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伯納瑟拉倒下的時候,他忽然聽到一聲怒吼。
隨即旋轉的視野裡,出現了陣地裡的華夏人,還有那些藍色制服士兵的身影,他們如同出閘的猛虎全都衝進了戰團。
他們和近在咫尺的白蘇斯戰士互相開火,在糾纏到一起的時候,互相用槍上的刺刀搏殺。
伯納瑟拉在抽搐着他的腿,在泥地上虛弱的蹬啊蹬啊,就是不肯死。
一個男人的身影在白蘇斯士兵羣中往來縱橫,如入無人之境。他的刺刀動作乾脆利落,力大速度快,圍上他的三名白蘇斯士兵只一眨眼就被他連挑帶扎殺了個乾淨。
當不遠處另一名白蘇斯士兵不顧那男人背後還有同伴就準備開槍時,那男人的槍已經先響了。
他就站在原地,精確的點殺着周圍的白蘇斯人。
一個人影直直的撲到在伯納瑟拉麪前,這個人伯納瑟拉很熟悉,他是考利昂。
此刻這位年輕低等貴族的臉奇怪的扭曲着,擋住了伯納瑟拉的大部份視線。
光線越來越黑,體溫也越來越冷。
伯納瑟拉聽到了一陣機甲的腳步聲,也聽到了華夏人爆發的歡呼聲,倖存的白蘇斯人開始逃跑。
伯納瑟拉想不明白。一百六十個人。完全不計生死的衝鋒。爲什麼沒能衝過敵人的火力網。爲什麼這些人。竟然還能在最後。躍出戰壕發動反攻。
那個普普通通,一點殺傷力都沒有,打起仗來卻如同打了雞血一般的男人……又是誰?
想不明白。
他閉上了眼睛,沒有再想下去。
與此同時,華夏上京。
“替我向秦妖將軍道謝。”
只供頂級精英富豪聚會的南門會所裡,範建輕描淡寫地翹起二郎腿,看着藍白方格桌布的支票,一邊攪動着杯子裡的咖啡,一邊悠悠道:“他實在太客氣了。”
動人的音樂,在豪華而溫暖的房間裡悠悠揚揚,正如同範建此時的心情。
針對悍軍的提議,已經正式成文,浩浩蕩蕩三十二頁,不日就將舉行專門會議進行討論。順利的話,要不了一個月,最終決議就能定下來。
連日來,這件事情已經在華夏高層中鬧得沸沸揚揚,範建自然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焦點。對於一名出身於政治世家的政客來說,再沒有什麼比這更讓人愉悅的了。
音樂一曲終了,片刻的寧靜中,坐在範建對面的一位中年男子微微一笑道:“範建先生,這事情和秦妖將軍無關。這只是一些敬仰範建先生您的人,送給您的禮物。至於秦妖將軍,他只矢志殺敵而已。”
“矢志殺敵……”範建目光一閃,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嘆道:“秦妖將軍是軍人楷模。這樣驚採絕豔的人物,竟然被統帥部壓制了這麼長時間,如果不是民間呼聲,到現在還不能一展身手……嘿,換做我們來主導,哪裡可能出現這樣的事情!”
中年男子笑着,並不搭話。
範建看了中年男子一眼,轉移話題道:“可笑的是,這些人掩耳盜鈴,誰不知道那個所謂的流派互助同盟,其實就是一個幌子。那其實都是海風山在體制外留下的種子,只是誰也沒想到,藏鋒艦隊的規模竟然有這麼大,那個領軍的天機老人,以前倒也沒聽說過,看來海風山伏法之前,倒是留下了很多後手啊。”
“範建先生雖然身在戰場之外,卻是明察秋毫。”中年男子讚歎道。
中年子名叫石天豪。
雖然他的公開身份只是上京軍區政治部主任。可是整個華夏都知道,石天豪是秦妖最爲倚重地智囊之一,是秦妖的代言人。
這幾乎是一個公開地秘密,石天豪從來沒想過要保守這樣地秘密,秦妖也沒有想過。
在華夏,身上刻有秦妖印記的軍人有很多,他們也從來沒想過要隱藏身份。
對他們來說這是榮耀。
石天豪對範建這樣的政客並沒有什麼好感。
而秦妖對議會也沒有什麼好感,雙方合作不過是暫時地利益訴求趨於一致罷了。
無論是在秦妖眼裡還是在石天豪眼裡,在這場戰爭中最不需要存在的,或許就是這幫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政客了。
聯合議會是華夏的最高權力機構。
早在幾十年前華夏成立之初,爲了避免利益糾葛華夏就定下了聯合議會制度。
議會分下兩院。
下院代表都是來自民間,而上院代表則是來自位高權重的大家族。上下兩院獨立,且互相制約。
下院的提案獲得下院最低贊同人數通過之後,提交上院。而上院的議員提案同樣經過上下兩院的表決。
在數十年華夏合作進程中,無論是立法督,經濟協商軍事安全合作還是在對各國的人事,預算等方面的批准決定,都形成了一整套完整的體系。
總的來說,雖然有各種各樣的弊病,可聯合議會,還是對華夏的融合,起了很大的作用。不過,那都是和平時期的事情。當戰爭來臨的時候,議會的議員們,顯然已經跟不節奏了。
在全面戰爭爆發之前,議會就極其混亂。
早在華夏介入自由港爭奪之時,就有遠見卓識大聲疾呼,要求聯合議會立刻解除軍事預算的限制條例,爲華夏進行戰爭準備掃清障礙。
這個限制條例,在當時並沒有錯。面對米國和蘇斯的對抗,議會以此來制定統一的軍事安全策略。這樣,既避免軍事力量不足,又避免浪費資源,陷入和米國和蘇斯的軍備競賽中。
當時的米國和蘇斯,也有同樣的條例。
不過,早在三年前,這個條例就被米國和蘇斯廢除了。
而戰爭爆發之後,許多人都意識到,華夏不能再禁錮自己的手腳了。
可這些人的聲音,在議會中連個漣漪都沒有蕩起來。下院議員們代表謹慎觀望。而上院則吵作一團。大部分議員都不願意將權力釋放給軍隊,他們害怕失去他們的影響力。他們寧肯相信米國和蘇斯不敢悍然發動舉國戰爭。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戰爭爆發!
直到丟掉了北方狂風島,議會才接連通過議案,承認處於戰爭狀態,解除對各處的限制,授權發佈戰時動員。
這純粹屬於脫了褲子放屁,其時米國和蘇斯傳媒對此大加嘲諷。
“華夏終於等不及他們那慢騰騰的議會授權了。不知道處於戰爭狀態,應該從宣戰那一天算起,還是從議會通過決議的那一天算起,中間差着一個星期呢!這真是一場糊塗仗。”
這一次向牛哄哄的議會議員們算是丟盡了臉。
名義上聯合議會還是華夏最高權力機構。可此後的戰爭,基本也沒他們什麼事了。
最高統帥部和最高指揮部獲得了大部分的權力,不光是軍事方面,也包括其他方面。
對於範建這樣的議員來說,再沒有比失去影響力更可悲的事情了。
數十年來華夏聯合議會,無論是下院上院,已經因爲各種各樣的力量,形成了無數利益共同體。這其中,有巨型企業和財閥的利益黨派的合作和對抗,還有像範建這樣的政治家族的利益。
聯合議會是範建家族所有力量的源泉。而現在,這個源泉卻在慢慢的枯竭。
他們也想拿回權力,也想進入戰爭的決策層,主導戰爭。
可是他們面前,有一座他們翻不過去的巍峨大山。
黃勝天!
統帥部聽黃勝天的,指揮部聽黃勝天的,民衆聽黃勝天的,就連議會中的許多議員,也對黃勝天抱着幾近盲目的信任。
一手締造三十年統治地位的軍神的影響力,足以讓整個聯合議會捏着鼻子認同他的一切決定!
不過,捏着鼻子,只是暫時的。有部分躥下跳的議員不想自己把自己憋死。
就算是黃勝天他們也想鬥一鬥!
在他們看來,黃勝天終究是軍人,軍人能打仗就該去前線,去管打仗的事情,聯合議會喪失對華夏的主導權是民主制度的倒退!
他們一直在尋找着機會,最近一段時間以來,隨着華夏在各個戰區的失利,質疑黃勝天的聲音,已經甚囂塵上。
而黃勝天一直保持着沉默,不對戰局做任何指導。
而這個時候發生的長弓戰役,顯然給了政客們一個很好的藉口。他們第一步想做的是以此爲契機,形成決議成對軍隊事務的影響力。
然後,他們就會順着杆子往上爬,一步步的擴大影響力,起發起更多的提案。讓各位將領們明白,聯合議會的權力,還在!
如果他們不想自己的戰利品被以某種理由收走,那麼,他們就應該向偉大的議員們低下他們高傲的頭顱。
石天豪悠閒地喝了一口咖啡。他只把話題往範建手上一遞,範建就迫不及待地跳出來了,這讓他很滿意。他雖然很討厭這幫政客。可是他更不想權力過於集中在黃勝天的手中。
況且,看範建現在這個樣子,顯然對拉攏秦妖,很感興趣。
要挑戰黃勝天,離開了軍隊可不行!
一個手握重兵的高級將領的話,比一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議員都管用!
兩個人心照不宣地聽着音樂,關於桌面的支票是誰給的問題,沒有再繼續下去,反正以後還有的是時間。
“對了,忘了說一個不好的消息。”石天豪放下咖啡杯,耷拉着眼睛,漫不經心地道:“聽說那位名叫方楚天的華夏少將的艦船,已經在北方狂風島被擊毀了。真是太令人傷感了。”
“真的?”範建一愣,情不自禁地坐直了身子。
見石天豪點頭,他的嘴角,露出一絲瞭然的微笑:“這可真是太可惜了。”
沒有了這個事實上領導悍軍的人物,恐怕自由港那幫被放逐的罪犯,騙子,小偷,從來就不講什麼道義和原則的渣滓們就會立刻土崩瓦解。
只要給夠價錢,沒有什麼是他們不敢賣的!
如果這時候派人過去,和流派互助同盟那些長老們接觸一下,讓他們在現在的領導者天機老人和聯合議會之間選擇,恐怕沒有什麼懸念。
手段嘛,不外乎威逼利誘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