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先前他的不迴應不理睬是無視於她,那麼現在墨離的迴應,就等把她的裡子面子往泥裡睬。
在他面前,她再也沒有半分尊嚴可言了。
從前的墨離不這樣。
一切都是因爲方瑤!
那個平民丫頭,下賤胚子,竟然讓她的離哥哥變得這般冷漠無情。
不等墨成催促,夏候燕跺了跺腳,氣哼哼的回到自己的房間。方纔在北萃小院受的氣,此刻已然轉惱爲怒,把桌上的茶具哐的一聲一把推到地上,碎了一地。
兩個丫鬟嚇得連忙跪在地上,不敢吱聲。連讓北陽公主息怒這話都不敢說,全身只是因爲害怕而顫抖的厲害。
以爲不作聲,北陽公主就不會想起她們,拿她們出氣。錯了,大錯特錯。
夏候燕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抽起花瓶裡的雞毛彈子,朝着二人道:“小翠,小蝶,你們過來。”
兩人聽到北陽公主喚她們的名字,身子更是抖得厲害了。卻也不敢不從命,摸摸索索的朝着北陽公主跪行而去。
夏候燕嫌她們動作太慢,雞毛彈子在桌上連拍三下,命令道:“快點兒,拖拖拉拉的做什麼,要本公主去拉你們麼?”
那三下拍在桌子上,但感覺像是打在她們的脊樑骨,每拍一下,都讓她們的身子僵硬一分。
“再不過死過來,呆會兒本公主會更讓你們有的受。”夏候燕氣惱。她在墨離的人面前說話不好使,難道自己貼身的兩個丫鬟也敢不聽使喚了?
她這一怒一警告,小翠和小蝶不敢再有半分猶豫。若不順從北陽公主的意,下場只會更慘!
兩人連忙爬到她腳邊跪着,整個身子都要貼到地面了。墨成看不下去,也沒有開口求情。他是個下人,沒有說話的份兒。且說了,夏候燕也不會聽,反而會讓她更加生氣,以爲一個奴才都敢教育她了,那不是反了天嗎?
只有默不作聲,纔不會火上澆油。
墨成同情的看了眼兩個小丫頭,然後默默的退了出去。攤上這樣的主子,也是她們的命,沒辦法,是命就只能受着。
很快,屋裡就傳來抽打聲和嚶嚶悽悽的哭聲。
那哭聲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墨成聽見後,難受得緊。北陽公主心硬又毒辣,打下人是家常便飯。而且她訓下人,還不許下人大膽的哭出聲,只能忍着,因爲不想讓別人聽見。也不許事後下人告狀,身上的傷也只能藏着掖着,不能讓別人看到。
因這樣會影響她的名聲,讓別人以爲她是個惡毒的主子。
她要好名聲,也要發泄,倒黴的自然就是跟她身邊那些伺候她的人了。
唉,也是爲難她們了。
同樣都是做下人,墨成覺得,他和墨德這些人就幸運許多。墨離這個主子雖然性情冷清,但心裡還是極重情義的。對待他們,從不無緣無故的撒氣,也不會無緣無故的苛責,尤其這五年,他們在辰王府,更是向親人一般待着他們。
然而,天底下像墨離這樣的主子並不多,反而夏候燕那樣的,倒是常見。
這一夜,夏候燕直到打得手累了才停下,兩個小婢子身上傷痕累累,卻還要忍痛伺候她洗漱睡下。
但她們也好像習慣了,心中不敢有怒氣,更不敢有怨言,麻木的承受這一切。
翌日,天剛大亮,夏候燕就起來了。因爲墨離一向起得早,府中用餐必然也早些。她要趕在早飯前到客廳去用飯,這樣就能再次見到墨離了。
然而她還是想得太美好了些。墨離在她起牀之前就已出門,客廳裡只有墨琛一人在用餐。
“離哥哥呢?”夏候燕一邊問一邊在他身邊坐下。
“出去了。”墨琛淡淡的道。
“去哪兒了?”夏候燕追着問,“這麼早,連早膳都沒用就出去了?”
“不知道。”墨琛對夏候燕的印象,不比墨離對她的印象好多少。說話也是從來不多說一個字,總之夏候燕除了在太后面前得寵之外,其他人眼裡都是不討喜的。
夏候燕有些氣惱,怎麼人人待她都是這個態度!
“琛殿下,我什麼事得罪你了麼?”她忍着氣道。墨離如此,墨琛也如此,她在這裡受這等冷遇,再呆下去,豈不度日如年。
“沒有。”
“那你爲何對我冷冰冰的。”跟墨離一個樣。
“有嗎?”墨琛舀了一勺粥送到嘴邊,優雅喝下,“我從來都這樣,公主這個時候才發現麼?”
“是,你從前就不願與我多說話,但現在尤爲明顯。”墨琛和墨離到底還是不同的,墨離是待任何人都是生人勿近,拒人千里。但墨琛自小就話多,有時見着她心情好時也會開個玩笑,不像今日這般,說話都不拿眼睛看她的。
“公主誤會了,我確實不知九弟去了哪裡。”墨琛客氣而疏離的道。
夏候燕感覺一拳砸在棉花上,她的惱,她的憤,得不到任何迴應,心口悶悶的,難受。
“那墨軒那小子呢?從昨天到今天就沒見過他。”她只能轉移話題。
“到桃江鎮的第一天,他就出去了,至今未歸。”墨琛仍舊一幅公式化的口吻。
“至今未歸,他去哪兒了,離哥哥放心他一人出去麼?”墨離把墨軒這個弟弟當寶貝疙瘩一樣疼愛着。雖然面上沒有怎麼表現,可是骨子裡的疼愛,常人還是看得到的。
“這個,我也不知。”墨琛起身擦了下嘴巴,“我吃飽了,公主請慢用。”
夏候燕盯着他還剩大半碗粥的碗,就吃這麼點就飽了?
分明是躲着她!
墨琛也確實自看到她,胃口就減了下來。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就是方瑤。
以方瑤的聰慧,昨天的事,當時沒察覺出來什麼,但出了東興樓稍一細想,必然會發現撞見墨離和北陽在一起是有他有意安排的。
不然昨兒個後來回到墨府,方瑤怎麼連看他都不看一眼,連馬車都沒下,直接讓墨離送她回去。
如此,方瑤本就不待見他,此刻更是心有芥蒂。
一想到這個,墨琛心裡就莫名的煩燥。就更沒有心思搭理夏候燕了。
墨琛這一走,偌大的客廳就只剩下她一人了。墨成和墨德遠遠的站在門外候着,也不說話,只是傳了下早膳就充當門衛去了。
墨離吩咐過,只做他們份內的事,份外的不要插手。
如此就可憐了小翠和小蝶,昨兒個晚上才捱了打,今兒個還要忍痛伺候夏候燕用膳。
看到兩人手臂上青一條紫一條的傷痕,夏候燕沒有半點憐惜和反應。在她看來,做奴才的,除了伺候主子就是充當主子泄憤的工具。受氣受罵受打都是理所應當的,沒什麼憐惜不憐惜。
沒了墨離在場,夏候燕也沒什麼食慾,勉強吃了些,就打算出去溜溜。
到了門口,她向墨成道:“備馬車,我要去百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