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走過來那個笑意盈盈的女子,青春倩麗彷彿全身都泛着亮眼的光芒,容貌輪廓間也隱約還有幾分記憶中的模樣,沈石心中忽然有一陣莫名的唏噓。:
一直以來,他在凌霄宗宗門裡的人際關係交往圈子都不算是很大,來來去去基本上也就是那幾個朋友說得上話,至於其他的同門師兄弟當然也不會是完全形如陌路,但最多也就是點頭之交罷了。
而在他當年那個朋友圈子裡,賀小梅其實也算一個,雖然比不上鍾家姐妹兩人與他交往密切些,但平日見面笑談也是有的。倒是在上了金虹山,特別是他從妖界歸來之後,或許是有秘密壓在心頭,沈石有意無意中對自己來往的同門又壓縮了幾分,至今說得上話的朋友差不多也就是孫友和鍾青露鍾青竹三人,當然如今拜入了術堂蒲司懿長老座下,又多出了一個師姐徐雁枝。
除了這幾人外,沈石對以前的朋友關係都相對疏淡了許多,與賀小梅也並不怎麼來往,事實上金虹山這麼大,凌霄宗門人弟子衆多,如果不是特意前往洞府拜訪的話,平時也確實不怎麼好遇上,倒是前一陣子沈石在高陵山受傷被送回時,事後卻是有聽說賀小梅居然來看望過自己。
有這一層關係在,沈石心裡便有幾分暖意,笑着對這個走來的美貌女子打招呼道:“好久不見啊。”說着,他目光往賀小梅身後掃了一眼,果然在她身後不遠處,看到了另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男子,不用說,便是那蔣宏光了,看來這麼多年過去,這人居然還是一直與賀小梅交好,卻不知他們兩人關係如今到底怎樣了?
不過這幾步走過來,前面的賀小梅神情中帶着幾分驚喜笑容,跟在他後頭的蔣宏光卻是面色不虞,像是有幾分不太痛快的樣子,看起來那副模樣居然和前些年記憶中的相差不多。
對於這樣一個男人,沈石與孫友自然沒什麼興趣去打招呼,都只是瞄了一眼之後便移開了目光,與賀小梅說話,而孫友這傢伙似乎還更壞一些,本來看去還淡淡的,結果在看了一眼蔣宏光後,忽然對賀小梅一下子熱情了不少,拉着她走過來,站在沈石旁邊,閒扯笑談間,幾句話便逗得賀小梅掩嘴輕笑,而站在她身後的蔣宏光頓時臉色又難看了幾分,望向孫友的目光裡也是多了幾分敵意。
孫友對蔣宏光的敵意視若不見,沈石在一旁看得也是好笑,不過心裡也對蔣宏光此人隱隱將賀小梅視作自己禁臠之物的舉動有幾分不屑之意,只是此事畢竟與自己無關,而且賀小梅本人似乎也沒什麼察覺或是有什麼反感之意,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當下便笑着對賀小梅道:“我們在這裡閒聊呢,你呢?”
賀小梅嫣然一笑,道:“我現在就是在器堂鴻鈞殿裡做事啊,說起來好些日子不見你了,上次去高陵山脈裡受的傷好了沒?”
沈石笑着點點頭,道:“好了好了,說起來是我的不對,聽說你上次還過來看我了,結果我這一段時間忙了一下,都忘記去找你了,真是抱歉。”
賀小梅瞪了他一眼,徉怒道:“知道對不住我還不拿點東西過來意思意思嗎?”說着自己又笑了出來,嘻嘻笑道,“好了好了,我知道啦,你這人平日大概最喜歡去找青露師姐和青竹師姐兩個人吧。”
“喂……”沈石被她噎了一下,孫友在旁邊卻是笑出聲來,湊過來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賀小梅笑道:“不告訴你。”
孫友哈哈大笑,但笑聲中卻是眼底隱有深意地看了身旁的沈石一眼,沈石搖了搖頭,然後語帶誠懇地道:“小梅,說起來咱們確實也算是老朋友了,如今又是同在宗門山上修行,日後若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只管來找我和孫友,只有力所能及的,我們都會……”
“小梅她如今修行順暢,好像也沒什麼特別需要別人幫忙的。”一個平淡的聲音,忽然從旁邊響了起來,卻是蔣宏光似乎有些按捺不住,在賀小梅身後淡淡地道。
沈石與孫友都是臉色微變,向他看了一眼,蔣宏光卻是面容冷淡,冷冷與他們對視,眼中敵意愈濃。氣氛似乎在剎那間有些緊張起來,賀小梅連忙笑着打圓場,道:“哪裡哪裡,咱們修道之人,所需資源所耗靈材那都是數之不盡的,不過以後我要是真有什麼難處需要幫忙的時候,你們這兩個傢伙可千萬別裝死啊?”
沈石與孫友都是點頭,沈石笑而不語,孫友更是拍了拍胸脯,昂然道:“笑話,你看我是那種人嗎!”
賀小梅吐了吐舌頭,模樣嬌媚,嘻嘻一笑,道:“好了,不跟你們扯了,我那邊還有事呢,回頭咱們找個時間再聚一次,好好聊一回啊。”
沈石點了點頭,一番話下來,對賀小梅印象好像又回到了以前那個開朗活潑的少女,帶來了幾許舊日的溫暖,微笑點頭答應下來。
只是這邊賀小梅正好轉身離開的時候,忽然,從前方鴻鈞殿後深處,突然傳來了一聲尖厲高亢的尖叫聲,聽起來竟有幾分淒厲,彷彿夾帶着巨大的恐懼之意,瞬間竟是將觀海臺附近的所有聲音都壓了下去。
一時間,所有人都是被嚇了一跳,紛紛轉頭向鴻鈞殿方向看去,賀小梅也是大吃一驚,愕然道:“這是誰啊,怎地會……”說話間,她下意識地轉頭看了身邊人一眼正想詢問,忽然又是一怔,只見站在身旁的孫友與沈石兩人,雖然也是都在同一時間看向鴻鈞殿那裡,但面上神情卻是隱隱帶了幾分異樣之色。
流雲城中,僻靜小宅。
凌春泥有幾分慵懶地坐在窗前,望着窗外小小庭院,還有外頭更遠更高處那一片天空,不知爲何,心底有幾分煩躁之意。
是因爲想念他麼?還是因爲在這小宅中困居日久,有些煩了呢?
一個黑色的身影從院子裡的草地上跑了過來,一下子滑到地上滾了幾下,然後又湊到那棵老槐樹樹幹下蹭了幾下身子,發出滿足的聲音,看去很是可愛好玩。
望着窗外小黑的身影,凌春泥嘴角露出幾分笑意,若不是有這隻小黑豬作伴,只怕自己的日子會更加苦悶吧,當日沈石將小黑留在這裡,也就是有了這點心意在。
凌春泥微微歪頭,像是想到了什麼,嘴角邊慢慢浮起幾分溫暖笑意,心中想着,上次他離開之前,曾經說過再來的時候,或許外頭的風聲已經不會再那麼緊了,若有機會的話,便帶着她出去散散心。
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啊?
凌春泥清楚地記得他當時是這樣笑着抱着她輕聲問道。
是啊,去哪裡好呢,鴻蒙世界這麼大,聽說有無數瑰麗神奇的地方,可是自己從小就幾乎只在這流雲城附近長大,或許……要先去一次那傳說中的天鴻城吧?
嗯,決定了,下次他來的話,就求他一起去一次天鴻城!
凌春泥偷偷笑了一下,心底有幾分溫暖心意,似乎連心跳都忽然快了幾分,忍不住用手按了按胸口。只是擡手之間,她眼角餘光掃過,卻是看到了什麼,忽然一怔,將左手伸到了眼前,仔細看了看。
那是一隻白嫩、細膩和柔軟的手掌,肌膚光澤如雪,溫柔美麗,不過不知怎麼,此刻在她左掌無名指的內側,卻有一小塊半指甲大小的小小肌膚上,出現了一點異狀。
那是一種有些奇怪的模樣,色澤有些灰暗,看起來不像是被無意中劃破肌膚受傷所致,因爲沒有痛感也看不到破裂傷痕,就是在一片蔥白指間肌膚上,多了一小塊灰暗如枯木一般的小小灰皮,與周圍光滑細膩的肌膚格格不入。
凌春泥看了兩眼,好看的秀眉微微皺起,心裡便有幾分不喜。她本就是個十分愛美的女子,更何況如今與沈石在一起後,心中對自己的美貌更是在意,恨不得一生一世都如此美豔柔媚。沉吟片刻後,她試着去擦拭揉/搓了幾下,只是那指間的灰暗雖然狹小,但那色澤倒像是從肌膚內裡滲透出來的一般,哪怕她再用力,卻也是抹不去的。
凌春泥搖了搖頭,收了手掌,心情雖有幾分不快,但很快還是平靜了下來,畢竟這點小小瑕疵雖然不好看,但一來確實微小,二來也藏在隱蔽之處,平常人還真注意不到,連她自己都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這一小塊灰皮呢。
反正以後注意些,別給沈石看到了呀。
她嘴角露出幾分掛念的微笑,暗暗點了點頭。
不過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原本在院子裡草地上懶洋洋躺在地上的小黑,忽然身子一頓,隨後卻是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像是忽然之間感覺到了什麼。
庭院幽幽,青天白日,幾許微風從不知名處吹來,年老的槐樹枝葉在風中微微顫抖着。風吹過枝頭,吹過草地,吹過了窗前那個女子的容顏,掠起了她溫柔容顏鬢邊的幾絲黑髮。
宅門緊閉,四下寂靜。
“噠噠、噠噠。”
幾聲敲門聲,如石子突然掉進/平靜的水面,一下子打破了這片沉寂,迴盪在院子屋前。
凌春泥先是一怔,隨即面露喜色,一下子站了起來,難道是他回來了?可是隨即她忽然又是一怔,卻是看到院子裡的小黑依然站在原地,沒有像以前沈石回來的時候那般歡快地衝到門邊,而是冷冷地盯着那扇緊閉的門扉,隱隱透出了幾分敵意。
凌春泥瞬間悚然一驚,霍然回頭,望向那座關着的門。
門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