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你知道嗎?你只有在非常生氣的時候纔會對我吼,纔會對我說,請自重。”李泰着重咬住最後三個字說道。
若水渾身一抖,竟是後退了兩步,咬脣道:“王爺,你認錯人了,這樣隨意的猜測並不能說明什麼。”
“是不是猜測,神醫何妨摘下自己的帽子,一看便知。”
“夠了,王爺想必是喝醉了,還是在此處吹吹風再回去吧,染塵先告退。”
“若水,你爲什麼要逃避?當年的事情對不起他的是你,不是我,這四年我一直在找你,你怎麼能這樣對我?我是愛你的,我還是愛你的。”李泰脫口而出的表白,讓若水的臉色刷的白了不少。
腦中亂糟糟的,若水只想儘快的離開此地,離開眼前的這個男人。心隨意動,身體已經先一步做出了選擇,若水不在理會地上的男人,轉身向身後衝去。
身後不斷地傳來李泰焦急地呼喊,若水失控的捂住自己的耳朵,那一聲聲的悽切,讓自己好似重新回到了那令人痛徹心扉的夢靨之中。
若水漫無目的的在墨池宮的長廊之上奔跑着,腦中不斷回放的畫面,讓她覺得全身都有種置身雪地的麻木感。
砰地一聲,快速的奔跑終於在一個拐角處得到了終止。
若水輕輕的喘息着,衝撞讓她的神智稍稍回覆,一擡頭,看到的臉讓她的心又漏掉了一拍。
“你沒事吧?”秋九思向她伸出手想要將她拉起來。
若水有些不好意思的握着他的手站了起來,心中不由得感嘆自己今天真是時運不濟,前腳剛走了李泰,後腳又遇上這個自己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
“我沒事,你……”若水剛想說話,身後卻傳來一陣的嘈雜聲,兩人細聽一聲,卻是在找若水的。
“你惹上事情了?”秋九思淡然的低着頭看了一眼若水,疑問的話語卻是肯定的語氣。
“那三公子是不是要把我交出去?”若水嘲諷的笑了笑。
“九思。”
“什麼?”秋九思牛頭不對馬嘴的話,讓若水很是不解。
“你可以叫我九思。”
若水狐疑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他讓自己叫他的名字,究竟打着什麼算盤?
許是看出了若水的不信任,秋九思莞爾一笑:“你想出宮的吧,我可以帶你出宮。”
“這是條件?”若水看不穿眼前之人,看過自己的臉應該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吧,可是他並沒有說出去,而現在明明把自己交出去比較有利,可是他卻要帶自己出宮,難道是另有所圖?
“你要這樣想我也不反對,但我更希望你能把它當成我們成爲朋友的福利。”燭光下,若水發現秋九思笑起來其實很好看,不是一開始見面時太過刻意表現的溫文爾雅,而是出自真心的笑容,美得令人炫目,只不過那帶笑的眼睛裡面隱藏着的東西,若水看不清。
“那好吧,九思。”若水也不是矯情之人,如今還是先離開這裡再說。
秋九思臉上的笑容加大不少,在無數的燈籠火把向這裡聚集之時,伸手攬住若水纖細的腰身,輕輕一躍,直接飛上了屋頂。
“在那裡,在那裡。”一個奴僕大聲的呼喚,招來了四處搜尋的人們。
若水居高臨下的望着下面,才發現不只是李泰,連同剛纔在宴會上的秋殊顏等人也都在。
“若水,下來。”李泰望着秋九思攬在若水腰間的手,臉色
青的可怕。
“原來你叫若水。”秋九思像是吃到糖的孩子,輕笑着問着懷裡的女子。
如果不是面紗擋着自己的臉,若水一定會不吝惜地給這個男人一個白眼,她可不信在看到過自己的臉之後,他會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好似要印證若水心中所想,秋九思再次笑了起來:“我只知道你曾經是吳王妃,並不知道你叫什麼。”
看着兩人不但沒有理會自己的呼喊,竟然還在房頂上竊竊私語,李泰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不過臉色同樣難看的還有風清憶,她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子竟然會和染塵在一起。這樣大庭廣衆之下,染塵得罪的還是魏王爺,不論從哪個方面來說,都讓她憤怒不已。
“思兒,你這是做什麼?還不趕緊下來,公然在幾個長輩面前和一個女子摟摟抱抱,成何體統?”
“娘,思兒暫時不想待在宮裡,正好神醫也想要出去遊歷一番,我們不過是結伴同行,既然你們都在,想必不會反對的吧。”秋九思處變不驚的說道。
風清憶的臉色鐵青,看向若水的目光也不再是早先虛情假意的溫柔,而是赤裸裸的憤恨。
“你娘真可怕。”若水幸災樂禍的低聲說道。
“我早就厭倦了。”秋九思看着那張扭曲的臉,語氣中也包含了幾分悵然。
“我們這麼離開,雲兒她……”若水終於想起了自己忽略的事情。
“放心,四弟會照料着她的,不會有事。”
四弟?若水看着隱藏在人羣后也在看着他們的司徒星,嘴角抽了抽,你確定真的不會有事?
“秋九思,你要是敢帶走若水,本王必定窮盡兩省兵力,挖地三尺也會將你們找出來。”李泰還沒有從剛纔若水的突襲下緩過勁來,只能靠着自己的僕役的攙扶,但是眼中的狠厲沒有本分虛張聲勢。
風清憶面容慘白,秋九思卻斂去了臉上不變的笑容,雙眸看向的不是李泰也不是風清憶,而是一直沉默的秋殊顏,想要從他的臉上看出半分信息,卻終究失望。
“王爺,在想奉送你一句話,想要一個人的心,光靠巧取豪奪是沒有用的。”
秋殊顏冷峻的臉終於出現了裂痕,風清憶也出現了不敢置信,而李泰臉色煞白得好似沒有生命的幽魂。
等到衆人從那句話中回過神來,屋頂上的兩人已經消失無蹤。
哎呀,哎呀,三哥這次可真捅了個不小的窟窿啊!司徒星搖着紙扇感嘆着,那雙美麗的星眸卻閃爍着戲謔的光芒。
而秋洛凡看着兩人消失的方向,眼中滿是複雜,最終也只是低下了頭,掩去臉上的失落。
冉冉的輕煙順着篝火舔舐着架子上的烤肉,空氣中瀰漫開來一陣濃郁的肉末香氣。
“我們接下來是不是該分道揚鑣了?”若水看着眼前專注於烤肉的男子,很是不解。
既然她都將自己帶出了墨池宮,怎麼還跟着自己到處走?難道真的是對自己另有所圖?
“你很討厭我?”秋九思細細的翻滾着烤架上的山雞,淡淡的問道。
“那倒不是。”討厭嗎?相比起墨池宮內那些兩面三刀的人物,眼前之人算是最讓自己看得順眼的了。
“你是第一次出谷的吧?”
“呃,算是吧。”雲若水或者不是,但是對她來說確實是第一次出谷。
“我也是第一次出墨池宮,如果上次去接你們的那
次不算的話。”
“咦?”若水驚訝了:“那你們四公子的名號是怎麼出來的?”
秋九思手中的動作一頓,竟然低低的笑了起來:“在江湖上要闖出名號並不一定出宮纔可以,知道爲什麼我的外號稱之爲驚鴻嗎?”
若水搖了搖頭,秋九思將目光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烤雞:“因爲墨池宮的三少爺和四少爺向來形影不離,而動手的向來是四少爺,那些被暗殺的人往往只能看到三少爺的驚鴻一瞥。”
若水沉默了下來,明明是兩個人一起出去的,爲什麼他說自己從未出過墨池宮?又爲什麼執行任務的時候動手的只有司徒星,他只會在一旁觀戰?難道是……
“替身?”
聞言,秋九思終於將視線投到了若水的身上,帶了幾分驚歎:“你有的時候真是聰明的不像話,不錯,那個在江湖上行走的秋九思,不過是我其中的一個貼身侍衛裝扮的。”
“可是,爲什麼?”
“因爲我娘不允許我出宮,但是又不能讓大哥和二哥如日中天的名聲蓋過我。”
秋九思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若水沉默了下來,風清憶那個女人果然是不簡單,既不想秋九思在江湖上有個萬一,又想讓他在江湖上的聲望不下於姬妙甄和秋洛凡,竟然能夠想出這種掩人耳目的方法。
“對了,你就這麼走了,大哥身上的毒怎麼辦?”許是火光的問題,秋九思在若水的眼中有些模糊。
“這件事情你不必擔心,我大師兄已經帶着雪靈芝過來了,即便是沒有我也照樣能夠救得了姬妙甄。”若水看着他的側臉,不由得想,這個人其實並不想跟着風清憶爭什麼的吧,但是攤上那麼一個娘,也虧他會說出他厭倦了那樣的話。
“哦,這樣我就放心了。好了,山雞烤好了,要不要試試我的手藝?”秋九思轉過頭來,被火光映着的臉有些許通紅。若水暗暗感嘆,或許自己被騙了也不一定,眼前的人說不定意外地沒有心機。
秋九思注視着若水頭上的帽子,微笑着說道:“你的臉我也見過了,不如就把帽子摘下來吧,這樣吃着也方便。”
若水一愣,猶豫了起來。秋九思面上的笑容稍稍僵了僵,染上了幾分失落:“是我唐突了。”
還不等他說完,若水像是想定了決心一般,輕輕地撩起自己面前的白紗,許久不曾出現在外人面前的臉,慢慢的顯露了出來,也再一次讓秋九思愣在了當場。
柔順的月光下,少女膚白勝雪,一雙狹長的鳳眼微微上挑着,是一般女子少有的倨傲與冷漠,尖細的鵝蛋臉,好似上帝最完美的作品,那樣的美好似不該出現在凡塵,脫俗間還帶着幾分的妖豔。
秋九思敢說,即便是那個文人饕客爲了滿足他們的想象而畫出的天仙美女也不及眼前之人一分半點,即便已經看過一次,還是不由得被那份美所震撼吸引。
“咳咳……”秋九思的注視實在有些過火,讓若水忍不住出聲提醒了下。
“啊,抱歉,我總算明白爲什麼你不敢讓人看你的臉了。”秋九思猛地回過神來,慌忙低下頭佯裝撕着手中的烤雞,以掩蓋住臉上因爲衝擊而泛起的紅暈。
“不是不敢,而是不想。”若水簡短的話讓秋九思再次擡起了頭。
“你知道我曾經是吳王妃,那就該聽說過我的傳聞。”
“傳聞未必是真。”秋九思將手上掐下來的雞腿遞到了若水的面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