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命很奇……”葉知秋的食指順着君意的掌紋慢慢劃下來,擡眼朝君意笑道,她的笑似乎遠遠不止笑那麼簡單,一瞬間君意心中一抖,放佛有什麼不對勁,究竟是什麼卻抓不住,君意不由地皺起眉,試探着問道,“哪裡很奇?”
葉知秋道:“你很好。”
“哪裡好?”君意又問道。
葉知秋回答道:“個性。”
“個性?”君意奇怪,不是在算命麼,怎麼說到個性上去了。
葉知秋的食指順着君意的掌紋划着:“個性是決定命運的要素之一,你的個性很好,以前被掩蓋了,一次沒有被掩蓋的時候遇到了,被注意了,有故事了……所以說,你的命很奇。”
葉知秋的眼神中隱晦地一閃,彷彿一道流星在她眼中劃過一般,轉瞬即逝的自然地美麗,蘊含着無法洞悉的秘密,只讓人想去追尋。
君意覺得葉知秋這人不對勁,但伸手卻抓不住她眼中的流星,想縮回手卻被她抓住,“你是誰?”君意問道。
“我叫葉知秋啊,因爲偷晶石被抓進來的,”葉知秋自然地道,“你剛進來時我自我介紹了啊,你忘記了啊?”
“我以後的命會怎麼樣?”君意試探着問道。
葉知秋的食指停在君意掌紋的中段,道:“怎麼樣很難說呢,命運的沒有展現現在晦暗不明,可能有三種可能吧。”
“哪三種?”
“一種在神域的最頂端,思念着。”葉知秋道。
“神域?”神域在仙界之上,人類連仙界都去不了何況神域,君意幾乎都沒有聽說過這個詞。
“你倒是可愛,不關心自己可能的命運倒更關心神域。”葉知秋道。
“咳咳,純屬好奇。”君意不好意思地笑道。
“你當我是打比方吧,比喻很好的地方很高的地位,很少有人用神域這個詞打比方吧,我只是想強調很好,”葉知秋繼續道,“不好奇自己另外倆種命運麼?”
“好奇。”君意老實道。
“還有一種,”葉知秋看君意一眼道,“墮落在無間地獄的最底層,思念着。”
“思念誰?爲什麼思念?”君意不禁問道。
葉知秋沒有回答,而是接着道:“最後一種可能,少年時有幾段奇遇,中年平常,嫁人生子,或者沒有嫁人生子;築基,或者沒有築基;金丹,或者沒有金丹;元嬰,或者沒有元嬰,元嬰的可能不大,一百來歲時壽終正寢。”
說完她的食指正好劃到君意掌紋的最末端,她擡起手拍拍君意的手道:“這種可能性最大了,大概是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九九九……無數個九,也就是說,基本就是這樣了,最後送你一句:心在仙界,地獄亦是仙界;心在地獄,仙界也是地獄,一切外物不過鏡花水月過眼煙雲,唯心境而已。”
君意沉默良久,淺笑道:“仙界地獄的都離我很遙遠,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是最幸福的,倆頭的都不會好的,好在我的命運是最後一個,我也喜歡最後一個,我想找個好人結婚,生倆個孩子,一個太寂寞,一起撫養孩子長大,偶爾一起去歷練,去看看更多的世界,你說,我能嫁出去麼?”
“這個……命運還沒有顯示,後面的路還沒有展開。”
“你這樣的我也會算,”君意抽回手錶示不滿,“說些玄乎的模棱倆可的讓人自己揣測的,最終其實什麼都沒有說。”
“啊,被看穿了。”葉知秋笑道,“算命可不就是這樣嘛,要是以前我能說你肯定嫁的出去,不過現在的世道不一樣了,嫁不嫁得出還真不好說,所以就——命運沒有顯示了,後面的路還沒有展開。”
“命運沒有顯示,後面的路還沒有展開。”君意跟她同時道,倆人相視一笑。
能修仙的都很聰明,很少很少有愚昧迷信的,算命,不過是大家休憩時的消遣。
君意跟大多數修者一樣,信命又不信命,知道出生是命中註定無法改變,還有很多根本無法掌握的運氣或災禍,但爲什麼要辛苦修煉?不就是爲了挑戰這高高在上似乎無法改變的命運麼?
………………
旭光以最快的速度把君意保釋出來,命運轉變得真快,想前幾天君意還是旭光入門測試的擔保人,如今沒過幾天,旭光就以內門弟子的身份來擔保君意了,內門弟子的招牌就是好用啊。
君意在內門測試時飛下大殿擾亂秩序,最後的處罰還沒有決定,有人擔保可以不被關在牢裡,可以在家裡等處罰下來。
拿鞭子的牢頭打開牢門說“君意,有人保你,走吧!”的時候,葉知秋眼巴巴地看着君意,想到獄友的緣分和她一直以來對自己的照顧,君意只好站在原地,眼巴巴的望着不遠處的旭光。
旭光手一揮,將倆人都給保了出來。
出來後的第一件是,君意就是將葉知秋拉到一邊,小聲卻鄭重的道:“你不是人類吧?快走吧,被抓住就不好了。”
“?”葉知秋不解。
“……”旭光無語,這傻女孩好像得病了,得了見誰懷疑誰是妖怪的病。
不理會他們複雜的目光,君意對葉知秋道:“你肯定很聰明很厲害的,但被人類修者發現了就來不及了。”
“怎麼來不及了?”葉知秋饒有興趣地問道。
“你會被收服做靈寵的!”君意道。
“做靈寵不是很好?”葉知秋道。
君意苦口婆心道:“沒有自由,要去殺自己的同類,你不懂人類的,人類比你想的殘忍多了,你有用的時候就會被利用,沒有用的時候比如受傷的時候會被吃掉,甚至會被活活扒皮,只因爲活剝好像能讓皮毛更鮮亮;還有繁衍,如果判定你的品種好,你會被強制*的,總之趕快走就對了,找個沒有人類的地方好好修煉吧。”
葉知秋退後一步上下打量君意:“難道你不是人?”
“不,我是人啊。”君意道。
“那就奇怪了,你怎麼就說人類的壞話呢?修仙界有規定幫着妖獸的修者會被關進晶石礦做苦力,你不怕麼?”葉知秋道。
“額……”沒想起來,君意趕緊撇清:“不是說壞話,只是告訴你一些情況……而已,哈……哈。”
葉知秋道:“都像你這樣,人類收不到靈獸了,真不知道你是不是人類,怎麼幫着妖怪們的?好像前幾天我還看見一個妖怪,幫着人類,怪了,一個個的都搞不清楚自己的立場。”
君意眼睛一亮:“你看見的是小黃麼?他還好麼?”
“不知道呢,沒問名字。”葉知秋道。
“哦。”君意有些失望,她總覺得那天要不是小黃引開罌粟免不了有人會被罌粟吃掉的,搞不好就是她自己,所以她特別希望小黃沒事。
那天打敗罌粟之後她有問過,罌粟說她好像吃了小花,小黃受傷跑了,吃得太多她記不清了,這讓君意更擔心了,祈禱小黃沒事,希望自己能幫上他一點什麼。
“你好,我叫葉知秋,因爲偷晶石被關的,你叫什麼?”葉知秋問旭光。
原來旭光一直默默不語地看着葉知秋,說看着不如說“研究”比較恰當,他拱了拱手道:“旭光,幸會了兄臺。”
他稱呼葉知秋爲“兄臺”。
葉知秋哈哈一笑,摘下頭上的珠花,放下盤發來,柔順的頭髮瀑布般披散下來,比女子還妖嬈美麗:“哈哈,被你看不來啦,你怎麼看出來的?”
“見到帥氣英俊瀟灑無雙的我不目光中不流露迷戀的只有男人,”旭光自信的道,說着他撇君意一眼,陰沉着臉補充,“和極其個別的一個女人。”
“不一定吧,”君意好死不死地最不會看臉色了,此刻顯擺自己的知識量,“百合也不一定啊,就是天生喜歡女子的女子,啊……你做什麼?放我下來……”
不會看臉色的下場就是她被旭光拎起來拎走了。
旭光對葉知秋道:“兄臺自便。”,便拎着君意一路繞到無名墓地——修煉,一路上不管君意怎麼反抗都無效,無論是捶打咆哮還是撓啃咬抓都沒有用,最後只能認命地被拎着了,心中詛咒這個壞人無數遍。
關於對君意的處罰倆天后宣佈了,鑑於在內門衆多同門面前飛下大殿擾亂內門測試,理由極其可笑,行爲極其愚昧,革去君意外門執事一職,杖責五十。
君意想到了這個處罰,她沒有想到的是,內門的高層們用照妖鏡照過旭光了,旭光對着照妖鏡整理衣冠不斷地自我欣賞,因爲他實在是太自戀了,以至於好幾個四代弟子來拉他都拉不走。
如果旭光真的是妖怪,君意的動機就不會被定位“可笑”,而是反叛,會被毫不憐惜地送去晶石礦做苦力,永生不見天日。
君意曾經想好好幹,做執事,做長老,回內門……這樣一路升上去,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幹的,她的歷程是從內門被趕出,做外門執事,做外門無名小弟子……這樣一路向下的。
面對生活,君意拍拍褲子上的土,打開棺材從地洞裡爬出來,望着遠方的朝陽古稀老人一般地說了句:“朝陽真美啊,好像燒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