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下起了綿綿細雨。
冷傲嵐漫無目的的在長廊中徘徊,就這冰冷的臺階坐下,仰頭望着夜空發呆。
她現在終於成了名副其實的禍國妖精了,教唆君王誅殺忠臣、重用奸臣,調用賑災的義款去大興土木,弄得民不聊生、怨聲載道。
朝野上下對她的非議是越來越大,但卻沒有一人敢在楚漣狂面前上奏說要彈劾她。
前車可鑑吶,在冷傲嵐用極刑處理了顏妃,李尚書和田大夫之後,即便朝臣和後宮妃嬪對她有意見的,都只敢悄聲議論,不敢言明。
她的後黨勢力越來越大,在楚國幾乎已經到了隻手遮天的地步。
“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嗎?”一個稚嫩清脆的嗓音從耳邊傳來,語氣裡帶着與他年紀不相符的老成。
冷傲嵐身子一震,回頭看過去,來人竟是南宮燁!
自從她與楚漣狂大婚之後,這小子就一直在楚宮裡待着也沒回涼國去,這段日子她一直忙着排除異己,自然也沒見過南宮燁幾次面。
沒想到在這裡大雨紛飛的寂寥夜晚,她竟然與這個半大不大的孩子碰面了。
不過想一想也對,現在後宮裡有哪一個人不忌憚她的鳳威,有誰還敢親近她跟她說一句話呢?就連秀兒離她也是越來越遠。
現在敢如此直視她的,恐怕也只有這小子了。
南宮燁幾步跳到冷傲嵐面前,滿臉複雜的望着她:“現在的一切你滿足了嗎?還是說你想要……自己做皇帝呢?”
冷傲嵐心中一震,揚眉迎上他探究的眸子,她沒有想到這句話會是從南宮燁嘴裡說出來的。
她以爲處在封建社會,男人會比較唯我自大,根本不可能想到女人也能當皇帝這麼一說,所以即便是楚漣狂也好、西陵好也罷,給她的最大權利跟地位,無非是一個皇后之位而已。
再要上一點,比如說涉及到皇權的東西,他們就會暗地裡收拾的好好的了。
在那個象徵着巔峰權力的龍椅上,永遠都是男人的屬地,而女人,永遠不過是他們權力的附屬品而已。
“你覺得我很想做皇帝?”冷傲嵐目光徐徐的掃過南宮燁愈發成熟的臉,眼中凝結着一抹他看不懂的深邃。
南宮燁歪着腦袋,盯着她看了半響,撇了撇嘴:“難道你不想嗎?”
“這天下沒有哪個人不想要當皇帝。”冷傲嵐仰頭望着天上,笑意幽深:“問題在於我願不願意?”
“那你願不願意?”南宮燁順理成章的問。
冷傲嵐拿起鏡子,理了理自己的頭髮,淡淡道:“我對江山社稷沒興趣。”
她可不想成天批閱周折,長皺紋,老得快呢?
她要做的就是一個禍國的妖精,讓男人去操心那些所謂的國家大事,她只要躲在男人的羽翼中,毫無束縛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可以了。
反正天下人要罵,也不是罵她一個人,不是還有個皇帝被她拖下水了嘛。她一向都是這麼沒心沒肺的女人。
“我明天要離開了。”南宮燁一直陪她靜靜的坐着,過了好久,他突然開口說道。
冷傲嵐一愣,回過頭去看向他:“你要走?”
“恩,父皇病重,急召我回去。”南宮燁站起身,眼中浮現出一抹凝重。
“哦。”冷傲嵐點點頭,不再多言。
她知道在帝王家,先皇病重急召太子回去是意味着什麼,那是權力的再次分配。
兩人不再說話,又是一陣沉默。
和着耳畔傳來的風聲,南宮燁又道:“他們都說你是狐狸精轉世。”
“呵呵,你覺得我像嗎?”冷傲嵐笑了笑,沒有辯解。
只要一切都能控制在自己手裡,她不介意世人看她的眼光,最重要的是自己活的開心。
“像。”南宮燁仔細的打量了她幾遍,認真的點點頭。
冷傲嵐眸光流轉,好笑的問:“那你還來接近我,就不怕我吃了你?”
“我知道你不是壞人。”南宮燁眨了眨明亮的眼睛,突然語氣堅定的說。
冷傲嵐有些怔仲了,表情僵硬的看着他,都說童言無忌,她這樣一個被外人稱作禍國的妖姬,他居然說她不是壞人?
是她聽錯了嗎?還是他故意討好她,說錯了呢?
“大概是因爲,我在你的眼中,看不到戾氣吧。”南宮燁斂了斂眉,表情深邃又複雜。
他這樣一個十來歲的孩子,能懂什麼?這句話算是看穿她了嗎?
冷傲嵐第一次感覺到有些難堪,竟是在這樣一個半個大人似的孩子面前。
都說帝王家的孩子早熟,眼前的南宮燁竟是比她想象中還要成熟,她竟是有些看不懂他了。
雨還在下着,耳畔傳來呼嘯的風聲,和着樹葉在風中嘩嘩的搖拽着腰肢的撲簌聲。
兩人就這樣背靠背的坐着,直到天明。
第二天,南宮燁啓程回了涼國,而冷傲嵐卻因爲吹了一夜的涼風,臥病在牀。
“皇上,我的頭痛的厲害。”冷傲嵐低喘着,垂下眼簾,臉色慘白的說。
“嵐兒莫要着急,朕這就喚太醫來,爲你看病!”楚漣狂心疼的撫上她的臉,轉眸對身邊的太監喝斥:“你們是怎麼照顧娘娘的,居然讓娘娘感染上風寒,全都不想活了嗎?”
“奴才該死!”榭坊殿裡伺候的太監,立即嚇的跪倒在地上。
“皇上,你不要喝斥他們了,都怪臣妾不好,一定是臣妾往日裡作惡多端,現在怕是遭到上天的報應了。”冷傲嵐垂淚,哭的泣不成聲,窩在楚漣狂懷中顫抖着。
楚漣狂臉色沉了下來,輕哄她道:“嵐兒,誰敢害你,朕都絕不會放過他們。別怕,有朕在呢。”
“人家只不過就是喜歡玩而已,不就是當了皇后殺幾個人嘛,沒想到招了這麼多人的嫉恨。還有人說我是狐狸精轉世,專門來禍害你的……”說到這兒,冷傲嵐擡起霧濛濛的眸子,無辜地眨眨眼:“你說,我是狐狸精嗎?還不是你要讓我當你皇后的?”
楚漣狂溫柔的拭去她臉上的淚滴:“你不是狐狸精,就算你是,那也是朕心甘情願的不是嗎?”
“皇上……”冷傲嵐聲音嬌滴,羞答答的躲進楚漣狂的懷中。
不一會兒,太醫就抱着醫藥箱來了,楚漣狂起身將冷傲嵐抱起:“讓太醫給你看看。”
太醫搭完脈,又開了幾服定神的藥。
“回皇上,皇后娘娘只是感染了風寒,休息幾日便可痊癒。”
“恩,下去吧。”楚漣狂擺擺手,稍微放下心。
冷傲嵐躺在牀上,看着楚漣狂守着她一天一夜,不由說道:“皇上,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
“你不要想太多了,有朕在呢。”楚漣狂蓋上被子,摟着她進入夢鄉。
漸漸的耳邊傳來了平穩的呼吸聲,楚漣狂已經進入夢鄉睡着了,冷傲嵐卻是久久的難以入眠。
喝了太醫的藥,不但沒有好轉,頭反而疼的更加厲害了。
到四更天時,殿內忽然傳來一陣驚恐的叫聲。
楚漣狂被這叫聲給吵醒了,睜開眼睛就看到冷傲嵐揮舞着手臂,痛苦地大叫着,似乎是做了噩夢。
“嵐兒!嵐兒!”他用力將她搖醒,卻看到冷傲嵐捂住心口痛苦地申吟:“皇上,救我,我的心口好痛!”
楚漣狂焦急又擔憂的看着她:“怎麼了?來人,快去叫太醫!”
冷傲嵐痛得臉色都蒼白了起來,“好痛,我,是不是快死了?”
楚漣狂看到她難受的樣子,心跟着痛了起來,他將她緊緊的摟進懷裡:“你不會有事的,有朕在,朕不會讓你出事,怎麼會突然心口痛?”
“我不知道,不知道……”她咬住貝齒,直咬到嘴脣都快破了:“啊……好痛啊!”
“皇上,太醫來了!”門外小吉子通傳。
楚漣狂立即道:“還不快讓他進來,嵐兒,你忍忍,太醫來了。”
太醫連忙趕了過來,正要下跪,卻被楚漣狂攔住了:“不必多禮了,快點給皇后看看,她心口痛得厲害。”
太醫點頭:“老臣這就爲娘娘診脈。”
冷傲嵐伸出手,咬脣道:“太醫,我的心口好痛,不知道是怎麼了,好似針紮了似的。”
“老臣這就給娘娘看診。”太醫伸指診脈,眉峰微沉。
冷傲嵐痛的額際的冷汗直冒:“我是不是得了很嚴重的心疾?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太醫搭脈了半天,只是眉頭深鎖,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娘娘的脈象是老臣未曾見過的亂……恐怕真是患了嚴重的不治之症……”太醫戰戰兢兢的說,卻又不得不實話實說。
“什麼?不治之症?嵐兒之前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患上不治之症,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楚漣狂臉色一沉:“江太醫,你可是宮中的老太醫了,不要胡說。”
江太醫額頭上冷汗直冒:“皇上,老臣未敢隱瞞,娘娘的病,恐怕時日不多了……”
“痛,好痛啊!”他剛說完,忽見楚漣狂懷中的冷傲嵐痛苦的大叫一聲倒在牀上打滾起來,她捂住胸口痛得發抖:“好痛,皇上,救我……”
到最後,她眼睛一翻,直接昏了過去。
“嵐兒!”楚漣狂大驚,連忙抱起她,“你還愣着幹什麼,快來看看她!”
江太醫連忙伸手把脈,驚呼道:“皇上請節哀,娘娘這病恐怕已經回天乏術了……”
“你說什麼?”楚漣狂臉色大震,他一腳踹開了太醫,抱着昏迷不醒的冷傲嵐,對門口大叫道:“叫人去把太醫院的太醫全部叫過來。”
幾個太醫一會診,還是診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楚漣狂的臉色越來越差,差點下令將所有太醫全部處死。
夜深了,他一個人坐在冷傲嵐的牀邊,擔憂的一籌莫展。
衆太醫已經被他遣送回太醫院,尋找救治之法。
夜黑風高,有一處地方卻是高朋滿座。
酒樓裡,三兩個臣子圍繞着桌邊喝酒,滿桌子的美酒佳餚,美女作陪。
“哈哈哈,還是曹丞相有辦法,趁着那妖女感染風寒的時候,命太醫給她開了服假藥,相信不出三日,那妖女便不治身亡,以後這楚國的江山,還是我們的天下。”其中一個臣子拿起一杯酒,向曹丞相敬了一杯。
“那妖女霍亂朝綱,老臣這麼做也是爲了皇上和楚國的江山社稷着想。”曹丞相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姿態,吐出的話語卻依然的世俗:“各位同僚請放心,只要那妖女一死,那些搜刮來的田契、房契還是一分不少的照舊均分,我曹某人跟諸位同僚保證,以後這楚國的油水,大家絕不會少拿。”
“曹丞相萬歲,哈哈……”丞相黨的人得意的歡呼,只要不觸動他們的利益,誰掌權都一樣,但若是有人不給他們活路走,也別怪他們翻臉不認人。
“可是岳父大人,皇上如今如此迷戀那妖女,何況那妖女還懷有龍嗣,若是就這樣殺了她,觸動了龍威怎麼辦?皇上那邊恐怕也不好交代……”左侍郎故意試探的問。
“哼,你懂什麼?”曹丞相厭惡的皺眉,對這個不爭氣的女婿,他沒什麼好態度:“皇上不就是喜歡美人嗎?那妖女一死,本相就給他找十個八個美人獻給他,只要不影響到我們相黨的人發財,皇上寵愛誰我都沒意見。但若是皇上非執意要那個妖女不可——”
曹丞相的眼中閃過一抹陰冷:“那本相只有聯絡各地的諸侯、官員,廢君另立了!”
“來,再喝!”相黨的人皆爲贊同,舉杯痛飲。
左侍郎則眸色凜然,他悄悄的記下相黨的人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回頭一字不差的稟報給冷傲嵐了。
榭坊殿裡,冷傲嵐一直躺在牀上昏迷不醒。
楚漣狂整整守了兩天三夜,太醫們皆是束手無策,他緊握着冷傲嵐的手,一步都不捨得離開。
“皇上,您去休息吧,這兒交給奴婢就可以了。”秀兒見楚漣狂這個樣子,心有不忍,遂上前規勸。
“朕不累,咳咳,朕要親眼守着皇后醒來。”楚漣狂咳嗽一聲,目光執着而堅定。
秀兒擔憂道:“皇上怕是傷口又疼了吧,若是皇上不照顧好自己的身子,娘娘醒來又該爲皇上傷心了,皇上爲了娘娘也該好好的保重身子啊。”
楚漣狂想了想,遂答道:“咳咳,朕不要嵐兒替朕擔心,朕去歇息一會,你來看着皇后。”
“奴婢遵旨。”秀兒欠身行禮。
楚漣狂留戀的看了冷傲嵐一眼,就幫她蓋好被褥,這才邊咳着邊離開。
只是因爲太過疲倦,他沒走兩步,已經昏倒在地上。
“皇上,皇上……來人吶,皇上暈倒了……”秀兒大驚,連忙喚來人將楚漣狂擡走。
楚漣狂走後,殿裡又安靜下來,秀兒守在冷傲嵐的牀邊,而左侍郎也就是趁這個時候,扮成小太監混入冷傲嵐的寢宮。
“你,你是……”秀兒見到來人,微微有些驚訝,但也沒有大喊。她見過左侍郎,知道他是娘娘安插在曹相身邊的人。
“秀兒姑姑,什麼都別說了,我這有包解藥可以治皇后娘娘的病,快給娘娘服下,再過幾個時辰就來不及了。”左侍郎從懷中掏出一包藥,急忙遞了上去。
秀兒接過解藥,有一瞬的遲疑,但很快她便下定決心,給冷傲嵐服用了。
娘娘現在病入膏肓,連那些太醫們都束手無策,她眼見着娘娘的情況越來越差,心裡也是着急。不管了,反正娘娘已經病成這樣了,就死馬當活馬醫吧。
冷傲嵐喝下解藥後,很快就清醒過來,只是身子還是很虛弱。
“娘娘,你醒了!太好了,你終於沒事了?”秀兒開心的叫起來。
冷傲嵐費力的眨了下眼,聲音微弱:“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左侍郎怎麼在這裡?”
“娘娘,一切都是曹丞相的主意……”左侍郎跪到牀邊,將曹丞相的陰謀一字不漏的回稟給冷傲嵐。
冷傲嵐服下解藥,又吃了秀兒熬的滋補粥,很快便恢復了體力。
“哼,這個曹相,居然敢算計本宮,害得本宮險些喪命在他的手裡。”冷傲嵐憤怒的一啪桌子。
秀兒在一旁提議:“娘娘,要不命人將曹丞相抓來,治他一個大逆不道之罪?”
冷傲嵐搖頭,眼色複雜:“不行,那老匹夫狡猾的很,沒有給本宮留下什麼證據,若是冒然將他抓來,又無真憑實據,恐怕會激怒到他的黨羽,到時候本宮跟皇上只會腹背受敵。”
“皇后娘娘,那現在要怎麼辦?曹丞相這次可是下定狠心要治你於死地了,若是你沒死,他恐怕還會有後招害你。”左侍郎有些擔憂,他了解自己岳丈的個性,既然已經公開了要殺皇后,就絕不可能留她的命下來。
冷傲嵐眼珠子轉了轉,托腮在宮殿裡走了兩圈,一計浮上心頭:“既然曹相這麼想本宮患上不治之症,本宮就給他來一個將計就計。”
冷傲嵐與秀兒跟左侍郎交代了怎麼做之後,又躺回到牀上,做出一副病怏怏的樣子。
待楚漣狂休息之後,回殿裡一看,她依然是一病不起,頓時心情更加煩躁。
朝堂之上,那些大臣們沒有一個關心冷傲嵐的病情,反而是不斷有人上奏要廢去冷傲嵐的後位。
楚漣狂勃然大怒,當場就杖責了那些力諫要廢后的奸臣。
“朕的皇后怎麼還沒醒,要你們這羣廢物幹什麼?若是皇后娘娘長睡不醒,你們一個個都要小心脖子上的腦袋!”楚漣狂一下朝,就趕到榭坊殿,對那些太醫一頓喝斥。
江太醫帶領衆太醫立即跪下:“皇上息怒!老臣倒是想到了一個法子,不知可否一試?”
“朕的皇后都病成這樣了,你們想到了辦法,還不快說!”楚漣狂着急的喝斥。
“微臣遵旨。”江太醫點點頭,娓娓道來,“皇上,以微臣之見,皇后娘娘的昏迷實在有些詭異。我看她脈象紊亂,不像是生病的樣子,起初以爲是不治之症,現在看來卻又不像。老臣懷疑這是巫蠱作祟啊!”
“巫蠱之術?”楚漣狂頓時臉色一變,巫蠱之術向來是宮中大忌,六國後宮裡時常有巫蠱事件發生,連累上萬人受死,他何嘗不知道其中厲害。
“休得胡言!”楚漣狂轉身焦急的在殿中來回走動着,忽然道:“若是巫蠱之術——小吉子,給先皇守靈的不是有些得道高僧麼?”
秀兒趕緊道:“皇上,奴婢聽說,巫蠱這東西,只有那些得道的高僧才精通破解之法,奴婢知道樊西山有位得道高人,不如請他爲皇后娘娘診治一番。”
楚漣狂想了想,決定道:“那此事就交由你跟小吉子一同辦理。”
“是,奴才/婢遵旨。”
“等等。”楚漣狂忽然又叫住他們,補充了一句:“此事不要聲張出去!”
向來巫蠱之術起源於後宮,他擔心是不是又是他的母后在作祟,如果真的是周太后搗鬼,宮裡家醜不可外揚,他也不能明擺着置辦了太后,擔上不孝的罪名。
冷傲嵐一直未有醒來,但其實她心裡是清楚的,只不過是要演一場好戲,不這樣做她就扳不倒曹丞相。
若是處置不了那狡猾的曹相,對她來說始終是個不小的威脅。
到了第二日,冷傲嵐依然是躺在牀榻上,就聽到殿外秀兒的聲音傳來。
“皇上,那個樊南山的得道高人,奴婢已經找到了。他正在外面候着呢。”秀兒恭敬的稟報。
楚漣狂頓感詫異:“這麼快?”
秀兒一時有些僵滯,幸好小吉子公公反應靈敏:“皇上,那得道高人此刻正在京師爲陛下跟娘娘祈福,見到奴才貼出去的告示,就立即主動請求爲娘娘治病。”
“原來如此。”楚漣狂恍悟,立即道:“快快有請道長。”
左侍郎在秀兒高超的易容術下,換了另外一副面孔,此時他穿着一身灰色的道袍,頭髮和鬍鬚皆以發白,頗有些仙風道骨的味道。
進入宮殿,見到楚漣狂之後,他只是行個道禮:“貧道參見皇帝陛下。”
楚漣狂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並未多做懷疑:“你就是那個得道的高人?”
“正是貧道。”左侍郎點頭。
楚漣狂面色含憂,立馬將道長引進內殿:“好,今日找道長前來,不爲別的,只因朕的皇后從前幾日起就一直昏迷到現在,太醫查無病症,只是懷疑有邪神作祟。”
“啓稟皇上,貧道對娘娘的病情也略有所聞,待貧道先爲娘娘把脈,看診。”左侍郎說的很專業的樣子。
在楚漣狂的應予後,道長上前探了探冷傲嵐的脈搏,又檢查了一下她的眼睛,眉頭皺的死緊。
“皇上,請恕貧道直言,娘娘此時甚爲兇險。”他捋了捋鬍子,又嘆道:“若是再拖上些時日,娘娘只怕就要……”
楚漣狂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連忙着急的問:“可有解決的辦法?”
“只要找到病根,一切就不難解決了。”道長煞有介事的說。
楚漣狂立即道:“還望道長趁早替朕的皇后查找到病因。”
“貧道盡力而爲。”道長從寬大的袖子裡掏出幾張符,開始唸經做法。
這時,小吉子公公匆匆從外面趕進來:“皇上,宮門那裡聚集了不少大臣,說要見皇上,懇請皇上廢后……”
楚漣狂惱怒的轉過身,暴怒道:“讓他們給朕滾。”
這些臣子真是越來越放肆了,他的皇后都病成這樣了,居然還有力諫他廢后。
道長拿着符咒在殿內做法,忽而叫道:“皇上,這殿內有一股邪氣,是從外面帶來的。”
楚漣狂挑眉:“邪氣?”
“是啊,貧道掐指一算,娘娘的病,是因爲有人使用巫蠱之術造成的。那巫蠱之術所用的玩意兒應該是在——”他頓了頓,手指向一個方向:“是在曹丞相的府邸。”
“丞相府,來人吶,立即去曹丞相府上去搜。”楚漣狂毫不遲疑的下了道命令。
難怪他的嵐兒剛一病不起的時候,曹丞相就立即帶着他的黨羽上奏說是要廢后,他當時就奇怪了,若是他們對嵐兒不滿,也不急於一時啊,原來這一切都是曹相策劃的。
“貧道隨他們一同前去,一定把那巫蠱之術所用的東西找到。”左侍郎說罷便起身離開。
那栽贓嫁禍的東西,是他放在丞相府的,沒有他親自前往,楚漣狂派去的御林軍也搜捕不出什麼證據。
楚漣狂眼色凝重,爲防止曹丞相使詐,他決定親自去一趟:“朕也隨你們一同前往。”
看到殿裡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冷傲嵐才坐起身,她的戲份可全都演完了,接下來就看左侍郎的了,只要找出曹丞相陷害她的有力證據,她就不愁辦不了他。
龍攆擡出宮外,直奔丞相府,御林軍很快已將相府重重包圍了。
楚漣狂大步邁了進去,剛巧撞見了不少臣子都在此給曹丞相送禮,頓時臉色更黑了下來。
“臣等未知聖上駕臨,有失遠迎,還望皇上恕罪!”衆臣們神色慌張的跪地叩拜,始料未及。
楚漣狂冷哼一聲:“曹相,你的丞相府可是比朕的皇宮還要熱鬧吶。”
曹丞相脊背一涼,立即解釋:“皇上息怒,臣對皇上一片丹心可照日月,今日不過是聚集幾個朝中同僚尋常閒聊罷了!”
“尋常閒聊!”楚漣狂握緊的雙拳又緊了三分,這羣人分明是在這裡結黨營私,居然見到他還敢睜着眼說假話,簡直沒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裡。
今日不管搜不搜的出曹相陷害嵐兒的證據,他都要辦他。否則曹相勢必會威脅到他的皇位。
“來人吶,給我仔細的搜。”楚漣狂狠狠的說。
立即有一羣御林軍在丞相府亂搜一通,曹丞相心裡劃過一抹痛恨,昏君,又想來他的府上玩什麼把戲。
左侍郎穿着道長的服,曹丞相自然認不出來他,他趁亂混了進去,終於將事先準備好的曹丞相陷害皇后娘娘的證據尋到,雙手呈遞給皇上。
“果然是你!你居然真的命人制成了小人用針刺嵐兒的心,難怪皇后會心口疼痛了。”楚漣狂臉色十分難看,看着手中那個用布做成的小玩偶,他恨不得現在就將曹丞相拉出去斬了。
這個玩偶正面插着一根銀針,背部貼着一張紙條,寫着月傾妝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曹丞相雙手抱拳,拒不承認:“微臣不懂皇上在說什麼,微臣若是想要娘娘的命易如反掌,絕不會用這種女人的手段。”
楚漣狂冷冷的一笑,犀利的目光逼視:“曹丞相,這個玩偶是從你的府邸裡搜出來的,你還敢狡辯說你與陷害皇后的事無關嗎?”
“皇上,微臣……”曹丞相臉色微滯,被楚漣狂凌厲的眼神盯的心裡有些發寒,他的確是派人趁那妖女患病的時候,偷換了她的藥不錯,可是這玩偶的事卻與他無關啊。
“微臣並未加害皇后娘娘,請皇上明鑑。”他跪下地來,言辭懇切。
那些相黨的臣子,見曹丞相有難,也紛紛幫腔:“曹丞相一向赤膽忠心,絕不會做出此等忤逆聖上跟娘娘的事,還望皇上明鑑!”
“你們……”楚漣狂氣的眼中蒙上一層寒霜,這些人明知道物證已經被搜出來了,還敢爲曹丞相求情。
左侍郎這時候進言:“皇上,如果不是巫蠱作祟,皇后娘娘不會無緣無故犯病,今日既在丞相府搜出這巫蠱術術的玩偶,曹丞相肯定脫不了干係。”
他一語既出,丞相黨的人立即瞪來惡毒的目光。
而他卻面不改色,依舊堅持着曹丞相是罪魁禍首。
左侍郎心中清楚,這次若是扳不倒曹相,以相黨的勢力,一定能查出這次是他出賣了曹相,搗的鬼。如果真的被曹丞相查出是他背叛了他,恐怕他鄉下的妻兒會不保,所以他此番必須孤注一擲,定要置曹丞相於死地。
楚漣狂很滿意左侍郎扮演的道長及時站在他這邊,替他說話,他順勢開口:“來人吶,將曹丞相押進大牢,嚴加拷問。”
“是。”幾個御林軍上前,將曹相帶了下去。
相黨的人心中雖然着急,可皇上手中拿着對丞相不利的證據,他們也不能公然的違抗聖命。
左侍郎拿掉紮在布偶上的銀針,又掐指算了算:“以貧道的估計,娘娘這會兒應該快醒了。”
楚漣狂立即命人擺駕回宮。
冷傲嵐躺在牀上,聽到外面小吉子的通報,心想,這會兒戲也演得差不多了,她也該醒過來與楚漣狂打個照面,好商量着要怎麼處置曹相。
於是她緩緩睜開了眼睛,楚漣狂剛巧邁進內殿,伸手掀開了帳簾。
就看到冷傲嵐已經醒過來,他心下一喜:“嵐兒,你果然醒了。”那個道長果然是個高人吶。
冷傲嵐故作脆弱的撫着額頭,一臉迷茫的問:“皇上,我怎麼了?”
楚漣狂輕撫着她的臉頰,柔聲道:“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有朕在,就絕不會讓你有事的。”
冷傲嵐趴在他的懷裡,突然咕噥一聲:“好餓啊。皇上,我到底怎麼了?”
“你遭到曹丞相的陷害,差點喪命。幸好有得道的大師相助,才讓朕找到了元兇,放心吧,朕一定不會輕饒了他。”楚漣狂眼中閃過一抹肅殺的冷意。
“原來是道長救了我。”冷傲嵐恍然,對楚漣狂提議道:“皇上,既然道長對臣妾有救命之恩,您可要好好獎賞他哦。”
“大師需要何種獎勵,但說無妨。”楚漣狂慷慨的說。
道長淡然的搖搖頭:“貧道不求功名利祿,既然娘娘身子已經安然無恙了,貧道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哦?大師果然是得道高人吶。”楚漣狂聽他這麼一說,對他的話更是深信不疑,“來人啊,爲道長準備就寢的宮殿,待明日朕親自送道長出宮。”
“謝陛下厚愛。”道長榭禮後,就退下了。
楚漣狂坐到冷傲嵐的牀頭,輕攬過她的腰肢:“嵐兒,你從生病後就一直睡到現在,朕現在就讓人給你送吃的過來,你想吃些什麼?”
“臣妾大病初癒,也沒有什麼胃口,隨便給我來點糕點果盤就可以了。”冷傲嵐打了個哈欠,淡淡道。
楚漣狂立即命人備上。
冷傲嵐本來也沒有多少胃口的,可看到這五花八門的糕點,她一時也胃口大增了起來。
在皇宮裡生活,待遇就是好啊,雖然不時要防着別人陷害,但這生活的品質還是宮外沒法比的。
“慢點吃。”楚漣狂好笑的看着她率性的舉動,不由的想起了他們第一次在明月樓吃飯的情景。
擡起頭來,見她嘴角有一點兒糕點的殘屑,這會兒她伸出丁香小舌舔舐着嘴角,不由得眸光一暗。
楚漣狂並未忍耐,而是低頭吻去了她脣邊的那點殘屑,舌尖探入紅脣之中與她分享。
他在她口中嚐到了糕點的甜香味,不由一嘗再嘗,越發深入的汲取芳澤。
這會兒宮女太監全部侍應在旁,他們的動作全都落入了這些宮人的眼底。
冷傲嵐嚶嚀一聲,雙手順勢摟住楚漣狂的肩膀:“嗯……皇上……”
楚漣狂壓抑着身體裡驟然竄起的火苗,聲音沙啞的問:“皇后可吃飽了?”
“嗯。”冷傲嵐嬌羞的點點頭,小手探入楚漣狂的衣襟裡不安分的作亂起來。
楚漣狂心口一窒,立即揮開珠簾,將她抱到牀榻上。
“你們都下去吧。”他朝殿裡的宮人命令。
“是。”衆人全都退下。
剛一出榭坊殿,就聽見一個宮女不屑的說着:“真是個狐狸精,看她那樣兒,把皇上的心都勾去了。”
她本來還指望着,自己打扮的漂亮些,入宮就能勾引到皇上,封個妃子、娘娘什麼的做做,不用再捱餓受苦了呢?誰知道自從有了冷傲嵐,皇上就再也沒有立過其它嬪妃,看來她想要出頭也是沒有指望了。
“說句難聽點的話,可真是夠不知羞恥的。”另一個宮女迴應着。
一個太監連忙對她們使眼色:“噓,我的姑奶奶的,你們都少說幾句吧,若是被皇后娘娘聽見了,還不知道要想着什麼法子怎麼對付你們呢。”
“大不了就是將我們扔去喂蛇唄,有什麼好怕的。”宮女膽大的說:“我就不相信了,她還能永遠都聖寵不衰,等到她人老珠黃了,皇上還可能喜歡她?”
“就是就是。”另一個宮女也隨聲應和着:“男人不都喜歡年輕漂亮的女人嘛,以後她青春不在了,滿臉長滿了皺紋,看皇上不把她打入冷宮,有哪個男人喜歡成天抱着個老太婆的。”
宮女們你一言我一語,不服氣的譏笑了起來。
她們的話可是被冷傲嵐全都聽了進去,雖然她氣憤這些膽大的奴才敢在背後這麼議論她,可是仔細一想,她們說的話也沒錯啊。
有哪個男人不喜歡年輕貌美的女人,就算年輕的時候再有多愛,女人一旦失去了靚麗的容貌,男人始終還是會嫌棄的。
在現代她可沒少打一些離婚的官司,都是妻子陪着丈夫創業,年輕的時候也是青梅竹馬、相濡以沫的少年夫妻,也曾經歷過風雨,可是女人一旦年紀大了,臉上長了皺紋,皮膚也鬆弛了,男人嘴上說不介意,可行動上還是會去找小三,包養年輕的情婦的。
正所謂“色衰而愛馳”。現代一夫一妻制都是這樣,更何況一夫多妻制的古代呢?
她現在懷有生育,生下孩子後定會衰老的快,而楚漣狂跟月傾妝的年紀本來就差不到幾歲,等她面色譏黃的時候,楚漣狂還會像現在這樣子愛她、寵她嗎?
肯定不會了,男人天生就是獵美的動物,他們不可能會爲了曾經的情意,繼續寵愛一個老女人的。
看來,要維持長久不衰的聖寵,她必須另外再想一個法子才行。
“嵐兒,在想什麼呢?”楚漣狂走到窗戶邊,從後面樓上她的腰身。
冷傲嵐回眸對他淡淡的一笑:“沒什麼,皇上怎麼也起來了?”
“沒有你在身邊,朕睡不着。”楚漣狂解開她的羅裙,一邊吻着她的紅脣,一邊揉捏着她的美好。
兩人陷入一陣深吻當中,就快要沉淪進去。
這時,門口響起了小吉子公公焦急的稟報聲:“皇上,不好了!有災民發生了暴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