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不經意的時候就到了夏天。[新#筆#下#文#學]這期間我沒斷了跟潘金蓮的聯繫,就像我開始時候說的那樣,我們這對狗男女是夜夜笙歌,明目張膽,肆無忌憚。武大郎因爲找過張凰沒有成事兒,知道此事一時半會兒無法解脫,一時間將心灰了,收拾一些銀兩就奔了黃州東南山,化名小二,做了“挺硬真人”……看官,書說到這裡,應該與前面的節連節起來了,對不對?
這時候我的妻吳月娘也回來了,她回來不久,李瓶兒也回來了,我又一次過上了當初的滋潤日子。
話說這一天清晨,我正打扮成宋玉的模樣在街上游蕩,迎面就碰上了巨大僧人。
巨大一身俗人裝扮,似是已經還俗,見我迎面走來,閃到一旁作揖道:“小人富貴見過大官人。”
我驀地想起當初答應過他的事,連忙回家取了六錠大銀子遞到他的手上:“大師,事已經辦妥了,這點小意思不成敬意,萬望大師笑納。”巨大紅了臉,囁嚅道:“大官人不必客氣,我拿了就是。我已經還俗,你就不要再稱呼我大師了,就叫我巨老弟便可,如果你感覺這個稱呼不雅,就叫我的俗名富貴吧,小人在家的時候,街坊都是如此稱呼。”我笑道:“那我就喊你富貴得了,這個名字不錯,很吉祥啊。”
富貴道:“大官人這是要去哪裡?”
我道:“隨便走走,看看能否遇上個俊俏婦人。”
富貴左右掃了兩眼,湊上來道:“大官人還是不要隨便走動的好,容易讓別人閒話。”
我詫異道:“有什麼閒話?我與武大家娘子的事,滿縣城哪個不知,哪個不曉?怕它做甚。”
富貴道:“我倒不是這個意思,大官人不嫌我羅嗦,我這就說一件事你聽,”見我點頭,富貴清清嗓子道,“那武大郎已經不當道士了,他在黃州娶了一房渾家。本想在那邊過一陣安穩日子就回來,誰知道這廝花心太濃了,借出門遊玩的機會尋訪美貌女子去了。恰好被城西張家堡的劉學究給盯上了,略使小計,武大郎就着了他的道兒,身上的銀兩全都被他騙了去。在黃州的渾家也被一個叫張法師的神漢勾搭上手了……唉,此事小人也提前知道。皆因爲那時節你正勾搭潘金蓮,小弟沒有時間告訴你……羅嗦的話我就不說了。前天過晌,這幾個人約我去獅子樓吃酒,酒剛吃到一半,諸葛亮就來了……”諸葛亮又來了?我吃了一驚,莫非是來找我的?我慌忙插話道:“他做什麼來了?”
富貴瞥我一眼,他似乎知道我與諸葛亮的事,詭秘地一眨巴眼睛:“度人來了。”
我出了一身冷汗,諸葛亮這廝也太性急了,我還沒有過足癮,他這就來帶我走?太不夠意思啦。
我故意裝憨道:“度誰來了?”
富貴道:“當初他留下一句話,說他是來度你和武松回去的。說完,先把劉學究和張凰給抓走了。”
我一怔,這兩個混蛋也走了?不禁有些窩心,咬牙道:“你知道諸葛亮把他們度到哪裡去了?”
富貴搖搖頭道:“不知道。當初我害怕了,先自己溜了……張法師也跟着我一起溜了。”
我最擔心的是武松,我害怕諸葛亮下次度我走的時候,同時也帶着武松,我問:“武松呢?”
富貴道:“他還沒有回來,估計暫時諸葛亮還沒有找到他。”
看來富貴說的都是實話了,不然他是不會拿了我的銀子還這般模樣對我說話的,我沉吟半晌,開口道:“這些事你不要對別人說。你先走吧,以後有機會我會去找你的。”富貴道:“大官人不必找我了,我既然已經還俗,就不打譜在這陽谷縣裡繼續呆了,我準備去揚州尋訪故友。”我問:“你在揚州還有親戚?”富貴道:“大官人有所不知,小人原本是陝西汾州縣衙裡的一個通判,只因天生好色,八年前惹下了一樁災禍。唉,我把一個逛廟會的女子當成手推車給推了幾下,知縣大人……就是後來被諸葛亮擄走的那個李公公,前來呵斥我,我一受驚嚇,將他的褲襠撞了一個大窟窿,知縣惱怒,將我配去了揚州。在揚州我結識了揚州府知軍米魯米將軍,他見我頗有威武之相,便把我招入軍中走動,後來我使了一些手段,就當了揚州府的提轄。本來我當官當得好好的,誰知道色心太重,又犯了色戒,被朝廷……”
我不想聽他羅嗦這些,打斷他道:“我知道了,你又被查辦了,無奈出家當了一個遊方僧人。”
富貴道:“是啊。再後來我聽說陽谷縣風花雪月,非常適合我來‘化緣’,便就來了這裡。”
我道:“我問的是你在揚州有沒有親戚,你倒跟我說起這些沒用的來了。”
富貴道:“我這不是正在鋪墊嘛,大官人硬是性子急。”
我道:“那你就快說,我不插話便是了。”
富貴道:“在揚州的時候,我結識了不少好兄弟。最好的就是知府曹思仁的內弟遲大戶,我們倆經常在一起吃酒閒聊,就差沒有擺把子磕頭了。大官人要問了,我去揚州是投奔他的?算你問對了,小人就是想要去揚州投奔他。這幾年當和尚,我是吃盡了苦頭……”嘆口氣,瞥我一眼道,“其實說穿了,這年頭不是親兄弟,哪個管你?那遲大戶沒有好處也不會收留我,這我早就心中有數。但是我爲什麼還要去投奔他?因爲武大郎!武大郎的產業大部分在揚州,遲大戶早就惦記着他的那些財產呢。因爲武大郎剛去揚州展的時候,是通過他的管家夏良欣與知府接上頭的,遲大戶得知此事,想法設法結識了夏良欣,又通過夏良欣接觸上了武大郎,武大郎見他與知府有這麼一層關係,便將自己的生意託付給他照應,一來而去,他們也算是熟絡起來。人家遲大戶是什麼人?人精啊,他早就想要把武大郎的財產……”
這廝可真夠羅嗦的,我搖手道:“我明白了,你是想跟遲大戶聯手糊弄武大郎的銀子。”
富貴道:“聯手談不上,我只是想利用這個,跟遲大戶重敘舊,讓他在揚州拉我一把。”
我道:“那你就去吧,以後混好了,沒準兒我能求到你的門上去呢。”
富貴道:“大官人神靈保佑,飛黃騰達,是不會求到我的門上的。武大郎倒是不敢肯定。”
我想直接走,感覺又不太禮貌,隨口道:“此話怎講?”富貴道:“不瞞大官人說,在這之前我已經去過一趟揚州,跟遲大戶聯繫上了。將武大郎在這邊的況都告訴了他,他很高興,正等待武大郎過去飛蛾撲火呢。大官人,你可能不知道,昨天一大早武大郎就走了。你猜他要去哪裡?正是要去揚州!走的時候那個狼狽啊,沒人去送他,只帶了兩個伴當。”
這個消息又讓我興奮了一下,儘管我瞧不起武大郎,但是有他在潘金蓮的身邊,我總是感覺不是那麼暢快,這下子好了,他滾蛋了!他給本官人徹底騰出地方來了。在深圳的時候,我看到牆上有標語寫着“學習雷鋒好榜樣”,知道雷鋒是個助人爲的好人。這樣,我準備在陽谷縣城的大街小巷都貼上這樣的標語:學習武大好心意,帽子更比帽子綠。讓陽谷縣人民世世代代將這種美好精神傳揚下去,永遠不忘助人爲乃是中華民族的優良傳統,那樣,我們陽谷全縣的男女關係將更加和諧,更加健康向上。想到這裡,我忍不住笑了,摸一把富貴厚實的肩膀,道:“好,非常好,就應該這樣,他是個好人。”
辭別富貴,我整理一下長袍,將插在脖頸後面的摺扇拿出來,一搖一搖地向武大郎的炊餅鋪子踱去。
剛拐進他家後門的那條衚衕,我冷不丁就打了一個寒戰:武松!
武松那廝正風塵僕僕地從衚衕的另一頭走過來,用蒲扇大的巴掌用力拍武大家的街門。
來不及多想,我一縮脖子竄回了來路,身後蹬起的塵土揚場一般滾滾跟隨。
我沒敢回家,踉踉蹌蹌地奔了我的藥鋪。應伯爵一見我狼狽的模樣,吃驚道:“莫不是吳月娘又在當街跪搓板?”我道:“我看見武二郎了。”應伯爵笑道:“你怕個武松幹什麼?你無非是跟他的嫂嫂有那麼一腿,又沒殺了他家哥哥。”我知道跟他是解釋不清楚的,一貓腰鑽進了裡間。應伯爵跟進來道:“莫非你跟他生了口角?”我悻悻說道:“你不要問了。這幾天有人來找我,你就說我被一個道士抓走了。”
一天無事。正在我稍稍放下心來的時候,街面上傳來了消息:武松現他的哥哥不見了,到處打聽,打聽來打聽去就打聽到了我跟他家嫂嫂的事,以爲是我聯合他家嫂嫂將他的哥哥謀害了,勃然大怒,提着一把牛耳尖刀到處找我,揚言要給他的哥哥報仇。我徹底傻了眼,不該生的事終於還是生!心中迫切地想見諸葛亮。我輕唱道:那一天早晨,從夢中醒來,啊朋友再見吧再見吧,一天早晨,從夢中醒來,武二郎闖進了我家鄉;諸葛亮啊,快帶我走吧,我實在不能再忍受……擔心歸擔心,該來的還是來了!
那天我正喝了點兒燒酒在街上閒逛,忽然有人在前面喊我:“大官人,你要去哪裡?”
我擡頭一看,不禁吃了一驚,這不是城西張家堡的私塾先生劉學究嗎?聽說他被諸葛亮給擄走了,怎麼又回來了?
我害怕他的後面跟着諸葛亮,裝做不認識,哼哈兩聲,轉身就走。
劉學究攆上我,笑道:“大官人莫非不認識我了?”
我道:“不認識。”
劉學究道:“我是城西張家堡的私塾先生劉學究啊,你應該認識我的。”
說實話,儘管我認識他,可是我跟他根本就不熟悉,就連張凰那個潑皮我都不跟他不熟悉呢,要不張凰在“吳頭英”去找他的時候他會不知道我?既然劉學究非要跟我套近乎,我乾脆站住了,矜持道:“先生找我有事兒麼?”劉學究道:“事倒也沒什麼大事,我是來轉告你一個話的。”我納悶道:“你我不算相熟,有什麼話需要轉告?”劉學究道:“大官人可曾被諸葛亮抓去過別的地方?”一聽這話,我心下猜測道,莫非是諸葛亮在擄他走的時候對他說過些什麼?這我可得好好聽聽,我道:“好象有這麼一回事兒,我記不太清楚了。”劉學究道:“大官人這是不放心我呢……我也不跟你繞彎子了。是這樣,前幾天我跟張凰和巨大他們幾個人在飯館裡吃酒,突然就遇見了諸葛亮。諸葛亮把我和張凰給弄去了隋朝。我們在那邊生活了一陣,本來過得挺好,誰知道諸葛亮昨天又去了,沒找着張凰,找着了我。他對我說,當初弄錯了朝代,應該把我們弄到清朝去的。當時他醉醺醺的,沒等我說話就把我抓上了天。我以爲他要送我去清朝,誰知道這傢伙把我丟回來了……”
“且慢且慢,”我聽得有些糊塗,打斷他道,“先生,什麼隋朝清朝的,我怎麼越聽越糊塗?”
“唉,連我都糊塗着呢,”劉學究道,“當時我問他,你怎麼又把我給送回來了?”
“對,應該質問他,”我附和道,“這廝整天醉醺醺的,把人像玩具一樣亂丟,成何體統?”
劉學究嘆口氣道:“我是這麼問了,可是人家不理我呀,稀里嘩啦嘔了個一塌糊塗……嘔完了就說,我讓你回來自有讓你回來的道理,我找不着西門慶了,你幫我找,找到他以後讓他回家,我有話問他。說完,這廝搖搖晃晃就上了天,我連問句‘我還回不回去’這樣的話都沒來得及問。沒辦法,這不,今天一大早我就進城找你來了,碰巧讓我遇上你了。”
“這就是你想要轉告我的話?”我心中有些不屑,這叫什麼?直接就是跟我套近乎嘛。
“大官人,你別笑話我,”劉學究咽口唾沫道,“我覺得咱們都是諸葛亮的人了,所以才……”
“別羅嗦啦,我知道了,”我想趕緊離開這裡,沒準兒諸葛亮這廝正躲在暗處瞪着我呢。
劉學究扯住我的袖口不讓我走:“大官人,我有一事不明白,您老可否指點在下一二?”見我點頭,劉學究繼續說,“我怎麼只記得自己當初被諸葛亮擄走了,是去了隋朝,後來生的事怎麼一概記不起來了呢?能夠想起來的只是他帶我走,又帶我回來的事?”我在心裡哼了一聲,你算什麼東西?哪能跟老子比?老子得到過比干的點化,什麼事都記得呢。我敷衍道:“我也不知道啊。當初我被諸葛亮弄走的時候也沒有印象了,只記得我在天上飛了好長時間,跟一隻大鳥似的。”
劉學究有些憐憫地撇了撇嘴巴:“那我比你還強點兒,我還知道自己是到了什麼地方呢。”
我邊走邊回了一下頭:“張凰在那邊幹什麼你知道嗎?”
劉學究傻了似的站在那裡嘟囔道:“幹什麼?好象老了許多,變成一個老人了……”
變成老人了?這怎麼可能?我正想回來問問,街口處悠然晃出了一個人影——諸葛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