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分,猛烈的爆炸之聲響徹整個螃蟹灣,宿遷,關震等大明將領衝出屋外,看到的是齊軍鎮守的關卡之後,火光沖天,但關卡之上,卻看不到半個人影,兩人都是面面相覷。白天的一場苦戰,大明軍隊數度攻上了關卡,但卻又被逼了回來。不得不說,齊軍的戰鬥力,還是相當可觀的。雖然關卡易守難攻,但明軍卻有着武器之上的壓倒性優勢,地上轟,天上炸,總是先來一**風驟雨般的洗禮之後,步兵們纔會發起攻擊,但就是這樣,齊軍躲藏在一起可能躲藏的地方熬過了這一陣打擊之後,便與衝上來的明軍展開肉搏戰。生生地熬過了一個白天。
不管是宿遷也好,還是關震也好,都無意在夜間發起攻擊,夜間攻擊是一把雙刃劍,既能傷敵,也能傷己。左右這關卡已成強弩之末,明日便是他壽終正寢之時,他們也並不太意。
不過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大半夜的,明人沒有動作,齊人哪邊居然玩兒出了大動靜。
“殉爆?”關震有些疑惑。
齊人手中也有不少的火藥,在攻克螃蟹灣鉗臂的時候,大明軍隊繳獲了八門巨大的青銅火炮,但火藥可是沒有發現有一粒,顯然是被齊人帶走了。白天進攻的時候,二人還曾擔心齊人會使用火藥對攻城部隊進行攻擊,但讓二人奇怪的是,即便是打得再辛苦,祝若凡也沒有拿出一粒火藥來。
這讓二人一度以爲,齊人已經用光了他們的火藥儲存了。
雖然齊人的火藥與明人的炸藥完全不可同日而語,威力亦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但那玩意兒炸起來,一樣是可以炸死人的。關震對於火藥要比宿遷熟悉得多,現在齊人所使用的火藥,大致與大明的第一代火藥差不多。
“不像!”宿遷搖了搖頭,聽着又是一連串的爆炸之聲傳來,他猛然醒悟過來:“祝若凡跑了!”
他跳着腳大聲地下達着命令,親兵急如星火一般地奔向了各部的駐地。
半個時辰之後,宿遷和關震雙雙地站在了破爛不堪的關卡之上,這裡已經空無一人,只餘下了齊國人那些殘破的旗幟還在風中寒風之中招展,兩人的目光看向關卡之後通往萊州的大道,原本水泥鋪就的路面,現在已經不復存在,兩邊崖上滑下來的大量土石,將上百米的道路,堵塞得嚴嚴實實。
祝若凡即便是在最危急的關頭,也沒有動用火藥,原來是將所有剩下的火藥盡數用來埋在了道路兩邊的山上,以保證他能最後安全的撤退。
白日裡的死戰不退,讓明軍上下都認爲這股齊軍一定會堅持到最後城破人亡,誰也沒有想到盡然是現在這樣的結局,宿遷與關震兩人相對苦笑,那上百米路段上堵塞的泥沙土石,只怕沒有個十好幾天時間清理,是根本無法打出一條通道來的。
“狗日的,還真是有一段,我們兩人這一次可算是在陰溝裡翻了船,說出去丟死個人。”關震恨恨地道。
宿遷也是有些羞慚,說實話,祝若凡在此戰之前,名不見經傳,他們都沒有聽說過這個人的名字,但這一戰之後,別人那裡不說,宿遷和關震一定會將這個人的名字牢安地刻印在心中了。
“一夥殘兵敗將,逃也逃不快,要不我派一隊人去追一追!”關震道。
“算了吧!”宿遷搖頭道:“正如你所說,一夥殘兵敗將,已經是喪家之犬,追上去也沒有多大的戰果,要是那該死的傢伙再在半路之上陰我們一把,再損失一些人,那就真是要虧死。由得他們去吧,左右不過讓這些人多苟顏殘喘一段時間罷了,到時候新帳舊帳一起算。”
兩人看着遠處漆黑的夜空,都是沉默了下來。
關震不過是負氣之語,宿遷說得有道理,論起對地形的熟悉,明軍根本無法與齊軍相比,夜色之中追趕,那是極其危險的。
天色微明的時候,距離關卡五里左右的一處地方,地上的一些泥土,積雪突然聳動了起來,以祝若凡爲首的一批齊國軍人從藏身之處鑽了出來,看着空蕩蕩的後方,即是幸運,又覺得失望。
祝若凡的確在半路之上設下了埋伏,明軍如果來追,他正好趁機倒打一靶,當然,以明軍的戰鬥力,這樣的埋伏,即便勝利,只怕最終能回去萊州城的也不會剩下幾個人了。現在明軍沒有追來,大家可以全須全尾地回去了,但不能在慘敗之餘取得一個哪怕是小小的勝果,又讓祝若凡很是失望。
天空之中傳來了嗡嗡嗡的熟悉的聲音,祝若凡一揮手,所有人立即便鑽進了一邊的樹林之中,明軍飛艇,這些天來,給他留下了太過於深刻的映象,別的,他都還能想出一些法子來應對,唯獨這個飛在天上的傢伙,幾乎讓人無所遁形。不論是在螃蟹灣鉗臂之上,還是在後來的關卡之上,他都吃足了這傢伙的苦頭。
要是讓這些飛在空中的傢伙發現了自己這一行人,他們決不介意給自己扔下一溜炸彈的。
空中的飛艇飛得並不高,如果此時有一些強弩,祝若凡覺得自己能重創這幾個傢伙,但很遺憾,逃命的時候,這些重傢伙是不可能帶走的。他只能躲在樹林之中,看着一艘飛艇向着萊州方向大搖大擺地飛了過去。
“走吧,回去,到萊州,再與明軍一決高下。”祝若凡大聲地給自己的部下打着氣。
明軍沒有理會逃走的齊軍,現在他們有着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數天的辛苦,水師終於在海灣之中清理出了一條可以供商船進入的通道,但大型戰艦想要開進海灣,只怕還要費些時日,此刻,一艘艘的運輸船終於開進了港口,在修理過的勉強能停靠的泊位之上拋錨,將船上的物資卸下來,然後再起錨回航,接下來,他們還有好幾趟要跑。
岸上的物資堆集如山,一支支的工程隊一下船便開始了緊張的忙碌之中,這些工程隊這一次是親眼目睹了一場慘烈之極的戰爭,不少人到現在仍然是心旌神搖,在後方的時候,戰爭在許多人看來似乎是輕鬆的,甚至是浪漫的,只有親身經歷了戰爭,纔會知道,戰爭永遠都是殘酷的。
這場螃蟹灣大戰,持續了近半個月,光是明軍傷亡的數量就超過了兩千人,而齊軍的傷亡數目更是數倍於此。海面之上,到處飄浮着一具具的浮屍,當然,那基本上都是齊國人的。明軍不管傷亡,第一時間,都會被弄回去。
踏上岸去,一片清理出來的廢墟之中,還有無數的齊國的傷員們正絕望地或坐或躺在那裡,在寒風之中瑟瑟發抖,一些明國的大夫護士正在士兵的保護之下救治着這些人。
治療的順序是先輕傷,後重傷。原因很簡單,現在條件極其簡陋,爲了不讓輕傷變成重傷,自然要先治療他們,至於那些重傷患者,能不能挺到最後,那就要看運氣了。如果他們能堅持到明軍將戰地醫院建設起來,他們或許還能撿回一條命來。
現在的戰地醫院還在一艘大型商船之上,救治大明士兵都嫌不夠,自然不會捨本逐末去救治齊人。
接下來宿遷的任務,便是要在螃蟹灣建立起防線,預備齊軍的反撲之外,還要向外擴張,修建起足夠數萬大軍進駐的營房,倉庫,爲陳志華指揮的軍團進駐做好一切先期準備工作。不過就現在的情況看起來,齊人反撲的可能性似乎並不大。但讓宿遷撓頭的是,除了螃蟹灣附近區域之外,附近的兩個縣現在都已經變成了泥濘不堪的灘塗地,沼澤區,幾萬人的大軍當然不可能擠在螃蟹灣這樣一個峽小的區域之內,數目越是龐大的軍隊,需要的縱深便會越大,他首先便要解決的是這個問題。
“先前沒有想到這個徐俊生會如此歹毒。”宿遷看着地圖,“偏生萊州還有如此多的大大小小的河流,這要是他今兒掘開一個,明兒掘開一個,那咱們就啥事也幹不成了。”
“萊州人口衆多,淹了這兩個縣,只怕萊州已經是怨聲載道了,他還敢掘?”關震有些不信:“他真敢再掘,信不信萊州本地人,就先反了他!”
“人若欲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周立皺着眉頭道:“這徐俊生差不多已經瘋魔了,我現在倒不擔心他掘別的地兒,就怕他掘萊河!”
指着萊州境內一條醒目的大河標記,周立道,他是水師將領,對於這些河流,最是敏感不過。
“不可能吧!”關震咋舌道:“這一掘,萊州還剩下什麼?”
“掘開南岸,萊州菁華之地盡化澤國,他們固然損失慘重,我們可也就慘了。”周立道:“這種焦土政策,殺敵一百,自損一千的事,歷史之上也不是沒有人幹過。”
幾個正在討論着這事兒的時候,水師陸戰隊的陳錚突然跑了進來,在關震耳邊低語了幾句。關震一呆之下,道:“讓他進來。”
“什麼人?”宿遷問道。
“陳錚他們在外巡邏,逮到了幾個人,其中一個,是我們國安局在萊州的諜探。”關震道,“萊州那裡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