那錦衣之上盤旋着。
她坐在梳妝檯前,纖細的手指取下頭上華麗的髮簪,原本高挽的髮絲卻也緩緩滑下,散在身後。
一羣暗黑的影子從樹梢上輕躍而下,速度飛快,步伐輕盈。
他們全部都穿着整齊的黑色衣裳,黑色的布巾矇住了臉,沒有絲毫停留,卻也迅速朝後院奔去。
房門被疾風推開,戴萬茹取簪子的手亦是一頓,可身爲司空夫人,她到並無多慌亂,緩緩站起身,手撫在凸起的小腹之上,亦掃過面前的幾人。道:“你們是何人?竟敢擅闖司空府!來人!”
“司空夫人還是聽完我們來的目的,再決定喚不喚人吧!”爲首的黑衣人亦是以黑紗捂面,深黑的瞳孔異常凌厲,卻也打斷她的話。
“宵小之徒,又何必對你們多言。”雖語氣過硬,可戴萬茹心底卻沒什麼低,這司空府守衛並不弱,而這些人能直接到這裡,只怕一切皆在他們的掌控之中吧!
戴萬茹心底雖有些緊張,可卻還是佯裝鎮定,現在還不知道這些人的目的,她必須拖延時間。
黑衣人神情冰冷,黑色的面紗之下,卻也一字一句的吐露。“司空夫人的確沒話對我們說,只是十二年前的事,司空夫人就沒話說嗎?”
戴萬茹神情微變,卻也道:“十二年前什麼事?你們究竟是何人?擅長司空府又有什麼目的?”
“看來司空夫人是貴人多忘事,只是有些事情你可能忘了,可別人卻不會忘,比如穆夫人的死……比如……穆廖。”
那黑衣人亦是冷言,提及穆廖之時,聲音更是加重了幾分。
可還未等戴萬茹答話,那陰冷的聲音卻再次傳來。“或許司空大人對十三年前的事情更敢興趣,畢竟死管他夫人和孩子的死,還有他自己處理過的案子。”
戴萬茹面色亦有幾分難看,錯愕的看着眼前的人,精緻的妝容亦表情的原因已然有幾分駭人。
可那人卻絲毫不給她喘息的機會,繼續開口道:“若是司空大人知曉,當年他處理的案子中尚有漏網之魚,且在一年後爲報滅族之仇混入司空府,甚至不惜殺了他的懷孕的妻子,他會如何?”
“若是妤澤冶和穆廖知曉,你便是當年還是他們妹妹和母親的人,你覺得你在這皇城之中還有立足的餘地嗎?亦或者,你腹中的孩子還有出生的機會嗎?”
一言一語,如利劍般,不遺餘力的襲來,戴萬茹面色煞白,身子似有些不支,往後退了一兩步,手亦撐在梳妝檯上,似只有這樣,才能站穩。
身體亦寒了幾分,若說剛纔還算鎮定,現在的她卻也像是被人狠狠的掀開僞裝,血肉模糊的站在這裡。
那黑衣人看着眼前的人,眼中亦有幾分得意,隨意問道:“司空夫人,你還好吧?”
戴萬茹眼底亦多了幾分冷意,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他們即知曉的這般清楚,卻又未將此事像穆玄明透露,甚至進這房間的那一刻亦已經言明,看來不會是這麼簡單了。
強撐在梳妝檯上的手緩緩收緊,戴萬茹亦強撐着站直了身子,撫上凸起的小腹,聲音亦冷了幾分。
“你們想怎樣?”
“司空夫人果然是聰明人,一點就通。”
那黑衣人冷笑,掃了一眼那凸起的小腹,道:“司空夫人入府十二年,卻依舊聖寵不斷,甚至比起當年的穆夫人,亦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輕攬衣袖,卻也擋在了自己的小腹之前,戴萬茹冷言看着眼前的人。“深夜到訪,不該是隻爲來威脅我的吧!”
“威脅?”黑衣人陰冷開口。“怎敢?不過是想和司空夫人做筆交易而已。”
戴萬茹冷笑,卻不多言。
“想必司空夫人還不知道吧!當年的案子,已經有人在調查了。”
戴萬茹微愣,亦有幾分錯愕,可更多的卻是懷疑。
她不清楚眼前的人是誰,即便他可能知道當年的事,但不敢保證,所有的話都是真話。
“不信?”而那黑衣人顯然看出她心中所想,並不惱怒,只繼續道:“這個人司空大人也見過,便是幾日前你在街市上遇到的女子,妤澤冶的女兒,妤憶兮。”
“那個女子?”戴萬茹亦是一愣,她這些年並不時常出府,而那一日亦是替府中的孩子挑選飾物,卻不想遇到那一幕。
她當時離的遠,並未看的太清楚,可是看髮髻,那女子並未及笄,不過是個小女孩兒而已,怎麼會……
“司空夫人不必吃驚,那女子雖年歲不大,可膽子卻不小,想必司空夫人也知曉私鹽案吧!這期間,那女子可出力不少。”
戴萬茹似察覺到什麼,眼眸收緊,卻也道:“當日的事你知曉,那個百姓,亦是你們殺的嗎?”
那黑衣人倒不否認。“若非那他,我們又怎麼會察覺當年的事,可是他若不死,又怎麼會引起妤憶兮的懷疑?”
“你們故意如此陷害我!”戴萬茹聲音中亦有些慍色!他們早就知道,而且一步一步的陷害她!
“是!若非如此,今日又怎麼會深夜叨擾呢?”那黑衣人亦冷言開口。
“不過秦武我們替你解決了,當年的穩婆卻未解決,甚至落到了妤憶兮的手中,看來司空夫人做事,也會如此粗心,連那麼重要的人證,都會忽略這麼多年。”
“穩婆……”戴萬茹心中亦是一驚,當初她的確有將那幾個婢子悄悄處決,畢竟當初蠱毒案件剛剛結束,未免節外生枝,她只得將那幾個婢子滅口。
可那夜之後,那穩婆卻不見了,便是她花了很多心思去找尋,卻始終未找到,當初剛入司空府不久,也是怕穆玄明懷疑,故此行事才謹慎些。
而之後卻未有什麼變故,故此,她亦忽略了。
卻不想時隔十二年之後,那穩婆竟還會出現。
“看來那穩婆是什麼都說了,不然妤憶兮也不會去墓地驗屍,對了,忘了跟夫人說,這妤憶兮會醫術,要看出那屍骨上的異常,應該不難。”
戴萬茹看着眼前的人,眼中亦多了幾分冷意。“爲何要告訴我這些,你們的目的呢?”
“司空夫人放心,我們並未要爲難司空夫人的意思,相反,我們卻會幫助司空夫人,畢竟孤掌難鳴,不是嗎?”
戴萬茹看着眼前的人,他說的不錯,她並無可以動手的親信,即便有,亦是司空府的人,而這件事,是不可能讓司空府的人動手的。
“幫我?爲什麼?”戴萬茹冷哼,世上怎麼可能有那麼好的事。
“因爲我們的目標一樣。”
“目標一樣?你們想要什麼?”戴萬茹聲音冷了幾分。
“我們和你一樣,要的,只有妤憶兮的命。”那男子聲音中亦多了幾分冷意。
“你們要殺她!”戴萬茹亦有幾分吃驚,妤憶兮她雖不清楚,但妤澤冶卻不然,郢霧的戰神,那女子,是他唯一的女兒啊!
“太多管閒事的人,未免招人厭惡,司空夫人難到不那麼認爲嗎?”
“所以,你們今夜的目的,是要利用我去殺她?”話已至此,若她還不知道他們的目的,那便也對不起他們今夜來一朝了。
“司空夫人錯了,我剛纔亦說了,只是交易而已,又何必說利用?”
“能深夜擅闖司空府,且不被人察覺,你們的身份,該不簡單的,即如此恨她,爲何不親自動手,卻要威脅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
“司空夫人又錯了,第一,我們並不恨她,只是不想讓她活着而已,第二,司空夫人亦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至於原因,便也不必再解釋了吧!”
蠱毒,殺人與無形,即便是他,現在亦不敢輕易上前。
戴萬茹冷哼。“你又怎會以爲,我會答應你?”
“司空夫人是聰明人,卻做錯的了一件事,那便是不該在殺了穆夫人之後,愛上了你的滅族仇人,而你,應該不想讓他知道當年的真相吧!她活着,對你我,都無好處。”
袖中的手越漸收緊,戴萬茹面色難看到極致,久久,沒什麼力氣的聲音卻也開口道:“要我怎麼做。”
“明日去藥廬,那藥廬裡有個孩子,我要他中蠱,而且是要傳染的蠱。”
傳染的蠱毒……
戴萬茹身影亦冷了幾分。“你想要做什麼?”
“司空夫人,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的,畢竟知道的越多,對你,越無好處,你只需照做就好,不過我要奉勸司空夫人,不要耍什麼花招,畢竟你並無什麼資本了,我靜候你的佳音。”
說完,那黑衣人卻不再給她說話的機會,與其他兩人交換了個眼神,閃身,卻也從房間消失。
戴萬茹站在原處,背脊亦一片冰冷,手指亦緩緩收緊,久久,未動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