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是東宮的,聽說險些要了太子妃的性命。”
“這麼說,太子妃沒事?”
“沒事。”
“皇長孫呢?”
“長孫殿下也沒事,受傷的是大皇子妃娘娘,她今晚正巧留宿東宮,與太子妃同住。”
賢妃忍不住翻白眼了:“這女人也真不消停,不知道宮裡的規矩啊,居然還把老大媳婦留宿了!這是要做什麼啊?啊?這是要給太子牽線嗎?”
“你胡說什麼!”明晰帝怒了,瞪了她一眼。
賢妃覺得委屈:“您還說臣妾呢
!上來就問太子妃!問你孫子!自己個兒的親生兒子都不問一句,您問太子了嗎?就不怕傷着的是太子殿下?”
“哼!”明晰帝已經要起身了:“傷着誰也傷不了他,沒人比他更精了。”
賢妃只覺得一個激靈,隱約覺得他那雙渾濁的雙目好似看透了一切。
不過這個感覺也不過是轉瞬即逝,她馬上又幹咳一聲,伺候着明晰帝起身,抱怨說道:“您這是要做什麼啊?去給兒媳婦抓刺客去啊?這大晚上的,宮裡頭那麼多侍衛呢!抓個刺客還不綽綽有餘?”
“外面都在抓刺客,你睡得着?沒人比你更沒良心了。”
說着作勢在她的臉上輕輕拍了兩下,賢妃鼓着嘴巴半是撒嬌的半是給他更衣。
待更衣完畢,宮人也稟報了外頭的大致情況。
無非是刺客已經發現在鳳藻宮了,太子妃要去拿人,太子、四皇子、禁軍統領都在一路阻攔,才鬧出這麼大個動靜。
聽到刺客在鳳藻宮的時候,賢妃明顯見他臉色一變,知道這八成有好戲看了。
但聽到太子妃氣勢洶洶的去拿人的時候,便又是一笑:“這確實是她的風格。”
這下變臉的成賢妃了,忍不住將他的玉帶死死一緊,作勢怒道:“誰的風格?你老相好?還是你兒媳婦?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爲什麼喜歡她!可她是你兒媳婦!你眼裡只能有我!不許有旁人!”
明晰帝哭笑不得的配合了她,在她臉頰輕輕捏了捏道:“聽話。”
賢妃這纔給他稍微鬆了鬆腰帶,自己也更衣完畢,兩人就起駕去了鳳藻宮。
此時鳳藻宮的門口那可相當熱鬧了,裡三層是太子妃正與禁軍統領太子四皇子對峙,外三層是各個宮室派過來看熱鬧兼打聽消息的宮人。
一聲皇上駕到,賢妃娘娘駕到,驚的衆人齊齊下跪行禮。
沒等萬萬歲說完,就聽一聲哀嚎從人羣中傳了出來:“父皇!你要給兒臣做主啊!父皇!!”
明晰帝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是太子妃,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一邊往裡走一邊問道:“這是怎麼了啊?”
賢妃冷眼掃過一片黑壓壓的人羣,天心月色明亮,地上火把通明,在這一羣人當中,衣衫不整者有之,衣飾華貴者有之。
真情假意者有之,假戲真唱者有之,一張張僞裝的面具背後是什麼其實並不難看出,只是若要真的分辨善惡對錯,那就有一定難度了。
“不得無禮!”一聲呵斥打斷太子妃的呼喊,李徹膝行兩步上前,匆匆扣頭請罪道:“兒臣該死!縱然內子失儀,還請父皇恕罪!”
“都起來,李徹你也起來!”明晰帝倒是沉着冷靜:“朕知道你攔不住她!”
“兒臣沒用……”他一臉自責的站起身來,一邊還不忘用眼神去責備劉玉瑤。
後者卻是渾然恍如不見,直接叫嚷道:“父皇!我要告御狀!”
這麼清脆脆的一聲父皇叫的明晰帝非常受用,馬上笑眯眯的問道:“你說,朕今兒讓你告這個御狀
!”
“兒臣要告他們幾個!”說着用手指指向太子四皇子和禁軍統領道:“包庇刺客!”
“你參的這一本朕記下了,等抓着了刺客,再一併跟他們算賬!”
劉玉瑤又一轉身,指向那宮中唯一黑燈瞎火的鳳藻宮道:“還請父皇准許兒臣進鳳藻宮抓刺客!”
明晰帝來的時候已經注意到了,太子妃這麼一鬧,不僅把自己從牀上鬧起來了,連帶各個宮室的所有人,甚至角落裡的蛐蛐都醒了,唯獨鳳藻宮巋然不動,依舊黑燈瞎火的,似乎泰山崩於前不變色般沉穩。
“準了!”
若非心虛,爲何不掌燈。
劉玉瑤得了金牌令箭,也不用自己帶來的宮女太監了,直接指着包圍她的禁軍說道:“還愣着幹什麼!進去搜!搜到刺客!重賞!”
衆人聽聞面面相覷,又都將目光聚焦在禁軍統領的身上,也不知該聽誰的好了。
只見禁軍統領一咬牙,當着皇上的面他也不能亂來,直接說道:“聽太子妃的!”
劉玉瑤得意了,滿意了,高興了,悄無聲息的看了太子一眼,見他微微勾起脣角,知道他也滿意了,不禁心中又多了分興奮的意味。
一羣人進去一搜,這才驚動了皇后。
萬福安剛通報了皇上駕到,一時間就燈火煌煌,皇后嚴妝華服的出來接駕了。
賢妃挽着明晰帝的胳膊,看着身着鳳釵鸞衣的皇后,笑吟吟的說道:“皇后姐姐這衣裳穿的可真夠快的。”
她這哪是穿的快,顯然早被驚動卻又沉着不變,直到皇上來了,她才現身。
皇后也微笑而答:“賢妃妹妹見笑了。”
太子等人也與皇后見禮,李徹甚至還代太子妃的無禮向皇后道歉,全程謙卑,竟然讓人挑不出一點錯來。
皇后也只能是皮笑肉不笑的應了,陪着一國之君坐在鳴鸞殿裡等着。
“說實話,臣妾是不相信皇后娘娘會包庇刺客的,就算是找着了刺客,那也說不定是刺客慌不擇路,在鳳藻宮避難呢。”賢妃美目婉轉,看向明晰帝道:“是不是啊?皇上?”
“嗯……”故意拖長的音調不置可否,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賢妃有點自討沒趣了,挽着明晰帝的胳膊,打着呵欠,眯縫着眼睛,卻時刻在將眼角往太子的方向傾斜。
好一個狐媚子,挽着一個不忘勾搭另一個,皇后也不過是心中腹誹幾句,無憑無據,她是什麼都不會說的。
太子妃是坐不住的,鳴鸞殿的人都在坐着等消息,她卻站起來焦躁的在屋裡走來走去,一邊走,還一邊時不時的東看看,西看看。
隨着時間的流逝,皇后臉上自信的笑容愈加深刻起來
。
她見連明晰帝都坐不住,開始打呵欠了,便開口說道“太子妃今晚這動靜可真夠大的,闔宮上下的人都在陪你抓刺客,東宮的守衛可得多多加強一些,這樣的烏龍就不要鬧第二次了。”
明顯沒將她的挑釁放在眼裡,只聽她又爽快說道:“沒關係!只要刺客抓着了,還要什麼守衛啊!還能給大嫂報仇,就什麼都不怕了!”
說起大皇子妃,明晰帝便問她道:“你大嫂如何了?”
“阿彌陀佛!父皇不用擔心!大嫂已經沒事了,好在我反應快啊,拉了大嫂一把!”
“你和她住一塊的?”
“是啊!我今晚留大嫂住在東宮,爲此還特意讓太子把小寶帶走了,所以我才能和大嫂……”
話說到這裡,她突然止住,一臉驚慌恐懼無措的看向那坐在首位上的一國之君,後者亦是神色沉重。
劉玉瑤忽然驚的往前走了兩步,又回頭倉惶四顧,拔高了聲音大聲質問道:“刺客要殺的不是大搜!是我和小寶!”
鳴鸞殿內鴉雀無聲,似乎人人都已經猜到了這個可能,但卻沒一個人願意開口打破真相,太子妃的反應不免有些後知後覺了。
明晰帝微微闔目,沉聲問道:“人,找着了嗎?”
禁軍統領上前兩步屈膝見禮道:“回陛下,卑職無能,還沒找到。”
“是誰看到往鳳藻宮來的?”
“許多人都看到了,不可能看走眼了。”劉玉瑤忽然神色冷冽,扭頭看向一旁嚴妝華服的皇后道:“母后把人藏起來了?還不如趁早交出來,省的鬧個彼此難看。”
皇后先是明眸圓瞪欲要發怒,但隨即也不知如何說服自己冷靜下來,哼笑一聲與太子妃說道:“怎麼,太子妃上來就對本宮發難?難不成是早就打算栽贓陷害了?”
“我可不敢對母后栽贓陷害,只是我擔心找出刺客來讓母后難看,給您一個臺階下罷了!”
皇后聽了這話豈能不氣,然而她貴爲後宮之主,以不變應萬變纔是完全之策,這麼多年的風浪一路走來,還怕了她不成?
“本宮倒是要看看太子妃如何給我難堪!”她咬牙切齒的看向劉玉瑤,等着看她還有什麼手段。
後者卻轉身問禁軍統領道:“你知道你怎麼找不着嗎?”
那人茫然無措,眨着眼睛看向太子妃:“顯然,顯然是人不在這裡。”
“你錯了,正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因爲刺客就在這鳴鸞殿中,就你這豬腦袋永遠也想不通?”
禁軍統領吃了一記蒙棍,心生忿忿,沒好氣的嘟囔道:“太子妃不是沒看清刺客的容貌嗎?怎麼刺客變篤定刺客就在這鳴鸞殿中呢?”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但凡進了我屋裡的人,都有個比較容易認出來的特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