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嶺戰區,一座熊熊燃燒的大營前,李鋒和他的部下們臉色都有些發白,他們剛剛隨軍參加了一次與蠻子小規模的戰鬥,旋風營的一個翼約二千騎兵突襲蠻子一個小部族,對方全族能動員起來的精銳戰士不過千人,但在戰鬥中,上至白髮蒼蒼的老頭,下至尚沒有馬高的半大小子,統統跨上了戰馬,參與了戰鬥,戰鬥的激烈程度出乎李鋒的意料,他們本以爲一鼓而下的戰鬥足足持續了數個時辰,追逐數十里,纔將這一股蠻軍全體殲滅,以優勢兵力,優勢裝備和敵人根本不具備的高昂士氣的旋風營士兵面前,蠻兵的抵抗之堅決讓他瞠目結舌,而交戰雙方特別是蠻族那高超的控馬技巧,奔射的高命中率和亡命的勇氣,更是讓他氣沮,李鋒看得很清楚,如果旋風營不是人多勢衆,而且裝備精良的話,想要全殲這股蠻兵必將付出更大的代價,但饒是如此,旋風營仍然傷亡數百人。
“姜參將,蠻子的戰鬥力都是如此強勁麼?還是這是一個例外?”李鋒問道。
姜奎搖頭,不以爲然地道:“那裡啊,這只是一個小部族,無論是戰鬥力還是裝備,比之草原上蠻子的強軍都有很大的差距,像狼奔和龍嘯,如果沒有部卒爲我作後盾的話,我是絕對不會與他們的騎兵決戰的。”
“難道這些人還不是最厲害的蠻兵麼?”李鋒問道:“我看他們的戰鬥力相當強啊!”
姜奎失笑,歪着頭看了一會兒李鋒,才道:“小候爺,你剛來草原,不太瞭解蠻族啊,蠻族最厲害的軍隊是白族的龍嘯和狼奔,我們剛剛剿滅的只是一些小魚小蝦,那裡能同狼奔龍嘯相比肩,這些蠻子從小在馬背上長大,走路都還不利索呢,便已經能騎馬了,我們的騎兵與他們相比,那是不如的,也只有大帥從全軍精選出來的常勝營,纔可與他們一較長短。”
李鋒的臉色更白了。剛來定州里那一番要與草原一英一決雌雄的雄心壯志此時已剩不了多少了,他想立功,想揚名立萬,但可不想將隨自己而來的五千騎兵葬送在草原上,像剛纔這種烈度的戰鬥,如果是自己的騎兵的話,只怕將損失旋風營數倍的人手才能拿下,自家人知道自己事,看了真刀實槍的死鬥,李鋒方纔知道戰爭遠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
“小候爺,現在的這此蠻子,知道滅亡之日不遠,抵抗的意願便也更強烈,現在每一仗打下來,我們都要損失不少人手,奶奶的,這些蠻兵狗急跳牆,還真是難以對付。”姜奎的聲音傳來,“不過現在小候爺來了,哈哈,我們旋風營可要鬆口氣了,總算可以好好地整修一下了,我已經上書請小候爺的部隊替換旋風營,我們營打了幾個月的仗,一直沒有整修的機會,這次總算可以喘口氣了。”
李鋒嘴巴張了張,卻沒有說話,心裡卻是打定了注意,自己帶來的翼州騎兵決不能被拆散,但也決不能頂上一線,像今天這樣的戰鬥,打上個七八上十回,那翼州騎兵能跟着自己回家的人只怕便廖廖無幾了。自己得找大哥好好商量一下,既要讓翼州兵得到煅煉,但又不能傷亡太大。
李清對於李鋒的要求很爽快,一口便答應了,翼州騎兵將分成兩部,分別負責維護撫遠至止林裡,定遠至荊嶺的後勤運輸的安全,隨着戰事的日趨深入草原,蠻族的小股騎兵經常滲透進來,對兩條後勤運輸線進行偷襲和打擊,這些騎兵人數少,來去如風,很難抓住他們,而李清又沒有多餘的部隊派出專門來清剿,而後勤輜重的衛護部隊在戰鬥力和機動力上又遠遠不如這些滲透進來的蠻族精銳,是以這一個多月來,損失極大。
李鋒非常高興,這樣的話,自己的部隊既能同蠻子作戰以達到煅煉的目的,又不至於損失太大,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爲呢!五千騎兵,維護兩條運輸線,完全不是問題,從李清這裡得到命令,李鋒便興高采烈的開始安排他的部隊上任了。
現在已是到了九月,過去的年頭裡,從九月開始,一連幾個月都是定州最爲緊張的時刻,因爲這個時間便是蠻族開始侵略襲擾定州的開始,往往持續數月,到初冬方纔結束,自從李清入主定州後,終於扭轉了定州年年被動防禦,歲歲忍痛捱打的局面,今年更是一舉攻入草原,定州軍大部深入草原,戰據數個戰略要點,兵鋒所向,已是直指草原的核心所在,白族王庭。
今年的定州完全沒有往年的緊張氣氛,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安居樂業的景象,李清對草原的策略是將戰事拉長,秋天與蠻族決戰不是一個好時候,這個時候正是蠻子膘肥馬壯,戰力最強的時間,從債卷籌到大量的銀子的時候,李清的底氣便更足了,他理想的時間是在今年冬季的時候開始發動總攻,這個時候,雙方騎兵的差距將最大限度的縮小,而定州的步卒則擁有蠻族難以比擬的優勢,更何況,在冬季作戰,已不僅僅是戰士的戰鬥力比拼了,後勤,裝備將成爲決定雙方成敗的另一個重要因素。發了財的李清決心要將這一優勢用到極限。
“我用銀子砸死你!”李清得意地想着。
在這一戰略指導思想下,定州軍猛烈的攻勢在支持了短短的一段時間後,便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派出部隊不停地清剿小股部族,同時又開始專心地修建營壘,積蓄物資,一副準備長期作戰的架式。
巴雅爾不是不明白李清的心思,但現在的他有苦難言,他需要時間重新調配草原兵力,由於戰爭前期大部草原精銳集中在定州一線,後方被過山風與室韋軍隊攪動得一團亂糟,潰不成軍,以致於過山風的數萬精兵逼近到王庭數百里的地方,隨時可能發動對王庭的攻擊,而室韋人則如同蝗蟲一般,分成數股在草原上縱橫劫掠。
雙方同時安靜下來,都在積蓄着力量,等待着最後時刻的到來。
草原上瀰漫着濃濃的戰爭氣息,所有能上馬的男子都被徵招入伍,這讓巴雅爾在短短的時間內又積聚了近二十萬的兵力,當然,這些士兵的戰鬥力不可能同先前的士兵相比,李清突然停止進攻,也讓巴雅爾正中下懷,如果有數月的時間讓他來重整軍隊,那這些新招集起來的士兵的戰鬥力也將得到大幅度的上升,雙方各懷心思,但卻不約而同地放慢了戰爭的步伐。
與草原上不同的是,定州準備戰爭的步伐是有條不紊的,現在定州的主要心思已沒有放在同草原的決戰之上,至少這幾個月不是,因爲另外有一件大事已正始通傳整個定州,傾城公主將在新年的第一天下嫁給定州大帥李清。
公主下嫁,影響必將深遠,不僅僅是李清將告別名義上的單身生活,定州迎來主公夫人,更重要的是對定州對整個大楚的政治格局將產生深遠的影響。
李清,尚海波,路一鳴,清風四人,便構成了定州最爲核心層的決策圈子,此刻,他們正在討論這一件足以對定州和大楚都產生大影響的聯姻展開討論。
當事人李清將自己的大婚完全看成了一件政治事件,殊無即將作新郎的喜悅,更何況,此刻他正關心清風的心情,坐在他下首的清風臉上沒有絲毫表情,眼中的神情也很平靜,正在對公主下嫁定州,各方勢力的反應娓娓道來,便像是在說一件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事情,這一份養氣功夫讓他對面的路一鳴很是佩服不已。要知道,公主下嫁定州,第一個受影響的便是清風本人。
路一鳴是佩服,尚海波則是戒懼,清風越是平靜,他便越是擔心,他更願意看到清風惱羞成怒或者賭氣不出席這一次會議,但現在清風的反映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清風太平靜了,尚海波相信,這種平靜之下必然蘊藏着巨大的危險,清風從來不是善男信女,對於威脅到她的事情一向是毫不留情的打擊,自己能在與他的爭鬥中佔得上風,目前完全是由於大帥有意地限制清風勢力的澎脹,尚海波很擔心,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大帥出於對清風的歉疚,會不會縱容清風。這是自己必須要考慮的問題。
從統計調查司裡分離出軍情調查司,是自己的一個重大勝利,這兩個情報部門的分離將會極大地限制清風在軍中的影響,而新任的軍情調查司司長茗煙與清風兩人之間並不和睦。當初清風初創統計調查司的時候,可是將情報老手茗煙毫不客氣地排除在外,逼得茗煙不得不遠走室韋,另打天下,現在功成歸來,順理成章地就任軍情調查司最高官員。
雖然眼下軍情調查司無論是在實力和規模上都無法與統計調查司相提並論,在許多事情上還不得不依靠統計調查司已經日期趨成熟的情報網絡,但尚海波相信,以茗煙不輸於清風的個人能力,再加上自己的鼎力支持,用不了多久,軍情調查司必將成爲與統計調查司相提並論的情報巨頭,有了茗煙的制衡,或許能將清風可能爆發的危險降至到最底。
回頭要叮囑茗煙,在公主下嫁的這一段時間裡,一定要提高警惕,時刻盯着清風才行。尚海波想着自己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