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小矮人的說話,陸子光大吃一驚,他問:“畢老先生,他已經死了?”問的時候,陸子光幾乎是一直瞪着眼睛,他想認真看清楚小矮人,看小矮人是不是在說謊,這實在太出人意外,並且是極巧合,在此前陸子光見到畢明誠,還覺得他精神很好。
小矮人點了點頭,接着說:“是的,事情真的很巧合,在燾嚴來過的當天晚上,他就突然間覺得身體很涼,然後就開始發抖,一直都沒能停下來,就在那晚,他就交待完我和老畢一些事情,然後就閉上眼睛,就這樣走了。”
“燾嚴真的來過?就在當天晚上,老先生就死了?”陸子光雖然覺得難以置信,可他又覺得,小矮人的眼邊涌動着淚花,不像是在說謊,他急忙繼續追問下去,想弄清楚事情的細節到底是怎樣,然而,最終他明白,燾嚴的到來跟老先生突然離世沒什麼因果關係,只是一個巧合。
而小矮人也抹了抹淚痕後,向陸子光說清楚當天晚上燾嚴到來時的情形:
那天晚上,風特別大,突然轉冷,或許正是因爲這一氣溫的突變,讓畢明誠本來就虛弱的身體不能承受,可他當時並沒有到室外,不知道這個突變的氣溫會是這麼可怕,但他卻可以看到窗外的樹葉在不斷搖動,彷彿有些預感,也就是,這麼一場大風,可能是會把某個大人物吹來了。
想到這裡,畢明誠吩咐小矮人:“風好像很大,你去把門打開吧。”
小矮人顯得極爲疑惑不解,問畢明誠:“先生,既然風大了,應該把門窗關好一點纔是,爲什麼要把門打開,風大會吹亂屋裡面的東西啊。”
畢明誠對他說:“這天晚上,有貴客到,不能讓貴客在外面等。”
接着,畢明誠又指示小矮人,如果怕屋內的物件被風吹亂的話,就先好好的收拾一下,然後再把門打開,並在這一刻開始,就守在門前等候。
小矮人照他的意思照做的,就在門前等着,風一直在吹,可他依然堅持下去,並沒有違背畢明誠的意思,只是心中在想,究竟是不是真有人來,並且這個人是貴客?
就在他想來想去卻看不到任何人在外面,只有那不斷吹着的風在刮向舊牆的時候,門前幾十米外響起了腳步聲,雖然這腳步聲很遠,但由於正走來的人那走路方式很有力,從而讓聲音在這麼遠的位置都能聽到。
小矮人馬上緊張起來,他不知道來的人會是什麼人,是否真如畢明誠所說的,是貴客?又或者,是前來打家劫舍的壞人,這各種可能性都存在,雖然畢明誠預測到這晚上會有人來,可未必能真正測出,這來的人究竟是他們的客人,還是對他們進行打擊傷害的壞人。
隨着腳步聲的逐漸來近,小矮人一方面做好恭迎的姿態,另一方面也看準門旁邊那把掃帚,假若碰到的是壞人,他可以隨時拿起掃帚痛擊,並馬上把屋門關閉。
從腳步聲可以聽出,來的是兩個人,並且最後出現的,也確實是兩個男性,其中一個身材高大,穿着白襯衫,戴着無框眼鏡,一面的溫文爾雅,看上去真的像個大人物。而跟在他後面的,是個年輕人。小矮人看得出,這個穿白襯衫的男人,肯定是後
面那年輕人的老闆或者領導,並且儀表氣質極不尋常,似有廣闊胸襟和非一般的能耐。
看到他們的出現,小矮人沒再產生警惕心理,因爲他們從外表來看,怎麼也不像是壞人,只見這走在前面的男人微笑了一下,然後來到門前問:“請問,畢老在嗎?”
小矮人這纔看清,眼前這個戴眼鏡的男人其實此前來過,也就是老畢想把鼻菸壺交出去之前,這人就是來跟畢明誠見過一面,可當時畢明誠並沒有把鼻菸壺立刻交給他,而是讓他先回去。
那個時候,小矮人還以爲畢明誠是不願意把鼻菸壺交給這個人,可五天後,畢明誠就叫小矮人的哥哥把這個鼻菸壺送出去,而接頭的,正是這個戴眼鏡的男人。
現在這個戴眼鏡的男人找上門來,並且開口就問畢明誠在不在,小矮人馬上對他們說:“在的,但我得回去跟老先生說一下,然後再領你們進去!”
然而,這個戴眼鏡的男人卻說:“我們時間上挺急的,能不能讓我們直接進去,放心吧,我叫燾嚴,不是壞人,以前就來過裡!已經見過畢老先生的,現在想進去跟他談一下,可以嗎?”
小矮人一聽這個戴眼鏡的男人說,他就是燾嚴,不禁吃了一驚。因爲小矮人一直聽畢明誠說起,燾嚴是皇族後裔,並且是現在皇族中唯一懂得滿漢全席的人。儘管小矮人見過他來過,可並不知道,他就是燾嚴。
得知他就是燾嚴後,小矮人便匆匆地把他跟那個年輕人領進屋內。
當他們沒走幾步,卻發現畢明誠已經推着輪椅從裡屋中出來,很快就出現在庭院正中央,只見他目光平靜,一動不動的望着正走進來的燾嚴。
燾嚴一看到坐在輪椅上的畢明誠,立刻停下來,鞠起手對他說:“畢老先生,我這次算是冒昧前來探訪了,不知道是否對你造成滋擾?”
畢明誠立刻客氣地說:“不敢當!你這樣的大人物來找我,我覺得榮幸之至,也有失遠迎,現在沒能給你行禮,更加慚愧!”說完後,畢明誠似乎真的露出悔疚神色。
其實畢明誠心中在猜測,有可能是因爲那個鼻菸壺的事,令燾嚴再次來他的寒舍探訪,此前鼻菸壺雖然送了出去,可又經歷無數波折,最終掉失,並且傳聞到了杜一初手中,畢明誠心中也爲這個而耿耿於懷,現在燾嚴登門造訪,這讓他更覺得難堪。
“我知道你是爲什麼來的,爲那件事,我也很抱歉,沒能把鼻菸壺交到你手裡,真的是極爲遺憾,我現在也正想盡辦法,只是…..”畢明誠聲音變得嘶啞起來,蒼白的臉上盡是愧疚,嘴巴在無力地抽動着。
然而,燾嚴這刻卻哈哈大笑起來,對畢明誠說:“老先生,你不必爲那個事情而費心思了,我已經得到了那個鼻菸壺,所以你根本不用再派人去幫你找回來了。”
畢明誠一陣意外,他連忙問燾嚴:“是真的嗎?已經在你手裡了?你怎麼知道,我是派人去幫你找那個鼻菸壺回來?”
燾嚴說:“是的,千真萬確。而我不但知道你派了人去,而且知道你派的是誰去。另外,我這次來,也是爲了他的那件事而說情的。”
畢明
誠感到極疑惑,他知道燾嚴現在說的那個人,極可能就是陸子光。他怎麼也沒想到,燾嚴竟然會爲陸子光而來到他這兒,並且是爲了陸子光向他拜師而當徒弟的事而說情。
“你認識他?現在是要讓我收他爲徒嗎?”畢明誠直接就問。
燾嚴回答說:“是的,老先生,我不但認識他,而且在最近還碰上了他,知道他跟你有一個口頭協議,假如他能幫你把鼻菸壺偷回來,你就收他爲徒。”
畢明誠立刻陷入了沉思,然後回答:“可現在,他明顯是辦不到了,所以,我不打算教他,並且,我的身體已經很虛弱,不能再當他的師傅了。”
聽到畢明誠這樣說,燾嚴立刻勸解着:“畢老先生,我覺得陸子光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在過去,我就去過他在農村開的小店裡,嘗過他吃的紅燒肉,可以看得出,他是個極有天份的人,而且他現在正參加廚王大賽,你不希望咱們廚藝界可以出現這樣一顆新星嗎?你不希望,你的手藝可以得到傳承,讓他把你當年的名菜發揚光大嗎?你會爲他這樣一個徒弟而感到光榮的。”
畢明誠在靜靜聽着,他並沒有立刻作出回答,而是凝神靜氣,甚至好像閉目養神一樣,好久都沒有說出一句話,似乎陷入了深思。而燾嚴在這刻也不想打擾他的思路,只希望給他足夠的時間和空間思考。
過了好一會後,畢明誠再次開口了,對燾嚴說起話來,可那語氣卻顯得極爲虛弱,就像個大病之中的病從一樣:“既然是你開的金口,我也很想做這麼一件事,但可能在心力上已經很難跟得上,所以不一定能親自教他,或許,就以另一種方式來教他吧,希望他有足夠的悟性,可以領悟這當中的玄妙!”
聽到畢明誠這樣說,燾嚴以爲他應允下來,於是回答:“那我就在這裡,代他先謝謝你了,我知道你自從退隱以後,就定下了不再收徒的誓約,可你現在要收的這個徒弟,可以說是德才兼備,他有着清澈無瑕的內心,跟我一樣,見義勇爲,爲這個社會的進步而努力,相信你不會後悔收下這麼一個徒弟!”
說完後,燾嚴就離開了。
風還在呼呼吹着,畢明誠覺得外面寒冷,對小矮人說:“把我推進屋裡吧,我要跟你們交待一些事情!”
就在這天晚上,畢明誠拖着病弱不堪的身軀,艱難地抵抗着疲憊,畫下了三幅字畫,並寫下一個清單,然後囑咐小矮人以及老畢,按他的意思去做,假若陸子光再次到來,該如何如何….
把一切都交託完畢後,畢明誠提出要上牀休息一下,小矮人和老畢連忙搬他上牀,就在這個牀上,畢明誠氣息變得緩慢起來,最後向老畢說了些臨終的說話,就離開了人世。
小矮人和老畢都無比傷心,但他們根據畢明誠的囑託,決定不讓陸子光知道這個事,而是做了一場好戲,讓陸子光沉下心來學習那三幅字畫裡提示的菜式,只是到了第二個的時候,卻已經被陸子光識穿。
陸子光一直在聽着小矮人把真相說清楚,即時明白過來,不禁百感交集,心情激動,他想不到畢明誠在生命的最後時刻,還耗盡最後一點力,畫出這三幅字畫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