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陣後,衆人方平緩心緒。
顏平隨即向衆人述說過往,“當年寒溪峽谷一戰,我本必死無疑,後墜入寒潭,得諦聽相救,終死而復生。此後數年,便一直在極北冰原四處漂泊,至今方得以歸來……”
衆人靜靜聆聽,心底連連感嘆。
片刻後,陸放卻是皺眉問道:“平兒,你既已歸來,是否便隱匿在觀止峰,潛心修煉?”
顏平聞言,搖搖頭咬牙說道:“師尊,無瑕離世,這筆賬始終要算在祝青雲頭上。弟子此次歸來,便是要向祝青雲討一個公道。”
屋內,秦無衣聞聲雙眉一動,眼爆精光。
而餘者,俱是一臉擔憂。
“可祝青雲畢竟是化神修士,且其一直要置你於死地,你避之還來不及,焉能鋌而走險直纓其鋒?”一旁,師孃秦挽月滿眼憂慮地說道。
顏平轉頭望向漆黑夜空,目光幽幽,“若非無瑕,弟子當年早已死在三聖宗的高臺之下了。如今,弟子歸來,舊恨新仇便要一併了結。”
“不管前路是刀山火海還是萬丈深淵,弟子都將義無反顧,即便身隕道消萬劫不復,亦無怨無悔……”
衆人聞言,心有所感,無不淚目。
秦挽月望着顏平一頭黑白相間的銀髮,瞧着其眸底深深隱藏的一絲滄桑,疼惜地說道:“你是我觀止峰最小的弟子,可這短短的十數年,卻歷盡世間劫波。如今,你更要直面化神修士,不啻於以卵擊石。這……如何能讓師孃放心得下啊!”
衆人聞聽,盡皆黯然。
旁邊,顧遠山卻突然走上前,將手搭在顏平肩頭,話語鏗鏘,“不管他是化神大能還是人族至尊,這一戰,爲兄陪着你,與那祝青雲不死不休!”
“對,與祝青雲不死不休!”程慕容邁步來到顧遠山身側,亦伸出手臂搭上顧遠山手背。
隨後,陸柔、湯元同時上前,與顏平並肩而立。
陸放與秦挽月互視一眼,同時望向顏平,目光決絕。
屋內,秦無衣眼見衆人神態不禁聳然動容,抱拳向屋內衆人深深一拜,“諸位心意,無衣不勝感激。此事,還是由我陪顏平去吧!”
顏平環視在場衆人,微微一笑,“師尊、師孃,師兄師姐,你們都留在觀止峰安心修煉吧,二哥,你也留在此地吧。那祝青雲,由我獨自面對即可。”說完,但見其微微運轉功法,元嬰境三層的修爲便顯現在衆人眼中。
衆人見之,俱震驚不已。
陸柔雙眼圓瞪,手指顏平,結結巴巴地說道:“顏師弟……你……你怎麼會有元嬰境修爲?”
“在極北冰原漂泊之時,機緣巧合之下,我已突破元嬰境”,顏平淡淡一笑,平靜說着。
而屋內衆人心中卻掀起滔天巨浪,久久不能平靜,既爲其修爲精進而驚喜,又有深深的擔憂。
陸放雙眉緊鎖,沉吟片刻說道:“即便你已進階元嬰,可直面化神修士還是凶多吉少,這境界修爲的鴻溝終究難以逾越啊!”
顏平聞言,向着陸放恭敬一拜,“師尊放心,弟子定在籌謀妥當之後再行復仇之事。多則數十年,少則十餘年,弟子便有極大把握誅殺祝青雲。”
衆人聞聽顏平之言,卻是驚疑不定。
顏平沉吟幾許,卻是向着衆人一揮手,下一刻,屋內衆人眼前一花,再擡眼看去,無不睜大雙目,目瞪口呆。
只見屋內的木桌上,滿滿堆放着如小山般的瓷瓶。
瓷瓶內,裝滿了各階丹藥,凝液境、金丹境、元嬰境修煉所用之物一應俱全。
此外,更有無數珍稀靈草鋪滿地面,且年份久遠、藥性極佳。
顏平環視衆人,輕輕說道:“師尊、師孃、師兄師姐,這些丹藥靈草便是我的一點心意,你們各取所需,分了它吧。憑着這些修煉之物,相信修爲定能增進極多。”
隨後,顏平一拍許沐陽肩膀,“許兄、周姑娘,這些丹藥靈草也有你們一份。”
許沐陽聞言面色一紅,卻有些不知所措,“這如何使得……”
顏平灑然一笑,“許兄再推辭便是見外了,對了,許前輩與周前輩可安好,容我閒暇時再去拜訪兩位前輩。”
周素素在旁接口道:“我父親與許前輩不在趙國境內,已外出數年未歸了。”
“哦?兩位前輩去了何處?”顏平隨口問道。
周素素搖搖頭,“我父親並未細說,只說要去南澤州,爲人煉丹治病。哎,也不知他何時能回來?”
顏平頓時一愣,隨即心中一嘆,暗道:“我曾向周前輩說起蘇沅芷之疾,想不到在我死後,他仍然前往南澤州,甚至還拉上了許前輩……”
顏平搖搖頭,面向陸放、顧遠山與秦無衣輕輕一拜,“請師尊、師兄、二哥隨我外出一趟。”
陸放聞言,稍稍平復心中的震驚,邁步向外行去,顧遠山、秦無衣也依言動身。
第二日清晨,屋內衆人除諦聽與風菱之外,俱在潛心修煉之中。
忽然,諦聽擡頭望向房門之處。
一聲輕響,房門打開,陸放、顧遠山、秦無衣與顏平步履輕快地走了進來。
衆人紛紛睜開雙眼,然而下一刻,俱是瞠目結舌,目光呆愕。
秦無衣,原本金丹境三層修爲,此刻竟然已踏入金丹中期,直達金丹境六層。
顧遠山,本是凝液境九層修爲,此刻赫然是結成金丹,成爲了金丹境修士。
而最讓人驚詫的,便是陸放。
陸放修爲原本在金丹境八層停滯已久,而此時,從其身上所釋放的威壓來看,竟已破碎金丹,結成元嬰了。
陸放望着屋內呆若木雞的衆人,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們有許多疑惑要問,但此刻不是細說的時候,容我日後再慢慢告訴你們。此外,平兒昨日決定之事,便依他之言,你們隨我在觀止峰耐心等候便是。”
秦挽月等人聞聽陸放之言,只得壓下心中之話,點頭答應。
隨後,顏平喚過風菱,面向秦無衣,輕輕說道:“二哥,我要外出極長一段時日,此女便託你照料了。”
秦無衣點點頭,“三弟,你放心去吧,爲兄定不負你所託。”
一側,風菱卻眨着一雙妙目,瞧着二人,心中甚是不解,“跟隨公子回來的路上,公子明明是要我替他照料一個人,想必便是眼前的秦二哥了。但此刻,反而卻讓秦二哥照料我,公子爲何如此?費解費解。”
顏平眼光掠過風菱臉龐,知曉其心中疑問,卻是抿嘴一笑,並未解釋。
與衆人寒暄片刻後,顏平便欲辭別衆人,離開此地。突然,其眉頭微皺,斜視虛空,目光中一片冷冽寒意。
衆人見狀隨即一愣,卻不知發生了何事。
然而未過多久,一陣隆隆的破空聲遠遠傳來。
秦挽月等人登時神情一緊,只因,那外界的龐大威壓亦隨即壓迫到出雲谷山門外。
陸放一撩衣袍,神色冷峻地走出木屋,秦挽月等人亦紛紛緊隨其後。唯有顏平、諦聽二人,靜靜地站立屋內,面色淡然。
出雲谷山門外的虛空之上,數十道身影踏着各色飛行法寶,站立當空。
守衛在山門處的出雲谷弟子見狀大驚失色,當即向宗主夏侯長風傳訊。只因,這數十道身影中,赫然有十餘人是元嬰境大能,餘者皆是金丹修士。
爲首一名白髮老者,望着紛亂的出雲谷弟子嗤笑一聲,目光卻轉向一側,而這一側,恰是陸放正攜着衆人緩緩走來。
人羣中,程慕容一眼便望見虛空中數道熟悉的身影,心底一顫,不由地緊緊抓住顧遠山的手臂。
陸放邁步上前,看向半空中的白髮老者,高聲問道:“在下出雲谷觀止峰陸放,敢問道友來自何方?因何擾我出雲谷?”
“哈哈哈”,一陣大笑隨即傳來,白髮老者大手一揮,數十道身影紛紛落地,“老夫臨安國高氏高天起,如今已拜入三聖宗,今日前來乃是尋一女子回去。”
陸放聞言眉頭緊皺,心中已有猜測。
便在此時,夏侯長風、古乾、陳方等十餘人齊齊趕至山門外。
夏侯長風越衆而出,面向高天起一抱拳,“老夫出雲谷宗主夏侯長風,不知高道友到我出雲谷來尋何人?”
高天起尚未言語,其身後的高通陡然出聲說道:“出雲谷慕容若蘭與我有一紙婚約在身,今日前來,便是要將其接回高氏宗族。”
唰!出雲谷衆人聞言,均扭頭望向程慕容。
顧遠山卻是勃然大怒,喝道:“胡扯,當年在鎮妖城中,你比鬥落敗當衆認輸,已承諾婚約作廢。如今,還敢來此猖狂作態,你還要臉不要?”
高通譏笑一聲,“當年在鎮妖城內,是你等使詐誆騙高某,自然做不得數。今日,我家老祖親至,看你們誰還敢阻攔?”
“呸!無恥之尤!”顧遠山怒道。
人羣中,秦無衣怒瞪着高通,便要挺身而出,卻被程慕容一把拉住,搖頭不允。
陸放聞聽高通之言,淡淡說道:“當年你已親口作廢婚約,你與慕容再無瓜葛,此事不容置疑。今日,有陸某在此,你們誰也不能將她帶走。”
“哼!”
一聲冷哼忽然傳來,卻見一名黑衣老者走到衆人身前,冷冷說道:“若蘭,隨我回去!”
“閣下何人?”陸放皺眉問道。
黑衣老者呵呵一笑,“老夫慕容綏。”
程慕容聞言,目中泛淚,“老祖,您今日也要脅迫我不成?您難道一點都不顧血脈之情?”
慕容綏聞聽雙目一瞪,“老夫當年將你許配與高通,更有婚約爲證,豈是你能擅自做主?廢話少說,立即隨老夫回去。”
程慕容貝齒緊咬,猛地搖頭,“不,我寧死不從!”
慕容綏登時發怒,喝道:“放肆!”說完,長臂一伸,便向程慕容抓去。
“敢爾!”旁邊,陸放見狀揮劍攔下慕容綏。
慕容綏斜視陸放,怒道:“我慕容氏的家事還輪不上你來插手,閃開!”
陸放仙劍斜指慕容綏,高聲道:“慕容乃是陸某弟子,陸某絕不容許任何人傷害她。你若膽敢出手,陸某奉陪到底。”
慕容綏聞言,卻是詭異一笑,“哈哈哈,老夫還真怕你不敢出頭。既如此,莫怪老夫無情。”說完,其手掌瞬間泛起一團黑霧,隨即拍向陸放。
陸放凜然不懼,顯露出元嬰境修爲揮劍而上。
旁邊,高天起面露譏色,吩咐道:“天行、天凌,你二人去相助慕容道友。”
高天起身後,頓時飛出兩道身影,卻是高氏宗族另外兩位元嬰修士高天行、高天凌。
夏侯長風見狀,再無退縮之理,來不及震驚陸放何時進階元嬰境,只是長嘯一聲,加入戰團。
同時,古乾、陳方等人退入山門內,開啓護宗陣法防備他人偷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