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飛說什麼也沒想到,秦城城突然咬了他一口,迫使他縮回胳膊,就是爲了讓他鬆開她,她好摔下駱駝,籍此來減輕駱駝的負擔,讓他追上駝隊。
這一刻,高飛感動了,鼻子猛地一酸:她憑什麼要這樣爲我犧牲,我除了在身體上給予她快樂外,還給了她什麼?
我堂堂一大老爺們兒,把人家老婆帶出來,憑什麼爲了活命,卻眼睜睜看着她爲我犧牲?
如果我就此拋下她不管,獨自逃命,那我老高還是爹媽生的嗎?
不,我寧可和她一起埋葬在茫茫大漠中,也不能苟且偷生。
要不然,我下半輩子睡覺都無法安寧的!
在秦城城摔下駱駝的瞬間,高飛腦海中電閃般浮上了這些念頭。
等他猛回頭看向後面時,秦城城那具嬌俏的身子,就像斷了線的風箏那樣,被夾雜着黃沙的狂風吹出老遠。
高飛再也沒有絲毫猶豫,縱身一躍,藉着猛烈的風力,對着秦城城就撲了過去:要死,那就讓我們一起死吧!
——
他會不會下來找我?
他會不會就此一個人騎着駱駝逆風而去?
如果他根本不管我,而是一個人逃命,那我是不是死的太冤了?
他如果敢一個人逃命,那我就算是化成厲鬼,也要纏着他,纏他一輩子!
秦城城在摔下駱駝後,被狂風吹得好像紙鳶那樣翻滾着像西北而去時,腦子裡卻是無比的清醒。
在這一刻,她忽然有點後悔,後悔不該就這樣死去。
也有了深深的怨恨,對那個有可能獨自逃生的男人的怨恨!
可不管怎麼樣,她現在都已經主動摔下了駱駝,把生的希望留給了那個男人。
秦城城的身子隨風翻滾,腦袋狠狠砸在黃沙上,還沒有等痛感傳來,身子又再次翻起,向着更遠的地方飄去。
我,要死了!
猛然間,秦城城所有的負面想法全部消失,包括高飛會獨自逃生後的怨恨,心中又無比平靜下來:人們常說,如果真愛一個人,那就祝他生活幸福,我既然那麼愛高飛,讓他獨自逃生不是最正確的選擇嗎,幹嘛要恨他呢?
高飛,如果有來生,我一定要等你,做你的老婆!
一抹笑容,在她身子被捲起時,自秦城城嘴角翹起(口罩已經被她偷偷摘掉),幸福而祥和,哪怕漫天的黃沙,都無法遮掩這善良而純潔的笑。
不過,這笑卻很快就凝固在了秦城城的嘴角,因爲她看到,一個黑影猶如矯健的飛鷹那樣,衝破漫天的黃沙,猛地撲到了她面前,大喝聲中一把抓住了她的頭髮。
然後,兩個人一下子滾落在了地上,順着沙丘滾出老遠。
滾動中,秦城城一直睜着眼,看着那個緊緊抱着他的男人,淚水嘩的一下就涌了上來,使她再也看不清一切。
高飛,是高飛!
他沒有拋棄我,他真回來救我了!
傻瓜,你爲什麼要這樣做,難道,你愛我!?
秦城城狠狠咬着嘴脣,在嚐到新鮮的血腥滋味時,尖聲大叫着:“傻瓜,傻瓜!你爲什麼要來,爲什麼要回來!你可知道,我是故意摔下駱駝的,目的就是要拉着你一起……”
秦城城還沒有喊完這段話,一大片黃澄澄的沙礫,就把她和高飛埋住了。
漫天風沙,整個世界,所有的愛恨情仇,在這一刻全部驀然消失,只留下黑暗,和窒息至死前的心跳加劇聲,也能感覺到緊緊摟着她的那個男人。
最終還是和他死在一起,這輩子,都知足了,唉!
秦城城內心幸福的嘆了口氣,準備接受窒息死亡時,卻忽然覺得頭髮一疼,身子情不自禁的站了起來。
然後,漫天的飛沙再次出現在她世界中,接着就聽到高飛狂吼道:“抱住我的腰,千萬不要鬆手!”
原來,在被黃沙埋住後,高飛馬上就挺身衝破沙層,採住秦城城的頭髮,把她從下面拽了出來。
秦老師倒是把和高飛同生共死當做是此生最好的歸宿,但高飛卻不這樣想:他不能死,他要活着回去,因爲他身上有太多的牽掛!
下意識的,秦城城雙手用力抱住了高飛的腰,嘶啞的聲音在狂風中斷斷續續:“高——飛,我們——逃不過去的,真的,我、我看不到路,什麼都看不到!”
高飛背對着東南方向,右手抱着秦城城,雙腿分開,強力讓自己不再摔倒,背後催來的黃沙,狠狠擊打在他後背,脖子裡,生疼,就像子彈那樣。
其實秦城城說的沒錯,在這種情況下,高飛就算本事再大,也支撐不了多久了,很快就會被狂風颳走,然後埋在深達幾十米的黃沙下,就此一命嗚呼。
不過,求生的強烈渴望,讓他做着最後的努力,哪怕是徒勞的。
砰——一塊被狂風吹起的石子,足有小孩拳頭那樣大,狠狠擊打在了高飛的後腦勺上,使他眼前一黑,身子踉蹌了幾下,差點摔倒在地上。
我還能堅持多久,難道就這樣死在這兒?
曹!
就在高飛疼的眼前發黑,再也忍不住的要放棄抵抗,任由狂風吹走時,耳邊卻傳來了清脆的駝鈴聲!
清脆的駝鈴聲,猶如劈開烏雲的閃電,一下子把已經用雙手掐住高飛咽喉的死神驚走,使他猛地清醒了過來:我怎麼可以忘記我的兄弟!?
駝鈴聲響中,三頭駱駝在兩個人的拼命駕馭下,用比狂風還要快的速度,猛地衝到高飛倆人的面前,隨即陡然轉身,大喝道:“快,上駱駝!”
喊話的是鐵屠。
原來,高飛和秦城城先後摔下駱駝後,那頭駱駝頓時就像逃出五指山的孫猴子那樣,嗷嗷叫着向前狂奔,片刻間就追上了鐵屠。
鐵屠半轉身,看到空空如也的駱駝後,心中大驚,狂吼着對葉心傷喊道:“高飛不見了!”
正在‘策馬’狂奔中的葉心傷,也始終在關注最後面的高飛倆人,也看到了他們相繼滾下駱駝,在鐵屠狂吼時,猛地一勒繮繩,迫使駱駝迅速轉身,然後伸手就抓住了那頭狂奔的駱駝,效仿老哈利,拔出小腿上的短刀,狠狠刺在了它屁股上。
駱駝吃痛,在葉心傷的牽引下,嗷嗷叫着向來路奔了過去。
恰好,在高飛難以支撐時及時趕到。
鐵屠大喝一聲後,身子暴起,向高飛倆人乘坐的那頭駱駝飛去。
儘管他差點被狂風吹走,但仍然能及時抓住了駱駝的尾巴,一用力,身子陡然翻起,精準的落在了兩個駝峰中間。
鐵屠因爲身材魁梧,他所騎乘的這頭駱駝,是十頭駱駝中體格最大的一頭。
再加上他始終處於到處第二的位置斷後,一直沒有鞭打駱駝,所以駱駝還保持着一定的體力。
他這才把自己的駱駝讓給高飛和秦城城。
看到鐵屠跳上駱駝後,葉心傷馬上撥轉‘馬頭’,高聲喝道:“快跑!”
葉心傷的話音未落,高飛已經抱着秦城城,翻身跳上了駱駝,雙腳腳尖猛地一踹駱駝肚子,駱駝吃痛,對着東南方向逆風狂奔了過去。
雖說高飛和秦城城仍然是共騎一頭駱駝,速度上還是會落後,但這頭駱駝卻是最強壯的,體力也最好,就算追不上其他駱駝,但也不會落後太多。
而且最主要的是,現在鐵屠和葉心傷都已經回來了,高飛不再是一人照看秦城城,完全可以等身下駱駝體力不支時,把她拋到另外倆人的駱駝上。
這樣一來,三頭駱駝輪流馱着倆人,負擔就輕了很多。
‘策馬’狂奔中,高飛緊摟着秦城城的腰肢,也顧不得她胸前那倆驕傲會被壓成餅子了,狠狠壓在她後背上,高聲喝道:“不許再咬我的胳膊!”
漫天的狂沙,末日般的氣氛,在這一刻彷彿都失去了它們的可怕,讓她的聲音中,竟然帶有了嬌媚的味道:“飛哥,我不會了。”
秦城城比高飛大五歲,平時都是直呼他名字的。
高飛也聽慣了。
現在,她忽然嬌嗲嗲的喊飛哥,這種感覺,就像把她搞舒服了胡言亂語那樣——搞得飛哥在這種生死一線的惡劣環境下,也忍不住的心中一蕩,罵了句狐狸精。
在媚眼如絲的秦老師暗中觀察下,鐵屠無疑是駕馭駱駝的好手,而且好像對道路也很熟悉,不停高聲吆喝突前的葉心傷稍微改變奔跑方向,這讓她感到很奇怪,有心想問問高飛:那個裝酷的帥哥,難道是土生土長的沙漠人士?
閒話少說,在高飛三人的齊心協力下,三頭駱駝在狂奔十幾分鍾後,終於追上了老哈利等人。
老哈利已經率先跑下了一個沙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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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丘下面,就是孔雀河古河道的一個渡口,一個類似於麪包那樣的石頭屋頂,突兀的出現在了茫茫大漠中。
原來,在很多年前,這兒是當地居民信奉胡大而建立的神廟。
西域文明消失後,這棟孤零零的神廟,大半截都被黃沙掩埋,只露出一人多高的屋頂。
這兒,就是老哈利賴以躲避大風暴的聖地。
他們趕到這兒時,已經有幾隻反應更加迅速的沙狼提前來到了這兒,看到這麼多人和駱駝衝過來後,躲在屋頂一側的沙狼們,嗚咽着哀鳴了幾聲,卻沒有逃走。
老哈利也沒有管這些,翻身滾下駱駝,連滾帶爬的撲向了屋頂那邊。
緊隨其後的老劉等人,也都抓着自己的行囊,紛紛跳下駱駝,跟着衝了過去。
“這兒,這兒!”
老哈利撲到屋頂前後,跪在地上,雙手迅速的拔着黃沙。
老劉三人,也跟着下手——四個人就像是土撥鼠那樣,飛快的拔着黃沙。
等高飛四人也下了駱駝跌跌撞撞的跑過來時,老哈利已經在黃沙下挖出了一個窗口,接着縱身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