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雁飛撫弄着她的頭髮,沒說什麼。那一夜,她拒絕了他許多回,但不是絕望的破碎的拒絕,而是那種本能的輕柔的,他覺着她就像是一朵對他緊緊包裹着的花蕾,要他一點點地打開。後來,她沒跟他說過一句話,也不知怎的,她突然覺得很傷心,便輕聲地哭了起來,他心中愧疚,將她僅僅擁在懷裡,吻去了她眼角的淚水……
他迷迷糊糊的,似睡似醒,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天光大亮。覃雁飛也被人推醒了,他呆了一呆,瞧見正是蕭秋雪,便伸臂想去抱她,她一躲,笑道:“別鬧了!”覃雁飛嘻嘻一笑,說道:“不鬧就不鬧,現在幾點了?”卻見蕭秋雪的手裡拿着一團有藍字的溼絲絹,遞到他的手裡:“你看這是什麼?”
覃雁飛並不去接,穿起了衣服,道:“一會兒再說吧!”
蕭秋雪便將那絲絹放到了牀頭櫃上,道:“隨便你了,我要去做飯了,呃,對了,這塊絲絹便是原來包着你的魚腸劍的那塊!”
覃雁飛“嗯!”了一聲,也沒在意,穿好了衣服,疊了被子,洗漱完畢了,纔將那團溼溼的絲絹展開了,見上面寫滿了小字,頁眉上寫着“凌虛回鋒劍”五個字。想起下山時師父的交待,不由地有些黯然,心想:“師父是名揚天下的武術大家覃笑僧,也是爺爺,他將家傳的武功藏在短劍裡給了我,自然是希望我能看到能找到。哎!算是一片苦心了,可是武術什麼的對我而言,只怕沒那麼要緊了。怕是又要讓他失望了。”
當下也不多想,只粗枝大葉地看了一下,見上面寫道:古人云:劍者,是爲兵之君子,文武相諧,是故劍擊之術自應當不流於濃豔而不陷於枯寂,人與手中之劍相合相依,自古善讀書者,要讀到手舞足蹈處,方不落筌蹄,善觀物者,要觀到心融神恰時,方不泥跡象,武術亦如此,人劍合一,不落俗套,自能氣象萬千,有所成就。本劍法用意在自然,訣竅在後發先至,以實凌虛,故而名爲《凌虛回鋒劍》。善善。
覃雁飛暗想:“原來所謂的‘凌虛’就是要避開對手的鋒芒,攻擊他的弱點,就和兵法上的避實擊虛不謀而合了。至少我見過的武功招式中還沒有一招是沒有破綻的,可是要想一眼就能看出對手招式佈局的破綻,也不會那麼容易。避實擊虛,後發先制,這樣的武術理論原本我覺得只是存在於理論,要想實現,可真的是太難太難了。別的且不說,天下武藝各門各派,招式套路何止成千上萬,便是窮盡一生,又能見識到多少?更遑論瞭解其中的優劣?”又想,“其實也不見得,不管對方套路招式爲何,攻擊順序爲何,戰術思想爲何,甚至是否使用器械,以殺傷爲目的的武術,終究是要在敵方身體上見着效果。譬如對方提刀欲砍我臂膀,不管用的是八卦刀法還是梅花刀法,終究是要砍到我的臂膀纔算,那他要出刀,其他地方必是虛處和破綻,我似乎只需提前知道他要砍我臂膀就可以了。但我又如何能知道他心裡的想法?況且臨敵對陣,高明的武術家出招有時拳在意先,恐怕他自己的思維都不一定跟得上自己的出招速度。退一步講,就算我料敵機先,這後發先至卻又怎麼能一下子做得到啊?”正想到此,蕭秋雪進來叫他吃飯,他將茶杯權當鎮紙往那張絲絹的角上一放,便去鏡子前整了整形容,去客廳與大夥兒吃飯。
放下了筷子,蕭鎮遠道:“雁兒啊,你爺爺已經將全部的內力都傳給了你,那你就得挑得起肩上的擔子啊。殷巖泉和柳清溪明兒個便來,雖然咱們不怕,但還是有些準備的好,這叫有備無患。一會兒吃過了飯,我便把龍潭拳的基本要領教給了你,你看你能領會到什麼程度就領會到程度吧,要是你能多領會得一分,那我們的底氣也就多了一分了。”
覃雁飛一呆,看了看了塵與蕭秋雪,了塵向他點點頭,蕭秋雪微微一皺眉,心想:“他現在心裡肯定不舒服,可是事情找上來了,那又能怎麼樣呢?人家勢力大得很,這樣下去自然不是什麼辦法,只是盼着他們這一次退去了,便安分些的好。”當下也向他點了點頭。覃雁飛有些不大自然,只想:“我這不到一天的時間裡,當今世上最厲害的四種武功便已得其三,世界上哪有這麼好的事?也不知是禍是福了,不管怎麼說,藝多不壓身,總還是有道理的。”也不忍讓蕭鎮遠難過,認真地道:“是,我一定努力學便是了。”
蕭鎮遠微笑着點了點頭:“那咱們事不宜遲,這就到院子裡吧!”說完就起了身,到了屋外,覃雁飛也跟了出來,了塵卻去了書房,找了本佛經瞧了起來,蕭秋雪將杯盤收拾了。
覃雁飛站在蕭鎮遠的對面,低着頭靜靜地等待着他的示下,蕭鎮遠蒼眉一皺,神色轉爲冷峻,道:“少林功夫講究馬步穩出拳直,我先看看你的馬步扎得怎麼樣吧!”
覃雁飛點頭稱是,兩腳一分,墜肘沉拳,重心一落,就見他腳下的青磚“喀啦”一聲便碎爲細末,威力之大,連他本人也嚇了一跳。這兩天來,他一直覺得身體裡有很大的變化,似乎內力也強得多了,蕭秋雪曾經跟他說他的爺爺將一生的內功全部傳遞到他的體內,可他總覺得十分得不合邏輯,哪有這樣的事啊?可是現在,他卻不信都不行了。
蕭鎮遠“嗯”了一聲,未置可否,忽地說道:“接我一拳試試。”說着下盤走弓箭步,左手豎右手橫在半空中劃了兩個大弧,左拳向前右拳向後,如似拉滿了一張鐵胎弓一般,緊接着右拳如似雕瓴箭,筆直地砸向了覃雁飛的前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