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小姐,您說您府中曾有人得過這樣的病症,不知後來是如何醫治好的?林小姐可還記得?”不等太醫說完,霍煜瑞便急急轉向凌霄問道。
“這個,解鈴還須繫鈴人,既然是朱碗引起的,那麼還是需要它來解毒。”凌霄道。
“還不快去找些朱碗來!”霍煜瑞對身邊的人吼道。
“是,是,大人。”那人急急向外奔去。
“大人,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想必,廚房已經沒有一株朱碗了。”凌霄道。
“不可能,諸位小姐用膳的時候,我還去廚房看過,那菜還剩了許多,怎麼會……”霍煜瑞說道一半,臉色也變了。
既然下毒之人能夠想出這樣精巧的法子,她自然知道要如何去解,又怎麼會留着解藥讓人去取呢?這會兒,必定已經一丁點兒都沒有了。
“大人,大人,不好了,廚房的朱碗已經一根都沒有了。”正當這時,方纔那人回來了,神色驚惶。
果然。
“那該如何是好?”竹湘在邊上大哭起來,“小姐,你可萬萬不能有事啊。”剛纔她聽到這裡有異動,聽說是有位秀女中毒了,還想着,望老天爺保佑,千萬不要是自家小姐啊。沒想到……現在還沒了解藥,這可怎麼辦啊?
“怎麼會這樣?”霍煜瑞想了想,道:“這病能撐得幾時,我若是派人去鳳凰城……”
“必來不及。”不等他說完,凌霄便道。
“那……”
“大人別急,我有一法子。”凌霄說着,附到霍煜瑞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霍煜瑞便帶着人出去了。
房中只留下了凌霄和竹湘兩人,還有就是牀上的林璇羽,此刻,她已經陷入了半昏迷狀態。
“淩小姐,你跟霍大人說了些什麼啊,我們家小姐不會有事吧?”竹湘哭得梨花帶雨。
“你放心吧,林姐姐會沒事的。”凌霄拍了拍小丫頭的手,安慰道。
竹湘見她如此鎮定,這才略略放了點心,但看到自家小姐那副痛苦的模樣,又止不住流下淚來。
外面不知怎的有吵鬧聲,照理來說,這三更半夜的,大傢伙都睡下了纔是啊。不過,此刻的她們,誰也沒心思去管這個。
過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外面漸漸安靜下來。
不消片刻,霍煜瑞便走進房來,身後跟着太醫,還有一位端着藥的嬤嬤。
“快,快扶你家小姐起來。”嬤嬤拿着碗坐到牀邊上,對竹湘道。
竹湘愣了愣,旋即將林璇羽扶起來,接過嬤嬤手中的藥,小心給她喂下。
“不知我家小姐要多久才能醒過來。”等喂完藥,竹湘向凌霄問道,小臉上還帶着淚痕。
“這就不好說了,但肯定不會這麼快的。你先守着你家小姐,我和霍大人,還有太醫就在外面候着,等姐姐醒了就叫我們。”凌霄說完,轉頭看了霍煜瑞一眼,“霍大人,我們去外面看看吧。”
“淩小姐請。”霍煜瑞眼中露出一抹欽佩之色。
走前,凌霄又安慰了竹湘一番。
沒成想,剛出門,就有一小丫頭大哭着朝凌霄撲過來,把她嚇了一跳。一看,原來是青霧。
“小姐,我聽她們說有一位秀女中毒了,去你房間又沒看到你,可把我嚇死了,你沒事兒吧?”青霧抱着凌霄嚶嚶地哭泣着。
這些個小丫頭片子,真真都是玻璃心啊,凌霄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有些許感動。不過,拜那對姐妹所賜,她絕不會再那麼輕易相信表象,很多事情是需要時間來證明的。
身邊的人最是要緊,旁的倒還不打緊,最關鍵的是要忠心。要是身邊的人不忠,那無異於在頭頂上懸了一把尖刀,不知何時就會墜落下來,刺得你頭破血流。
關於這一點,凌霄可是有過切膚之痛的,若不是那場背叛,也許,她現在根本不會出現在這裡。
“好了,我現在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麼,傻丫頭。”凌霄拍了拍青霧的後背,安慰道。
“嗯。”青霧這才抽泣着跟凌霄分開,想到剛纔那麼沒有禮數的動作,又低頭認錯道:“方纔是奴婢逾矩了。”
“好了,沒事啊,小姐這就帶你看看,究竟是哪個小鬼在作怪,攪得大家雞犬不寧的。”凌霄嘴角微微勾起,笑看霍煜瑞,“霍大人,請吧。”
衆人隨着霍煜瑞向前廳走去,纔到門口,還沒進得門去,就聽到一女子在哭泣。
“楊小姐,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霍煜瑞語中透着凌厲,絲毫也沒有憐香惜玉之感。
一見癱坐在地上,毫無形象,正嗚咽着的女子,凌霄一驚,怎麼會是她!那人,赫然便是楊敏。
“霍大人,您大人有大量,您就放過我吧。”見霍煜瑞過來,楊敏不顧尊嚴地從地上挪過來,扯住他的袖子哀求道。
“楊小姐,您做出這樣的事,莫不說我容不得你,便是我容得你,皇上也容不得我!我奉皇命護送秀女進京,如今發生這樣的事,要是我壓下不報,豈非是我的過錯?”霍煜瑞冷冷一笑。
“就是,心腸如此歹毒,怎麼能夠服侍皇上,身邊有這樣的人,簡直太可怕了,幸虧霍大人明察秋毫,及時找出兇手。”此時,幾乎所有的秀女、丫鬟都出來了,有不少人正隨聲附和着。
“我,我……”楊敏哭得說不出話來,若不是知道她的所作所爲,還真是免不了起憐憫之心。可見,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句話果真一點都沒有說錯。
“長得楚楚可憐的,沒成想,竟有這麼一副歹毒的心腸。”羅裳顯得尤爲激憤,“真真是污了鳳臺縣的名聲,能教出這樣的女兒來,想必父親也不是什麼好人。”
聽到這話,楊敏也只是一味哭泣,絲毫不敢辯駁。
其實凌霄是很看不得她們這種落井下石的樣子的,她們一個個義正言辭的,可實際上,也未必沒有害人的心思,只不過是沒有時機或是沒有想到合適的法子罷了。現在別人比她們先動了手,她們便都化身聖人,站在道德制高點上去指責他人了。
但是不管怎麼樣,楊敏確實是做錯事了,凌霄上前一步,問道:“你小小年紀,爲何要做出此等事情?”
當時在她們一桌上用晚膳的一共只有五個人,除了她和林璇羽,還有顏絮蕊,羅裳和楊敏。林璇羽出了事,她們一桌上的人的嫌疑是最大的,因爲只有她們幾個人知道林璇羽吃了很多的朱碗。
太醫說得有理,但是他少說了一樣,光是霍堞和朱碗是不會造成人的疼痛暈厥的。
從房間中香料的量和燃燒程度來看,必然是在晚膳剛剛結束之時就已經有人悄悄放入林璇羽房中了。當時,凌霄和她還在外面聊了一會兒,兇手應該就是那時做的手腳。
可如果是那樣,林璇羽的丫鬟竹湘在服侍她歇息的時候,在房中也停留了好一會兒,那麼竹湘也應該中招纔是,爲什麼她一點事都沒有?
那是因爲,只有林璇羽的體內有大量朱碗!
實際上,朱碗本身是一種藥材,只是一直被人當成普通菜餚,很少有人知道罷了。它的汁液能提煉出少量的迷幻成分,但是隻有在燃燒之後纔會顯效。
普通食用是無妨的,可是,若再加上藿堞裡外一起,發生作用,那麼就很容易產生危險了。
想必當初,月嬋就是無意吸入了凌霄特製的香料,又正好吃了很多朱碗,便導致了那般奇特的症狀。
只是,正常情況下,這種意外是絕不會輕易發生的。除非,有人刻意而爲之。所以,很少會有人知道,更不會有人特意提醒要避免。
凌霄本來懷疑的,是顏絮蕊。羅裳固然輕狂,可就憑她的心智,恐怕想不出這樣的計謀來。何況,她若是有那樣的心思,何故在桌上做得那麼明顯,一個勁地勸林璇羽吃那道菜。而楊敏,年紀尚小,又那樣嬌怯天真,如何也不會有這樣惡毒且縝密的心思吧。那麼,只有顏絮蕊。
她既知道林璇羽吃了很多朱碗,且在旁人勸她也吃上一口的時候,她是連半點都不肯嘗。雖然無甚特別不對的地方,但是也正如此,讓人感覺不那麼簡單。現在想來,倒當真是人不可貌相了。
“你爲什麼要那麼做?”見她不說話,凌霄再次問了一遍,說實話,她還真是不願意相信,兇手竟然是這麼個小姑娘。若說有什麼深仇大恨,或是不得已而爲之,倒也罷了,可是,她們才認識,能有什麼大恨不成?況且,她的手段,那是要直取旁人性命啊!
“她是巡撫的女兒,長得又那樣美麗,將來入宮必是大患。”楊敏終於肯開口說話,眼神中經閃爍着怨毒,“我一個小小的縣丞之女,如何能贏得她去。”
衆人聽了皆是一驚,有這樣想法的恐怕真不止她一個,但是膽子這樣大的就真不多了。而面前說出這番話的居然還是一個不足十五的小姑娘。
“你要是這麼想,那在坐的小姐中有多少都是比你美貌,家世比你出挑的,你還要一個個盡數害了不成?”霍煜瑞冷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