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曉桐停了下來,離楊祿有些遠。
“你這麼遠做什麼?不是說需要資料素材嗎?你的小說還寫不寫?”楊祿問。
江曉桐摘下眼鏡,將馬尾放了下來。笑着說“我要走了。今天就到這。”說完轉身就走。
楊祿看着離去的背影沒有挽留。只是笑了也轉身走了。現在江曉桐對於他來說只是一個許久未見的老同學,已不再是他所喜歡的女孩了。
突然,楊祿在走出幾步遠,轉身。看着江曉桐走的方向嘴裡喃喃的說道“該要個電話的。還沒有道歉呢!”
······
結束高考後。楊祿離開九中,返回了縣裡。
一天早上特別去了蓮花巷。江曉桐家的院子,已經分租給了幾戶人家,楊祿走進院子。看見那顆油桐樹還在,只是枝丫特別的雜亂。
租這個院子都是外鄉在這裡做小本生意的人。他們抄着不同的口音。楊祿向他們詢問了,江家兄妹的情況。租客裡沒有一個人知道。
楊祿問了周圍的鄰居。鄰居都說沒見過江曉桐回過蓮花巷。還問過有誰知道她家的花爺爺。鄰居們直搖頭,說不認識。
後來有個上了年紀鄰居奶奶說花爺爺是他家的親戚,但是住哪裡不知道?不是他們縣人。
楊祿很失落。在小院的油桐樹下呆了很久。看着油桐樹幹上刻着宇字和曉字,一道道的。楊祿看出這是量身高留下。楊祿彷彿了看見小時候的江曉桐和哥哥,在樹下量身高,每長高一點,爸爸就很開心的在樹幹上刻上。
楊祿在樹下待了很久,摸着樹幹上的字。自己用隨身的鑰匙在曉字旁邊刻了個‘祿’字。便走了。
那是聽到媽媽和爸爸的談話後。楊祿回縣後第一次去蓮花巷。
一直很生江曉桐的氣。
爲什麼?爲什麼一聲不吭就走了?爲什麼?爲什麼什麼也沒留下?爲什麼?不是說好一起考大學,一起去北京看升國旗!看故宮,看香山紅葉嗎!滿腦子的疑問,漸漸地楊祿越來越生氣。再也沒有向其他同學和老師打聽江曉桐。
直到一天晚上偶然聽見父母的談話。
“哎。利祿媽。我今天去蓮花巷人口普查的時候。去了江家小院。發現那江曉桐和她哥都不住那?”爸爸坐在椅子洗着腳
“胡說。不住那,住哪?”媽媽在理着牀。
“真的。真不在。不知道搬哪去了。那院裡都是租客。”
“真不在啊?這丫頭。父母都不在了,兩兄妹能去哪兒?”媽媽手上的動作慢了下來。
“怎麼擔心了?”爸爸笑着對媽媽說。
“她再怎麼也做過我學生。”
“你呀!人家和我們小祿又沒怎麼着。你就去找人家談話。人家小姑娘那會兒父母剛去世。”
“這不是爲了你兒子。”
“是是是,爲我兒子。”
“再說怎麼沒怎麼着了。騎車送她回家,揹她,還給做複習講義。你見過你兒子從小到大對那個女同學這樣過?”媽媽說完坐在牀上,有些生悶氣。
“哎,你還氣上了。我的意思你找人家,也得看看時候。你去找人家的時候,人家家裡剛出了那麼大事沒多久。”
爸爸一邊檫腳一邊說。
“我這不是着急嗎!你家兒子的成績啥時候落到全校前五十名外了。他爲那丫頭分太多心了。要是成績一直下滑下去,高三是補不回來。我是老師,這多少學生都是臨近高三掉鏈子的。”媽媽坐在牀上對着爸爸說。
“可你找了人家後,人家沒多久就轉學了。”爸爸來到牀邊,接着說“你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聽到那丫頭轉學的時候,你不是覺得自己的行爲有些不妥。你也心疼不是。”
“心疼個屁,他們家人我纔不心疼。”媽媽說着捏了一下爸爸的臉。
“楊祿你怎麼不回自己房間站爸媽房門幹嘛?”姐姐從自己房間走到廚房看見楊祿站在父母的門口。
楊家爸媽纔回過身看着門外。三人對視,沒有說一句話。
楊祿的驚呆的站在原地。
見狀不對,媽媽起身忙笑着問“你同學聚會回來了?”
楊祿強忍着怒氣問“媽,我下面的問題,你要認真回答我。不能敷衍我。”
媽媽從沒見過兒子這樣,急回“好、好。你問。”
楊祿認真的問“是你去找江曉桐,她才轉學的是吧?”
媽媽有些強掩慌張的笑回“胡說什麼?她轉學怎麼會和我有關。”
“你們剛剛說的,我都聽見了。”楊祿有些壓制不住的叫到“你爲什麼去找她?爲什麼要那時候去找她?是我要騎車載她回家,是我要揹她的,是我主動給她做講義的,是我喜歡她,是我,是你兒子單戀人家。你該找的不是人家,該是你兒子。你找人家做什麼?”楊祿眼裡喊着淚光。他很難過,他沒想到自己的第一次,自己的單戀,就這樣毀在了媽媽手上。他很想對媽媽發火,可他發不出來,他的媽媽從來都是這樣他知道的。
難受的他,握緊的拳頭,握得通紅。
媽媽看見兒子這樣,想上前。楊祿後退了一步。爸爸沒有說話,默默走到妻子身邊。
楊祿很難受的轉身開門要出去。
媽媽急忙上前叫了聲“楊祿。”
此時,在廚房一直看着姐姐,“讓他一個人待會。您二位就呆家裡吧。”楊祿姐姐跟了出去。
爸爸媽媽從沒見過自己兒子這樣。也只能聽女兒的話了。
楊祿媽媽,心有不甘的說到“着了那丫頭的魔了!”進了房間。
離開家的楊祿,漫無目的在走着。路燈微黃的光灑在楊祿身上。姐姐慢慢的跟在後面,楊祿停下來看了一下姐姐。又轉頭繼續走了,姐姐沒有說話就這樣默默的跟着楊祿。
楊利知道弟弟現在需要的不是苦口婆心的勸告,也不是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安慰。弟弟只是需要發泄。
走着走着,楊祿來到了縣一中。
夜裡空曠而安靜的操場,楊祿坐在正中央。楊祿看着天空明亮的北斗星,心裡五味翻涌。不知該怎麼辦?
楊利輕輕的坐在了弟弟身邊。
“姐,你讓我自己待會兒。”楊祿低下頭說。
“我擔心你。放心我什麼都不會說,就坐你旁邊。你要是難過受不了,就哭。我不會笑話你。你要是想發泄大叫,滿場跑,也沒關係。我不會阻止你。姐姐我都懂。
”楊利沒有看自己弟弟只是說着。
楊祿看了姐姐一眼。繼續看着天上的北斗星。
“姐。我喜歡曉桐。那些事情她沒要求我爲她做過。是我自願的。”
“姐,知道。”楊利也看着天空的北斗星。
“我。姐,我不知道將來要做什麼?有人這麼問的時候,我答不出來。一次老師要以‘我將來想成爲什麼’爲命題寫作文的時候。班裡有的同學想做廚師、有的想做老師、有的想做大明星、消防員、醫生···,只有我不知道。只有我不知道將來要做什麼,我只會讀書只會考試看分數拼成績。”楊祿很平靜看着北斗星說。
楊利明白弟弟的感受,因爲她也是這樣。姐姐的手輕輕扶着楊祿的背。
楊祿在姐姐的輕扶下,一下子崩盤了,“姐,是曉桐,教會了我人該有自己的夢想;教會我滑旱冰;每天早上給帶白煮雞蛋,說這有營養;也會陪我看晚霞;告訴我就算是男孩子大冬天也得戴手套保護自己的手,給我織了手套···這些爸爸媽媽都沒有做過,他們更關心的是我的成績,我的分數、我的排名。”
楊利輕輕抱住自己的弟弟,沒有說一話,只是輕輕拍着他的背。
“媽媽,幹嘛要去找她。還是在她父母出事後。幹嘛要去找她,要找也得是找我啊,是我喜歡上了她,是我忍不住要送騎車送她回家的,是我怕她考不好給她做複習講義的。她真的從來沒有要求我做過。媽媽憑什麼去找她,該找我纔對。她會多討厭我,因爲我成績下滑,媽媽把賬算到她頭上···”18歲的就這樣楊祿和姐姐說着,流着淚。
自從高二下學期江曉桐一聲不吭的轉學後。
楊祿一直沒有江曉桐的消息。打聽了一些和江曉桐相熟的同學沒有人知道江曉桐的消息。唯一知道江曉桐轉學去哪裡的魏老師也不願告訴他。從那以後,楊祿從擔心難過漸漸變得生氣,他不知道怎麼辦?就一直像着了魔的學習。化悲憤爲力量的楊祿很快從全校五十名外,回到了榜首,至此以後沒有讓別人得過第一名。
楊利明白弟弟很辛苦。“楊祿。別難過。曉桐不會討厭你的?討厭你的女孩不會陪你看晚霞,不會爲你織手套,不會教你滑冰,也不會給你煮雞蛋。不會怕影響你學習而轉學。”楊利拍着弟弟的肩說。
楊祿擡起了頭,“姐。”
楊利看着自己弟弟說“姐姐是女孩子。姐姐知道。楊祿,不要緊的,有一天你們會重逢的。到時候你要是還喜歡她,她也沒有喜歡其他男孩子,到時你就把追回來;要是你不喜歡她了,那你就好好替媽媽像她道歉。咱媽那脾氣,碰到自己子女的事就爆點,一點也不爲人師表。肯定跟人家說話特難聽。”
楊祿眼裡含淚的,看着自己姐姐呆呆的叫了聲“姐。”
“行了別哭了。男子漢大丈夫不就失個戀嗎!還是暗戀?起來吧。”楊利拍拍屁股站了起來。
楊祿才意識到,剛剛自己哭了一通。站起來說了句“我不想回家。”
“不想回家。你想回哪?別以爲18歲了,成年了,就了不起。大學學費還得爸媽出呢。”楊利拉着楊祿的手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