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邑城毀滅後,平昌城就成爲了邕州新的中心。
文淵死了,文家軍支離破碎!
在北方廣袤的土地上,無數的起義軍就如同無數的女皇一樣難分真假。
根本沒有人知道,究竟哪些是真心爲了生存而起來推翻那些官僚,哪些只是打着名號到處招搖撞騙。
雖然霍繼看不起這些滿山偏野的雞鳴狗盜之徒,但是荀羽還是循循善誘的勸說着,讓多如牛毛的起義軍選擇了他們。
上官貞還是留在了霍繼和荀羽帶領的,這支主要由西域人構成的文家軍裡。
他並不是真的貪婪荀羽許諾的好處,而是對方恰好也急切追尋女皇,使他達成目標獲得不少便利。
一路上,他們找到了很多女皇。
只是,沒有一個是真的宇文曼!
這...讓上官貞不免有些失望。
謠傳朢州牧歐陽恭進攻女皇而遭到北方圍攻後,女皇就來到了平昌城。
當然還有另一個版本,說是女皇逃到了白塔城與破衫軍同流合污,然後又到了順城自立門戶。
上官貞認爲,如果這兩個地方都沒有女皇的話。宇文曼不是死在了戰亂之中,就是還留在伯萊國過着清貧自在的日子。
上官貞想混進平昌城到是易如反掌,因爲不需要過多掩飾,憑他的手段,只需要換上一身百姓服裝就能輕易進入。
可是想確認深居幽府之中的女皇,恐怕就需要不少時日才能實現。
靠這種慢吞吞的速度來確認真假,不如跟着西域人一鼓作氣衝入城中,自然能夠確認其中的女皇是真是假。
只是平昌城太守一反常態!
他沒有像迎接奕川那樣,還沒等大軍進攻就開門投誠。
而是硬氣十足的全城戒嚴,決心與文家軍背水一戰。
霍繼打算繞開平昌,畢竟平昌的城牆也算堅固,進攻這裡必然得不償失。
況且如果城中是真的女皇,就不會拒絕他們入內。
而且來自白塔城的親筆信,更讓人相信那裡的女皇纔是真的。
“正因爲是假的,我們才應該將真相公之於衆!”荀羽說着“況且女皇需要平昌,需要邕州,也需要北方作爲根基!”
“女皇與破衫軍合作,猶如狼入虎口。”霍繼反駁着荀羽“爲了一城一州而讓女皇有所閃失,對我們來說更是得不償失!”
荀羽知道,平昌太守之所以敢與他們對抗,全是因爲那些起義軍。
經過一路上的接觸,荀羽發現了這些義軍之中的驚天秘密!
大部分義軍,表面上對抗官府,劫富濟貧。
暗地裡,這些義軍頭目早與當地官府勾結,或者直接就是官府的人,僞裝成普通人,帶着不知真相的百姓跟着鬧事。
而他們進攻並瓜分的目標,不是與官府對抗的村鎮,就是另一些敵對的官府。
所以這些義軍,與其叫做義軍,不如說是當地州牧私下蓄養的軍隊。
而平昌太守之所以如此硬氣,就是因爲這裡有着無數起義軍,他們互爲犄角對抗着膽敢擅自闖入這裡的敵對勢力。
況且,平昌城附近,還有整個邕州或者說整個北方規模最大的起義軍——邕鄉軍!
儘管對付這些義軍並不輕鬆,不過荀羽年輕時也搞過起義的事,對付這些後起之輩,應該問題不大。
“請驃騎將軍允許老夫挑選五十名精銳,不出十日,這平昌太守自會開門迎接將軍!”
荀羽信誓旦旦向霍繼保證,讓霍繼很難拒絕這個百無一害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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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五萬多官兵裡面,選出五十個能力出色的士兵,看起來易如反掌,可是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擒賊先擒王,荀羽希望僞裝以後打入邕鄉軍內部,讓他們由內向外依次瓦解。
不過這個計劃對別人來說簡單,對荀羽卻相當困難。
因爲...他這支大軍基本由西域人組成。
西域人和中原人雖然都是一張嘴巴兩隻眼,可是整個面貌卻長的完全就不是一個樣。
所以,荀羽只能在那些爲數不多的中原追隨者或者歸附者中,挑選需要的人選。
上官貞,恰好就是其中之一。
這個叫賈勉的男子,荀羽見他身手不錯,也參加過義軍,於是不惜餘力將他拉上了這輛戰車。
上官貞的內心,本來是拒絕的!
只是轉念一想,也許這樣能更快完成目標,於是在荀羽熱情邀請下還是半推半就的同意了。
這五十一人,對外自稱是被打散的義軍。
而實際上,這支義軍前不久才被荀羽親手消滅。
他們花費重金買通了一個聯絡人,終於取得了與邕鄉軍的聯繫。
邕鄉軍爽快的答應了接納他們,並約定在一個沒有名氣的鎮子見面。
荀羽吩咐他們讓自己看起來像一羣被打敗的烏合之衆,每個人都要顯得垂頭喪氣,又渴望得到救援的樣子。
上官貞清晰的記得當初赤民團消滅他們後,那些依靠投降活下來的人,並沒有多少挫敗和羞愧的感覺,反正圍在一起慶祝自己是活下來的幸運兒。
上官貞本來想告訴荀羽這些細節,可是那些忠心耿耿的護衛,該死地擋在了他的面前,讓他沒有機會提出自己的意見。
足足等了一整天,邕鄉軍也沒有派人迎接他們。
上官貞不知道是對方在考驗他們耐心,還是識破了其中的詭計。
就在上官貞以爲所有人都會失望而歸的時候,一個毫無特點的人姍姍來遲。
他將一個竹筒給了荀羽後就若無其事的離開了。
竹筒代表了雙方的信物,而其中夾雜的書信,也只有荀羽才知道具體寫了什麼。
又隔了幾天,上官貞再次跟着人羣出發了。
與上次不同,這次的見面地點在一片人跡罕至的竹林中。
“跟我來!”
上官貞看見接頭的人對荀羽簡短說了一句,就自顧自地往竹林深處走去。
毫無特點的人,說着毫無特點的話,在毫無特點的竹林中,帶着毫無特點的路。
只是,這路...太難走了!
前面的路早已消失不見,只有陡峭的山坡告訴他們正在朝高峰攀爬。
暴雨不期而遇,它順着山坡川流而下,給爬山的行人帶來了更多的困難。
終於來到了山頂,一個穿帶着蓑笠的人背對着他們一動不動。
蓑衣男人似乎不急於搭理他們,而身邊杵着好幾個護衛,每一個看起來都武藝高強。帶路的人也突然變得恭敬起來,上官貞猜測這一定是邕鄉軍中舉足輕重的大人物。
帶路的人上前與大人物耳語了幾句,就和幾個護衛一起趕忙退到遠處,請荀羽單獨上前對話。
一串竹子製成的飛矛對着人羣飛來,不少人都因爲突然出現的暗器而受傷。
上官貞剛好靠着一塊高大的石頭休息,才躲過一劫。
竹林擋住了視線,上官貞看不見究竟多少人正在靠近。
但是他知道,這次又碰上埋伏了!
受傷的、沒受傷的,都混在一起!在這片溼滑的竹林內摸爬滾打!
荀羽已經與大人物的護衛們打了起來,儘管對方個個身手不凡。
但是荀羽可是在戰場摸着屍體走了幾十年路的老將,他的戰鬥素養絲毫不遜於幾個江湖人士。
不過,他畢竟是個六旬老人了,在他這個歲數的普通人,能跑能跳的都沒幾個。
而他還得拿着刀劍,與幾個年輕力壯的人殊死搏鬥。
西域的舊傷開始復發,引得荀羽拼命咳嗽。
對手目睹大好時機就在眼前,想趁機取走他的性命。
卻因爲馬虎大意,反而又給荀羽的利劍添加了兩個冤死鬼。
還剩下兩個!
兩人一前一後包圍了荀羽,荀羽立刻側身對着兩人,他可不打算死在背後的偷襲中。
荀羽也不知道身上多了多少傷口,只知道一身布衣已經被鮮血染紅了!
在雨水的沖刷下,他的臉色越發慘白!
刀鋒從左面襲來直抵腋下,只要穿透,肋骨後面的心臟就會破裂,人~必死無疑!
荀羽揮動左手,用衣袖纏繞住敵人的刀尖,在對手來不及驚慌的瞬間就完成了一擊斃命。
還剩一個敵人!
不過,荀羽的左手也留下了一條駭人的傷口!
一路前來的五十一人死傷慘重,好在伏兵也所剩無幾...
大人物始終紋絲不動。
當荀羽打倒最後一個敵人,用劍鋒抵住大人物的咽喉,才發現這不過是一個假人,真正指揮那些伏兵的,正是一直觀望他們的帶路人。
帶路人叫慕凌沁,是邕鄉軍的狗頭軍師。
從一開始,他就識破了荀羽的計謀。
這場伏擊,也是他堅持要求下,最終同意的。
只是沒料到荀羽的人如此能打,他帶了近三百人,還採用伏擊的方式,居然拼了個精光。
除了躺在地上死了的人,其餘的傢伙居然丟下他逃了。
慕凌沁撿起地上死人的長刀,朝着不省人事的荀羽走了過去。
雖然他肚子裡裝滿了壞水,也害死了不計其數的好人。
可是,他從來沒有親手殺過人。
他舉起刀口對着荀羽比劃了幾次,卻不知道如何下手。
就在手足無措之時,卻看見竹林中走來一人。
這人,正是上官貞。
他憑藉自身的武藝和靈活的頭腦,苟且到了最後一人。
慕凌沁這些天研究了他們每一個人,所以他知道這個叫賈勉(上官貞)的男人,本來就不是軍人,而是在一個又一個義軍中混吃混喝的傢伙。
慕凌沁指着荀羽說“兄弟,殺了他,我保證你在邕鄉軍吃香喝辣...”
上官貞二話不說,拿在手中的長槍就刺穿了荀羽的胸膛。
......慕凌沁瞪大了眼睛,自己只是說說,這個賈勉就這個毫不含糊的殺了前任首領!
“走吧,帶我瀟瀟灑灑過幾天日子!”
上官貞對他愛理不理,拿走了荀羽的隨身寶劍,跟着慕凌沁離開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