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夢枕將自己這幾天的離奇遭遇說完,長長地喘着粗氣,像是突然間得到了解脫一樣,四仰八叉地躺在椅子上。
口紅和王天對望一樣,彼此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恐懼和擔憂。
廚房裡一時間再次陷入了沉默的僵局,誰也不說話,各自想着心事。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大門打開的聲音,是小蘭。
小蘭回來了。
王天跑出廚房,果然在院子裡看見小蘭,非常平靜的說道:“蘭姐,蘇哥回來了。”
小蘭一聽到王天的話,立刻“啊”的驚叫一聲,跑到廚房,果然看見了形容枯槁,面色蒼白的蘇夢枕,兩行清淚頓時忍不住地嘩嘩流了下來,一臉的關切和歡喜之意,喃喃道:“蘇哥,你終於回來了,我們大家都很擔心你。”
蘇夢枕的嘴角露出一個無力的微笑,顯得非常的感動,眼角居然也有些潮溼。“沒事了,我現在很好,小蘭,你不必擔心,快去休息吧,我也要回去了。”口中說着話,掙扎着站起身子,就要走。
王天一把拉住蘇夢枕,急切地道,“你還是不要回旅館了,就住在這裡吧,出了什麼事,大家也好有個照應。”
蘇夢枕掙脫王天手掌的束縛,虛弱無力地一笑,“你們的好意,我會一直銘記在心,但我不能留在這裡,我該走了。”
王天和口紅都知道蘇夢枕這句話的真正意思,——如果他住在這裡,也許會將跟蹤他的人引到這裡來,會間接連累王天和口紅。兩人心中都不由得涌起一陣感動。
見到蘇夢枕這麼說,王天自然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將蘇夢枕送出廚房。
小蘭哽咽着道:“蘇哥,有什麼事的話,你就第一時間打電話通知我們。”她當然不知道蘇夢枕執意不住在這裡的原因,她只是以爲這是蘇夢枕的習慣,在她的記憶中,蘇夢枕自從買下這座古宅之後,還從來沒有在這裡住過一晚上,每天晚上都是住在旅館中。
經過這短短一段時間的休息,蘇夢枕的精神看起來也恢復了許多,不再像之前那樣一陣風就能吹得倒的虛弱。他走到門邊,回頭望了三人一眼,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拉開門,轉身走出去。
王天緊跟上去,來到門口,卻已見蘇夢枕略微矮胖的身子隱沒入了黑暗之中,蹤影不見。心中不由一陣唏噓感慨。
小蘭擦乾淚水,向王天和口紅打了個招呼,就打開自己的小房間進去了。
院子裡光線幽暗,但王天還是看到了口紅殷紅如血的櫻脣上噙着一絲極其無奈的笑容,似乎有話要說,又偏偏找不到個合適的理由吐露心聲。
走進王天的屋子。
口紅一坐下就忽然道:“你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此時她的神色變得非常嚴肅認真,從一個時髦女郎剎那間變成了一個心思縝密的女子,目光炯炯有神。
王天低着頭想了一會兒,才沉吟着道:“如果蘇夢枕見到的真是日本人的話,那麼局勢又將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遠遠不是我們所能控制得了的。蘇夢枕幾天前和我說過,如今的K省地下埋藏着一座金山,價值上萬億美元。日本人當年入境中國,派出各個領域的精英團隊在K省秘密考察,沒有得到金礦的任何消息,這一次莫非又是衝着金礦而來?這個卑劣民族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
口紅忽然壓低聲音,湊近王天耳邊,輕聲說道:“我認爲蘇夢枕在說謊。”
王天壓抑着內心強烈的震驚和詫異,險些跳了起來。但還是沉聲道:“什麼意思?”如果說連蘇夢枕這樣的人都不可信的話,那麼這個組織裡有還有誰的話能相信,一時之間,想要讓王天徹底改變對蘇夢枕的看法,絕不是件容易的事。王天和蘇夢枕從第一次見面以來,到現在已經四個月,王天可以拍着胸脯說,蘇夢枕絕對是個可以信賴的同伴,甚至還是個值得深交的朋友。
可是現在口紅卻說出這樣的話。
口紅嘆息一聲,嫣然一笑,盈盈起身,在屋子裡徘徊一圈,又坐回椅子上,“這是我的直覺,我想你應該知道女人的第六感一向都很準確。從第一眼看見蘇夢枕以來,我就覺得這個人身上似乎隱藏了什麼秘密,從他說的他那些話來判斷,聽起來處處合理,卻又處處顯得像是瞎編的一樣。如果日本人真的抓住了他,又怎會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放他出來?日本人冒着甚至會引起邦交芥蒂的風險,強行抓走一箇中國人,冒這麼大的風險,絕不可能胡亂抓人,那麼是不是可以說,日本人知道了他的特殊身份。”
王天不得不承認口紅的猜想確實是很有道理的,這些理由他也明白,只是他不能接受這些還沒有被證明的理由,他寧可相信蘇夢枕的每一句話都是真實的。此時王天心中一團亂,“這些也不過是我們的猜想罷了,總之我認爲蘇夢枕是個值得信賴的人。”說這句話,連王天的意識深處都顯得有些動搖。
口紅呵呵一笑,展現出萬種妖媚的風情,點上一根菸,夾在手中,這似乎是口紅一直以來的習慣,只是將煙點燃,並不抽,任由菸頭的熄滅和煙氣在身前縈繞飄散。“小孩子,你的經驗還欠缺很多呢?不到最後時刻,萬萬不可下絕對的定論,即使是到了最後關頭,下了結論之後,幾年之後,你的結論或許又會被別人推翻。也就是常說的,蓋棺未必能定論,人的思想意識非常複雜,任何一臺高科技的電子產品都不能和人的意識相比。幹我們這一行的,不論是對什麼人都不能敞開心扉,感情用事,意氣用事,是大忌,你明白嗎?”此時口紅的神態倒像是正襟危坐在大學講壇上的美麗女教師,言語之中充滿了一種令人不得不信服的魔力。
王天淡然笑道:“我是不是連你也不能完全相信?”這原本就是句玩笑話。
但沒想到,口紅伸出一個瑩白如玉的食指靈巧無比的彈了一下菸頭上的灰燼,一本正經的道:“不錯,沒有人能夠值得完全信賴,我不會完全信賴你,你也不必完全信賴我。因爲有時候連我們自己都不瞭解自己內心深處的真正變化。”表情非常的凝重。
王天搖頭笑道:“我不是很明白。”
口紅咯咯一笑,將手中的菸頭掐滅,“現在你當然不會明白了。你明天真的要去嗎?”
王天知道這句話的意思,重重點頭,沉聲道:“當然要去。”
口紅溫柔地看了一眼王天,淺笑道:“祝你好運,我在這裡等着你的捷報傳來。”
王天道:“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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