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將軍,見過夫人!”以王厚爲首,太平城的高級官員們一個個全都大禮參拜下去,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稱呼閔若兮爲夫人,而不提公主的稱號,自然是提前便有了計較。
閔若兮微微頷首,她是一國公主,這種尊貴的氣質,氣度,是浸在骨子裡頭的東西,雖然只是點頭爲禮,但所有人倒也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秦風卻是大笑着道:“各位,都是自家兄弟,這麼多禮節幹什麼。來來來,都來看看我的兒子閨女。”
衆人笑着也圍了上來,平素他們與秦風都是較爲隨意的,只是今天閔若兮在場,所有人便不由得有了一些拘禁。在場的諸人,除了劉老太爺之外,其餘的人以前要麼是底層官吏,要麼便是江湖好漢,那裡有機會見到一國公主這樣級別的人物,便是劉老太爺,也只見識過像越國尚書這一級別的官員,皇室貴胄那自然也是沒份見的。
兩個小傢伙分別被楊致與瑛姑抱着,這一路之上,小武基本上由楊致照顧,小傢伙也服他,這些天下來,楊致的抱娃娃的手藝倒是愈發嫺熟了,看見衆人圍上來,便換了一個姿式,讓衆人能更清楚地看到小傢伙的臉。
兩個小傢伙倒也不怯場,瞪着一雙骨溜溜的大眼睛盯着衆人,轉來轉去。
衆人自是一番稱讚,兩個小傢伙也的確長得漂亮,精神,典型的那種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類型。這些人雖然在瑛姑看來,都有些狗肉上不得檯面,但誇起人來卻是不重樣的,各有各的妙招,倒是讓瑛姑大開眼界,而秦風與閔若兮爲人父母的,有人變着花樣的誇獎自己的兒子女兒,那自然是開心的。便連一直有些心傷的閔若兮,嘴角也是帶上了盈盈的笑意。
“秦風,瘋子!”衆人身後,一個聲音傳來,秦風擡眼望去,一個衣衫不整,披頭散髮的傢伙正如飛的奔來,走到近前,倒是嚇了秦風一跳,敢叫秦風瘋子的人,整個太平軍裡不會有第二個,唯有神醫舒暢一家而已,但他的形象卻着實悽慘,鬍子老長,也不曉得有幾天沒有颳了,衣服上血跡斑斑,連臉上也沾着些血滴,卻是已經變黑了。
人到了跟前,卻先是重重的一拳擊在秦風胸口,“回來了,媳婦兒娃娃們都帶回來了吧?”不等秦風回答,動頭看着王厚等人,卻是破口大罵,“你們這些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這樣的大事居然也不通知我,要不是我剛好出來透透氣知道了此事,豈不是不能第一時間看到我的侄兒侄女?”
王厚兩手一攤,苦笑:“舒先生,不是我們沒有通知你,我們派去的人到了你屋外,剛一開口便被你臭罵一頓,不許他打擾你,他自然就只有走了。”
“不許打擾我那是俗事,我侄兒侄女今天上山,這是俗事麼?啊哈哈,我的寶貝侄兒侄女呢?”如同六月的天,面向王厚等人時,還是怒形於色,一轉過頭來,卻已是滿臉笑容,變臉之快,讓衆人瞠目結舌。
小文小武被楊致瑛姑抱着,此刻正被衆人圍着呢,舒暢眼睛轉過來,自是一眼便看到了,大笑着伸開手便走了過來:“來來來,讓我抱抱。”
向前走了一步,身前卻突然如同出現了一道無形的屏障,居然將舒暢彈了回來。瑛姑一直跟着閔若兮,那自然是極愛整潔的,而楊致這兩年雖然遭了難,但自小形成的習慣卻也是難以改變,就算是到處落浪,那也是收拾得整整齊齊,看到舒暢邋遢的模樣,兩人齊齊皺眉,不約而同的發力排斥舒暢。
這兩人對舒暢對有一些瞭解,前些日子舒暢更是救了閔若兮,兩人倒不會傷害舒暢,但以舒暢的這點武功底子,在兩個大高手面前,哪裡有一點點還手之力,人就在一步之遙,但這一步卻無論如何也跨不出去。
舒暢氣得哇哇大叫:“欺負人是不是?信不信我讓你們兩個一個月爬不下牀來?”
這話威脅一個男人倒也沒什麼,但瑛姑卻是一個女人,雖然上了一點點年紀,但這話也恁是無禮了一些,瑛姑勃然大怒,兩隻手抱着小文,襁褓之下的手卻不動聲色的屈指一彈,一道無形的氣勁無聲無息的彈向舒暢的膝蓋,存心要這傢伙跌一個大馬爬,好好的丟丟他的面子。
瑛姑一出手,在場諸人之中,能感知的也就廖廖幾人,閔若兮嘴角上翹,舒暢與秦風關係不一般,但她卻也不願自己漂漂亮亮的兒子女兒被這個髒傢伙就這樣抱過去,自然不會理會。
楊致咧開嘴笑着,等着看好戲。
劉老爺子雙手抱着柺杖,瑛姑這樣的人,他自是不願得罪的,而且對方也沒有傷人的意思。
眼看着舒暢在那裡哇哇大叫,接下來就是一個狗吃屎的當口,後脖領子一緊,卻是被秦風一把拖開,這一拖,卻是恰恰避開了瑛姑的這一道勁氣,瑛姑眼角一跳,冷哼一聲,秦風既然出手,她自然也不會再糾纏不休。
“大神醫,瞧你這一身,是從垃圾堆裡爬出來的嗎?我聞着都快吐了,你是想薰昏我的寶貝嘛,不洗得乾乾淨淨,整得利利索索的,不許你靠近我的寶貝們三尺之內。”秦風笑罵道。
聽到秦風給舒暢劃出了槓槓,閔若兮終於微笑起來,她可是知道舒暢在秦風心目之中的地位的,看起來還是孩子們更重要一些。
“臭嗎?”舒暢懵然不知剛剛躲過了一劫,兀自提起袖子聞了一聞,“的確是有些臭啊,不過也還算過得去吧!”
聽了舒暢的話,衆人棄是一臉嫌棄。
“你在搞什麼?”秦風有些好奇的問道。他知道但凡出現這種情況,舒暢一定是又在研究什麼。
“前段時間太平城裡有個人得了怪病,嗚呼哀哉了,症狀我以前還沒有碰到過,見獵心喜,便將人弄來剖開看個究竟,原本以爲以馬上完事的,豈料情況複雜得有些超乎我想象,這不就一泡好幾天嘛。”舒暢道。
秦風壓低聲音道:“你不會是偷挖了別人的屍體吧?這可是犯忌的。”
以前在敢死營時,這樣的事情,舒暢便幹過。
“那裡,這人是個流民,流浪到太平城安家的,無牽無掛,也沒有什麼家人。人一死,便一了百了,我便弄了他來研究研究,要是能搞清楚狀況,以後再有人得這病,便不至於手足無措,你說是不是,這是造福百姓的大好事嘛。”舒暢道:“所幸是有眉目了,找到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
“那就好,你出馬,總是不會空手而歸的。”聽到這裡,秦風也是眉開言笑。“滾回去洗澡,便在這裡討人嫌了。”
“有了媳婦忘了兄弟,典型的見色忘友啊!”舒暢連連點頭,斜眼瞟了一眼閔若兮,看到閔若兮的眉毛漸漸的豎了起來,立馬轉身便跑。兄弟可以隨意調侃,可這位兄弟媳婦卻是一位強悍的角色,不論是武道修爲還是身份地位,還是儘早開溜的好。
攪屎棍舒暢跑了,現場立時便恢復了正常,王厚笑道:“將軍,夫人,城中已經備好了酒宴,爲各位洗塵,請。”
秦風微笑着向閔若兮伸出手去,閔若兮怔了一怔,這才反應過來,有些不好意思的伸出手去,兩人手牽在了一起,打頭沿着山道向前走去。在他們的身後,楊致與瑛姑抱着孩子跟着其後,郭九齡則與王厚等人一齊落在最後面。
人羣之中爆發出陣陣的歡呼之聲,紅紅的白白的粉粉的東西從人羣之中撒了出來,飄飄灑灑從兩人頭上落下,察覺到閔若兮的手微微一緊,秦風微笑着低聲道:“別動,這是梅花花瓣。”
兩人緩緩前行,秦風邊走還一邊向着道邊的百姓揮手示意,引來更多的歡呼,更多的花瓣灑落下來。
“哪裡弄來的這麼多梅花?”閔若兮好奇不已,看這架式,只怕是從這裡到山上,一直會受到這種花雨的歡迎。這段路可不短,便是上京城的皇帝出行,也沒有這種待遇,不是搞不起,而是找不到這麼多的花瓣。
“別忘了,這裡可是大山裡,大山裡別的或者不多,但這些麼,卻是要多少有多少。”秦風笑道:“更重要的,則是心意。”
“能看出來,他們很敬重你。”閔若兮點點頭。
瑛姑走了幾步,突然回過頭來問身後的王厚:“王郡守,怎麼不見月瑤小姐?”上一次閔若兮病重,一直便是王月瑤在協助着瑛姑照顧,瑛姑倒是極喜歡這個細膩而且見識極不凡的女子。後來她也知道王月瑤在太平軍中更不是一般人,而是手握大權的重要人物,這樣的場合,按理是應當出席的。
“她啊,前兩天受了一點風寒,病了,只能躺在牀上。”王厚的語氣有些無奈,也有些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