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也愣了一秒,但是很快,他拉起她的手跑出房間。
從三樓跑到大堂,他緊緊握着她的手,兩人分享着同一塊白色浴巾和空氣,她甚至有些興奮,至少現在自己和那些膚淺的拜金女不一樣吧?
她總覺得,按電視劇的尿性來講,在這之前應該說一句“如果我們能活着跑出去就結婚吧”之類的誓言,但她還沒來得及細想措辭,他們就已經跑出了酒店。男人氣喘吁吁地倒在地上,她則被嗆得說不出話。
還好,只是小型火災,並無人員傷亡。他們並排站着,笑過之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如果沒有這場火災,兩個人也只不過是ons而已。
許盡歡看着眼前那個被濃煙污了容貌的男人,年輕的臉倒有幾分翩翩君子溫潤如玉的味道。兩人都面面相覷,愣了愣神。那男人突然抱住她,帶着劫後重生的幸福感。她的下巴藏在他的脖子裡,小聲在他耳邊說:“我叫許盡歡,很高興認識你。”
他勾脣微笑,看着她,伸出自己的右手,像和客戶交談一樣鄭重:“你好,我叫裴斯宇。”
雪白的牙齒在冬日灰色的背景裡,顯得格外光亮。
“你知道嗎?當時他的眼睛不知道是因爲光線還是什麼半眯着,嘴角揚起一半,頭髮被風吹得亂糟糟,像極了黑白照片裡的英倫搖滾樂手!”
在聽了盡歡連珠炮彈般對早上發生的火災的闡述後,抱玉愣了足足有十秒鐘,然後伸出手扶住了牆壁,心裡萬分後悔叫她過來接機。
盡歡正在興頭上,全然不顧自己唾沫星子正飛天亂舞。
抱玉將自己不大的行李包背在身上,和盡歡並排走向機場出口,慢悠悠的說:“怎麼,要上演交際花愛上客人的古老戲碼麼?”
許盡歡的臉終於紅了。
抱玉探過去腦袋一臉邪笑的看着她,說:“幹這行最忌諱的可就是這個,我們的許大小姐愛上了自己的‘客戶’,嘖嘖嘖,這以後可怎麼辦喲。”她甩甩頭髮,瀟灑地揹着包往前走去,邊走還邊不忘挖苦:“以後lv和dior都沒錢買了,你就老實巴交的寫你的專欄,用那點微薄的稿費去和自己的這位‘客戶’約會,兩個人此後都不能再拈花惹草,想想都可憐的很喲。”
抱玉講的眉飛色舞,這回輪到盡歡站在原地愣了足足十秒,她從未想過談戀愛是這樣一件可怕的事情,一個女人一生都只能對一個男人好,這該多麼萬念俱灰。
她跟上幾步看着眼前抱玉傲人的背影,胸腔裡深吸進一口氣,平靜的說:“對於談情說愛這件事情,你完全沒有立場去說我。”
抱玉繼續走在前面,似乎也沒怎麼在意她的話。接着,盡歡用不大不小但足夠抱玉聽見的聲音說:“我聽說,傅雲起回來了。”
說完,她滿意的看着眼前陡然頓住的身影。
過了許久她看到那身影居然一動不動,她有些慌神的跟上前去,推了推抱玉僵直的身子,卻發現她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不遠處,盡歡也循着那目光看去,落定到一個位置的那一刻,她苦笑了兩聲:“看來是真的。”
抱玉精緻的眼妝深處,是被疲憊沖淡、稀釋了的悲痛,和漠然。
不遠處的傅雲起,像一個貴族一樣,穿着精貴的黑絲絨嚴肅風衣,從她們的面前走過去了。助理殷切的從他手中接過行李和公文包,他微微帶着笑意遞過去,鋒利的眉毛永遠都顯得特別精神,眼睛裡是一片靜謐夜色下的大海,下巴的輪廓被周圍淺灰色的陰影修飾出一股正經的英氣來。
直到目送那抹高大的身影完全離開,抱玉才垂下眼瞼低聲說:“歡迎回來。”
無數沉甸甸的鉛灰色雲朵被狂風捲動着,飛快地掠過頭頂的天空,教堂的尖頂像鋒利的裁紙刀一樣把這些雲絮撕成長條。空氣裡一直都是這樣持續不斷的切割的聲音。
傅雲起回來了,周抱玉也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