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志遠所站立的位置離玉牀較遠,所以只能看到玉牀上那人的大致輪廓,他穿了一身白色衣服,頭髮過肩,無法辨別男女,因爲古代的男子也會留長髮。
石室的中央有一個碩大的水池,但吳志遠站在石室入口處,卻根本看不到水池中有水,之所以斷定那個四方四正的深坑是個水池,是因爲水池的四周修築了一圈石臺,朝向石室入口的一面石臺上刻着“紫虛池”三個大篆字。
“紫虛池!”吳志遠渾身一震,頓時激動地有些發抖,他潛意識裡已經斷定這紫虛池中必定就有自己苦苦尋找的紫虛萍實。
於是不再猶豫,吳志遠連忙就朝那紫虛池走去,剛邁出一步,突然身後的通道內傳來一陣“轟隆隆”的聲響,吳志遠聞聲有點驚訝,連忙停住腳步,因爲他聽出那聲響是通道入口的石門開啓時發出的聲音。剛纔自己進來時,並未關閉石門,所以那聲響有可能是石門關閉時發出來的。
石門的開啓或關閉並非彈性機括控制,所以如果沒有外力作用,絕不會自動開啓或者關閉,此時卻發出“轟隆隆”的聲響,說明外面一定有什麼東西在轉動石臺上控制石門的那個陶罐機關。
“是什麼東西?難道是人?”吳志遠心中疑惑,連忙退到通道里,緊貼着石壁向通道入口處看去。通道兩側雖然有無數的夜明沙,但光線仍舊十分昏暗,視野範圍極爲有限,吳志遠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石門好像並未完全關閉,還留有一道縫隙。
此處與世隔絕,凡人絕沒有能力踏足,所以剛纔那聲音是人轉動機關發出的可能極小。吳志遠屏住呼吸,目光緊緊的盯着石門邊上那道幽黑的縫隙,過了半晌,那縫隙也沒有出現任何異樣。他將心一沉,暗想,不管石門爲何會發出聲響,先拿到紫虛萍實再說,萬一石門外是個難纏的妖物,與它纏鬥起來,能否全身而退還是個問題,更別提得到紫虛萍實了。
心念至此,他不再理會剛纔的聲響,轉身徑直朝石室中央的水池走去。
走到水池邊,吳志遠俯身向池內一看,不由得大喜過望,只見水池內漂浮着一棵葉大如鍋蓋的植物,那植物葉色墨綠,共有六片,葉子上脈絡粗壯,清晰異常,六片葉子將水池內的空間完全鋪滿,看不到葉子下的情況,但一猜便知下面是水。
這植物與吳志遠先前在紫虛村前的小河裡見到的紫虛浮萍一模一樣,只不過這棵更大,更爲壯觀。
吳志遠瞪大雙眼,仔細去看池中的紫虛浮萍,驀然間,他發現這棵巨大浮萍的六片葉子中間有一顆黑色的橢圓形的東西,那東西大如鵝蛋,通體黑色,隱隱泛着幽幽的光澤。
“就是它!紫虛萍實!”吳志遠欣喜道,雖然沒有見過紫虛萍實,但此時一眼便能斷定這棵黑亮的鵝蛋大小的果實就是紫虛萍實。
他連忙伸手去撈,可一伸胳膊才發現那紫虛萍實在水池內極深的位置,就算自己倒掛在水池邊沿上,也根本夠不着。
“怎麼辦?”眼見紫虛萍實就在眼前,吳志遠有些心急。很顯然那紫虛浮萍是隨着水位的升降而升降的,這水池中的水位如此之低,可能是因爲與鄱陽湖相通的緣故,此時鄱陽湖枯水期,水位下降,這水池中的水自然也跟着下降。
向水池內灌水,這個辦法顯然行不通,一個水池可以灌滿,但與之連通的鄱陽湖卻一輩子也無法灌滿,況且從哪裡找水也是問題。
如果此時手頭能有一根兒時捉知了用的那種竹竿,問題就變得簡單多了,吳志遠看了看手中的桃木劍,兀自搖了搖頭,桃木劍的長短遠遠不夠。
他環顧石室,沒有發現其他可用的工具,最後目光落在那張玉牀上。一旁青灰色的青銅丹爐將潔白的玉牀襯托得更加陰冷。
吳志遠緩步朝玉牀走去,眼睛卻緊緊地盯着躺在玉牀上的那個人。
隨着腳步的逼近,玉牀上那人的臉部便漸漸的呈現在吳志遠的面前。其實那已經不是人,而是一副骸骨。
吳志遠走到玉牀前,發現那副骸骨全身穿着一件雪白的衣裳,衣裳完好如新,沒有一點破損和腐爛,頭髮漆黑,下顎卻留有雪白的山羊鬍,此時屍骨已寒,山羊鬍散落在頸骨上。空洞的眼眶冷冷的瞪着吳志遠。
這副骸骨身上穿着的並非道袍,所以他生前可能並不是道士,確切的說應該是方士,可能當時還沒有形成正統的道家流派。
既然不是道士,吳志遠對他也便少了些許敬畏。他再次打量這副骸骨,目光最後落在了他身上的衣服上。
此時,也只有他的衣服有點用途。吳志遠看了看玉牀旁的青銅丹爐,目測了一下青銅丹爐到紫虛池的距離,心中有了一番打算。
朝玉牀上的骸骨拜了拜,吳志遠恭敬道:“後輩吳志遠因救人闖入寶地,還望前輩海涵,現在後輩要取紫虛池中的萍實,借前輩衣服一用,多有得罪,請勿怪罪。”
這一番好似自言自語般的話令吳志遠心裡略感好受些,因爲他要做一件正常情況下自己很難接受的事:扒下這副骸骨身上的衣服。
這副骸骨雖然不知死了多少年月,但身上的衣服依然嶄新,吳志遠此時才察覺,這間石室並沒有青苔生長過的痕跡,說明這裡並未被湖水淹沒過,也就是說,外面通道入口的那扇石門的密封性極佳,使這裡成爲一片不被湖水侵蝕的天地。
這似乎也就解釋了外面石壁上的詩句是如何產生的了,想必這間石室的主人,很有可能就是玉牀上這副骸骨,他生前時,在枯水期湖水退去之後,走出這間石室,到外面擺放陶罐的那間石室的石壁上刻下了那兩句詩。
此時,吳志遠心中疑竇頓解,他長出了口氣,開始伸手解那副骸骨身上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