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了,冷傲嵐一個人躺在牀榻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這是她懷了身孕以來,楚漣狂第一次沒有陪她同榻而眠。
聽說北方大旱,南方水患,受難的災民無數。儘管楚漣狂已經下令將賑災的義款撥下去,但下面的官員貪贓枉法,老百姓竟是分文未得。
更可氣的是,那些官員不但不知道悔改,反而將責任全都推卸到她的身上,說什麼就是因爲她這個妖妃要修建什麼避暑山莊,搞的國庫空虛了,百姓纔拿不到欠款。
如今楚國的百姓對冷傲嵐爲後已經是怨聲載道,爲此甚至發動了暴亂,意圖逼宮要楚漣狂廢了她這個皇后。
現在楚漣狂關押了曹丞相,大臣們正在殿裡與他商議,要用平反暴亂之事的藉口將曹相救出來。
冷傲嵐躺在薄被上,有種成了萬世罪人的感覺。
楚漣狂可千萬要挺住啊,千萬別學唐明皇那樣,最後挺不住壓力,把她這個楊貴妃給交了出去。
她可不想上吊自刎,那麼早就死了,要死也得是那些奸臣比她先死纔對。
明明她修建個避暑山莊而已嘛,除了耗費人力物力,能要多少銀兩;可那些奸臣倒好,全把責任推卸到她身上了,好像現在她是大楚的罪人,他們一個個倒成了救世祖了。
那個曹丞相,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放的,若是讓他出了大牢,恐怕會掀起更大的波瀾。
爲避免橫生枝節,她只有一不做二不休,讓左侍郎大義滅親,好讓他永遠就不能翻身了。
第二天一早,冷傲嵐就召見了“左侍郎”假扮的道長,她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將大意跟他言明清楚,有提出了誘惑性的條件,左侍郎終於答應,大義滅親,主動上書彈劾曹相。
冷傲嵐終於放下心中一塊大石,但昨夜的又一疑慮又浮上心頭,她不免跟左侍郎再次計劃起來。
“皇上駕到!”外面傳來小吉子公公的通報聲。
冷傲嵐衝左侍郎使了個眼色:“按之前說好的,陪本宮演一齣戲吧。”
眼見着楚漣狂快要走進殿內,她起身迎接,剛走到一半,忽然捂住胸口,大叫了一聲,暈倒在地。
楚漣狂臉色一變,連忙衝過來扶住她欲將倒地的身體:“嵐兒,嵐兒你怎麼了?”
冷傲嵐雙眼緊閉,竟是無力再回應他一句。
“這是怎麼回事?”楚漣狂擡眸怒問。
左侍郎扮演的道長故作沉凝:“皇后娘娘懷有身孕,本就體虛氣弱,又遭逢巫蠱之術,可謂是元氣大傷啊。”
“可有解救之法?”楚漣狂着急的問。
道長捋了下鬍鬚,猶豫道:“有是有,只不過?”
“不過什麼?道長但說無妨。”楚漣狂催促。
道長拱手:“若要幫娘娘恢復元氣,需要天制長生不老藥,陛下誠心懇求,方能得到上天的垂憐吶。”
楚漣狂一時好奇:“道長,這世上果真有長生不老藥?”
“出家人不打誑語。”道長認真的點頭:“只不過要求得此藥,需要童男童女各五百名,一同出海求仙,纔有可能求得此藥。”
“一定要召集童男童女嗎?”楚漣狂皺起眉頭,雖說能求得長生不老藥,他跟嵐兒就能永遠的在一起了,但讓五百個孩童出海,生死未卜,他還是猶豫了。
“皇上,只有童男童女求藥,仙人方肯出現吶,不過這童男女也並非一定得是孩童啊,只要未破身之人,都可應召前來。”道長義正嚴詞的說。
楚漣狂略微考慮,決定道:“此事朕心中有數,你先退下吧,容後再議。”
“貧道告退。”道長行禮後離開。
楚漣狂嘆了一口氣,抱起冷傲嵐躺在牀上,看着她消瘦的臉頰,不由眉頭深鎖。
召集總共一千名的童男童女,此令一旦傳下去,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的。
何況是爲了求得長生不老之法,給她續命。
外面的人又不知道該會怎麼樣議論紛紛了。
楚漣狂思前想後,都覺得此事實在難以決斷。
儘管歷代的帝王,對於長生不老之法都是格外的看中,常常派仙人去求藥,或是找道士來煉丹,但真正能練成長生不老之術的又有幾人?
與其去追求那些不切實際的東西,不如趁有限的生命好好的去珍惜眼前人。
“嗯,皇上……”冷傲嵐適時的清醒過來,輕輕喚了楚漣狂一聲。
楚漣狂面色一喜:“嵐兒,你醒了?”
“狂,人家好怕,以後不能跟你永遠在一起了。”冷傲嵐匍匐進他的懷裡。
楚漣狂緊摟着她,輕拍着她的後背:“嵐兒,不會的,朕會永遠陪着你的。”
“可是人,總會有個生老病死啊。”冷傲嵐擡起頭,眸色深深的看着他:“嵐兒希望青春永駐,這樣就能一直伺候皇上了。”
“嵐兒,剛剛……”楚漣狂驚怔的問。
“剛剛道長的話,嵐兒都聽進去了。”冷傲嵐也不隱瞞他,極力的慫恿道:“皇上,難道你不想長生不老嗎?不如我們照道長的話,去試試。”
“可是?”楚漣狂有些猶豫,如今多事之秋,他不想再橫生枝節。
“難道皇上不想跟臣妾永遠在一起嗎?”冷傲嵐嘟脣媚笑,手指撫上楚漣狂的臉頰。爲了她能永葆青春,再多的代價都是值得的。
“想,朕當然想。”楚漣狂像受到蠱惑似的點點頭,對於她的要求,無論合理不合理的,他都沒有拒絕的勇氣,明明知道不應該,他還是不想讓她失望:“好吧,朕即刻下令,召選童男童女入宮。”
冷傲嵐眼眸一亮:“謝皇上。”
第二日,徵召童男童女各五百名入宮的告示剛貼出不久,京都各處已是流言四起。
據說宮裡的皇后娘娘爲求得長生不老之法續命養顏,不惜將一千名童男女抓去海上求藥。
一時間,人人自危,家家戶戶哪裡有人肯把自己的孩子送入宮中去送死。
官府雖然懸賞,說送入宮中的童男女會有補貼,但人之常情,除了貧苦人家幾戶人家送上家中幼兒,但凡富裕點的人家,誰肯將童男女送出海去求藥。
十日過去了,各處尋到的孩子卻連一百個都沒有。這距離一千個目標實在太遠了。
那些被派去置辦這件事的官員,怕抓來的童男女人數不夠,會被冷傲嵐拉出去炮烙。只好強行抓人,各家一時鬼哭狼嚎,更有未出嫁和婚配的童男童女急切成親,好躲避官府捉人。
大街上最常見的是一羣人抓住男人拉婚配,先把自家未出閣的閨女成親了再說,不然,斷送了性命可是不值得了。
因此一事,整個京都,天下都陷入一場混亂之中,民怨沸騰。
一時謠言遍起,更有人唱起了童謠:
“皇宮有個妝娘娘,長得貌美又如花。天生一張狐媚臉,妲己見了也心傷。要長生來要求藥,小老百姓最遭殃。都說娘娘是禍水,狐狸轉世最癲狂。”
“噢?外面的歌謠真的是這麼說我的?”冷傲嵐笑吟吟的摘着花瓣,此刻她正閒着無事在御花園裡賞花。
“是啊,娘娘,那些刁民,盡會胡說。”秋貴人一邊品茶一邊替冷傲嵐憤憤不平道:“姐姐怎麼會是狐狸精轉世呢?”
“那也不一定,沒準我就是狐狸精投胎變的呢。”冷傲嵐咬住一個花瓣,突然轉過頭來對秋貴人做了個詭異的表情。
秋貴人頓時嚇的臉色大變:“姐姐……姐姐……你……”
“呵呵,看把你嚇的。”冷傲嵐恢復常態,坐到一邊品起茶來:“我要是狐狸精,生下的孩子還不是小狐狸精吶。”
“嗯,是啊……”秋貴人驚魂未定的看着她,頓時坐立不安起來:“姐姐,妹妹突然想起來殿中還有事,我先回去了。”
說完,秋貴人就帶着丫鬟匆匆離開了。
冷傲嵐笑了起來:“看把她嚇的,還真以爲我是狐狸精轉世呢。”
“娘娘,秋貴人擺明了是來譏諷你的,需不需要奴婢?”秀兒在一旁神色陰冷的提議。
冷傲嵐擺了擺手:“不必這麼麻煩,你就有意無意的跟她的丫鬟透露我是狐狸精的傳聞,相信過不了多久,她就會自個兒解決了。”
“是,奴婢這就去辦。”秀兒點點頭,下去置辦了。
冷傲嵐繼續品嚐賞花,只是目光變得沉重起來,宮外的那些人真是那麼說她的?
她明明下令,將童男童女帶進宮,只是坐假牀在宮裡出海求仙藥,不過是一個儀式而已,怎麼最後就變成她要毒害這些童子了?
這其中一定有人從中作梗。
冷傲嵐站起身,坐上了步輦,抵達御書房。
“嵐兒怎麼來了?”楚漣狂看到她突然過來,微微有些詫異。
“我難道就不能來嗎?”冷傲嵐朝他俏皮的眨眨眼,嬌羞道:“我想皇上了。”
楚漣狂捏了捏她的鼻子:“好吧,朕先陪你回宮去完。”雖然奏摺已經堆積如山了,但見到冷傲嵐來了,他還是決定放下公事去陪她。
“不用了皇上,我只是想你了就隨便過來看看。你就別管我了,安心去批閱奏摺吧,還有國家大事要處理不是麼?”冷傲嵐看上去一副溫婉賢淑的樣子,體貼的關憂。
楚漣狂驚詫的挑眉:“朕的嵐兒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賢惠了?”
冷傲嵐沒好氣的睨了他一眼:“我也一直是很識大體的呀。”轉身走到一排排書架前隨意的翻看。
“我就在這裡陪你,你去批閱奏摺吧。”她再不多關心點國家大事,只是知道縱情玩樂,楚國遲早會毀了。
楚漣狂會心的一笑,轉身去批閱奏摺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半個時辰之後,冷傲嵐抱着本書在凳子上就快要睡着了。
哎,她實在是沒有當閒後的潛質。就這種枯燥乏味的經書,她是一點也讀不下去。
“皇上,你這裡就只有這種書嗎?”她不得不去打擾楚漣狂。
楚漣狂挑了下眉:“皇后想看什麼書?”
“比如說一些野史秘聞,什麼周太后與曹丞相二三事啊,先皇和某皇子妃嬪的風流史啊之類……”冷傲嵐歪着腦袋說着,卻見楚漣狂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
“得了,算我沒說,我沒說,你別生氣了。”她連忙上前安慰,既然看不到這種有意思的趣聞,那就看點案例好了:“把刑部的一些案卷拿給我看看吧。”
“嵐兒對案卷有興趣?”楚漣狂神色緩了下來,立刻命人去拿。
“那當然了。”冷傲嵐抱着幾疊案卷,又坐回到原來的座位。她以前可是專職律師,當然對案件有興趣了,就當時重溫舊夢好了。
只是隨意翻開一本案宗,她沒仔細看,都知道間監審官員弄虛作假了,幾大本案卷資料,沒有幾個實質性的案子,全都是歌功頌德的東西。
冷傲嵐越看越困,最後實在看不下去了,趴在椅子上睡着了。
又過了半個時辰,小吉子公公前來傳報,說是重臣在殿外求見皇上。
楚漣狂皺起眉頭,實感不耐煩:“殿外?哼,這羣老臣又想做什麼?再來死諫不成?”
小吉子連忙道:“皇上,今兒個說的不是貴妃娘娘的事,是西北大旱和東南澇災的事情。”
楚漣狂看了看手中的奏摺:“你讓他們等着,朕過會兒再去。”
說完,他專心批起了手邊的奏摺,直到摺子都差不多批完了,他才起身離開御書房。
冷傲嵐早被小吉子的叫聲驚醒了,她眉頭緊鎖,心想:又有災患了?現在天下可真是天不時地不利人不和,三樣齊全了。
縱觀古今,但凡符合這樣條件的王朝都是要亡國的,楚國不會是要變天了吧?
御書房因爲楚漣狂的離去而冷清了下來。
本來這裡是不讓後宮女子進入的,但楚漣狂特別寵愛她,給了她特赦。
但奏摺後宮女子是萬萬碰不得的。
冷傲嵐急於想知道現在的情況,她看了看書架不遠處的小太監,又望了望御書房內值守的幾個宮人,遂躡手躡腳的拿起一本書朝着御案走去。
她知道她沒有看奏摺的資格,所以她必須使點小計策。
“哎呦!”剛走到一邊,她忽然腳下一個不穩,跌倒在地,捂住胸口叫了起來:“救命啊!”
當值的小太監嚇得魂不附體,娘娘可是皇上心坎上的人吶,又出了名的陰險狠毒,他們可得罪不起啊。
急忙一窩蜂的全趕過來了,“娘娘,您怎麼了?”
“你們幾個快去找太醫和皇上,本宮,本宮……”她低聲咳嗽着。
“是,奴才這就去!”打發了幾個太監去找人,剩下本來想要照顧她的,也被她找藉口打發了。
“本宮餓了,快去斷端些蓮子羹過來。”她又一次的命令。
很快的,御書房裡的人,全都被她打發完了。
眼看四周無人,她快速走上御案,翻閱着上面的奏摺。
儘管奏摺很多,都堆積成山了,但是冷傲嵐以前是做律師的,基本上能一閱十行,過目不忘。
她大致將摺子全部翻了一遍,頓時頭冒冷汗。
北方大旱,衆多災民暴亂,向東南逃難,有人引着這些人形成了叛軍,這些烏合之衆聚衆數萬人,攻下了幾座縣城。現在這些叛軍以這些縣城爲據點,發展壯大,儼然有和朝廷對抗之勢。
而南方又澇災,當地的百姓拿不到救濟款,苦不堪言,跟官員已經幾次發生了摩擦。
其它五國、特別是秦國更是在邊境蠢蠢欲動,偶爾來楚國侵犯幾個城池。
天下紛亂,冷傲嵐不停的擦汗,面前的一杯茶已經被她喝了一大半。
完了完了,這下她可玩大了,她只不過想要隨心而欲的活一次,沒想到竟然真成了禍國殃民的罪魁禍首,難怪羣臣上奏要罷免她,難怪百姓說她是狐狸精。
她這次真是把楚漣狂的江山給毀了。
這下可怎麼辦啊?冷傲嵐心急如焚的在御書房裡走動着。
這時,她忽然聽見外面有動靜傳來,她連忙將奏摺弄成原狀,自己跑到原來的椅子上坐好。
不管楚漣狂有多麼的寵她,動奏摺就是覬覦皇權,可是犯了皇家之大忌,她不想也不會冒這個風險。
擡眸一看,是楚漣狂疾步趕了進來。
見到冷傲嵐,他連忙衝過來問:“怎麼了?身體又不舒服了嗎?”
冷傲嵐佯裝虛弱的點點頭,趴進他懷中,“剛剛好難受,現在好些了。”
楚漣狂愁眉不展:“嵐兒,你再堅持等幾天,等朕將童男女抓進宮,爲你下海求藥,你的病很快就會好了。”
“不要!”冷傲嵐下意識反駁,眸色含憂:“皇上不要去抓童男女了,嵐兒的身體沒事。”
“嵐兒,怎麼了?”楚漣狂奇怪的看着她,前幾日不是她吵着鬧着要求什麼長生不老之藥嗎?
冷傲嵐嘴角輕扯,僵笑了一下:“皇上,眼下剛剛纔召工人修建避暑山莊,這會又要抓童男女,恐怕會引起民怨,求仙藥的事還是稍後再說吧?”
她當然是希望自己可以長生不老,青春永駐了。可若是百姓民怨沸騰,楚國都要亡國了,她連小命都不保,又要長生不老有何用呢?
“皇后,真的這樣認爲?”楚漣狂幾乎有點不敢相信,他的皇后什麼時候變得這樣明事理了。
“是啊,臣妾真是這樣想的。”冷傲嵐肯定的點點頭,又想到什麼,她隨即道:“皇上,您安心批閱奏摺,跟大臣們商議國事吧,臣妾不多打擾了,先行回宮去了。”
楚漣狂愣了一下,笑道:“我讓小吉子送你。”
兩人難得沒有再說什麼,就分開了。
楚漣狂在御案上又埋頭批閱起奏摺,前段時間跟冷傲嵐縱情酒色,他的奏摺是一本沒看,現在再回來看,恐怕是熬幾個通宵也看不完,他只能挑選重點看了。
冷傲嵐一回到宮中,仍舊眉頭緊皺,這要怎麼辦好啊?眼下的形勢這麼亂,那些叛亂的百姓若是一舉攻下了國都,豈不是要逼宮?
她長的這麼如花似玉,又好不容易纔做上皇后寶座,還沒享樂幾天吶,可不想就這樣早死了。
“秀兒,快……快宣左侍郎入宮!”現在能幫她出上主意的,也就只有她一手提拔的左侍郎了。
不一會兒,左侍郎趕緊大殿裡:“臣叩見皇后娘娘。”
“本宮問你,這天下要是不是大亂了?”冷傲嵐開門見山,眸色犀利:“你直言相告,無須隱瞞。”
左侍郎猶豫了很久,鼓足勇氣點點頭:“是。”
“好,本宮再問你,你手下可有人馬可以抵抗叛軍的?”冷傲嵐繼續追問。
她知道自從幕將軍死後,楚國的軍隊已是潰不成軍,若是叛軍來襲,必然毫無招架之力,眼下她也就只能指望臨時找到能手,再組建一支新軍了。
左侍郎面露難色:“皇后娘娘,微臣是文臣,並無將士可以調配,不過微臣倒是知道一人,驍勇善戰,也許能爲皇后娘娘所用。”
“噢?果真有此人?”冷傲嵐心下一喜,看來她還是問對人了。
左侍郎拱手道:“此人姓項,手下有一支軍隊,士兵各個是作戰的好手,可惜幕將軍在的時候,他們受到了排擠,若是娘娘肯再次用他們,項將軍必定會對娘娘感恩戴德。”
“好,左侍郎這件事本宮就交由你去辦。”冷傲嵐眼神篤定:“若是辦好了,目前朝中丞相之位空缺,本宮會適時向皇上舉薦你的。”
“小臣謝娘娘提拔。”左侍郎心中歡喜,立即面帶微笑的下去置辦此事了。
冷傲嵐嘆了口氣,又揉了揉有些酸脹的太陽穴,上牀歇息去了。
楚漣狂忙完政事,來到榭坊殿,將冷傲嵐摟進懷裡。
“嗯,皇上?”冷傲嵐揉了揉眼,像個剛剛睡醒的小貓咪樣,蜷在楚漣狂的懷中。
楚漣狂心下一動,擡起她的小臉,就吻了上去:“朕要你——”
冷傲嵐怔了怔,不像以往那樣粘在他身上,熱情的迴應,她心有餘悸的推開他。
“皇上,我究竟哪裡好,讓你這麼喜歡?”她實在搞不懂,她幾乎將他整個江山都玩亂了,他居然還喜歡她?
“你哪裡好呢?”楚漣狂眼神幽深,修長的指尖滑過她的眉眼:“你哪裡都不好,貪圖榮華富貴,又自私自利,爲人還陰狠手辣,的確不是一個好女人!”
“皇上,既然臣妾這麼不好,你還理臣妾做什麼?”冷傲嵐氣怒的背過身去。
雖然她承認楚漣狂說的多半是事實啦,但這樣被心愛的人直言說出來,她的心裡還是不是滋味。
楚漣狂笑着扳過她的雙肩:“儘管你不是個好女人,甚至是個壞人,可朕依然喜歡你,迷戀你到無法自拔的地步,嵐兒,你是給朕下了蠱嗎?”
冷傲嵐俏皮的吐吐舌頭,心裡美滋滋的:“我可不會下蠱。”
擒住她的香舌,探入芳醇糾纏。
“你就是給朕下了蠱,朕曾經遇到過無數的女人,只有你,能讓朕這樣失去控制。”楚漣狂癡戀的低喃着,眼眸裡不知爲何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陰影:“可是,爲什麼你現在就在朕面前,朕卻覺得你這麼遙遠?你愛朕嗎?”
冷傲嵐揚眉,笑着說:“當然啦。”但心裡不知爲何劃過一抹苦澀。
她愛他嗎?其實她從頭到尾愛的都是她自己而已。
她一直是那種只爲自己着想,不爲別人考慮的女人,一直都是這樣,即使懷上了他的孩子,她也從來沒有變過。
所以她纔會爲了一己私慾,慫恿他又是建造宮殿,又是下海求藥,其實不過是爲了滿足她自私的虛榮心。
現在,整個楚國被她玩垮了,她又後悔了,可是現在再後悔,還來得及嗎?
楚漣狂忽然捂住了她的眼睛,附耳貼在她的臉頰上:“朕有樣東西想送給你?”
“什麼東西?這麼神神秘秘的?”冷傲嵐撥開了他的手指,一下一下眨動着眼睛問道。
楚漣狂再次伸手遮住她的雙眼:“你閉上眼睛,朕就告訴你!”
冷傲嵐聽話的閉上眼:“這樣可以了嗎?”
話落,她就感到脖子上涼涼的一片,她伸手一摸,竟然是一串項鍊?
楚漣狂笑着將她攬進懷裡:“這是南海進貢的藍寶石項鍊,朕見它與你相配,就拿來送給你,喜歡嗎?”
“恩,還不錯。”冷傲嵐對着紅燭望了望藍寶石的色澤,是個真品,可以賣不少錢咧。
“現在可以服侍朕了?”楚漣狂壞笑。
冷傲嵐睨了他一眼:“皇上,你好壞啊,居然用這禮物來誘惑我?”
“嵐兒喜歡,不是嗎?”楚漣狂親暱着她的面。
冷傲嵐撇了撇嘴,並不否認。
楚漣狂摟住她,伸手解開她的羅衫,探入肚兜之中撫觸着。
兩人一同倒入寬大的龍牀之上,他的脣舌從檀口移到了頸項上,隨即又繼續往下移去。
旖旎香軟夜深沉,貪看嬌顏淺笑嗔。
炙熱的吻纏綿悱惻,他低喘着道:“你今夜別想休息了。”
冷傲嵐捏了捏他的鼻子:“不要說大話,不然會下不了臺的。”
“你這個妖精——”楚漣狂恨恨地輕咬了她的脣一口,逗得她直髮笑。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陣陣驚慌的腳步聲。
小吉子公公急匆匆地闖了進來,若在平日,他斷然不會在這種時候出現的,但今天情況危急,他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皇上!不好了,出事了!”他用太監那特殊的尖細嗓音震動着人的耳膜:“出大事了!秦王宮誠煜突然領兵三十萬攻打我國,我國邊防失守,連連戰敗,如今秦軍一路南下,已經快要打到京師來了。”
正沉浸在軟玉溫香之中的楚漣狂臉色驟然一變,他立即掀開簾子:“你說什麼?什麼時候的事?”
小吉子面色焦慮:“就剛剛的事啊,如今軍機要臣都在御書房等着皇上吶,聽說叛軍已經投靠了秦軍,形勢危急啊。”
冷傲嵐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她原先只料想着要對付叛軍,沒想到宮誠煜竟然在這時候乘人之危,秦軍來犯,無疑是雪上加霜啊。
楚漣狂再也顧不得溫存了,他連忙穿衣下牀,臉色陰沉:“這麼多的人馬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就打到了京都的?這羣探子全是飯桶!傳朕的命令,今日夜朝!”
小吉子立刻領命而去。
楚漣狂匆匆離開,也顧不得冷傲嵐了。
冷傲嵐斜倚在玉枕上,眸色含憂,現在的情形她要怎麼辦呢?
若是不顧楚漣狂自個就逃跑了,顯然太不仗義了。
若是要幫他力挽狂瀾,她也沒把握能贏的了秦軍啊,萬一宮誠煜攻破城門打進了皇宮,第一個生擒活捉的一定是她了,她可沒忘記自己跟宮誠煜是有多少的仇怨吶。
“砰!”一聲炮火聲響起,京城外面已經是火光沖天了。
秀兒急匆匆的趕進來,面色驚慌:“娘娘,現在要怎麼辦?宮裡的人已經要亂翻天了,很多太監和宮女都帶着錢財從偏門逃跑了。”
“秀兒,拿筆來!”冷傲嵐秀眉蹙的死緊,她狠拍桌子命令了一聲。
“啊?”秀兒頓時不解,都這時候了,娘娘不想着怎樣逃跑,要筆幹什麼?
“請求支援啊。”冷傲嵐急切的說,“本宮好歹也是晉國的公主不是嗎?我父王怎麼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的親生女兒當亡國奴的,再者說了,我跟我二皇兄軒轅逍交情匪淺,只要我一封家書過去,他一定會派兵來支援我的。”
“哦,對對對。”秀兒急忙點頭,還是皇后娘娘有辦法,只要晉國肯出兵救援,怎麼也能抵擋一陣子。
冷傲嵐奮筆疾書,以月傾妝的身份寫了一份家書交給秀兒,讓她儘快命人將此封信送去晉國。
秀兒立即領命離開了。
冷傲嵐換上了一身夜行衣,今晚看樣子楚漣狂是不會回宮了,聽到外面的戰況貌似打的很激烈,不過她還是決定要親自去前線看看。
趁着守宮的幾個宮女和太監慌亂之際,她偷偷的從偏殿溜了出去。
還沒走幾步,就聽到身後有一個陰冷的嗓音響起:“你要逃走?”
“不是。”冷傲嵐隨意的應付一句,突然身形一頓,止住了腳步。
這個聲音是?
——西陵皓?
“你怎麼在這裡?”她瞪大眼睛,吃驚的看着他,這傢伙不是被她害死了嗎?現在在她眼前的這個男人,究竟是人是鬼?
“你把楚國也玩亡國了?”西陵皓眼眸含譏,邁開腳步,一步步的朝她走過來。
一襲玄黑長袍,烏髮只隨意在身後束起,在夜色下顯得是那麼的不真實。
“你……你別過來啊!”冷傲嵐緊張的喝斥,一步步的後退,最後還是被他逼到了牆角。
“你要去哪?想逃走嗎?”西陵皓眸色深沉的睨着她的眼,兩人的身體緊貼着,冷傲嵐可以清楚的感覺到他身上灼熱的溫度。
還好,他是人不是鬼!
“我要去哪,管你什麼事。”她沒好氣的說,現在他頂多只能算是她的前夫。
西陵皓定定的望着她:“如果你想逃走,我可以帶你走?”
他料定依冷傲嵐的個性,是絕不可能留下來陪楚漣狂當亡國奴的,所以他一早就在這裡等她了。
冷傲嵐怔了一下:“你……”
西陵皓肯定的點點頭:“跟我離開吧,你應該很清楚自己跟宮誠煜的仇怨,繼續留在楚國,待到他破國之日一定會狠狠的折磨你的。”
“你這麼說的意思是楚國一定會輸了?”冷傲嵐撇撇嘴:“你怎麼知道我老公一定就打敗戰,搞不好是秦軍潰敗,割地賠款了呢?”
“不可能!”西陵皓語氣堅決的打斷她:“秦王出兵,從來就沒有敗過。何況楚國被你玩的,已經國不成國,老百姓早就民怨沸騰,就算宮誠煜不出兵,楚國也一定會被叛軍顛覆。”
“我呸呸呸。”冷傲嵐連忙捂住他的嘴:“我拜託你不要戰還沒打就這樣詛咒我好不好?好歹我們也在一起過,留點公德心可以嗎?”
“我只是實話實說。”西陵皓負手而立,一本正經道。
“哼,你這麼說的意思不就是我把楚國給害了嗎?”冷傲嵐不服氣的冷哼哼。
“難道不是嗎?”西陵皓不客氣的反問:“如果沒有你,楚國至少不會這麼快亡國,就是你這個妖妃一直進讒,才把楚國的江山給毀了!”
“你……”冷傲嵐臉色氣的絕青,卻找不到反駁的話。
事實上,她也沒有說錯,如果不是她,楚國怎麼可能淪落到現在四面楚歌的境地?
“算了,本宮不想與你計較了,你走吧,我還要趕去前線指揮作戰,沒空理你。”她有些泄氣的擺了擺手,不想再與西陵皓廢話了。
既然人人都說她是罪魁禍首,她就要幫楚漣狂扛起這份責任,一定不能讓楚國亡國。
“你還想幫他?”西陵皓叫住她,眼中快速劃過些什麼。
“廢話,我老公有難,我可能一個人先逃嘛。”她再貪生怕死,也沒這麼沒品德。
西陵皓攔在她面前,突然低下頭,湊近她的臉。
冷傲嵐以爲他又是想對她做什麼過分的舉動,她下意識的迴避開來。
“我警告你啊,這裡是楚宮,你別亂來啊……”她閉着眼,別過頭去,心裡是一陣的驚慌。
西陵皓冷漠的笑笑,眼神深邃:“我只是想告訴你,想救楚國的話,現在只有一個人能幫的到你。”
“誰?”冷傲嵐睜開眼,脫口而問。
“北冥宵。”西陵皓握緊雙拳,不太情願的吐出三個字。
“他?”冷傲嵐怔了怔,驚訝道。
“北冥宵在六國一直號稱戰神,而且他的齊軍並不亞於秦軍,只要他肯出兵幫楚國抵禦強秦,相信秦國並不是他的對手。”西陵皓眼神深沉,一字一句道。
說完這一切,他低頭在冷傲嵐的額上印下一吻,就轉身離開了。
冷傲嵐在原地愣了半響,硬是沒回過神。
現在只有北冥宵能夠幫她嗎?可是西陵皓爲什麼要出現告訴她這些呢?按理說,她曾經想要殺了他,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他不是應該恨她的嗎?
冷傲嵐苦思冥想,也想不出一個答案,倒是覺得肚子越來越痛了起來。
糟糕,她不會是動了胎氣吧。
額頭上冒出了冷汗,她捂着小腹,咬牙隱忍着,艱難的一步步往回走。
早知道就不出來,老實的待在宮裡了。
可是那痛感越來越強烈,她終於是忍不住,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頭頂上是飛舞的帳幔,她又回到了榭坊殿裡。
“娘娘,您別起身,太醫說你動了胎氣,要好好休息。”秀兒忙坐在牀邊制止她。
冷傲嵐眨了眨眼,疑惑的問:“我怎麼會在這裡?我肚子裡的孩子,沒事吧?”
“奴婢只看到一個黑影抱着娘娘你進來了。”秀兒撓了撓腦袋:“只是娘娘你怎麼會在外面,還突然暈倒了?”
“啊……這個……呵呵……”冷傲嵐臉色尷尬,一時也與她解釋不清:“對了,我睡了有多久了?”
“有一天一夜了。”秀兒遞上一杯水。
“這麼久了?”冷傲嵐接過水杯,喝了一口,連忙問:“我讓你派人去晉國求救兵的事怎麼樣了?”
“……奴婢不敢說。”秀兒低下頭,臉上蒙了一層灰白。
“直接說。”見秀兒這幅模樣,冷傲嵐更是着急。
秀兒咬着脣,小心翼翼的回稟:“晉王不但不肯出兵,還將娘娘派去求援兵的使臣給當場殺了!”
“你說什麼?”冷傲嵐大驚,手裡茶杯的水,險些灑了。
竟然殺了她求援的士兵?晉王不是那麼狠吧?連自己女兒也不顧了?
“娘娘息怒,或許晉王有其它苦衷也說不定呢。”秀兒儘量安慰。
冷傲嵐氣憤的瞪着眼:“能有什麼苦衷?分明是不想幫忙。”
難怪晉王會捨得把女兒嫁給西國的老皇帝了,敢情根本沒把月傾妝的死活放在心上,眼下的形勢,難道她真要去求北冥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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