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音。」有人在叫南音。
「南音?」說話的人有些疑惑。
「南音...」那個聲音也有些不樂意了。
「南音!」聲音一口氣提到了最大。
「什麼?」窗前的邵南音幾乎是下意識轉頭,然後就聽見了清脆的「哎喲」一聲。
邵南音低頭看見了自己身後房間裡一屁股蹲坐在地上的小女孩,她穿着一身紅色的小棉襖,臉蛋因爲天氣被凍得有些粉紅,垂落在白淨額前的頭髮亂糟糟的,委屈的眼神正透過髮絲盯着窗戶的邵南音。
「是南琴呀?怎麼了?找我有什麼事情嗎?」邵南音蹲了下來,環抱着膝蓋看着面前的姐姐奇怪地問。
窗外的雪花從窗口的縫隙飄入,窗戶的倒影上房間裡或蹲或坐的兩個穿着紅棉襖的小女孩,她們有着驚人相似的姣好可愛的面容,就像鏡子的倒影一樣令人稱奇。
「我叫你你都不理我。」小南琴很委屈,但看着自己妹妹清澈乾淨的眼眸,又無端地生不起氣來。
「哦?是嗎?但現在我理你了啊,你能原諒我嗎?」邵南音伸手輕輕搭在自己姐姐的頭髮上笑嘻嘻地說。
「別...別摸我的頭,我纔是姐姐。」小南琴費勁地把自己頭頂上熱乎乎的手給挪開,爬了起來好奇地走向窗邊,「嬤嬤說下午的手工課需要你上去展示二下上次你用紙殼做的仙人掌,就是你得大紅花的那一次...你在看什麼?我叫你你都不答應。」
邵南音忽然搶先一步站了起來擋在了窗口前,「沒看什麼。」
小南琴見自己妹妹忽然這麼大反應更覺得奇怪了,踮起腳想看看窗戶後面有什麼,但邵南音依舊不留痕跡地也墊腳擋住了,兩人除了可愛的面容相似外,就連身高和頭頂時不時翹起的一縷頭髮也一模一樣,這導致邵南音鐵了心想擋小南琴除了自己妹妹的鼻子和眼睛外什麼也看不見。
小南琴看着面前穩如泰山的邵南音癟了癟嘴,收起了踮起的腳尖轉身準備離去,就在她背後的邵南音鬆了口氣的時候忽然回頭伸手撓了幾下對方的胳肢窩,然後一下子繞過到窗口往外探頭。
但可能是衝得太猛的緣故,這小傢伙沒剎住車一下子撞到窗口的邊緣差些就整個人翻了出去,好在邵南音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後領把她從窗邊扯了下來。
「要死啊你!」邵南音沒好氣地說。
半個身子都鑽出窗外的小南琴小臉刷白,大氣都不敢喘,好一會兒才緩過來,但這小機靈鬼也是心大,一回過神來就睜大眼睛向外瞅,視線望着那白雪皚皚的福利院前院掃了一圈後忽然一頓,轉頭看向邵南音醋溜溜地說:「喔!南音,我終於發現你的秘密了。」
邵南音鬆開了抓着小南琴後領的手白了她一眼,走到了她的跟前側在窗邊看着樓下白雪皚皚的前院階梯上的那個小小的身影說:「你不覺得他很有趣嗎?」
「南音喜歡小獨龍,南音喜歡小獨龍。」小南琴忽然就開始繞着自己妹妹轉圈唸叨了。
「你們叫他小獨龍?這是什麼意思?」對於自己姐姐的起鬨,邵南音只是笑了笑也不理會。
「我不知道,我看見媛媛她們是這麼叫她的。」小南琴搖頭說。
「是哪裡的方言嗎?」邵南音問。
「我說了我不知道啦,去問媛媛她們。」小南琴癟起了嘴巴。
「你不是姐姐嗎?姐姐就該回答妹妹的問題哦!」邵南音看着面前的姐姐打趣着說。
「我不知道啦,憑什麼姐姐就要知道所有東西啊。」小南琴耍起了賴。
「獨龍是一種行動敏捷的肉食性恐龍,生活於上白堊紀的NMG。因爲在捕食的時候,獨龍總是單獨行動,單獨捕食的獨
龍有時會襲擊羣體生活的恐龍,所以也有個別號叫「孤獨的獵食者」。」這時,在房間的門口有人溫和地講解道。
邵南音第一個轉頭過去,看見了門口站着的一個半大的女孩,眉目清秀美麗,穿着一身淡藍色的碎花短裙,雖然年紀稍小但亭亭玉立和一種寧靜淡雅的氣質藏也藏不住得讓人在看見她時心絃寧靜。
「邵南音和邵南琴嗎?我在樓下看到了窗戶邊的你們,如果可以的話儘量別在危險的地方打鬧,如果出了什麼事情嬤嬤和院長會很傷心的。」女孩柔聲說。
「對...對不起,我們知道了。」邵南琴似乎一時間被這個年長些的女孩的氣質和說話的成熟感鎮住了,老老實實地拉着身邊的南音低頭,「南音快道歉啦。」
在一旁邵南音沒有反應,她只是側頭看着這個女孩的眼睛,而對方也在看着她,四目相對,好一會兒後邵南音主動撤去了視線。
「我們以後會注意的。」邵南音輕輕點頭說。
「謝謝。」女孩在收到了回答後輕輕點頭後離開了。
過了一會兒,直到房間外的腳步走遠了,小南琴才喘了口氣抱怨地說,「完了啦,她一定會跟嬤嬤打小報告的。」
「她是誰?」邵南音好奇地問。
「林弦啊!考試每次都是第一名的那個林弦你居然不知道嗎?嬤嬤和院長可喜歡她了!發點心、查寢室、院裡晚會的致辭代表都是她!你居然不知道?」小南琴奇怪地看向邵南音。
「沒怎麼關注過。」邵南音說。
「那你可要小心咯。」小南琴笑嘻嘻地說,「喜歡小獨龍的可不止你一個。」
「哦?」邵南音沒有反駁小南琴自以爲是的亂點鴛鴦譜,反倒是乾淨的眼眸裡掠過一絲有趣,倚靠在窗邊看着那下雪階梯上孤零零看着前院白茫茫雪地的纖細身影。
「南音你爲什麼會喜歡他啊?他那麼怪,都不跟我們一起玩。」小南琴小聲問。
「你不覺得他很有趣嗎?」邵南音眼眸眺着樓下耐人尋味地說。
「有趣?小結巴不是更有趣嗎?」小南琴納悶地問。
「我不是那種意思。」邵南音苦笑着說,「以後別叫人家小結巴,人家有名字的。」
「哦,你讓我不叫那我就不叫了。」小南琴說。
「乖。」邵南音摸了摸她的頭。
「我說過了,我纔是姐姐,別摸我的頭!」
邵南音放下了手,隔着窗戶和漂泊的飛雪看着雪地階梯上的那個男孩,之前門口出現過的女孩不知何時站在了那個男孩的身邊,兩人一坐一站地待在雪景裡似乎在說什麼,可惜窗口離得太遠了沒辦法聽見什麼隻言片語。
「我覺得他有趣是因爲別的原因,他和這裡的所有孩子都不一樣,他很特殊。」
「特殊?你是說自閉症嗎?」
「自閉症?」
「嬤嬤說他可能有自閉症,還找過醫生看他。」
「嬤嬤她們覺得他是生病了麼。」邵南音側了側頭,眼中掠過一絲好笑,「不過聽你的意思說剛纔那個女孩喜歡他?」
「你是說林弦?我不清楚,反正媛媛她們是這麼說的。」
「她們怎麼說的。」
「她們說林弦平時都很照顧小獨龍,有人別人說小獨龍壞話她都會打小報告給嬤嬤和院長,把那些男生整得很慘!」小南琴說,「但是媛媛她們不喜歡林弦,覺得她是院長的馬屁精,所以經常在背後說她的壞話,哦對了對了,之前她們還說林弦經常偷偷帶着小獨龍在廁所裡親嘴!」
「所以她的確很關注他。」聽到最後邵南音
都有些忍俊不禁了,轉頭看向小南琴
,「那你說過她的壞話嗎?」
「沒有,我根本不認識她。」小南琴搖頭。
「那挺好的,姐姐你記住,如果姐姐你不喜歡一個人就遠着她,沒必要去詆譭她,說不定以後你們就會陰差陽錯地產生交際了呢?到時候如果想起以前的事情,只會平白讓你落了下乘。」
「哇,你說話怎麼跟嬤嬤一樣。」小南琴古怪地看着邵南音。
「因爲我就是學的嬤嬤啊,嬤嬤很喜歡我的嘛。」邵南音偏頭再去看樓下時,發現階梯上那個孤獨的身影和那個女孩都已經消失不見了,只留有雪地上坐過、站過的痕跡。
「姐姐,你能不能幫我個忙,我想逗逗那個小男生。」邵南音說。
「什麼?」小南琴疑惑地問。
「今天下午的點心是甜甜圈你還記得吧?」
「誒?是嗎?今天又是星期五了?」小南琴口水一下就出來了,但還是故作矜持地吸了吸粉薄的小嘴。
「你想多吃一個甜甜圈嗎?」
「當然想!」小南琴回答得不假思索,甜甜圈可是每一週裡最好吃的點心,也只有星期五最後一節課纔會發給孤兒院的孩子們,並且有且只有一個。
她還記得上次甜甜圈發下來的時候數量不夠有一個孩子沒分到直接委屈地哭起來了,最後還是那個林弦主動把自己的點心給那個孩子吃了,就爲了這事情院長還公開表揚了林弦給了她一朵大紅花。
「可以,那你聽我說的幫我做件事情,晚些你就能吃到兩個甜甜圈了。」邵南音說。
「我能要兩個草莓味的嗎?」小南琴舉手。「條件真多,不過可以。」邵南音笑了笑。
「那你說,要我做什麼事情?」
「很簡單,一會兒你去找媛媛她們玩的時候跟她們提一句,說你的妹妹午餐沒吃飽,剛纔和你抱怨說下午想吃兩個甜甜圈。」
「你也想吃兩個甜甜圈?那...我們不夠分啊。」小南琴臉一下苦了起來。
「我不吃兩個。」邵南音沒好氣地看了自家不聰明的姐姐一眼,「總之如果你想吃兩個甜甜圈的話就這麼去做,最好挑周圍男生多的時候說起這件事。」
「哦...」小南琴懵懵懂懂地點頭,按着自己妹妹的指揮走出了房間。
見自己的小笨蛋姐姐離開後,邵南音再度側頭看向大雪紛飛的孤兒院前院,她的視線放在了院牆的一個角落,那裡大概是之前階梯上那個孤零零男孩一直髮呆注視的地方,在那裡生長着一株白色的花朵,花瓣內帶着四沱深紫的暈染,妖冶美麗。
邵南音記得自己在書上見過這種花,不過這種花不應該生長在遙遠、更遙遠的北方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她不清楚。所以她轉身走向房間外準備下樓去好好看看,既然看不清那就摘下來好好看,直到弄清楚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