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朱雅兒被賜予封號慧,謝韻紫雖然十分膈應,但還能安慰自己,她的惠比慧要更好,而且朱雅兒的出身擺在那邊,即使生下子嗣,婕妤頂天了。如今失去了孩子,她更是別想更進一步了。
誰知道皇上竟是如此任性,越級爲朱雅兒升位,還一步到位,讓她成爲了慧嬪。朱雅兒何德何能!
日後大家若是喊惠嬪娘娘,哪裡知道是在喊她還是喊朱雅兒。
和自己一貫沒放眼中的平民平起平坐,這對自持身份的謝韻紫來說,無疑是極大的侮辱。今天過後,不知道多少嬪妃都在私下看她的笑話。
說不定她們還會故意在她們兩出現時不斷地喊她們。想到那場景,謝韻紫頭更疼了。
被滾燙的茶一燙,她如夢初醒。
身側的宮女一臉焦急地給她換下裙子,檢查她的情況。
被水燙到的地方已經一片紅了,那持續的疼痛讓謝韻紫也清醒了過來。
嬤嬤小心翼翼地爲她塗抹上膏藥,涼涼的觸感緩解了那痛楚和燥熱。
她咬着牙,眼睛因爲屈辱而泛起了紅色,“皇上待我竟是沒半點憐惜之情。”
她即使曾經做錯了事,但也的確拿出了幾座鐵礦和鍊鐵法作爲籌碼。那朱雅兒只憑着一張臉和矯揉造作的所謂嬌憨性情,硬生生入了皇帝的眼。皇上甚至爲了她而破例,給了她超規格的寵愛。
“皇后竟是不阻止他嗎?”
在怨恨皇上的同時,她也忍不住怪上了顧皇后,覺得她爲了討好皇帝,視這等亂像於不顧。還是說,顧皇后是真心實意將朱雅兒當做自己人,準備利用她來爭寵?她果然不配坐在那位置上。
“主子,要不讓御史彈劾此事?”謝韻紫的宮女心中同樣分外不平,論出身,她這個進宮的宮女說不定還比朱雅兒要好呢。結果朱雅兒現在都成爲主位了,自己還是伺候人的宮女,這天差地別的待遇讓她心態都要崩了。
謝韻紫斥道:“閉嘴,你想害死我不成?”
她若是讓御史彈劾,查到她頭上的話,她這些時日努力經營的清淨無害的形象就要毀於一旦了。
謝韻紫只能安慰自己,朱雅兒平日用的秘色瓷中每隔幾天都會被塗抹上無色無味的毒藥,她的身體原本就虛弱,又中了慢性毒,也活不了多久了。
只有這樣想着,才能壓下心頭冒起的那股火苗。
日後去見朱雅兒,對方已經無需向她行禮了。
她深呼吸一口氣,說道:“去把我庫房中那對秘色瓷花瓶拿出來送給她做賀禮,我聽說慧嬪格外喜歡秘色瓷。”
心中再恨,謝韻紫也能做到滴水不漏。
……
朱雅兒這石破天驚的冊封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後宮,如同地震一樣,震得嬪妃們心緒不寧。
這恩寵,恐怖如斯!
剛禁足的德妃同樣第一時間收到了這消息。
她的宮女十分爲她抱不平,“娘娘生下三皇子都沒能成爲貴妃呢。”
朱雅兒自己沒用,連孩子都沒保住,卻反而還連連晉升。這還有沒有道理啊。
德妃瞥了她一眼,說道:“去外面跪上一個時辰。宮中主子哪裡有你質疑的道理。”
那宮女冷汗當即就出來了,一言不發地出去跪了。
德妃看向宋嬤嬤,“嬤嬤,你怎麼想的?”
她身邊這些宮女還是飄了點,現在嘴上都沒把門。再不敲打的話,保不齊在外頭也是這樣。她都因爲宮女的緣故給她惹出不少事端。
宋嬤嬤說道:“娘娘做得很對。慧嬪現在也是主位娘娘,等她身體好了,說不定皇上還會讓她入住長秋宮主殿。而且這回也因爲她爲娘娘開口求情的緣故,娘娘才解了這禁足令。”
德妃抿了抿脣,“是啊,這事我得承她的情。”
畢竟當初的確是她的宮女和那碗湯有所接觸。
宋嬤嬤繼續說道:“而且如果皇上是因爲憐惜她而給她晉位的話,在她小產那天就該晉位了。這裡頭可能還有我們不知道的緣由在。”
德妃忽的想起一個猜測,“她的身體不會因此出現問題了吧?所以皇上想要彌補她。”
如果是這個原因的話,那就能解釋通了,也讓德妃的心情平復了下來,她反而露出笑容,“比起我們,某人只怕要更坐不住吧?”
她看向了延春宮的方位,臉上滿是看好戲的愉快,“惠嬪慧嬪,真的很容易喊錯人呢。”
不知道爲什麼,明明謝韻紫是這宮中最低調最不愛爭寵的嬪妃,但德妃就是看她不順眼,見了她渾身上下都覺得不自在。
可能是謝韻紫那種“我不想爭寵只想安靜種田”的氣質讓她看不慣吧,都主動進了這後宮,說自己不想要爭寵不覺得太假了嗎?偏偏還有不少人吃這套,誇她人淡如菊,呸!
……
謝韻紫知道宮中不少人準備看她的笑話,這段時間她在外面一直都打起精神,表現得無可挑剔的樣子,讓人挑不出半點的差錯。
朱雅兒在牀上躺了一段時間後,氣色似乎恢復了一些,也能離開宮殿去向皇后請安了,其他嬪妃可算是能夠一睹這位寵妃現在的情況了。
出乎她們的意料,朱雅兒的氣色比她們想象中要更好,除了更纖瘦了點。那剔透的肌膚彷彿會發光一樣,還帶着自然的微粉。她們不知道的是,朱雅兒這好氣色都是靠蘇悅靈送的那胭脂水粉搗鼓出來的,事實上她的身體已經如同一個被挖的千瘡百孔的木箱子,隨時都可能毀滅。
在請安結束後,朱雅兒嫋嫋婷婷地走到謝韻紫面前,露出了愧疚的神色,“惠嬪姐姐。”
謝韻紫只覺得她這稱呼不是一般的刺耳,臉上卻還是掛着溫和的笑容,“看到妹妹身體好轉了許多,姐姐十分欣慰。”
這段時間,朱雅兒常常把其他伺候的人打發走,只留下兩個宮女,因此謝韻紫對她真實狀況的把握就沒那麼精準了。
她目光落在對方那白裡透紅的臉,心中泛起了嘀咕:她這身體怎麼看起來好了很多?難道是皇上和皇后另外給她尋了太醫?
朱雅兒說道:“姐姐先前送來的秘色瓷我愛極了,每日使用,偏偏今日出門前手滑,不小心將那碗給打碎了,辜負了姐姐的一片心意。”
謝韻紫袖子下的手不自覺捏緊了,若無其事說道:“我那邊倒還有幾個,妹妹若是喜歡的話,可以再送妹妹一個。”
朱雅兒一臉感動說道:“真的可以嗎?多謝惠嬪姐姐,我那邊若是有姐姐看得上的東西,惠嬪姐姐可以隨便挑選。”
她一口一個惠嬪姐姐,聽得謝韻紫心頭火起,卻還得維持自己淡雅的形象。
其他嬪妃們吃瓜吃得不亦樂乎,看着她們雙雙離開的背影,都恨不得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