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初期,做爲東方國家,在監獄工作建設中,對於集訓教育這方面,還沒有一套規範的教材。但做爲一所監獄,從實際工作出發,整理出來的六節課內容,對於新投犯人的教育確實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對於想要改造好的犯人而言,這六節課讓你認識到了一名服刑犯人應當怎樣去做,怎樣不允許做,同時也初步讓新投犯人瞭解了這個特殊環境中的基本情況。避免新犯人入監後,不知道怎樣生存。腳下路怎樣去走,怎樣地渡過自己的刑期。因爲凡是沒有走進這塊禁地的人對監獄都有一種神密感和恐懼感。甚至有的人害怕進監獄後,不是捱打就是捱罵,生存沒有保障,刑期長的人在不瞭解監獄的情況下,有的在恐懼和害怕中,產生輕生或脫逃的想法。所以,做爲一個初涉禁區的人,集訓教育確定就像一盞指路的明燈,讓人對改造生活堅定了信心。看到了希望。
我們在授受集訓教育的六節課期間,一共進行了一個星期的時間才結束。基本上每天上午一節課,約一個小時左右。中午正常休息。下午一個小時組織學習討論。之後訓練一個小時的隊列。集體洗漱、方便。每天安排五次抽菸時間。生活緊張而有節奏。
集訓教育課上完的第二天,監獄職能科室便到集訓隊來逐個摸底了。負責這項工作的是管教科領導和生產科領導。當天上午,把集訓的犯人集中到監舍。南北兩個通鋪,北側多出兩層鋪。上鋪的犯人盤腿坐在鋪邊上。南北下鋪的犯人坐在鋪邊,兩隻腳放到地下。監獄科室的領導擺一張桌子,坐在地中間的位置。根據監獄的職責分工分人由管教科負責,生產科參與分人,是考慮監獄生產的需要,進行合理地分配犯人。因此,生產科可以向管教科拿出分配意見。生產科的領導首先問在座的新犯人,誰有什麼特長?可以舉手。許多犯人都舉手報自己的特長,有說自己會開車的;有說自己會開車牀的。生產科領導會就相關的知識提出幾個問題,瞭解一下你報的特長是否貨真價實。因爲這種現象很普遍。聽老犯人講,有的犯人爲了能分到一個好單位幹到好的工種,於是便撒謊。有的以技工被分過去了,結果什麼也不會或一知半解。但不會是不會。他的目的達到了。分到了一個理想的改造單位。特別是有一些短刑的犯人,不想到農業單位改造,想留在汽車廠,便在摸底時撒謊會這個技術,會那樣技術的,說的有鼻子有眼的。因爲汽車廠對技術方面犯人非常重視,即使是大刑監獄,發現你的技術適合汽車廠的需要,便會把你留在大院內。一但把你留下,即使把你分到相關的技術崗位上,實際你的技術能力不行,充其量給你調換個工種。但你的目的達到了,留在了院裡。做爲工作也好,服刑也好,人都願意在工業單位混。相比之下,農業點又髒又累又苦,都不願意去。
生產科的領導在摸底時,先把會技術的犯人,會什麼技術及姓名都一、一記下來。之後,再逐個地點名,喊到誰誰就答:“到”。站起來,然後看你的身體狀況和年齡情況,進行預分。 譬如說:你會鉗工,鉚工,洗工等,基本上會把你分到二大隊和六大隊,機加車間和帶車牀的單位;你會水暖,電工,會把你分到動力科;你是焊工,會把你分到三大隊去焊汽車大架子,車廂等;如果你會瓦工、木工,則被分到七大隊基建大隊;而四大隊鍛造和大隊鑄造,基本上挑選的都是身強體壯的去打鐵或擡鐵水。
生產科的領導逐個瞭解一遍後,又問了一句:“你們在坐的有沒有會修車的?”問第一遍的時候,屋內鴉雀無聲。等問第二遍的時候,也就停頓了片刻,實然,有名新犯人,叫牛永強的,判無期徒刑,舉手報告說:“報告**,我會修車”。
生產科的領導聽到聲音感到很振奮的樣子,急忙問:“你都會修什麼車?”
牛永強站起來說:“我會修自行車。’”
生產科的領導和管教科的領導一聽,都樂了,在坐的犯人也都笑了。其實**幹部的意圖是有沒有會修機動車的。特別是汽車方面技術的犯人。他站起來就說會修自行車,逗得在場人都是不停地笑起來。
片刻,生產科的領導控制住表情繼續問:“你還會修什麼車嗎?”
牛永強沒加思考地說:“我還會修手推車。”話音剛落,又引來大夥兒地一場大笑。
“還會修什麼車?”幹部問。
“沒了。”牛永強答道。
**幹部笑着說:“你坐下吧。”
這時,管教科的領導問:“你們在座的,誰還會什麼特長?”
這時,有個農村來的犯人叫王興光,因盜竊被判處無期徒刑。舉手報告說:“我跑賽跑得快。”
監獄很重視犯人的文體生活,也許有的單位主抓改造的副教會委託管教科的領導在分人時幫助物色有特長的犯人。於是,管教科的領導問:“你是中長跑,還是短跑?”
王興光說:“越遠越好。”
管教科的領導問::“那你萬米的最好成績是多少?”
王興光猶豫了片刻搖了搖頭說:“不知道。”
也許**幹部認爲又出來一個冒牌貨,便說:“你連自己萬米的成績都不知道,怎麼能說你長跑能力強呢?”
王興光臉有些發紅地說:“這麼說吧,我在農村,偷了半麻袋黃豆,背在身上,兩個人攆了我二里地,楞是沒攆上。”
幹部一聽笑了說:“是夠快的。”
在座的犯人也笑出了聲。
王興光感覺大家對他說的長跑能力將信將疑,便補充說:“我代表鄉里參加過市裡的農民運動會,一萬米我跑第一名。”
監獄這次對新犯人的摸底工作就是在這兩位犯人搞笑的回答中結束的。職能科室的**幹部走後,帶組犯人笑着說:“以前集訓時,有個訥河送的犯人叫劉國寶的,因盜竊罪被判刑。在摸底時,他說他短跑厲害。幹部問他,百米的最好成績能跑多少秒?他也說不知道。惹得在座的人都笑了。他一看大夥兒都不信他。他補充說:“我在公路上攆汽車,往下卸貨物,從來都沒有失過手。再快的汽車,我都能追上。”後來,他分到大隊後,監獄開犯運會,六十米、百米、二百米紀錄,全讓他給破了。現在還在一大隊改造。年年參加犯運會,現在監獄犯人六十米和百米紀錄都是他的,好幾年了,沒人能破,百米紀錄10秒97.
這就是特殊集體的一幫人。剛進來,什麼都不懂,沒受過特殊的訓練。但有不少人身上藏着潛能,等待着挖掘。他們始終過着放蕩不羈的生活。有的人知道自己在某一方面行,卻又說不明白。有一天發揮出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並不比別人差。甚至比別人強。在以後的改造生活中,我會漸漸地發現,其實用窮兇惡極、無惡不作這樣的詞彙來概括這羣人,真太委屈了他們。這些人雖然犯了罪,有惡的一面,但也有善的一面。他們,不,應該說,我們當中,在許多方面,都有能人、奇士。讓我說,監獄裡也是藏龍臥虎之地。他們有許多人即使放歸社會,他們是人中傑,是鐵骨錚錚的男子漢、大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