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峰抓住了夏侯長生遞上來的手,直接飛身上了泣血鳳頭鳥的背部,向着天空衝去,是夜,紅月的光芒皎潔的照射在大地上,有着迷人的柔和感,給兩人一鳥披上了一層月輝。
司空獨等人直接都坐在了詩無聲巨大的幻音紙鉢當中,五人就像是被白色的巢穴包裹住的幼鳥,也冉冉的升起來,離開了被巨蟲肆虐的大地。
落峰看着黑壓壓的大地上密密麻麻的蟲子,還有那一雙雙連綿成河的紅色光點,那是巨蟲的眼睛憤怒的火焰在燃燒。所有的房舍在蟲軍的肆虐之下倒塌,蟲軍並沒有繞開障礙物,也沒有躲閃什麼,直接往前衝,衝倒了圍牆、房舍、大樹……掃蕩過了大地,整個大地上都涌動着蟲海的怒濤。
落峰視線一轉看向了白衣首領,只見白衣首領就那樣站在原地,他張開了雙臂,像是在擁抱來自天堂的神祇一樣,臉上是虔誠的微笑和釋然,閉上了眼睛的白衣首領渾身上下都是白色的色澤,顯得聖潔而遙遠,蟲子大軍近了……
白衣首領身邊的幾人都很狂熱的睜着眼睛,看着浩浩蕩蕩的蟲海向他們蔓延而來,越來越近……
他們的眼神忽然驚恐起來,都紛紛大叫起來:“族長!族長!快跑!”
……
蟲海像是海嘯一樣將站在原地虔誠的閉着眼睛的白衣首領吞沒,也將逃散的幾人吞沒在黑色的海洋裡,無聲無息。
落峰心裡說不出來是什麼感受,他對這個白衣首領沒什麼感覺,而且他一直以爲這恐怖的蟲海是由白衣首領控制的,可是現在看來,恐怕事情沒那麼簡單……
落峰和夏侯長生並肩站在一起,看着在地上掃蕩的蟲族大軍,心裡說不出來是驚還是懼,看着海嘯過境一樣綿綿不絕的黑色蟲子們,落峰的心裡只有堅定,那是對變強的堅定!
在他看來,或許只有擁有了至強的力量方能不再龜縮在一旁,就能夠不懼怕任何的東西,擁有絕對的自我掌控權和絕對的自我!那種隨心,那種肆意,是落峰一直渴慕着的,他早就看清了自我,落峰他追逐的自我就是隨心而爲,而這樣的自我是需要強大力量作爲依託的,只有擁有強大的力量,纔有可能隨心而爲!
落峰收回了心思,對着夏侯長生睜大自己黑眸,挑起一邊的眉毛,“長生,你還能堅持多久?”
夏侯長生停頓半晌,說道:“一個時辰!”落峰心裡有數,這一個時辰要真堅持下來,夏侯的臉色肯定是煞白煞白的,這已經是夏侯長生的極限了,御王巔峰的極限。
落峰看着還在暴動的蟲海,將精神力輻射而出,感知着第二層的蟲巢中的黑色巨蟲的數量,好多!
繼續向下探去,到了第三層的陰暗蟲穴,密密麻麻的全是蟲子,黑紅的色澤,蠕動的肉疙瘩,落峰感覺到了一種無力感。
忽然落峰一頓,他的精神力向着陰暗蟲穴的一角仔細地探去,剛剛他看見好多的蟲子從那裡流出……
“喝!”落峰不禁倒吸了口氣。
“怎麼了?”夏侯長生看着落峰大變的神色,追問道,他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
落峰的精神力並沒有收回,他看着那個深幽幽的洞穴,落峰感覺到了裡面傳來的恐怖的氣息,而那些黑色的巨蟲還在源源不斷的從那個更深的洞穴中爬上來。
那數量看上去就好像永遠也不會枯竭一樣。
司空獨等人此時到了落峰他們的身側,他們都心有餘悸,紛紛議論起來。
“真是嚇人!這是什麼異獸?怎麼都沒聽說過!”醉魔第一個開了口,聲音裡有着顫抖的調笑。
“這些蟲子到底從哪裡爬出來的,他們這是去哪裡啊!”顧平擔憂的看着浩浩蕩蕩的蟲海呼嘯而過,向着遠處而去。
落峰驚得回過神來!
“顧平,你說什麼?”
股評被落峰着急的神色嚇了一跳,傻傻地重複了剛纔說的話“這些蟲子到底從哪裡爬出來的,他們這是去哪裡啊!”
這話說完顧平就驚在了原地,衆人也都沉默了,紛紛都將自己的精神力延伸出去,順着蟲軍的去向摸索而去。
空中的七人裡,落峰的精神力最爲強大,達到了御帝的精神力境界,剩下的幾位御聖,還有夏侯長生這個御王,再加上顧平這個御師後期巔峰。他們都用盡了精神力,可是卻受侷限得看不到重組的去向。
落峰凝神而去,在看到那些蟲子沒有涌出這個村子就暗自鬆了口氣,他難以想象要是這些巨大的黑蟲異獸,呼嘯而出,那些神落國的平民百姓該遭遇到怎樣的滅頂之災。
落峰剛剛鬆了一口氣,忽然他想到了什麼,心又懸在了刀尖上。
“這些蟲子流到什麼地方去了?”
落峰趕緊仔細地查探起來,越是看得清楚明白,他的臉色就越加的蒼白。
瞬間,落峰迴過神來,時間緊迫,拖不得!
落峰擡起眸子,看向了都盯着他的六人,穩了穩聲線,張開了口……
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來。
落峰狠狠的攥緊了拳頭,終於張開了口,聲音流瀉而出:“大家……”這兩個字暗啞而乾澀,緊巴巴的,聽得衆人的心都緊繃起來。
落峰沉下眸子,聲音平緩起來,他知道現在的他不能慌,不能急,“大家都仔細聽我說!”
落峰沉靜無波的黑眸帶着一種撫慰人心的力量,將大家的心都安了下來,他的聲音很穩很沉,那種少年特有的青澀嗓音並沒有減弱他話語裡的信服感,他的每一句話都深深地印在了大家的心上,“大家,我們被困在這裡了,下面已經沒有了站腳的空地,遍地的蟲子,我們下不去。”
沒有一個人接話,落峰看着大家沉靜的面容,舒了口氣,他真擔心有人會急得做出什麼來,“我們在空中,長生的泣血鳳頭鳥皇最多還能堅持一個時辰,而詩無聲大哥,他實力在御聖後期,恐怕能堅持的更久一些,但是最多也就三個時辰。”
詩無聲保守的估計了下,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我最多還能堅持兩個半時辰,這是我的極限了。”
落峰點了點頭,說道:“剛剛我用精神力查談了一下,情況非常的糟糕,蟲軍並沒有涌出這個村落,它們出不去,具體的原因我還不太清楚,但是值得高興的是它們沒有出去肆虐,不然我想整個神落國恐怕會像這個村落一樣被夷爲平地!”
所有的人都暗暗心驚,剛剛他們被這猙獰的蟲海給驚住了,都沒有想到這些,知道顧平提醒了他們,他們才意識到這些,直到落峰告訴他們蟲海沒有蔓延出去,他們的心才安定下來,不過,要提的是,他們都意識到了什麼,“蟲軍既然沒有流出去,那麼……”
落峰接着說道:“異獸蟲軍並沒有流出去,外面的百姓安全了,可是我們還在村子裡!”
“我剛剛查探到,那些蟲子都在村們口處鑽進了不知何時出現的大裂縫中,那個裂縫和我們腳下最底層的一個黑黝黝的洞穴是連接在一起的,也就是說,這些蟲子是在上下繞着一個圓圈在跑,看他們紅紅的憤怒眼睛,我想他們是不會停下來的。”此話一出,衆人都沉默了。
落峰直接說了開來:“換句話說,我們腳下的蟲海是不會終止的,我們如果堅持不住了,就會掉下去,掉進蟲海里,被那些噁心的蟲子淹沒。”
醉魔從空間戒指裡拿出一罈酒,灌了一大口,惺忪的醉眼此時清澈見底,他的聲音帶着一種從來沒有過的輕鬆感:“我這一輩子,最捨不得就是這酒!心裡最期待的就是一個安穩的家,現在家有了,酒也有了,我這一輩子就沒什麼遺憾了,唯一的缺憾是沒能到家走上一遭……”淡淡的傷感籠罩在了司空獨等人的心頭。
醉魔又喝了一口酒,說道:“我這輩子最瘋狂最明智的決定就是追隨了落峰這個半大的孩子當主人。”
現在的醉魔並不知道這句話他在未來的日子中會一遍一遍的向別人提起,並一次次的想追問的後代講述着他和落峰冕下在一起冒險的那些日子。
司空獨看着落峰戲謔的說道:“我也沒有後悔過追隨你,你可知道我有多麼感激你說的那句話,你說讓我們一起去未來的家,說出來也許你們不相信,我是個戀家的人,可是我自從記事起就沒有一個親人,只有我自己和我的生命剝奪匕首……”司空獨的聲音帶上了顫音,在這臨死之前,他終於說出了自己的心聲,暴露了自己的軟弱。
獵人王他只是一個孤獨之人,一輩子與血相伴,殺人爲生,軟弱只會要了他的命。
詩無聲這是笑得狂野,不再矜持優雅:“哈哈哈……”他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幽藍的雙瞳帶着一種迷離的色彩,沒了往日的那種深邃,他的聲音優美的就像是大提琴的獨奏:“我詩無聲本是皇親貴胄,誰料竟被皇室的親人放逐出境,做了神僕,緊緊因爲我的名字,僅僅因爲我的名字是“聲”和聖子大人的名字重疊了,他們就認爲我與聖子明月聲犯衝,非得處死我,誰他媽的非要活着了!你們想我死,我偏要活得比你們都瀟灑,比你們都快活,偏偏在你們面前晃盪,噁心死你們!我偏不死!”痛痛快快的宣泄完了,詩無聲的臉上狂亂的神情一斂,就恢復了貴公子的模樣,幽深的藍眸裡有種光亮在閃耀,落峰知道那種光亮叫做滿足:“我這一輩子,能夠好好的寫詩、修煉,足矣!”
呼延廢搶過了醉魔的酒,咕咚咕咚的喝了個盡:“我呼延廢這一生,最幸運的是遇到了落峰,我唯一的遺憾是沒能查出陷害我家族的幕後主謀,沒能手刃仇人!”
“啪!”
酒罈的碎片濺了一地,像是一朵開到極豔的花。
顧平這個絕強的青年此刻很是平靜,他說道:“落峰你是我的主人,呼延大哥是我唯一的親人,和你們死在一起,此生無悔。”
夏侯長生狹長的鳳眸彎得像是漂亮的月牙,他的聲音磁性而惑人,他轉頭看向落峰,精緻的小臉在玄衣的印花衣領的襯托下越發的白皙動人,美得驚心動魄。他的眼裡只有落峰的身影,他張開了口,磁性的聲音此刻有着少女纔有的柔軟:“落峰,我不會讓你死在這裡的……”
落峰看着夏侯長生臉上的堅毅,一個機靈,將那些悲啊、傷啊的情緒都都漏了乾淨,大聲說道:“死什麼?我們都不會死的!”
落峰的聲音像是一擊棒喝,敲醒了已經做好赴死準備的衆人,他青澀的聲線帶着一種力量,感染了所有的人:“我們怎麼能死在這裡,一個破村落?”
“還記得我們進村前說的話嗎?”
落峰看着眼前的這些好友,大聲地質問道:“我們進村前說過什麼?你們忘記了嗎?”
“大聲告訴我你們忘沒忘?”
獵人王司空獨、醉魔軒轅無痕、流浪和尚詩無聲、鐵血軍人呼延廢和妙手顧平都是一震,落峰的話,像是九天的驚雷在他們的心裡炸響,轟隆隆的,餘韻陣陣,直到幾個呼吸之後,他們才異口同聲的大喝道:“我們沒忘!”
“我們說過什麼?”落峰追問道。
“何人敢擋我等回家之路,必殺之!”他們都不約而同的大吼出落峰說的那句話。
“還有呢?”落峰的神情很是平靜,可是沉靜的面容上,那雙眼睛裡的灼熱像是最滾燙的岩漿,又像是最炙熱的心臟,火熱得要爆開來。
“擋我回家者,殺無赦!”驚人一致的聲音,響徹了整個燈火通明的村落,竟將蟲海肆虐的紛雜聲音壓了下去!
夏侯長生看着落峰,他的眼裡有種異樣的光彩在閃耀:“這纔是我喜歡的兒郎,落峰,我就知道,你永遠也不會讓我失望的……”
落峰看着激動地衆人,不禁沉了眼:“大家,還有一個壞消息要說,你們挺得住嗎?”
醉魔狂笑起來:“哈哈……你說!我們不怕的!”
“說吧!”
“還會有更糟的嗎?”
“說!”
落峰看着大家那眼睛裡相同的光芒開了口:“那個洞穴深處還有着一個恐怖的存在,氣息非常的懾人,我們加在一起也不是它的對手。”
“什麼?”
“會是什麼東西?”
落峰搖了搖頭:“我的精神力不敢太接近,要是這傢伙正在沉睡,被我給驚醒了就糟了!”
夏侯長生鳳眸微眯,說道:“難道會是蟲子嗎?”
“恐怖的蟲子?”
司空獨說着,噴笑了出來:“管他什麼,咱們趕緊想想怎麼讓蟲軍都平靜下來,纔是真的,咱們必須趕緊離開這裡。”
落峰點了點頭:“司空大哥說的對,咱們得趕緊了。”忽然落峰想到了什麼,猛地轉頭看向了呼延廢,眼神晶亮。
呼延廢被看得發毛,不禁伸出粗糙的厚手,撫摸上自己的臉頰,脫口而出:“怎麼?我臉上有什麼?”
這一舉動將大家都逗樂了,大家紛紛笑了開來,看着這麼一個鐵血的大男人這樣的舉動,實在是怪異得可愛。
呼延廢鬧了個大紅臉,以前在衆人心中冷血硬漢的形象瞬間倒塌,變成了一個臉紅大叔的形象,連最敬重呼延廢的顧平都偷着樂起來:“呼延大哥這樣纔像個活人嘛……”
只有落峰沒有笑,他緊緊地盯着呼延廢,眼神熠熠生輝,像是看到了絕世的珍寶一樣,他急切的開口問道:“呼延大哥,你的黑胸蜂虎的尾針,是什麼作用的攻擊?”
此話一出,大家一愣,落峰這個時候問這種問題實在是太突然了,大家心裡都有着疑問:“問這個幹什麼?”呼延廢也一樣心裡疑雲叢生,可還是照實說了出來:“我的黑胸蜂虎的尾針是作用於對手內部的精神攻擊武器,功效是精神麻痹,可以使中針的對手喪失一分鐘的精神控制。”
落峰聽完,什麼話也沒說,忽的看向了顧平,問道:“顧平,你的雙角夜鶯應該是聲波系和和精神系的本命御體吧?”
顧平一驚,驚聲道:“主人你怎麼知道的?”
夏侯長生和司空獨、詩無聲都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夏侯長生連忙追問道:“落峰,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你有什麼好的對付蟲軍的辦法嗎?”
大家都靜靜地看着落峰,等待着他的回答……
就在這時,大地劇烈地搖晃起來,就好像是在蟲海的下面有什麼龐然大物在甦醒一樣,那些蟲軍都紛紛停在了原地,一動不動的,紅通通的雙眼都紛紛注視着地面,所有的蟲子都像是僵住了一般,一動也不動了!
落峰一驚,叫道:“不好!它醒了!”
大地放佛迴應落峰似得,搖晃得更加的劇烈了,黑壓壓的地面上,有一個圓形的碩大鼓包在漸漸的隆起……
夏侯長生不得不控制着泣血鳳頭鳥皇飛的更高些,詩無聲也將幻音紙鉢高高的升起,唯恐什麼大傢伙破地而出。
“嗷嗷…………”一種怪異的叫聲從深深的地底響起,像是被驚擾的抗議,又像是憤怒的咆哮,大地整個都震動得要碎裂一樣,隆起的鼓包越來越大……
越來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