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想辦法,請樓家人過來一趟。”
老四一愣:“找她們?她們信得過嗎?”
樓止水不是說話不算數的人。
“還有……”我接着問道:“最近各個水域有什麼消息嗎?”
打探消息是亓俊的專長,他咳嗽了一聲:“東海倒是風平浪靜,不過,很多水域出現了水災,估計爭的厲害,但也怪,最近出人意料,忽然偃旗息鼓——小道消息,說那兩位停戰磋商呢。”
玄武局,不過是二十四個小時,我卻躺了很長時間。
難怪瀟湘沒來。
是啊,瀟湘不只是我自己的,她是水神。
“說起了真龍穴的事兒……”
“咔”的一聲,老四手裡的筷子折了:“老二的事兒,也是時候查清楚了——前任門主死的不明不白,咱們還什麼都不知道,傳出去,怎麼立足?”
亓俊心疼的當時就倒吸一口涼氣:“那是象牙的料子,宋徽宗用過的……”
原來餐具是他拿來的,老四不知道真沒聽見還是假沒聽見,反正沒啥反應。
照着三舅姥爺說的,當年二宗家因爲破解了四相局之謎,被四相會和黑先生圍追堵截。
先被四相會重傷,搶走了進真龍穴的“鑰匙”,好不容易逃出去,又遇上了三舅姥爺。
他從妒婦津被撈上來之後,就沒救了。
真要報仇,只能找十二天階和老頭兒報仇了。
而且,老二跟我,到底什麼關係?
不,哪怕沒關係——我享受了他留下的一切,這件事兒,就是我的責任。
而程星河就更別提了——追究起來,他爹有很大的可能,也是爲了那件事兒送的命。
既然程星河活下來了,下一步,就是要找當年的殺父兇手了。
而我,想找出,那個千斤重擔的真相。
不查清楚真龍穴不行——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而且,只要四相局在,江家跟我們的紛爭,就沒有頭。
“門主。”師父跟想起來了什麼似的:“宗家那些秘術,你還沒練會?”
慚愧,確實是沒有練會。
我低頭看着自己的手——這身體裡,流淌的真的是宗家的血脈?
師父看着我的眼神很複雜。
宴席過後,龍氣地重歸於寂,白藿香給我換藥,忽然嘆了口氣。
“怎麼了?”
“我在想,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能走到頭。”她揭開了一層紗布:“你這一生,像是來還債的——還的,還都是別人的債。”
也有人說,我這一生,應該是來討債的。
只是,那位債主,還沒出現。
“有的時候,我會有點害怕。”
“嗯?”
“你又像是你,又不像是你。”
我微微一愣。
“早點睡覺。”白藿香把被子壓好:“反正,最辛苦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好日子,應該就在後面了。”
但願如此吧。
沒過多久,樓止水就舉着黑傘來了,一看我們這裡這麼多人,吃了一驚,黑傘下面的聲音有點嫌棄:“這地方好像是個難民營。”
“反正你也不是來度假的。”我立馬問道:“事情查的怎麼樣了?”
樓止水說道:“當年四相會進真龍穴的時候,多了一個人。”
啥?
我立刻皺起了眉頭:“誰?”
“是個年輕男人。”樓止水說道:“要說巧也巧,當時真龍穴附近,有學者正在觀察附近一種珍稀植物的生長情況,所以有固定的攝像機,那個攝像機,正好拍到了真龍穴的必經之地。”
有江瘸子,厭勝宗家,還有包括樓止水姨夫,江老頭子,邸老頭子,齊老頭子等等初代四相會的成員。
可其中一張,拍到了半個身子,後頭多了一個人。
那個身子穿着白襯衫,挽起袖子的手腕上,有一個黑色的痕跡。
十八阿鼻劉仔細看了半天,基本把四相會的人認全了,都對的上號,可唯獨也沒認出那隻手是誰的。
我心裡一沉。
一開始,我們都認定了,這件事兒是江瘸子乾的。
江瘸子跟江老爺子,爲了四相局的事情起了爭執,差點喪了命,後來逃到了擺渡門,無意之中,得到了開啓四相局的一項關鍵物品,所以帶着那東西開啓真龍穴,對“背叛”他的江家復仇。
可誰知道,東西被同樣要尋找四相局,給厭勝洗刷冤屈的厭勝門主搶走。
江瘸子心有不甘,所以用撒金紙召集了四相會,告訴他們那件關鍵物品的下落,讓初代四相會去把東西,從厭勝門主手裡給搶回來。
這也就導致了厭勝門主被搶被害,又被三舅姥爺拉入妒婦津。
所以,這始作俑者,我們一直認定是江瘸子。
可現在,怎麼會突然多了個人?
手腕上的黑色痕跡……
老四早就坐不住了:“手腕上有黑色痕跡?難不成,是我們厭勝的?”
厭勝門的,手腕上都有黑色魯班尺刺青。
但是看到了那個模糊的老照片複印件,大家都皺起了眉頭。
那個黑色的痕跡並不規則,絕不是方正的魯班尺,倒像是個帶着刺的蒼耳。
這個身份不明的人——難道纔是開啓玖龍擡棺的真兇?
樓止水也用自己的關係網查了,行當裡,並沒有手腕內側帶“蒼耳”的人,所以就想讓我一起查一查。
“不過,看你這個樣子……”樓止水皺起了眉頭:“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也未必能查出什麼來了吧?”
我倒是覺得,剛好相反。
之前受的拘束太多,可現在不一樣了。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沒什麼豁不出去的了。
看來,那個手腕內側有“蒼耳”的人,就是這件事情的關鍵——甚至,真兇。
不過……我看向了樓止水:“這些照片,你是從哪裡查來的?”
樓止水冷哼了一聲:“我們樓家,有的是法子,真實性可以保證,不用你操心。”
要是能找到江瘸子,那就跟更好了。
只不過,江瘸子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要是能被找到,早就被找到了。
也不用我吩咐,老四早把那個殘損的圖片,拿出給手底下人查——那個人,是二十年前真龍穴被打開的事情,唯一的突破口。
樓止水在黑傘下盯着我們的人,喃喃的說道:“我也想知道,那個人到底是誰——我們家的仇,終於找到人報了。”
那個人到底爲了什麼目的,又幹了什麼?
如果他真是那個開玖龍擡棺的元兇,那他害的人,可太多了。
而他的本事,也太大了。
等消息的時間十分漫長,漫長到我把傷都逐漸養好了。
好的一面,是天師府那邊傳來了消息,杜蘅芷和烏雞都沒事兒,不過,因爲跟我的關係,他們倆都被嚴格監管,沒法跟我通消息。
也多虧了公孫統及時出現了。
壞消息是,我們動用了全部的人脈,也還是沒人查到那“半個人”的下落。
渾身一股子勁兒沒地方用,瀟湘也沒有再回來,生活跟死水一樣,看似平靜,其實暗流洶涌,讓人不安。
從白藿香那得到了認證,終於算是恢復好了之後,我實在是忍不住了,想到外頭去看看。
不光是憋得慌,也惦記老頭兒。
我出事兒之後,厭勝門也唯恐有人拿老頭兒下手,可老頭兒一直被數不清的眼睛監視,要是把老頭兒接到了這裡來,我的藏身之處就有可能暴露,所以老頭兒還一直留在門臉。
這天我和程星河一商量——水母皮放着也是放着,不如物盡其用,我們倆就躲在了水母皮底下,決定回去看看。
哪怕不進商店街,遠處看一眼,見老頭兒還好端端的在躺椅上曬太陽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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