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升起來了。
女孩子們圍着火堆又笑又跳。
像火堆旁跳躍的火苗,各種顏色的火苗。
烤茄子開始了,烤香蕉也開始了,用細細的樹枝穿過,在火堆上燒烤,香味很快就踊躍地出來了。
烤玉米不一樣,直接將玉米拋在火堆裡,連新鮮的殼一起燒烤,等外殼烤焦了,那裡面的玉米粒也就差不多熟了。
烤紅薯卻不能直接放在火上烤,將它們埋在燃燒的灰燼中燜着,才能讓其內外都熟,而且香得讓人飢餓難忍。
至於香菇、蘑菇,在湖水中洗淨了,用細樹枝穿成串串,再闇火炙烤,味道聞起來香,吃起來更香,這和將它們爆炒、煲湯,又是完全不同的風格了。
南北甚至都沒有注意到,小黃她們何時還從何處弄了幾把新鮮的胡豆和豌豆。
她們一定還是讓這兩棵樹做出的“貢獻”,要把這些豆子弄成熟食、美味放進嘴裡,這些女孩子們似乎簡直一點都不缺天賦和創造。
她們採取了最簡單最奇特的一種方法——直接另外分出一小堆火,然後將胡豆、豌豆連藤帶葉投進去,火堆熊熊燃燒,火堆裡好熱鬧,先是一陣豆香,然後就是一陣噼噼啪啪的悶響,宛若火堆裡點燃了一長掛鞭炮。
女孩子們誇張地在火堆旁尖叫、歡笑,等小火堆安靜後,她們就立即移走明火,並用樹枝扒拉開火堆,似乎要它攤開着散熱,等得溫度降得差不多可以上手的時候,姑娘們就一擁而上,快樂地像幾隻小鳥,在灼熱的灰燼裡找香香的熟透的豆子了,有拇指甲大小的胡豆,有大豆般大小的豌豆……
不一會,姑娘們的臉上都有了變化,她們都變成了小花貓了,她們的俏生生白嫩嫩的小手,也成了“黑手”啦,但她們顧不得形象了,只顧得笑話夥伴的邋遢樣,只顧得在灰燼中去發現“驚喜”。
豆子也許並不是她們最在意的,她們在意的,就是這份驚喜。
直到灰堆變成了灰沙,沙灘上連灰都不見了,更找不到豆子了,她們才嬉戲着衝到湖邊去“洗涮”。
去時都是灰姑娘,回來時都成白雪公主,一個個又光彩照人了。
南北正目眩神迷於眼前這一切呢,那一羣快樂的小鳥卻突然就安靜下來,她們警覺地觀察着周圍,就像一隻只聽見動靜的豹子,然後突然就如電光閃燿般,激射而去。
幾位姑娘奔去的方向,都是沙灘邊沿外的大草原,而小紅卻一閃就到了南北和留影的地方。
她們的行動是如此敏捷、迅速,相互之間配合得又如此默契,就像是早就彩排過多次似的。
南北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呢,以爲她們又是要上什麼表演節目,或者這就是她們要表演的一個什麼節目呢。但緊接着,他看到的,讓他大吃一驚。
只見小紅她們押着一個女孩飛奔而來,女孩應該和小紅她們年級相仿,她的眼睛被一塊黑布蒙着,雙手反剪,一邊掙扎着一邊叫喊:“放開我!放開我!”
一看見這女孩,一聽見這聲音,南北禁不住跳了起來。
留影卻拉了拉他的手,給了他一個強烈的暗示:別出聲。
只聽得小黃用一種怪怪的聲音,大聲報告道:“報告酋長,我們抓住了一個間諜,請求發落!”
“大膽間諜,從實招來!你在幹什麼壞事?!”
身旁的小紅也用了一種奇怪的腔調,突然喝問。
南北看看小黃,又看看小紅,再看看留影,發覺她們的表情都怪怪的。
南北指着被矇住眼的女孩,說:
“她是……”
留影卻再次示意他不要出聲,讓南北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留影居然衝他笑了笑:“她……”
南北再也不能說下去,他覺得自己最好先忍忍,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報告酋,酋長大人,我不是間諜,我只是在找人……”
被俘女孩的聲音顫抖,說話都帶着哭腔了。
南北再也忍不住,他向留影壓低了聲音說:“她好像是小紫呢,她就是小紫……”
留影點點頭,她的表示卻有些模糊:“你耐心等等,沒事的。”
到底什麼沒事呢?是說小紫沒事麼?還是?
南北心裡像打了一個吊桶,七上八下的,好不着急。小紅卻在旁邊大喝一聲:
“好個狡猾的傢伙,還像抵賴?!孩兒們,把她推出去斬了!”
“喏!”姑娘們都變腔變調的,一聲答應。
“大王饒命,大王……我真的是找人,找我們的公子哥哥”。小紫急着解釋,她掙扎得更厲害了:“我不是間諜。我不能死。我要看護好哥哥的。”
“你不想死?!”小紅突然做了一個奇怪的動作,她用手捂住嘴,表情怪異,還偷偷看了看南北和留影——莫不是她在笑?南北頗爲疑惑。
小紅咳嗽了一聲:“你不死也可以,根據我們的戒律,你還有三種懲罰供你選擇……”。
“第一條,杖責一百殺威棍。”小黃搶着說。
“殺威棍?”小紫遲疑着。
“就是打屁股,用木棍打一百下。二十棍就會把屁股打爛,四十棍就會要人命,一百棍嘛……”小黃慢慢地解釋道。
“不要,不要,我不要。”小紫恐懼地將頭亂搖。
“第二條,栽成一棵樹。”小綠接着說。
“一棵樹?”
“就是把你半截埋在沙裡,丟棵種子在你嘴裡,讓它慢慢地長成一棵樹,樹長大了,你也就變成一棵樹了……不會疼的……”小綠的語氣很溫和,似乎要勸小紫接受。
“不行,不行,我不要變成一棵樹。”小紫的聲音發抖。
“第三條,在臉上刺字充軍。”小白大聲喊道。
“刺字?充軍?”
“就是在你臉上畫個小烏龜,用針刺出血,讓小烏龜的畫長進肉裡,你今後無論走在哪裡,都洗不掉的,然後把你送到很遠很遠的一個地方,一輩子都難得見到一個人……。”小白搖頭晃腦地解釋。
“那我的臉……會很醜,很難看……。”小紫喃喃道。
“不會太難看,不就是臉上有個小烏龜嘛……不過,今後肯定是嫁不了人啦……”小白勸說道。
令南北大跌眼鏡的是,小白說到最後一句,也是捂住了嘴——南北頓時明白了什麼:她這是……?她們這是……?
小紅卻不耐煩地大喝一聲:“你命都快沒了,還愛什麼美,還管什麼好看難看?就這麼定了,這由不得你做主。孩兒們,拿刀來,在她臉上雕個烏龜?”
小紫嚇得大哭起來:“我不要,不要!我今後怎麼見人啦?怎麼見我的大哥哥、大姐姐,還有小紅、小黃、小綠、小白等姐妹……”
大家突然都噗嗤一聲,然後都大笑起來。
小白一把扯開小紫的矇眼黑布,大叫道:“小紫姐姐,你看我們是誰?”
小紫根本反應不過來,眼睛瞪得大大的:“你們是……”
小紅衝過去,一把抱住她:“小紫,你終於想起我們啦,在最後關頭想起我們啦。”
小黃拍着手,笑個不住:“小紫被嚇哭了,小紫哭啦!”
小紫終於有些搞清楚狀況,她拍一下小紅,打一下小白,然後就突然蹲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你們,你們,你們……”
紅黃綠白幾位姑娘並沒有要放過小紫的意思,她們衝上去,烏拉一聲,將小紫拋向空中,接住,又烏拉一聲,拋向空中,嚇得小紫又是哭,又是笑,又是叫,真是太刺激了!
南北看着這些鬧成一團的美少女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他笑着對留影感嘆,極其精煉地評價道:“呵呵,你的這些姐妹,真能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