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成化,這已經是定州軍過山風集團在青州握有的最後一個縣,成化與秦州接壤,如果成化再丟掉,那周同所部便可以直接進攻秦州本土,從而實現周同一直以來想回到故土的願望了。
周同爲了進攻成化,可謂是下足了本錢,不但派出麾下大將羅培騰統率進一萬馬步騎兵,更是將洛陽派來的一千鐵甲騎兵也派了過來。尚海波在入主洛陽之後,大力推行新政,聚斂錢財之際,也不遺餘力地擴充鐵甲騎兵,出身定州的尚海波知道,除了鐵甲騎兵,洛陽方面在騎兵方面無論從那個方面比,都是遠遠不及定州鐵騎的。
李清當初與尚海波討論過有朝一日如何對付鐵甲騎兵,對這種重甲騎兵的優劣進行過詳盡的分析,而尚海波在擴充鐵甲騎兵的同時,也沒有忘記李清曾經說過的話,如今的鐵甲騎兵已不再是一個單一的兵種,而是爲他配備了遊騎兵,配備戰車兵,使之既能攻,又能守。這一改變使鐵甲騎兵在戰場上佔盡了優勢。
與定州的數場交鋒,都以周同的勝利而告終。定州軍不斷地收縮防線,直到成化。過山風絕不允許成化再丟失,派出姜黑牛駐守成化,並以李鋒翼州營輔之。兩部士卒高達三萬餘人,過山風以此來表明自己絕不放棄成化的決心。
姜黑牛以成化縣城爲核心,構建陣地,而李鋒的翼州營則在外機動遊戈,伺機而動。但擺在李鋒面前一個最重要的問題是,如何擊敗這一千鐵甲騎兵,不擊敗他,那麼便根本談不上擊敗羅培騰的部隊了。
李鋒與鐵甲騎兵已經打過一仗了,吃虧不小。想起那一仗,李鋒至今還是心有餘悸,自己的騎兵部兵在對方的強力衝擊之下猶如紙糊一般,瞬息之間便鑿穿了自己的陣形,將自己的部隊剖成了兩半,這一仗,讓李鋒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輕騎部隊與重裝鐵騎正面對撞絕對是無比愚蠢的事情,哪怕自己率領的是精銳的定州鐵騎,那種重裝鐵騎之中,哪怕就是坐着一個僅會騎馬的毫無戰力的傢伙,巨大的衝擊力也足以摧毀自己的部隊。
坐在溪邊的一塊石頭上,李鋒苦思冥想着破敵之策。
“將軍!”李果快步而來,“斥候回來了,羅培騰所部已經進入成化,攻破了橋邊鎮,正在同成化縣城逼近。”
“孟屹軒呢?”李鋒問道。孟屹軒便是這支鐵甲騎兵的指揮。
“孟部與羅部相隔不過十數裡,看來是想尋找我們決戰!”李果道。
李鋒有些苦惱地一腳將一塊石頭踢進水中,濺起漫天的水花,“鐵甲兵,奶奶的,這一仗真他媽不好打。”
李果在一邊道:“將軍,其實如果單單隻有鐵甲兵的話,還是好對付的,關鍵是他們還有三千遊騎,一千戰車兵,加在一起,便成了大麻煩。”
李鋒點點頭,“正是如此啊,孟屹軒狡滑得很,幾次誘使他進入我們預定的戰場,他根本不爲所動,只肯與我們在平原決戰,我又不是傻子,豈會與他正面衝撞。”
“但是我們不動的話,他們便會協助羅部進攻姜黑牛將軍,姜將軍那邊步卒居多,更是無力抵抗啊!”李果道。
李鋒點頭道:“得想法子先做了他的遊騎兵。戰車兵無所謂,沒有了遊騎兵,我耗也耗死這些鐵殼子。”
李鋒頭疼的便是遊騎兵與鐵甲兵的配合,鐵甲兵在前衝鋒,遊騎兵隨後跟上,在鐵甲兵衝亂對方陣形之後,遊騎兵便利用速度與靈活殺入,而在鐵甲騎兵力竭之時,遊騎兵又會成爲這些鐵殼子的屏障,與戰車兵一起構建一個可攻可守的防守陣地,以利鐵甲兵恢復氣力。
“得想想辦法,想想辦法!”李鋒喃喃地道。
成化,姜黑牛站在城頭,凝視着一望無際的平原,這種地形,原本是定州鐵騎最爲喜歡的地方,但是因爲鐵甲騎兵的存在,反而讓定州兵有些畏手畏腳起來,鐵甲騎兵不除,終是隱患,看着遠處,李鋒的騎兵應當在暗處窺伺着這支鐵甲兵吧。
“來人!”姜黑牛大聲道。
“將軍!”中軍官走了過來。
“城中留三千人,其餘兵馬隨我出城,尋機與羅培騰作戰。”
姜黑牛所擔心者,只是孟屹軒的鐵甲騎兵,但是現在李鋒遊擊在一側,孟屹軒不得不將注意力放在李鋒身上,光是羅培騰,姜黑牛可是絲毫不懼,單論軍隊的作戰能力,姜黑牛還沒有將對方看在眼裡。
如果孟屹軒拋開李鋒來與羅培騰夾擊自己,姜黑牛想李鋒斷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上萬騎兵對羅培騰將造成致命的打擊,即便自己同時受到孟屹軒的攻擊,但姜黑牛相信,定州兵的抗擊打能力要遠強過對手。
姜黑牛是一顆紅心,兩手準備,如果孟屹軒不理會自己,那自己就專心地對付羅培騰,如果孟屹軒找上自己,那自己就必須作好重大犧牲的準備,爲李鋒殲滅羅培騰創造機會,當然,第二種可能性不大。
建於各種可能性,姜黑牛完全放棄了步隊的機動性,轉而在出城作戰的部隊中攜帶了大量的重型兵器,弩炮,蠍子炮,八牛弩,一應俱全,甚至連投石機他都帶了十數臺,好在定州所產投石機早就實現了部件的標準化,平時拆成一節一節的構件,臨戰之時方纔組裝,組裝一臺投石機對於熟練兵種來說,也就是盞茶功夫。
這支略顯臃腫的隊伍走出了成化城,緩慢而又堅決地向着橋邊鎮方向逼去,那裡,正是羅培騰的主力所在。
孟屹軒出身宮衛軍,被定州將領王琦生擒活捉然後被李清下令斬首於定州英烈堂前的秦明曾是他的老上司,鐵甲重騎擴編之後,孟屹軒升任參將,領一千鐵甲重騎。說是隻有一千人,但這隻部隊的實際編制卻是五千人,三千遊騎,一千重甲騎兵,一千戰車兵,自從踏入青州之後,孟屹軒與定州騎兵的戰鬥,都是以孟屹軒的勝利而告終,這不免讓他對定州騎兵生出輕視之心,名聞天下的定州鐵騎不過如此。
孟屹軒此時已不將對面的翼州營李鋒放在眼中了,他此時最大的希望便是能碰上定州最負盛名的常勝營,旋風營,只是可惜,這兩隻部隊不在過山風集團的編制之內。看來只有在擊敗過山風之後,自己纔有希望與這兩支被稱爲最強大的騎兵部隊一決雌雄了。
孟屹軒不無遺憾。
鐵甲騎兵身上盔甲太重,平時都是拖在隨行的馬車之上,只有在上陣衝鋒之時纔會在戰車兵的幫助下穿上盔甲,馬匹身上所披鐵甲要比騎兵身上的甲胃薄得多,但兩相一加,再加上士兵本身的重量,三四百斤那是足夠的,戰馬雖然都是精選而出,但馱上如此重物之後,其作戰能力也是有限的,只能保持一個時辰左右的衝擊,然後就只能結束戰鬥,就地休息,此時,就需要遊騎兵和戰車兵的保護了,一般情況下,孟屹軒絕不會離開大隊人馬太遠,像現在,他與羅培騰之間的距離就只有十數裡左右,兩支人馬互爲犄角,相互掩護。
孟屹軒從未想過自己會失敗,在他看來,戰場上,鐵甲騎兵就是所有兵種的終結者,在鐵甲重騎的強力衝刺下,再嚴密的陣形,再勇敢的士兵也會灰飛煙滅。
鐵甲騎兵自英武大帝立國之後,這是第一次走出首都洛陽,數次戰鬥也再一次證明了鐵甲騎兵的無敵地位。
遠處突然響起尖銳的號角示警聲,孟屹軒霍地從地上站了起來,看見自己的遊哨正狂奔而來,而遠方,可以看見煙柱升騰,隆隆的馬蹄踏地之聲亦同時傳來。
敵襲,不需孟屹軒下令,訓練有素的鐵甲騎兵迅速奔上馬車,首先將戰馬的鐵甲卸下來給馬披好,然後自己再在戰車兵的幫助下披上沉重的鐵甲,拿起全鐵長矛,在戰車兵的扶助下,爬上戰馬。
外圍遊騎也迅速地集合,在重騎兵兩側形成護衛。這些動作顯然他們已經演練了無數遍,熟練之極,當李鋒的翼州營出現在他們前面二里之地時,整個鐵甲騎兵也就着裝就緒,長矛前指,只等一聲令下,便可以發動致命的衝鋒。
李鋒立於中軍旗下,凝視着遠處的這些鋼鐵怪物,眼神堅決,今天,他要終結所謂鐵甲騎兵無敵的傳說。
“李果,告訴各部將領,嚴格執行戰前所有佈署,先消滅對方的遊騎兵,至少也要讓他們的遊騎兵喪失戰鬥力,再解決這些鐵罐子。”李鋒沒有拔出腰裡的鋼刀,而是抽出了馬鞍旁的一品弓。
兩支騎兵隊伍相隔兩裡許地,孟屹軒發現對方根本沒有主動進攻的意思,心中不由有些奇怪,對於輕騎兵來說,速度是他們的致勝法寶,而對於自己的鐵甲重騎來說,速度的影響就要小上許多,原因無他,即便自己速度慢下來,對方也不容易對自己士兵造成多重的傷害,反而自己的士兵只要一擊,便可以帶走一條性命。
“將軍!”身後一名遊騎快馬奔來,“橋邊鎮方向發現大股定州軍。”
孟屹軒恍然大悟,對方這是準備牽制自己,從而使駐守成化的姜黑牛部可以從容攻擊橋邊鎮的羅培騰。
“出擊!”孟屹軒手中長矛前指,鐵甲重騎開始小步向前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