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關前,曹軍營地之內,曹操正一個人在帳中盯着花費重金才繪製出來的中原地圖皺眉沉思不已。
除卻曹操此刻所在的司隸之地外,冀州袁紹、青州呂布、豫州黃巾、荊州劉表、還要加上個實際上爲呂布軍勢力所控的徐州秦旭,幾乎將兗州團團圍在了中間。曹操若是想要在迎立天子之後,移都於事先確定好了的許縣,還要有所作爲的話,必然要面對的就是這五家勢力。
首先,豫州黃巾勢力最弱。特別是徐州黃巾餘方部進入豫州之後,這本就是一灘渾水的豫州更是被攪成了一鍋粥。而這些本就各自割據一郡一縣之地,卻還互相征伐不已的黃巾賊,只要曹操能抽出手來,大軍橫掃之下,清之必然如同秋風落葉。更何況許縣本就在豫州境內,更是給了曹操可以接手豫州的大好藉口。
其次便是荊州劉表。劉表所據荊州之地,乃是大漢數一數二的大州,兵甲銳利,治所襄陽更是得大江之利,富庶甲於天下。而劉表此人雖然號稱天下俊傑,但年紀愈大卻更趨是個守成之人,除了去年袁術不知爲何惹惱了劉表,使得劉表瘋了一般同曹操將袁術同南匈奴聯軍自南陽驅趕至淮泗之地外,便是連西涼軍張濟叔侄倆攻佔了距離襄陽外城新野不過兩百里的宛城,也沒見劉表動一動,可見一斑,至少在短時間內,自家勢力和劉表之間,發生戰事的可能性極小。
再來便是冀州。眼下冀州袁紹是打定了主意要和自己搶功勞,摘桃子了。最遲在明日一早,或許袁紹的前鋒騎兵顏良所部就要到達此地。雖然打着幫助盟友的名義。但傻子都看的出來袁紹的目的。現在曹袁之間是否還能維續一直的盟友關係,還是兩說。而且,退一萬步講,就算是袁紹當真是一反常態,要當“熱心腸”,助曹操將天子迎至許縣,那之後如何處置冀、兗二州的關係。袁紹是否會容忍自己盟友掌控兗州、豫州、司隸等地,並且極有可能在軍事政治實力上有可能超過自己,也是個相當令人頭疼的問題。
但最讓曹操看不明白的。還是呂布軍勢力所“盤踞”的青州、徐州了。青州曾經就在曹操的股掌之中,甚至已經打好了要藉着當初青州黃巾肆虐的由頭,將青州納於己手,卻不料憑空給自家盟友袁紹擺了一道。將青州白白送給了呂布。本來麼。對於當初倉惶出奔長安,龜縮河內的呂布軍勢力,曹操一開始也是看不大上的,只不過爲了反制有些後悔的袁紹,纔開口借道兗州,給呂布提供去青州的便利。結果,袁紹一服軟,曹操立馬三路夾攻。向呂布悍然發動攻擊。
本以爲這會是初任兗州牧的自己,取得青州的最好時機。卻不料無名山谷一戰,來了個情勢大逆轉,四萬大軍,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用四百降軍,給打了個落花流水,成爲了自己噩夢的開始。緊接着數次征戰,深知兵略的曹操就像是遇到了剋星一般,連戰連敗,最終竟然不得已之下,不得不靠着令自家長子爲質子,才勉強同青州罷戰言和,這一直都是曹操心中最疼的舊傷。
而後徐州亂起,正在豫州追擊袁術,意欲順道清理了豫州黃巾的曹操,半推半就之下,藉着自家老父遇害的謠言,悍然入侵徐州。卻不料,又是這個讓自己把名字都記在袖邊的無名小子秦旭,竟然走了狗屎運,非但將自己的“大義”之旗撕扯的稀巴爛,而且竟然還拿着長安之事爲“要挾”,非但得了偌大名望,得了叛黨匿藏的好處,更是在後來自己取了徐州!那呂布也是,瘋了麼?這等明擺着要遏制,一定要滅危險於萌芽之中的篡權行爲,竟然不被呂布猜忌不說,還主動平息了外界“幫”他的言論,一門心思的舉這秦旭爲徐州刺史,奮武將軍?疼女婿疼到這份上,呂溫候也算是漢末奇葩一朵了。
而眼下,前番袁紹不知道得哪個缺德謀士的計策,欲請本就同兗州關係複雜的呂布一同出兵迎天子,目的就是要使自己首尾不能相顧而令其得計。好在呂布還算明理,在自家寶貝兒子曹昂的“參與”下,成功使得袁紹的詭計破滅,只能腆着臉,將之前做過的那些已然被天下人所知的諸如意欲另立天子、同長安李傕郭汜二賊眉來眼去的事情裝作沒有發生過,又擺出了當年諸侯討伐董卓時盟主的架子,要來和自己搶功。真當老曹好欺負不是!
看着吧,只要潼關能攻下,長安、天子!就像是一名脫光了衣服的美人,還不是任由咱老曹蹂躪?哦不,是安撫!
可是潼關!……
曹操的目光從地圖上轉向距離自家軍營僅五里外,峰如刀削的兩山之間的巨大黑物,在松油火把的照耀下,宛如一位巨人橫在了曹操欲前往長安道路之上,使得曹軍月餘來寸步難進。
白日間的戰事依舊不利,那些西涼守軍像是瘋了似的,一改之前明顯看上去是敷衍了事,只憑着潼關牆高門堅纔沒有被曹操打破的樣子,一個個和打了雞血似的,給曹軍兵士造成了巨大的傷亡,使得曹操不得不提早了數個時辰鳴金收兵,修養軍力,以圖再戰。
看來在袁紹前鋒騎兵到來之前攻下潼關的想法是無法施行了,只能另尋他法,不讓袁紹這舊日好友得了便宜去,曹操揉了揉隱隱作痛的腦袋,心中也是擔憂之極!也不知道自家寶貝兒子曹昂到了哪兒了,可千萬別同那些人遇上纔好。
“主公!主公!大公子到了!”正當曹操欲要對已然命令任何人不許打攪,還敢來打斷自己思路的來人處罰時,突然意識到這人話語中竟然提到了曹昂。
“你說什麼?子修來了?在什麼地方?某這就……咳咳,讓他速來見某!”曹操剛剛還在擔憂的心中,這會子彷彿放下了一塊大石頭一般,輕鬆愜意的緊,連剛剛欲要責罰這名傳令兵士的念頭也是絲毫也無,臉上喜色一閃,卻又強作威嚴狀,吩咐說道:“等等!文若前番來信也不說明,你可認得是誰護送子修前來的?某要重重有賞!”
“這……主公,末將正巧認得!”這巡夜小將見曹操問起,臉上閃過幾分尷尬之色,見曹操催問的緊,低頭說道:“大公子也讓末將稟報主公,大漢徐州刺史、奮武將軍……”
“秦旭那小子也來了?莫不是同昂兒一同來的?”曹操沒等這小將說完,狹長的眼睛登時瞪的溜圓,便是他曹操,想便了所有人,也沒有想到竟然會是秦旭送曹昂前來。這小子要做什麼?當初在陳留時不是對來長安之事牴觸的很麼?又是大漢忠臣,又是天子外軍說的一套一套的,怎麼就會是他來了呢?
“主公?”小將見曹操被秦旭跟着來的消息弄的走了神,也不敢高聲提醒,只能小聲在旁呼喚說道:“主公,要不末將去回了大公子,說主公已經歇下了?”
“哼!放肆!”曹操猛哼一聲,狹長的雙眸中閃過一絲厲色,直到盯得這小將滿頭汗水溢出,兩股戰戰發抖纔算作罷,冷聲道:“你這廝莫非要曹某貽笑大方麼?秦刺史不遠千里,護送我兒來此,必然是要助曹某一臂之力!你,立刻通知軍中校尉以上將領,擺出某的全副儀仗,大開營門,接秦刺史入軍營!”
“諾!”這小將被曹操剛剛懾人的目光盯得差點以爲自己馬上就要被曹操拉出去咔嚓了,得了曹操的命令後,竟是連滾帶爬的逃出門去,根本沒有發現帳中曹操的低語:“秦旭,哼!既然以往壓不倒你,那就讓你嚐嚐捧殺的滋味!”
“嗚……”夜已經極深了,曹操軍營之中,已然熟睡的將士被一陣迎接鼓號之聲驚醒,不明白軍中來了什麼重要人物,竟然使得自家主公曹將軍竟然不怕半夜炸營之危,用這般隆重的禮節迎接,紛紛從軍帳之中露出了頭來,就欲看看究竟是何方神聖到來。
“兄長,你聽,是爹爹用周禮中的諸侯迎接之禮在歡迎你這徐州刺史呢!”馬上的曹昂在秦旭身邊喜形於色的說道。而在一旁陰沉着臉的程昱,卻是在嘴角露出了幾分得意的神色,看向秦旭的目光也多了幾分狠厲之色。而跟在這十餘匹馬之後的先登營兵士在聽了曹昂之語後,看着身邊曹昂的護衛兵士,雖然同樣都是一臉的疲憊之色,卻是滿面的自豪之情。
迎接?諸侯之禮?本來縱馬奔馳了大半夜的秦旭,在看到曹營之後,還有些鬆口氣的感覺,秦某人哪裡會懂得什麼諸侯之禮,周公之禮倒是大致瞭解些,在聽了曹昂的解釋之後,登時心中有了幾分不好的預感。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啊!
且不管曹操用意爲何,秦旭這邊總算是同曹操接洽上,而就在潼關以南的京兆之地,顏良卻正是黑着臉,看着被麾下將士收攏着的二十匹打着兗州烙印的戰馬,奔行了上百里,除了這幾匹戰馬之外,連個曹軍毛都沒見着,眼見着麾下疲憊不堪的樣子,顏良的鬍子都快冒煙了:“這tm究竟是怎麼回事?誰帶的路?曹軍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