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鬆雲道長吐玄機

夜色朦朧,羅心在李蕭儒房中,兩人情意綿綿,忽然李蕭儒長長地吁了一口氣,羅心道:“大哥,我瞧你始終放不開心懷的樣子,有什麼事不能跟我明說的嗎?”

李蕭儒搖搖頭:“我哪裡有什麼放不開的事?”——一想起未來,他的心裡沒有一個譜,滿門慘禍,十七年來記憶猶新,而前途多桀,我跟心妹又該如何自處?可千萬別誤了心妹!

羅心道:“我感覺得到,你的心境很矛盾。”幽幽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當初我們剛剛見面,你爲什麼要故意裝作冷淡,其實你的心裡是在意我的;而現在,有時你會裝作開朗樂觀,實際上你的心依然矛盾,這是爲什麼?”

李蕭儒道:“不知爲何,心妹,我彷彿有些害怕愛情,你是個好姑娘,這以後跟着我,多半苦痛大於安逸。”想起來,他怎能忍心?

羅心拉起他的手,他的寬大溫暖的手掌頃刻間就把她的小手給包住了,握得緊緊的。羅心堅定地道:“大哥,跟你在一起我感覺很快樂,不管未來如何,我們一起承擔面對好不好?你不要因爲我而自責自惱。”

兩人正在互述衷腸之際,窗外的杉樹旁邊,忽悠悠飄落一條頎長的人影。夜色朦朧中,這人影白髯飄飄長相清奇。他的目光投向屋內的羅心和李蕭儒,喃喃地道:“落晴,落晴,只怕‘此情’已經不晴!”

李蕭儒驀地回過頭,便一眼瞧見這個不速之客。他是一個道人,頭綰道髻,背攜拂塵,好一副仙風道骨。羅心也回過頭,注意到了這個人,又羞又急地掙開李蕭儒的懷抱,兩個人相繼走出廂房。羅心輕啐道:“你這道人好壞,站在人家房外,偷聽人家說話!”

那道人微微一笑,說:“貧道也是剛來,誰說我偷聽你們談話?卻不知談了什麼話?”

羅心當然不能回答,窘着臉,愣在一旁。

白髯道人又說:“你就是落晴郡主?平順王爺的女兒?”

羅心點點頭,又搖搖頭,想說是,又不好說是。

白髯道人皺皺眉,道:“究竟是,還是不是?”

李蕭儒忍不住接口道:“你是什麼人?這重要麼?”

白髯道人搖頭,表示不重要。羅心道:“我只是王爺剛剛認領的義女,我本不叫落晴,是叫羅心的。請問道長是王府裡的人嗎?”

“不是的,貧道來找這裡的管家張大娘。”白髯道人道,“麻煩二位帶我去見一見她吧。”

於是這道人就見到了張大娘,當然是李蕭儒和羅心帶去相見的。可是他們做夢也想不到,這人會是江湖聞名的——鬆雲道長!

“五臺山的鬆雲道長?”李蕭儒聽張大娘說出這個名字,愣了愣,確實很意外,抑或巧合,“你就是鬆雲道長?”他的聲音已在微微地顫抖。羅心伴在他的身側,也激動難抑地望向鬆雲道長,說:“鬆雲道長真的到這裡來了嗎?”她想起“玄雲正氣錄”,心裡一急,有點說不上話,但是神情是雀躍的。這自然是因着“玄雲正氣錄”與李大哥的傷病密切關聯的緣故。

鬆雲道長目不轉睛地注視羅心,頗有些訝異於她的容貌,而眼光既有驚異,也有憂慮——點頭應道:“當然,貧道就是鬆雲道長。”

“啊——”羅心驚喜地,憋住想要問出秘笈的衝動。李蕭儒一向鎮定,此時也感覺自己有點激動難抑,暗想得找個機會向這位道長談談,但是怎麼談?人家的孤藏秘笈豈會輕易外露!不由又喜又憂。

張大娘在一邊道:“小姐,您認識道長?”

“啊,不認識,但是聽說過,道長是個俠義心腸的好人。”羅心爲了討好這位白髯老道,說道:“真的,小翠姐姐說,道長待人是最好的了,又慈祥,又和氣,又非常大方。”

鬆雲道長不禁呵呵一笑,擺擺手:“那是小徒亂說一氣,貧道哪裡有這份能耐?”

羅心道:“小翠姐姐就是……李大哥的姐姐。”說完,將李蕭儒“很重要似的”介紹了一番,意在拉攏關係。

“唉,我這次來,就是爲了小徒的事。”鬆雲道長臉色泛白,如不注意,根本看不出來。

張大娘與鬆雲道長是素交,昔年得鬆雲道長指點,曾在醫道一行得益不少。這次鬆雲道長來京,意在打聽小翠的下落。張大娘久居京城,其父是皇宮御醫,她本人是平順王爺的親信管家,消息不可謂不靈通,也不知小翠的下落。

鬆雲道長皺皺眉,喃喃道:“既無來京,那會去哪裡呢?”

李蕭儒心急翠姐姐的安危,將濟南城小翠失蹤的事說了。鬆雲道長沉吟良久,嘆口氣:“看來必是出意外了,只是偌大江湖,人海茫茫,徒自讓人擔憂!可惜我時日無多,難道竟見不上愛徒最後一面?”

這話一出,衆皆大驚。大家問起,鬆雲道長沉吟不語,卻目注李蕭儒道:“李少俠,令師可好?”李蕭儒回答:“已有年餘沒有見面了,師傅外出,至今未回。”鬆雲道長擡頭望望天色,夜已晚,張大娘早就爲他備好宿房,就在李蕭儒的廂房對面,當下領着他休息去了。

李蕭儒和羅心正待回房休息,鬆雲道長叫道:“你們兩個先別走開,我來爲李少俠把個脈。”李蕭儒和羅心依言重又進去,房間只剩三個人。鬆雲道長望望羅心,又望望李蕭儒,似有感觸,抓起李蕭儒的一隻手,把起脈來,良久不語,臉上神色陰晴不定。

半晌,鬆雲道長才鬆開手,緩緩地、鄭重地道:“脈象微弱,筋與氣錯亂相沖,唉,這本接近死脈,卻如何能活這麼久,真乃奇蹟!”又撩起李蕭儒的上衣,只見後背命門穴上猶有一個深紅色掌印,問:“這個掌印有多久了?”李蕭儒答道:“差不多四年了,道長有何見解?”“四年之久,掌印不退,色猶鮮紅,霍雄真是好厲害的功力,少俠如無內功護脈,恐怕早已命歸黃泉了!”

羅心急道:“道長您看有無好方法救助?”鬆雲道長搖搖頭,默然不語。羅心情急之下,顧不得了:“聽說道長有一部‘玄雲正氣錄’,不知……”一說起“玄雲正氣錄”,鬆雲道長臉色遽變,憂傷浮現。李蕭儒從懷中摸出楊嘯鵬老哥兒的玉佩,將楊老哥罹難的事說了,衆人免不了唏噓一番,鬆雲道長悲痛地道:“嘯鵬是貧道的嫡親侄兒,想不到他也爲賊人殺害。”

李蕭儒羞愧地道:“道長,這事因我而起,楊老哥……可以說是被我害死的。”

鬆雲道長道:“士爲知己者死,爲俠義事亡,生死有命,得其所哉,這原不能怪你。”幽幽悲嘆一聲,道:“貧道老了,任何武功秘笈對我來說已不再重要。委實,‘玄雲正氣錄’是千古難見的武學心法,習之能夠順心脈寧氣血,對李少俠的傷勢功效奇大,比起‘七葉紫仙草’猶有過之。可惜的是,貧道保不住這秘笈,現在已經落入他人手中了!”

李蕭儒大驚道:“還有什麼人可以從道長手中奪得秘笈?”這話倒不是懷疑鬆雲道長的意思,鬆雲道長前輩高人一言九鼎,自無說話誆騙後輩的道理。

羅心卻比李蕭儒更吃驚難過,顫聲道:“道長,這……這是真的嗎?那秘笈落入誰的手中?”才一說完,淚珠兒已不自禁地滾落,心如刀割。“難道李大哥的傷無救了嗎?不要啊,我還要大哥陪我一輩子的,我們共患難了這麼多次,老天爲什麼還要這麼折磨人?”

鬆雲道長的眸光暗下來,燭火搖曳中,李蕭儒感到這個白髯老人的身子在輕輕地打顫,良久、良久,才聽見他說:“說來慚愧,貧道可以自詡功力通玄,卻摸不透對方來歷。那日是在子夜,對方黑衣黑褲黑巾蒙面,武學出神入化,直有一派宗師氣質,只不知這麼個高絕的人何以會效江湖宵小的行爲,意圖奪取他人秘笈?——唉,武學無止盡,野心膨脹之下,高人便當不得高人了!”他微微地頓了一下,又接下去說道:“那夜此人先已乘巧奪得秘笈,而我們拼鬥三百多個回合,那人始終不肯顯露本門功夫,怕我認出他的武功路數,於是改爲想以內力取勝,這一番施出內力,卻是兩敗俱傷!如今我的心脈已斷,靠着僅存的一絲內功修爲護體,料來熬不過年關,對方縱然武功高絕,也絕計見不到明春的煦陽,唉,這是何苦呢?”

李蕭儒和羅心聽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覷,那該是一場怎樣的拼鬥?而年關將近,也不過二十幾天,難道這麼兩個武學奇人真要命喪黃泉?李蕭儒難過地道:“天底下,能跟道長一較高下的人並不多,道長您……”

“人均有一死,逃不了的。”鬆雲道長倒看得開,“只是這‘玄雲正氣錄’我也是近年所得,平日裡忙着事務,一直沒有時間研習,否則還可授予李少俠,如今卻是沒有辦法了。”嘆口氣,又道:“秘笈落入誰手,實也難知,除了令師和武林七大門派掌門人,霍雄和黑道魁首廖尚勇,都有那份功力,個個是難纏的人物,這就不好辦了。”

羅心悶在一邊,只覺心頭哽咽,一句話也不說。夜已深,大家分別歸房休憩。可是哪裡能睡得着?天明時分,王爺聽說鬆雲道長來訪,親自設宴款待,席間就王府後花園怪石齊焚之事請教鬆雲道長。

鬆雲道長醫卜星相無不精通,實是世外高人,聽王爺問起,望向羅心和李蕭儒,又回目王爺,默然良久,才道:“落晴郡主,貌相絕色,王府異石,奇情表徵。莫問世間分與合,天上人間有定數。乃福?乃禍?罷,罷,此情乃天作,璧合在人心。”言罷,振臂而起,也不管衆人詫異,揚長而去。

王爺回味着鬆雲道長的玄意,直到鬆雲道長的身影完全消失,纔回過神來。這類高人,來去無定,他也不以爲意。羅心和李蕭儒想到這一分別,鬆雲道長便要仙逝,雖然僅有一面之緣,也不由得暗暗神傷。

吃過飯,王爺與李蕭儒議定,馬上開爐煉藥,“七葉紫仙草”放進鍋爐之中燉煮,由張大娘全權負責,中途不能斷火。因“七葉紫仙草”堅韌異常,需在七七四十九天的溫火裡熬煮,致其糊狀藥香撲鼻纔算大功告成。

羅心自鬆雲道長走後,心思更重。李蕭儒何嘗不是?小翠姐姐、小天、牛大哥等人下落不明,師傅奔波在外,也不知咋樣,他一刻也放心不下。有時他真想不顧一切重入江湖,但如今這麼一個病體,還談何江湖?連最起碼的“闖江湖”的資本都沒有!

羅心來到後花園裡,那兩尊怪石被雷電擊中之後,早就不復原來模樣,王爺想念女兒,不忍將其清理出去,現在還能看到這些殘碎的石塊。這是怎樣的人生預示呢?是預示落晴郡主的人生嗎?千苦奇石,生具靈性,二者合一,這就是“奇情表徵”?——鬆雲道長的話意模棱兩可,讓人不懂。

羅心坐身於花園小亭裡,瞥眼瞧見花圃裡的臘梅花,它們開得真是鮮豔——傲冰雪,凌朔風,翹首於寒冬。而人的生命能耐到幾何?李大哥呢?——他真是一個堅強的人,忍着重傷三四載,如今三天發作一次,這種苦楚,豈是人所能挨的!

驀地陳佑的聲音響起,“小姐,小的拜見小姐。”羅心回過頭,道:“陳大哥快快請起,自己人何必這麼客氣。”

陳佑立起身,恭聲說道:“小姐,這是應該的。”

羅心也不跟他計較,問道:“這幾日陳大哥到哪裡去了,自那日回來,都不見你跟劉大哥張大哥的人影。”

陳佑道:“近日王爺另有吩咐,小的跟劉兄弟張兄弟辦事去了。多謝小姐掛念。”

羅心道:“這幾日我待在王府裡,也不知外面的情況,張大哥可知民間裡有什麼風雲沒有?”

“回小姐,小的不是很清楚。哦,近日皇上欲選立妃子,自民間逐層挑選,沒一箇中意的,聽說王公公爲此事還被皇上訓了一頓呢。”

羅心心裡暗想:“這王公公看也不是好人,賊眉鼠眼的;皇上也不是好東西,後宮佳麗三千,還要鬧騰到民間來?”只聽陳佑又說道:“小姐,剛剛在王府外面,夏光夏公子說有要事求見小姐,叫我前來通融通融,小姐是去呢,還是不去?”

羅心沒好氣地說:“夏光?他有什麼事要見我了?”

“這個,小的也不知。不過看夏公子的臉色,彷彿真有急事。”陳佑道,“而且夏公子說,小姐務必要去,不然可能會後悔。”

“好吧,你出去跟他說,我隨後就到。”羅心想了想,終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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