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的時候,阿蠻燙傷了腿,伺候他進食的小女孩被拖出去杖斃。請使用
其實,不是那女孩的錯。
是阿蠻自己調皮,非要去捧那熱氣騰騰的粥,瓷碗壁太燙手,阿蠻呼痛了一聲便撒了手,結果整碗熱粥全潑在了自己的腿上。
阿蠻慘叫一聲,跳起來滾到地上,順道踢倒了餐桌,整桌的碗碟瞬間摔了個粉碎,瓷渣碎片飛濺,阿蠻的臉上出現了細小的劃痕,沿着右眼角一直劃到耳畔。
女孩未等求饒便魂歸西天。
夜七替阿蠻褪下褻褲後,大腿根部紅痕一片,碰一下,阿蠻便縮着肩可憐兮兮地嘶嘶地吸氣,警惕地盯着夜七的手,生怕他再動一下。
東丹擎很快便過來,掰着阿蠻的臉,盯着細長的劃痕陰陰看了半天,直看得阿蠻恐懼地不斷瑟瑟發抖,才驀地鬆開手。
揮手摒退了所有人,東丹擎拖過一條椅子坐下,直直盯着縮在牀角的阿蠻。
“誰允許你傷了自己的臉?!”他冷冷地問,眼神陰鬱可怕。
阿蠻蹬着腿向後退去,警惕地看着他,僵持了半天,突然睜大了眼,晃着頭四下找尋,喃喃自語道:“臻兒呢?怎麼不見了?”
東丹擎驀地站起來,一巴掌將阿蠻抽倒,反手扣住他的下顎,狠狠攥住:“你是在有意惹怒我嗎?!”
阿蠻皺眉痛呼了一聲,捂着紅腫的臉瑟瑟發抖,赤=裸的腳胡亂地向東丹擎踢去。
東丹擎冷笑了一聲,輕鬆扣住那毫無攻擊力的腳踝,用力提起來,沿着修長光=裸的腿,向下望去,視線落到那片紅痕處。
阿蠻還在嗚嗚啊啊地掙扎,渾不知一隻手已經伸了過來,猛地摳住那紅彤彤的燙傷,指尖像五把尖刀,殘忍地劃破皮肉,帶着惡意狠狠蹂躪!
“啊——啊——”
破碎的慘叫聲傳來。
阿蠻慘白着臉猛地彈起來,像擱淺岸邊的魚,不顧一切地掙扎,冷汗瞬間滲出,汗珠隨着身體劇烈地顫抖而四處飛濺。
扯掉了牀帳,抓破了被褥,揚起棉絮飛舞……
“痛嗎?還想她嗎?!”東丹擎低頭俯視阿蠻扭曲的臉,冷冷質問。
“啊——不敢了!再也不敢!再也不敢……”阿蠻胡亂搖着頭,漆黑的長髮鋪滿了牀面,他伸手推着壓在上方的身體,上下牙齒咯咯打顫。
隨手將意識恍惚的阿蠻扔到一邊,東丹擎緩緩擦拭着染血的指尖,陰冷的笑:“真是越大越沒用了,怎麼這點痛就受不了了?!以前的剛強倔強都哪去了?這樣亂喊亂叫的,成何體統?!”
阿蠻滾到一邊,只會抱着腿嗚咽發抖。
東丹擎滿意地坐回椅子中,淡淡道:“現在,還想你的臻兒嗎?”
“臻兒?”阿蠻聞言猛地擡起尚在淌汗的臉,縮着肩膀愣愣道,“臻兒呢?你把她藏哪了?”
東丹擎登時怒不可遏,幾步跨到縮成一團的阿蠻面前,瘋狂地伸手扣住了阿蠻的脖頸,瞪着眼睛惡狠狠道:“賤人!既然如此,我便大發慈悲,親自送你去陪他好了!”
阿蠻的身體被提起來,半跪在地上,剛開始,阿蠻只是驚恐地看着東丹擎,不敢有任何異動。到後來,呼吸不暢讓他痛苦萬分,驀地掙扎起來。
他仰着臉紅着眼眶,狹長的眼氤氳着水霧,意識漸漸迷離之時,他啓脣艱難喘息着,細細含糊道:“……父皇……琰兒,好難受……”
東丹擎猛地僵住了身體,他定定凝視着阿蠻痛苦的臉,倏忽卸了力。
“三天!我給你三天時間,若是再給我裝瘋賣傻!”他扯着阿蠻用力一擲,冷冷道,“便燒了那個女人的屍體!”
東丹擎推門而去,阿蠻癱倒在地,抱着脖子嘶嘶喘氣,過了好一會兒,臉色才漸漸緩和。
他恍恍惚惚地爬了起來,直直盯着自己傷痕遍佈的腿,低下頭呼呼爲自己的傷口吹氣,喃喃道:“呼——呼——琰兒不痛,琰兒乖……父皇陪着你……”
阿蠻的容貌三分像東丹擎,卻有七分隨了他妖豔的母后。
他曾因此備受寵愛,也因此,而飽受屈辱。
在宮裡飄蕩的時候,偶爾聽說,在阿蠻的母后沒有跟別的男人殉情前,東丹擎是很疼阿蠻的,甚至寵上了天。
阿蠻曾經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剛一出生便被封爲太子,從小便遙遙凌駕於其他皇子之上,吃穿用度極盡奢侈。他的童年是在衆星捧月中渡過的。
太子昭琰,曾經是所有人巴結討好的對象,也是所有人避之不及的人物。因爲誰若是惹了太子昭琰,或是傷了他一根毫毛,便不要指望活命。
可是,那是曾經。
如今,再也不值錢,再也不矜貴,他的身子比任何一個奴才都要輕賤,他存在的意義就是替他的母親贖罪。
破損的傷口還在淌血,阿蠻站起來,晃晃悠悠地向密室走去,我飄忽地跟在他身後,虛摸着他散亂的長髮,輕聲哼着:“阿蠻不痛,阿蠻乖……臻兒陪着你……”
寒玉牀上,我的屍體依舊鮮活如生。
我歪頭看着,和自己面對面的感覺,很奇怪。
阿蠻走過去,跌跌撞撞爬上牀。刺骨的寒氣令他嘶哈不止,他托起我的頭,放在自己赤=裸的腿上,低頭細細地看,伸出指尖沿着髮際線描繪着我的臉,劃過額頭、鼻樑、脣、下顎……
我虛躺在阿蠻的腿上,仰起臉,也同樣伸出手,輕輕撫摸阿蠻的臉,替他擦拭緩緩滑落的眼淚……
阿蠻又拖着我的身體四處掃蕩臻兒,我坐在阿蠻的頭頂,伸手矇住他的眼睛,高聲叫着:“不要不要!沒有穿衣服,阿蠻光着身子,羞死人啦!”
還好夜七及時攔住了阿蠻,替他上了藥,穿好了衣服,我才鬆了口氣。
阿蠻這次來的地方,我還從沒有去過呢!
不是御花園,也不是御膳房,好像是哪個妃子皇子的寢宮,環境很雅緻,散着淡淡的清香。
阿蠻衝進去的時候,把門口懨懨欲睡的小太監嚇了個魂飛魄散,忙噗通跪地大聲宣告:“太子爺駕到!奴才給太子爺請安!”
阿蠻理也不理,擡腿就進,身後跟着的一羣侍衛,一個個像黑麪神似的,嚇得小太監趴在地上一個勁兒地哆嗦。
一個白衣少年正坐外殿飲茶,聞聲回頭,正撞上我四處打量的視線。
我一愣,疑惑嘀咕:這個少年好生面熟?!
黑髮及腰,極致的東方丹鳳眼,行雲流水的臥蠶眉,眼波流轉之間顧盼生輝。
阿蠻身後的侍衛對他頷首,齊聲道:“給二皇子請安。”
原來是二皇子,東丹晗玥。
他站了起來,放下手中瑩白的茶杯,垂首斂顎道:“太……”
剛說了一個字,阿蠻便倏忽跳到他眼前,拍着他的肩喃喃道:“臻兒呢?你看見了嗎?”
東丹晗玥一愣,緩緩擡頭,神色不明地望着阿蠻,又轉眸看看阿蠻懷裡緊抱的屍體,低聲道:“回太子,是您懷裡的這個人嗎?”
阿蠻順着他的眼神低下頭來,驀地捧起我的臉,不斷蹭着,驚喜呢喃:“臻兒……終於找到你了,阿蠻好擔心……”
東丹晗玥稍稍後退,無聲打量着阿蠻,臉色不定。
阿蠻抱着我親了又親,才擡頭對眼前的人笑着:“這是臻兒,阿蠻的娘子……”
東丹晗玥伸手微微掩脣,勉強笑了笑,點頭附和道:“是嗎?”
“嗯!”阿蠻興奮地點頭,託着我的下巴呈給少年,“臻兒很可愛,是嗎?”
少年緩緩白了臉,目光猶猶豫豫地落到我睡着似的臉上,眼睛驀地睜大!
他僵硬着身體猛地後退了一步,甚至撞撒了茶水也渾然不知,手指摳着桌沿,他不敢置信地喃喃道:“她……死……了?!”
“不可能……”他倏忽上前,伸手便要去奪阿蠻懷裡的我。
“臻兒是我的!”
阿蠻大叫一聲,抱着我跳得老遠,他憤憤盯着眼前的人,惡狠狠道:“臻兒是我的!你不許搶走!”
少年彷彿置若罔聞,他緊緊盯着我的臉,緩緩搖頭:“不可能是她……”
阿蠻氣憤地哼了一聲,抱着我快速離開。
我繞着東丹晗玥轉了幾圈,發現他依舊傻傻站着,對他做了個鬼臉,便搖搖晃晃地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