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響起,她一看,彈出一個大新聞,正是林月如在慈善晚會上接受捐贈時風燭殘年的可憐樣子。她大驚失色,這才明白今晚歐舒同失控到大發雷霆的原因。
那個報道很大,幾乎將歐舒同來了個大起底,歷數他早年如何不孝父親,跟兄長關係如何惡劣,對待繼母如何惡毒……據說,老爺子死後,他沒有分一分錢給林月如,就連歐氏的老宅子,他都徹底給林月如拍賣了,把繼母給趕出去乞討度日。
可是,米寶知道,這不是真的——林月如手裡一直有大把大把的私蓄,私人戶頭上的積累頗爲可觀。甚至在法國還有私人名下的別墅,就算歐舒同後來一分錢也沒分給她,可是,她也不至於落到這樣的地步。
在林月如身上,到底又發生了什麼?
而且,林源又爲何徹底被無罪釋放了?
她想了想,給歐舒同打電話,可是,電話剛一通,他就掛斷了。
米寶再次打過去時,對方已經關機了。
她靠坐在沙發上,也沮喪得一塌糊塗。
那天之後,歐舒同再也沒有回過家。米寶連續幾天吩咐廚房準備他愛吃的飯菜,甚至幫他把衣服什麼的洗好收好,但是,他依舊沒有蹤影。
這跟以前是不同的,以前他再是忙碌,至少會每天打兩次電話回家,或者發發信息。但這次,他音訊全無。
儘管她多次給他打電話,發消息,他通通不予理睬。看樣子,是將她設爲黑名單了。
米寶要想知道他的下落,只能問秘書,或者看網絡上那些連篇累牘的惡性報道。
歐氏集團的境況,糟糕到了令人吃驚的地步。
歐舒同連續工作幾個日夜,到後來,走路時,都頭重腳輕了。他召集了一次高層會議,回到辦公室時,已經是凌晨四點多了。
墨菲跟進去。
但見他疲憊不堪的一直喝咖啡提神,忍不住:“舒同,何不回家休息休息?你這樣下去,遲早會拖垮身子。”
他苦笑:“我都不知道這一陣能不能熬過去了,唉,只怕,這一關過不去的話,以後要回家都沒得回了……”
“怎麼?歐太又跟你鬧矛盾了?”
他搖搖頭,淡淡的:“查清楚了昨天砸盤的幾百億遊資了嗎?”
“遊資倒是被阻擊了。但是,舒同,我們現在最大的敵人根本不是遊資的突襲,而是李芷蘭那張嘴……”
提到李芷蘭三個字,歐舒同便頭疼不已。
哪怕精明如他,也沒想到李芷蘭父女會反這麼大一個禍水。
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語:“說真的,我一直沒料到李芷蘭居然是強森的人。”
“李芷蘭根本不是現在才投靠強森的,很可能,她大學時代,便是強森的商業間諜之一了。這些年,混跡歐氏集團,加上李棟的原因,她把歐氏集團的老底摸得透透徹徹,而且,因爲你的信任,她便放手一搏,才讓我們不知不覺陷入了這麼大的一個天羅地網……”
這事情,也許連她的父親李棟都不知道。
就在這時候,歐舒同的電話響了。
他一看號碼,正是李棟打來的。
電話那端,李棟幾乎聲淚俱下:“二少,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芷蘭這孩子竟然這樣……絕對不是我指使的……二少,我發誓,絕對不是我……”
他很冷靜:“李叔,你不必慌張。”
“二少,我怎能不慌張呢?芷蘭這孩子做出這樣的事情,不止害了你,她自己也毀了……她就不想想,她自己這一輩子還有希望嗎?我真的不明白,爲什麼她會這樣呢?她明明前程似錦……”
歐氏集團的副總裁,全亞洲數一數二大企業裡少數的女精英。
財富、名譽、地位……可謂統統都有了。
就連歐舒同也想不到,李芷蘭居然會背叛得這麼徹底。
“芷蘭這孩子一定是被人利用……唉,她早前讀大學時就曾經和一個神秘人物來往,當時,我也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歐舒同立即問:“現在知道了嗎?”
“現在我也不知道,不過,我有個線索……”
“李叔,你不用說了……”
李棟被阻止,很是意外,但是,歐舒同再次打斷他:“李叔,你什麼都不要說了……”
李棟意識到什麼,立即轉移了話題:“唉,二少,我真是對不起你……我真不知道以後下了九泉,怎麼有面目見你的母親……”
歐舒同安慰他幾句,掛了電話。
墨菲一直候在旁邊,但見他臉色,立即問:“李棟說了李芷蘭背叛得原因?”
他搖搖頭。
“說實話,別人背叛我都能理解,但是,李芷蘭,我真的想不到她到底有什麼理由?怎麼想,對方都不可能出價比我們還高。那麼,她爲的是什麼?”
歐舒同也十分震驚,想想看,李芷蘭潛伏得那麼深,而歐氏集團,到底還有多少李芷蘭似的人物?自己眼皮底下的親信,是否都是這樣吃兩家飯的間諜?
他不敢想。
“舒同,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他仰後靠在椅背上,微微閉着眼睛:“明天起,不必阻擊遊資……”
“爲什麼?”
“讓他們放開砸,看看到底能砸到什麼地步。”
“舒同,你瘋了?”
他還是淡淡的:“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歐氏集團破產而已。我還不到30歲,一切都還可以重來,怕什麼?不過,我倒要看看歐氏集團這個大笨熊一般的鐵船,到底會不會這麼不堪一擊,一下就被風浪給擊沉了……”
墨菲想了想,居然並未繼續勸阻。
“可是,舒同,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他悠悠的:“什麼也不幹,無爲而治。不過,歐氏集團該來一場整風運動了。”
“整風運動?”
“當然。你不認爲嗎?歐氏集團要再不徹查一下商業間諜和內奸,就算僥倖逃過這一劫厄,只怕以後也永無寧日了。”
墨菲恍然大悟:“你心裡有底了?”
“底倒談不上,可是,既然是做賊,就不可能絲毫也不露出馬腳,對吧?即刻起,徹查歐氏集團所有中層以上的員工,一個也不可放過……”
“全部?”
“全部!包括我自己!”
歐舒同根本不像是開玩笑,他指指自己的鼻尖,“也許,我都可能再不經意間,透露了什麼信息。”
墨菲從他身上,又看到當初那個不顧一切,奮起反擊的歐舒同形象。他忽然笑起來:“舒同,但願我們能順利度過這個大難。”
“事在人爲,不是嗎?”
歐舒同再次回家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月之後了。
那時候,有關歐氏集團的惡性報道已經一天天少了,畢竟,公衆們的熱情是有限度的,不可能永遠專注某一件事情,很快,新的緋聞八卦、各種社會熱點,便取代了歐氏集團這四個字。
那是一箇中午,米寶正在午睡,聽得響動,起牀,看看才下午兩點鐘。
歐舒同坐在客廳裡,看樣子,他已經很久沒換過衣服了,鬍子很長,頭髮也很凌亂,整個人顯得非常的憔悴。一坐在沙發上,他幾乎立即就要閉着眼睛睡着了。
米寶走過去,低聲問:“你吃午飯了嗎?”
他不答。
她稍稍提高了一點聲音:“要是沒吃的話,我去給你做幾個小菜吧。”
他這纔開口:“不用了,我已經吃過了。”
米寶站在原地,也不知如何說下去。
他睜開眼睛,拍拍自己面前的沙發:“米寶,來坐坐吧。”
她依言坐在他身邊。
他打量她,從頭到腳,又從腳到頭。
米寶覺得這目光很陌生,說冷淡不像,說憤怒,也不像,她也不知道怎麼形容,只是惴惴的,沒話找話:“那啥……歐少,你這些天一直在忙?”
“很忙,歐氏集團搞不好真要破產了。”
她小心翼翼:“一切已經無可挽回了?”
他若無其事:“你要是每天注意歐氏集團的股價就知道了,歐氏集團旗下已經有三四支股票被迫退市了。現在,我們的發家股票‘歐記’都開始雪崩,也就是說,根基都快被人砍斷了。直觀點說,以前你的身價是一千億的話,現在,不足十億了,當然,這還是不計算破產後清算的問題……事實上,歐氏集團的各種外債開始凸顯,銀行方面,已經有好幾家明確拒絕貸款了……”
米寶張大嘴巴,只是不知怎麼接下去。
歐舒同長嘆一聲,也不繼續說下去了。
從米主席這個第一大股東,到窮光蛋,過渡期間,居然只有這麼短短兩三個月?
米寶無話可說,只是隨手倒了一杯熱茶遞給歐舒同。
歐舒同喝一口,發現是自己平素最喜歡的普洱。旁邊,還擺放着幾樣新鮮的小點心,都是他喜歡的。很顯然,她早就準備好了,特意等他回來享用。
他喝完一杯,放下,很快,米寶又給他續上。
他再喝了一口,纔不經意的:“米寶,你怕了嗎?”
“我怕什麼?”
“不怕變成窮光蛋?”
她呵呵笑起來:“我向來就是窮光蛋,反正之前也不過是紙上富貴。對我來說,根本沒有太大的差別。”
@@@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