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刁雲的介紹,以及赫連支本人收聽到的各方消息。
草原大可汗已經肯定,中原已經不會有皇帝前來干涉他的統治。
赫連孤塗和不少部下都請求,趁機進攻奕川所在的安州,用奕川人頭來祭奠被他殺死的拓撥石吔人。
赫連支並沒有急着同意部下的請求,他暗中觀察着刁雲一舉一動,因爲他知道這個男人一定有不同意見。
“東征將軍。”
“東征將軍!”
刁雲確實有着不同看法,正低頭苦想的他沒有聽見魏王赫連支在呼喊自己。
直到赫連支再一次提高了嗓門,刁雲才意識到自己走了神。
魏王問道“關於當今天下,東征將軍有什麼看法呀?”
刁雲當然有很多看法,這些拓撥石吔人腦子裡只有騎馬打仗,哪裡有一個政權應該有的樣子。
分封下來的拓撥石吔官員,幾乎沒有幾個在處理案卷。
十天下來,有七八天都在郊外騎馬狩獵。
好不容易消停下來,也只是坐在府衙內打瞌睡。
等到案卷堆積不下時,一把抓來隨心所欲的畫上圈叉,然後丟給下面執行。
而難得幾個中原出身的官員,通通屈居與拓撥石吔人腳下,就算案卷費盡心血整理得條條是道,最後能否通過也得看運氣。
民間更是怨聲載道,儘管耕田在赫連支大力支持下得以保留下來。
但是田裡的莊稼,常常成爲戰馬的糧草被隨意踐踏啃食。
雖然赫連支禁止拓撥石吔人掠奪繳納了足夠稅收的百姓,然而被拓撥石吔人看上的東西,不管對方願不願意,都會被強迫交換。
比如用刀劍換走金銀,用牛羊換走妻兒。
許多人都放棄了房屋和財產,寧願背井離鄉也不留在魏國境內。
而沒有能力離開的,也在暗中咒罵刁雲,咒罵他是個爲虎作倀的混蛋。
對於這些問題,刁雲提出過很多次。魏王對他,卻只是一笑而過。
刁雲有數不清的看法、數不清的意見,一個個憋在肚子裡,讓他都快憋出病來。
“魏王何不休兵養馬,等到境內穩定之後再作打算。”
刁雲本來打算說出更多心中所想,只是看見赫連孤塗也在這裡,只好點到爲止,以免又一次激起雙方的矛盾。
然而赫連孤塗依然與刁雲過不去,他輕蔑地說道“看來鱉和羊都喜歡躲在石頭牆後,貪圖一時安逸。”(鱉是拓撥石吔人對奕家軍的統稱,因爲這些長城的部隊善於防守,又穿着黑色的盔甲。羊則是對中原百姓的稱呼。)
刁雲感覺自己受到了赫連孤塗極大的侮辱!
爲了活着,他不敢對這個莽夫拔刀,又不能回敬他一聲溷人。
他只好強壓怒火說道“魏王要的是車水馬龍的國家,而不是茹毛飲血的生活。如果只是不停戰鬥,就算一路攻城略地,也不過是翻過長城得到另一片草原!”
赫連支雖然很贊同刁雲所說,但是最終還是沒有采納他的意見。
對這個習慣了廣闊草原的魏王來說,郊州實在太小了。
不過赫連支也沒有同意率兵攻擊奕川的要求。
頭腦還算清醒的他,深知奕川與自己交手多年,勝負的訣竅可不僅僅是依靠長城。
雙方在交戰中互相學習,拓撥石吔人學會了製作中原更先進的武器,奕川也學會了更加嫺熟的使用騎兵。
赫連支的目標是佔領整個中原,如果與奕川交戰而消耗太多戰士,後面的計劃就沒法實現。
最後他將矛頭指向了廣平城,那裡是宇文樓的老巢。
根據情報,宇文樓已經傾巢而出,在遙遠的西方攻擊大夏皇城伏龍城。
佔據廣平城,就打通了前往中原的通道,他又何必與偏安一隅的和奕川死磕呢!
~~~~~~~~~~~~~~~~~~~~~~~~~~~~~~~~~~~~~~~~~~~~~~~~~~~~~~~~~~~~~~~~~~~~~~~~
“有時候中原的女人比男人更像男人!”
赫連支望着攻而未得的城池,發至內心的感嘆。
或許...可以說草原的戰士不擅長攻陷那些石頭城牆。
或許...可以說連續作戰讓戰士過於疲憊,在進攻廣平城的時候已經精疲力盡。
不過對草原規則來說只有勝敗,沒有理由!
那個叫宇文素的女人是個巾幗英雄,聽說她因爲出身低賤而遭到嫌棄。
要是她出生在草原,憑實力應該得到所有戰士的尊重。
......
全身心進攻顧太后的宇文樓,也得知了廣平城的消息。
以前他對這個庶出女兒的看法不過是耍耍筆墨,沒想到她居然還擅長戰鬥,親自率領少量留守士兵挫敗了溷人的進攻。
宇文樓已經寫去密信,讓這個女兒前來與自己會合。
他難得發現一個對自己有用,又可以相信的人。如果丟在廣平城被溷人擄走,那就可惜了。何況在後面的戰鬥中,也許用得上這個女兒。
不只是宇文素,廣平城的家屬和那些有用的大臣,都在宇文樓的安排下趕往自己所在地。
一來,宇文樓要讓自己手下知道,如果不堅定信心和上次一樣只想着逃跑,自己家眷就會成爲敵人的階下囚。
二來,他選擇放棄價值不高的廣平城,只需藉助地理優勢和用不上的水軍,就能守住富饒的東欒河以西。
自己則將主要精力用在推翻顧太后和墨家,而且還不用擔心手下抱怨他不抵抗溷人入侵。
宇文樓清楚溷人沒有水軍,更不擅長水戰。
他想通過沿東欒河一帶構築的防線,將溷人這支禍水引向北方。
不管溷人是對付奕川、破衫軍或者他的侄女宇文曼,至少能爲自己攻陷伏龍城爭取大量時間。
當這些勢力在邊緣地區爭得你死我活時,他已經穩穩坐在夢寐以求的王座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